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3章 没毛病啊
不仅太医署令没尝出什么滋味来,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就是一碗很正常的,特别难吃的鸡蛋羹。
可以说,毫无特殊之处。
李长博沉吟良久之后,看向了那只泡过水的碗,缓缓告诉他们:“魏宝兰早上吃了鸡蛋羹。我怀疑她的那份鸡蛋羹才有问题。”
付拾一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有点儿心动,由衷道:“其实仔细刮一刮,也不是不能刮点儿下来。”
太医署令看着付拾一看过来的目光,瞬间面色扭曲了,这一次,他也不想做开拓者了,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我老了,舌头不灵了,还是年轻人来!”
被出卖的几个年轻人一脸惊恐,不由得紧紧依偎在了一起,推都推不动。
那样子,像寒风里的鹌鹑,可怜极了。
付拾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又没说让你们吃。”
太医署令他们一愣:不让我们吃?
除辛从容的回马车上,提下来一只笼子。
笼子里全是小鼠。
除辛挑了半天,才找到一只怀孕的小鼠。
而这个过程中,付拾一已经将碗里残留的鸡蛋羹全都刮了下来。
她刮得很仔细,大概刮出来小手指肚那么大一块。
除辛全给小鼠硬塞进去。
看着除辛给小鼠塞蛋羹的样子,几个太医署的人都有点手脚发凉,不太适应。
也有人回过味来,弱弱的问:“所以一开始就是不用吃的吗?”
包括刚才那一碗。
付拾一将这个问题丢回去:“你猜?”
面子还是要给太医署令留的。不然,只恐怕太医署令当时就要去抹脖子——一腔热血完全投放错了地方,这多尴尬?
不过,付拾一其实也不太确定残留的浓度还能不能见效,于是跟除辛讨论:“要不再喂点洗碗水?”
除辛摇头:“先看看再说,不够再喂。”
太医署几个人,忽然都不敢看除辛那平平静静,甚至有点温柔斯文的样子。
尤其是,除辛拎着小鼠后脖子皮,捏开人家嘴的样子……
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事儿,所以付拾一又问了问魏宝兰住的屋子。
一般乡下都不会专门准备产房,只是在孕妇生产之后,清理一下,换床被褥,仍旧在那间屋里。
因此,魏宝兰住的屋子,就是之前她生产的地方。
陈老汉给指了指。
付拾一带着翟升他们进去,仔细看了看。
产床上还是一团凌乱。
血迹和羊水打湿了床单和垫在底下的干草。
此时屋里也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屋里也没什么摆设,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剩下的就是一张床。
柜子里都是衣裳,整整齐齐的,桌子也是干干净净的。
看得出来,魏宝兰是个勤快的妇人。
付拾一着重看了一下有没有呕吐物和排泄物。
然而都没有。
屋里没有任何异常。
而既然魏婆子咬死了是沈蔓下毒,那沈蔓的屋子也是要搜的。
沈蔓屋子里的摆设,比魏宝兰他们的多一点,多了一个箱子,是樟木的。
就连床上铺的被单底下,也还有一床褥子。比魏宝兰直接铺干草,强了不少。
屋里东西井井有序,喝水的碗,水壶,装蜜饯罐子,放点心的盒子,充满了生活气息。
另外,那包药付拾一也在窗根底下找到了。他们床底下,柜子底下,也都洒了拌了药的点心。
只从这一点看,那药的确是买来药耗子的。
而且看那闻起来就是苦杏仁味的耗子药,付拾一表示很熟悉。
那就是砒霜。
不是很纯的砒霜。
砒霜中毒的话,付拾一是很了解的。毕竟也破了好几个砒霜中毒的案子。
魏宝兰的死,绝对不会是砒霜中毒。
所以,魏婆子的控诉,不合理。
至少沈蔓这里,没有可疑物品。
就在付拾一沉吟的时候,除辛那头的小鼠,已经有了反应。
小鼠出现了流产迹象。
面对这个情况,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碗鸡蛋羹里,真有催产药!
这个时候,太医署令热血又上来了,他迟疑了一下,仿佛下定了重大决心一样,说了句:“还有吗?要不我试试?说不定能尝出是什么药。”
付拾一摇头:“没了。”
太医署令一时之间,又是怅然,又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庆幸。
付拾一看向太医署令,问了句:“一般来说,便宜的活血药,能使得孕妇流产的药,都是什么?在哪里能买到?”
太医署令摇头:“就没有便宜的。活血药,最便宜的也不便宜。最好的,当属麝香红花。麝香的话,如果是山野村民,反而容易得。但一般也不舍得用。”
顿了顿,太医署令想了想:“最便宜的当属益母草。但气味太浓,一闻就有问题。最合适的,还是红花。磨成粉,化在水里,只有浅淡橙红色,用点颜色深的酒之类的,根本看不出也尝不出。”
付拾一点点头,看向李长博:“你怎么看?”
李长博沉声言道:“既然的确有堕胎早产的用处,那显然魏宝兰就是吃了这一碗鸡蛋羹后出的事情。这件事情绝不是临时起意,必是蓄谋已久。”
“还有,下药一定是早上,可以在附近看看,寻一下容器或是纸包之类——这东西,肯定是不能留在凶手身上。”
因为这是害人命,凶手必定心虚,所以肯定尽快处理。
李长博一声令下,于是不良人们就立刻散出去,房前屋后,一寸一寸的寻找。
付拾一看一眼厨房:“厨房里也检查一下。尤其是灶膛里。”
还有什么地方,比灶膛更适合销毁这个证据呢?
李长博又沉声道:“将陈家人都带进来吧。如今看来,沈蔓的确是嫌疑很大。”
众人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沈蔓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还是说,就像魏婆子说的,她因为自己失了孩子,所以一直怀恨在心?加上那一亩良田,所以动了这样的心思?
这个理由,如今看上去合情合理。
作案动机,作案机会都有了。
沈蔓就是凶手这个事实,似乎已是板上钉钉!
付拾一皱起眉头。只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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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4章 是不是你
陈家人进来的时候,魏婆子还在小声的骂骂咧咧,骂一句看沈蔓一眼。
沈蔓低垂着眼眸,护着肚子慢慢走着,面上表情却纹丝不动,像老僧入定。
付拾一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心里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个想法:在这样的家里,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是不是都显得很正常?
面对这样一个人天天在跟前晃,付拾一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有多煎熬。
但是她觉得,沈蔓一定是花费了很大的心力,才磨练成这样。
沈蔓还能保持对生活的热爱,期待,温柔,这很艰难。
陈老汉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他皱着眉头呵斥:“你嘴里嘀咕啥?赶紧把嘴给我闭上!”
虽然陈老汉看着瘦得干巴,显然在家里还是十分有权威的,尤其是在魏婆子跟前。
魏婆子即便不情愿,也闭上了嘴。
但还是用眼睛,一下下的剜着沈蔓。
众人站定,李长博目光落在沈蔓身上,还没开口,陈大柱就已经猜到了,当场就嚷嚷起来:“是不是她!我就说是她!”
魏婆子登时也有了勇气,冲上来就想推搡沈蔓:“你这个毒妇!好狠的心!”
沈蔓立刻后退一步,躲开魏婆子。
陈大牛也是关键时候挡在了沈蔓身前,任由魏婆子捶打。
只是他一声不吭,硬扛着。脸上挠花了也半点不让。
付拾一看着,总觉得这一幕吧……看上去陈大牛很熟练的样子,好像从前上演了无数次。
陈老汉又呵斥起来:“撒开手!干啥?干啥?县令还一个字没说呢!”
魏婆子这次却不撒手了,反而变本加厉,好像泄愤一样:“她杀了宝兰!我得给宝兰报仇!”
李长博扫了一眼马牡丹。
马牡丹便立刻上前去,伸出一只手,拽住魏婆子的后衣领,直接将人抓开三丈远。
魏婆子拳打脚踢也没有用。
这一幕有点儿滑稽好笑,可谁也没有心思笑。
反倒是不少人都看着沈蔓,心里猜测着是不是她。
太医署令忍不住说了句:“就算真是沈蔓做的,也是你们逼的。哪有这样的?”
太医署的人纷纷的附和,一个个义愤填膺的。
一直都一脸平静的沈蔓,这个时候也惊讶的看过来,目光从每一个人面上看过去,仿佛要将这些仗义执言的人牢牢的记住。
她眼底有感激。
就连陈大牛也忍不住眼眶有点发红,他抹了一脸,转头去给沈蔓拿了个板凳,让沈蔓坐下。
李长博言简意赅的将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看向沈蔓:“你的嫌疑,的确最大。”
沈蔓沉默不语。
魏婆子即便被死死的拽着,也忍不住张牙舞爪:“我说就是她吧!她就没安好心!”
她嘴里时不时的冒出一些污言秽语,付拾一简直觉得耳朵深受荼毒,甚至有点想开个屏蔽器。
陈老汉骂了几次,可也拦不住魏婆子。
陈大柱虽然是只能趴着,但嘴里也是不停的在骂着。
沈蔓也不辩解,就那么沉默的坐着,一双眼睛,就这么看着李长博。
李长博抬手揉了揉眉心,冷声呵斥:“都住口!此处虽不是公堂,但正在断案,如有喧嚣者,立打无误!”
事实证明,板子永远是最好用的。
那些污言秽语一下子就没了。
这一刻,仿佛空气都清新了。
而陈大牛也是这个时候开口的。
他忽然掷地有声的喊了一嗓子:“是我干的!”
从认识陈大牛开始,付拾一都没听他这么大声说过的话。
他自己显然也不太适应,因为一嗓子喊完了之后,他自己就瑟缩了一下,又恢复了那个沉默寡言的样子,再开口,声音也小的很了:“是我给她下的药!”
李长博盯着陈大牛。
陈大牛埋着脑袋,根本就不和李长博对视,他不断重复这一句话,甚至伸出手来:“抓我回去吧,我给宝兰和孩子偿命!”
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在这一刻,形象居然有点儿高大。
李长博面上出现了几分无奈来。
这种心情,付拾一深深的懂得。
所以她同情的看了一眼李长博,然后就坐等他发力。
李长博再度捏了捏眉心,淡淡的问了陈大牛一个问题:“你用的什么药?”
陈大牛明显噎了一下。
好半晌,陈大牛才瓮声瓮气答道:“不晓得,过路郎中说有用。”
这个回答,居然也说得过去。
李长博被气得发笑,于是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你怎么下毒的?”
陈大牛毫不犹豫:“放鸡蛋羹里了。”
对于这个回答,李长博扬眉问了句:“那你什么时候下的?”
陈大牛忽然就卡了壳。
好半晌才说了句:“我回来时候,大妮儿要端过去给宝兰吃,我让大妮儿先掏我兜里野果子,趁她去洗野果子的时候,把药粉倒进去了。”
还挺有逻辑。
到了此时,众人错愕的看着陈大牛,之前觉得陈大牛就是一时意气,想替沈蔓顶罪的想法,此时已经全变成了狐疑: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付拾一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惊愕。
再扭头看李长博,李长博也收敛了无奈,转而变成了一脸的郑重。
他紧紧的盯着陈大牛,想从他脸上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那当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李长博的一只手忍不住的按在腰带上,食指也轻轻的一下下点。
付拾一知道,他这是在思考。说明他心中很难决断。
相处这么久,这一点,她最了解。没当李长博遇到有点颠覆想法,或者是难以决断的事情,在思考时候,就会出现这种动作。
有时候是点桌面,有时候是点大腿,有时候是在空气里。
反正点着点着,他就有主意了。
李长博思考之后,再开口,语气显然凝重很多:“那你将装药的东西,扔在哪了?”
