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4章 公交车上的大妈
齐老爷子正要回答，车到站了，一窝人挤了上来。
他们正在公交车上，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刚才这一站上了二十来个人，不一会儿车上就挤满了人，现在虽然是九月，可淞城依然酷热。
而且这时的公交车也没空调，就像闷罐头一样，汽油味混杂着汗酸味，熏得令人作呕。
唐小囡就闷得难受，又没有座位，她身旁有个中年男子，伸手拽着拉环，胳肢窝下一片汗湿，散发着销魂的味道。
她中奖了。
坐公交车最怕遇到两种人，一种抽烟的，一种有狐臭的。
她身旁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后者，胳肢窝的味道实在销魂，熏得唐小囡隔年饭都要吐出来了，只能使劲捂着鼻子，朝窗边挤，那边有风吹进来，能舒服些。
这么一晕，唐小囡脑子也懵了，齐老爷子叫她都没听见，柴玉香身体壮实，倒是没太大反应，见唐小囡脸色难看，就腾出一只手揽住了表妹，还不忘照应老爷子，手忙脚乱的。
老爷子被一群人挤到了一边，和唐小囡她们隔了好几个人，他也没座位，单薄的身体被挤得只能踮起脚尖，站都站不太稳。
一个争刹车，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向前倒，有人没拽稳，还摔了一跤，唐小囡也没拽住，整个人都朝前摔去。
好在前面有人挡着，又有柴玉香拉着她，只是撞在人肉墙上，除了脑袋有点晕外，没什么大事。
齐老爷子却没那么幸运，整个人朝前摔去，要不是有个年轻男孩扶住，老爷子肯定要撞得头破血流。
“谢谢……谢谢啊……”
老爷子忙不迭地道谢，眼镜也歪了，看不清救自己的人，只是不住道谢。
“没什么，爷爷，您坐我这吧。”
年轻男孩很有礼貌，起身给老爷子让座，这时公交车已经停稳了，好多乘客都在骂人，司机探出头大骂，“找死啊！”
原来刚才有两个小孩闯红灯，要不是司机刹车及时，小孩肯定会出事。
两个小孩也吓得够呛，傻愣愣地站着，木头一样，动都不会动，热心的行人过来将孩子带走了，司机这才发动车子。
老爷子扶正了眼镜，和年轻男孩道谢，准备坐下，他实在吃不消站了。
可没等他屁股挨上座位，一个大妈灵活地坐下了，老爷子差点坐到大妈腿上，吓得他立刻直起腰，男女授受不亲呢。
“奶奶，这个座位是我让给这个爷爷的，请您让一下。”男孩礼貌地说道。
“公交车的位子人人都可以坐，这座位上写了你的名字？你叫一声它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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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妈白了眼，还嘁了声，十分嚣张。
年轻男孩的脸涨得通红，据理力争，“本来就是我的座位，大家都可以替我作证的，您这样说太不讲道理了。”
老爷子也帮着说道：“这小伙子没说错，确实是他的座位，他心地好，想把座位让给我，我还没坐呢，就被你给坐了，你这样说也太不讲道理了。”
第1185章 年纪轻轻的要脸不
“谁知道你们俩是不是一伙的？俩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老太太是吧？来哪，老娘可不怕你们，老娘花一样的钱，怎么就坐不得了！”
大妈声音尖利，中气十足，二对一还稳占上风，战斗力绝对是SSSSS级的。
老爷子和男孩都不是口齿伶俐的人，脸皮也薄，被这大妈骂得哑口无言，脸涨成了猪肝色。
旁边的乘客看不下去了，纷纷帮腔，“这座位确实是人家小伙子的，我们都看见的，人家要让给这位老爷子，屁股还没坐下去，就让你给捷足先登了。”
“你这样子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你年轻也不大，人家老爷子比你大多了，腿脚不好，你也好意思和老爷子抢座位？”
……
指责的人越来越多，售票员也过来了，是个中年妇女，她了解了事情经过，让大妈让座位。
“你好意思抢老大爷的座位？就你这骂人的中气，这跟牛一样的体格，你还用得着坐？横渡黄浦江都不是问题，赶紧让开！”
售票员的嘴皮子利索的很，三言两语就逗笑了一车人。
但大妈依然不为所动，稳如泰山。
“谁说我抢座位了？这是不是公交车，我是不是花钱了？凭什么我不能坐？我年纪也不小了，老胳膊老腿的，走路都喘气儿，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老弱女人，你们……你们好意思啊！”
大妈说着说着就唱起了苦情戏，擦起了眼泪，这变脸速度之快，绝对是影后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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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车人都沉默了，一个座位而已，被这大妈上升到了恃强凌弱的地步，他们要是再指责，道义上好像说不过去。
尽管他们都看出来大妈身体强壮的很，打死一头牛都不是问题，可还是没人硬出头，都撇过头看窗外的风景，不想多管闲事了。
老爷子也不想再惹事了，若是十几年前，他肯定要和这大妈好好理论一番。
但经历了那么多是非，好不容易劫后余生，他的棱角都被磨平了，现在只想好好活着，其他事都是浮云。
他反而劝男孩，“算了吧，谢谢你的好意，我站会儿没事的。”
男孩点了点头，他也不想和大妈吵架，好男不和女斗，对方又是长辈，他吵赢了也没意思。
