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9章 算帐算得明明白白的
“过不下去就离呗，法律也没说女人不能离两次，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离一次和离两次不都一样。”
许金凤突然说了句颇有哲理的话。
唐小囡暗暗竖大拇指，她娘是有生活大智慧的，这话说的多在理。
“别人会说闲话的。”唐来凤还是放不开。
“现在不一样有人说闲话，你只当那些人放屁，管他们说啥。”许金凤说道。
唐来凤神情犹豫，还是没下定决心。
唐小囡现在听明白姑姑的心思了，姑姑不是不喜欢蔡老师，也不是不想嫁，她就是害怕。
害怕第二次婚姻再次失败，所以没有勇气再嫁，宁可单身一辈子。
唐来凤又说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人家蔡老师父母肯定不会同意的，这事别提了。”
将心比心，换了她儿子柴文浩，要娶个带三个拖油瓶的离婚女人，她也不会同意的。
“蔡老师不是说要上门提亲嘛，到时候问问他，有没有征求父母的同意，来凤，二哥还是希望你能勇敢尝试新生活，你还年轻，不能永远单着。”
唐二叔轻言细语，神情温和，他和蔡老师打过几次交道，印象很不错。
品性完全没有问题，就是生活自理能力差了些，但这不是问题，来凤是这方面的高手，她肯定能将蔡老师的生活起居安排得井井有条。
而且再婚，并不是为了找个男人帮忙养孩子，更多的还是为来凤找个伴，唐二叔希望妹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唐来凤点了点头，心里却乱的很。
她对蔡老师是有好感的，也想过和他组建家庭，但想到蔡老师优越的条件，自己却这么糟糕，她就望而却步了。
“姑姑挣的比蔡老师多，蔡老师才四十八块五，姑姑一个星期就能挣到这么多，一个月四个星期，姑姑挣的是蔡老师的四倍。”
唐爱军大声嘟嚷，还算了笔帐，现在他算数非常厉害，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他就想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他们都觉得姑姑配不上蔡老师，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连姑姑自己都是这样想的。
张满月眼睛一亮，用力拍了下大腿，“可不，来凤挣的多，怎么就配不上了，还是爱军聪明。”
唐爱军得意地翘了翘尾巴，不过比以前矜持多了。
怎么说他也是要考帝都大学的人，不能因为这么一点表扬就骄傲自满。
“妈，我可不是铁饭碗，而且我还离婚还带了仨孩子，条件差远了。”唐来凤说。
“齐爷爷说，铁饭碗迟早要变成泥饭碗，没啥了不起的，而且白得仨孩子当现成爹有什么不好，叶叔就天天追着霍谨之叫儿子呢！”
唐爱军更不服气了，这是头一回觉得家里大人们的想法有问题，以前总觉得大人说的肯定是对的，爸爸妈妈也是世上最厉害的。
但随着年纪增长，看的书也越来越多，唐爱军的眼界和见识都开拓了。
他也终于发现，大人们说的不一定是对的，爸爸妈妈也只是非常普通的人，根本没那么厉害，就像这次姑姑的婚事，他一点都不觉得姑姑比蔡老师差。
他觉得姑姑哪哪都配得上那个蔡老师，绰绰有余。
第1080章 养不熟的白眼狼
唐小囡顿时对自家三哥肃然起敬，这些日子唐爱军去镇中上学，回家的次数少了，不知不觉中，以往的莽撞少年竟长大了，还懂得了不少道理。
尽管唐爱军看问题比较简单，但正因为没有大人们的顾虑，唐爱军才看得更透彻，说的一点都没错。
