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前车之鉴
之后,云景道长将带回来的钱入账,果然看到王长老是对着自己欲言又止,好不纠结。
“老王,你这是怎么了?”他故意问道。
“没,没什么……看到这么多现银,眼花了。”王长老愣了一下,低头去清点现银。
云景道长“哦”了一声,起身笑道:“得,都交给你了。我啊,交差了。”说着,起身往外走。
王长老连忙也站起来送行。
“你忙吧。”云景道长一甩拂尘,虚拦了一回,大步出门而去。
王长老望着他的背影,直至拐个弯,走进影壁之后,不见了。
“胡乱瞎想些什么呢!”王长老收回目光,抬起一只手来,在自己的脑门上“啪”的拍了一下。
主公是为了五万五千两银子去劫道的人吗?
道长是吗?
前者从来最恨的就是这种恃强凌弱的盗匪行为。自青木派建立开始,主公就严格约束所有弟子的行为。后来在野鸡岭进行整顿时,更是将之细化,一条条、一样样的做成了规章制度。所以,在青木派里,一直以来,弟子们心里都有一根底线,即,再饿、再穷,也不能去做盗匪。
至于后者……仙风道骨、温文尔雅的道长是那种会劫道的人吗?更何况,道长不擅战,是门派上下都深谙的秘密。所以,退一万步讲,主公即便因为不得不劫道的原因必须派人去劫道,那也不会派道长独自去啊。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生出这些银子是劫来的念头?王长老打了个哆嗦,抓紧时间点完现银,完成入库入账之后,抓着歇息的空档,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本《弟子守则》来,仔细温习相关篇章。
前段时间,他看到一本古籍,上面有句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里头去。那句话叫做:旗未动,心未动,是你的心在动。
现在,他觉得自己就犯了话里的毛病。
主公、道长都没有违规犯纪,是他自己的思想松动了,起了违规犯纪的念头,所以,才会在缺银子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打劫。
这样不好!很不好!
往回转几年,齐伯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王长老一边重温《守则》,一边自我检讨。
然而,他掌管着新营区的庶务?哪有真正空闲的时候?这不,才翻了两页?外边又有管事进来禀事。一进门,看到他正认真的打开一本《弟子守则》?一边读?一边提着笔在上面做笔记。再定睛仔细一看,那本《弟子守则》都被翻得毛边了,而书页里的也密密麻麻的写着笔记。
就在这时,王长老抬起头来,问道:“什么事?”
管事连忙如实以对。
也不是什么大事件、新事件?就是日复一日的常规事务,但按照规章制度来?却又是必须经王长老之手的。
王长老和往常一样?给他写了批复。
往常?管事得了批复,都是告退走人——后面还有一系列的程序等着呢?一环套一环?耽搁不得。更何况,他手头的事也多,大清早的?没时间闲聊。
这一回?他也是如此。告退之后?欲转身走人。就在这时,他看到王长老又拿起《弟子守则》,看了起来。
心中一动,他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问道:“王长老,你是在看《弟子守则》吗?”
他要问的,当然不是这个。王长老面前摊开的那本书是不是《弟子守则》,离得这么近,他能看不清楚?
但是,他总不能对自己的顶头上司直咧咧的说:哟,王长老,你还要看《弟子守则》啊?或者问,你为什么要见缝插针的抓紧时间看《弟子守则》?是因为长老会打算近段在门派里抽考《弟子守则》吗?
以上的问题,虽说都是他想问的,但是哪一个都是不能这么明白的问出来的。除非是他傻了。
王长老又何尝不知道他的那点子心思!闻言,复又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对方,推心置腹的说道:“是啊,我是在看呢。《弟子守则》是我们行动的规范集成。我们都要时常温习,不能有丝毫的忪懈。”
管事连连点头:“是。”
出了长老会,他回到自己院里,马上就指示手底下的众人认真温习《弟子守册》:“长老会近段时间里,很有可能会抽考。刚才我去长老会领批复,王长老亲口跟我说的,‘要时常温习,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所有人都信了,并且还不止一个提问:“大人,能不能告诉其他人?”
“当然能。是全门派的抽考。不管是抽考到哪个部门,没考过,都是令人头疼的事呢。”该管事一本正经的答道。然后,又是一番认真的敲打和叮嘱。而他自己也是忙里偷闲的温习。
于是,不出半天,消息在整个新营区里传开来。下午的时候,外防线和北煤区也都收到了风声。
北煤区的区长老们起了嘀咕:“我们这回也要参加抽查?”
“不成啊。很多低阶的弟子暂且还只能勉强用妖文写个短条儿。”
“我觉得吧,你考虑得太多了。考试嘛,难有难的考法,容易也有容易的考法。一定要会写字才能参加考试吗?你怕是忘记了以前在私营的时候,我们是怎么考试的。”
“对哦。最初入营的时候,我们也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筐,不一样的也照样有考试。”
“不管怎么考,或者考不考,《弟子守则》必须要读熟、记牢。说起来,我们也有好些时候没有抓过这方面的学习了。”
“哪有那空啊!先是恢复生产,再是开新田……”
“行了,不要再推辞了。再忙能有王长老忙?没看到王长老都是在见缝插针的学吗?”
“确实是……”
于是,北煤区很快哀嚎一片。因为众妖族弟子们被告知,从即日起,令人头疼得识字课全面恢复,接踵而来的是更让人痛苦的大考小试……
第二天,长老会要抽考的消息,传到了始作俑者王长老跟前。
他笑了笑,没有一丝想要澄清的意思。
当天下午,恰好有例会。
另外两位在家的长老,云景道长和袁峰见到他,便问起了抽考的事——长老会近段要抽考?他们怎么一点儿也不知情?
王长老便一五一十的道出昨天的事。
云景道长抚掌赞道:“老王,好成算!”
袁峰也很是支持,甚至提议道:“近来各部门各营都是事务多,很多方面有不同程度的放松。我提议,索性就抽考一回,大家一起紧紧弦。”
三人一致通过了。
会后,云景道长做为轮值长老,去向沈云汇报。后者听了,也是完全赞同:“你们做得很对。前车之鉴,应对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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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 请三思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月有余。叶罡寄以厚望的结盟还只有一个依稀的轮廓,而东海的局势却有了重大转变的迹象。东海的胶着状态即将被打破,落桑族人的战力优势渐显,眼见着又要占上风。
叶罡明令只要涉及东海战事的,不论大与小,都是机密,不得泄露。然而,各种消息还是象风一样的迅速传开来。
“东海顶不住了!”
“东海要完。”
“落桑族人的战力太强,不是我们能扛得住的。”
“我听说,落桑族人其实早有和我们和谈的意思。是我们这边不愿意。”
“真的吗,怎么以前没有听到一点点风声?”
“是啊。如果先前听到了的话,我是赞同和谈的。”
“我也是。打成现在这样,亏大发了。”
“何止啊!再打下去,损失只会更大。别看新都离得远,也不一定就能隔岸观火……”
象是死灰复燃,各种止战、和谈,甚至投降的言谈再现。便是新都里,也有不少人开始在公开场合主举放弃抵抗,与落桑族人睦邻友好。
叶罡自然也是收到了风声。暴怒之下,这些天,他书房里长案上的摆件又换了好几茬。
“查!给本座彻查!这股阴风是哪个煽起来的!一定要把人给本座揪出来。”他把自己的暗卫放出去了近一半,专门查这股投降言论的源头。
还没有完。随后召来新都的总都督,令其立刻采取公开的有效行动,平息投降言论,并明确指出来,“绝不能让这股歪风影响到东海将士的士气。必须尽快将之平息。必要时,你们可以杀一儆百。”
总都督心里打了个突,抬头飞瞥了一眼大统领。果然看到后者的脸上现出肃杀之色。
“是,遵令。”他慌忙应下。
出了大统领府,总都督一刻也不敢耽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总都督府,召集幕僚们紧急商量。
然而,听他说完,屋子里却安静了下来。
总都督不耐烦的看向他最得力的幕僚。后者便老神在在的分析道:“明公,余以为,大统领若有所指。”
总都督的眼睛亮了。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和他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的,还有在座的大多数幕僚。
所以,大统领这回要指向谁呢?
一屋子的人都望着被迫发言的那位幕僚,希望他能捅穿这层窗户纸。
没有想到的是,那人却抿着嘴,没有继续说的意思了。
好吧,也不是想不到。毕竟这层窗户纸谁来捅破,谁就要冒极大的风险。于是?屋子里又是落针可闻。
总都督气不过?当即瞪着一双阴厉的眼睛环视众人,脸色也变得阴沉阴沉的。那意思是再明确不过了——老子养着你们这帮人,是做什么用的?这个时候?你们不自己站一个出来?难道是要老子来请吗?
和往常一样,他的目光落在了资历最浅的那三名幕僚上。
其余人在心底里暗中松了一口气。
“不,我,不,在下?不知道。”其中一人却不按规矩来,掩着脸,当众哭了起来?“我没听懂大统领的话。不知道他话里指的是谁……不能怪我。我刚从圣拿兰回来?不熟悉这边的情况……”
不少人的脸上现出鄙夷之色。这家伙仗着在圣拿兰的经历?一开口,不是“我在圣拿兰时怎样怎样”?就是“圣拿兰如何如何”,鼻孔朝天?轻易不会拿正眼瞧人。本来大家都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个徒有其名的?没有想到,还真是如此。好歹也是个金丹真人,却当众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总都督的脸终于完全挂不住了,大喝道:“够了!”
什么时候了,还在五十步笑一百步!
想到自己花钱养了这么一群废物,他肉疼得不行。同时,也失望到透心凉。
众人见状,心里猛道“不好”。
他们只想到这层窗户纸不好捅,却忘了如果不帮明公度过这一关,明公立时就能叫他们更不好过。
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目光落在了先前出声的那名幕僚身上。
后者这回没有再凉薄的抿紧嘴,而是清了清嗓子,说道:“明公,事关重大,又紧急,我等若是一一道来,怕是误事。余有一计,不若大家将心中所想写在掌心,稍候一同展现于明公座前。届时,明公定是一目了然。”
“此法甚妙。”
“甚好,甚好……”
其余人纷纷面现赞许之色,不住的点头。
老狐狸!总都督在心底里骂了一句,面上却好看许多,扬目道:“那就写来。”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明公的语气已不及往日里的和气,心里叫苦不已,只是不敢在明面上现出丝毫来,连忙开始在掌心上写画起来。
不多时,总都督轻咳一声。
幕僚们便伸出写了字的手,当众展开来。
木!木!木……
十几个“木”字里,只零星的间杂着三两个“内奸”。先前那个哭脸的小金丹发现自己又是成了少数派,眼圈嗖的一下,再度泛红。
不过,这回,不等他挤出眼泪来,总都督的脸又阴沉了下来,嗖的从主位上起身,拍着桌子咬牙喝采道:“好!真是太好了!”
可怜的小金丹打了个哆嗦,刚刚酝酿出来的两颗眼泪珠子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其他人也知道,明公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明公,请听余一言!”最被器重的那名幕僚见明公要暴走,赶紧的请求道,“如果余说得太荒唐,项上人头任明公处置。”
总都督迟疑的望着他,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个字:“讲!”