唐小囡老早就听到了，可隔了几个人，她和柴玉香费了老大劲才从人肉墙钻过去，看见一个颧骨高高的，拉长着脸的大妈坐着，一脸得意洋洋的欠揍样，还时不时翻几个白眼。
看着就上火。
老爷子可怜巴巴地站在一旁，他身边还有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孩，也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
“爷爷，这个婶婶是不是欺负你了？”
唐小囡大声嚷嚷，她才不怕这大妈，前世她就敢和‘大妈’们勇敢抗争，现在她可是小孩，更不怕了。
“没有，小囡你站稳了啊。”齐老爷子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承认被女人欺负了，虽然这是事实。
唐小囡瞪着大妈嚷道：“我都看见了，你抢了我爷爷的座位，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年纪轻轻的抢老人家的座位，你好意思坐得下去？尊老爱幼这么大四个字没看见啊？”
第1186章 其实也不是坏人
唐小囡指着座位上面四个大红字，正是‘尊老爱幼’，就在大妈的头顶上。
乘客们都看了过来，见是个漂亮的小丫头和强盗大妈理论，都来了兴趣，觉得唐小囡挺孝顺的，爷爷被人欺负了，敢挺身而出替爷爷仗义执言。
不仅胆子大，嘴皮子也利索，而且有理有据的，不是胡搅蛮缠，蛮厉害的小丫头。
大妈也朝头顶看了眼，轻哼了声，“我也是老人家，怎么坐不得了。”
唐小囡歪着头打量，故意看了许久，这才咦了声，“你是老人家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和我妈妈差不多大，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老人家？头发都没白呢，表姐是吧？”
她捅了下身旁的柴玉香，还使了个眼色，柴玉香这才回过神，努力忽视大妈脸上的褶子，大声附和，“就是，年纪轻轻冒充老人家，抢我爷爷的座位，你真好意思！”
乘客们都齐齐地翻了个白眼，十分肯定及确定，这俩丫头眼神都不太好，是真瞎！
这个强盗大妈少说得有五十了，哪年轻了？
大妈突然不好意思了，还‘娇羞’地摸了摸脸，对唐小囡姐妹的出言不逊全不在意，心思都在自个的‘返老还童’上。
是不是这几天她用了淘米水洗脸见效了？
瞧这俩丫头说的那么真诚，肯定不是说假话，淘米水这个偏方还真挺管用的，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呢。
“别以为你们故意说我年轻，我就会让座位，哼！”大妈屁股虽还没挪，但口气缓和了不少。
“婶婶，老师说了要尊老爱幼的，你是大人，就应该以身作则，给我们小孩作榜样，我爷爷腿受过伤的，他站久了会疼的。”
唐小囡嘟起了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大妈，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看得大妈心里怪不是滋味。
她又朝老爷子看了眼，看着年纪是不小了，身体好像也不太好，她一只手就能打倒，毕竟她可是年轻人。
算了算了，她不和老头子一般计较。
“我快要到站了，不坐了。”
大妈突地站了起来，昂着头去一边了，唐小囡冲老爷子咧嘴笑了，“爷爷快坐吧。”
“好……小囡你坐我腿上吧。”
老爷子颤巍巍地坐下了，捶了捶膝盖，他的腿以前被打折过，没得到及时医治，站时间长了就会酸痛，天气不好也会胀痛。
“不用。”
唐小囡摇了摇头，抬头冲男孩笑道：“谢谢哥哥。”
“不用谢。”
男孩羞涩地笑了，眉清目秀的，手腕上还戴着块表，衣着很朴素，但应该家境不错，普通人家是戴不起手表的。
过了几站后，车上的乘客空了一大半，座位也空了，男孩和大妈都还在车上，大妈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又哼了声，扭过了头。
唐小囡有点想笑，这个大妈其实没那么糟糕，就是非常普通的小市民，素质当然也高不到哪去，但绝对不是坏人。
“西江月站到了！”售票员大喊。
唐小囡精神一振，总算到站了，西江月弄堂就是她小叔家住的地方，弄堂口就是公交站台，是个很大的弄堂，还交织了不少小弄堂。
第1187章 竟是亲戚
西江月弄堂这一片地形挺复杂的，有洋房，也有石库门，还有很多老式的大杂院，十几户人家住在一个院子里，做饭洗衣服洗澡上厕所都是公共的。
不过唐来金买的房子是洋房，有独立卫生间和浴室，在淞城这种住房紧张的大城市，唐来金的住房水平绝对属于上层阶级了。
唐小囡和柴玉香搀扶着齐老爷子下车，出乎意料的是，大妈也在这一站下车，年轻男孩也是，他们几个都下了车。
站在站台上，大家相视一笑，大妈却更别扭了，头昂得高高的，扭着粗腰走了，
老爷子摇了摇头，对男孩笑着问，“你也住在这儿？”
“不是的，我表姨住在这儿，我去她家吃饭。”男孩说道。
“我也是来作客的。”
齐老爷子笑了笑，真是巧了。
唐小囡一下车就神清气爽了，几人朝弄堂走，前面是一扭一扭的大妈，回头看见他们，走得更快了。
“你表姨住在哪儿？”老爷子问。
“74号，我也是第一次来。”男孩四下打量。
唐小囡心跳了跳，不会这么巧吧？
“你表姨是不是叫杨丽娟？”唐小囡问。
男孩吃了一惊，“对，你怎么知道的？”
唐小囡乐了，“杨丽娟是我小婶婶。”
“是我小舅妈。”柴玉香笑着说。
男孩哑然失笑，“这可真是巧了，没想到我们还是亲戚。”
他又看向老爷子，恭敬道：“您就是我表姨夫的父亲吧？爷爷好。”
“不是不是，搞错了，我和你表姨家是朋友关系。”老爷子忙解释。
男孩摸了摸后脑勺，不是太明白，明明刚才那个漂亮丫头说是她爷爷的呢。
“齐爷爷和我爷爷一样的，不过我亲爷爷在乡下，没来这儿，哥哥你是来这儿上学的吗？我听小婶说你考上这儿的大学了。”唐小囡问。
“嗯，我在交大上学，我叫赵欢。”男孩自我介绍。