唐来凤的收入比蔡老师高三四倍，没有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只有喜欢不喜欢。
但现在还有个问题，就是柴玉香三兄妹的想法。
从提起这事起，三兄妹都没吭声，柴文浩向来不管闲事，沉默寡言，八斤还小不知事，只有柴玉香，唐小囡有点担心。
唐爱军的话逗得唐家人哄堂大笑，唐来凤也乐了，心情也轻松了些。
“行了，等那蔡老师上门再说这事。”唐百山发话，结束了这场家庭会议。
大人们都散了，唐来贵夫妇回镇子，唐来福和许金凤回家算帐，这两口子最近晚上的精神娱乐生活就是算帐，乐此不彼。
唐小囡拽了柴玉香去外面玩，柴文浩牵着弟弟八斤也出来了。
“表姐，你是不是不愿意姑姑再结婚？”
柴玉香摇了摇头，口气像大人一样沉重，“妈妈再结婚挺好的，我就是怕新爸爸不喜欢我们。”
连亲爹都不喜欢她，她真没信心后爸会喜欢自己。
这几年在磨盘山生活，是柴玉香最快乐的日子，她怕这种幸福的生活，会因为妈妈的再婚而结束，她也不敢再重新去适应新的家庭。
“我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妈妈和爸爸要是能复婚就好了。”柴文浩突然插了句，忍不住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唐小囡还没反应过来，柴玉香凶巴巴地骂道：“你脑子让蛆啃了啊，复个狗屁婚，爸爸和爷爷奶奶他们以前是怎么欺负妈妈的，你瞎了眼没看见？你还想让妈妈回去受欺负？”
“不是的，爸爸说他改了，阿嬷也会改的。”
柴文浩缩紧了脖子，虽然害怕妹妹生气，可他更想替父亲申辩。
他是真的想回到从前，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多好，住在这儿他总觉得不是自己的家，外公外婆也不喜欢他，他还是想回去。
“爸爸什么时候和你说的？你是不是偷偷摸摸回去了？”
柴玉香敏感地抓住了漏洞，口气更凶了，恶狠狠地瞪着哥哥。
“我……我……我想阿爷阿嬷了，想爸爸……他们现在过得不好，阿嬷在菜场捡菜叶吃，爸爸捡垃圾，阿爷没药吃，吐血了……”
柴文浩说着说着就哭了，口气中满是心疼。
上个月他偷偷跑回家，看到家里的凄凉，眼泪就掉下来了，阿嬷抱着他哭，还把家里唯一的鸡蛋煮给他吃，可他吃不下，还把零花钱都留下了。
这些天他心里一点都不好受，连饭都不敢多吃，总觉得他如果吃得太好，就对不起爷爷奶奶和爸爸，他们还在受苦呢。
柴玉香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哭什么哭，他们过得不好是他们活该，你现在觉得他们可怜了？当初他们虐待妈妈和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妈妈可怜，怎么不觉得我可怜？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滚回柴家去
第1081章 算帐
柴文浩脸色刷地白了，他最怕的就是妹妹生气，以前妹妹再生气，都没说过让他滚的话。
“我没有不觉得你和妈妈可怜，我想帮你们的，可我什么都帮不了，玉香，爸爸老了好多，头发都白了……”
“妈妈怀八斤的时候，得了重病，命都可能保不住，阿嬷还让妈妈干活呢，爸爸也没说什么。”
柴玉香神情冷漠，对亲生父亲的惨状毫无感觉。
自作孽不可活，她爹但凡对妈妈和她好一点，也不至于会到现在的地步。
和元宝玩转圈圈的小八斤，听到自己的名字，扭过头看着哥哥姐姐们，肥嘟嘟的脸蛋特别萌，唐小囡在他脸上轻轻捏了捏，轻声说：“没叫你。”
八斤便转过身，继续和元宝玩转圈圈，他不认识柴家人，更对爸爸没有一点感情，他现在只会吃和玩。
