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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验尸官全文阅读

作者:顾婉音     大唐验尸官txt下载     大唐验尸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73章 关键之处

    锄头拆了一地,然而也并没有找出有血迹的锄头。

    柯艾千一大家子战战兢兢的盯着,直到付拾一停手,柯艾千这才高声开口:“真的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肯定是柯劳十!他——”

    李长博淡淡扫了一眼。

    柯艾千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下子没了动静。

    然后焉头巴脑,委委屈屈的嘀咕不停:“我哪敢杀人啊?我哪敢啊——”

    而付拾一他们又去了柯劳十的家中。

    柯劳十家中安安静静,锄头摆了一地。

    他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不良人。

    王二祥将锄头拆开。

    很快付拾一就发现了带血的木片——时间过去这么久,颜色已经变成了一种暗红色。

    应该是清洗过,所以边缘已经看不太出来曾经被血液浸染。

    付拾一将木片递给了李长博,让他看。

    李长博看过之后,就将木片递给了柯劳十:“为什么杀人?”

    柯劳十看着那木片,只说了句:“什么杀人?”

    “那这个怎么解释?”李长博指着血迹问他。

    柯劳十神色很坦然:“上次野狗来咬我,我打死了一只野狗。”

    “谁看见了?”李长博继续问。

    柯劳十想了想,摇头:“没人看见。不过张家分了半只。我给他的。”

    李长博就看一眼王二祥,让王二祥去请张大郎来。

    张大郎很快就过来了。

    吃狗的事情还竟然是真的,不仅张大郎能作证,就连张大郎家里人都能作证。

    张大郎还说了句话:“他就是吃亏在没有个婆娘,家里要是有婆娘,有孩子,哪个不能给他证明哦——”

    张大郎拍了拍柯劳十的肩:“要不然还是咬咬牙,找个婆娘。”

    柯劳十低着头,答应了一声:“这事儿过去了就找。多花钱也行。”

    他们说着话,这头付拾一只能看李长博:这桩案子,还真是扑朔迷离了?

    李长博却看一眼付拾一:“既是如此,那再看看,我们就走吧。”

    说完这话,李长博就往屋里去了。

    付拾一紧跟其后。

    不过付拾一却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床榻上只有一卷有点脏的铺盖,枕头也只有一个。

    而厨房里没洗干净的碗筷,也只有一副。

    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单身男人的生活。

    付拾一看一眼李长博,微微摇头:“没什么异常的,咱们恐怕还要再看看。”

    然而李长博却轻轻拉住了付拾一的胳膊。

    李长博指了指药罐子:“药罐子里有药。可他不像是病了。”

    付拾一就掀开药罐子看了一眼:“很新鲜,估计是下一顿还要热一热继续喝。就是不知道是什么药。”

    李长博也没认出来。

    柯劳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沉声解释:“我那天淋雨,有点风寒。就抓了药吃。”

    付拾一看着柯劳十。

    柯劳十的样子,可不像是生病的。而且感冒一般是三到七天左右,基本能症状消失——柯劳十没有必要现在还吃药。

    付拾一浅笑道:“是不是风寒药,请个郎中就知道了。”

    “也是。”李长博也笑一笑,末了还安抚一句:“毕竟事关人命,需得处处仔细明白。所以劳你们配合了。”

    柯劳十脸色有点不好:“我说了我没杀人。”

    付拾一问他:“有人能证明吗?”

    没人证明,就还是别言语了。

    柯劳十的脸色跟更难看,却一下子就不吭气了。那副隐忍不发的样子,莫名有点儿阴沉。

    这个时候王二祥也搜了一圈,实在是没发现什么。

    李长博皱眉领着付拾一等人出来。

    柯劳十“哐当”一声就将门关上了。

    付拾一听着那牙酸的摩擦声,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不对。他们在撒谎。”

    李长博一愣,见付拾一的目光落在门上,登时也反应过来:“敲门!”

    王二祥想去就要敲柯劳十的门。

    付拾一按住脑门,提醒他:“是隔壁的门。”

    隔壁很快开了门——

    看着好几个人心虚站在门口的样子,付拾一脑子里很快就脑补出了一副画面来:一家子人趴在门口,盯着门缝,一面偷听隔壁的动静,一面看热闹。还津津有味。

    这样的画面,差点没让付拾一给笑出来。

    不过,这个事情和自家扯上关系,这家人就没那么高兴了。一个个尴尬又心虚。

    李长博竭力维持住平静,清了清嗓子:“那日你们听见柯劳十的门响声,是下雨之前还是如何?”

    其中有一人特别肯定:“雨没下就响过,中间还又响了好几次。我还纳闷下大雨他出去作啥子!我一直在屋檐底下编蓑衣,听得清清楚楚!”

    付拾一和李长博对视一眼。

    下大雨,正常人都不会出去。

    可杀人埋尸就说不好了。

    付拾一压低声音:“可是有个问题,那柯艾千说有车辙——”

    “或许是张大郎。”李长博轻声言语一句,而后直接就道:“去将他们三个都找来。直接开审吧。”

    看得出来,这个案子折腾来折腾去,将李长博也给折腾得烦了。

    所以李长博或许打算来点雷霆手段?

    付拾一倒没什么意见。

    这个案子,说来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个杀人埋尸。而且一定和车夫有关,但是这谎言这么多——就叫人觉得烦躁了。

    很快三人齐聚。

    李长博也摆出了审案的架势。

    柯艾千一脸谄媚和小心,柯劳十一脸阴沉,张大郎就客客气气,完全是生意人的架势。

    付拾一揉了揉头:还真是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柯劳十,你那日下大雨,为何频繁开门进出?”李长博直接一拍惊堂木,而后不怒自威的问了句。

    柯劳十语气很平静:“出门摘菜,准备做饭。”

    “路上没碰见什么人?”李长博又问。

    柯劳十垂下眼皮:“没遇到,反正人不是我杀的。跟我没关系。”

    张大郎还帮柯劳十说话:“是啊,不可能是他杀的,他是个老实人——”

    李长博斜睨张大郎:“既不是他们兄弟二人杀害的秦况,那就是你了?”

    张大郎一下住了口,“县令开玩笑了。”

    “刚才,本官叫人又一次搜了你们各自家中,搜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李长博似笑非笑,目光从三人面上一一滑过。

    付拾一面上面无表情,心里茫然:啥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题外话------

    最近开始想研究减肥餐了……胖到了自己嫌弃的地步,惆怅。

    下一更,我争取九点~

第474章 杀人凶手

    这样一句话,引来了三人都是一愣。

    柯艾千反应最大:“我藏的钱那可是我自己存下来的——”

    付拾一揉了揉太阳穴:看来没少存私房。

    柯劳十倒是下意识看了一眼张大郎。

    张大郎神色也有点儿微微变化:“发现了什么?”

    李长博但笑不语,只是意味深长看三人:“人是怎么死的,你们心里清楚。如今将你们叫出来,无非是为了找到那女子——”

    张大郎干笑一声:“县令说笑了。这个事情,和我真的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捡到了一点东西——那是捡的。我和柯大郎也不知人怎么就死了。就他一个人,死在路边了。我们就把人埋了。算起来,还做了个好事呢。”

    他这样一说,顿时所有人都是哗然:这分明就是承认了啊!

    李长博神色没什么变化,语气也是平平淡淡:“是吗?只是看见了尸体?”

    柯艾千瞪圆了眼睛:“肯定人呢就是他们杀的!他们还想冤枉我!”

    柯劳十看一眼柯艾千:“我又没说是你杀了人。”

    这话怎么听,付拾一都觉得好像是有点儿嘲讽的意思:柯艾千可是说了柯劳十是杀人凶手的。

    付拾一又看一眼柯艾千,柯艾千也是神色尴尬,手指都不太自然的纠在一起。

    张大郎很肯定:“我们就是在路边发现了尸体。所以就将人顺手埋了。”

    柯劳十点头:“是我先发现的。本来想叫人,张大郎刚好过来,就一起埋了。”

    “埋在你亲弟弟的地里?”李长博似笑非笑:“这是什么目的?”

    柯劳十很简短:“吓唬他。”

    付拾一忍不住嘀咕:这也未免太吓人了。

    王二祥更是发出了灵魂问话:“那你们就没想过,这事儿怎么了结?”

    柯劳十阴沉沉说了句:“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人不是我们杀的。”

    “那你们来说说,你们当时是怎么做的?”李长博饶有兴致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所有人都支起耳朵听。

    张大郎尴尬一笑:“就是发现了尸体,我就提议埋之前将他身上东西都扒下来。毕竟埋尸也是要费力气的,我们不能没点酬劳啊——”

    “那你又是如何发现的?”李长博看向柯劳十。

    柯劳十说话永远都是言简意赅:“就是那么发现的,他趴在那儿,我路过就发现了。”

    “那他当时伤势如何?”付拾一插话问了句:“你发现时候他就断气了?在哪里发现的?地上有血迹吗?”

    柯劳十摇头:“没气了。脸上和后脑勺上都有伤,地上血没多少。人那时候都还是热乎的。发现的地方,就是他家门口不远。”

    柯劳十伸手指了指柯艾千。

    柯艾千一愣,随后大喊冤枉:“我要是真杀了人,怎么可能不把东西留下来!”

    众人深以为然点点头:这倒是真的。这么爱钱的性格,恐怕还真不会放过一星半点的钱财。

    付拾一缓缓道:“你胡说,当时人分明还没死。你们将人埋进去时候,人还活着。他嘴里全是泥——”

    柯劳十立刻反驳:“不可能,我摸过了。人都凉了——”

    李长博灼灼看住柯劳十,惊堂木一拍:“还敢狡辩!人就是你杀的!”

    众人糊涂:李县令这是闹哪一出?

    “你们方才还说人是温热的,这会儿又说人都凉了。”李长博神色冷淡:“前后矛盾!”

    付拾一也跟着点头,沉声道:“秦况尸体如何,大家都看到了。他尸体腐烂,蛆虫遍布。可是大雨之中,苍蝇飞不了,更无法钻进泥土产卵。所以,他一定是死在下雨之前。”

    “按照张大郎之前说法,他是天黑时候才回来——那时候雨下了那么久,尸体暴露雨中,就是正常人,恐怕也是浑身冰冷了。更何况是个死人?至于鲜血——就更是无稽之谈。”

    “大雨之中,血迹如何能留存?”

    “如果只是发现尸体,血迹都被冲掉了,后脑勺伤口隐蔽,有头发遮挡,如何能看得清楚?”

    付拾一看住柯劳十:“到底是为什么,你要杀人?秦况的同伴,你又藏在了哪里?”

    付拾一每说一句,众人就佩服一分。最后简直是五体投地:这些细微之处,还真是容易忽略。付小娘子真是火眼金睛!

    李长博微微含笑,赞许看一眼付拾一后,又看住柯劳十和张大郎:“你们合伙杀人的事情,还有什么话可说?”

    张大郎立刻大声辩驳:“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发现的时候,人就真的死了!我只是拿了东西而已!”

    张大郎指着柯劳十:“是他杀了人,你们问他!”

    付拾一好奇了:“他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就这么帮他?”

    张大郎小心翼翼伸出两根手指:“两块金饼子。还有他身上所有东西。”

    付拾一:……好吧,两块金饼子的确是值不少钱了。怪不得张大郎这么愿意帮忙。

    张大郎嗫嚅一下,又说了句:“而且我也怕他把我也杀了。他当时看我的眼神——”

    也许是想起了当时情景,张大郎竟然又打了一个寒噤。

    “他当时还跟我说,我也参与了这个事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张大郎声音渐渐低下去:“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哪敢沾上这种事情?反正人也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帮忙埋尸——”

    张大郎说得越多,大家心里就越是觉得古怪:这真的是眼前这个老实人说得出来的话?做得出来的事情?