如果陈大牛连这个问题都答得上来,那就说明真是他。
结果,陈大牛还真答得上来:“出去上茅坑时候,就扔在了茅坑里。就是个小纸包。”
众人面面相觑:这……莫不是真是陈大牛?
而最惊愕的,还是沈蔓。
沈蔓一把拉住了陈大牛,声音都带着颤:“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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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5章 你说实话
沈蔓一直以来都很平静,哪怕面对魏婆子那样污言秽语的谩骂,也像是一尊无悲无喜的菩萨,仿佛根本听不到耳朵里。
之前在医院也是,沈蔓始终都是温和冷静,坚定有力的。
所以,之前怀疑是沈蔓,也是有这个缘故在。
毕竟,一个心理承受力强大的人,更像是能策划出这样事情的人。
而现在,沈蔓的声音抖得不像话。
她锤了一把陈大牛,难得没了温柔,竟是有些凶悍:“你说啊!说实话!你告诉他们,不是你!”
陈大牛任由沈蔓捶打,然而却没有半点要开口推翻刚才言语的意思。
沈蔓恨恨的捶了几下,最后落下眼泪来。
她看向李长博,替丈夫辩解:“绝对不可能是他!我和大牛成婚这么多年,他从来不与人吵架,大声说话都少!他,他是个好人!他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任何人都可能!就他最不可能!”
沈蔓失了冷静,甚至有点儿语无伦次。
付拾一拉住沈蔓,劝了一句:“先听听看再说。也没有现在就定罪。”
但陈大牛说得如此详细,有条有理……付拾一的话,也仅仅就是一句宽慰而已。
李长博问了陈大牛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为何要做这件事?”
陈大牛依旧低着头,纹丝不动,闷声闷气:“为了那一亩地。那亩地,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我阿娘跟我阿耶一起买的。而且我是老大。本来就该多分。”
时下分家,嫡长子的确是会多分的。
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平民商贾。
只要分家,嫡长子都会多分。因为嫡长子要给老人养老送终,要承袭家业,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哪怕庄稼人多偏爱幼子,但在分家时候也不会含糊。
这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规矩,传下来的伦理纲常。
这还是陈大牛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但字字句句都是清晰的,调理也是清楚无比。
听到这些话,大概最被戳了心窝子的,是陈老汉。
陈老汉哆嗦了几下嘴唇,眼眶红了,只是嗫嚅好几下,他还是没能张嘴发出一点声音。
陈大牛也没有再说。
但这么几句话,将他心中的怨言,显露无疑。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李长博良久后开口询问陈大牛:“你是想将魏宝兰弄死?”
陈大牛闷声道:“就是让孩子生不出来。她也害死了我孩子。公平。”
他声音不大,可“公平”两个字,语气很重。
显然在这个一辈子也没大声说过几次话的汉子心里,这件事情是没什么可说的。因为一命抵一命,魏宝兰害死了他的孩子,他弄死魏宝兰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很公平的事情。
没什么愧疚。
也没有后悔。
他觉得这是公道。
所有人也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就连魏婆子和陈大柱,也只呆呆的看着陈大牛,仿佛今天刚认识他。
陈老汉,更什么也说不出。
现场只有沈蔓的哭声断断续续。
付拾一揽住了沈蔓的肩膀。
除辛也揽住沈蔓的肩膀。
只有女人,才最了解女人。
她们两人都清楚,沈蔓这会儿心情有多复杂。
怎么说呢?这种事情,看似木讷和懦弱的丈夫,竟然会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来,给她和她的孩子,讨个公道。
感动吗?感动。
欣慰吗?欣慰。
生气吗?也会生气的。
除了这些,还会有害怕,会有很多的情绪。
沈蔓哭得不能自已。
付拾一都怕她情绪波动太厉害,孩子受到影响。
除辛更将这个话说了出来:“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李长博看着陈大牛,最后吐出一口气,开口时,却并没有立刻将陈大牛定下杀人凶手的身份,而是转头问陈老汉:“大妮是你孙女?此时在何处?”
陈老汉此时神魂都不知去了哪里,回答问题全是靠本能:“大妮?大妮割草去了。”
付拾一看一眼李长博。
她最了解李长博的心里在想什么。
固然再确定一次,是因为必须谨慎全面,证据充足。
最主要的是,李长博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疑惑,或者说不肯相信眼前这个老实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陈大牛,那以后沈蔓这个家,就塌了。
沈蔓还怀着双胎。
陈大柱肯定不会帮衬她。说不定还要欺负。
那日子,怎么过下去?
所以,不要这么着急定罪。至少……再确定一下。
有人帮忙去找陈大妮。
气氛紧张又沉默。
没人想说话,也没人知道该说点什么。
大妮回来得很快,背篓里的草还没装满,跑得脸红扑扑的。
嘴角还有一圈紫红色。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必定是偷嘴吃了桑葚。
大妮虽然是女娃,身上衣裳也脏兮兮的,但并不瘦弱,反而黑红的小脸上还有点肉嘟嘟的。
跑进家门的大妮,看着那么多人,下意识将手往背后藏了藏,怯生生的站住了,估计是有点害怕。
魏婆子上前去,一把就将大妮拽过来,看见她嘴角的紫红,顺手就一巴掌拍在她背后,骂了起来:“又去爬树摘桑果吃?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大妮一下就被打哭了。
魏婆子却扯着她到了李长博跟前,不耐烦呵斥:“哭什么哭?县令问你话呢!”
陈老汉下意识的将大妮拉过来,拦着魏婆子:“打孩子做啥?”
话音一落,他也终于回过了神。
陈老汉眼眶里,也滚落了泪。但仍强打起一个笑脸来,哄大妮:“莫哭,阿爷给你拿糖。一会县令问你啥,你就答啥。乖。”
他用粗糙干裂又黝黑的手,揉了揉大妮的脑袋顶。
可他的眼神,比大妮的还要茫然不安,怯懦害怕。
李长博对上大妮时,拿出了十足的耐心。
他先接过了付拾一的零嘴荷包,从里头摸出一块糖来,蹲在大妮跟前,晃了晃糖,含笑道:“你叫大妮?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实话回答,我就把这块糖给你。”
小孩子就没有不爱糖的。
大妮看上去也就六七岁,闻言立刻露出几分渴望来,哭声也止住了,怯怯的点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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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6章 不要撒谎
安抚住大妮,李长博问了大妮一个问题:“大妮,今天早上,你端鸡蛋羹过去给你阿娘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能不能完整的给我们讲一遍?”
他的声音温柔,又长得好看,大妮呆呆的看着,十分听话的点点头。
付拾一看着这一幕,有点儿好笑,只不过这个案子实在是太沉重,那点好笑根本一闪而逝,就像是火力不够的小火苗,“扑哧”一声就灭掉。
大妮还是很听话的,当场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叙述。
“我穿衣裳出来,阿婆喊我给阿娘端鸡蛋羹,我就端了蒸鸡蛋出来。出来遇到大伯,大伯带了好多野果子回来!”
大妮说起这个的时候,还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巴,仿佛在回味那野果子的滋味。
“大伯喊我过去拿。我就去了。大伯把蒸鸡蛋放在洗衣板上,帮我一起洗了洗手和果子。那些果子我也没自己吃!我还给阿娘吃了!”
说到这里,大妮瘪了瘪嘴:“阿娘骂我是贪吃鬼。什么都吃,说我以后被拍花子拿块糖就骗了!”
她委委屈屈:“别人给的,我都不敢拿。”
小孩子显然陷入了被骂的委屈,尤其是在分享了野果子之后,还被骂了。
“不过,大娘还是给我吃了几口鸡蛋羹。”大妮吸了吸鼻涕,又高兴了:“阿娘还说,等她生了弟弟,拿了田,将来天天给我煮鸡蛋吃!让大伯娘吃屁!”
最后一句话被小姑娘脆生生的说出来,就……
陈老汉赶忙拉了一把大妮:“别说了!”
大妮立马闭上嘴。
不过还是不能缓解现场尴尬的气氛。
李长博神色自若,将糖给大妮,等大妮放进嘴里后,才微笑问他:“大伯把鸡蛋羹放在石板上,帮你洗手和野果了?你大伯这样好?那他没帮你再端鸡蛋羹吗?”
大妮的话天真又无邪:“大伯没有——”
“妮儿!”陈大牛在这个时候,忽然出声,打断了大妮的话。
大妮侧头去看陈大牛,眼里懵懂。
陈大牛艰难出声:“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
魏婆子也尖利的嚷嚷:“是啊,小孩子眼里只有吃的,哪里记得那么多!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瞎说!”
大妮显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骂,一时之间,也懵了。
然后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嘴里还含着糖,就忍不住替自己辩解:“没有瞎说!没有瞎说!大伯没有帮我端,大伯跟我说,下午带我去摘桑果,让我悄悄的不要告诉别人!”
李长博宽慰大妮一句:“大妮很懂事,大妮也没有瞎说。真棒!”
大概是那张好看的脸真的作用特别强大,大妮点点头,渐渐的不哭了。
魏婆子气得要再骂,却被李长博一眼冷冷扫过去,顿时住了口。
陈老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就直挺挺倒了。
他这一倒,登时就吓了所有人一跳。
周围的人七手八脚的去扶他。
而魏婆子更是吓得不住哭嚎:“当家的!当家的!你别吓我啊!”
陈大牛也很着急,上去一把就将陈老汉抱住:“阿耶!”
沈蔓也想上去看,结果没想到刚一动,她眼前也是一黑,脚下也软软的没有气力,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下滑。
付拾一和除辛赶忙将人架住了,又扶着她坐下。
除辛给沈蔓把了把脉,沉声道:“有些胎动不安,估计还是太激动,有些影响了。”
而太医署令也给陈老汉把了脉。
陈老汉也没有大碍,就是刚才人太紧绷了,这会儿骤然放松下来,反而一下身体受不住,气血也回不去,就出现了这样情况。
保险起见,太医署令还给陈老汉扎了一针。
陈老汉醒来后,看着陈大牛的脸,简直又哭又笑,最后狠狠的往他胳膊上抽了一巴掌,骂道:“糊涂!”
陈大牛这才想起刚才的事情,猛的扭头去看沈蔓。
沈蔓此时也缓过来了,也是又哭又笑,骂道:“傻得很!”
付拾一和李长博对视一眼。
李长博微微颔首,而后沉声道:“陈大牛,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大牛被大妮一句话戳破了谎言,此时根本无话可说。
但他还是坚持认罪:“就是我,我愿意给宝兰他们母子偿命。”
付拾一哭笑不得,实话告诉他:“谁杀了人,谁偿命。不是说你想认罪就让你认罪的。”
魏婆子嚷嚷起来:“孩子说的话怎么算数!他都承认了!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李长博扫了魏婆子一眼,忽问了句沈蔓:“沈蔓,你原本打算吃哪一碗?”
沈蔓一愣,忽然僵住。好半晌才僵硬的回了句:“多的那一碗。”
李长博又看一眼大妮,迅速切换到了温柔模式:“大妮,你给你阿娘端过去的,是哪一碗?”