唐小囡对柴文浩也很失望，原以为这个表哥有点窝囊，但其实是自私冷漠，还有些不识好歹，且愚不可及。
柴家人现在过得惨，可唐来凤母女以前过的也不见得好，柴文浩可没为妈妈和妹妹争取过什么，现在柴家人过得不好了，说几句卖惨的话，他就哭哭啼啼地想让唐来凤回去扶贫了。
呵……好一个孝子。
但却是柴家的。
唐小囡其实赞同柴玉香的话，既然柴文浩对柴家那么恋恋不舍，那就送他回去过苦日子呗，不过唐来凤肯定舍不得。
柴文浩再没出息，也是唐来凤的亲生儿子，她是不可能放弃的。
柴玉香狠狠剜了眼哥哥，牵着八斤回家，又警告道：“你要是敢在妈妈面前胡说八道，我揍死你！”
柴文浩哆嗦了下，连连摇头，心里却十分苦闷。
他没能完成爸爸和阿嬷的嘱托，怎么办？
唐小囡跟着柴玉香一起回去了，看着柴文浩苦涩木讷的脸，她突然一阵厌烦，这个表哥不仅模样像渣爹柴柏良，性格也像，没有遗传到唐来凤的半点聪明麻利。
她真担心姑姑辛辛苦苦地把柴文浩养大，结果却是替柴家作嫁衣，钱倒没什么，就怕姑姑将来要沤一肚子气。
“气死我了，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我要去和妈妈说，让她把这蠢东西送回柴家。”柴玉香越说越生气，拽着唐小囡就要去唐来凤那儿告状。
“表姐，别让阿爷阿嬷知道。”唐小囡劝说。
唐百山和张满月本来就不喜欢表哥，要是知道柴文浩现在还想着柴家，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送这白眼狼走，唐来凤夹在中间会很难做。
柴玉香也冷静了些，点了点头，和唐小囡分开了，去找唐来凤了。
唐小囡原地站了会儿，回了自己家，才一进院子，就听见了爸妈的笑声。
“再算一遍，会不会算错了。”许金凤的声音。
“都算六遍了，没错，就是这个数，过了年就去淞城买房子，买大的。”唐来福的声音中气十足，还带着一家之主的自豪。
“我再算算，都不敢相信……得杀多少头猪啊！”
许金凤梦幻般地看着桌上的钞票，还有帐本和存折，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第1082章 钞票果然是好东西
唐小囡被勾起了好奇心，她爹这是挣了多少钱，不会真挣回了个万元户吧？
她推门进屋，第一眼就看见桌上一摞大团结，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迷人的光，还有一本存折，以及唐来福专用的帐本。
许金凤用力捏着支铅笔，在本子上艰难地算着数，嘴里还念念有词。
“老三以前不是卖计算器吗，让他弄个回来，那个算起来快，咦，刚才算到哪了，都说了算数的时候别和我说话，一说就忘，你可真是的……”
许金凤没好气地瞪了眼，又从头开始算。
唐来福都快冤死了，从头到尾他都没吭声，是这婆娘自个在叽叽咕咕，算不明白就赖他，蛮不讲理。
唐小囡教都快乐死了，很肯定绝对绝对挣了很多钱，否则她娘是没有这个耐心算六七遍的。
“存折上是九千六百块，有三千块是以前存的，你的是六千六，这些钞票是三千八，还有一千五百块没结，六千六加三千八，再加一千五，六八十四，加五是九，再进个一，对了，是进一还是二来着？”
许金凤咬着笔头问，她都几十年没算这么高深的四则运算了，以前居家过日子，顶多也就是到百位，从来没进到千位过，这么复杂的数字，确实太难为她了。
“当然是进一，我来算，你都算半天了。”
唐来福没好气，都说了没算错，非得再算，又算不清。
“我来算，前面都是你算的，万一算错了咋办。”
唐来福气得撇过头，他好歹是高中生，虽然没毕业，可也比许金凤小学三年级的肆业生厉害。
唐小囡乐坏了，她爬到唐来福腿上，看着自家娘亲算数，卡在千位数半天了，零也少算了一个。
“完了，怎么算出来只有一千多，越算越少了。”许金凤惊慌地叫着。