    李长博沉吟片刻,没再问张大郎,只看向柯劳十:“你还有什么好说?”

    柯劳十抬起头来,竟然承认了:“人是我杀的。那怎么了?我什么也不会说,正好给我陪葬!反正我什么也没有。”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柯劳十竟然嘴一咧,笑了。

    那个笑容,怎么说呢——

    付拾一觉得就是变态才会有的笑容。

    但是付拾一想了想,却笑了:“李县令,这说明那个小娘子还没死。咱们快去找吧,时间久了,搞不好真死了。”

    柯劳十忽然阴鸷的看了付拾一一眼:“多管闲事。”

    付拾一丝毫不惧,反倒是咧嘴一笑:“我乐意,你管得着?你这样的人,就不配有人给你陪葬!”

    柯劳十忽然像是被激怒,怪声嘶吼,直接就攥着拳头朝付拾一冲了过去——

第475章 暴力单位

    不少人下意识的惊呼一声,觉得付拾一大概是凶多吉少。

    离付拾一最近的李长博,霍然起身冲过去。

    然后近距离感受了一下付拾一的一拳打出来的鼻血。

    付拾一虽然来着姨妈,但是反应和身手并不输平时。

    所以面对柯劳十忽然冲过来发难,下意识就一个侧身躲过柯劳十的手,自己的拳头也下意识的出去了。

    学医的都知道,人体反应是很神奇的。条件反射更是很神奇。

    比如,膝跳反应。

    比如,瞬间能疼晕过去的偷桃大法。

    再比如,脆弱的鼻子。

    鼻子受伤,那瞬间必定是涕泪横流,鼻血齐飞——

    如何让成年男人在短暂时间失去战斗力?那就是两个部位,快狠准来一下就行。

    当然时间未必很久。

    但是足够付拾一再补上一脚,然后吩咐王二祥将人绑起来。

    柯劳十鼻血都被捶出来。

    来不及捂鼻子,又被一脚踹翻。

    那鼻血也划出了优美的弧线,差点甩在李长博的衣裳上,最终在土地上开出一朵凄凉小花。

    付拾一斜睨地上蒙圈的柯劳十,不屑的笑了:我这种什么没见过的老阿姨,会被你吓得惊慌失措?人在江湖飘,哪能没点身手?

    王二祥下意识扑上去将人控制了,然后又抬头看一眼付拾一。

    一片鸦雀无声之下,小山下意识喃喃:“原来传闻是真的。”

    王二祥低头看柯劳十不断冒出来的鼻血,嫌弃的将人直接摁到了地上,避免蹭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吞了一口口水,附和道:“付小娘子毕竟是一个手指头就能打死人的。”

    众人纷纷点头:我信了!

    李长博看付拾一一眼,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最终他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脚,重新坐下,凝视失去反抗能力的柯劳十:“那小娘子到底在何处?”

    柯劳十闭目不言。只是鼻血横流的样子让他狼狈不已,失了一点狠辣气势。

    大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柯劳十分分明就是要让人死,给他陪葬!

    李长博看向了张大郎。

    张大郎都吓傻了——这柯劳十还敢以下犯上!连官员都敢动!

    此时李长博一看过来,他“噗通”就跪下了,满脸惊恐:“我真不知道啊!我就是帮忙埋尸的。人是怎么杀的,什么时候杀的,我一点也不知道!更不知道还有什么小娘子了!”

    张大郎连连磕头,态度非常诚恳,一点不像是撒谎。

    付拾一沉凝片刻:“也许他真没撒谎。咱们与其在这里费工夫,不如先叫人找着。”

    “这头呢,可以用刑审问。”付拾一说完这话,轻飘飘的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刀,然后就开始给桃子剥皮:“李县令你看,人要是皮被片下来一些,既不会死人,又会很痛。要不,我来试试?”

    所有人都惊住了:付小娘子要干什么……

    “我毕竟是解剖尸体的,知道怎么疼,怎么不会死人嘛。他现在是杀人犯,肯定不能轻易死了,那又要逼问,只能用这样手段。”付拾一看柯劳十一眼,露齿一笑。

    众人齐刷刷寒噤:总觉得付小娘子这样特别邪恶。

    李长博却嘴角带笑,一脸轻松写意:“也好。”

    反正是配合得不行。

    柯劳十当然还不信:“吓唬谁呢?”

    王二祥同情看他:“我劝你还是有点准备,付小娘子真的是仵作。”

    柯劳十皮肉一紧。

    付拾一笑眯眯:“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不说?”

    柯劳十咬紧牙关,一脸坚定。

    付拾一就叫人将柯劳十上衣扒了,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团布,拿着刀就开始在他背上比比划划。

    那架势,好像是在思考怎么下刀。

    李长博提醒一句:“付小娘子还是带上手套。免得弄脏手。”

    方良斜睨李长博:郎君你老实说,是不是不愿意付小娘子碰别人?

    付拾一慢吞吞应一声:“有道理。”

    然后当着柯劳十的面将手套戴上:“开始了啊。”

    柯劳十自己闭上了眼睛,一脸的慷慨就义坚定不移。

    付拾一用刀背轻轻的试了试。

    柯劳十浑身剧烈颤抖,冷汗如雨。

    那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在忍受巨大痛苦。

    付拾一又问了一次。

    柯劳十还是不说。反倒是咬着后槽牙:“大不了就是死!”

    付拾一也不玩了——大唐可不允许动用私刑。更不许用这种奇奇怪怪的刑。她刚才只是打算用精神施压,让柯劳十崩溃,交代实话。

    可是没想到柯劳十竟然这么坚定。

    付拾一叹一口气:“他肯定不会说了。”

    柯劳十睁开眼睛,牙龈都咬出血了,他居然露出一个笑:“哈哈哈,怕什么?我已经杀了一个人了,再有就是赚的!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李长博就让人先将柯劳十看管,自己带着人亲自去搜。

    付拾一低声分析:“很可能他没藏在自己家里。扩大搜索范围,叫所有村民一起找。悬赏。”

    李长博颔首,而后吩咐下去。又补上一句:“再有隐瞒不报之人,按同罪论!”

    “我们去他家里,再寻一寻。”李长博不想错过一丁点时间。“兴许有什么蛛丝马迹。”

    然而柯劳十看似老实,其实还真是个作案高手。

    他家里是一丁点的痕迹也没有。怎么看都没有地方能藏匿活人。

    唯一找到的只有一个肚兜,肚兜上还有血迹——这就叫人觉得有些紧绷了:这恐怕是那位小娘子的。

    李长博看一眼,就挪开目光:“人应该还没死。否则他不用隐瞒。继续找。看看有没有地道之类的。”

    有时候百姓为了藏东西,在家挖个地洞也不稀奇。

    付拾一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当时我们见到他人,他是从外头回来。他既然没杀那个小娘子,肯定不会放着不管。所以会不会——”

    李长博立刻带着人顺着当时柯劳十过来的路去找。

    地里有庄稼,所以藏不了人。越走越远,所有人都有点儿心里没底:真能找到人吗?柯劳十那么有信心,恐怕是藏得很好……

    李长博给大家打气:“他既是要留下人,为了方便照顾,肯定不会太远。而且肯定那地方是能遮风挡雨的。只是一般人想不到而已。再仔细找一找。”

第476章 一切明了

    只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反倒是最后柯艾千提供了线索:“冬天我们要烧炭,有个窑,平时都没人去,只有冬天才用。会不会——”

    众人眼前一亮,立刻叫柯艾千带路。

    结果在一片沙丘处,还真有个隐蔽的窑。一大半都在地底下,上面只有一点墙壁,上头用麦秸秆盖着,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草垛子。

    一看到这个窑,付拾一就忍不住感慨一句:这里还真是个藏匿人的好地方。谁能想到,会有人躲在这里?

    站在窑口前喊了一声,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里头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回应。

    王二祥小心翼翼探头往里看,可里头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所有人面面相觑,有点儿不敢相信人是不是在里头。

    付拾一却指着地上的青草:“你们看着这里,这个盖子不仅被掀开过,而且地上的草还被人踩过,的确是有人从这里下去过,而且时间很相近。”

    众人看过去,果然看出了不一样。

    那地方的草颜色比外头的浅。

    众人精神都是一振。

    李长博吩咐王二祥等人掀开盖子,小心下去。

    王二祥一下去,就惊喜叫出声:“底下有人!”

    只是等到王二祥将人背上来之后,看着那人样子,众人却都忍不住掩住口。

    王二祥背上的人身上衣裳近乎都没有,只草草的披了个衣裳——还是王二祥的。

    看体型,应该是个女郎。

    李长博率先转过头去。

    其他人也才一下子反应过来,慌忙也将头转过去——

    付拾一赶紧就上去,将人紧紧掩住。

    好几个不良人也都将外头衣裳脱下来。

    付拾一就给人裹上。

    最后勉强能看了,付拾一这才咳嗽一声:“好了。”

    李长博目不斜视,只看付拾一:“人情况如何?”

    付拾一其实这会儿才有机会看看人的具体情况,当即不由得露出不忍来,实话实说:“情况不是特别好。还是想办法抬回去。要不叫人拿个门板来。”

    “她身上不少血迹,也不知是哪里受伤了。而且人也昏迷着,不知是什么情况。但是最好还是赶紧送回长安城,请个高明的大夫来诊治。”

    李长博立刻吩咐下去,又道:“先围起来,付小娘子检查一下。”

    付拾一点点头:“也好。”

    可是这么一看,付拾一眼眶都有点儿发酸:太惨了。

    这位女郎虽然昏迷且有狼狈,但是这样也掩盖不住她的美貌。

    娥眉微蹙,脸色惨白的样子,只叫人觉得我见犹怜。

    她下巴上一片斑驳的干涸血迹,嘴角也有撕裂痕迹。

    付拾一小心翼翼的捏开牙关看了一眼。

    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见过不少死状惨烈的尸体,但是毕竟眼前这个女郎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有呼吸有意识有心跳,兴许刚才弄疼了她,她还无意识的皱眉和颤抖。

    李长博微微有些紧张:“怎么了?”

    “她的舌头被剪掉了。嘴里还有很多伤口,都已经发生溃疡。看样子,像是被什么抓挠的。”付拾一压低声音,怕惊扰了她。这个时候,可能昏睡还不那么痛苦。“但是伤口有些发炎迹象,所以她现在有些发热,但是温度还算好。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深吸一口气,付拾一进入了工作状态:“看伤口状态,恐怕也有几天了。”

    小心翼翼松开手,付拾一又看她身上其他地方,不由得更加心酸:“她身上多处淤青,看样子最近有过剧烈的肢体冲突。而且……胸口也有抓痕。”

    “另外,手脚都被绑着,看上去完全就是被囚禁的架势。”

    付拾一一面说,一面将绳索都解开。然后小心翼翼的分开她的腿看了一眼。

    “另外,私密处也有血迹。很有可能是被人强迫过。”

    众人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样的状况,经历了什么,其实都能想象得到。

    李长博沉声言道:“人有没有别的大碍?”

    付拾一仔细检查一遍,甚至连头部都摸过了,摇了摇头:“没什么别的伤口。”

    说着话,门板也抬来了,付拾一小心翼翼抱着女郎放在门板上,又用被子紧紧的裹住。

    一行人这才回去村里。

    柯艾千目睹整个过程,此时也是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就跳着脚骂道:“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常人咋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那语气,还真是义正言辞。

    付拾一忍不住深深的看他一眼:难道你又正常了?你们这家人,都不太正常好吧!

    村里其他人也默默看热闹,悄悄嘀咕,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大声的。

    李长博再见到柯劳十的时候,只淡淡与他道:“人已经找到了,怕是不能够给你陪葬了。你那些东西,藏在哪里了?”