大妮偷偷看一眼沈蔓,才低声说:“多的那一碗。阿娘肚子里怀着弟弟,要多吃。”
沈蔓面色惨白,喃喃道:“那鸡蛋是我亲自打散了,放进蒸笼里的。我娘家怕孩子再出问题,特地送来的。我阿娘亲自养的。家里每日一个,我再添进去一个……”
所以沈蔓那一碗,就是要比魏宝兰那一碗分量要多的。
也就是说,那一碗有问题的蛋羹,原本是给沈蔓准备的。
沈蔓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竟是忍不住浑身都颤抖起来。
她很后怕——如果当时不是因为恶心,实在是吃不下怕糟蹋了东西,又将那一碗蛋羹放回去了,那现在……
沈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除辛握住她的手,感觉一片冰凉,赶忙出声温柔宽慰:“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好好地,孩子也好好的呢。”
而其他人,也都回过味来。
尤其是陈大牛,反应很夸张。
他站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涨红,先是哭,紧接着又连滚带爬的往沈蔓跟前去,跟疯了一样。
没人知道这个汉子这一刻心里都想了些啥。
可明明这么搞笑的画面,却愣是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这件事情的反转,真是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魏宝兰原来是替沈蔓受了过。
可问题是,要害沈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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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7章 童言无忌
大妮虽然年纪小,又不知道前因后果,但看众人反应奇怪,还是有点害怕。
她忍不住有些怯怯的,小声的问李长博:“我是不是端错了?可是……每天阿娘吃的都是多的那一碗啊。”
“阿婆每天都把多的那一碗,让我端给阿娘吃!”大妮声音越来越小,哭腔越来越重:“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李长博伸出手,揉了揉大妮的头顶,柔声道:“没有。大妮没做错。大妮,这些糖都给你,你去把草割满吧。”
李长博将零食荷包整个人塞进了大妮怀中。
大妮抱住,看了看李长博,又去看陈老汉。
陈老汉也挤出一丝笑容:“去吧,去割草。猪该不够吃了。”
大妮这才一步一回头的去了。
直到她走出家门,李长博才陡然将脸冷了下来。
他看住魏婆子,冷笑一声。
魏婆子心里一慌,直接竟是跪下了,然后就哭诉起来:“我……我也是鬼迷心窍!她娘家有蛋,还吃家里的!宝兰那么大的肚子,吃一个怎么够?我每次等她放进去后,就把少的那一碗里多加点水!趁着她还没来端,就把她那一碗送去给宝兰——”
“我就是心疼我大孙子!这还没生出来呢,就被比下去了!这都是老陈家的孩子,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她振振有词的辩解着:“一定是沈蔓!一定是沈蔓!她故意的!她知道我会这么做!她那一碗鸡蛋都是她自己亲手打的!肯定是她下药!”
然而所有人都只觉得荒诞无比。
沈蔓更是伸手按住了额头,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出声:“我说怎么每次鸡蛋羹都那么水。我还以为是因为蒸的火候问题。”
“原来,是这样。”
沈蔓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意,一双眼睛也越来越亮:“这就叫天理循环,报应!报应!魏婆子你这是报应!我还没把你想那么坏,以为你就是偏心自己的人,也不至于在一口吃的上这么动心思!我以为我亲手放进去的,总该没问题了,却没想到啊——”
“真是报应!”沈蔓笑得直喘气,眼泪都笑出来了:“为了一个鸡蛋,你竟然动心思到这个份上!可没想到反而害死了魏宝兰!”
她看住魏婆子,今天第一次和魏婆子对质:“我打鸡蛋时候你就在场,我往里头放没放东西,你最清楚。而且,每日都是你烧火做饭,后头屋里只有你一个人——怕不是你想让我流产,好不争那亩地,想出来这个招吧?”
还别说,沈蔓这话听上去,也是合情合理。
所有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到了魏婆子身上。
付拾一忍不住想起了魏婆子当时一口要定魏宝兰是被人害死的情形。
她倒吸一口凉气:“所以魏婆子你不会是知道魏宝兰怎么死的,所以才故意要栽赃给沈蔓的吧?”
魏宝兰已经死了,就算得到了那一亩良田,显然也是吃亏的。所以魏婆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要栽赃给沈蔓!
只要沈蔓没法证明自己清白,那就算看在沈蔓怀孕份上,最后她松口不去计较这个事情。也大可以以这个理由,让沈蔓和陈大牛和离,净身出户。然后再利用陈大牛的愧疚心,将他控制住。
更甚至,再狠一点让沈蔓和陈大牛夫妻二人,主动搬出去,将所有田地和钱财都当成赔偿给他们。
付拾一震惊的看着魏婆子,只觉得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老婆子,一点也不简单。
这种计谋……那是随随便便能想出来的?这种临场反应,那是普通人能有的?
魏婆子不去干一番事业,真是屈才了。
付拾一这话,也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看向魏婆子的目光,就更加诡异。
魏婆子心里慌得厉害,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喊地,一边蹬腿,一边拍打地面:“我冤枉啊我!我冤枉啊我!我哪敢做这样的事情啊!”
“我是想过,可我舍不得买药啊!那药那么贵!而且我问了神婆,神婆都说宝兰肚子里肯定是男娃!”
“宝兰月份也比她大,肯定生在前头,我干啥还要花那个冤枉钱!”
她哭天抹泪的,见没人应和一声,又去抓陈老汉:“当家的!当家的!你替我说句话哇!我真的没有哇!”
然而陈老汉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裤腿,低头看她,纹丝不动。
那眼神,看得魏婆子心里更慌了。
她甚至都忘记哭了,呆呆的看着陈老汉:“当家的?当家的?”
陈老汉嘴唇开合,然而发出来的声音,却小得几乎听不清:“是不是你?”
看得出来,陈老汉这话是拼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从一开始到现在,整件事情无论如何变化,对陈老汉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
最先是陈大牛。
陈大牛那几句话,勾起了陈老汉的愧疚和难受,而且一家人闹出这样的事情,也让他心里头根本接受不了。
现在好不容易自己儿子洗脱了罪名吧,结果发现最可疑的,又是自己的婆娘。
这种心情,寻常人一辈子都体会不到。
付拾一估计,陈老汉估计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也没什么两样的。
只不过这么来回翻转的,陈老汉一把年纪了,实在是有点受不住。
付拾一有点同情陈老汉。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很无奈:变成今天这样,其实陈老汉也不是没有关系呢。
陈老汉如果能秉公持正,那么两房也不会愈演愈烈,矛盾重重。
而原本分了家应该好转才对,可偏偏分家过后,他又想要孙子,许下了谁先剩下孙子,谁家就得一亩良田这个诺言。
对于庄稼人来说,一小片地,都得拼命,更何况一亩地?
这不是增加矛盾是什么?
可陈老汉他自己,肯定是不想要这么个结果的。
所以,才让人觉得,又可怜又让人唏嘘。
付拾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打定主意:将来如果自家孩子要分家,绝对不能偏心!而且将来谁敢有妒忌或者耍手段,那就必须好好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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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明天见啦~爱你们哟~
第1938章 重大发现
陈老汉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一直看着魏婆子。
谁都看得出来,魏婆子的话,已经成了他最后一根稻草。
一旦……
他就真的垮了。
就像是岌岌可危的火苗,一口气,也就熄了。
魏婆子也看着陈老汉,嘴唇哆嗦着,忽然凄厉的嚎叫起来,一头撞在了陈老汉肚子上:“你这个老东西!别人说我就算了,你也冤枉我!我跟你拼了!”
她这一下显然没留力气。
陈老汉直接被撞得整个人往后仰倒。
要不是旁边太医署令他们七手八脚的扶住了,估计陈老汉得摔个实在。
可即便如此,魏婆子也不肯罢休,自己虽然也摔了个屁股蹲,但很快手脚并用爬了起来,要去撕打陈老汉。
一边扭打,一边还凄厉嚎叫。
最后太医署令他们几个都赶忙散开,唯恐再被波及——好几个人都挨了挠,疼得倒吸凉气。
最后还是马牡丹上前去,拎着魏婆子,将二人分开。
可陈老汉身上,已经是挂彩多处。
尤其是脸上的抓挠伤,差不多有十来条。
付拾一很想感叹一句:这陈老汉的脸,对魏婆子来说,难不成是猫抓板?怎么就冲着这个地方去呢?
被马牡丹拉开的魏婆子,也没有消停的意思,不仅拼命的挣扎,更是嚎哭不止。
那样子是泼妇闹街的架势,可魏婆子翻来覆去只有一句,那就是冤枉她的人不得好死,老天爷怎么还不降雷下来!
付拾一走到李长博身边,跟他对视一眼,压低声音问:“我怎么觉得,魏婆子好像真是有点儿冤枉?会不会还有隐情?”
李长博也是这个意思,拉着付拾一往后退了两步,离魏婆子更远一点,怕被波及。
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后,他才压低声音道:“会对沈蔓下手的,最有动机的,除了魏婆子,也就是魏宝兰了。”
提起魏宝兰,付拾一的表情也忍不住有点儿微妙:“但如果是魏宝兰,她应该知道哪一碗有问题的吧——”
李长博扬眉:“其实,我刚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只有一个蛋的时候,魏婆子会怎么偏心?”
付拾一眨了眨眼睛,然后被这个问题惊住了:“不会吧!”
一个鸡蛋而已……
但看一眼地上的魏婆子,想起沈蔓吃两个蛋的事情,付拾一还是觉得可能性很大。
都只有一个鸡蛋的时候怎么偏心?最简单的是分大小。
再复杂一点就是……倒蛋液。将原本给沈蔓的鸡蛋分出半个来给魏宝兰。再将沈蔓那个碗里加多多的水。
这样一来,就算看起来是差不多的分量,可实际上也是不一样的内容。
而这个方法在,沈蔓有两个鸡蛋吃的时候,也一样实用。
所以有没有可能,魏宝兰她一直都知道魏婆子将多一个蛋那碗端给她的?
因此也默认了蛋液少的那一碗,是沈蔓的。
这样一来,也就有了一个可能性:在打蛋液的时候,只会有一个鸡蛋的碗里,是被下了药的。
可是魏婆子并不只是贪心一个鸡蛋而已。所以,是将沈蔓打好的那一碗蛋液倒出一大半到魏宝兰那一直碗里。
而不是只单纯调换。
付拾一艰难道:“下药反而害了自己这个操作……也不是不可能。”
而想弄明白这一点,很简单。
那就是直接问魏婆子。
李长博走过去,看住魏婆子,问她道:“你早上蒸鸡蛋羹的时候,魏宝兰进过厨房没有?”
魏婆子本来还在叫骂,看见李长博往这边走,就不知不觉停下了。
付拾一觉得大概是板子带来的震摄效果。
此时听见李长博问她这个问题,魏婆子“啊”了一声,然后就点头:“来过的,来过的,她进来喝稀饭。她怀着孩子,饿得快。顺带帮我打了蛋。放进蒸笼了。”
魏婆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不由得反问李长博:“这是……啥意思?”
然而不等李长博回答,陈大柱忽然闷声说了一句:“算了,不查了。”
众人静谧片刻。
陈大柱趴在那儿,也不抬头看人,声音更沉闷了:“查出不是大嫂做的,就行了。这个事情,不查了。宝兰尸身还没领回来——”
也不是很难猜为什么陈大柱说不查了。
查下去的确不是很必要。
毕竟从魏婆子,查到了魏宝兰身上……
哪一个,都是陈大柱最亲近的人。
如果是沈蔓,陈大柱当然愿意往下查。毕竟沈蔓是外人,查出来,不仅可以有个交代。关键是还能赔钱。
可如果是自己人呢?