那幕僚暗中松了一口气,举起写着“木”字的手来,叹道:“我等何尝不知道投降的言论与青木派没有关连,而是同盟军内部有了生了别样的心思,甚至想要借落桑族人之名头,另立山头。但是,明公啊,我们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也可以这么去做,却不能这么说。”
这种诛心之言,他觉得能说到这份上,已经完全尽到了本分。故而,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抱拳道:“明公,请三思。”
总都督身形一晃,看着众幕僚手上的“木”字,还有那零星得“内奸”,慢慢的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此时此刻,他早已没了先前的怒不可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郑重……
第一四六章 你是怎么看的?
新都的风口又变了。
青木派躺着上了风口浪尖。
“青木派口口声声说要全力抵抗落桑族人。东海一线打得不可开交,他们在哪里?又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没看到人家在仙山为我等摇旗呐喊助威吗?”
“青木派的吆喝喊得好,现在在仙山很受欢迎呢,声望可高了。”
“在东海一线流血牺牲的,却是我们!”
几天里,这样的言论不但在新都的大街小巷传开了,而且传出了新都,象风一样,吹进了各洲。
没有人总结,但所有的风言风语都指向一个结论,即,青木派在窃取东海将士们浴血战斗的成果。
要知道不论是修士,还是没有修为的寻常人,最讨厌的莫过于这一类的“摘桃子”行径。而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正义。只要是人群聚集之处,无不是沸反盈天,骂声不绝。
这时候,又有人站出来自告奋勇的掀“青木派的老底”,说,青木派原本是魔门魔派,自开山立派之日起,便在仙山风评极其不好,多为修真之士所指谪。是大统领为了抵抗落桑族人的大业,不计前嫌,特意公开发表声明,为青木派说和。大统领亦多次在各种场合里力劝各门各派、各修真世家,所有的修真人士,当前应以抵抗外侮为第一要事,号召停止各种内耗。大家都听从了大统领的号召与劝告,将主要精力放在了东海的战事上,有钱出钱,没钱出力。唯有青木派至今龟缩于仙山里,对东海之战事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迄今为止,青木派没有往东海派出过一名弟子,也没有为东海战事捐过一个大钱。相反,他们乘着仙山接连遇灾,与仙山的某些门派、世家,蝇营狗苟,使尽手段洗刷他们不堪的过往,极力为自己赢得一个好名声。”
“其可耻行径令人发指!”
“最悲哀的是,他们竟然得逞了!”
“我们的将士在东海不屈不挠,浴血奋战,流血牺牲,难道就是要成就一群这样的鼠辈吗?”
末了,这些义士都是指天各种立誓,以表明自己的披露无一字虚言。甚至有人慷慨激昂的表示?“今日之言如若招来祸事,我始终无悔”……云云。
紧接着,又有人在一旁向听得目瞪口呆的人们解释:“修士最重誓言。所有的誓言都涉及因果,不可儿戏。向天道启誓?又是顶顶重要的。如果做假,上天立时就会降下雷劫。也就是你们凡人说的被雷劈。”
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人们闻言,当即有不少人吓得哆哆嗦嗦。他们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天。
只见天色阴沉沉的?却完全不见打雷的迹象。
所以……应该是真的吧!人们回过神来,收回目光,惧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愤怒。人群里有人大骂道:“魔就是魔!可耻之极!”
然而?附和声了了。
怎么回事?
人群中央的一脸悲壮的牺牲者往四周一看?在瑟瑟寒风中凌乱了。
原本愤怒的人们个个缩了头,呈鸟兽散!
在他的周边?只稀稀落落的站着几个人。这些人原本是握着拳头要应和他的?这会儿全蒙圈了,站在那里?应和也不是,不应和也不是。
再仔细一看?他不由火起——这几个人都是熟面孔!
就在这时?他看到其中有一人反应最快?一把拉着正低头要离开的一名精瘦年轻男子:“咦?大哥,你怎么就走了啊?”
那人挣脱不得,只好压低声音飞快的讨饶:“小哥,你行行好,松手罢。那是魔……听我一句劝,招惹不得的……”
见对方怔住了,他一把将手腕挣出来,一溜烟的往街口跑去……
正义的披露者恍然大悟——原来是被“魔门魔派”、“魔就是魔”这样的字眼给吓跑的。
真是一群无知的可怜虫!
不过,经此一吓,相信这些家伙从此是闻“青木派”色变了。
也就是说,虽然过程和预想的有些出入,但是结果称得上是殊途同归。
思及起,他抬眼再四顾,眼里尽是鄙夷之色,同时在心底里对如此布置的上峰更加不满了:满街尽是蝼蚁而已,也值得如此花费心思?浪费老子的时间和精力。
“气死我了!”齐冰宝一跨进临时总部的小院里,便哇哇大叫起来,“岂有此理!气死人了!”
正屋里,魏清尘正弯着腰,站在桌边看新得到的地图。听到院子里传来的这番动静,他笑了笑,扭头对着门口说道:“在外面嚷什么呢?给我进来!”
话音刚落,自门外冲进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旋即,齐冰宝鼓着腮帮子站在他面前。
魏清尘放下手里的小木尺和蜡笔,直起腰身来,挑眉望着他:“你不是在练兵吗?怎么被气成这副德性回来了?”
“才不是练兵给气的。”齐冰宝梗着脖子申辩道,“练兵进展很顺利。我们的弟子个顶个的好。”说着,他不满的冲门外哼了一声,“便是拉到东海一线去打落桑族人,也保定不比某些人差,才不用窃取谁谁的胜利果实。”
听到这里,小家伙今天生的是哪门子气,魏清尘再清楚不过了。
有六万两银子打基础,再加上东海分部和各分舵上下齐努力,听风堂在东海这边的不利局面已经被成功扭转。而东海及周边的情报网是最先开始恢复的。是以,别看临时总部设在没有人迹的荒山深处,然而,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足不出户,也能很快就知晓。
这些天,跟撞了邪一样,从外面一道又一道的秘讯传回来,说得都是各洲尽在传青木派是魔门,青木派窃取胜利果实……等等之类的谣言等情况。
魏清尘经历得多,将近段的情况一综合,就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好吧,要说不气人,那也是骗人的。
只是他沉得住气而已。
而齐冰宝到底是年轻气盛,受不住,搞得跟个爆杖一样,原地爆炸,也是情有可缘。
不过,生气有什么用?
魏清尘更相信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小家伙不会如此肤浅,直接将话题导向重点:“小冰宝,你是怎么看的?”
第一四七章 何乐而不为
果不其然,齐冰宝不气了,立时换了一张脸,笑嘻嘻的答道:“魏长老,我的想法很简单,是与不是,打一仗,什么传言都不攻自破了。”
魏清尘瞥了他一眼:“搞了半天,原来你又是来请战的?”一个“又”字咬得重重的。
齐冰宝摸着头,只管嘿嘿的笑。
“瞧你那点出息!”魏清尘哼了一声,不紧不慢的在铺着地图的大桌子边坐下来,招呼道,“这是新得的地图。你过来看看,与以前有什么变化。”
这次从仙山回来,他也和沈云一样,放小抓大,故而,亲手抓的事情看上去不多。收集东海及周边各地的地图,是其中的一件。
原因很简单,上次到东海,他便敏锐的发现祝融大陆的大半个东部之四象产生了很大的偏移。这就意味着,涉及的地区其地形地貌很有可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如此一来,听风堂以前收集的那些地图都做不得用了。
当时,他就要布置重新收集地图的任务,就在这时,与“家里”失联了。很快,又得到消息,说是仙山又发生了大范围的地动等灾难。他很担心云雾山脉的安危,哪里还坐得住?马上动用听风堂当时能够调用的途径,安排自己返回仙山。是以,收集地图的任务根本来不及提。
这次回来,他是彻底放下了“家里”的担子,专挑东海诸事。在北煤区挑人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起草方案。待选好了人,并带着三百来人安全的抵达东海,他的方案已经有眉有眼,非常的详细了。
在方案里,重新收集地图便是首要任务之一。
小冰宝也不是满嘴跑话。加上桌子上铺开的这份最新地图,东海眼下主要战场的地图齐活了。
刚才,他将近一个月来收到的战报,再联系地图细看,对东海的战况有了更深层的了解。小冰宝从练兵伊始,便嚷嚷着要跟落桑族人锣对锣、鼓对鼓的打一仗。这种想法,在他看来,无可厚非。但是?小冰宝还是太年轻了些。是不是真正挑得起这份重担?他考量了近一个月,心里还是没底。让小冰宝过来分析前线的战报,是他的继续考量。
齐冰宝眉开眼笑的应下了?毫不犹豫的走到桌边,弯下腰看地图。越看越认真?不多时,他甚至已经快趴在地图上了。先前魏清尘放在地图上的小木尺和蜡笔?都被他毫不客气的直接拿起来用,在地图上写写划划。
魏清尘便坐在长凳上安静的看着。
齐冰宝接连划了几道线,抬头看了他一眼,指着自己划下来的那几道线的交点,说道:“落桑族人的打法很规矩。他们的薄弱之处很明显?就在这里。”说到这里?他郁闷的扔掉手里的小木尺和蜡笔,“同盟军那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近来极力往这里扑。但是,没有用。他们的效率太低了。这几路的协同性也烂得很。所以?估计是不能实现合围。这样一来的话,他们反而等于是把自己的背腹暴露给了东侧的落桑族人。搞不好败得很惨。”
魏清尘赞许的点头:“不错。你能看到这一层?说明又有长进了。唔,图也画不得错。看来上一次给你的那卷书,你是看完了。”
齐冰宝笑嘻嘻的伸出手来讨要道:“魏长老,我看得好,你再奖一本新的给我,好不好?”
其实,他小小年纪能在东海分部里得到军事指挥权,最初是因为他的战力是整个东海分部里最强悍的。各种军事行动,一旦有了他的参与,便成功的机率大幅度提高。
而他受沈云的言传身教,也养成了遇事爱琢磨、爱总结的习惯。经历了几次行动,便迅速成长了起来。
也是那时与“家里”联络不上,东海分部里懂军事的,只有罗叔等人。使得他脱颖而出,不但很快的得到了罗叔他们的认可,而且也得到了众弟子们的信任。就这样,他开始独立的领导小规模的行动。
接连成功了三两回后,他的名头更甚,成为了东海分部里最年轻的军事指挥官。
在紧接着的一次行动里,他和齐婶两个一齐得了大机缘,行动结束后,便接连闭关突破,正好避开了落桑族人进攻东海,继而攻打守护大阵这一情况。
而这段时间里,正是东海分部屡屡失利,倍受打击的黑暗时期。
焦头烂额,甚至快被打得没了信心的弟子们越发的怀念先前的胜利。齐冰宝的名头就这样在东海分部里更上一层楼。等他出关的时候,竟然有人半开玩笑的称他为“少年战神”。
好在齐冰宝年岁虽小,却是个性情沉稳的。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他也清楚得很。面对大家的夸奖和赞扬,他始终保持谦逊。
恰好这时,赵宣自仙山过来了,听闻了他的军事才华。再加上,整个凡人界这边真正懂军事的弟子太少了。所以,赵宣立刻把他调到身边,手把手的正式系统传授兵道。
齐冰宝好比是正要瞌睡的人碰到了枕头,立刻抓住机会,如饥似渴的学习起来。
只是好景不长,没学多久,听风堂的凉洲分部出了大问题,众弟子亦生死悬于一线,赵宣只能立刻动身过去。
本来,赵宣是想带他一起过去,既是做个帮手,也能继续教他。是被罗叔劝住了。一来,东海分部也缺懂军事的人才;二来,魏长老要过来了。到时,魏长老能接着教小冰宝,保管不会误了后者。
赵宣再一细想,伪王上台后的凉洲不同于以往,危险是翻着跟斗提高。他自己也不知道此一去能否安全回来。所以,何必带着小冰宝呢?