唐来福闷哼了声，强忍着不出声，扭过头不看，眼不见为净。
“我帮姆妈算。”唐小囡主动请缨。
“成，我家小囡算。”
许金凤笑眯眯地把笔和纸给了女儿，唐小囡列了个竖式，其实非常简单，心算都能算出来。
“是一万一千九百块。”
唐小囡很快就算出来了，清脆地报数，许金凤登时喜笑颜开，确实没错，她男人一年不到就挣了个万元户。
“明天包荠菜饺子，我去镇上买肉。”
许金凤决定奖励下男人，起早贪黑了快一年了，都瘦了不少，值得奖励。
“再卤个猪头，好久没吃猪头肉了。”
唐来福也傲娇地提出了要求，自打不杀猪后，家里吃肉就没那么自由了，他现在馋猪头肉了。
“还想吃啥？”许金凤温柔地问。
唐来福有些受宠若惊，这婆娘刚结婚时都没这么温柔，怪不习惯的。
“没了，猪头肉就蛮好。”
其实他还想再要副猪大肠的，但这玩意儿弄起来太麻烦，他不敢提，怕许金凤翻脸。
“下次想吃啥就说。”许金凤特别好说话。
唐来福朝桌上的钞票看去，突然明白了个道理，钞票果然是好东西，都能让母老虎变温柔，他还是得多挣钱啊！
要不然许金凤回给他的，肯定是‘屁吃不吃’！
第1083章 扒墙根偷听
蔡老师的速度特别快，和许金凤说过后才一个星期，周末就带着媒人上门了。
媒人也不是外人，是镇中的校长，请来了校长大人亲自做媒，蔡老师的诚意也是蛮足的。
校长姓寿，是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说话也很风趣，石兰夫妇也过来了，唐来凤和许金凤都在上班，唐小囡奉了奶奶的指示，去厂里叫人。
唐来凤不愿意去，扭扭捏捏的，被许金凤硬提回来了。
屋子里，唐百山和寿校长相谈甚欢，连唐绍正和唐鹏正都被请来了。
“蔡老师有没有和父母提起我家来凤的情况？令尊令堂是什么意见？”唐绍正直接问。
“提过，他们尊重我的意见。”
蔡老师态度很恭敬，坐得笔直，目不斜视。
“你父母愿意让你娶个离婚还带三个孩子的农村妇女？”唐绍正问得更直白了些。
蔡老师犹豫了下，还是实话实说道：“我不想骗您，其实我父母是不太同意的，但我会努力说服他们，请相信我。”
唐来凤皱眉，她又打退堂鼓了。
上一任婚姻已经吃够了恶婆婆的苦，她可不想再吃同样的苦了。
寿校长赶紧圆场，“其实这个都是小事，小蔡的工作和常居地在越城，他父母在省城，不在一起生活就没事，而且小蔡父母都是老师，是明理的，只是现在暂时有点疙瘩，过段时间就好了。”
唐百山老两口不由点头，不住在一起确实问题不大，他们对蔡老师是真的非常满意，女儿以后想再找个这么出色的男人，怕是难了。
唐家长辈又问了几个问题，蔡老师都非常诚恳地回答了，诚意确实很足，条件也很优越，唯一不足的就是他父母反对这桩婚事。
“这样吧，让小蔡和唐来凤同志单独谈谈？”寿校长建议。
大家都没意见，两个红着脸的人去了房间里，其他人在外面聊天。
唐小囡眼珠转了转，牵了八斤去听墙角，万一被发现了，就说八斤要找妈妈，嘿嘿，完美！
“我和你不般配，你现在是一时冲动，以后你会后悔的。”唐来凤声音很平静。
“我是深思熟虑的，在来提亲之前，我计算了一家五口的生活费，我的工资虽然不算多，但省着点花还是够的，我可以养得起你和三个孩子，我肯定不会后悔。”
唐小囡捂住嘴乐，这蔡老师还不知道姑姑能挣二百多块呢，还真傻乎乎的。
“唐来凤同志，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组建家庭过日子，我是诚心的，请你答应我！”
蔡老师突然郑重其事地求婚，只差没单膝跪地了，趴着窗台的唐小囡看得乐死了，一时忘形，笑出了声，惊动了里面的两只。
“谁？”
唐来凤一步抢到窗边，唐小囡慌了下，脚还没沾地就松了手，摔了个屁股墩，唐来凤已经探出头了。
“姑姑，八斤找你。”