不管是魏婆子做的,还是魏宝兰做的,这个结果对于陈大柱来说,都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
就像陈老汉,不管是陈大牛做的,还是魏婆子做的,他都是心里难受,根本没有办法接受的。
但如果只是沈蔓或者魏宝兰呢?他心里也就没那么的不能接受。
大家都明白这个意思。
也知道陈大柱心里想什么。
其实查到了现在,排除了沈蔓两口子之后,不管真相是什么,到底谁是凶手,对陈大柱来说,并没有两样。
这种案子,如果陈大柱不想追究了,也不是不可以,交给他们自己内部解决就好。
然而,沈蔓这个时候,却不同意。
沈蔓沉声道:“你们想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可能?既然冤枉了我,我倒要看看我替谁受过!”
她顿了一顿,目光灼灼的落在陈大柱身上:“而且,原本要害的是我。我也该知道,到底谁这么盼着我死!”
这下,局面还真陷入了僵局。
沈蔓差点被人害了,她报案要查,也是可以的。
但陈大柱又不让查下去。
李长博沉吟片刻后,干脆看向了陈家的一家之主:“陈老汉您说呢?这个案子,是继续往下查,还是不查?”
陈老汉显然很犹豫。
以至于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根本下不了决心。
最后还是陈大牛喊了一声:“阿爷!蔓娘的命,就不是命?”
陈大牛的声音充满了痛苦。
这份痛苦,好比烙铁,瞬间也烫得陈老汉一个哆嗦。
他转头看着双眼通红的陈大牛,再看看旁边的沈蔓,最后目光落在沈蔓的肚子上。
“查。”陈老汉终于闷声下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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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9章 下了决断
陈老汉下了决断,陈大柱反而是喊了起来:“阿爷!都这个时候了,宝兰都死了,还要闹个啥?”
他阴沉沉的看一眼陈大牛:“大哥,我喊你一声大哥,这个事情就当我给你赔不是,就了结了吧!再查下去,不管是哪一个,你就忍心了!”
陈大牛显然还是有点挣扎。
痛苦面具像是牢牢地焊死在了陈大牛的脸上。
沈蔓这个时候,并没有说话,反而是看向了陈大牛,只让陈大牛做决定。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如果陈大牛真的同意就这么算了,沈蔓一定是很失望的。
付拾一也是看着陈大牛,衷心的希望他不要动摇。
说实话,沈蔓温柔坚定,而且贤惠持家,最关键的是,不管生活多难,她对陈大牛都是没有怨言的。
哪怕陈大牛懦弱,太过于老实,让她也跟着吃亏。
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还是很好。
但沈蔓这一次,是真心希望陈大牛站在她那边去的。
否则,沈蔓不会沉默,不会等着陈大牛做一个决断。
也许是沈蔓的目光起了作用。
也许是陈大牛心中本来也有自己的想法。
最终,陈大牛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说了句:“二弟,我们早就分家了。”
陈大柱也意识到陈大牛的意思,脱口而出:“就算分家了,我们也是亲兄弟啊!我娘就是你娘啊——”
付拾一差点被这句话给震惊住了:这话说得,简直脸皮但凡薄那么一点,都说不出这话。
陈大牛低着头,虽然没有和陈大柱对视,说话也很缓慢,但还是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从前也这样想。但他们没有拿我和我沈蔓,当一家人。”
“我娘也不会这么对我,不会这么对我媳妇。”
陈大牛的声音低落下去:“分家我们都分了那么多。我没怨你,也没计较。我孩子没了,我也认了。你总借钱,我也给了。二弟,这一次,我不能答应你。你有媳妇,我也有。”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差点让付拾一哭出来:老实男人不会讲情话,但这句话真的好甜!
沈蔓大概也有点意外陈大牛会说出这么多话,尤其是最后一句,简直是一下就捂着嘴哭了。
可一边掉着眼泪,一面却又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李长博也是赞许的看了一眼陈大牛。
陈大柱则是不可思议:“大嫂不没事吗?”
陈大牛不吭声了。
沈蔓亲自开了口,这一次,显然有底气很多:“这次是没事,可下次呢?我自打嫁过来,二弟,我自问没亏待过你,也没做过什么不孝顺的事情。阿娘偏心,我忍了。如果不是孩子没了,我也不会闹着分家。分家时候,你大哥该多分,我们两口子说啥了?啥也没说吧?”
“分家后,年年你们收粮食都找你大哥帮忙。你大哥忙完我们的,又去忙你们的。我说啥了?”
“你找你大哥借钱,说家里开销不够,宝兰跟你吵架。你大哥给你了,想过要没有?就因为你是弟弟,他觉得他该帮衬你。”
沈蔓反问陈大柱:“你挣钱不容易,你大哥挣钱难道就容易?他给人干苦力,大热天的,汗能把衣裳湿透!干了都是硬邦邦的盐在上头!”
“你大哥老实,最笨,可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不管是你们谁做了这个事,我都只说一句:活该!”沈蔓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斩钉截铁:“你方才口口声声说,别怪你不念兄弟情义,只当没有这个大哥。今天我也跟你说一句,从今往后,我和大牛,也没有你这个兄弟!”
陈大柱脸色很难看,但他也清楚,这个事情的关键,还是在陈大柱身上。
他转头看向陈大牛:“大哥,你说句话!”
陈大牛头也不抬,语气也很平静:“我听我媳妇的。”
这么一句话,算是将态度表明了。
陈大柱气得狠狠的捶地。
魏婆子这会却也缓过来了,又开口嚷嚷起来:“宝兰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她跟我一样,肯定不舍得买药!而且她月份大,又是个男娃,她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肯定就是沈蔓!她鬼主意最多!”
魏婆子指着沈蔓,破口大骂:“你这个丧门星!从你嫁过来,就没有一天的好事情!家里也没有过一天安生的日子!你就是不想让我们占了便宜!”
沈蔓捂着肚子,不客气的怼了回去:“从前安生,是因为你们欺负大牛,大牛也不知道说,只忍着了!大牛是我男人,我不向着他,谁向着他!”
付拾一感动得想“嘤嘤嘤”:这是什么双向奔赴的爱情故事!太好哭了吧!
不过,这么来来回回的拉扯,付拾一也是真的有点儿疲了。
再看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一样。
李长博看了看天色,然后捏了捏眉心,语气里都透出一股倦怠来:“不必再吵,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就是。”
他环视一圈,徐徐道:“今日,谁先进的厨房?”
魏婆子就答:“我。我开的门,生的火,煮的饭,烧的水。我和当家的一起起来的。”
然后陈老汉下地去了。
那一亩地,是陈老汉自己侍弄的。
“谁第二个进的厨房?”李长博再问。
魏婆子看了一眼陈大柱:“宝兰。宝兰和大柱起来了,大柱先去挑水,宝兰就先吃稀饭,顺便把蛋打了放蒸笼里。”
这些也不用再多问,魏婆子就主动说下去。
“宝兰刚吃完回去,沈蔓进来了,打了蛋放在蒸笼里,就出去了。”
“然后我就把两个碗里的蛋液倒了倒。”
魏婆子说这句话时候,估计还是有点羞耻心的,声音都低了很多。直到再往下说,才恢复正常:“又过了一会,大柱也进来了。大柱挑完了水,过来吃饭。”
“他吃着半截,我出去喂鸡,沈蔓就又进厨房了。”
“等我回来,刚好看见沈蔓出来。那一碗多的鸡蛋里,已经放了酱油,撒了葱花。只是不知道为啥,又放回去了没吃。”
“我怕她再出来吃,就赶紧让大妮端走了。然后把另外一碗也放了酱油,撒了葱花——”
魏婆子飞快瞥了沈蔓一眼,嘀咕:“不是她,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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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0章 这是证据
付拾一也看出来了,魏婆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指控沈蔓的。
沈蔓听见了,也不多言,只说了两句话:“我第一次进灶房,你在。第二次进灶房,二弟在,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回来了。我如何下药?而且,那一碗蛋羹,本是我自己要吃的。我端出来准备吃,二弟还顺手帮我倒了酱油,撒了葱花。”
“我若要下药,也该对另外一碗下。为何给我自己那一碗下?”
沈蔓面上凝了一层霜:“我难道要给我自己下药不成?”
这个可能性,当然不存在。
但她这么一说吧,付拾一立刻就看向了陈大柱:陈大柱也进过厨房?还单独呆过?
李长博也意识到这一点,他也看住了陈大柱,要求陈大柱将事情经过讲一遍。
陈大柱便讲道:“我挑水回来,阿娘去喂鸡,我饿狠了,就赶忙吃饭。快吃完了,大嫂进来,看她大肚子不方便,我就帮她一把。端了蛋羹,顺带倒了酱油洒了葱。然后就出门了。等他们来地里喊我,就是宝兰发动。”
他看一眼沈蔓,“谁知大嫂后头又做了什么。”
沈蔓气笑了。
这母子两个,真是一模一样。
李长博却忽然侧头问了沈蔓一句:“平日你与陈大柱关系如何?他之前,也会帮忙?”
这个问题,让沈蔓微微愣了一下。
随后,沈蔓心中一缩,意识到了一个事情。
她僵硬着摇摇头,声音也同样的僵硬:“没有。他对我,从来没有敬重。反而一直不太亲厚。当着大牛的面,还好些。私底下从来都不与我交集。”
有魏婆子在,魏宝兰也好,陈大柱也好,都对沈蔓是有意见的。
尤其是沈蔓嫁过来之后,陈大牛不再像是从前那样对陈大柱有求必应,陈大柱更觉得都怪沈蔓。觉得一定是沈蔓教坏了陈大牛。
所以从来都对沈蔓没个好脸色。
今日早上,还真是头一回,陈大柱对沈蔓示好。
当时沈蔓并未多想,只以为陈大柱总算是懂事了些,想与他们夫妻二人交好。
可如今想来……
一股寒气从脚下涌上来,将沈蔓整个人都笼罩其中,冷得她浑身冰凉,骨头都是僵硬的,更忍不住牙关发颤。
同样意识到这件事情的,还有其他人。
当李长博问出那么一个问题时候,其实很多人就猜到了李长博怀疑什么。
而沈蔓的话,更让他们一下确定了某些东西。
这就……很可怕。
陈大柱皱起眉头,怒道:“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不喜欢你,可你毕竟是我大嫂!我敬重我大哥,帮你也是看在我大哥的面上!”
然而他的怒声并没有让大家想的那些东西减少半点。
甚至陈大牛因为这句话,忽然大步走到了陈大柱跟前,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强迫他站着。
陈大牛揪着陈大柱的衣领子,声音嘶哑,眼眶赤红,一字一顿:“为什么?”
只这么三个字,显然已经是十分笃定,做这件事情的就是陈大柱。
魏婆子反应过来,赶紧上去对着陈大牛又捶又打:“撒手!撒手!你发什么疯?”
陈大柱被拽着衣领,脖子都被勒住了,脸上很快涨红起来。
他恼怒的瞪着陈大牛,骂道:“你发什么疯?你凭什么说是我?你看见了还是你听见了?那臭娘们多说两句,就就信了?我他娘的是你亲弟弟!你信外人不信我?”