是以,他留下了小冰宝。并且是谁也不带,独自前往凉洲。
没有想到的是,魏清尘并没有把罗叔等人描述出来的小冰宝的“军事才能”真正当回事。对面东海分部的推荐,他明确的提出来“要进一步的考察”。起初,齐冰宝是很沮丧。不过,跟在魏长老身边学了几天兵道之后,他心里不再有一丝丝的抱怨,而是高高兴兴的接受了魏长老的各种安排和考验。
象方才的那一出,跟在魏长老身边的这个把月里,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更重要的是,他也很喜欢,非常愿意接受。
因为每一次考验,本身就是提高的良机。更何况,大多数的考验之后,他又能读到新书或者学到新得兵阵。然后,以前很多想破脑壳也想不明白的疑难问题,立马会变得简单多了。他自己也能察觉到自己在飞快的进步。
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第一四八章 咬狗一口?
这一次,齐冰宝又通过了考核。不过,魏清尘没有再向他传授兵道,而是布置了一个任务,即,如何在东海的西南周边一线,瓦解落桑族人的攻势?以五天为期,让他拿出一个确实可行的行动方案出来。
“除了五天的限期,再无别的限制了?”齐冰宝心思一转,两眼亮晶晶的问道。
魏清尘很肯定的点头:“没错。”
齐冰宝眉开眼笑的应下了。
他就知道,魏长老不会无缘无故的拿出西南部的地图出来考校他。更让他高兴的是,魏长老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实际上已经应允了他的请战。并且,首战就在西南线!
这个行动方案即战斗方案。
最最重要的是,魏长老应得干净利落,这一战没有任何的限制!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只要他能,可以把整个西南战线都纳入方案里。
只要他能,他便是将这一线搅得天翻地覆,魏长老也不会有一个“不”字。相反,还会积极支持。
“魏长老,这份地图借我一用。”齐冰宝越想越亢奋,乐淘淘的卷了地图打算回自己院里好好谋划。走到门口时,心思一转,还是又转过来,敛了笑问道,“魏长老,这股歪风要告诉‘家里’吗?”
他们在东海,收到的情报比较全面,故而能够一眼看出来,这是修士同盟军那边在使障眼法——修士同盟军的高层里产生了严重的分岐,叶大统领要抵抗落桑族人,但有人却生了投降求和的心思,并且已经投石问路。叶大统领不许,立时动了杀心。但又担心暴露出来后,一会动摇己方的人心,二会让落桑族人又有机可乘,故而使出这一招来,遮掩后续的除奸行动。
也就是,他们自己搞内斗,却拿青木派出来做幌子。
齐冰宝能不生气?
但是,他刚才也从魏长老这里探出风来了,后者似乎没有公开辩解的意思。暂时来看,东海分部这边的自证之法就是他马上要谋划的战斗。
虽说只要战斗一打响,各种污名不攻自破,但是,齐冰宝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恶气。他这人最受不得这种窝囊气?是以?都走到门口了,还是又转回来?要问个明白。
他的意思很简单——魏长老,我们真要咽下这口恶气吗?“家里”会同意我们这样忍气吞声?
之前?魏长老还跟大伙儿交底,说“家里”现时也骏,把家底搜刮得干干净净,才凑齐六万两银子。听说他讨要银子,“家里”二话不说便批了。本来他只讨要了五万五千两,是“家里”说,穷家富路,多给了五千两。可见?“家里”对东海之爱护,还有厚望。
他由此号召大家,使出浑身的解数来,重新在东海扎根,莫要让“家里”失望,也莫叫自己失望。
齐冰宝因为后面的这一段话,更加咽不下这口恶气了——明明是姓叶的自己搞自己,却要让我们背污名?为其遮羞?凭什么!
如果只是一句“大局”的话,他头一个不乐意!
魏清尘瞪了他一眼:“你来教教我,这份报告要如何向‘家里’打?”
齐冰宝愣住了,挠着头,支吾道:“如,如实汇报……”
话一出口,他自个儿先羞红了脸。
就这样如实汇报,跟小孩子在外头被欺负了,跑回去跟家里的大人哭诉,有什么两样?
太窝囊了!
在他的传承,可从来没有教他要如此行事。事实上,他的传承里真的提到了受到欺辱,要如何行事——身为血统高贵的冰焰灵蛇,从来只有欺负人的,没有被欺负的份。一旦觉得受到了侮辱,统统杀掉。包括所有知情人。做不到?那就自己找个地方去死,莫污了冰焰灵蛇一族的名声。
好吧,这样的做法,是真是假,齐冰宝觉得还有待验证——他在野鸡岭的时候,就对自己这份自称是血脉传承的存在产生了怀疑,觉得不完全可信。现在,他对于自己当时的判断坚信不疑。所谓的血脉传承,必须得用论证的态度对待。否则,很有可能会被带进沟里。
最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神使大人就是纯粹的屁话,坚决信不得。所以,先前的阮大小姐,也就是现在的阮夫人,自称是他的神使大人,他连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他的这种态度,已经完全影响到了听风堂里的众妖族弟子。在听风堂之外,也有不少人受到了他的影响。化形大妖白柯便是其中之一。后者也开始正式审视其血脉传承。
话说回来。齐冰宝并不赞同自己的所谓血脉传承里提到的,被欺负时,身为冰焰灵蛇,要如何处置。
他并不觉得冰焰灵蛇的血脉有多高贵。在这一点上,他更信奉门主大人的教导:世间万物的血脉确实各不相同,但绝对没有天生的高贵与低贱之分。
所谓的血统论,其骨子里还是唯强者论。
事实也是如此。
血脉的高贵与低贱,主要是体现在前者对后者的血脉压制之上。但是,血脉并不是永恒的,在不断的修行中,血脉可以随着修为境界的不断提升,而得到提纯、提升。这就意味着,血脉一旦经后天提升,反过来,就能压制曾经的所谓的“大人”们。
再加上,血脉压制,在实力过超过自己的强者面前,基本上形同虚设。
所以,血脉传承里向他灌输冰焰灵蛇如何的天生高贵之类的思想,他都是统统不信的。
在这个基础之上,他自然也就无法理解受到欺负,打得过,就要杀掉对方以及一切知情者,把杀人灭口执行到底,反过来,打不过,就自己打个隐蔽得地方羞愧的自杀的极端理念。
但是,传承里也说的不完错。不论是谁,被欺负了,都要狠狠的报复回去。打得过,当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打不过,奋发图强,提升实力,等打得过了,再以牙还牙,以眼还牙。
总之,必须是以牙还牙,眼眼还眼!
他梗着脖子避开魏清尘的问题,直接回答了这八个字。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魏清尘呵呵一笑,“好比说,忙得四脚朝天的时候,你不小心被一条狗咬了,你也要立刻放下手里头的事,去咬那狗一口?”
“啊?”齐冰宝被问傻了。
第一四九章 理他做甚
“当,当然不能啊。”回过神来,齐冰宝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魏清尘撑起一只手,扶着额头,微笑道:“为什么呢?”
“我堂堂正正的一个人,呃,不对,化形大妖,去咬狗,呃,跟狗打架做什么?”齐冰宝拧着眉毛,一张俊脸上堆满了嫌弃,“打赢了,证明我比一只狗强一些?打输了,叫人知晓,我连狗都打不过?打个平手,哦,我和狗差不多?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不能落个好。还白白的耽搁了手里的正经事。不不不,不能这么搞。太不划算了。”
“挺明白的嘛。”魏清尘放下手,脸上的笑意更甚,嘴上却指点道,“不过,你说的这个名声,说穿了,就是个虚名而已,算不得什么。主要是,这个被狗咬的人,他手里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那咬人的狗也是完全是疯狗,它咬人是有目的的。”
好鼓不用重锤。说到这里,齐冰宝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比方的喻意,脸上不仅仅是嫌弃,更多的是愤怒:“这狗是成心不想让我们做正事!哼,差点上了恶狗的当!”
魏清尘点了点头:“不排除有这样的意图。”
齐冰宝气呼呼的想了想,握着一双拳头说道:“魏长老,我知晓了,会管住自己的。”顿了顿,又道,“这笔账,我记下了。什么时候去讨要,得我们说了算!”
“行了,你有说这等闲话的时间,不如全用在做方案上。记住,我只给你五天的时间。”魏清尘摆手道。
“保证五天之内写出来!”想到自己的任务,齐冰宝心里的那口郁气全化成了动力。
魏清尘送他离开后,低头拧了拧鼻梁,半晌吐出一口浊气,自言自语道:“报告还是要报告的。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能不报告‘家里’呢?”
东海的战局牵扯的势力越来越多,形势越来越复杂,产生的影响也越来越深远。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完全不是夸张。所以?不但这股歪风要汇报?而且他们的应对措施?也要一并汇报给“家里”。
东海分部与云雾山脉并没有直接联络的秘密通道。双边的联络必须通过仙山边界的中转。这是因为守护大阵的隔绝之故。
如此一来?联络便要慢一些。以紧急密报为例?东海这边的?至少也要两天的时间才能送达至云雾山脉。
沈云收到魏清尘亲笔写的密报?就是两天之后了。
而这个时候,凡人界的相关言论已经在仙山这边也开始传开了。象边界等地?已经是传得满城风雨。
在仙山排得上名号的门派和修真世家都在边界安插有自己的势力。故而?他们是最先收到风声的。
玄天门就是如此。
代掌门玄诚上人看完边界发回来的紧急密报,气得一掌拍碎了手边的海棠高几?呼的从椅子里站起来?连声骂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莫明其妙的,他竟然被代表了!
在边界的传言里,既有说青木派窃取东海胜利果实之无耻行径,也有说?九大门派和一流世家们,都争相与青木派划清界限?以与之交往为耻。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言论了!
玄天门哪有与青木派划清界限,与与之交往为耻?
他满门的徒子徒孙目前还都留在青木派的新营区,和那里的青木派弟子同吃同共事呢。
并且,他接下来也没有打算召他们回宗门的打算。
回来做什么?
拜玄信那个该死的叛徒所赐,在天劫之中,玄天门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外门是全毁了,内门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除了主峰,内门其余诸峰皆是摇摇欲坠。
在这种时候,就连其他门派和世家都生怕一个不运气不好,恰好碰上诸峰崩塌,万劫不复,故而不敢过来乘火打个劫。
他何苦把已经逃过一劫的徒子徒孙们再拖入宗门的险境呢?
不仅仅是没有召回自己的徒子徒孙,对所有在外的弟子,他都是一样的对待,在成为代掌门的第一天,便向他们发出宗门令,令他们各自安好,不要在近期返回宗门。
而留在门中的弟子,他也下了命令:但凡有去处的,可以先出宗门避险。
让他感动的是,绝大多数的弟子都选择了留下,挑起重建内门的重担。而在外面的弟子们虽然没有回来,但是都通过各种途径送了钱、物回来,也是全力支持内门的重建。以他自己的门下众弟子为例。他们通过青木派外派执行任务的弟子,送回了二十万块灵石回来。
弟子们送回来的钱、物并不多。搁在天劫之前,于他来说,就是一点零钱,但是现在却成为了他和留在宗门的弟子们坚持下去的动力之一。
除此之外,青木派也给了玄天门很大的帮助。
这份因果,于他,于玄天门来说,都是欠大发了。
结果,突然有一天,他被告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被代表着,与青木派划清界限,以与之交往为耻。
还能更扯谈一些吗!