    柯劳十充耳不闻,一言不发。

    李长博也不与他废话,直接叫押上马车。

    而后一路回长安城里。

    在回去路上,李长博几乎是一言未发,一直在沉吟。

    付拾一也没什么心思说话:这种情况,真的是太叫人震惊了。柯劳十看似老实,可做出来的事情,却真的算十恶不赦。

    因王二祥是快马回去报了信,所以等到付拾一他们到了的时候,不仅大夫在了,就连许舟也在了。

    许舟如今充当秦况的家人。

    许舟听说与秦况同行的女子还活着,如今多少有些激动,迫不及待要看一眼,想问问当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李长博也让许舟见了:“你看看,可否认得。”

    结果许舟一见,还真是吃了一惊:“怎么是她?”

    “你认得她?”李长博问了句。

    许舟点点头:“认得。她是我们那地方有名的花魁。卖艺不卖身那种。年岁比秦况大两岁,我和秦况当年看过她的表演。”

    李长博看许舟:“那他们之间是什么情况?秦况信里可有提起过?”

    许舟茫然摇头:“这个还真是不知。也没提过。她和秦况——如果秦况家里人知道,肯定要气坏。”

    付拾一实话实说:“人都死了,还气什么?这小娘子也是命大。换成一般人,早就自己寻死了。”

    但是付拾一看得出来,这个小娘子求生意志很强烈。

第477章 求生意志

    第477章求生意志

    面对付拾一的大实话,许舟尴尬不已。

    李长博习以为常,只是无奈一笑,咳嗽一声就打了个圆场:“如今也只能等她醒来,问问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舟点头,有点儿悲从心中来:“好歹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给秦家一个交代。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付拾一看一眼李长博,提醒他:“舌头受伤,恐怕最近说话都不利索。而且以后说话也很难。”

    虽然发声的是声带,可是要发出不同声音,却需要舌头的协助。

    李长博听闻这话,登时一愣:自己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许舟也愣住了,满心疑惑:“舌头怎么会受伤呢?”

    付拾一将那女郎舌头被剪掉的事情说了:“有可能凶手是怕她咬舌自尽,也有可能凶手是怕她呼救。”

    许舟毕竟还年轻,听见这话之后整个人都吓坏了。

    而那头,那女郎好不容易行醒了。

    根据许舟所说,那女郎唤作李秋娘。

    因为李秋娘现在状况有点不太好,对人十分抗拒,尤其是对男人格外排斥,故而其他人都在屏风后头,让付拾一过去问她。

    付拾一刚才就帮李秋娘擦过一遍身子,又确定了一下是否被强迫。

    这会儿李秋娘脸上干净,更看得出美貌来。

    李秋娘脸若银盘,眼睛很大,鼻如悬胆,唇若樱桃,是个极其端庄的容貌。

    大夫站在旁边,有些为难,见了付拾一,就像是见了亲人:“她身上还有身孕。恐怕是需要保胎——这药是开还是不开?”

    付拾一下意识的看向李秋娘。

    李秋娘立刻点头,并露出几分哀求的意思。

    付拾一明白了:李秋娘她是想保住这个孩子的。

    所以付拾一也点点头:“劳烦您开个方子,一会儿我们叫人去抓药。”

    李秋娘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后双手下意识的护着肚子,又看向了付拾一。

    付拾一身上穿的官袍,她大概认识,脸上戒备也少了一点,反倒是眼眶红了,伸手就要来拉付拾一的袖子,更要起身跪下。

    付拾一赶紧按住她:“你现在身子这样,又怀着身孕,赶紧歇着。咱们就这么说话就行。”

    “我也知道你冤屈,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你们二人冤屈白受的。”付拾一拍了拍李秋娘的手背,然后问她:“你知道杀死秦况的凶手是谁吗?”

    李秋娘浑身颤抖一下,随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随后她用手做捏笔写字状,迫切看着付拾一。

    付拾一也是欢喜:“你会写字啊?那就太好了。我问,你答,咱们尽快将案子破了。”

    李秋娘点点头,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也不知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还是想到了秦况的死。

    付拾一很快叫人送来了笔墨,李秋娘抓过纸笔,也不用付拾一问,就开始奋笔疾书。

    第一个写的,就是凶手名字。

    还真是柯劳十。

    只是她不知柯劳十的名字到底怎么写,写成了柯老实。

    付拾一点点头,告诉她:“人已经抓了。现在你跟我们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李秋娘眼泪涟涟,哽咽着继续写下去。

    中间几度眼泪将墨都氤了。

    付拾一也不劝她,安安静静的等着,又轻声念出来给李长博他们听。

    事情还是很简单粗暴。

    他们那日打算进长安,但是马生了病,走不动了。

    秦况的意思是直接扔了,她因还想着以后日子,就劝说秦况将马卖掉。然后重新租了个马车。

    之所以租柯劳十的车,也是因为价钱便宜厚道。

    天公不作美,刚走了没多久,天上就是乌云层层,好似要下雨。

    柯劳十也问他们要不要先避雨,说明了马车有些漏雨。

    恰好李秋娘也不舒服,一直胃口不好,恶心没精神,柯劳十劝了两句,秦况也不舍得李秋娘继续赶路,就答应说先避雨。

    甚至还要可柯劳十家中住下——也给钱。

    本来到这里,都还一切正常。

    可是进了门没多久,柯劳十先将李秋娘安顿好了,趁着李秋娘去解手的时候,忽然就对秦况下手了。

    具体如何打斗她没瞧见,出来正好看到柯劳十拖着秦况。

    她吓坏了,扑上去看秦况,结果也被一拳就砸得昏过去了。

    再醒来时候,柯劳十不在家,她就想逃跑,好不容易挣脱绳索跑出去,沿着大路跑,也不敢敲别人家门——就怕到时候互相包庇,自己反而没了机会。

    可惜,刚跑到了一家家门口,她就看见了柯劳十。

    柯劳十也看见她了。

    她吓得疯狂拍门,可是门里根本没人应。

    反倒是被柯劳十一把按住,拖到了旁边阴暗处。

    挣扎中,她故意将手里戒指撸下来,丢在了路上,心想万一有人看到,就能救自己一命。

    可惜的是,柯劳十刚将她按住,柯艾千就开门出来,而且也很快发现了戒指。

    但是柯艾千只是将戒指揣进了怀里,并没有多往四周看一眼,更遑论告诉别人。

    柯劳十将她拖回家,绑了个结实,然后还将她舌头拉出来,用剪刀剪断了。

    大雨太大,她的尖叫和哭声,竟没有传出去。

    舌头被剪之后,李秋娘就彻底动弹不得了,就连意识也渐渐模糊。

    她只知道柯劳十出去了,过了很久才回来。脚上全是泥。

    然后柯劳十翻了翻秦况和她的行礼,找出两个金饼子,揣在怀里又出去一趟。

    等柯劳十回来之后,她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候,就已经在那个黑咕隆咚的窑里了。

    柯劳十就在旁边,然后跟她说了句话。

    柯劳十说:“你男人也死了。你现在也是哑巴了。你要是听话,我就把你留下当媳妇,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卖给别人。”

    说完这话,柯劳十就去扒她的衣裳。

    李秋娘写到这里,停顿很久,眼泪将字迹全部模糊。

    过了很久,她才又写道:“我不肯,却打不过。也不敢狠命的挣扎,因为我知道自己很可能是有了身孕。若秦郎出事,他就是秦郎唯一血脉。我本就是歌姬,可秦郎不该绝后。”

第478章 苟且偷生(5月月票900加更)

    面对李秋娘的泪如雨下,付拾一轻声说了句:“其实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情况,只有生命是最可贵的。你做得很好,不仅保住了自己性命,也保住了孩子。”

    李秋娘惊讶看付拾一。

    付拾一坦然道:“若是贞洁和性命只能选其一。我选活命。人死了,就会化成臭水和枯骨,什么都不剩。就算真有投胎转世,那也不会是现在我这个人了。所以,还是命重要。”

    李秋娘更加惊讶。

    付拾一轻轻拍了拍她:“所以不管多艰难,活着就是最好的。是最对得起爱自己的人的。我相信秦况也这么想。”

    付拾一想:当然,秦况就算不这么想,现在也说不出来了。

    李秋娘琢磨了一下,忽然更加泪如雨下。

    付拾一递给她帕子,劝她:“为了孩子,保重身体。”

    李秋娘的哭声果然就渐渐止住了。

    付拾一心头暗叹一声:果然做母亲的人,总是格外坚强。

    李秋娘写字问付拾一:“秦郎如今在何处?我能否见他?”

    这个问题有点难办,付拾一十分委婉的说了句:“还是别见了。他的情况不太好。你还是记着他最好看的时候比较好。将来也好跟孩子说说,他爹是什么样子的。”

    付拾一岔开话题:“对了,你们为什么要来长安城?”

    提起这个事情,也不知触到了李秋娘哪里的伤心,她忽然眼泪又下来了。

    她苦笑写道:“我与秦郎私定终生,秦家不肯。秦郎一怒之下,带我来长安。”

    “秦郎……本不该命绝。”

    写这样一句话时候,付拾一看的清清楚楚,李秋娘的手都在颤抖。

    几乎要写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付拾一看过之后,顿时明白她为什么会颤抖得这么厉害。

    是因为,李秋娘她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秦况。

    毕竟秦况是为了她,才要来长安城。毕竟秦况是为了她,才租车。

    毕竟秦况是为了她,放弃了近在咫尺的长安城,反而去了柯劳十家中。

    结果就落到了如此境地。

    李秋娘有这种心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是付拾一很清楚,这件事情不怪李秋娘。

    所以她按住李秋娘的肩膀,认真与她道:“这个世上,可恨的是作恶的人,而不是没能对恶人防范住的人。”

    “秦况固然有些大意,可是人若活在世上,处处都是防备和小心,是很累的。这件事情,更不该怪到你的头上。”

    “秦况疼你,爱你,不只是你的福气。也是他的福气。他为你付出,也是心甘情愿,甘之若饴。我相信,就算再来一次,他也不会改变选择。他只是会更加小心护着你,不叫你受这样的委屈和惊吓。”

    付拾一微笑:“相信我,他一定从不后悔遇到你,更不怪你。相反的,他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自己愿意倾心付出的女子,体验这种付出的快乐,才是真正的不枉此生。”

    付拾一觉得,人这一辈子,从别人那里获得爱不算多么值得骄傲事情。真正骄傲的事情,是能遇到一个自己愿意倾心付出的,恰好对方也爱你的人。付出,比得到更快乐。

    付拾一说得太诚恳太笃定,以至于李秋娘眨了眨眼睛,几乎忍不住的浅浅一笑:甜蜜过往历历在目,如何能不会心一笑?

    “不管别人说什么,这件事情,只是你和秦况的事情。他父母也好,他兄弟也好,哪怕你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能去干涉和指责这件事情。你要记得这个话。秦况他一定想要你好好活着,快快乐乐,长命百岁。”

    付拾一又拍了拍李秋娘的肩膀,轻声道:“死了不可怕。活着才艰难。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为了秦况,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替秦况将他那一份也活出个样来。”

    李秋娘听进去了,郑重点了点头。

    而在屏风后头的李长博和众人也听进去了。

    李长博面上是若有所思。

    付拾一嘱咐李秋娘好好休息,而后就退出来。

    退出来时,将李秋娘手稿也带出来。

    付拾一将李秋娘手稿交给李长博,神色有些默然。

    李长博压低声音轻声道:“付小娘子刚才说得很好。而且,付小娘子如今故意这样告诉她,是怕她将来被秦家人刁难,到时候挺不住吧?”