付拾一幽幽提醒陈大柱:“按照律法来说,分家之后,你们就不再是一家人了。按照道德来说,妻子都被叫做内人,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吧?一个男人,只要成了婚,只有妻子才是内人,其他人,最后都是外人。包括孩子。”
所以,陈大柱这样的指责,是不成立的。
毕竟,不管从哪个层面来看,沈蔓都才是陈大牛真正的“内人”。
陈大柱气得面皮更涨红了。
而陈大牛仿佛视若无睹,只是重复问了一遍:“为什么?”
陈大柱也不说话了,开始挣扎。
李长博让人上去将陈大柱和陈大牛两人分开。
而后,他更沉声言道:“既然有药,或许也该去附近郎中那问问。毕竟,事情做下了,总归会有蛛丝马迹留下。”
被拉开的陈大牛,还是死死的盯着陈大柱,用眼神无声的重复着那三个字。
仿佛那三个字,已经变成了一种执拗。
陈大柱却不看陈大牛,兀自的“哎哟”叫唤。
他屁股上,还有伤呢。
最无助的还是陈老汉。
他沉默的坐在院子里一块大青石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背是佝偻的,本来就已是好多褶子的脸上,全是茫然和无助。
这一瞬间,甚至他仿佛身体里的精气神都不在了,只剩下一个干巴瘦小的身体。
面对这一幕幕的荒唐,他从一开始的激动,惊愕,生气,到现在就只剩下了麻木。
他管不了了,也不想管了。
王二祥他们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他们还带回来一样东西。
就在王大柱的田边上,发现了一张纸。
那张纸被用来擦了屁股。
虽然很恶心,但王二祥还是用一片树叶隔着,翘着手指,将那纸片拎了回来。
时不时的,王二祥还会恶心的干呕一下子。
付拾一看着王二祥那样,很能体会他的感受。
因为下一刻……要面对那张纸的人,就是她了。
付拾一也想干呕了。
她甚至不想伸出手去。
李长博忽然扭头看了一眼徐双鱼,语气温和:“双鱼,这是不是你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案子?从前这种你还没亲自试过吧?”
翟升看着李长博面上和煦的表情,猛的打了一个寒噤:李县令他好可怕!!!
然而徐双鱼根本没多想,点点头:“好像是。”
李长博鼓励他:“那你看看,那是不是包过药粉的。然后如果有的话,再让太医署令分辨一二——”
太医署令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就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然后,他毫不犹豫的后退一步,一面干呕一面义正言辞:“这样的机会,应当多多锻炼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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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想问,猜到是陈大柱的人,有多少!请举手~然后大家明天见~
第1941章 你们谁来
太医署令不仅自己后退了,还十分殷切的将自己的得意门生推了出来,语重心长鼓励对方:“你看付娘子的学生,是如何英雄!”
那年轻后生看着徐双鱼一脸茫然的样子,确定了:那不是英雄,那是个憨子。
可奈何老师和其他的师兄弟们都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并且齐刷刷后退的样子,他嘴里发苦,也只能被迫接受。
旋即,心中涌出一股豪情壮志:壮士一去兮~不复回!
然后,他毅然决然的朝着王二祥那边走过去。
吓得付拾一赶紧一嗓子喊了出来:“这可不兴吃啊!我们有小鼠!有小鼠!”
随着付拾一这么一句话喊了出来,那年轻后生停在了原地,然后喜极而泣。只是一转头想跟大家分享这个喜悦时,却恍惚看见好多熟悉的脸上划过了——遗憾。
遗憾?!
年轻后生咬紧了后槽牙,这次真哭了:过分了这就!
但是不管如何说,最后受苦受罪的,只有徐双鱼一个人。
徐双鱼淡定的用镊子将纸张夹住,一点点用小竹棍将纸展开。
这张纸团过了,又擦了某些污秽,其实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
但这么仔细展开了之后呢,也是能看出来,这张纸是裁得四四方方的一张纸。
纸是正常的纸,并不十分洁白,而是一种米白色。
但上面现在已经染上了一些别的颜色。
徐双鱼仔细看过之后,微微摇头:“看不出来什么端倪。只能泡水了。”
紧接着,徐双鱼就将纸上一些污秽小心翼翼的尽量除去。
再放入翟升准备好的那一碟子清水里。
清水很快就变了颜色。
只看那汤色,太医署令就毫不犹豫道:“是红花。”
红花泡水后,会变成橙红色。而且量不必多,只需要一根红花,便可出色。
但光是凭借太医署令的判断,也不足以作为证据,付拾一又让除辛抓出一只怀孕小鼠,进行试验。
而在等待过程中,所有人都是焦灼的。
太医署令却看着徐双鱼,深深感叹:“后生可畏啊。光是这份从容淡定,便是多少人学不来的!从前,我只以为仵作行当粗浅,可没想到,原来也如此精密。”
被夸奖了的徐双鱼咧嘴笑了,娃娃脸上全是自豪和开心:“那当然了。我们仵作也是要学很多东西,有很多规矩的!”
付拾一也有点儿自豪,顺带再将傻鱼夸一夸:“别看徐双鱼好似有点缺心眼,但专业技能和职业素养,是很高的!”
徐双鱼笑得更灿烂了。
太医署令也连连点头:“看出来了,看出来了。的确是有很多地方值得我们学习!”
也有不懂的人问为何单独对这张纸这么在意。
李长博便给众人解释了一番:“纸张是不是很贵?你们会舍得用纸张用作此途吗?”
众人恍然大悟,然后齐刷刷摇头。
纸那么贵,写字都不舍得用,怎么可能舍得拿来做这个用途!
再说了,本来也不是用作这个用途的啊!
“连贵族都不舍得如此,更何况乡野村夫?”李长博说这话的时候,还扫了一眼陈大柱。
陈大柱立刻烦躁起来:“凭什么说那是我弄的!”
李长博问陈大牛:“你们兄弟二人田地离得近吗?”
陈大牛点点头:“挨着的,那几个田都离得不远。我那三个是最远的,当时分家时候,阿爷拿了最中间一个,我们兄弟两个一人一边。”
李长博微微一笑:“也就是说,并不挨着。”
他再问陈大牛:“那你何时回家的?回家后可有再出去?”
陈大牛回想了一下,摇头:“我早晨起来就先下地,回家后吃的饭,吃了饭就去喂猪喂牛,蔓娘肚子大了,我舍不得她做活,所以家里的事儿就多。”
李长博笑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看一眼陈大柱,这才缓缓道:“所以,一家人,陈老汉一大早还没回,你出门回来后没再走,陈婆子一直在家。魏宝兰,沈蔓,也一直在家。只有陈大柱吃过饭出去的。”
“而也只有他,单独留在厨房过。还做出那样反常的举动——”
李长博的目光落在陈大柱身上:“倒不是我要为难你,只是到了这会,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
总不可能是外人做了这个事情。
陈大柱梗着脖子喊道:“那纸也不能证明是我留在那儿的!”
李长博没有再多说,只看向小鼠。
陈大柱也下意识的去看小鼠。
其实付拾一看得出来,陈大柱是很紧张的。
他的微表情出卖了他。还有额上的汗珠,也说明了这会儿他的情况。
付拾一轻叹一声:“陈大柱,魏宝兰知道这个事情吗?”
陈大柱恼羞成怒:“你少在那儿冤枉我杀人!宝兰不是我害死的!”
他这话,让李长博低沉的笑了一声。
而后,李长博反问陈大柱一句:“她并未说是什么事。你却问都不问,这个事情是什么事。”
反而急着辩解。甚至默认是下药的事情。
陈大柱一下子愣住。
汗水一下子冒出来,混合着之前的,甚至往下滴落。
李长博缓缓道:“此时若你自己承认,我也算你自首,而且你原本也没有杀人的意思,只是想让孕妇流产,也罪不至死。按照唐律,最多也就是流放三年。三年后,你就可以回家来,跟孩子团聚。”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语气也陡然冷凝下去:“若你不承认,顽抗到底,待小鼠情况明辨,待到我叫人问过卖给你药的大夫——便没有从轻发落一说了。到时候,至少要五年。”
这药不是毒药,没有害人性命的功效。
魏宝兰会死,也不全是这药的功效,主要还是因为胎位不正。
而且,魏宝兰这个,算是意外误杀。又是他自己妻子,只要岳父和其他家里人肯谅解,三年其实都要不了。
所以,陈大柱没有必要死扛。
付拾一笑眯眯的提醒李长博:“李县令您忘了,若嫌疑人不肯招供,还可以打。二十板子下去,他不承认,再另说。”
说着这话,付拾一的目光,意有所指的落在了陈大柱的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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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小刀:我并不介意让大家都看看这个红嘟嘟的屁屁。
第1942章 不怪我的
付拾一明明只是目光落上去,但陈大柱却感觉屁股上一顿火辣辣的疼痛,顿时又想起了被打板子的滋味。
要是再来,他怕是要废了。
而且……
陈大柱看向了小鼠。
小鼠分明没有之前活泼了。
除辛笃定道:“很快就要出效果了。”
这下,陈大柱更加忍不住频频看向其他人。
魏婆子惊疑不定的看着陈大柱,“真大柱,不会真的是你吧?”
沈蔓淡淡道:“还有别人吗?”
陈老汉盯着陈大柱,没吭声,但脸上却分明更加的麻木。
绝望到了深处,就是麻木。
李长博和其他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陈大柱自己开口。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陈大柱终于开口:“是我。”
这两个字一说出来,陈大柱的神色反而放松了许多。
放下紧张之后,陈大柱剩下的,就只有痛苦了,他伸手拽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喊道:“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看见沈蔓端着那鸡蛋都准备吃了,才走的!”
“我哪里知道,沈蔓没有吃,最后是宝兰吃了?”
陈大柱甚至“呜呜”的哭了起来:“我是真没想要宝兰死啊!我真不知道这个药这么厉害啊!”
太医署令此时说了句公道话:“其实也没那么厉害,要是药效再多点,催产效果再厉害点,说不定也不会这样。”
陈大柱顿时哭得更大声了:“我就是想让沈蔓没孩子!大哥如果有了孩子,以后肯定不帮我了!而且,要是宝兰生个丫头片子,那亩地就是他们的了!”
他看向陈老汉:“阿爷说了好多次,干脆将田给他们!”
陈老汉面对这个指控,张了张口,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是说过这话,可那也是因为陈大柱自己不争气,好吃懒做。
分家后,陈大牛两口子都舍得卖力气,日子眼看越过越好,连牛都买了。平时陈大牛还去拉牛车,干苦力挣钱。
可是陈大柱呢?
每天游手好闲,田地里的活都做不完,眼看草长得老高!最后还是得陈大牛帮衬!
所以,陈老汉是想过干脆将那一亩地给陈大牛。
陈大牛心眼好,将来总不至于看着弟弟饿死。
反而交给陈大柱,若是败光了,那可真是塌了天了!
但陈老汉这么说,是真的计量深远!而不是想要弄成这样!
眼看陈老汉真有觉得怨自己的意思,付拾一实在是看得不忍心,就呵斥了陈大柱一句:“你少在那儿怪别人!”
“你就是动了歪心思,拿着人命开玩笑!怪谁?怪你自己立心不正!”
说真的,这种永远不知道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一味怪别人的人,真的很讨厌。
尤其是陈老汉那么大年纪了,还要给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儿子背锅,就更讨人厌了。
陈老汉固然也有问题,但主要问题是他身上吗?