玄诚上人气得在屋子里转了好几个圈,才稍稍冷静下来。
“可不能任宵小胡说八道!”
打定主意后,他首先以玄天门代掌门的身份,写了一份公开声明,纸墨未干,便唤来外面的弟子,令其迅速送到任务堂,令后者立刻公开发出去。
鉴于现在仙山的联络大不如从前便利,他给出的命令是:能传多快,传多快;能快多广,传多广。务必尽快叫更多的人,知晓我们玄天门得真正态度。
命令如此,任务堂那边自然是拼了全力,将公开声明发散出去。
还没有完。玄诚上人亲自联络沈云,向后者澄清谣言,并明确的表示,玄天门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得了青木派的大力帮助,这是一份天大的恩情。玄天门现在无力相报,但一直记得这份大恩情,做不来恩将仇报的无耻行径。
很快,他收到了沈云的回复:三两个苍蝇嗡嗡,理他做甚!
玄诚上人听完,乱蓬蓬的心,一下子稳妥了。
是啊,理他做甚!
第一五零章 学以致用
但是,凡人界那边的风言风语传至边界,并且迅速扩散之后,仙山里,也是反应各不相同。象玄诚上人这般态度鲜明的立刻发表澄清声明的,竟然只有一个五行门了。后者紧跟在玄天门之后,也发表了差不多内容的声明。
其余的门派、世家,大多数的选择了沉默。
还有一小部分门派、世家在第二天的上午联合起来也发表了一份声明,却是与玄天门和五行门截然相反的内容。
在这份声明里,他们先是一致严厉的谴责和声讨青木派的无耻行径,接着,对个别门派的是非不分深表痛心,最后,他们希望个别门派莫要因眼前之短利而迷失了本心,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玄天门的任务堂长老收到这份声明后,用最快的速度去找玄诚上人汇报。
后者当时正与数名内门长老在主峰的一处断崖边察看。
这里曾经是主峰的护山大阵的一处阵眼。
天劫时,在内门的守护大阵快要顶不住了的危急时刻,文远真君果断的下令内门诸峰开启护山大阵。他本人更是毫不犹豫的跳进将要崩塌的守护大阵主阵心之中,全力压上去。
幸运的是,守护大阵最终扛过去了。文远真君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内门诸峰的护山大阵也受到了不同程受的损害。其中,以主峰的护山大阵受到的损害最大。三处阵眼,毁了两处,唯一没有完全毁掉的那一处也是布满裂纹,处于崩塌的边缘。
是以,主峰的灾后修复是难度最大的。同时,所需的费用、材料也最大。
而灾后的玄天门元气大伤,完全当不得灾前了。故而,玄诚上人以代掌门的身份拍板,将主峰的灾后修复放在最后。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两个多月后,终于轮到修复主峰了,仙山却再次历劫。
当时,包括玄诚上人在内,都以为主峰这回是必崩无疑。
是以,主峰所有的弟子都连夜就近迁移。
那个时候,玄诚上人唯一庆幸的是,他的师尊文远真君没有在主峰闭关养伤。不然的话,他只能打断师尊的闭关了。
他是最后一个撤离主峰的。在临走之前,他还是开启了护山大阵。他的想法很简单,护山大阵只能有一成多一点的威力了,肯定是护不住主峰。那么,就让开启着的护山大阵随主峰一道崩陷吧。这叫做有始有终。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决定竟成功的挽救了主峰和护山大阵。
不论是主峰,还是它的护山大阵,都又逃过一劫。
是以,二次历劫之后?主峰的修复正式开始了。
前些天,他们已经完全修复了仅剩的那一处阵眼。今天是察看两处崩掉的阵眼?商议修复方案。
站在断崖边上,他们还没来得及细看?却只见任务堂的执事长老急吼吼的御剑过来。
玄诚上人先打住?抬眼看过去。
哪知,看到的竟是一个这样的玩意!
看罢后,他呵呵冷笑:“全文的重点放在了‘个别门派’是非不分上。这些家伙是在搞柿子捡软的捏的那一套,企图把仙山的水也完全搅浑呢!”说罢,将刻录声明的玉简捏得粉碎?随手往崖底一扔。
一把玉屑被风一吹,完全散了?无影无踪。
在场的长老们心里好奇极了——“全文”?什么文?听师兄(师叔)的意思?不象是什么好文。但是?师兄(师叔)却不是很生气的样子。
玄诚上人拍干净手里的残碴,这才想起来?其他人还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让他重复一遍?
哼?本座嫌会脏了口。
是以,他让任务堂的执事长老代劳。
后者简要的说完后,玄诚上人用一根手指头捅了捅两只耳朵?满脸厌烦的说道:“糟糕?忘了封闭听力?得抽空好好的洗一洗耳朵才行……”
见状,众长老还能不清楚他的意思?
事实上,在宗门昨天率先公开发表澄清声明后,他们玄天门就算是高调的表明了态度。只是让众长老感到不解的是:师兄(师叔)这回居然是真的不生气!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玄诚上人好脾气的耸耸肩:“也就是三两只绿头苍蝇,嗡嗡嗡的乱叫,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们又不是清闲得没事可做!”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道:“师兄所言极是。就是这个道理!”
“我们要修复护山大阵,忙得很呢。”
“师兄说他们是绿头苍蝇,我觉得还是太抬举他们了。能写出这种颠倒黑白、不知所谓的玩意的,简直是连臭狗屎都不如!”
“那可不是!臭狗屎还有人骂一句‘臭’。象这种玩意儿,我连骂它的兴致都没有。不理,不理,我们做正事。”
大家跟没有这桩事一般,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断崖之下。
没有人再搭理匆匆跑过来禀报的那名任务堂执事长老。不过,后者此时也完全明白了,挠挠头,向众人抱拳行了一礼,又匆匆御剑离去——他也好忙的呢。没空搭理这种连臭狗屎都不如的所谓联合声明。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玄诚上人收到了白璋上人的传讯符。
后者跟他说的也是《联合声明》,问道:“贵宗门怎么迟迟不见反驳呀?”
玄诚上人这才知道,原来,五行门还是和灾前一样,跟着他们玄天门行事呢。
这不,那玩意儿出来后,见他们玄天门没有动静,五行门着急了,立刻让与他私交还不错的白璋上人传讯过来询问。
如果不是两个门派隔得远,估计白璋上人已经亲自跑过来了。
玄诚上人一字不改的将沈云先前给自己的回复送了出去。
少顷,白璋上人又传讯过来:师兄说得太对、太精辟了!
玄诚上人呵呵一笑,再回复:这是沈门主的原话。昨天,我亦有与师弟一样的困惑,请教于沈门主。沈门主如此回复于我。我现将原话赠与师弟,共享。
白璋上人的回复和刚才一样的快:多谢师兄。以后会多多向师兄请教,请师兄不吝赐教。
玄诚上人这回的回复很简单,只有一个字,即,好。
不是他故意端架子,而是该说的都说完了,而他确实是忙得很,没工夫与白璋上人通过传讯符搞客套。
他在青木派呆得那段时间,就很赞赏青木派上下的高效。据他的观察,有事说事,不搞客套,正是青木派行事高效的原因之一。
到了他这里,就叫做学以致用。
而这一点,也正是他们玄天门的宗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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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 蹭船
《联合声明》发表后,在仙山好比是泥牛入海。
这让相关的门派和修真世家意外极了——没有意料之中的反驳、对骂。合着他们凑在一起,花了一夜的时间商量,绞尽脑汁,拟出来这份声明,结果是发表了一个寂寞!
玄天门和五行门昨天不是火气大得很吗?
今天看到这份《联合声明》,他们只会气得直跳脚才对啊。怎么没声没响了?
一干人等又凑在一起,讨论来讨论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玄天门和五行门,都怂了!
此结论一出,他们好不得意:“他们果真还是怕了仙山主流的,不敢与沈魔头走得太近。”
“那必须是。身为修真正派,‘魔’字是万万沾不得的。”
“只可惜现在是外侮当前,不好继续收拾沈魔头!”
“这位师兄,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再说一遍!”
“怎么,有说我错吗?事实就是如此……”
“不不不,这位师兄您千万不要误会,在下的意思是,你刚才说的那句话说得太对了,简直说到了点子上。令在下耳目一新,对付沈魔头的思路大开。”
“是这样啊……我想想,刚才我说的是‘只可惜现在是外侮当前,不好继续收拾沈魔头’。”
“对,就是这句话。由这个意思,我们再往前推一步,说,沈魔头与落桑族人暗中勾结,诸位觉得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后,信者会有几成?”
“哈哈哈哈……别人信不信,我不清楚,反正,我有点信了。”
“对啊,如果再多听几遍,我肯定是信了。”
“妙极妙极……”
过了几天,从凡人界到仙山,类似的谣言果然传得沸沸扬扬。
事态更大了!由玄诚上人转赠的那句话已经压不住白璋上人的怒火和焦急。他跟玄诚上人传讯打了声招呼,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玄天门,当面求教。
哪知,玄诚上人这回也沉不住气了,正准备亲自去一趟云雾山脉呢。
本来他是前一天就要动身的。因为收到了白璋上人的传讯,所以,才临时改了主意,按着性子,硬是等了一晚上。
在新立的山门前,远远的看到了白璋上人的飞船,他立刻祭起本命飞行法宝迎上去,直接跳上船:“我要去青木派,立刻就动身。你去吗?”
白璋上人大喜:“你知道去那边的路!”
他早就想去云雾山脉了,好不好!
在天劫之前,是因为修士同盟军的封锁,象他这种在叶罡面前挂了号的与“魔族”走得近的人?不管是明着还是暗地里?都不好过去;
天劫之后?纯粹是不认得路。
他这番前来找玄诚上人?是之前听到一些风声?说玄诚上人把满门的徒子徒孙都送到了青木派?从而猜测?玄诚上人知道怎么去云雾山脉。
果不其然?被他猜中了!
玄诚上人拂尘一甩,嘿嘿笑道:“我猜你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打算坐你的船……对了,你还会回来的吗?”
从云雾山脉回宗门?不用座舰?全凭飞行法宝,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这样的经历有一回,就足够了,他不想再来第二回。
他之所以决定蹭白璋上人的船?是觉得后者此行主要是替五行门探路,故而不会留在云雾山脉。
但是看到白璋上人只差没有在额头上刻着“得偿心愿”这四个大字?他心里又不肯定了,赶紧的先问清楚。如果白璋上人决定要留在云雾山脉……必须先送他回宗门。
他不是缺这艘飞船,而是真的想要省下来回的开销。
在劫前,玄天门就不如五行门财大气粗。
现在嘛……从来没有缺过灵石的玄诚上人确实是恨不得能将一块灵石分成八瓣来花。
所以,他不动用自己的座舰,真的就是想省下来回的开销。
当然,如果同样财大气粗的白璋上人选择留在青木派,并且将这艘飞船赠与他,那么,他也不一定非得要白璋上人相送,自己也是可以驾船返程的。
呃,真不是他想得美。而是五行门上下以前就是这么行事的。人家就是这么气派!