    付拾一意外看了李长博一眼,随后释然一笑:“是了,以李县令的聪明,当然已经看到了未来是什么样子了。”

    付拾一低下头去,承认了自己的作法,又有些索然无味的说了句:“有时候,流言蜚语真的能杀人的。嘴里说出去的话,也真的能杀人。”

    这个道理,李长博也很明白。

    所以他也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付小娘子看事情很通透。”

    “我总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秋娘都能捡回一条命,那就不应该死在流言蜚语里,不应该死在秦家人的责怪里,或者这一辈子都郁郁寡欢。”付拾一抬头看天,轻轻呼出一口气,将胸臆里的郁闷也呼出去。

    “希望她能好好活着,也希望秦家人没有那么恨她。”

    李长博看着付拾一的侧脸,看着她脸上被阳光照出来的一层浅浅绒毛,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总有人形容少女的脸颊是桃腮。

    因为这样的景象,真的很像是熟透了的桃子。

    一层浅浅的绒毛,吹弹可破的皮肤,仿佛诱惑着别人咬一口。

    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李长博凭借着意志力将思绪拉回来,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毕竟李秋娘肚子里还有秦况唯一血脉。不看僧面看佛面。而且有了这个孩子,秦家也算是没断了念想。”

    “时间长了,他们自己也会想明白的。”

    付拾一斜睨他,促狭说出他没说出的话:“但是一开始,他们肯定是不会想明白的。所以,难免恶言相向。”

    付拾一笑容更深:“李县令,你在替秦家人说话呀。”

    李长博微微一笑,面上却多了几分红霞:“毕竟都是可怜人。”

    付拾一就释然了:“也是。就是不知会闹成什么样。”

第479章 杀人原因

    既是证据确凿,那么李长博就升堂审案。

    李秋娘需要休养,故而并不到现场。

    付拾一如今也是有品级的官员,就不藏在屏风后头,而是端正坐在一旁。

    一切就绪,将柯家两兄弟带上来——说来也好笑,柯艾千本来是来看热闹与作为柯劳十家属的。如今跪在堂前,满心都是惶惶不安。

    李长博惊堂木一拍,自然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李长博却只看堂下兄弟二人:“你们二人还不老实交代?李秋娘已醒,将所有事情告诉我们了。”

    柯劳十一下抬起头来,十分笃定:“不可能!”

    李长博淡淡的解释一句:“李秋娘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没了舌头,她还能写字。”

    柯劳十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十分的精彩:既像是茫然,又像是惊讶,又像是后悔,又好像觉得李长博是在骗人。

    看着柯劳十这个样子,所有人都难免觉得柯劳十的的确确是个无志之人。

    柯劳十摇摇头:“你们肯定在骗我。她一个婆娘,怎么可能会写字——”

    李长博冷哼:“不过是自欺欺人。李秋娘又不是寻常农妇,写字又有什么稀奇?”

    柯劳十还是半信半疑。

    但是李长博懒得理他,只看一眼柯艾千:“根据李秋娘说的,那日她是拍过你家门的,你为何不开门?”

    柯艾千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我怎么没听见?”

    付拾一忍不住叹一口气:这人明显是在撒谎啊。

    李长博也不多言,只是提醒:“若是公堂之上还要欺瞒,打板子至少二十。”

    谢双繁捋了一把胡子,解释:“要知道,二十个板子,足够皮开肉绽,骨断筋酥。没个半年一载,恐怕是好不了。”

    柯艾千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仿佛板子已在眼前。

    李长博将惊堂木一拍,不仅吓了柯艾千一跳,也吓了其他人一跳。

    然后就听柯艾千杀猪似的毫了一嗓子:“我说!我说!别打!别打!”

    众人:……这么不经吓唬,还敢见死不救呢?就不怕厉鬼啊?

    李长博神色冷峻,只一个字:“说!”

    柯艾千先是卖可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这家里孩子多,过日子难,我哪敢轻举妄动啊?有什么事儿,当然得先顾家里其他人的安全——”

    “那日敲门,她也不说是谁,也不说要做什么,我哪知道开门会不会有麻烦?”

    柯艾千小心翼翼看李长博,有点讨好,有点祈求:“所以我没敢开。”

    李长博却显然不肯就此罢休,反倒是又问一句:“那为何后来开了?你之前与我们说是摘菜,如今看来不过是谎言!什么摘菜!你是听见没动静了,所以开门看看情况罢了!”

    这话显然没说错。

    柯艾千脸上有点儿尴尬。

    付拾一低声咳嗽一声:有点憋坏了。

    好半晌柯艾千才期期艾艾解释一句:“毕竟敲了那么久的门,我心里难免有些好奇——再说了我也不是见死不救的,考虑一哈子就觉得还是开门看看合适。”

    “但是那时候就没人了啊。”柯艾千信誓旦旦,竖起手指头来,赌咒发誓:“真的,这话是真的!我没骗人!”

    “那戒指呢?”李长博也不和他废话。

    柯艾千尴尬一笑。

    一切都在不言中。

    “见死不救,如同杀人。”李长博神色冷峻训斥一句。

    柯艾千嗫嚅半天,没敢辩驳。

    接下来就该柯劳十了。

    然而柯劳十还在震惊之中。

    李长博看他一眼:“你可知,你杀死的小郎君是谁?”

    柯劳十回过神来,不耐烦:“我管他是谁,杀就杀了,有什么大不了?”

    许舟忍不住开口:“秦家是我们那边的望族,世代行善,老年得幼子,爱若明珠!你叫两位老人家今后如何生活!”

    柯劳十竟然嘶吼一句:“他又不是没哥哥!他哥哥凭什么就不被重视!”

    这一句话出来,众人都明白了柯劳十的心思。

    柯劳十说的不是秦况,而是他自己。

    “他竟然还敢抱怨父母太过疼爱他,抱怨他哥哥约束他!说让他们慢慢担心去!还说过个一年半载,家里就同意他们成婚!”柯劳十像是打开了某个机关,话不停的冒出来。

    “他这样,不如就去死!他凭什么过好日子?凭什么有婆娘?这种人,就该死!该死!”

    柯劳十咬牙切齿。

    柯艾千就在旁边看着,简直吓坏了。

    他觉得柯劳十说该死的可不是秦况,而是自己!

    柯劳十拳头攥紧,像是随时都要暴起伤人。

    众人都被柯劳十这幅样子给弄得有些紧绷。

    付拾一更是暗自戒备:如果再来一次,我该对哪里下手——这次可别弄得血流到处都是,脏兮兮的。

    许舟忍不住替自己好友辩驳:“秦况虽是幼子,从小受尽疼爱,可从来也是孝顺无比!他阿兄,虽然是疼他如儿子,可他也曾为救他阿兄险些丧命!他阿兄病重,需一味药引子,极难得。他亲自去寻,掉下山崖摔断了腿都没吭一声。为了叫耶娘高兴,他读书刻苦,学艺刻苦,一切都只是为了叫家里人高兴罢了!他此生就这一次,违逆耶娘心意,怎知就丧命你手!”

    许舟握紧拳头,大声呵斥:“你心思阴暗,便当全天下人都与你一般,你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替旁人叫屈?”

    许舟从怀里掏出信来,眼眶红红,满含泪水:“这是昨日傍晚我收到的秦家来信,他们还叫我看顾秦况一二,让我转告他,在长安若是好,在这边安家立业也可!他们只盼着秦况好好的!可如今,他们从此竟是再无相见之日!”

    “你于心何忍啊!”

    面对许舟质问,众人纷纷低头,心头发酸。

    柯劳十跪在那儿,神色木然:“反正是要给他偿命的。”

    他那副样子,哪里还有老实的样子?分明是叫人憎恶!

    付拾一叹一口气,只觉得无可救药:人性多恶,唯有善是那一点光辉璀璨。如今善意泯灭,就如腐肉蝇蛆,只剩恶臭。人啊,不怕你平庸,就怕你麻木不仁,无知愚昧。

第480章 心中不满

    李长博微微蹙眉,再度问一遍:“你究竟为何杀害秦况,又将李秋娘软禁?!”

    柯劳十这次终于回答了:“他太有钱了。他婆娘也太好看了。凭什么他那样的蠢货能这样?我就只能一个人?凭什么他们这些做弟弟都这么逍遥!”

    最后一句话,柯劳十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说话时候,更是恨恨的盯着柯艾千。

    所有人都觉得,他这话不是在说秦况,而是在说柯艾千。

    柯劳十渐渐激动起来:“而且我看出来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两口子!他们是偷偷跑出来的!既然是奸夫**,那凭什么不能跟我?!我也有钱!我能供得起她吃饭穿衣!凭什么我不能有个这么漂亮的婆娘!”

    这话简直……

    李长博冷冷看着柯劳十,吐出一句:“强词夺理。”

    付拾一深以为然点头,默默给李长博竖起大拇指:可不是强词夺理么。

    柯劳十被打断,反而不服气,脸上青筋都挣出来:“那你告诉我,我凭什么不能?”

    李长博淡淡开口:“李秋娘是有名的花魁,一夜斗金也不是没有过。她住的是雕梁画栋的藏娇金屋,熏屋子的是比黄金还贵的胡椒。穿的是最好的绫罗绸缎。你挣的钱,连她一个月脂粉钱都不够。你如何养得起?既然想娶妻,就该娶个门当户对的,能踏实过日子的。她本该娇生惯养,跟着你却要做农活,洗衣裳,吃的是粗茶淡饭,你说凭什么?”

    “再说秦况。凭什么他不能受尽宠爱?凭什么他不能娶娇妻用美婢?你若嫉妒他,也该光明磊落自己用功。再不济,博一个善名也能得世人尊敬。你父母兄弟皆与你不亲近,你就该娶个妻子,生个孩子,也是家庭美满,也有了亲近之人。你疼爱妻子,呵护孩子,他们自会回报你。你杀了秦况,夺了他的妻子,难道你就做了得了秦况?你就有人可亲近了?”

    “殊不知,杀人需偿命。就算侥幸瞒天过海,暂得安生。那抢来的妻子,又如何会与你一条心?你为留下她,伤得她体无完肤,她心中恨不得你死,你又何曾得到了半点爱怜?”

    李长博这洋洋洒洒一番话下来,柯劳十已是喃喃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瞪着李长博,声嘶力竭吼了一嗓子:“我还有钱!”

    “这钱,你敢肆意花么?”李长博微微一笑,尽是鄙夷:“一旦你放肆花,别人就会觉察。”

    柯劳十一屁股跪坐在地。

    此时他脸上只剩了惊惶和绝望。

    这个老实人,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还有,你杀了人,却要诬陷自己弟弟——”李长博看住他,问了这个事情。

    柯劳十一说起柯艾千,就激动起来:“他这么坏,就该被抓起来砍头!他这么贪财,大家都会认为是他杀了人劫财!”

    谢双繁点点头:“这倒是。换个人来,说不定还真就草菅人命,直接断定是柯艾千杀人了。毕竟那个戒指——”

    付拾一分明看见,在谢双繁说完这话之后,柯艾千整个人都是惊恐了起来。

    虽然是在这种庄严肃穆的时候,付拾一还是没忍住乐了一下:也不知道柯艾千经过这一次,会不会长记性?

    柯艾千惊恐之下,居然张口朝着李长博说道:“李县令断案如神,还我清白,我实在是感激得很!我回去要给李县令您供一个长生排位,天天给您上香!”

    这样谄媚的语气,这样的态度,这样的打算,都叫众人:……

    就连柯劳十都惊了一下,脱口而出:“耶娘那么疼你,你也没见给他们天天上香磕头——”

    柯艾千立刻坚决道:“李县令是我再生父母哇!”