唐小囡赶紧将玩泥土的八斤拽了过来，讨好地笑着，唐来凤哪信这鬼话，又羞又恼，抡起手作势要打，唐小囡拖着八斤落荒而逃。
第1084章 看见你就安心
唐来凤最终还是没有答应，但也没一口回绝。
“再等一年，如果你的心意还没改变，到时候我就答应。”
唐来凤也想尝试一下新生活，但她不想轻易答应，第一次婚姻她没有自己的主见，全由父母做主，结果过得不如意，离婚收场。
第二次婚姻，她不想再听从父母的安排了，她想自己做主一回。
蔡老师先愣了下，继而大喜，使劲点头，“好，一年后我再来提亲，我不会改变心意的。”
唐来凤忍不住抿嘴笑了，真是个傻子，但她还是想不明白，犹豫了会儿，忍不住问，“你……你为什么会选我？我和你文化差那么多，年纪也不小了，还拖了三个孩子，随便一个女人都比我条件好。”
而且她也不是苏婉柔那样的貌美如花，年轻时候还算漂亮，现在都老了，能有多好看。
蔡老师脸红了红，郑重地回答道：“你能让我安心，看见你我就踏实，觉得还在人间，你大概听说过我以前的经历，我在西北农场待了十来年，九死一生，很多时候是为了活着而活着，饿的时候我连老鼠都吃过，我看的那些书，学的那些知识，不能为我带来任何食物，只有辱骂和困苦……”
声音哽住了，蔡老师捂住脸，哪怕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他还是不愿意回想那些年。
每每想起来，他的心都还疼，全身如冰，恐惧这样的经历会再卷土重来。
唐来凤伸出手，在关空中停顿了下，最终还是落在了蔡老师的背上，轻轻拍着安慰他。
虽然蔡老师比她大几岁，可在唐来凤看来，这个男人却像是她儿子一样，弱小无助，还有点傻，需要她的安慰和照顾。
“我是个没用的人，不会种地，也没有力气，被好多农场像抛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他们都不要我，因为我创造不了价值。”
蔡老师的声音多了些委屈，在农场的那些年，每一天都在煎熬，其他一些和他一样经历的大学生，都适应的很好，从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变成了务农的好手。
可他却不行，他一辈子都学不会种地，而且他也厌恶种地。
农场的领导骂他瞧不起农民，说他是资产阶级少爷的不良恶习，但他不这么认同。
社会是由很多行业构成的，每个行业的人都是伟大光荣的，大家各司其职，才能构成完美和谐的社会。
农民很伟大，但不是每个人都得当农民，他学的是教书育人，所以他的使命是替国家培育栋梁之才，而不是在田地里培育粮食作物。
他就是想不明白，让母鸡去耕田，让黄牛去下蛋，这是什么道理？
也所以，哪怕被改造了十几年，蔡老师还是没能想明白，他是个非常固执的人，也因为难以改造，好多人都被改造成功回城了，只有他还在农场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最后还是他父母托关系给弄去化泉乡镇中教书。
好在金子去了哪里都能发光，蔡老师的才华在镇中充分展现，才两年就被一中发现，主动向教育局打报告要人才。
“是他们不懂，你是教书的，当然不会种地，也不需要种地，那些人才是乱来，你没错。”唐来凤安慰。
第1085章 直肠子的许金凤
唐来凤又说道：“就像我们厂里做衣服，我会缝纫，也会裁剪，婉柔也一样，但裁剪她厉害些，缝纫我手脚快一些，所以她现在负责裁剪，我踩洋车，我们分工合作，每天能做好多衣服的，要是反过来，就会慢至少一半了。”
“每个人会的东西不一样，你的长处不是种地，别成天想这个了，你好好教书，多教出几个大学生，我不会说大道理，但做人就是这样，做自己拿手的，别去做自己不懂的，那样才能轻松嘛！”