白璋上人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不瞒师兄,这艘船不是我的,是我大师兄的。我的船,在劫里坠毁了……那一晚,我们也损失惨重。以飞船为例,十之不存八九。如今能够拿得出手的,撑一下门面的,除了掌门师伯的座舰,便只有我大师兄的这一艘。”
玄天门的代掌门大人秒懂。玄天门和五行门现在是难兄难弟,他不能再打人家的飞船的主意了。太不厚道。
心思一转,他好佩服五行门的门户之紧——从白璋上人的话里,他听得出来,五行门也损失惨重,境况大不如从前。然而,在此之前,却没有透一丝丝风声出来。他也是此刻才窥见一二。这门户够紧的啊。不象他们玄天门,如今已经成为了仙山里有名的破落户。
那些恶心的东西,前番在那篇“臭狗屎”里,还不敢有恃无恐的指名道姓的大骂特骂,完全是畏着师尊的声威。
思及此,玄诚上人的心里更加沉重,只是没有在白璋上人面前现出一星半点来。
“所以,我见过沈门主后,必须再回一趟宗门。”白璋上人叹道,“就算想留在青木派,我也至少先要把飞船还给大师兄才行。”
玄诚上人点点头:“我现在是代掌门,也不便在外面久留。见过沈门主后,也是要赶回来的。那就说好了,我这一趟就搭你的船。”
“行,没问题。”白璋上人爽快的应下来,又道,“一路上,烦请师兄指路。”
“应该的。”玄诚上人说着指引白璋上人调转船头,直接飞越原来的外门,现在的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天坑”。
在飞越“天坑”的过程中,玄诚上人见白璋上人一眼也没往底下看,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以为对方是不忍心看,沉声说道:“最初几次,我也是看一次就伤心一次。最近才稍微好受一些。”
不曾想,白璋上人还是没有吭声,连个眼风也没有给他。
貌似是自己想多了……玄诚上人大窘,闭上嘴巴。除非指路的时候,他也不再出声。
个把时辰之后,飞船飞过了“天坑”。白璋上人松了一口气,扭过头来,惊讶的问道:“你在‘天坑’上开小差,不怕迷失了方向吗?”
第一五二章 青木派对法宝的审美
玄诚上人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自己的飞行法宝的问题。就连白璋上人这种元婴境的高阶阵修也会是如此的忌惮“天坑”。
“不会啊。”他开心的解释道,“我戴着破障珠呢。”
“什么破障珠?”白璋上人瞪着他,险些惊落下巴。
破障珠,听着象是破除障气的法宝。可是,在“天坑”的上空潲稍不留意就会迷失方向,是因为障气作祟吗?“天坑”的上空确实有些许障气存在。但对于他来说,其作用根本就是微乎其微,好不好!
分明是地表崩塌,导致上空的四象严重扭曲变形,甚至分裂、重叠,从而使得路过者很容易会对方位做出误判。
然而,事实却是,玄诚师兄一路的指引完全正确,且非常及时。好几次,如果没有玄诚师兄的及时指点,他很有可能走偏了。
那情形,就象玄诚师兄的阵道修为,远在他之上。
怎么可能!白璋上人想都不想,立时推翻了这种可能性。
玄诚师兄是法修,在阵道之上,能够超越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同阶阵修?
以前,十大门派号称同气连枝。同阶之间,不但以师兄弟相称,而且有来有往,时不时切磋一二。以他们这些元婴境的二代为例,彼此间都是知根知底的。谁有几把刷子,擅长点什么,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据他所知,玄诚师兄是个纯粹的法修,在阵道上并没有建树。
好吧,就算自玉锦门出事后,十大门派变成了九大门派,仙门不复存在,玉锦门迅速的一家独大,“同气连枝”完全流于形式,大家的来往少了,很多事也不知晓了。但是,这才多少年呀?玄诚师兄能在不到十年里,阵道修为突飞猛进,追上,并且完全超越他这个正经的阵修?
真要是如此的话,玄天门何至于在天劫里惨遭重挫,伤及根本?
所以,从这一点,他也不是信的。
如此一来,破障珠之说,倒是显得更可信一些。
白璋上人身为高阶阵修,听闻有这等宝贝,好奇心被充分的激了起来。他很想跟玄诚上人讨要过来,品鉴一番。话到嘴边,又打住了——从小到大的教养,再加上,他与玄诚上人之间的交情还没有亲厚到可以提这样的要求的深度,他张不开这嘴。
玄诚上人呵呵一笑,伸手探进道袍的领口里?把挂在脖子上的破障珠摘了下来?大大方方的递过去:“喏,这就是破障珠。”
白璋上人望着他,又愣住了。在他的印象里?玄诚师兄不是这么慷慨的人呢。
“这枚珠子也是别个赠与我的。”玄诚上人把珠子往他手上一塞?“它最多只能用四个月。这枚珠子也就只剩下个把月的期限了。期限到了?它就完全做不得用了,届时得另外换一枚新的才行。”
白璋上人紧紧握住珠子,感觉又重又烫手。原本,他是十分渴望拿到手里细细鉴赏一番的,但是?玄诚师兄的殷切期望?令他压力山大啊。以至于他连心心念着的宝贝也顾不得看一眼,结结巴巴的说道:“只有一,一个月!我?我怕是仿不出来……”
“哈哈哈……”玄诚上人没憋住,抱着拂尘破功大笑,“老弟?你不要误会。没有要你仿的意思。也不需要你仿。”
白璋上人更加疑惑了:“不需要仿?难道说,贵宗门还有第二枚……更多枚?”
“没有啊。我们宗门里,就只有我手里有这一枚。”玄诚上人止住笑,冲他眨了眨眼睛,“不过,我知道去哪里搞到它。多的没有,四个月讨要一枚,还是不成问题的。”
果然不是玄天门自家的独门宝贝。白璋上人心思一转,小心翼翼的包握住手里的破障珠,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还是得仿……
就在这时,他听到玄诚上人继续说道:“以老弟跟沈门主的情分,四个月讨要一枚,也应该不成问题呢。”
沈门主!青木派?白璋上人马上想通了这里头的关节,连连点头:“原来是青木派又新创出来的宝贝。”
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他再无疑惑。
因为据他所知,青木派自创的宝贝正是这种风格。
托云霄上人扶西河的福,这些年来,他见识了不少青木派自创的宝贝。
青木派自创的宝贝怎么评价呢?
请恕他没什么文采,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语言去描述。他只能说一下自己的感受。他见识的第一件青木派的宝贝,是云霄上人给他看的一道追踪符。
那符被激活之后……我的天爷,那味儿……
白璋上人好比被一道强雷击中。他活了两百多岁,头一回见到如此不要脸的追踪符。
之后,扶西河每每从青木派那边得了新式的“宝贝”,又不好拿到外头用,便过来跟他“分享”……他雷着雷着,竟然很快就习惯了。
破障珠,却是头一回见到。老扶也没有给他看过。
估计是近几个月里,青木派新创的又一件“宝贝”。因为老扶在天劫之前闭关了。不然的话,以老扶的性子,还有他们俩的交情,有这等好宝贝,肯定会给他讨要一枚的。
白璋上人收了思绪,低头去看掌心之中的破障珠。
这枚珠子确实是一枚阵珠。
通体墨黑,光滑的表面上可见微弱的灵力波动。
“难怪只能用四个月。”他痛心的摇摇头,“又是用的最次等的材质。”
为什么要说“又”?那是因为他过往见识过的青木派的自创宝贝,几乎没有一样例外的,材质都不好。
但并不能就此断定青木派的灵阵也不好。
相反,他们的灵阵很出彩。即便是被低劣得材质严重拖了后腿,其效用也是相当之惊人。他们往往能够踩着材质要求的下限,做出不下于坊间同类灵阵的成品来。
身为元婴境的阵修,白璋上人自愧不如,非常之佩服。却对此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在运天演武堂的时候,他就充分见识了沈门主的阵道修为。更何况,据他所知,青木派里还藏着一位很了不得的高阶阵修。
所以,如果说这枚破障珠是出自青木派的话,他觉得完全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因为一宝多用,才符合青木派对法宝的一贯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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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 同道
又看了一眼,白璋上人将破障珠还给了玄诚上人,再次摇头道:“真的仿不出来。”
别看是用下品阵珠所制,然而,上面刻画的却是上品阵。
单说这一点,他就做不来。以他的阵道修为,刻画上品阵,如果是阵珠的话,必须是上品之材质。若是阵盘,则可以用中品的。
更何况,上面刻录的上品阵看似简单,他看到第一眼时,头有些晕。不死心的又看了一眼,更晕了。不得不打住。
连看第三眼的底气也没有,他怎么去仿?
不用猜,这枚破障珠定是出自青木派里阵道修为最高的魏长老之手。
数月不见,魏长老在阵道之上又精进不少哇。
白璋上人对此行的期待更甚了——希望运气足够好,魏长老目前在云雾山脉。
玄诚上人把珠子重新挂在脖子上,请教道:“如果换成上品的阵珠,使用期限是否能加长?又最多能加长多少时间?”
“我得算算。”白璋上人伸出右手来,认真的掐算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收了手,老神在在的答道:“怕也是四个月。”不等玄诚上人再次发问,他接着解释,“上面刻画的阵法很玄妙,我们鸿蒙界现有的阵基材质,都只能做到勉强承载。所以,四个月已是阵珠能够承载的极限了。”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玄诚上人更加不解,禁不住“滋”的吸气:“上品的阵珠和下品的阵珠,也完全是一样的?”
白璋上人点头:“换成是我来刻这阵图的话,下品阵珠根本用不了。”
这么一说,玄诚上人懂了。但这样的结论,完全打破了他对青木派的既有认识。那就是,青木派连“阵基”都搞得出来,在他看来,青木派在阵道之上很了不得了,完全不下于五行门。结果听了白璋师兄的解释,他方知自己先前的评价还是太过保守。
他咋舌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五行门这一次竟然毫不犹豫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先前,他还以为五行门是以他们玄天门为首。
结果是……人家早就拿定了主意。象今天的话,只是纯粹的不知道去云雾山脉的路,又急于赶过去,所以,见有他这个现成的向导,这才找上门来。
以玄天门为首……纯属是他又想多了。
好尴尬!
白璋上人闻言,却以为对方是在感慨“阵基”能够护住云雾山脉至今安好,故而没有太在意。
玄诚上人见状,自然不会再往下多说,话锋一转?说起凡人界和仙山的时局来。
在这一点上?白璋上人与他一样,也是非常的忧心。
又走了数百里,玄诚上人收到了余莽的传讯符。
后者说?他也在附近?恰好发现了他们的飞船?问他们要去哪里,是否急着赶路,要不要结个伴同行。
因为这船不是自己的,所以,玄诚上人拍落掌心的符火后?去船尾找白璋上人。
原来?后者看到他有传讯符,便找了个借口,避去了船尾。
“余坊主?”听完他的讲述?白璋上人觉得好陌生,完全没有听说过,“他是谁?”
玄诚上人也知道他交游有限?在五行门里又是个不理庶务的,所以,这话不是做伪,遂解释道:“余坊主单名一个莽字,是边界里有名的化形大妖。往回去数年,他的平安坊在边界是很有名气的。”
白璋上人本能的觉得没这么简单——他虽然不理庶务,一门心思全在阵道上,但并不意味着他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否则的话,当年运天武馆初立,五行门也不可能放心的派他去应卯。
以玄诚师兄的身份,怎么可能跟边界里的一头小地头蛇称兄道弟?