“我叫唐小囡，她是我表姐柴玉香。”唐小囡也介绍道。
赵欢羞涩地笑了，一看就是不善言辞的人，他是杨丽娟杭城表姐的儿子，杨丽娟和娘家亲戚都不走动，唯独和这个表姐来往密切。
回到家，在门口遇到了出来张望的杨丽娟，见到他们在一起，不由笑了，“你们怎么凑一块了？”
“车上遇到的，小婶，赵大哥车上给齐爷爷让座了。”唐小囡欢快地说。
杨丽娟十分欣慰，还有些自豪，她这表外甥从小就懂事，真是不她自吹自擂，不仅懂事勤快，还聪明好学，从来没让她表姐操过一点心，这么好的孩子可惜不是她儿子。
“让座是应该的，快进屋吃西瓜。”
杨丽娟热情招呼，亲昵地拍了拍外甥的肩，赵欢有些不好意思，脸红通通的。
“小时候你还天天缠着表姨呢，大了就难为情了啊，真是的。”
杨丽娟嗔了眼，从冰箱拿出西瓜，切开了放在桌上，让他们拿着吃，自己则去了厨房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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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欢有些拘束，唐小囡拿了西瓜递给她，赵欢道了谢接过了，吃得很秀气，还拿手在下面接着，怕汁水滴在地板上。
“齐爷爷，刚才都没说刘山杏的事，她是郁爷爷什么人啊？”唐小囡又问了起来。
第1188章 恩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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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老爷子三口两口吃完了一块西瓜，这才说道：“这事说起来就话长了，你郁爷爷和郁奶奶在西北那边待了好几年，处境不是太好，有一回你郁爷爷上山砍柴时遇到了野狼，幸好刘山杏的爷爷在山上打猎，救下了你郁爷爷。”
他顿了顿，又说道：“刘山杏一家对你郁爷爷照顾很多，要不是他们一家帮衬，你郁爷爷和郁奶奶的日子更艰难，
你郁爷爷回城前，刘山杏的爷爷上山打猎出了事，没多久就去世了，临死前把孙女托付给了你郁爷爷，希望你郁爷爷能教导这个孙女，让她走出山窝窝，你郁爷爷回城后就带上了刘山杏，当成亲孙女一样照顾。”
唐小囡这才明白，原来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以郁子阳夫妇的敦厚温和，他们肯定会善待恩人的孙女儿，但刘山杏这姑娘，可不是那么纯朴呢！
老爷子问道：“你们觉得刘山杏怎么样？”
柴玉香心直口快，脱口而出，“不怎么样，假的很，笑起来和沈玉竹一样。”
她已经吃了三块西瓜，伸手去拿第四块，被唐小囡拦住了，柴玉香讪讪地收回了手，意犹未尽地看着冰西瓜。
表妹总是不让她吃太多冰的，可她觉得自己身体好的很，啃冰块都没问题，但表妹的话也得听，唉。
齐老爷子若有所思，看向唐小囡，想知道她的想法。
“我也不太喜欢刘山杏，太会做表面工夫了，品性我还不知道，不过我不太想和她交朋友。”唐小囡实话实说。
她不太喜欢这种心思深沉的人，相处太累了，还是简简单单的人相处起来比较轻松。
齐老爷子微微点头，“那就不交朋友了吧，顺着自己心意来就好，朵朵那个孩子也是一样，她以后要是再欺负你们，也不用忍着，这孩子让她外婆宠坏了。”
“我才不会忍呢，您别担心。”唐小囡笑了，她可不是软面团的性子。
虽然要顾及郁子阳的面子，但她可是有老爷子撑腰的，怕个毛线。
齐老爷子笑了，不忍就好，抽空他得和郁子阳说一声，别太纵着孙女了，必须严加管教，否则以郁朵朵的跋扈性子，进入社会后肯定会撞得头破血流。
至于刘山杏那孩子，他的感觉和唐小囡一样，也不是太喜欢，在沈玉竹那儿吃了大亏，老爷子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类似沈玉竹这种‘温柔贴心’的姑娘有些敬而远之了。
还不如郁朵朵那样的蠢孩子，虽然烦人，但都摆在明面上，都用不着提防，只要远着就行。
杨丽娟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饭，霍谨之和唐爱军回来得比较晚，高中学习紧张，每天放学都是最迟的，还有刷不完的习题卷。
霍谨之一进屋就在唐小囡脑袋上摸了下，习惯性地去口袋**糖，但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天气炎热，奶糖会融化，已经很久没投喂奶糖了。
唐爱军把桌上剩下的西瓜全都扫荡了，还嚷嚷着肚饿，去厨房找吃的了。
吃过晚饭，赵欢没回学校，杨丽娟让他在家里住，早上再去，霍谨之先送老爷子回家，唐来金送他们出弄堂口，唐小囡也跟着。
“唐老板，家里来客人哪！”
一个娇媚的声音传来，唐来金激灵灵地抖了抖，骨头都酥了。
第1189章 总是不安分的小叔
唐小囡警觉地看了过去，凑巧弄堂口的路灯坏了，光线暗的很，只看见一个窈窕多姿的身影，标准的S形，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可以确定是个娇媚的美人。
年纪应该不小了，听声音不像是年轻姑娘，至少得有三十了，正是女人最有风韵的年纪。
“孟大姐又去跳舞啊！”唐来金笑嘻嘻地打招呼。
“讨厌，人家才二十八，比你小，你叫我大姐也不害臊。”女人娇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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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囡忍不住搓手臂，都说吴侬软语是最适合撒娇的，果然没错，这女人的声音都能把男人的魂勾走了。