    众人:……好吧要是这样说,其实还真没错。

    柯劳十怨恨看着自己这个弟弟:“我当年就应该不救你,就让你淹死好了。”

    柯艾千立刻大声道:“你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耶娘早就说过!当年你就看我不顺眼,把我丢进河里!我才一岁多!差一点就冲走了!你虽然叫了耶娘过来,但是我也差点死了!你要不是临时后悔了,你以为耶娘会继续留着你!而且你根本不知道。你就不是他们亲生的!是捡来的!”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这话是真的……那一切好像就很合理了。

    李长博惊讶一瞬,而后沉思。

    柯劳十则是大声喊道:“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可能的!”

    柯艾千冷哼一声:“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一出生,耶娘那么高兴?!”

    “就是因为你不是亲生的!”柯艾千翻了个白眼:“这个事情也没人知道,耶娘说就不说出去了,可你居然想害死我?”

    付拾一:……我怎么觉得也不像是真的呢?以柯艾千爱钱的性情,如果知道这个哥哥不是亲生的,怎么还会留给柯劳十祖宅?

    “现在你死了,我正好将祖宅收回来!”柯艾千这一句话就说到了付拾一想的事情上,而且还带了几分亢奋:“我柯家祖宅怎么能在外人手里!”

    付拾一:……

    柯劳十大喊一声,状若疯癫站起身来,朝着柯艾千扑过去:“你胡说八道!我打死你——”

    要是不拦着,柯劳十真不一定做出什么来。

    付拾一看着柯劳十这幅样子,忽然又觉得他可怜。

    柯劳十被按住了之后,还在继续死命的挣扎。

    李长博将惊堂木一拍,登时又是满堂寂静。

    李长博环视一圈,缓缓开口:“这件事情休要再提。当年事情,本官会帮你们问清楚。但是柯劳十!你可认罪!你杀害秦况,又囚禁李秋娘,触犯法律,理应受到惩罚!”

    柯劳十看着李长博,如同看到了救星,“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李县令,您断案如神,帮我查明这件事情吧!不然我死了都不能闭眼啊!”

    柯劳十脸上,是真正的涕泪横流,一把年纪的男人,哭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满脸都是惊慌。

第481章 可怜之人

    李长博答应了。

    只是还是将柯劳十判了秋后立斩。

    而柯艾千和张大郎二人,一人见死不救,一人已算同谋,故而一个打了二十棍,一个流放。

    打自然是现场打。

    第一棍子下,柯艾千就叫唤得像是杀猪一样凄惨。

    付拾一偷偷看李长博,压低声音问:“李县令你说,你打完了人,人家还给你立长生排位吗?”

    李长博被打趣,无奈一笑,看付拾一一眼,眉眼都柔和下来:“付小娘子要不要回去歇着?”

    付拾一摇头:“我就在衙门里。一来帮忙照顾李秋娘,二来也可以等一等看有没有新的尸块。”

    提起这个连环杀人案,李长博的笑容就收敛了去,变成了凝重。

    付拾一叹一口气:“这个案子一天没破,一天都是个事儿。不过现在这个事儿——也是个事儿。李县令果真要帮柯劳十查一查?”

    李长博轻叹:“不必查了。”

    付拾一扬眉:“啊?可是李县令不是答应他了——”

    李长博沉默片刻,说了句十分感慨的话:“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不管往事如何,他死之前,就叫人告诉他柯艾千撒谎就是。”

    这样的结果……

    付拾一抿嘴笑:“李县令真是心善。我还以为,李县令也和其他人一般,觉得就该让柯劳十抱憾终生,死不瞑目。”

    李长博轻声道:“所以才在临死之前告诉他。只让他安心上路。在那之前,他也是受尽折磨的。”

    付拾一点点头,说了句自己感想:“其实有时候,这种折磨才是真正的叫人心中不得半点安稳。想想都是煎熬。”

    这样的惩罚手段,也是真正的惩罚。

    李长博抬手揉了揉眉心:“李秋娘的安顿,恐怕也是个事。还有那些赃物——”

    付拾一已经想过这个问题,“许舟毕竟和李秋娘不熟,而且许舟并无产业在长安。他自己都是住在书院之中,所以肯定没有办法安顿。我不是刚好买下了隔壁宅子?不如就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李秋娘住过去。再让她买个小丫鬟照顾日常起居,让她暂且安置一段时间。拾味馆别的不说,饭菜是都不错的。肯定能将她和孩子养得好。”

    李长博一听这话,登时大喜过望:“那真是太好了。”

    顿了顿,想起方才付拾一说自己的话,他又笑着送回去:“其实付小娘子才是心善之人。这样的麻烦事情付小娘子也肯接。”

    付拾一实话实说:“主要是她现在这幅样子也没办法照顾自己。如果还去道观,也是给道长们添麻烦。她也不能吃素,最好能好好调养。她现在还不能行动,等到能行动了,再看她的意思。她的情况和周莹不一样。她连个家里人都没有,我收留她,也不怕有人来找麻烦。”

    李长博微笑总结:“若不是心善,付小娘子何必费这么多功夫操心?”

    付拾一轻叹,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都是出门在外的人,又都是女人,能帮一把是一把。行善积德嘛,说不定哪天我遇到难处,也会有人肯帮我呢。”

    “会的。”李长博说这话的时候,很笃定。

    付拾一不由得多看一眼李长博。

    李长博温和一笑:“对于付小娘子这样的人,老天爷也会厚爱几分的。”

    付拾一觉得顺耳极了,当即不由抿嘴笑:“李县令越来越会说话了。”

    李长博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俱是与付小娘子学来的。”

    付拾一震惊脸:!!!李县令今天是吃了什么?!

    她赶紧真诚且谄媚的夸回去:“李县令可别自谦了。我分明都是和李县令您学的!不信您问方良!”

    方良得了这个机会,当然往死里夸李长博:“那是,郎君文韬武略,有君子之风,我在郎君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李长博:……

    如何安顿李秋娘的事情与许舟一说,许舟倒是很赞同,千恩万谢的表示,钱不是问题,只一定要照顾好李秋娘和孩子。

    许舟又说,自己已经去了信给秦家,秦家最多两个月就能到长安城来。

    那时候,李秋娘的肚子也大了,胎也安稳,人估计也缓过来。再看要如何安顿,也好办了。

    许舟最后嘱托付拾一:“万请付小娘子再劝劝她。叫她安心修养,一定将孩子生下来。”

    虽然知道许舟这么说,大部分原因是为了秦况的血脉,但是付拾一还是点点头,对许舟印象也不错:“许郎君重情重义,叫人佩服。”

    许舟叹一口气:“毕竟相熟一场,如今他落这样境地,我于心不忍。也只盼着他的妻儿能好好的。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李秋娘是女子,别的他是真帮不上。

    付拾一进屋去将这个结果与李秋娘说了一声。

    李秋娘点点头,朝着付拾一拱手道谢。然后又比划着让付拾一一定要收钱。

    付拾一当然不会不收钱,她十分坦然道:“自然是要收钱的。不过也不会比客栈更贵。省下来的钱,李娘子买个丫鬟吧。吃喝我们拾味馆是可以现点的。李娘子想单独做也可以。房钱是一个月一贯钱。随时有热水供应,安全有保障。若是李娘子愿意的话,我给李娘子优惠一点,定期供应鲜花。”

    李秋娘看着付拾一,忽然微笑了一下。

    只是这个笑容转瞬即逝,很快她就红了眼眶。

    李秋娘就这么红着眼睛点点头,又对付拾一做了个感激的动作。

    付拾一笑眯眯,假装没有被煽情到:“那我又能有一笔收入了。到时候李娘子有什么需求,只管告诉我。我现在就回去一趟,先让人去帮忙收拾屋子。至于丫鬟——我叫牙行送几个过来,你亲自挑吧?这个估计要跟你很久,还是应该自己挑个合眼缘的。”

    对于这个事情,付拾一觉得自己也算是有经验了:燕娘两母子,还有张春盛,其实真的都还是不错的。燕娘勤劳无比,阿玫天真又可爱,还懂事。张春盛除了嘴巴刻薄点,哪里都挺好。

    李秋娘点点头,握住付拾一手,轻轻将自己手上一个碧玉镯子推到了她手腕上。

    付拾一吓了一跳:“这我可不能要!”

    ------题外话------

    大家明天见啦~明天加更~

第482章 影响食欲

    付拾一执意不收,李秋娘眼眶更红。

    付拾一抿嘴一笑:“我已收了房费。饭钱也不打算少收你的,自然是不必再要你的镯子。你可以安心。若真想让我多赚钱,就索性多买点饭吃,这样你我都安心。”

    李秋娘无奈点头。

    付拾一也没亲自回去,直接打发翟升跑了一趟。

    翟升任劳任怨跑了一趟。

    燕娘听说了李秋娘情况之后,连声感叹李秋娘是个苦命人,而后与郭氏一同,飞快给李秋娘在隔壁后院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

    翟升又亲自跑了一趟牙行。

    刘大郎不忘嘱咐翟升:“你记得叫人多带两个好的。到时候让你师父也挑一个。”

    等到一切完事,刘大郎亲自赶车去将人接回来。

    许舟也跟着一同过来,鞍前马后十分热心。

    刘大郎都赞:“许郎君真是古道热肠。”

    许舟只有苦笑:“哪里哪里。只是分内之事。”

    牙婆已经在之前齐家那边宅子等着了。身边带了七八个十二岁到十五岁的小丫鬟。

    这个年纪的小丫鬟,买回来正好顶上用。

    既不会太小不懂事,也不会年纪大了该配人。这些做牙行生意的,问明了需求,自然知道该带什么样的容易被挑上。

    付拾一打眼敲过去,就叹一声:这些丫鬟吧,一个个都挺瘦的,看上去就知道大半都营养不良。

    李秋娘挑了一个长了个圆脸的:“她和我从前的丫鬟长得像,就她吧。”

    燕娘看付拾一:“小娘子也挑一个。现在咱们家的条件身份,您身边没个正经丫鬟可不像话。”

    阿玫虽然也是丫鬟,可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能做的事情有限。

    付拾一从头看到了尾巴上,最后指着最垂头丧气那个:“多大了?”

    牙婆一愣,随后就笑着介绍:“刚十三,不过她是帮我抬东西的,也没个丫鬟样。太能吃了,虎背熊腰的——”

    付拾一问价格。

    牙婆考虑很久,道:“那就五百钱。”

    付拾一目瞪口呆:“这么便宜——”

    “这么说吧,她是被人贱卖的。之前买她的人家要回老家,不肯带着了。她既不好看也没个技艺,又能吃。我们哪里卖得出去?只好留下她干粗活。好在还有一把子力气。”牙婆压低声音告诉付拾一:“一顿要吃三个大蒸饼!哪里养得起!比男人还能吃!”

    付拾一听得啧啧惊叹:好饭量!

    于是付拾一当下就拍板了:“那就她了!”

    麻溜给了钱,付拾一笑眯眯说了句:“太瘦的我都不好意思使唤。而且我那勘察箱死沉死沉,一般人真提不动。”

    然后付拾一还当场问那胖丫头:“你有多大力气?”

    胖丫头瞅了一圈,盯上了院子里的大石磨。

    然后害羞腼腆一笑,过去将那石磨给抱了起来。

    毫不夸张的说,那一瞬间,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下巴。

    只有牙婆得意洋洋的:“我们做生意从来童叟无欺,她担两担米,半点问题都没有!要不是太能吃,真的很划算!”

    付拾一表示很满意:“哪能光叫马儿跑,又叫马儿不吃草?放心,饭管够管饱。”

    牙婆推了胖丫头一把:“你可要享福了。总算是遇到个买你的。卖给别人家,我还真怕你饿死。这位小娘子是开饭馆的,肯定不愁吃!”