不过,他没有做声,静等玄诚上人的进一步介绍。
果不其然,玄诚上人笑了笑,又道:“他的运气不错,攀上了沈门主。前些年为了追随沈门主去凡人界,将平安坊关了张。是个很有魄力的。说句老实话,换成是我的话,在那几年,想都不想,更不用说把自己的老本直接关张。”
白璋上人却不以为然。因为象余坊主一样的人,据他所知,还有一个。即丹霞门的云霄上人扶西河。
说起来,他与老扶之前并没有什么往来,与十大门派里的其他同阶师兄弟一样,也只是点头之交。
他们两个的交情是在运天武馆里迅速建立,并飞快的发展起来的。
到了如今,他们俩彼此视对方为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而这一切,全缘于沈门主。
换而言之,他虽然不会象余坊主和老扶一样,一个为了追随沈门主,舍弃经营多年的根本,另一个差不多是舍弃了自己的宗门,但是,只要沈门主于他有什么要求,在不背弃宗门的前提下,他也是会全力以赴,万死不辞的。
在这一点上,余坊主虽为妖修,却完全可以说与他同道。
当然,没有做过的事,他是不会先说出来的。是以,听了玄诚上人的感慨,他面上不显,只是点头附和道:“确实难得。”然后说道,“如果同路,我也很想认识这位余坊主呢。”
“那行啊,我这就回复他。如果有缘的话,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玄诚上人高兴的说道。
一道传讯符回复过去,少顷,那边又回复过来。
嗯,他们两个确实有缘。
余莽说他正好也要回云雾山脉送货,并爽快的报出自己所在的方位——就在前方五十里远的地方有一个山谷,他们在谷口临时歇脚。
白璋上人当即拿出千里镜出来找寻。
他没有听说过那个山谷。
这种情况,在接连两次历劫之后的仙山,再正常不过了。很多知名的地方或崩陷,或面目全非,同时,也造就很多新得山谷、河流、平原等。
少顷,他看到了目标,跟玄诚上人说道:“是个新山谷,周边没有看到其他人。唔,他们有两艘小飞艇。我们可以组成一个船队。”
情况比他以为的要好。他听到余坊主提到“商队”,还以为后者是碰到了什么麻烦,请他们过去援手呢。
要知道现在的仙山,劫道的现象比劫前更为常见。就象他,为了减少这样的麻烦,让此行变得顺利一些,都不得不动用了宗门里现而今唯二完好的飞船。
第一五四章 那确实是
不多时,余莽的传讯符又至。这一次是告诉他们,马上会有一名手下过来迎他们。正好到午饭饭点了,请他们过去一同吃点。并解释,他自己不能过来,要守着货物。
玄诚上人和白璋上人都表示理解。这一路走了不到千余里,他们沿途碰到的劫道者,不下四伙。不过,那些家伙都畏于他们的飞船之威,离着二三十里远,便自行避开了。而他们两个也不想在路上节外生枝,都是视而不见。所以,走到现在还算安稳。
余坊主他们的情况就不同了。两只并不是很有杀伤力的旧式小飞艇,再加上妖气冲天,在灾前就是妥妥的“肥羊”。
思及此,玄诚上人和白璋上人不由的相对一视,从对方的眼里皆看到了惊奇——周边五十里之内皆无打劫者,余坊主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余坊主也绝非寻常人物。
两人皆辟谷多年,没有饮食欲望,只是因为盛情难却,故而驱船过去。
船方飞出两三里远,前方远远的飞过来一道淡蓝色的遁光。
玄诚上人是元婴境的资深法修,一眼便识别出来,这是飞过来一只妖。
“水里的,凝丹境中期……”他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手里的拂尘——与云景道长早看靠捉鬼为生不同,他是主打除妖。所以,在青木派的新营区里呆的那段时间,他其实是过得非常克制。原因无他,新营区里的小妖不少。每每碰到,对于他的感官都是一次强烈的冲击,辣眼睛啊。他用了好些天,才能完全管住自己这只拿拂尘的手,没有一个照面便劈头盖脸的直接抽打过去。离开青木派,回到宗门里,才呆了百多天,他的适应能力又好象转回去了一些。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清了清嗓子,连忙在心底里提醒自己——青木派的妖,都是正经的妖族弟子,与他们的人族弟子一样,都同等的受《弟子守则》约束呢。
接连说了三遍,他心里的别扭劲儿完全消失干净,握着拂尘的那只手也随即恢复如常。
“他过来了!”白璋上人也非寻常人物?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玄诚上人的异常,连忙出声提醒?并且做好了接洽的准备。
话音刚落,那道遁光已经到了离船头百来步远的地方。
倒也是眉清目秀,尤其是目光清朗,周身透着方正之气?与一般的妖确实不同。白璋上人是头一回真正看到青木派的妖族弟子,禁不住在心底里暗自称赞。
“在下是谢青?奉我家老爷之令过来迎接二位大人。”谢青完全是按照仙山这边的修士礼仪行事。
他这般行事?落在玄诚上人和白璋上人眼里?又立马得了一个“落落大方”的好评。
更让两人心身愉悦的是?谢青遵循的是仙山宗门之礼。他们俩都知道?在青木派里是不讲究这么多的。谢青如此行事?充分证明了余坊主邀请他们过去的诚意。
两人皆赞许的微微点头。
接着?白璋上人看向玄诚上人。
因为此时与余坊主有交情的是后者,而他虽然船主?却暂且还只是一个陌生人。对方既然用的是仙山宗门里的礼仪,那么也就意味着?他眼下是搭不上话的。他没有让谢青上船来,也是基于同样的道理。
玄诚上人收到?拂尘轻甩,受了对方的礼?笑道寒暄了几句,辟如“你们坊主近来可好”之类的。
谢青执弟子礼,皆一一应答。
也是大方得体,态度热络,却又做到了滴水不露,仅仅是透出来他的身份——余莽手底下的大管事。
如果不是这身妖气,玄诚上人两个真的会把他当成九大门派里的金丹子侄。
“有劳谢大管事前头引路。”玄诚上人问出了对方的身份,很快便结束了寒暄,满意的点头道。
“是。”谢青又行了一礼,转身在前头引路。
因为先前见过他的速度,所以,白璋上人没有刻意放缓船速,而是让飞船正常飞行。
这时,谢青的表现又让他眼前一亮,惊艳不已——对方与船头的距离始终保持着百步远。老话说,换成是他自己,也未必能够做到如此标准。
“厉害!这才叫做‘强将手下无弱兵’呢!”玄诚上人更是直接大赞。
白璋上人也叹道:“确实是。”他真正接触过的青木派弟子不多,对青木派的所知,绝大多数是缘自沈门主和老扶两个。象青木派的妖族弟子却是头一回亲眼所见。别的如何,他目前不好评论,但是,这位谢大管事确实是以一己之力,刷新了他对妖修的既有认识,不得不对之刮目相看。
没过多久,山谷在望,距离他们大约还有五里远。
这时,余莽亲自踩着一只金晃晃的盆状飞行法宝迎了上来。
谢青接上他后,紧跟其后。
白璋上人的目光落在满面笑容,乐呵呵的迎面而来的余坊主身上,心里疑云大布,禁不住轻“咦”出口。
这位余坊主让人一看就能知晓是血统纯正的化形大妖。按理说,他完全可以乘云驾雾而行,无须再借助法宝之力。为何还要脚踩一个颜色、形状皆奇怪之极的飞行法宝呢?
莫非又是青木派的什么古怪《守则》里明文规定的?
他又不由得扭头去看身边的玄诚上人。
哪知后者听到他轻轻的“咦”了一声,也扭头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里碰了个正着。
一样的充满疑惑。
太好玩了。好久不曾这么有趣过!
“哈哈哈……”白璋上人没忍住,先大笑出声。
玄诚上人亦大笑。
就在这时,余莽已经带着谢青飞到了船头外。
“两位道友,这是碰上什么开心的事了,如此开怀大笑?”他严重怀疑这两位是在笑话他的金盆,故而没有上船,而是在半空里停下来,故意发问。
玄诚上人忙止住笑,摆手道:“非也,非也。”
余莽用比足金还要纯的眼神望着他们两个。言下之意是:我信你们个邪!
白璋上人到底没有打理过大宗门庶务的经历,远不及玄诚上人的滑头,当即如何以对:“余爷的这件飞行法宝好特别。”
说完,在暗地里表扬了自己一句:反应比以往要快得多哦,居然能把话说得这对委婉。
就知道!余莽呵呵一笑,收回目光,也看向自己的金盆,故意得意洋洋的夸了起来:“我这只金盆是用纯金铸造,放眼整个仙山,绝对找不出第二只来。”
玄诚上人和白璋上人立时见识了他那与众不同的审美和品味,眉眼弯弯的齐齐点头:“那确实是。”
在心底里,两人不约而同的更加佩服沈门主了——也就是沈门主才能完全包容余坊主如此独特得审美和品味。
要知道青木派现在穷得都快要当裤子了。余坊主的这只金盆并非是本命法宝,所以,换成是别的掌门或者家主,头一个就会拿它去换钱。
事实也是如此。前些年,修士们手里头普遍比现在有钱,便是衣着都比如今要光鲜些。如今大伙儿接连历劫,手头紧多了,放眼现在之仙山,轻易是看不到这种能亮瞎人眼的大宝贝了。
第一五五章 有肉一起吃
两人都没有明说。殊不知余莽原本就擅长察言观色,自血统升级为地龙灵族之后,这样本事更加了得。所以,隔着五六步远,他完全的感受到了两人对自己的金盆的那点心思。
“我的金盆虽然笨重了一些,又没有别的好处,就是个样子货而已,但是用了有些年头了,我对它有很深的感情了。所以,绝对是非卖品。”他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说“用了有些年头了”,真的是实情。也就是当年真金不值钱,被仙山的全体鄙视,而他自己是确实喜欢,所以,才能随随便便就打出这么一只金盆来代步。换成是现在,他再喜欢,也是连打只金碗都不敢起。
玄诚上人和白璋上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大窘。他们俩一个忙说“误会”,另一个老实的应道“买不起”。
余莽松了一口气,又是眉开眼笑道:“换成是现在,我也买不起呢。”接着摸着胸口,一脸怀念+痛惜的说道,“当年,真金白银多贱啊。我们妖族还好,因为很多族群也和我一样,喜欢把家里装得金灿灿、白闪闪,所以,金真白银还是有些受众。我记得你们人族修士那个时候,可真的是将真金白银当俗物呢。很多人连提一句都嫌俗。早知今日的话,我那时要多多收集这些俗物。”
越说越后悔,他踩了踩金脚盆,恨声道:“真是悔死我了。”
玄诚上人和白璋上人被他的坦诚惊呆了,在心底里都再清楚不过,人家是一点儿也没有夸张。事实上,他们两个也是追悔莫及。余爷说得对,他们两个过去也是非常之“不俗”,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真金白银……好吧,不要说金银等俗物,但是灵石,他们又真有几分看重?