那肯定还是在陈大柱身上啊!
付拾一没忍住继续怼陈大柱:“你阿爷这么说,你以为是偏心你大哥?是想激励你上进!你以为你阿爷留下这么一亩地,说谁先生出孙子给谁,是偏心你大哥?那是偏心你!因为本来就该给你大哥多分!可现在这样弄,是为了让你也有机会分一块地!”
“还有,你说你不想让你大哥有孩子,怕他不帮你。更是可笑!”
“你大哥是你爹啊还是你大哥啊?你三岁还是三十岁啊!这么承担不起责任来,别娶媳妇别生孩子啊,一辈子就当你自己是个三岁的宝宝啊!这样你大哥就得养你一辈子,啥也不用你干你信不信?”
这一番话酣畅淋漓的说出来,付拾一总算是觉得爽快了。
说句实话,这个陈大柱,真是让人恶心。
在医院时候,她就这么觉得——老婆生命垂危时候,他求爹爹告奶奶要让人救命。一转头老婆死了,不想着孩子怎么办,想的是讹钱?
而且后来更是联合自己老娘污蔑自己大嫂——结果最可笑的是什么?
最可笑的是,这陈大柱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是最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
付拾一简直恨不得自己嘴巴是一挺机关枪,干脆就原地给这个陈大柱突突了。
等付拾一一口气说完这些,太医署令那些和她不太熟的人,都惊呆了。
李长博早就习惯,面上没有半点惊讶,只是微微一笑,缓缓道:“付小娘子所言极是。”
他还特地转头看一眼陈老汉:“您说呢?”
陈老汉神色很复杂的点点头。
而太医署令他们,根本不用问,就狂点头:太对了,太对了!简直不能更对了!
付拾一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见笑了。”
李长博却很是鼓励和宠溺道:“付小娘子说得很是,如何就成了见笑?”
最后,他看向陈大柱:“你来说说,到底你都做了些什么吧。在何处买的药?又是在何时下的药?”
陈大柱被骂了这么一通,完全是没了辩解的勇气,更是头都不敢抬起来,脸上涨成了猪肝色。
他低声将前因后果描述了一遍。
原来陈大柱是从前去给魏宝兰买安胎药时候,知道那红花效果的。
本来也没往心里去,结果偏偏沈蔓也怀孕了。
眼看着沈蔓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听着陈老汉那些话,他心里就跟被啃似的难受。
为了保住自己的地,而且眼看陈大牛越来越不肯借给他钱,他就动了邪心思。
药是前几天刚存够钱买的。挺贵。
只是揣了几天,他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就在今天早上,他吃饭时候还琢磨这个事情呢。
正好沈蔓就进来取鸡蛋。
他当时心就砰砰砰的跳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以烫手为理由,帮沈蔓端了那一碗鸡蛋羹。
然后将药粉洒在里头,又将酱油淋上去。
还别说,真的是看不出来什么了。
做了这种事情,他也不敢继续留在厨房,连第二碗饭都没敢吃,匆匆忙忙就出来了。
结果没想到,沈蔓却没有吃那一碗鸡蛋,甚至还放了回去。
本来他也没想到魏宝兰的早产和沈蔓有关,但直到魏婆子非要说是沈蔓害死了魏宝兰,他才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沈蔓看出来了,所以故意调换了两碗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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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3章 如何解决
就因为这个,陈大柱才一口咬死了是沈蔓害死了魏宝兰。
当陈大柱说这个的时候,付拾一分明感觉到了陈大柱是在深深的……后悔。
但应该不是后悔做下这件事情,而是后悔没有在那个时候,看着沈蔓吃下去,或者没有在魏婆子坚持要污蔑沈蔓的时候阻拦。
付拾一觉得有点儿恶心。
说不出的恶心。
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资源。
也不知道魏宝兰在天有灵,知道这一切真相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后悔。
后悔当初嫁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而魏婆子又是怎么个感受——
经过一阵沉默之后,陈大牛忽然起身,走到了陈大柱跟前。
他就这么盯着陈大柱,一句话也不说。
陈大牛的目光,显然还是让陈大柱有点儿慌了神。
他喊了一声:“大哥——”
不喊还好,他这么一喊吧,陈大牛忽然攥着拳头,一拳就打在了陈大柱的脸上。
刹那之间,惨叫与叫好齐响,鼻血与晚霞共舞。
李长博悠然的转开了头,根本没有阻拦。
而其他不良人,也迅速地意会了上头的意思,一个个也纷纷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看陈大牛和陈大柱。
陈大牛就这么闷声不吭的,一拳一拳的往下砸。
陈大柱不断地惨叫着,最开始是愤怒的叫骂,最后就只剩下了求饶:“哥!你是我亲哥啊!别打了别打了,疼疼疼——”
“哥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陈大柱在魁梧的陈大牛跟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而陈大牛紧绷着脸,好似没听见一样,只是闷头继续发力。
陈大柱叫唤声音越大,他打得越用力。
陈老汉哆嗦着,最后老泪纵横。
可他没有阻拦,反而跟其他人一样,默默的转开了头,不去看。
又捂住了耳朵,也不去听。
魏婆子最开始还能稳定住,大概想着先让陈大牛出口气,又或者是真的也生了陈大柱的气,就想让陈大柱吃点苦头。
可伴随着陈大柱惨叫声越来越低,魏婆子还是稳不住了。
她扑上去,拼命拽陈大牛:“住手!快住手!你要打死他怎地?”
见拽不动,她又冲着李长博哭喊:“打死了人啦!打死人啦!你们倒是管一管啊——”
李长博这才慢吞吞出了声音:“住手!”
趁着这个功夫,陈大牛又出了两拳。
陈大柱俨然已如同一条死狗了。
脸上全是淤青和红肿,还有鼻血和眼泪。
他蜷缩在地上,也顾不上尘土不尘土,只恨不得钻进地里去,好躲避陈大牛的拳头。
陈大牛的拳头上也出现了伤,那是打陈大柱时候,也撞破了自己的皮。
当然,陈大牛的伤比起陈大柱的,根本不算什么。
就算是停了手,陈大牛显然也没就这么算了。
他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了陈大柱脸上,而后一字一顿:“畜生!我没有这样的弟弟!”
魏婆子哭嚎声也没能盖过他的声音。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大牛又往旁边吐了一口唾沫,平静了许多:“以后不要出现在我跟前。不然见你一回,打你一回。”
陈大牛的这些反应,说实话既是出乎人的意料,又仿佛在人的意料之内。
老实人轻易不生气,生气就是地动山摇。
如今,案子也破了,也算是了结。
天色也不早了,他们也该回去长安城里。
不良人猛将陈大柱绑起来,准备带回衙门。
而除辛则是替沈蔓诊了一下脉,言道:“最好你也去医院。发生这么多事情,你胎气有点不稳。”
沈蔓犹豫了一下,却回绝了:“明日再说吧。今日家中乱成一团,总要收拾收拾,再商量一下怎么办。”
魏婆子呆呆的坐在地上,眼泪糊了一脸,也不知脑子里想什么。
陈老汉坐在她不远处,同样是沉默寡言。
大妮在大门外,背着背篓站着,惊恐又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直到他们准备将陈大柱拖走,大妮才忽然哭喊起来:“阿耶!阿耶!不要抓我阿耶!阿娘!我要阿娘!”
大妮冲上来,要去将陈大柱抢回来。
王二祥只好将大妮拎起来。
可大妮拳打脚踢,哭得凄厉,根本就不肯停下来。
王二祥挨了好几下,又不能太用力伤了她,简直是郁闷。
陈大牛沉默的走上去,将大妮接过来,强行按在自己怀里:“以后大伯养你。”
大妮放声大哭。
听见这凄厉的哭声,付拾一他们多少还是有些唏嘘。
可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
临走前,付拾一过去叮嘱陈老汉:“魏宝兰肚子里怀的是两个孩子,活了一个,如今还在医院里住着,你们还是要尽快来看看,最好有人守着。还有沈蔓肚子里也是两个孩子,尽快来医院。最后……魏宝兰和孩子的尸身,也要尽快领回来。包括陈大柱这里,你们也要来一趟衙门,了结这个案子。最好通知魏宝兰的父母。看他们是怎么个意思。”
陈老汉点点头,低头抹了一把泪:“明天就去,明天就去。”
付拾一看得不忍,却也不知该如何宽慰,想了想,只能说一句:“孩子还小,不能没有亲人,您还是得振作起来。”
说完,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便转身就走。
此时天上的太阳彻底落到了山后头,天色骤然暗下来。
而这个院子里,也仿佛只剩下了沉重和默然。
上了马车后,付拾一轻叹一声:“以后他们家的日子,怕是艰难了。”
陈老汉那么大的年纪了,还能活多久?
可家里却一下子要添三个孩子。
又没了两个壮劳力。
最关键的是大妮和今天刚出生那个孩子——这件事情,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
尤其是大妮。就怕大妮觉得是她害死了她娘,一辈子都钻牛角尖。
李长博沉声道:“沈蔓和陈大牛都是心软的人,两个孩子倒不至于活不下去。再不济,还有魏婆子。或者再不行,送给旁人养也可。”
魏婆子是陈大柱的亲娘,又是魏宝兰的姑妈,怎么看也不会不管这两个孩子。
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两孩子,以后怕是在村里都要抬不起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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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案子还是让人好唏嘘啊。我看到好多小可爱也猜到了,猜中的真的太聪明啦~大家明天见哦~
第1944章 就很离谱
一路回了长安城,李长博去写卷宗,付拾一就去医院。
医院里果然如同想象的那样冷清。
一问才知道,倒是有一些人问了问价格,一听比稳婆便宜点,倒是都心动了。
可很快就被医院门口蹲着的稳婆拉过去,说了今天的精彩大戏。
于是人就走了。
怎么劝都没用。
叶素有点儿灰心丧气:“兴许是老天爷不让咱们干这个。”
庄静峨劝他:“不还是卖出去不少药吗?也不至于就干不下去。”
叶素更加丧气:“最后变成个药铺,又有什么用?咱们是要开医院!得有人过来住院啊!”
付拾一丝毫不被影响,“有句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更何况,这是开宗立祖的事情,能不难吗?想想太医署,刚开设时候,不也是十分的萧条?可后来呢?神婆都被搞得纷纷转业了!老百姓都知道,生病了得找大夫,而不是找神婆!”
“咱们的目标,就是这个!所以一定要挺住!”
付拾一用力拍叶素的肩膀,开始给他画大饼:“你想想,有朝一日,世人一提起医院,就知道你叶素曾经打响了第一家医院的名号!那可是妥妥的祖师爷!多少人钦佩和崇敬!就跟太医署创立者一样!”
叶素被大饼给迷住了。
甚至于眼里都放出光来。
庄静峨在旁边,给付拾一的大饼添一把火:“到了那时候,你家里还不求着哭着让你认祖归宗?!谁敢说你不对!”
瞬间叶素就豪情万丈起来,猛的一拍桌子:“对!就得坚持住!太医署也是花了那么多年才有了如今规模!这们这个,又算什么?!”
付拾一伸出大拇指,夸他:“对对对,你看你觉悟多高!”
庄静峨也一顿猛夸他。
叶素最后干劲十足的查房去了——用他的话说,就算没有病人,也要查房!看看还需要改进哪里!