唐来凤劝了一通，她对生活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做人本来就难，就别再给自己难上加难了。
蔡老师慢慢抬起头，眼神意外，还有惊喜，“谁说你没文化了，你是最有文化的，是生活的文化，教授都没你懂。”
唐来凤脸不由红了，嗔道：“我哪能和教授比，我就是初中文化，好多字都不认识。”
“教授懂的是书本，你懂的是生活，还是你更厉害些。”
单纯的蔡老师也学会拍马屁了，心情好了许多，也不再耿耿于怀以前的经历了。
唐来凤都说他没错，说明错的是那些人，他要向前看，不再纠结过往了。
屋子里的这两人相谈甚欢，越谈越投机，虽然唐来凤不懂雪莱和托尔斯泰，也不懂李白杜甫，但她对生活的感悟，让蔡老师受过创作的心灵，得到了很好的慰藉，而且蔡老师也不想再和人谈论什么风花雪月了。
在农场的十来年，风花雪月已经彻底埋葬了，不如一个土豆实在，他就想和唐来凤聊聊柴米油盐，锅碗瓢盆。
两人聊得时间都忘了，不知不觉过去了近一个小时，寿校长的茶都续了五六回，厕所也跑三四回了。
“看来小蔡和唐来凤同志聊得很投机嘛，哈哈。”寿校长打趣。
唐百山也笑容满面，“聊得来就好，寿校长留下来吃便饭。”
“那我就不客气了，到时候办喜酒我还要穿皮鞋的。”
寿校长肚子是真饿了，早上喝的那碗泡饭，早扔给茅房了。
“皮鞋是肯定的，还要给寿校长媒人红包的。”唐百山笑得眼睛都眯了，女儿嫁出去他就没心事了。
【作者这边有个风俗，结婚办喜酒时，要给媒人买皮鞋穿】
屋子里欢声笑语，大家都觉得蔡老师和唐来凤肯定能成，马上又可以办喜事了。
张满月和许金凤在院子里杀鸡，六七斤重的肥鸡，肚子里的油黄澄澄的，许金凤烧起了稻草，张满月拎着鸡烧毛囊，婆媳俩合作默契。
“妈，看来年前又能办喜酒了，好在家里的猪都养肥了。”
“肉肯定不愁，我现在愁的是礼金，你说要不要收？”
张满月想得更遥远，收了怕别人说闲话，不收又心疼。
“那哪能收，来凤是二婚，第一次都收过了，第二次再收，别人要说闲话的，不能收。”许金凤是直肠子，说话一点都不避忌。
张满月没好气地白了眼，道理虽然没错，可大儿媳说话就不能委婉些？
还是老三媳妇说话好听，听着怪舒服的，可惜老三媳妇不在家。
第1086章 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许金凤被瞪得莫名其妙，她又没说错，二婚哪还能再收礼金，没这个规矩嘛，要不然大家都不干活了，今天结明天离，后天再结再离，再结再离，结个七八次婚，都发财了。
“妈，喉管那的肉不能吃，小囡说吃了对人不好。”
许金凤也进了厨房，见婆婆没弄干净鸡脚边子，便劝了句。
“这些都是肉，怎么不好了？小囡一个小丫头懂个屁，等会煮熟了她肯定吃的香。”
张满月根本不听，她都吃一辈子了，也没给毒死，孙女就是嫌这儿的肉少才这样说的，这丫头嘴比皇帝还挑。
“小囡懂的可多了，她还会背好多唐诗，妈你会背啥，你连鹅鹅鹅是哪个写的都不晓得。”许金凤不服气了，她闺女就是最棒的，婆婆也不可以说闺女不好。
张满月本来还有点心虚，但一听鹅鹅鹅，腰板立刻就直了，菜刀往砧板上一剁，双手叉腰，气震丹田地吼道：“我会不晓得？鹅鹅鹅是老六写的，你六叔干活是不行，写诗厉害的很！”
这如雷贯耳的声音，客厅坐着的人都听见了，寿校长刚喝了口茶，噗地一下喷了出来，一脸懵逼。
是他记忆出现偏差了？
可能人家说的不是他以为的鹅鹅鹅吧。
“妈，你说的是哪个鹅？是不是红掌剥清波的那个鹅？这是个叫什么王的人写的，咋和六叔扯上关系了，六叔就只会写歪诗给寡妇。”
许金凤以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嘟囔，外头的唐绍正坐不住了，重重地咳了几声，提醒厨房的婆媳俩注意言行分寸。
还有这个鹅鹅鹅怎么会扯到他身上去的，他虽然才华横溢，可也没到写出传世千古的诗句的程度，他家三嫂也太瞧得起他了。