她小叔的魂估计已经在天上飘了。
唐小囡头大的很，她这小叔能力确实不错，可男人的小毛病一个都不落，看见漂亮女人就迈不动腿了，才刚开了个小芳，现在又和熟妇搞暧昧了。
“那叫孟小姐？可我怎么听人说你都快四十了，比我大十来岁呢。”唐来金调侃。
“谁说的？哪个王八蛋败我名声，我芳龄才二十八，前几天才刚过二十八的生日，那些人就是胡说八道，唐老板你可别信他们的瞎话。”
女人义正辞严地骂了一通，声音又软了下来，娇滴滴地冲唐来金抛媚眼，只是光线太暗，这媚眼抛了也是抓瞎，唐来金完全感受不到。
“行行行，你今年二十八，明年二十七，再过几年就是十八一朵花。”
唐来金嬉皮笑脸地和美女打情骂俏，嘴上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就算这个女人年纪比他大，可看不出来啊，看着顶多也就三十出头，还会撒娇会抛媚眼，弄堂里不少男人都被她勾得神魂颠倒的。
他搬来这个弄堂都住快三年了，刚来时这孟小姐就说自己刚过二十八生日，现在还过二十八，傻子才会信呢。
“讨厌死了，我去跳舞了，唐老板要不要一起去？很有意思的哦。”
孟小姐娇声邀请，还用身体碰了下唐来金，身上估计喷了一瓶花露水，一靠近直呛鼻子。
“阿嚏……”
唐来金和唐小囡叔侄齐齐打了个喷嚏，惊天动地。
唐小囡揉了揉鼻子，冲唐来金喊道，“小叔，你还要给我辅导作业的。”
“我啥时候要辅导……唉哟……对对对，小叔要给你辅导作业，孟小姐，我这可忙死了，祝你晚上玩得愉快啊！”
唐来金疼得咬牙切齿，后腰子都要捅残了，小侄女越大越不可爱，一点都不贴心，他就是和这姓孟的打几句嘴炮而已，至于嘛？
“唐老板可真是好叔叔，下回再约啊，古得拜！”
孟小姐了然地看了眼唐小囡，娇滴滴地挥了挥手，一扭一扭地踩着高跟鞋走了，留下了一股浓烈的花露水味。
唐小囡又打了个喷嚏，使劲扇着风，冲唐来金狠狠瞪了眼，警告道：“小叔你要是再搞三搞四，我就告诉阿嬷，让爱玲不叫你爹！”
这个小叔真是完美地诠释了‘男人有钱就变坏’，日子好过了就开始作，要是真把杨丽娟整寒心了，这个家肯定散了。
第1190章 惹不起的祖宗
“这个是住在弄堂的老邻居，什么搞三搞四，你小叔哪是这种人？小囡你可别在你阿嬷面前瞎说。”唐来金喊冤枉。
他真没搞三搞四，就是打点嘴炮，这个姓孟的女人势利眼的很，没钱的买卖是不会做的，他身上那几块钱，姓孟的压根瞧不上眼。
“阿嬷说了，让你安分点儿，要是再乱搞，她过来打断你的脚！”唐小囡威胁。
她这小叔虽然只有色心没有色胆，可这样子搞暧昧也够恶心人的，刚才那个孟小姐一看就不是良家妇女，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敬而远之，小叔倒好，还凑上去搞暧昧，打断脚都是轻的。
霍谨之嘴角上扬，唐小胖这狐假虎威的架势怪可爱的，不过唐来金也确实太不安分，骨头轻的很，是得有人监督着。
“我听说这个孟小姐时常出入歌舞厅，生活作风不是太好，你可小心点，别染上什么七七八八的毛病回来。”
霍谨之凑在唐来金耳边警告，这样的话他也和他老子说过。
唐来金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干笑了几声，“怎么可能，我可是再正经不过的人了，不正经的是你老子。”
比起霍修，他真的比和尚还清白。
“我老子就不是个东西，你好的不看，净看渣渣干什么，一点觉悟都没有。”
霍谨之没好气地白了眼，说的话让唐来金无言以对，心里堵得慌。
这小子打小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现在更是视他为空气，好歹他还是长辈呢。
哼，等这臭小子娶了小囡后，他可要摆足长辈的威风，给他等着！
唐来金咬了咬牙，这么一想心里才舒服了些。
送走了霍谨之和老爷子，唐小囡朝悻悻脸的唐来金瞪了眼，顾自走在了前面，不想搭理骨头发轻的小叔。
“小囡，刚才的事别和你小婶说啊，小叔给你五块钱。”
唐来金追上来讨好侄女，还掏出了五块钱，被唐小囡一把抽走了，“就这一次。”
“真是我的好侄女儿，你哪些作业不会做只管问小叔。”
唐来金的心落了地，开始吹牛皮了。
“小叔，你连一年级的作业都做不出来。”
唐小囡给了个鄙视的小眼神，跑到了前面，唐来金脸色变了变，低声骂了几句，唐小囡转过身看他，吓得他立刻闭嘴，讨好地笑了笑。
这小祖宗他惹不起，家里那么多靠山，随便告个状他的腿都要打断，唉！
唐小囡哼了声，昂着头进院子了。
“你小叔怎么没回来？是不是又和女人聊天忘了神了？”杨丽娟没看见丈夫，脸色微变了变。
最近弄堂里那个姓孟的狐狸精总缠着唐来金，她都看见好几回了。
“说什么呢，我在外面抽了支烟，小孩子面前别乱说话，没个长辈样。”
唐来金进来了，不满地瞪了眼。
“你只要行得正还怕人说？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孟丽娜那个狐狸……那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她远点儿。”杨丽娟压低了声音。
第1191章 多了个弟弟
“我和她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你别疑神疑鬼了，瞧瞧我这口袋，比我脸还干净，孟丽娜她能瞧上我？”
唐来金没好气地掏出身上的四个口袋，掉出了几个钢镚儿，在地上滚了一圈。
杨丽娟忍不住笑地，嗔了眼，“你妈说不让我给你钱的，行了行了，一会儿我再给你一百，你也省着点花，我还想再买套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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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要买房子？春天不是才买了幢吗？”