    胖丫头眼睛亮晶晶的:“真能吃饱吗?”

    付拾一就差发誓。

    刘大郎更实在,过去端了一盘刚出锅的蒸饼,给胖丫头。

    胖丫头一手一个蒸饼,幸福得牙不见眼。

    付拾一看她大口啃馒头的样子,忽然也有点儿饿了:果然看着别人食欲好,自己也会食欲变好的呢。

    鉴于胖丫头力大无穷,且能吃的份上,付拾一略一考虑就想到了一个绝配的名字:春丽。

    春丽之前的名字太随意。所以她表示很喜欢现在这个名字——一听就很好听。

    付拾一也很满意:这种稍微培养一下,绝对能做拳皇的。

    李秋娘刚才选过了丫鬟后,就被送进屋里休养了。

    付拾一让燕娘带着两个小丫鬟先去洗漱喝水吃东西,再收拾住处。

    李秋娘的丫鬟叫曼儿,很乖巧也很能聪明,洗漱之后拿了个蒸饼就去守着李秋娘了:“我得守着我们娘子,她万一需要我呢?”

    付拾一也不拦着:世上的人,各司其职嘛。

    她笑眯眯看着春丽:“春丽,你食欲好吗?会不会有吃不下饭的时候?”

    春丽嘴里塞着馒头,茫然摇摇头,咽下去之后反问一句:“为什么会有吃不下饭的时候?”

    付拾一咳嗽一声:“就是看到比较恶心的东西?”

    春丽满不在乎:“就算是蹲在茅坑边上吃蒸饼,吃的不也是蒸饼么——”

    “扑哧——”旁边剥蒜的张春盛没忍住被逗笑了,嘴里酸梅汤都喷了出来。

    翟升更是目瞪口呆。

    燕娘笑得眼角都挂了眼泪。

    付拾一仔细思考一下,点点头:“好像也没毛病。”

    张春盛瞪了付拾一一眼,不耐道:“小娘子是验尸的仵作,你是她丫鬟,从今天起,你就得也跟着去验尸房里。看完了那些尸体,小娘子怕你吃不下饭。所以先问问你。”

    说完又瞪了付拾一一眼:这不就完了吗?

    付拾一汗颜:我这不是寻思委婉一点?

    如果说张春盛的话够直接够犀利,那春丽的反应,也没太叫人失望。

    春丽想了一阵,回答了句:“反正也不叫我吃尸体。我还是吃蒸饼,为什么吃不下?”

    付拾一非常想热烈鼓掌。

    然后看住翟升,一本正经教训:“你看看你那觉悟!还不如春丽!”

    翟升笑容戛然而止: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被训?

    付拾一拍了拍自己裙子,满含希望:“春丽啊,你放心,真受不了也不要紧,慢慢的总是能适应的。”

    春丽郑重点点头:“小娘子放心。我不会吃不下饭的。我什么都不怕。就怕饿肚子!没有比饿肚子更难受的事情了。”

    张春盛嘴角抽了抽:“放心,管够!咱们小娘子从来不在饮食上克扣大家。我就怕过几天你吃多了油水,饭量就小了,直闹着要吃菜。”

    直闹着要吃菜的燕娘和郭氏尴尬对视,然后都不约而同笑了:好像还真是这样?

第483章 神鬼不知

    春丽攥着馒头,眼神都亮了:“不光是可以吃蒸饼,还可以吃菜和肉?”

    张春盛脸皮又是一抽。

    燕娘和郭氏笑得直不起腰来。

    付拾一很爽快:“不敢说肉管够,保证顿顿有。大骨汤更是随便喝。每天还有糖水喝!”

    春丽一下子扑到了付拾一面前,欢喜无比握住了付拾一的手,低头热切看住她:“小娘子!我不要月钱,吃饱就成!”

    付拾一感受着春丽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嘴角有点抽搐:这哪里像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分明就像是个壮士!

    壮士太热情,付拾一颇有些紧张:“月钱还是要发的。自己买个头花什么的戴——”

    “头花有什么好?还是吃的好!”春丽信誓旦旦,毫无一丝一毫的小女儿情怀。

    于是付拾一瞅着自家的胖丫鬟,忽然就开始犯愁了:将来真能找到对象吗?

    不过想了想自己曾经说过“老富婆”这个豪言壮语,付拾一又点点头:不嫁人也成。自己一个人吃肉,还不给别人分肉汤,应该是春丽的心愿。

    反正不管怎么说,付拾一也是有丫鬟的人了。

    刘大郎瞅着春丽,语重心长:“你跟着小娘子,不仅要处处听小娘子的话,还要保护小娘子。知道吗?不然不给你吃肉了。”

    春丽一脸壮烈:“除非我死了,不然谁也别想碰小娘子一下!”

    张春盛嘬牙花子:刘大郎这是掐住了春丽的命脉呀。

    付拾一洗了个手,又吃一碗冷面,这才慢悠悠领着自己新上任的胖丫头出门去衙门。

    只是刚到了衙门口,碰见王二祥,王二祥上上下下看春丽,整个人都有点傻。

    付拾一笑眯眯做过介绍,王二祥半天不知道说点啥好,只能频频点头:“挺好,挺好。”

    等李长博和谢双繁看了,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默契道:“付小娘子眼光很好。”

    谢双繁捋着胡须,反正说得是意味深长。

    付拾一还是笑眯眯介绍:“别看春丽这么高,年纪还小。但是力气贼大!我寻思着,让厉海和方良有空时候教一教她。她也好有个防身的本事。这样我也跟着沾光。”

    这么一说,李长博顿时微笑起来:“那倒是合适。说起来,那些寻常丫鬟的确不适合付小娘子。”

    谢双繁也笑呵呵:“就是不知道胆子大不大。”

    付拾一很干脆:“锻炼锻炼就行了。反正现在看着胆子挺大的。”

    李长博咳嗽一声,“习惯习惯就好了。”

    春丽知道这几个都是当官的,这会儿有点怂巴巴不敢抬头,却又忍不住偷偷拿眼睛看李长博。

    付拾一留意到了,带她出去后,就问她:“你看李县令干什么?他怎么了?”

    春丽的嗓门有点大,这会儿也没想过要悄悄的,“我觉得他真好看!比画上的人还要好看!”

    付拾一竖起拇指:有眼光。

    然后暗搓搓的说了句:“回头带你看更好看的。”

    说完了看春丽有点向往,就故意又逗她:“不过,要是看好看的人,和吃肉馅蒸饼,你选哪一个?”

    春丽在这件事情上,绝对是志比金坚:“蒸饼!”

    付拾一哈哈大笑:果然啊。

    屋里,谢双繁憋着笑打趣李长博:“你说付小娘子口中那个比你更好看的人,究竟是谁?不过这丫头倒是挺有慧眼,知道皮相不过是皮相——”

    李长博斜睨他,面无表情提醒:“谢叔,我恍惚记得,从前谢叔死皮赖脸求娶,就是因为皮相?”

    谢双繁赶紧憋住了,用力瞪眼:“胡说!那是因为我透过皮相看到了你表姑的贤惠!”

    李长博微笑不言。

    谢双繁逐渐绷不住,郁闷恨恨:怎么总是占不到便宜!这孩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谢双繁决定转移话题:“不过,付小娘子选的这个丫鬟还真是选得好。衬得付小娘子格外清秀灵动!我看付小娘子嫁出去全靠她了!”

    李长博一个没忍住:“付小娘子本来就生得不错,只是不愿多费工夫打扮罢了。她选这丫鬟,必也没有如此心思。”

    谢双繁诧异看他,上下打量一番之后,欲言又止。

    李长博咳嗽一声,干脆说起了公事。

    谢双繁眼睛转一圈,笑眯眯:“对对对,说公事。”

    心里却盘算:我今天回去我要好好跟夫人写个信告诉她今天的事情……

    至于长安县县衙也很快就习惯了付拾一身边多了个跟班的事情。

    王二祥委婉表示:“付小娘子可能是怕娇弱的帮不上忙。”

    厉海远远看了一眼,很有眼光道:“是个学相扑的苗子。”

    众人诡异看厉海:付小娘子已经很奇葩了,为什么这样一说,好像付小娘子这次选的丫鬟也要一鸣惊人似的……

    小山小声嘀咕:“那天付小娘子那一手,我觉得完全不用配这么个丫鬟……”

    见识过付拾一如何快准狠直接一拳一脚过去,将人整得涕泪横流的架势,此时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王二祥搓了一下胳膊,发愁:“付小娘子已经很难嫁人了。如今再添上这么个丫鬟——”

    厉海斜睨他,面无表情呵斥:“这个事儿不用你操心。散了吧。”

    众人如鸟兽散,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付拾一带着春丽直接去了验尸房,然后叫徐双鱼和翟升带她下一趟冰窖,看看尸体锻炼一下。

    徐双鱼这孩子实诚点点头:“我知道,付小娘子现在不能沾凉,李县令叮嘱过。”

    付拾一:……我来个姨妈怎么能搞到全天下人都知道的?

    翟升还要说一句:“李县令真是贴心啊。”

    可面对徐双鱼这个憨头巴脑的蠢孩子和翟升这个缺心眼的徒弟,付拾一只无力摆摆手:“去吧去吧。”

    徐双鱼与翟升带着春丽提着灯下了冰窖。

    付拾一就在上头支着耳朵等听尖叫。

    不过尖叫没听到,倒是王二祥气喘吁吁跑过来,脸色难看:“付小娘子,又出现了!神不知鬼不觉的,他扔在了我们衙门最近的一个羊肉馆!”

    付拾一下意识脱口而出:“那家羊肉馆是不是不干净啊!”

    王二祥:……

    付拾一也反应过来,赶紧道:“走走走!赶紧去现场!”

第484章 光明正大

    付拾一提上勘察箱就要跟着王二祥跑。

    还是王二祥提醒了一句:“徐郎君他们呢?”

    付拾一这才想起来。

    于是咳嗽一声,冲着冰窖底下喊:“来活了!快上来!”

    三人匆匆上来,春丽居然面不改色。

    付拾一诧异了一下,然后手里的勘察箱就被翟升抢过去:“师父我来。”

    但是翟升没能保住勘察箱三秒钟,就被春丽一把夺走:“我给我们小娘子提着就成!郎君这么瘦,肯定累死了!”

    翟升:……

    不过现在也不是尴尬的时候,付拾一飞快往外走。

    他们也就赶紧跟上。

    春丽也许是身高腿长,反正很快就追上了付拾一。

    提着那么重勘察箱,也没见她喘口气。

    翟升傻眼的跟徐双鱼嘀咕:“我怎么觉得我以后又要被我师父嫌弃呢。”

    徐双鱼咽了咽口水,气喘吁吁:“我也这么觉得。”

    翟升:……好吧。

    从出门到赶到羊肉馆,付拾一估计跑步过来就要五分钟,连驾车都不必。

    反正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已经到了。

    店门口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付拾一估计开业大酬宾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的人。

    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不停的议论。

    店主站在门口,哭丧着个脸,好像是天塌了。

    门口一小片地方已经被清空了。

    付拾一和李长博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店主就扑上来,嚎啕大哭:“李县令啊,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您以往破案都那么快,怎么这次破案就不行了呢!他这是要我们全家老小饿死街头啊!我们以后一家人怎么活啊!这都说我家羊肉有问题,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

    看着他拽着李长博袖子,还要埋怨李长博办事不力,付拾一冷着脸说句大实话:“跳进黄河还真洗不清。黄河之所以叫黄河,那是因为就是黄的。你跳下去,恐怕得带一身黄泥上来。”

    仿佛连空气都安静了那么一瞬间。

    然后有人忍不住“噗嗤”的笑了。

    有了一个开头,很快就有其他人跟上。

    一时之间,“噗嗤噗嗤”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长博面无表情抽回袖子,徐徐开口:“你家肉若无问题,大家还是会照顾你生意。”

    然后王二祥一把就将店主拉过去,没好气的训:“你当破案那么容易?我看是太平日子过久了!不知道从前的苦了!”