尤其是玄诚上人。他甚至在心底里反省:大概是以前过得太舒服了,所以,如今才有了现世报,让他们这种从来是不缺修真资源的天之骄子们也有为一文钱费神、头痛的时候。
“确实如此。我如今也后悔莫及。”白璋上人苦笑道。
“同悔。”玄诚上人摇头轻叹。
余莽却抹了一把脸,又笑了起来:“所以,只有加足了劲,努力再赚了。”
“有道理。”
“说的也是。”
玄诚上人和白璋上人纷纷应和。换在从前,他们才懒得搭理这种“俗不可耐”的话题。现在嘛……有钱的话,当然是希望一起赚喽。
两人都是听说了余莽的性子,如今又是亲眼见了,果然如听到的一般。再说了,听到这里,两人也完全清楚了余爷此番的用意?是以,都也没有客气,如实道出有财一起发的心思。
“我这里正好有一桩买卖。”余莽高兴的一伸手,请道,“走,去我那里?我们细说。”
“多谢余爷。”
“余爷?请上船来。”
三人高高兴兴的一起坐了船,往山谷飞去。
余莽的商队临时驻扎在谷口。他向玄诚上人他们两个解释:“后面的山谷里,地方不大?越往里走?越窄。乱哄哄的,尽是烂泥和乱石,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到了最尽头?居然没有出口。不如外头的舒坦。”
闻言?玄诚上人和白璋上人便听明白了:商队在驻扎之前仔细的察看了地形。这一带是安全的。
于是听从余莽的指挥?在一处空地上停了飞船。
待到下船来,谢青过来禀报?饭菜已经好了。
余莽爽利的邀请两人一起吃?并道“边吃边说事”。
如此一来,完全对饮食没有要求了的玄诚、白璋二人都不好拒绝了。
接着,他们两个随谢青、余莽一同走进用阵法圈起来的临时营地里,立时被一股火辣辣的肉香完全包围住。
“咕噜!咕噜!”两人的肚子破天荒的前后脚的叫了两声。
声音不大。余莽和谢青似乎没有听见。但是,玄诚、白璋二人仍然是觉得好窘。同时,心里涌起来更多的是期待与好奇——那些火堆上烤的是什么肉,竟然勾起了他们的食欲?要知道,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上一次进食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商队的人数不少,约摸有两百来号人。这会儿,他们分成十队,个个围着熊熊燃烧的火堆,席地而坐。每个人都一手拿着用两尺来长的粗木签串着的烤肉串,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只样式、大小都差不多的牛皮水囊,眉开眼笑的,准备开吃。
看到余莽过来,众人纷纷抬头问好。却没有一个人特意起身。
这样的情形,换在仙门里的任何一个宗门或者世家,都会被认为是大不敬。然而,余莽和谢青皆是完全没有在意,一个笑吟吟的挥手致意,另一个吸了吸鼻子,快活的招呼他们吃好喝好。
玄诚上人还好,这样的情形,在新营区里已经司见惯。白璋上人是越看越觉得稀奇,连喷香的烤肉也能视而不见了。
很快,他们在一堆火旁停了下来。这堆火与其余九堆唯一的区别是,火边空了一部分,没有被妖族弟子们团团围住。
先在火堆边坐下来的那五名妖族弟子齐齐放下手里的烤肉串和牛皮水囊,起身与他们见礼。
“都坐,你们继续吃,莫要管我们这边。”余莽在火堆上虚划了两道线,把插在火堆边的烤肉串分成两大份,“你们那边的,归你们吃。这边是我们的。嘿嘿,我们要说事,吃得慢些,肯定抢不过你们,先分一半出来。”
后面的话,明显是向那五人解释。
五人居然没一个人打推辞,一溜儿得点头表示赞同。
白璋上人又觉得是看到了一桩稀奇事——可不是稀奇事吗?换成是在仙山的其他宗门和世空里,哪有这五名弟子分一份出来同吃的?他们必须是在一旁执弟子礼,端茶送水的侍伺着。
余莽分完了,再来招呼他们两个去火边堆,并神秘的笑道:“今天我们恰好打牙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酒,算得上是好酒,花点心思,不难寻来。难得的是那烤肉,我保管二位都没有吃过。”
打牙祭?白璋上人抚掌笑道:“以前在运天的时候,跟沈门主打过几回牙祭。甚是想念呢。”
玄诚上人也是笑容满面:“我在新营区的时候,也听说过打牙祭。”
只是因为他坚持辟谷,所以,一回也没有参加过。他不去,底下的徒孙们有许多还没有辟谷,想去,也不敢提。小家伙们挠心挠肺,煎熬的样子,他私底下偷乐了好几回。
现在嘛,他不会再拒绝了。
“有财一起发”,当然从“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开始喽。
第一五六章 双玉酒
余莽亲自从火堆边取了两串烤得“滋啦”作响的肉串,递给玄诚上人和白璋上人面前:“先尝尝。”
两人道了谢,双双接过去。
“有些份量呢。”白璋上人惊讶的说道。
所有的烤肉都是切成不到两寸见方,一指来厚的块状。每一串有二十来块,看着就份量不少。不想,拿到手里后,发觉比预料的还要压手。
众所周知的,同等体量,凡兽的肉质是最轻的,妖兽要重得多,灵兽更重。据说最重的应当是神兽之肉。
最后一项为什么要用上“据说”二字?
因为自上古之后,鸿蒙界之内,再无神兽。所以,迄今为止,仙山众修没有谁尝到过神兽肉。
大家吃得最多的是妖兽肉。若是哪个搞到一点灵兽肉,那就是天材地宝了,消息一旦走漏,满仙山之内,必定是要争破头的。
白璋上人在辟谷之前,也是有着丰富的吃妖兽肉的经验。便是灵兽,也有幸吃过三两回。拿着手里的烤肉串掂了掂,他心底掀起惊澜,难以置信的又去看玄诚上人。
结果,半道里,与后者的眼神又是碰了个正着。并且,对方的眼神的性质也是一模一样的。
“灵兽肉?”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不是他们辟谷太久,都忘了灵兽烤肉是什么样子。而是手里的这串烤肉太与众不同了。
首先,它的重量比他们预估的要重了至少三倍。从这一点上说,已经进入了他们曾经品尝过的中阶灵兽肉的范畴;
其次,据他们所知,灵兽肉富含着丰富的灵气,更重要的是,具有很强的排它性,一旦沾上了其他物质,分解的速度会嗖嗖的猛涨。所以,灵兽肉是绝对不能腌制的,也不能烤制。象这种用秘法腌制得面目全非,再烤制的灵兽肉的现象,白璋上人不要说亲眼所见,便是听都没有听说过。以他的见识,这样的吃法,用不了一时三刻,木签子上就只剩下调料的残渣,根本来不及烤。
但是,他们手里的确实一串烤得外焦内嫩,油汪汪的很压手的肉串。并非什么残渣。细微的“滋啦”声,是那么的真实。鼻端的肉香味,更是勾人心魄。
发觉从对方那里也找不到答案,两人齐齐的看向余莽。
后者也拿着一串同款的烤肉,从签子上咬下一块儿,鼓着腮帮子,吃得满嘴是油。感受到他们的目光,他顾不上回答,只是飞快的摇了摇头。接着,他空着的另一只手一晃,手里也现出一只牛皮水囊来。
一口咬开水囊的盖子,他仰脖“咕唧咕唧”的大喝起来。
琥珀色的酒水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泌人心脾的酒香味瞬间散开来。
“双玉酒!”白璋上人不由口舌生津,含糊的说道,“少说也是五十年份……”
话音未落,一旁,谢青递上来一只牛皮水囊,笑嘻嘻的赞道:“大人好眼力!是一甲子的双玉酒呢。”
白璋上人吐出一口浊气,啧啧赞道:“你们好豪强!”
双玉酒是原来的大泽里之名酒,与猴儿酒异曲同工。
在大泽的中央地带没有消亡之前,处于中央地带东南边缘有一大片老林子。在这片林子里生活着一种叫做玉燕的妖兽。
这是一种五品的中阶妖兽,通体玉色,形式燕子,因而得名。
成年玉燕的体量不及寻常的燕子的一半。
更何况,它们的肉质又柴又腥,所以,单从吃肉来说,根本吸引不了修士们。
真正吸引修士们的是它们筑的巢穴。
玉燕的天寿通常不到七十年。八十岁是它们能活的上限。十年成年。成年的母玉燕会离开母巢,另筑巢穴。
它们筑巢与其他的飞羽类妖兽不同,原材料必须是二十年份以上的药草,再加上一种叫做“玉铃儿”的低阶灵果,一同捣碎成糊,一点一点的垒成。
一只成年母玉燕一生只筑一次巢。往后是在此基础上年年加建。
有五年之久的玉燕巢便能被称为老巢了。大小比甜瓜还要大一圈,巢壁往往厚达一指来厚。从外形上看去,土黄土黄的,其貌不扬。然而,破开巢壁来,立时会流出带着浓浓的药草味的淡金色酒水来。
这是玉铃儿与各种药材经年发酵而成之酒液。一只老巢,大约能取一小碗这样的酒液,味道苦涩,还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腥味儿。
此时的双玉酒是要有多难喝就多难喝,更重要的是,发酵不完全,各类药草的药性参差不齐,有的甚至还没有中和掉毒性儿,故而喝不得。
到了十年的老巢,体量比五年份的要大了一倍而不止。内外表面也更坚硬,堪比下品法器。但是只要用利刃剖开,却发现只是比牛皮薄一点的一层。
与此同时,淡淡的药草味扑鼻而来。
也是酒液的气味。
十年的老巢,通常能取一斤左右的酒液。与五年份的不同,它的酒味更浓,药味要淡得多。看上去,酒液的颜色也要深一些。
轻轻尝一口,入口绵甜,涩味全无。
此时的双玉酒不但不带毒性,而且一斤之量相当于一枚中品固元丹。它比固元丹更好的地方是,效力更为温和,基本上对修为没有限制。
中品的固元丹,必须是筑基境及以上的修士才能受得住丹力。
十年份的双玉酒却没有这样的限制,先天境的小菜鸟也能受住得。并且修为越低,酒的效果越好。
所以,被低阶修士们奉为固本培元之珍品,其价竟比中品固元丹还要高许多。
到了五十年份的玉燕老巢,通体油黑发亮,个体大如磨盘,内外表皮也越发的坚硬,完全不让上品法器。
但巢壁也甚厚,有三指来厚。中间还是中空的,包着不到二两的酒液,色如琥珀,气味泌人心脾。
此时,酒液的效力是按口来算的。每一口都相当于一枚上品固元丹。
便是坚硬的巢壁也能直接拿去炼制固元丹。可以说通身都是宝。
所以,这时候的玉燕老巢是无可争议的珍品。一甲子是六十年,那更是珍品里的珍品。换在从前,大泽还在的时候,也是很难得。现在么……那片老林随大泽中央地带一同消失了,玉燕群亦不知去向。所以,在市面上是有价无市,便是以玄诚、白璋二人的身份和身家,想要淘换到一个,都是但凭运气。
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到了余爷这里,大家能做寻常酒水牛饮。
白璋上人首先就受不住,脱口赞了句“好豪强”。
这时,谢青也给玄诚上人递了一只水囊过去。后者接过来,直接拧开盖子,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小口。
他的眼睛立马亮了,挑眉道:“确实是一甲子的双玉酒!”
第一五七章 赛龙肉
余莽见玄诚上人是先喝酒,第一反应是要伸手阻拦。但紧接着看到后者只是小小的品了一口,阻拦的手便半道里收了回来。
六十年份的双玉酒之酒性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却是不能大量空腹饮用的。即便是化形大妖也不能。
玄诚上人一来喝得少,二来酒水下喉之后,迅速化开来,旋即,化成一股温和的力量,涌向四面八方。
就是此时!