“这次的房子好，有两个店面，在解放路那边，买下来我能再开个饭馆，租金就能省了。”
一说起房子杨丽娟就神采飞扬。
唐来金却兴致缺缺，他觉得家里的房子够多了，住都住不过来，哪用得省吃俭用地再买房子。
“买这么多放着也住不开，租金又不高，买了这一套就别买了。”
“你懂什么，齐先生都说买房子是最可靠的投资，这事你别管了。”杨丽娟嗔了眼，风风火火地去厨房洗碗了。
唐来金小声嘟嚷，“不让我管还和我说，买了不就得了。”
电视里在放动画片，唐爱军看得津津有味，唐来金一屁股挤走了侄子，“作业做好了没，这么大一人了还看动画片。”
唐爱军往一边让了让，兴致勃勃地说道：“小叔，你弄个彩电回来呗，我同学家里就有彩电，可好看了。”
“你同学家里有彩电？谁啊？”唐来金来了兴趣，居然买得起彩电，条件相当不错嘛。
“有两个呢，你不认识，他们有亲戚在香江，给邮过来的，小叔你买个吧？”唐爱军恳求。
唐来金被闹得不耐烦，再加上他自己也动了心，便答应了，“下次考试你进步了，我就买台彩电回来。”
“成，你可别反悔啊！”
“你小叔我啥时候说话不算话了，我又不是你爹！”唐来金哼了声，叔侄俩达成协议，唐爱军愉快地去做作业了。
他一定要进步，这样就能看彩色版的动画片了。
时间如梭，眨眼间就进入了十一月，淞城的梧桐树都萧瑟了，地上铺满了金黄色的梧桐叶，苏婉柔在十月中旬顺利生下了个大胖小子。
据说这大胖小子有八斤二两，苏婉柔累得够呛，生了两天一夜才生出来，大伤元气，所以苏母准备让女儿做双满月，得到十二月底才能出门。
许金凤打电话恭喜了后，索性让苏婉柔过年时再出门，定亲的事也不着急。
这个胖小子被疯爷取名叫叶远东，为了纪念他那些长眠在雨林里的兄弟们。
当年他们几个兄弟闲暇时就开玩笑，如果有幸活着回去，还能娶上媳妇，不管生男生女，一定要取名叫远东，这个孩子就是他们大家的，也不枉他们当一回生死兄弟。
结果那么多兄弟，只有他和娄铁柱活着别来了，可娄铁柱也死了，并没留下一儿半女，疯爷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孩子了，远东这个名字也不会再用上了。
没想到人到中年，他还得了个胖小子。
唐小囡恭喜霍谨之，多了个小弟弟呢。
可霍谨之却不太高兴，看起来有心事，他也不瞒唐小囡，说了他最近发现的秘密，“我那老子可能在外面有私生子。”
第1192章 不要吃你的口水
唐小囡吓了一大跳，霍修在外面又生了？
“是那个姓胡的狐狸精吗？”唐小囡问。
她知道霍修和胡婉兮一直打得火热，这女人虽和苏婉柔同父异母，性格却截然相反，一个温柔内向，品性端正，一个却水性杨花，作风靡乱，没有一点廉耻心。
“不是她。”
霍谨之摇头，胡婉兮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处理掉了，霍修不准她生出来。
“你爹在外面还有女人？”唐小囡皱紧了眉，这个渣爹也太渣了，脚踩了好几只船呢。
“暂时只有胡婉兮一人，这个私生子应该是他和我妈婚前有的，年纪比我大。”霍谨之说道。
唐小囡眉头皱眉得更紧，这可有点麻烦，她突然想到书上，霍谨之回去后和父亲关系很差，大吵了一架后就离家了，之后没再回去过，也没接手霍修的公司。
以前她以为是因为苏婉柔的事，现在看来，很可能还有这个私生子的原因。
“你怎么知道的？”唐小囡问。
“他最近神神秘秘的，还托人去医院打听二十年前出生的婴儿。”霍谨之冷笑了声。
他猜测是渣爹在他这儿没法耍老子的威风，就想找到以前的风流债，满足一下当严父的渴望。
“那你岂不是多了个哥哥或者姐姐？”唐小囡说。
“我才是老大。”
霍谨之在唐小囡脑袋上使劲揉搓了几下，被她拍了几爪子，还瞪了几个大白眼。
唐小囡想到了一事，提醒道：“小心你渣爹把财产全给外面那个私生子。”
霍修手上还有不少财产呢，她觉得都应该是霍谨之的，不过假如外面的那个私生子品性还可以，分他一些钱也没问题，可主动权必须掌握在霍谨之手里。
“他手上已经没多少财产了。”
霍谨之神情得意，又揪了几下唐小囡的小辫子，他渣爹前段时间刚买了两套房子，被他哄着入了公司的股，但分红这种事，还不是他说了算，到时候随便想个由头就能打发了。
至于霍家的其他财产，还有好些没还回来，他在找关系，运气还不错，艾香的很多亲戚都身居要职，不过就算有人，最快也得明年才能到手。
他弄回来的财产，自然得是他的，连他老子的手都不沾，直接署上他的大名。
唐小囡见他胸有成竹，便放心了，大佬办事用不着她操心。
“那个刘山杏和你关系很好？”霍谨之突然问。
唐小囡愣了下，摇了摇头，“不怎么玩，你问她干什么？”
郁朵朵自打叫了家长后，估计被郁子阳严罚过了，收敛了不少，没再嘀咕‘乡巴佬’了，可白眼依然不断。
不过唐小囡都还回去了，她才不怕这小丫头，反而是笑面虎刘山杏让她烦不胜烦，总是找由头和她聊天，还说要去她家玩，但都被唐小囡拒绝了。
“没什么，不和她玩就对了。”
霍谨之剥了个小核桃，吹了碎壳，伸开手让唐小囡吃掌心的果肉。
“不要，都是口水。”唐小囡嫌弃地撇嘴，刚才她亲眼瞧见这家伙用牙啃的核桃，肯定沾了不少口水。
就算是大佬，她也不要吃别人的口水。
第1193章 大佬的智商也短路了
霍谨之咬了咬牙，用力在唐小囡脑袋上揉了几把，辫子都被揉散了。
居然嫌弃他。
臭没良心的。
“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霍谨之自个全吃了，有意嚼得喷香，唐小囡没好气地白了眼，自个拿了钳子夹核桃，可用力过猛，小核桃被夹成了渣渣，肉也变成碎末了。
连夹了三颗，全都失败，气得她把钳子扔了，拿了颗小核桃张嘴啃，但因为太急，核桃还没放进嘴里就开咬，把自个舌头给咬了。
“啊……”
唐小囡疼得眼泪直流，嘴里还有血腥味，忙伸出舌头去照镜子，果然咬破了，血都渗了出来。
“我看看。”