    李长博上任后,不良人也不怎么欺压他们,破案也不是推三阻四能拖就拖,反倒是让这帮人觉得理所当然了?

    王二祥有点气愤。

    别说王二祥,就是付拾一也有点儿气愤。

    一面往里走,付拾一一面宽慰李长博:“李县令别多想。这个事儿,咱们问心无愧。”

    李长博微笑一下,可浑不似平常。

    付拾一看得有些心疼他:刚才那句话,必定是伤到了他了。

    只是现在也不是闲谈的时候,付拾一深吸一口气,迅速将自己调整到了工作状态。

    并且让春丽紧紧跟着自己,别乱走破坏了现场。

    那一麻袋静静的在墙角那儿立着。

    血迹已经慢慢的渗出来。

    屋里的血腥气混合这羊膻味,说不出来的憋闷。

    还有苍蝇时不时的从眼前飞过去,带起一片烦人的声音。

    付拾一留意到,血水已经汇聚了一小滩。

    这是一家水盆羊肉店。

    水盆羊肉是长安城有名的做法,几乎十个羊肉馆有八个都这么做。

    这家店价格实惠,分量也大,所以来的人不少。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没人留意到那麻袋是怎么被提进来的。

    发现这个麻袋的是个食客。

    他刚坐下就看见了那麻袋上的血迹,一下子联想到了最近的事情,所以“嗷”的一嗓子就叫出了声,站起身就往后退。

    此时那食客还在呢,而且惊魂未定,语无伦次。

    这次的麻袋都还没打开。

    但是看样子,付拾一就能确定:应该是就是连环杀人手的抛尸。

    付拾一慢慢走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两枚血脚印。

    血迹已经干涸,脚印很清晰。

    付拾一立刻抬手:“都不许动!”

    翟升和徐双鱼立刻伸长了脖子看这头的情况。

    付拾一将脚印指给两人看:“有人踩到了血迹,所以留下了脚印。”

    翟升道:“是那个食客的?”

    付拾一看一眼李长博,还没开口呢,就听李长博沉声吩咐:“叫他脱下鞋看看。”

    付拾一半点不放过锻炼徒弟的机会,看翟升一眼:“你去确认。有血迹就取来我比对。”

    面对如此无情的付拾一,翟升认命的去闻脚丫子味了。

    付拾一则是蹲下仔细看那两枚鞋印——确切说,都是半枚。都是只有脚后跟那一半。

    两枚鞋印大小一致,上头留下的特殊纹路也是一致。

    翟升回来时候没有带鞋子:“没有血迹。”

    付拾一轻声道:“那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你们看地上那血迹,都还没干透,人应该是刚死不久。上一次是左腿,这一次,我估计是右边的胳膊。而且死亡时间应该也是临近午时的时候。”

    “再加上分尸和抛尸,最多也就是一个时辰之前抛尸过来的。”

    付拾一看李长博一眼,“甚至可能更晚。现在已是临近傍晚了。”

    付拾一又发现了另外一个可疑之处:“但是不应该啊,如果上午人就死了,血液应该早就流干了才对。不会等这么久还在持续往外流。”

    徐双鱼设想:“或许是做了什么特殊处理。”

    这个也不是没可能。

    付拾一伸手摸了摸麻布口袋,发现温度格外冰一些。

    她登时恍然大悟:“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所有人到看向了付拾一。

    翟升和徐双鱼神色格外殷切。

    付拾一轻声解释:“因为尸体被冷冻过。冷冻过的尸体,因为冻成了冰,所以尸块也并不会不停渗血出来。而是会等到化开,血水才能流淌下来。”

    “但是人毕竟是已经死了,所以也不会真正再继续流血。因此血水不会很多。”

    “这也是为什么凶手敢拎着尸块出来招摇的原因。因为短时间内,血水不会渗出来。自然不会有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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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心思缜密(5月月票1000加更)

    李长博盯着麻布口袋,又看一眼地上的脚印:“那这个脚印,确定是凶手的吗?”

    付拾一轻声道:“很有可能。但是也可能是上一个食客的。我只能尽力试试。看看能不能算出凶手身高。”

    李长博当然也知道这个事情的难度,当即颔首:“就算不是,试试也不要紧。只是辛苦付小娘子。”

    付拾一摇摇头:“这是我分内之事。不过,还得想法子将这个脚印拓出来。”

    这种细致活,付拾一不放心交给别人。

    本打算自己来,结果没想到李长博一言不发的就开始卷袖子。

    方良也立刻去准备墨和纸。

    付拾一看李长博不拘小节,自己也就不纠结了,而是仔细将现场又看过一遍。

    付拾一小心翼翼打开了麻布口袋。

    打开麻布口袋那一瞬间,本以为会看到血淋淋的尸块,可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信封。

    付拾一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是凶手给他们留下信了。

    她小心翼翼将信封取出,抿紧了嘴巴。

    她不知信里写的什么,但是她觉得可以肯定的是,这信里内容必是挑衅的内容。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隐约觉得被挑衅,那么现在她就可以确定了。

    凶手……的确在挑衅。

    从一次次更嚣张更靠近县衙的抛尸行为就能看得出来。

    徐双鱼和翟升也是惊呼一声:“凶手竟然还敢留下信!”

    李长博也凑过来。

    付拾一拆开了信封,将信纸取出来展开。

    信纸上只有一句话,是写给李长博的:李县令,如此厚礼,万望笑纳,期待会面之日。

    从这一句话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甚至是客气又礼貌,而且表达了一片想见面的心意。

    然而配上这一麻袋的尸块,就是无尽的嘲讽和讥诮了。

    徐双鱼喃喃说了句:“他说的会面之日,是在等待我们抓他吗?”

    翟升说了实话:“人家哪里是期待见面,分明是嘲讽我们抓不住他。他在说我们无能呢。”

    付拾一:……扎心了孩子。

    李长博紧紧抿着嘴唇,面色也有点儿难看。

    付拾一偷偷看他,觉得可能他是快要气炸了——好像从来还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李县令的脸色也从没有这样难看过。

    方良小心翼翼劝了一句:“郎君,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啊。”

    李长博深深吸一口气,颔首:“将信收起来吧。我们也别想那么多,他这是在用激将法。毕竟每一次,他都会暴露更多东西给我们,我们迟早会抓住他的。”

    付拾一点点头:“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应当冷静。他做的事情越多,我们能查到的东西也就越多。所以只要我们足够冷静理智和细腻,就能抓住凶手。见面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春丽一直在旁边听着,这会儿憨憨说了句:“这个尸块,应该也不轻吧?他提着尸块在街上走,为什么没人觉得怪异呢?”

    春丽这个话算是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

    李长博重复一次:“是啊,为什么就没有人发现,或者觉得怪异呢?”

    付拾一思量一阵子,只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要么是大家觉得他背个麻布口袋到处走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要么,就是他还有一个伪装?”

    其实付拾一还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时候也抛出来:“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他会对羊肉馆这么了解?”

    这话还真把众人给问住了。

    付拾一轻声道:“他对长安城的羊肉馆,很了解。要么是他很爱吃羊肉,要么就是特意调查过——”

    李长博似是有了眉目,脱口而出:“他或许也是做的和羊肉有关的事情。”

    付拾一点点头,也觉得很有可能。

    翟升思忖片刻:“那要么他就是送货的?卖羊的?”

    这些事情,大家都是无从得知了。

    现场查不出更多证据,脚印也拓印好了之后,付拾一等人就将尸块运回了长安县衙门。

    付拾一特地看一眼春丽,关怀了一下:“害怕吗?”

    春丽摇头:“不怕。”

    付拾一笑笑:“那一会儿你就站在旁边看。”

    春丽点点头。

    尸块运回去之后,当然是要拼人形了。

    当付拾一将尸块一块块从里头往外拿的时候,春丽的脸色就一点点开始变化。

    付拾一看她好几眼,见她只是脸上发白,但是并没有更大反应时候,就彻底放心不再多看。

    说句实话,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锻炼之后,付拾一觉得自己拼凑尸体的速度是真的大大提升了。

    主要是找到了规律。

    付拾一一面拼尸体,一面分析:“这个凶手一定是有强迫症,所以才会每一次都切这么整齐,而且切得这么的大小均匀。就连选的死者都是这么胖瘦均匀!”

    翟升和徐双鱼:……好像还真是。

    李长博沉吟着问:“那会不会,他在生活琐事里,也是如此?”

    付拾一给了个肯定的回答:“那是必须的。强迫症严重起来,是很严重的。整个人也会特别偏执,一定要做到完美才肯满意。否则他就会很难受,吃不下睡不着那种。”

    李长博默默点头,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付拾一将尸块拼凑妥帖之后,指着缺失的右臂:“他还差一条腿,就拼出个人形了。”

    众人看着验尸台上缺了头颅和右臂的尸体,一时之间,都是沉默不语。

    付拾一叹一口气,再补上一句:“另外,这一次他的确是将尸块冷冻过。尸块温度很低,像是刚从冰窖拿出来一样。依旧是除了右臂是生前伤,其他均为死后分尸。”

    “另外,除了四肢绑住之外,这一次我在脖子上发现了一点端倪。因为冷冻的缘故,所以可能留存更多血液,痕迹就要明显一些。”

    “他是将人掐死的。这一点,从肺部也有表现。之前因为脖子上都没有留下有痕迹的部分,所以虽然知道是死于机械性窒息,但是不能确定是哪一种。现在这一次,可以确定就是掐死的。”

    付拾一又道:“另外,我发现,这具女尸虽然没有被侵犯的痕迹,但是很可能已经怀孕了。”

第486章 重大发现

    付拾一说完这句话,就是所有人都跟着一惊:“怀孕了?”

    付拾一微微颔首,继续往下说:“最然内脏都被取出,而且胃袋里东西已经取出,但是从肠道反应来看,死前一个时辰左右,应该是刚吃完东西。凶手虽然有这种消除线索的意识,但是他毕竟还是知道得太少。”

    “这具女尸子宫明显变大,而且其中鼓鼓胀胀的,很有可能是怀孕了。”

    “他并没有将子宫清理过。”

    “但是也不一定就是怀孕了。反正子宫里肯定有东西。”

    付拾一没好意思说子宫肌瘤什么的。

    李长博果断开口:“切开看看。”

    付拾一看一眼翟升。

    翟升立刻递过来解剖刀。

    付拾一小心翼翼将子宫切开,果然看见里头的胎儿。

    胎儿差不多有一寸半长,勉强不算一团,开始长出了手和腿。

    付拾一只看一眼,就确定了:“差不多三个月左右。孩子发展很健康。”

    众人面面相觑。

    付拾一摊手:“也不知孩子是谁的。如果人是早就买来养着备用的,那这个孩子会不会是凶手自己的?”

    她这样一说,众人顿时都吞了一口口水:那凶手可真够残忍的。虎毒不食子呢——

    李长博倒是想到了别的:“如果他杀人是为了某个祭祀,那么怀孕的妇人,也能用吗?会不会因此生出别的变故?然后,他自己若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知道了的话——”

    付拾一觉得完全可以试试。

    谢双繁更是老辣,捋着胡子说了句:“咱们还可以试试,就说发现胎儿是因为做梦。梦见个孩子来敲门,让我们帮帮他,他想入土为安重新投胎——如果孩子是他自己的,我想他肯定不可能无动于衷。必定是要做一些事。”

    众人看住谢双繁,默默的伸出手指给他点赞。

    谢双繁笑呵呵的:“另外最近再盯紧一点。如果这具尸体不能用了,那凶手说不定没准备这么多的人可以采集。那就得再想办法——”

    李长博轻声提了一句:“凶手选的女子,俱是年轻貌美,而且十分懂得打扮,不像是普通牙行里随便买的。所以,叫人盯着平康坊。”

    付拾一也提出一条线索:“方才我也是没想起来。咱们其实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你们想想,凶手既能冷冻尸体,那是不是说明了,他有冰窖?”