厨房里的张满月也嚷嚷道：“我哪晓得是哪个鹅，是你爹说的，那个鹅鹅鹅是你六叔写的，你赶紧烧火，把这鸡清蒸了。”
张满月虽然嘴上说孙女懂个屁，剁鸡的时候，还是把鸡脖子上的那些肉给清理掉了，卡卡地剁了一大盆，放进锅里清蒸。
屋外的唐绍正愕然地瞪着他三哥，没好气道：“三哥你和三嫂瞎说啥，这诗哪是我写的，我可没这个能耐。”
“不是你说的嘛，前两年下棋，我说是李白写的，你说是你写的，咋成我瞎说了。”唐百山不乐意了。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这样说……”
唐绍正声音戛然而止，懊恼地拍了下脑门，他想起来了，可那是他不耐烦时候随口扯的，他这傻三哥居然当真了，今天洋相都出尽了。
“寿校长，我和我三哥开玩笑的。”
唐绍正赶紧解释，寿校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一家子可真有趣。
旁边唐百山还锲而不舍地追问，“老六，不是你写的是哪个写的？”
“骆宾王！”唐绍正耐心地说。
“骆宾王是哪个？和李白啥关系？”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唐绍正快烦死了，他三哥就认识个李白，恨不得把唐诗三百首都给安到李白头上，不过他三哥也就只会呤一首鹅鹅鹅和锄禾日当午。
第1087章 二婚必须慎重
寿校长都快乐死了，这一家子真是欢乐多，还挺好学，难怪能培养出大学生。
唐来凤和蔡老师从屋里出来了，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他们，眼神希冀。
“你们谈得怎么样？”寿校长笑着问。
蔡老师脸红了红，羞羞答答地不好意思说。
唐来凤大方些，说道：“我和蔡老师说好了，一年后他如果还没改变主意，我就答应。”
唐百山脸上的笑容立刻凝滞，要不是有客人在，他骂不死这蠢女儿。
还等什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发生多少事，依他的意思，现在就把婚事定下来，过段时间就办酒，生米煮成熟饭了，就算再出现天仙也不怕了。
寿校长也有些愕然，他还以为今天能定下来呢，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唐来凤的意思，不由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这个唐来凤同志不像其他拖着孩子的离婚女子，是个男人都肯嫁，为的就是找个长期饭碗，唐来凤更有思想，也更有底气些。
她不单纯是想找饭票，还想找个能够精神结合的伴侣，思想很有深度嘛。
“小蔡你的意见是什么？”寿校长问。
“我没意见，听她的。”
蔡老师小声说，脸更红了。
“那就这么定了，一年后我再上门，这双皮鞋我是一定要穿上的。”寿校长哈哈大笑，气氛缓和了不少。
张满月那边做好了饭，有鸡有肉有鱼，特别丰盛，寿校长饱餐一顿，和蔡老师离开了。
早按捺不住的唐百山，等客人一走就沉了脸，指责道：“你以为自己是十八岁？还翘尾巴了？蔡老师哪配不上你？人家愿意娶你，也不嫌弃你有三个孩子，你还端架子了，要等一年？呵……一年后人家说不定找黄花闺女了，哪还看得上你？”
心情不好的唐百山，说话也不中听了，恨铁不成钢啊！
张满月用力捅了下老头子，唐百山哼了声，别过头抽闷烟，他都要气死了。
“三哥消消气，听听来凤是什么想法。”唐鹏正劝说，并鼓励地看着侄女。
唐来凤倔强地抿着嘴，眼睛泛红，说道：“要是他一年后就和黄花闺女成亲，那我还不嫁了，我是嫁男人，又不是嫁饭票，我现在挣的钱足够养活三个孩子了，没必要为了那点工资嫁男人，我就是想自己挑个合心意的男人，他要是一年都等不了，我也没必要嫁。”