霍谨之托住了她下巴，让她张嘴，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这一口咬得可不轻。
“你着什么急，核桃又不会跑。”
霍谨之倒了杯温开水让她漱口，忍不住说了几句，唐小囡本就疼死了，听了这狗屁话气得踹了他一脚，还不是这家伙害的，现在却说风凉话。
“我给弄点药。”
霍谨之好声好气地哄，这胖丫头就跟水做的一样，眼泪比水龙头放水还多，还极怕疼，刮破点皮都会叫，现在咬破了舌头，肯定疼得很。
“什么药？”唐小囡含糊不清地问。
嘴巴里又不能涂紫药水，碘酒也不能用，现在西瓜霜也没出来，还有什么药能用？
“弄点盐消毒吧。”
霍谨之想了想，有了好办法，他以前皮肉伤都是用盐消毒的，效果还不错。
唐小囡也没多想，舌头都快疼死了，脑子也不太灵光了，想着大佬总不会错的。
霍谨之去厨房拿了盐罐出来了，让唐小囡张大嘴，伸出舌头，洒了点盐花在伤口上，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唐小囡尖声叫了起来。
“啊……好痛……痛死了……”
唐小囡疼得无法呼吸了，不顾形象地在沙发上打滚，她从来不知道，伤口上洒盐花会有这么痛，就像用双氧水洗伤口一样，根本不是人类能承受的痛苦。
霍谨之吓了一大跳，盐罐子都掉在了地上，洒了一地的盐，他以为唐小囡出大事了，头一回吓得六神无主，脑子一片空白，智商也变为了负值。
“小囡怎么了？”
杨丽娟刚进屋就听见了杀猪的叫声，赶紧冲了进来，见唐小囡哭得惨兮兮的，也吓坏了，以为是昨了啥要紧的病。
“水……喝水……”
唐小囡好受了些，唾液稀释了盐分，没那么疼了，只是舌头都疼麻了。
霍谨之赶紧倒了杯水给她，唐小囡一口气给灌了，嘴里才没那么难受了，她气得踹了好几脚，“都是你害的！”
“我以前用盐消毒一点都不疼，效果也很好的。”
霍谨之自知理亏，挨了几脚，让唐小胖出出气，反正他也不疼。
“你当然不疼，我和你能一样？”
唐小囡气得牙痒痒，好想咬这家伙，大佬的忍痛能力肯定也是大佬级别的，她一个小人物哪能和大佬比，白吃了这么大一亏。
越想越气的唐小囡，又使劲踹了一脚，这才解了些气，霍谨之揉了揉腿，见她气嘟嘟的样子，伸出手递过来让她啃。
“臭死了！”
唐小囡傲娇地哼了声，昂起头不搭理了。
第1194章 大佬干啥都厉害
霍谨之收回了手，夹了几个小核桃，力道恰到好处，肉都还是完整的，轻易就剥出来了，他将肉拆了出来，攒了一小堆，让唐小囡吃。
“这回没口水了。”
唐小囡瞟了眼，肉都是完整的，一点都没破，不像她刚才夹得稀碎，心里不禁有点酸，大佬不管干啥都干得漂亮，连夹个核桃都比她厉害。
“我要吃椒盐的。”
唐小囡津津有味地吃起了核桃肉，是奶油味的，她还想再吃椒盐味的，不用自己剥就能吃到香喷喷的肉，太享受了。
霍谨之只得又剥椒盐的，他动作很快，没多会儿手上又多了一小堆核桃肉，全进了唐小囡的肚子。
杨丽娟笑着提醒，“小囡你少吃些，仔细上火。”
“那我吃点梨子。”
唐小囡拿了个鸭梨，比她的拳头还大，肯定吃不完，她和霍谨之分着吃了，肚子也撑饱了，打了好几个嗝。
“出去走走消食，晚上又吃不进饭了。”杨丽娟边扫地边说。
今天唐来金会回来，所以她特意早点回来做饭，平时都在饭馆吃，唐小囡他们也是，放了学直接去饭馆，吃完了再回家。
唐小囡又打了个嗝，肚了着实撑得厉害，便起了身，拉着霍谨之出去散步，顺便捡些梧桐味回来做手工课，美术老师布置了作业，要用梧桐叶拼剪成工艺品，或者一幅画。
“谨之，回来时带瓶酱油。”
杨丽娟拿了个瓶子出来，塞给了霍谨之，还给唐小囡戴上了毛线帽，系上了围巾，外面的风大的很，唐小囡一吹风就容易咳嗽，得小心点儿。
“别走远了，就在附近转转。”杨丽娟嘱咐了句，便去厨房忙活了。
唐来金这趟出去大半月了，她要准备几道拿手好菜，给丈夫接风洗尘，还有外甥赵欢也会过来，必须整一桌好菜。
霍谨之牵着唐小囡慢慢走着，秋风冷瑟，吹在脸上像刀子刮一样，冻得很，唐小囡边走边捡落叶，专挑品相好没有残缺的，没多会儿就捡了一大把，金灿灿的像金叶子一样，怪好看的。
“前面那个是不是赵欢大哥？”唐小囡看到了前头面对面站着说话的俩人。
一男一女，男的是小婶的外甥赵欢，女孩身材苗条高挑，穿着玫红色的羽绒服，两条羊角辫垂在胸前，不时微微笑着。
霍谨之也看见了，确实是赵欢，但女孩他不认识。
两人走近了，霍谨之主动打招呼，赵欢笑了，介绍道：“这位是我同学孟丽雁，她也住在这儿。”
孟丽雁笑了笑，唐小囡看清了她的容颜，是个蛮漂亮的姑娘，看起来很文静，也不爱说话。
“孟姐姐好。”唐小囡问好。
“你们好。”孟丽雁腼腆地回应，并和赵欢告辞回家了。
霍谨之微微皱眉，刚才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一时想不起来，待孟丽雁走远后，他才猛地灵光一现，想到了另一个女人。
“孟丽雁是不是有个姐姐？”霍谨之问道。
第1195章 二十年前的富少爷
赵欢点了点头，“好像是有个大姐，比她大十好几岁。”
霍谨之大致能确定，不出意外，孟丽娜的大姐应该就是那天晚上，和唐来金暧昧不清的孟小姐了，他下意识便对孟丽雁没什么好感了。
有个那样的姐姐，就算孟丽雁是正派人，也不是良配，赵欢这么个老实人，肯定拿不住孟家这样的家庭。
霍谨之很肯定赵欢对孟丽雁有意思，刚才那依依不舍的样子可瞒不了他，回头和杨丽娟说一声吧。
赵欢先回去了，霍谨之牵着唐小囡继续散步，去弄堂口的杂货店打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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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店并不大，但东西品种却不少，从吃喝到穿的，还有五金文具等，样样都卖，就像个小型超市一样，夏天还卖冰棍。