    “而且不是我们这种小型冰窖。而是很大的冰窖。”

    “一般人的冰窖,可不敢拿来冻尸体。”

    付拾一实话实说:“他也可能利用冰窖,来保存尸体。”

    李长博眼前一亮:“的确我们是忽略了这一点了。”

    “既是这样,立刻叫厉海他们去打听打听,城里冰窖。”

    李长博连等都等不及,匆匆出去。

    付拾一开始收拾和善后。然后准备去研究那个脚印。

    直到缝合完了,付拾一准备叫翟升和徐双鱼两个抬尸体进去,忽然想起春丽来。

    她看一眼春丽,发现春丽还老老实实蹲在墙角发呆呢——

    那样子,还真不像是怕的。

    付拾一咳嗽一声,叫她:“春丽来搭把手,跟翟升他们将尸体抬下去送冰窖。”

    春丽猛的站起身来:“好嘞!”

    事实上,春丽果然比徐双鱼和翟升都要麻利能干得多。

    付拾一怀疑要不是不好抬,春丽一个人就能行。

    算脚印这个事,付拾一打算回家去做。

    这会儿该到吃饭时间,她估摸着拾味馆该忙起来。带着翟升回去帮忙也不错。

    付拾一路上和春丽聊天:“刚才看着这些,你怕不怕?”

    春丽摇头:“一开始有点怕,后来就不怕了。”

    付拾一有点惊讶:“怎么就不怕了?”

    春丽憨憨一笑:“一开始想着那是人肉,就有点儿怕。然后后来我就假装那是个小猪仔,我就不怕了。”

    付拾一:……这怕是个铁憨憨。我看你不仅不怕了,恐怕还甚至有点馋。

    翟升插嘴问了句:“那你是不是想吃肉?”

    春丽惊讶又崇拜看住翟升:“翟郎君咋知道的!”

    翟升嘴角抽了抽,半晌不知该说啥才好。

    付拾一咳嗽一声,“他瞎猜的。不过不怕就好。以后你跟着我,这种事情少不了。”

    春丽点点头,又问:“那我能揣着东西去吃吗?后来我就饿了——”

    付拾一嘴角彻底抽搐,且面对春丽的勇猛,有些无言以对。

    翟升更是目瞪口呆。

    琢磨一会儿,付拾一寻思自己从前做法医,到了饭点直接叫外卖现场吃也不是没干过——

    于是她就点点头:“也能吧。就是离远点,别掉渣,更别出声。”

    说完这话,付拾一深深的看翟升一眼:“你看看你们,再看看春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翟升差点哭出来:这真比不了。忒不讲究了!

    回了拾味馆,果然正好赶上了忙碌时候。

    付拾一先叫春丽洗过手,这才让她自己先吃个馒头垫上一口,吃完了,在底下帮忙打下手。

    而后付拾一就上楼去,准备开始计算鞋印。

    琢磨了一下,付拾一又让翟升骑马跑一趟,去将徐双鱼和钟约寒叫过来——这两个,学一下这个也没什么坏处。

    翟升欲哭无泪:“师父刚才怎么不早说!”

    付拾一一脸坦然:“我忘了。怎么我使唤你都不行了?不是说有弟子服其劳?”

    翟升一脸郁闷的去了。

    付拾一想了一想,就去收集脚印。

    有对比,才好计算。

    将张春盛和刘大郎脚印都收起来,一会儿再加上三个学生的,也算是高矮都有了。

    猫奴喵呜喵呜的过来撒娇。

    付拾一就给它小鱼干,然后吐槽它:“你可是越来越胖了。该减肥了知道不?”

    猫奴炸毛,按着小鱼干霸气冲着付拾一骂骂咧咧。

    付拾一:……咋的你真的要成精啊?

    敏郡王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敏郡王是来吃饭,顺带邀请付拾一去看幻术的:“西市的幻术越来越有名了,付小娘子想去看吗?”

    敏郡王嘴上问的是想去看吗,实际上脸上写的是:去吧去吧,跟着我去看吧。

    付拾一坚定不移摇头:“我对那些没什么兴趣。”

    敏郡王一下子焉了。

    ------题外话------

    下一更,下午六点钟左右哦~

第487章 压力山大

    敏郡王欲言又止。

    付拾一咳嗽一声:“我有一点事情,想请敏郡王帮忙——”

    那一瞬间,敏郡王的眼睛都有点发亮:“付小娘子请只管讲,不管什么,只要我能做到,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付拾一就更不好意思了。

    不过她还是掏出一张纸,“只是想请敏郡王给我留个脚印。”

    敏郡王愣了。

    付拾一尴尬说了原因。

    敏郡王肃然起敬:“能为付小娘子破案尽绵薄之力,是我的荣幸。”

    留下脚印后,敏郡王又说起了现在外头流言蜚语:“如今羊肉店都慌了手脚。唯恐下一个就是他们。百姓也是诸多惶恐。”

    “那他们怎么说我们长安县衙门的?”付拾一其实更想知道这个。敏郡王这话让她想起了羊肉店老板的话。

    敏郡王迟疑了一下。

    付拾一也就全明白了。

    她叹一口气:“这一次真不是李县令破案不力。他最近都有些愁容满面了。”

    敏郡王点点头,宽慰一句:“我们都明白付小娘子破案的本事。既是迟迟不能破案,定是凶手太过狡诈。”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那三人就回来了,于是付拾一就没再多说,只说自己该忙了。

    敏郡王温声叮嘱一句:“不管多忙,付小娘子千万顾惜自己身体。”

    等敏郡王走了,徐双鱼感叹一声:“敏郡王可真贴心。”

    钟约寒紧跟着说了句:“算是良人。”

    付拾一没忍住吐槽:打趣人的时候,一定要这么冰块脸面无表情吗?

    翟升实诚:“师父要是嫁了,李县令就该恼了。长安县衙门没了我师父,可不行。”

    付拾一按住头:“行了行了,快办正经事。”

    取完了鞋印之后,付拾一就将所有鞋印大小拿出来对比。

    毕竟,这鞋印只有半个,还是后面半个,只能通过这种办法,大致得到一个鞋码区间值。

    而且通过对比,大概能知道鞋子是买的,还是量身定做。

    比如敏郡王的鞋子就明显的要比其他人做工精细得多。上头的针眼细密。

    而且他的鞋印明显更清晰,踩得更深。这是因为他的体重大。

    至于瘦竹竿钟约寒,因为鞋子是买的,而且鞋子不那么合脚,所以边缘就很模糊,这是因为边缘没吃上力的缘故。

    对比来对比去,徐双鱼发出了感叹:“原来脚也是有胖瘦的。”

    “这不是废话吗?”付拾一白了他一眼:“脚虽然成年后长短固定,但是也会变胖变瘦。有些人觉得衣服变胖了穿不下,鞋子就不会有这个烦恼。但是事实上,人胖了,脚也长肉,就会出现鞋子变挤的感受。甚至因为人胖,腿脚容易水肿,所以更容易觉得鞋子挤得慌的感觉。”

    三人齐刷刷点头,都有些深以为然。

    付拾一将自己对比出来两个脚印放在一起:“你们看。”

    钟约寒第一时间发现端倪:“着是的脚印。而且,和这半枚脚印很像。”

    徐双鱼也紧跟着点点头:“是,边缘同样相对不清晰,而且长短也差不多。就连针脚也相似。”

    翟升下意识补上:“那是不是这就说明,那凶手也是高高瘦瘦的人?”

    付拾一点点头:“而且很可能鞋子都是一家店买的。”

    付拾一看一眼钟约寒。

    钟约寒立刻回答:“我与双鱼的鞋,都是在王记布庄买的。他家的鞋和衣裳都很不错。质量上乘,做工精细。”

    所以家中没有女眷的,又不缺钱的,就都去他家买。

    付拾一沉吟:“这么说,是买的成品鞋。”

    钟约寒点头。

    正说着话,李长博也过来了。

    李长博还给付拾一带了一筐桃。

    桃子新鲜饱满,红彤彤的,上头一层浅浅的绒毛,看上去就觉得很甜。

    付拾一顾不得桃,只将脚印对比给李长博看。

    李长博颔首:“也算是有了调查方向。”

    看样子他也是真高兴。

    付拾一也抿嘴一笑,又道:“而且鞋子磨损比较少,可以看出是新买不久的鞋子。”

    “至于身高,估摸着也就是和钟约寒高矮半个头的差距。”

    翟升也是高兴得不得了:“根据咱们现在这些线索,是不是很快就能找出凶手了?知道他大概身高体型,又知道他肯定有冰窖,还知道他和羊肉店有渊源——”

    李长博温和一笑:“应该是。”

    然后又叹一口气:“就是不知能不能在明日人死之前,将人找到。”

    这个事情,谁也说不好。

    付拾一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很可能不是那么容易的。凶手狡猾且细心,哪能让自己那么轻易被抓。

    只是现在说这个,难免所有人心情都会不好,于是付拾一笑眯眯提道:“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来吃饭罢。我亲自下厨。”

    今天打鱼的收获不错,弄到了一盆黄辣丁。付拾一打算做个酸菜黄辣丁当主菜。

    再炸个鸡米花。配上几个拾味馆招牌菜就能招待客人。

    鸡胸肉久煮就老了,所以最好还是取出来,做成凉拌鸡丝,炸鸡米花,炒宫保鸡丁。

    鸡米花这种快餐呢,虽然吃多了不健康,可是偶尔吃一点,还是非常不错的。

    炸鸡米花这种,其实很好做。只需要掌握一下火候问题。

    正宗作法是该用面包糠和蛋液裹鸡肉丁,但是大唐可没有面包糠。

    于是付拾一将馒头烤到酥脆,再一搓揉——掉下来那些渣渣,和面包糠一样的酥脆。

    鸡胸稍微用刀背拍过后切丁,这样能保证鸡胸肉不柴,而且更容易腌入味。

    为了这个炸鸡米花,付拾一甚至磨了点胡椒粉——就是磨的时候有点肉痛,毕竟胡椒可是价比黄金!

    将鸡肉切丁后,付拾一加了黑胡椒粉,盐,孜然粉,还有淀粉,一点点姜汁——这个是为了去腥的。

    揉均匀,再加入一个蛋清进去,再揉均匀。

    趁着腌制的功夫,那头张春盛已经将鱼杀好了。

    黄辣丁最大不过巴掌长,最宽不过三指宽,这种鱼,一次一条,好入口。而且浑身上下就一根主刺,肉质鲜美,皮质肥厚,更好入口。

    黄辣丁之所以叫黄辣丁,是因为它肚皮上是黄的。

    而辣嘛——是因为它有两根硬刺,浑身滑不溜丢的,处理时候十分容易被扎伤。

    不过在付拾一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美味,付出点伤痛算什么?

    ------题外话------

    这个案子太沉重啦,所以写一写美食好了。黄辣丁又叫昂公鱼、黄骨鱼,真的好吃!大家可以用火锅料直接煮!我每次煮火锅都喜欢吃这个~

    下一更,九点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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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验尸官介绍:
一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所有证据。还有她的家人。
十年后,重新踏入长安城。
她,重操旧业,誓要让那些逝者诉说冤屈!大唐验尸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验尸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验尸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