玄诚上人张大嘴巴猛的咬下一块烤肉,乘着酒力,在嘴里大口咀嚼。
他是故意为之。
主要是基于以前吃妖兽的经验。
一般来说,妖兽的品阶越高,其肉的肉质也会越硬。象手里的这串烤肉如此之压手,其重量已经远超妖兽肉,达到了成年中阶灵兽的肉质。再加上烤肉切得这么厚实,口感只会更加硬实。玄诚上人飞快的估量了一下自己的牙口,得出一个结论:不借着酒力的话,怕是轻易嚼不动。
故而,他明知双玉酒不能空腹饮,也要先喝一点点,借一借酒力。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口下去,却是又软又糯。说时迟,道时快,肉块好似一枚熟透了浆果,砰的一下,在嘴里炸开来。
浓浓的、炙热的汁水应声四溅。
玄诚上人猝不及防,竟被呛住了。
这下可是糟了殃。
那汁水既烫且辣,酒力亦达到了最高值。纵使玄诚上人身怀元婴境的修为,也扛受不住这一下子,当即咳得惊天动地。
“哎呀呀……”余莽没有想到以玄诚上人之老成,肉都嘴里了,还能生出这种变故,连忙扔了手里的酒肉,伸手一顿子猛拍后者的后背,“吐出来!快吐出来!”
吐出来是不可能的!
玄诚上人反应过来,直起腰身,用拿着酒囊的那只手在胸口,“砰砰”的用力捶了两下。
效果立竿见影,咳住了。
余莽、白璋上人和谢青都放松下来。
“见笑,见笑!”玄诚上人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向他们致歉。至始至终,他都是一手握着烤肉串,一手拿着酒囊。便是在咳得最剧烈的时候,也不见放下。
余莽哈哈笑道:“我们口味重,腌制时,放得辣一些。不知道玄诚道友吃不得辣……”
玄诚上人摆手道:“我倒不怕辣,是辟谷太久,于吃食一道有些生疏了。”
闻言,余莽和谢青的脸上都闪过惊讶之色——居然连吃东西的本能都“生疏”了!这些仙山的修士太会玩……
白璋上人看着手里香喷喷的烤肉串,陷入了纠结之中。
一方面,他早已受不住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即,吃!
另一方面,他担心也因为好久不曾吃过食物,难免“生疏”了,驾御不住这么强烈的味道,继而出糗。
虽说玄诚师兄反应不俗,但是刚才闹了来的动静也不小,瞬间吸引了周边不少妖族弟子惊诧的目光。
不过,他们见玄诚师兄无恙,很快的收回目光,继续吃肉喝酒。
白璋上人一点儿也不想重蹈玄诚师兄的覆辙。
就在这时,玄诚上人又吃起烤肉来。这一回,他没有先喝一点酒,借助酒力,而是直接咬下来一块烤肉,在嘴里慢慢嚼了起来。
少顷,他挑了挑眉,拿着牛皮水囊喝了一口。
这一口酒水下去后,却是垂下眼皮子,象是入定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白璋上人坐在他的右手边,紧张极了,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余莽和谢青两个也顾不得吃喝,齐齐的看着他。
大约三息之后,玄诚上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仰头望天,闭上眼睛,轻轻的笑了起来:“好舒坦!”
“你呀!差点没把我吓死!”白璋上人落了心,也笑出声来。
玄诚上人睁开眼睛,扭头看着他,两眼亮闪闪的,全是欢愉:“这是我有生以来,吃到的最好的烤肉和双玉酒。绝对不能错过。”
白璋上人闻言,吃的念头更是排山倒海的压了下来,满心的纠结立时被碾得粉碎。
吃!
他也学着玄诚上人吃第二口的样子,先是咬下一块烤肉,慢慢嚼着。
第一口嚼起来,他惊艳的一双眼睛瞪得浑圆。
太好吃了!
如果不是玄诚上人的惨烈在前,他仍强烈的担心会被呛到,肯定是脱口而出的大赞特赞。
这时,玄诚上人在一旁提醒道:“快,喝一口酒。肉汁和着酒水,那味道……啧,赛过活神仙啊!”
白璋上人依言而行。
刹那间,无以名状的混和汁水,好比是“砰砰砰”的炸开了无数绚丽的烟火,顺着喉咙一路向下……最后,连尾巴骨都是噼叭作响,麻酥麻酥的。
完全不知道什么样的词汇能形容这样的感觉。待一切热闹过后,白璋上人只觉得周身舒泰,神清气爽。
“好舒坦!”他也道。
不是他故意抄袭,而是除此之外,真的再也找不出更准确的词了。
但这还不是全部。
舒缓过来后,白璋上人只觉得内腑是许久不曾有过的暖和、亲切、鲜活。
又吐出一口气,他先看看右手的烤肉串,再看看左手的酒囊,禁不住的深刻反省道:“这一刻,我方知,辟谷有多傻。”
因为食材里的一点杂质,而谢绝了所有的美食,真的值得吗?
以前,他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之所以会学习辟谷之术,完全是因为师尊是这么教的。再看自己的周边,哪一位尊长不辟谷?也有极少数不辟谷的修士,却是会绝大多数人眼里的异类。在年轻的他看来,因为一点口舌之欲,而遭受这般的非议,实在是划不来。
是的,他并不惧怕食材里的杂质。
他担心成为仙山主流里的异类,被非议,被孤立。这才是他辟谷的主要原由。
而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那时的自己有多荒唐。
好在为时不晚。
白璋上人又咬下一口烤肉,嚼一下,爆出浓浓的肉汁来后,再嚼一下,余下的肉也化成了汁水,这个时候,再喝一口酒……神仙也莫过于此!
旁边,玄诚上人也和他一样,大快朵熙。
两人各自一连吃掉了三串烤肉,勉强止住了馋劲儿。这个时候,他们总算找回了脑子,问道:“余爷,这是什么肉?”
余莽喝了一口酒,嘿嘿笑道:“赛龙肉。”
赛龙肉?玄诚上人和白璋上人又蒙了——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余莽又咬了一块烤肉:“我新找到的财路。两位,有兴趣不?”
第一五八章 真香
“到底是什么肉?”白璋上人回过神来,望着手里的烤肉串,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并且突然觉得这肉也没有原来那么香了。
啊啊啊,赛龙肉!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名字!此处必定有雷!
玄诚上人也看着余莽,认真求解。
余莽又吃了一块烤肉,耸耸肩:“地龙肉,听说过没有?”
“呃——”
“呃——”
玄诚上人和白璋上人脸色大变,扔了手里的烤肉,转身干呕。
“喂喂喂,你们,怎么能这样!地龙肉也是肉!我们的地龙肉处理得很干净……”偏偏余莽还在一旁左一句“地龙肉”,右一句“地龙肉”的说个没完。
玄诚上人挣扎着求饶道:“请不要再说了……呃——呃——”
不知道是他们太久没有进食的缘故,还是这地龙肉古怪得很,他们明明吃了那么多进去,这会儿却是一点儿也吐不出来。所以,更难受!
还是谢青厚道,连忙起身同时按两人后背上的三处大穴,帮助他们止呕。
不一会儿,两人止住了呕,拿起牛皮水囊,都要拿酒水漱口。
拿六十年份的顶级双玉酒漱口,确实是豪强中的豪强,怕是道君大人们也做不来。只是眼下嘴巴里难受得紧,手边除了这玉龙酒,没有别的能喝的了。
“别!”余莽连忙喝停,“千万不要!”
“为什么?”玄诚上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好担心这双玉酒也有雷。
余莽答道:“双玉酒不能空腹喝呀。”这是常识。
白璋上人皱着眉头问道:“我们吃了那么多……”
打住,不能提“地龙肉”!
光是想到这个词,他那刚刚平复一些的胃液,又荡漾起来了,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玄诚上人也是如此,亦难过的皱起了眉头。
余莽见状,叹了一口气。
就知道这些大宗门、大世家里出来的人会这么矫情,所以,他才事先取了一个“赛龙肉”的雅名儿。
他推心置腹的劝道:“你们不要这么偏见嘛。这个……赛龙肉,真的很好。它本身确实是难吃一些。但是,经我们的秘法炮制之后,不好吃的这个缺口是完全没有了。而好处却是一点没有被破坏,反而提升了。入口即化,一点残渣也没有……”
听到这里,玄诚、白璋二人又色变。
余莽赶紧打住,话锋一转,又道,“我在这里跟两位交个底,这样的秘法,便在是我们内部,也属于机密,知道的就那么几个。你们说说,这是不是一条好财路。”
拐过来的话题很成功的完全转移了玄诚、白璋二人的注意力。他们的脸上不再有难受的痕迹,目光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得了明亮。
“对,卖“赛龙肉”,是条财路。”白璋上人的适应能力显然比玄诚上人更胜一筹,甚至能接过话题,发表自己的看法了,“一来,食材易得;二来,炮制的秘法独此一家。”顿了顿,他握拳掩嘴笑道,“三嘛,说实话,‘赛龙肉’真的很好吃。与双玉酒也是绝配。”
只要不去想“地龙”这玩意儿,身为元婴境的高阶修士,他不用挠脑袋,就能一气说出三种这道吃食的好处。比如说,富含精纯的木灵之气;杂质极少;好克化、易吸收。
单是这三样,“赛龙肉”在药性上,已经能与蕴灵丹相媲美……
思及此,白璋上人突然发现,自己再想到“地龙”,胃里也是波澜不惊,相当的稳。
所以,根本不是“地龙”的罪过。而是“地龙肉”的利益够不够凶残、粗暴!只要利益足够吸引人,地龙肉,他也照样能吃得喷喷香!
心思一转,他的目光落在斜歪着插在自己脚边的那根烤肉串。
之前因为难受得很,他胡乱的扔掉了手里的烤肉串。
现在嘛,他再看到它,又是越看越顺眼……呃,貌似比先前还要喷喷香了!
再度口舌生津,白璋上人毫不犹豫的重新拿起烤肉串,啊呜,张大嘴,利落的咬下一块烤肉来,照例是嚼两下,再喝一口双玉酒……
“真舒坦!”他从心底里笑了出来,“比先前还要舒坦得多!”
旁边,玄诚上人也已经捡起了自己先前扔掉的那根烤肉串,但还没有吃,故意问他:“这是又吃出新味道来了,对吧?”
白璋上人意会,哈哈笑道:“对啊。滚滚而来的真金白银的味道!真香!”
“此言妙极!”玄诚上人拿起手里的烤肉串,冲他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
后者收到,手里的烤肉串凑了上去。
两串烤肉隔空碰了一下。
他们俩大笑着,又是大口吃肉,小口抿酒。笑眯了的眼睛,流光溢彩,亮若星辰。
天劫之后,仙山很多地方发生了崩塌。而但凡有崩塌之处,都有一种全新的凡兽出现。它们粗大如巨蟒,通身裹着难闻的粘液。又是成窝成窝的出现。是以,对于五官敏锐的修士们来说,简直是灾难,完全不可以靠近。
最初的时候,人们都以为是随天劫降下来的孽畜。没有想到的是,有丹、医两道的高阶大能们反复辨认,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地底深处的地龙。
属凡兽。在天神宗时期,经常有发现。
因为这一种地龙体型巨大,与地表的寻常地龙区别极大,故而被那时的人们称为“大地龙”。
自天神宗覆灭之后,大地龙似乎也一夜之间消失了。两百多年来,没有人再提及过。
没有想到的是,此番天劫,大地龙竟然重新现世。
一时之间,各种猜测四起。因为大地龙看上去粘粘乎乎的,行动似蠕虫,又带着难闻的气味,所以,实在是令修士们生不出好感来。使得绝大多数的猜测都是负面的。
玄诚上人和白璋上人都既不是丹修,也不是医修,且他们的宗门里,丹、医两道也一直不是主流,故而,对大地龙也是带着强烈的偏见。这不,两人最初听到吃下去的竟然是地龙肉时,多年的养气功夫瞬间崩了,被恶心得干呕不已。
现在么……“赛龙肉”这条财路,真香!
两人只担心自己宗门里的大地龙储量多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