等他走了,庄静峨才压低声音和付拾一说:“咱们这么忽悠他,是不是不厚道?”
跟付拾一打交道久了,庄静峨已经深切的知道了付拾一是什么套路,并且得了那么几分真传。
就是良心还不那么强大,总会隐隐作痛。
付拾一一本正经:“做人要有梦想。没有梦想的人,就会变成一条咸鱼。”
“为何是咸鱼?”庄静峨不是很能联想到其中的关联。
付拾一解释给他听:“游手好闲还多余。”
庄静峨琢磨了一下,猛的竖起了大拇指:这个解释,就很精辟。原来是这个闲余!
而且他也表明了一下自己的志向:“我绝对不能做咸鱼!”
付拾一满意点头:“那你就盯着叶素点。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变得很丧气,心态太悲观了。多鼓励鼓励他。等以后工作忙起来了,就好了。”
庄静峨想到现在医院里唯一一个病人,不由得也愁了:“什么时候才能忙起来呢?”
付拾一也不知道。
但她仍旧鼓励道:“没关系,肯定能忙起来的。”
然后她就去看医院里现在唯一的病人:魏宝兰生下来那个宝宝。
宝宝也没取名字,因此护士们都称呼她为小一一。
意思是在第一所医院里,降生的第一个宝宝。
这会儿过去看,付拾一才知道,原来魏宝兰生的是一对龙凤胎。活下来的这个,是女宝宝。
小一一实在是太小了,皮肤也很薄,看上去羸弱不堪。
付拾一看了一会儿,问护士:“什么时候给喂奶,知道吗?”
护士点点头:“咱们雇的奶娘会给她喂的。今天已经喂过一次了。小一一她吃奶时候可有劲,庄大夫说,她自己也很想活下去,在努力呢。”
当所有人看着这个小小的生命时,面上都是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温柔。
付拾一也是情不自禁的温柔着:“那就行。估计明天她家里人才会过来看她呢。你们夜里盯紧一点,今天是头一晚,尽量别睡,就怕晚上突发什么情况。她太脆弱了。”
护士抿嘴笑:“我们都盼着她能好好长大呢。好几个人围着她一个,都不敢眨眼,生怕出什么问题。院长,您就放心吧。”
付拾一这个姓氏不太好,一叫院长,只要带上了姓,那就顿时级别掉了。
因此大家喊她也随了仵作学院那边,只喊院长。
付拾一也嘱咐她们:“记得去打饭吃,别不好意思。仵作学院那些你们不用理会!一个个看见漂亮小娘子就献殷勤!”
护士们笑成一团。
从医院出来,付拾一又去一趟仵作学院。
钟约寒已经叫人将魏宝兰的尸身和孩子的尸身仪容处理好了。只等着明日家属来带回去。
他还特地问一句凶手是不是沈蔓。
付拾一将前因后果跟钟约寒讲了一遍。
然后钟约寒他们都惊住了,好半晌才说出四个字“老天有眼”。
付拾一叹了一口气:“要是毒死了陈大柱,才是老天有眼呢。魏宝兰也是无辜——”
钟约寒却不这么看,摇头道:“魏宝兰未必无辜。夫妻日日生活在一处,她真半点不了解陈大柱的心思?又或者,其实计划是两人一起定下的?只是阴差阳错给魏宝兰吃了而已。”
“而且你看魏宝兰做的那些事情就知道,魏宝兰也不是什么好人。”翟老头插嘴一句,撇嘴道:“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魏婆子的观念那般,养出来的儿子观念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同样,养出了魏婆子这样的人,她娘家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那样家里养出来的魏宝兰,和魏婆子又能差距多大?
万事都有根的。
翟老头冷笑一声:“要我说,就是活该。这两孩子没了爹娘,反倒是好了。至少不至于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得不说,翟老头这话虽然毒辣吧,但好像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付拾一尴尬一笑:“就是陈家倒霉了点。陈大牛最倒霉。”
“也不算倒霉。”翟老头给付拾一分析:“要我是陈老汉,我就干脆把陈大柱逐出家门,两个孩子交给陈大牛养。田都给陈大牛就是。陈大牛将两个女娃养大,嫁出去,最后也得三亩地,不算吃太大亏。但等于多了两个女儿呢。”
“没了搅家精,以后日子也就都顺顺当当的。”
付拾一:……照着这么说,岂不是要说一句魏宝兰死得好,陈大柱干得漂亮?
就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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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去打了一小时羽毛球,回来直接累趴了,然后睡了两小时,发现胳膊抬不起来了。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体能废了……
第1945章 解决方法
不得不说,都是老头子,翟老头分析的东西,就很贴近现实了。
因为第二天沈蔓和陈大牛过来衙门领魏宝兰尸体的时候,付拾一顺口问了一句:“昨天晚上,你们家商量出结果了没有?”
沈蔓叹了一口气:“阿爷意思是,两个孩子让我和大牛养着,横竖都是女儿,将来迟早嫁出去。田和屋子都归我们。但嫁妆将来也我们办。至于大柱,他也别回来了。”
说到这里,她又是一声叹息:“我本来想推脱,可大牛觉得两个孩子交给别人家,他也不放心。所以只能应下来。而且,在自己家,说不上条件多好,但吃口饱饭至少没问题。只是我担心,大妮虽然还小,但也那么大了。”
“她又是看见陈大柱被带走的。我怕她心里恨我们。”
沈蔓的脸上,有浓厚的担心。
因陈大牛不在,她又说了句心里话:“大妮和大牛感情也挺深的。但她对我……我怕她觉得我害死了她娘。到时候恨我。而且我这马上也要生孩子,到时候也怕自己有个偏心的。”
沈蔓的这些担心,都不是没有道理。
付拾一听着,也不知该怎么劝。
最后就问她:“那魏婆子呢?她怎么说?”
沈蔓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阿爷的意思是想休妻。家里出了这种事情,阿爷觉得,都是她平日说闲话说出来的。”
她又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这些年,我和大牛也是考虑阿爷本来就是续弦,魏婆子过来时候,大牛也的确受了她的照顾才长这么大,虽然也吃了许多亏,但我们也一直都没去计较。”
“哪个当娘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呢?”沈蔓苦笑着说:“其实她的心思,我反而都理解。我也体谅阿爷的难处。”
“只是没想到,她越来越过分。”沈蔓摸着肚子,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后怕:“更没想到,她没怎么样,陈大柱反而先怎么样了。他一个男人家,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就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沈蔓理解魏婆子一心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想自己儿子吃亏,总想他过得更好。
甚至也理解陈大柱他也是一心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小家。
可凡事总归要有个限度。
想到魏婆子连一个鸡蛋都是要占过便宜的态度,付拾一不由得一阵默然:“魏婆子那样,确实也养不出什么好孩子。”
“因而阿爷才想着休妻。他怕魏婆子留在家中,挑唆大妮。或是再干出什么事情来。”沈蔓连连苦笑:“毕竟都住在一处,总不能时刻防备着她。”
“那魏婆子的意思呢?”付拾一觉得魏婆子肯定不会轻易同意的。
问起这个,沈蔓的神色有些复杂:“她不愿意。说休妻她立刻就跳井。她求我,也求大牛,说以后就把大牛当亲儿子,只求留着她在家,照顾孩子就行。”
这年头,对于妇人来说,最大的仰仗,除了丈夫就是孩子。
陈大柱如此……魏婆子的确是处境比较尴尬。
而且,她也的确没地方去。
“那魏家那头呢?魏宝兰的事情,他们又怎么说?”付拾一干脆的转移了话题。
毕竟这个事情,她实在是也不好发表意见。
结果说起这个事情,沈蔓的表情更加苦涩:“那头也没什么说的,孩子他们肯定不要的。只是好端端一个人没了,我们肯定要给个说法。只不过人是陈大柱弄死的,魏婆子又是他们家出来的。所以最后就只说,办好后事,养大两个孩子,养着魏婆子,再给点钱就算了。”
这笔钱,最后十有八九,还是得陈老汉掏,或者陈大牛掏。
反正陈大柱肯定掏不出钱来。
付拾一也惊讶了一下魏家人态度,但想一想,又觉得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往死里闹,那魏婆子更没法在陈家呆了。总不可能接回去。所以就算心里头有怨气,也不好发泄。
沈蔓又道:“但他们也说了,以后他们家,和我们家,也就不来往了。”
这样也的确是没有再来往的必要。
看见就想起那些糟心事,人家肯定不乐意看见魏婆子,或者魏宝兰两孩子——关键都还是女孩。
付拾一拿出翟老头的话劝沈蔓:“虽然我没生过孩子,但是我觉得吧,孩子都还小,尤其是刚出生那个,养着养着,不说当亲生的,但是当亲戚家的孩子,肯定没问题的。而且也不会留在家里一辈子,将来费点心,找个好婆家,也可以多门好亲戚。将来遇上个什么难处,也能有人伸手帮个忙。”
“而且,没有了这些算计的人,家里反而太平下来。魏婆子虽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但这一次过后,就算留下来,肯定也不敢怎么样。”
“至于大妮,她也那么大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就索性将这些事情都告诉她。我看她昨天那样子,怕是觉得自己害死了她娘。知道真相,就算难过,总归不至于再钻牛角尖。”
“小孩子嘛,你对她好,她也就对你好。是不是?一大家子安安稳稳过日子,总比以前强。田地都留给你和大牛,你们也不愁养不活这两个孩子。更不至于白贴补。”
付拾一一面劝,一面递给沈蔓一块点心:“吃点东西,我看你脸色也不好,这个时候,可千万保重你自己身体。”
沈蔓接过点心,却久久都没往嘴里送,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付小娘子你说得很是。我其实也就是说几句。养肯定是要养的。总不能真送人。送给别人家,倘或骂几句,打几下,我心里也过不去。”
她笑了笑:“而且能和和顺顺过日子,的确是最好的。比以前强。我当起家来,也顺心顺意。日子总归比以前好过。”
想起魏婆子昨天晚上求自己那些话,沈蔓心想:就算不求她全都能做到,只要做到一半,这日子就很好过了。
付拾一见她想通了,就笑着提醒她:“别忘了去住院。昨天那个事情,我们医院到现在都没人敢来,就等着你到时候一举平安生产,给我们正正名声了!”
沈蔓也笑起来:“我也盼着能平安生产。”
付拾一鼓励她:“一定可以的。我们医院,是整个大唐最高水平的妇产医院,一定能让你平安顺利生产!”
说实话,付拾一还真想亲手抱一抱双胞胎宝宝!