平时也是弄堂里大爷大妈们的消遣地，门口摆一桌麻将，四人打，边上却站了七八人指点，顺便聊点八卦，弄堂里发生的事，不管多隐密都瞒不过这些大爷大妈们。
唐小囡又看到了一个熟人，上回在公交车上占齐老爷子座位的大妈，她正在打麻将，看样子手气不错，面前放了一堆零钱。
“你家丽娜是不是又有新对象了？前两天我看见丽娜和一个蛮气派的男人在一起，那男人比以往的对象好看多了，穿着大衣，又高又挺，看着像富家公子一样。”有个大妈问道。
“我也看到了，是不是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大概四十岁光景，看着是蛮气派的，你家丽娜这回的眼光不错。”另一个大爷也说道。
唐小囡觉得好笑，世界真的很小呢，这个大妈居然是孟丽娜姐妹的妈，不过细看这位大妈的脸盘子，确实和孟丽娜姐妹有几分相像。
孟丽娜有对象了倒是好消息，这样就不会再纠缠小叔了。
孟大妈得意地打出了一张牌，“那个不是新认识的，是丽娜好多年前的朋友，这些年都没联系，前些天偶遇上的，那男人离婚了，自己开了个贸易公司，还蛮挣钱的。”
“这个男人是不是以前和丽娜谈过对象的富家少爷？”有人问，看来对孟家的事情了解甚深。
“就是那个富家少爷，我家丽娜命苦，和那个富少爷谈得好好的，都要谈婚论嫁了，可突然运动来了，那个富少爷一下子找不到了，我家丽娜又被弄去了西北种棉花，那鬼地方哪里是人住的，丽娜好不容易才回了城，可婚事也耽搁了，唉！”
孟大妈不住叹气，之前赢钱的好心情也没了，她如花似玉的女儿，本来可以嫁个金龟婿的，她也能跟着享福。
可现在却在家拖成了老姑娘，弄堂里不晓得有多少人在背后看她家的笑话呢！
“现在不是又遇上了嘛，隔了二十来年还能再遇，这缘分可不浅，我看丽娜这回应该能成了，我们能吃上喜糖了。”有人说道。
“是啊，我可等着喝喜酒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孟大妈的表情却有些古怪，勉强笑了笑，“这种事谁能打包票呢，我也管不了了，随丽娜自己处理吧。”
第1196章 仇人一样的姐妹
其他人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孟丽娜的名声那么差，瞎了眼的男人才会看上她，而且他们还听说孟丽娜其实结过婚。
就是去西北种棉花的那几年，淞城去那边的知青可不少，有些和孟丽娜是一起的，但她最先回来，其他人后面才回城，还有人来找过孟丽娜叙旧。
有一回他们看见孟丽娜和一个找上门的女人吵了起来，争吵中提到了两个孩子，还有孟丽娜的丈夫，说她太心狠，扔了两个孩子就顾自跑了，孩子在家受后妈的虐待，她却无动于衷。
争吵的声音挺大的，好多人都听见了，不过孟丽娜事后不承认，说是那个女人在西北农村结了婚，还生了两个孩子，为了回城把孩子给抛弃了。
这种鬼话街坊们自然不肯信，他们可听得真真的，那个女人说的就是孟丽娜狠心扔下两个孩子，不过街坊们也没当面戳穿，只是背后议论。
而且孟丽娜还有个一块干过活的女知青，住的弄堂离西江月离的不远，好多关于孟丽娜的风言风语，都是这个女的传出来的。
说孟丽娜在西北懒的很，陪男人睡觉让他们替她干活，作风乱的很，数不清的男人和她有关系，而且她为了能回城，陪的男人更多，要不然她哪能提前回来。
孟丽娜是招工回的城，分配到了棉纺厂，挺好的工作，就是辛苦了些。
民间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女不进棉纺，男不进机械。
意思就是棉纺厂的女工，和机械厂的男工都是最辛苦的，因为都要三班倒，休人不休机，机器一天24小时都不休息，工人则三班倒轮流上班。
棉纺厂的女工更辛苦，除了三班倒外，还得来回不停地走，以前有个全国妇女标兵就是棉纺厂的挡车女工，她每天来来回回走的路，加起来都能绕赤道一圈了。
所以，尽管棉纺厂待遇好，可孟丽娜还是吃不消，干了没两年就不干了，又跑出去浪荡了好几年，说是去南方给亲戚干活，但谁知道真假。
前两年孟丽娜回来了，也没消停过，天天晚上歌舞厅，时常能看见形形色色的男人在她身边转悠，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娶进门只怕门槛都要绿油油了。
“哎呦，孟婶快回去看看，你家丽雁和丽娜姐妹俩又吵起来了，都摔三只碗了。”有人跑过来大叫。
“这俩死丫头一天都不得消停，你们帮我看着牌啊，我回头还要打的。”
孟大妈骂骂咧咧地跑了，她的座位立刻有人顶上了。
“孟家这两姐妹可真是前世的冤家，我还是头一回瞧见亲姐妹见面就掐架的，这哪是姐妹，分明是仇人嘛！”有人感慨。
“这两姐妹模样倒是蛮像，可这性格却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不学好，一个却学习上进，还考上了交大呢。”
“姐妹俩岁数差得太大，感情一般都不会太好，她们姐妹可差了十七岁。”
“你们听说过没，其实丽雁和丽娜不是姐妹……”有人神秘地说道。
第1197章 不是姐妹是母女
“不可能，丽娜和丽雁姐妹俩多像啊，丽娜年轻的时候就是丽雁现在这样，比丽雁还好看些呢。”一个大妈说道。
大家伙都不相信，他们都是这个弄堂的老街坊了，都是看着孟丽雁姐妹长大的，怎么可能不是亲姐妹。
“你的意思是丽雁是捡来的？不可能，捡来那么大的孩子我们能不知道？”
“对嘛，丽雁就是孟家的孩子，错不了。”
之前说不是姐妹的那个大爷，他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又没说丽雁不是孟家的孩子，我说她和丽娜不是姐妹，你们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霍谨之和唐小囡已经到了杂货店，听到了这位大爷的话，唐小囡不禁纳闷了，是孟家的孩子，又不是姐妹，那是什么关系？
难道是孟家的侄女儿？
“不对，孟丽娜她爹在这边没亲人了，就孤家寡人一个，不可能是亲戚，老刘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啥意思你说个明白。”
大家不耐烦了，催促刘大爷赶紧说，帅着太难受了。
刘大爷喝了口茶，慢悠悠说道：“你们也不想想，丽娜比妹妹大十七岁，丽雁出生那一年，正巧丽娜就出水痘，在家关了两个月才出门，孟婶生孩子可也是在家生的，你们想想……”
大家都愣住了，沉默了许久，突然眼睛亮了，他们都想到了问题所在，可这也太荒唐了，让人不敢相信。
“你的意思是，丽雁和丽娜是娘俩？”有人小声说。
刘大爷神秘地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又拿着他的紫砂茶壶灌了口茶，怡然自得的很。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可能，丽娜那个时候不是正和那个富家少爷搞对象嘛，成天出双入对的，孟婶还四处说要结婚了，冷不丁那男人失踪了，没准丽娜肚子就被搞大了。”
“哎呦，我还想起来一事，丽娜小时候出过一回水痘，她不是和我家建国同年嘛，小时候一块上学的，我家建国出水痘请假了，在家待了半个月才去上学，丽娜那个时候也出水痘了，这事我记得特别清楚。”
一个大妈激动地说着，眉飞色舞，因为她发现了最重要的证据。
“水痘还能出两回？没这个说法吧。”
“就出一回，小时候出了大了就不出了，丽娜十七岁那年肯定不是出水痘，你们还记不记得，她在家关两个月后出来胖了不少，看着和以前也不一样了，分明就是生了孩子的缘故。”
“这么说起来丽雁十之八九是丽娜的私生女了，孟婶对外说是自个生的，啧啧，这一家子可真够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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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大妈大爷们就像福尔摩斯一样，三言两语就破解了孟丽雁的身世之迷，大家越聊越热络，还说起了孟丽娜的生活问题。
倒有人替她说了句公道话，“也不能怪丽娜，孟家没一个挣钱的，一大家子要吃喝，丽雁还要上学，她不挣钱都得饿死，漂亮女人还能靠什么挣钱。”
“那是她懒，棉纺厂那么好的工作不肯做，想挣松快钱，有什么好同情的！”有个大妈鄙夷地呸了声。
其他人也都一样，对孟家很瞧不上。
唐小囡暗自咋舌，艺术果然来自于生活，这种把外孙女当女儿养的故事，敢情不是书上编撰的啊。
第1198章 大杂院的人情味
孟大妈过了许久都没回来，其他几个大爷大妈们像是习以为常了，顾自打着麻将聊着八卦。
“哪回她们姐妹俩干架不是闹半天的，以前老孟头在的时候，丽雁还有所顾忌，现在老孟头不在了，孟婶又压不住她，肯定会吵翻天！”一位大爷了然道。
“老胡，你和孟家一个院子住着，肯定晓得好多事，丽娜真勾搭上有钱男人了？”刘大爷感兴趣地问。
“我哪知道，不过孟家最近伙食倒是上了档次，昨晚上还做葱爆虾了呢，那个香喷喷哟！”胡大爷舔了舔嘴唇，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
唐小囡听得越发好笑，西江月弄堂并不都是别墅，还有不少混乱的大杂院，十几户人家住在一起，条件好的还有公共厕所，条件差一些的只能用马桶，等天不亮的时候会有收夜香的定时上门来收。
一天就只收一回，而且非常早，一般是天快亮的时候，夏天还好，冬天真是折磨，要是忘记倒夜香，就只能等第二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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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淞城虽是全国第一流的大城市，但很多居民的住房条件真的特别差，一家五六口能有个十来平方的小房子都是相当不错的了，家用马桶这种奢侈品，很多人家都不敢想，能有个公共厕所都要谢天了。
还有就是厨房也是公用的，一般是四五户，也有七八户，好多人家挤在一个厨房里，炉灶都各自分开，做饭的时候去公用水龙头洗好菜，弄去公用厨房煮。
虽然很不方便，但也有别样的情怀在。
比如说，谁家要是做好菜，像红烧肉，大明虾，炸带鱼，炖排骨等等硬菜时，在厨房里都会收获一堆艳羡的话，因为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不富裕，一般都是清淡的素菜，能吃上顿肉是很奢侈的事。
这个时候的大杂院，虽然住房条件很差，但人情味也是非常足的，反而是到了后世，家家户户都独门独户，有自家的卫生间，还有厨房，条件改善了很多，可人情味也着实淡了。
甚至还会出现面对面住了好几年，却相见不相识的情况。
孟家和胡家的厨房是共用的，也所以孟家每餐吃啥菜，胡大爷清楚的很，其他人听了也馋的很，葱爆虾啊，这可是高级菜。
胡大爷还比了下手指，“大明虾，这么长，这么大，一只就够我喝二两老酒了，孟婶煮了六只，六只啊，那个香哟……整栋楼都闻到了。”
“六只这么大的虾可不便宜，要十来块呢，丽娜这回是真钓上金龟婿了，孟婶也算熬出头了。”其他人艳羡道。
“话可别说太早了，还没结婚呢，谁知道能不能到头。”一个大妈不屑道。
远处依稀传来哭闹声，声音尖利刺耳，几个老人齐齐摇了摇头。
“每回都是丽娜输，丽雁对外人都客客气气的，唯独和亲姐搞不清，这回也不知道是为了啥吵吵。”
“还能为啥，不就是嫌弃丽娜乱来呗，以前哪回吵架不是为了这事，丽雁让丽娜找份正经工作，别和男人乱来，丽娜不肯，还说她没良心，三句话说不到就吵起来。”胡大爷撇了撇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