尤其是妇产医院第一对平安生产的宝宝,她觉得,自己说不定都可以当一下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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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以后每周都给自己放假,跟上班一样,然后放假这一天,就去打打球,活动活动!那么明日再继续努力~今日放假~大家明天见,周末愉快哦~也可以期待一下付小刀怀孕~
第1946章 令人唏嘘
沈蔓和陈大牛将魏宝兰尸身领回之后,也没看一眼陈大柱,就直接分头行动。
陈大牛将棺材带回去办丧事,而沈蔓则是住进了医院。
在付拾一再三保证,一定能将沈蔓照顾好之后,陈大牛才放心走的。
叶素对于好不容易上门来的病人,直接就掏出了十二分的热情,据说一天查房都能照着饭点来三遍。
而那么多护士因为没有病人的缘故,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同样只能盯着唯一的病人沈蔓。
沈蔓彻底成了香饽饽。
叶素专门制定了调养计划,而护士长——从前做生养嬷嬷的一位干练妇人,则是每日盯着沈蔓活动,确保沈蔓体力足够生产,以及胎位正过来。
而且每日吃什么,叶素都提了建议。
也就是好在吃食堂,选择多,要搁在普通家庭里,估计还真是难办。
在医院里,小一一的情况也日渐好起来。
沈蔓每日去看看,没多久也真出了感情。
付拾一去仵作学院时候,也会顺带过去医院看看。
李长博最后给陈大柱定下来的刑罚,是流放二百里,徒三年。
只不过,陈大牛知道结果之后,也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其余一个字也没有。
陈老汉也没有来看过,应该是彻底对这个儿子失望了。
这日,魏婆子带着大妮进长安城来探望沈蔓,去医院之前,偷偷的带着大妮来看陈大柱。
付拾一刚好在,王二祥就问了她:“让见吗?”
这个事情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付拾一无奈的看一眼王二祥:“咱们又没规定不让探望。让见呗。”
不过,她和王二祥对视一眼,都从中读出了浓浓的八卦气息。
于是,付拾一和王二祥主动揽下这个活计,带着魏婆子去地牢里见陈大柱。
几日不见,大妮穿着一身素衣,头上也戴着白花,人瘦了一点,神情也不如那时候看见时灵动,有点呆滞和怯懦。
见了付拾一,魏婆子立刻满脸赔笑,又将大妮拉到了身前,让大妮叫人,还要感谢付拾一。
付拾一知道魏婆子的心思:无非就是想让她看在大妮的面子上,别为难她们,让她们可以见一见陈大柱。
看着魏婆子那满脸讨好的样子,付拾一笑笑:“放心,不会不让你们见的。”
她伸手捏了捏大妮的脸颊,从荷包里摸出糯米纸包好的糖球:“吃块糖。”
大妮小声道了谢,而后又想起来什么,在自己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之前李长博塞给她的零食袋子,怯生生的递给付拾一:“大娘子,给。我洗干净了。”
荷包的确是洗得干干净净。
付拾一伸手接过来,认真道谢:“多谢你了。”
也不知是她自己想到的,还是别人提醒的。但是这个举动,一下子让付拾一有点儿喜欢这个小姑娘。
付拾一带着她们祖孙二人去了地牢。
其实衙门里也没有谁虐待陈大柱。甚至衙门里伙食也不差。
但陈大柱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失魂落魄的,加上身上有伤,发起了高热,虽然最后除辛开了药,退了烧,伤也开始好转,但他还是瘦了一大圈。
瘦了,加上胡子长长了,陈大柱看上去是有点和之前判若两人。
魏婆子只看了一眼,眼泪就下来了。
大妮也哭了。
她冲着坐在角落里,呆呆出神,也不知想什么的陈大柱喊了一声:“阿耶!”
陈大柱陡然回过神来,看见祖孙二人,立刻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口,霎时眼眶就红了:“阿娘!大妮!”
他拖着脚,飞快冲过来,隔着栏杆伸出手,颤抖着去摸大妮的脑袋。
大妮仰头看陈大柱,哭得抽气。
魏婆子一面哭,一面伸手用力拍打陈大柱:“你怎么那么糊涂?你怎么那么糊涂?”
陈大柱不躲也不闪,一动不动受着。
可魏婆子自己反而不打了,也许是舍不得。
她抹了抹自己的眼泪,“这次的事情,你也知道,你阿爷心里头发了狠。他还想休了我。”
听到这句话,陈大柱终于有了反应,他着急的抓住了魏婆子的胳膊:“那怎么行?事儿是我做的,和阿娘你有啥关系!你一把年纪了,还能去哪!”
“大牛最后给求了情。”魏婆子带着哭腔:“不然我就只能一口气跳井里。你是不知道,你舅舅也恨毒了你,直说以后和咱们没关系!”
“我也去求过你舅舅,不行就别计较这个事情了。可你舅母直接就拿着扫把把我赶出来了!骂了一路,根本连门都不让我进。”
魏婆子看着陈大柱:“柱子啊,娘实在是没办法了。娘无用啊!”
陈大柱听见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更觉得像是刀割一样的难受:“是我混账,是我混账!我活该!”
他这么说着,眼泪是再也止不住,冲破眼眶不断地往下掉。
付拾一在旁边看着,觉得陈大柱现在倒是有点真心后悔的意思了:看来这么久,也不是什么都没想。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大妮也哭。
等到哭够了,魏婆子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来,塞进陈大柱怀里:“这个你拿着,这个你拿着。到时候路上花用。娘也没有多的,你省着点花,啊!”
那殷殷切切的样子,付拾一是真真切切想起了“慈母”两个字。
估计魏婆子是把自己的私房钱都拿出来,给了陈大柱。
陈大柱手忙脚乱的推回去:“我不能要。阿娘留着这个钱傍身!您好好的,等我回来,到时候我接了您出来,咱们好好过日子!”
他这样一说,魏婆子就又哭了:“等你放出来了,你也别回来了。家里房子和田地,都给你大哥了。两个孩子,也是你大哥养。你阿爷已经和你几个叔叔伯伯商量了,要把你逐出家门!”
也就是说,陈大柱再也没有家了。
就算再回去,村子里也容不下他。
魏婆子拍了拍陈大柱:“到时候,你就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别回来,也别别操心我和大妮。还有宝兰留下那个,也是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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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这里全员核酸,啊,希望不要有问题,不然就要封锁小区。我存的菜虽然有点,但还是会有点担心。呜呜呜,希望疫情快点过去,还给大家正常生活。
第1947章 偷偷摸摸
陈大柱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明显就愣住了。
他可能从来没有想到过,陈老汉这一次会做得这么绝。
甚至,他都有点儿微微发颤。
很久过去,陈大柱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不能再回来了?”
魏婆子哭得更加厉害。
这个问题,不用回答,其实都知道答案。
三年后,陈大柱再回来,其实又能去哪里呢?
经过这次的事情,陈大牛不可能再和他亲如兄弟。甚至陈大牛是恨他的。
回想起那天陈大牛打他的情景,陈大柱浑身战栗,在这一刻,终于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情:陈大牛真的不再认他这个弟弟了。
不仅是陈大牛,还有陈老汉,甚至是家中那些亲戚,都不会再认他。
天大地大,可他再也回不去自己家。
陈大柱勉强笑了笑,只是笑容比哭还难看:“那等我回来,我挣了钱,买了房子买了地,再接你们出来过好日子。不认就不认了。”
他嘴上说得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实际上,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每一句话都不利索。
可没人戳破他。
魏婆子顿了顿,最终说了一句:“我老了,好日子不好日子的,也没所谓。你也不用惦记我。大牛心善,也不会真把我怎么样。”
“你阿爷你也知道的,等消了气,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魏婆子看了一眼大妮,迟疑一下,还是将最想说的话说了:“但是大妮和小妮,你就别想着以后带走了。跟着大牛两口子,也挺好的。”
说完这句话,魏婆子抹着眼泪跟大妮说:“大妮,跪下,给你阿耶磕头。以后,你们两个,一个当没有这个阿耶,一个就当没生过这个孩子。这辈子也别再见了!”
大妮却不肯,哭着摇头抗拒。
甚至魏婆子拍打了她好几下,她也不肯。
陈大柱隔着栏杆,护不住大妮,急得眼眶通红:“阿娘这是干啥!”
魏婆子停了手,嚎啕大哭:“我干啥?我这是为她好,也是为你好!我就是当后娘的,后娘什么心思我不知道?”
“你带大妮走,将来她又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再说你,拖着这么两个孩子,你又能娶上什么媳妇?一个人,啥也没有,还得养活孩子,你上哪去挣钱?”
“倒不如现在断了干净,小妮啥也不知道,只让她觉得大牛两口子就是她亲生爷娘!大妮虽然大了,可她跟着你,将来什么样的人家才娶她?你又能给出什么陪嫁?”
魏婆子眼泪鼻涕都下来了,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割在她自己心上,也割在陈大柱心上。
大妮却急了:“我不跟着大伯,我要跟着阿耶!我跟阿耶一起走!”
魏婆子一巴掌拍在大妮后背上,凶狠道:“我是为你好!”
付拾一赶忙将大妮拉开,“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打孩子。孩子又没做错什么。她想和自己父母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对。”
陈大柱也跟着说了句:“阿娘,别打大妮了。这事怨我。不怨她。她和小妮都小,以后……以后就托给您了!”
说完这话,陈大柱跪下去,冲着魏婆子“哐哐哐”磕头。
魏婆子心疼极了,只哭得更加大声。
磕过头,陈大柱又将大妮拉过去,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
只不过他手脏,越擦反而越黑。
付拾一看不过去了,索性将帕子递过去:好好一个小姑娘,给人擦成了大花猫干啥?一点不讲究。
陈大柱感激的看了付拾一一眼。
付拾一只当没看见。
她可没忘了陈大柱当时想打她时候那样子。
再说了,她也不是为了陈大柱,只是心疼大妮。
陈大柱将大妮的脸仔细擦干净,张了张口,却陡然发现也不知说点啥。
他认真看着大妮,像是要将大妮的样子牢牢的刻在心里。
最后,他揉了揉大妮的脑袋,轻声说了一句:“大妮,你别恨阿爷。阿爷害死了你阿娘,这个事儿,不怪你,也不怪你大伯,大伯母。以后跟着你大伯他们,乖乖听话,多跟你大伯母学。小妮以后就你这么一个亲姐姐,你多照顾照顾她。”
陈大柱明明觉得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最后搜肠刮肚的,却想不出来还能说啥。
他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大妮,最后郑重的说了句:“乖乖的,听话。别学你阿娘,也别学我。踏踏实实过日子。是咱的,咱要,不是咱的,咱千万不能要。知道不?”
大妮哭得说不出话,只是用手指紧紧的抓着陈大柱的衣裳,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情绪。
可陈大柱却狠狠心,将她手指头一根根掰开,把衣裳抽出来,最后又把她一把推进魏婆子怀里:“赶紧走吧。”
魏婆子本来就是来看沈蔓的,过来也是瞒着所有人偷偷过来,实在是不敢久留,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她们刚走,陈大柱就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呜呜呜”的哭出了声。
王二祥摇着头“啧”了一声:“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这么说吧,你还不算最惨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以后回来了,好好挣钱,踏踏实实过日子。能补偿就补偿点,总归还有点希望。”
说完他也走了。
付拾一那头,带着大妮和魏婆子去洗了一把脸,才指了去医院的路。
临走前,魏婆子不停的央告:“这个事儿,付娘子千万别跟别人说。”
付拾一没拒绝:“放心吧,我不会多嘴的。”
魏婆子这才千恩万谢的走了。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到这里也就到此为止了。
结果没想到,下午时候,陈老汉却单独来了。
一段时间不见,陈老汉似乎比之前更瘦了,背深深的佝偻着,仿佛一座拱桥。
他显然以前也没来过衙门,在衙门口张望了着,也不知怎么办,最后还是有人认出来他,主动去问,这才将他请进来。
付拾一对于陈老汉的到来,是真的有点惊讶。
但也猜得到陈老汉过来是干什么的。
陈老汉应该是来看陈大柱的。虽然,陈老汉口口声声说要将陈大柱逐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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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事情,就感觉有事儿悬着,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所以这两天更新还是只能渣一点~大家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