唐小囡暗暗点头，姑姑这话说的对，二婚必须慎重，不能草率了。
爷爷确实太心急了，而且爷爷也太小瞧姑姑了，总觉得姑姑配不上蔡老师，但其实只除了文化上差了些外，姑姑和蔡老师是完全匹配的。
“你现在是走狗屎运，一个月能挣些钱，又不是铁饭碗，万一哪天厂子倒了……”唐百山还没说完，就被唐鹏正给喝住了。
“三哥你说的什么狗屁话，厂子红红火火的，只会越来越好，怎么可能倒闭，就算你脚蹬了上西天，我这厂子还好好的！”
唐鹏正可不高兴了，说他不好没事，就不能说服装厂不行。
第1088章 有钱才有底气
这服装厂就像唐鹏正的孩子一样，不对，比他的孩子更亲，是他辛辛苦苦跑断腿给办起来的，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谁敢说厂子不好，他就翻脸。
唐百山自知失言，讨好地笑了笑，改口道：“我当然也希望厂子好好的，这不是气上头说错了嘛，但咱们这厂毕竟不是铁饭碗，也没教书先生体面，老四你说是吧？”
“毛*席说了，劳动不分贵贱。”
唐鹏正哼了声，可看不顺眼他三哥。
“是是是，劳动不分贵贱，咱们现在说的是来凤的亲事，你说她这孩子是不是胡闹？”唐百山赶紧转移了话题。
“我没胡闹，我是慎重考虑过的，爸，和柴柏良结婚，我自己没有选择权，都是你说了算，我听你的话嫁了，嫁过去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可我过得不好，那十几年度日如年，我不怨你，只怨自己命不好。”
唐来凤擦了下眼睛，倔强地说道，“离了婚后，我没打算再结婚，哪怕去扛沙袋，我都能养活三个孩子，可现在蔡老师既然来提亲了，我对他也有点好感，我想再试一试，但这次结婚，我想自己作主，爸，行不？”
唐百山心里堵得难受，其实女儿离婚后，他无数次后悔过了，也想和女儿赔个不是。
但他说不出口，父亲的权威让他不好意思在儿女面前低下头，更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他宁愿用行动来表示。
“你就那么肯定人家蔡老师会等你一年？”唐百山还是纠结这个。
他怕女儿错过一个好对象。
“不愿意等就说明他不是我适合的结婚对象，我就不结了呗，我现在也不是非要结婚不可，有好的就结，没好的就不结。”
唐来凤的态度很潇洒，因为她自己能挣钱。
任何时候，充足的经济实力，才是女人最大的底气。
唐百山犹豫了，吧哒吧哒地抽烟，他理解不了女儿的想法，也不想强迫她了。
第一次确实是他看走眼了，害了女儿半辈子，第二次万一又走眼了，女儿不得怨他一辈子？
罢了，就让女儿自己选吧，万一真错过了，在娘家待着呗。
“行行行，你自个选，以后别后悔！”唐百山赌气地说，算是同意了。
“谢谢爸。”
唐来凤松了口气，感激地看着父亲，唐百山不好意思地撇过头。
之后，唐家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大家都没再提起蔡老师，唐来凤也依然上班下班，不过蔡老师有空就会来唐家吃饭，上门也不空着手，提点烟酒水果啥的。
唐来凤也投桃报李，时常给蔡老师做衣服，他们都不是小年轻了，是受过生活‘馈赠’的中年人，感情更讲究细水长流，轰轰烈烈的那种爱情不适合他们，他们也没那个激情。
唐家又迎来了一件喜事，杨丽娟生产了，生了个漂亮的女孩，这是唐家第三代的第二个小孙女，唐绍正给取了个名字，叫唐爱玲。
杨丽娟酒楼脱不开身，在淞城坐的月子，张满月只能赶去淞城帮忙照顾孩子，隔三差五再回来一趟，两边马不停蹄地奔波，累是累了点儿，但张满月心情很好，她就喜欢家里儿孙满堂，要不是搞计划生育，她都想让老三家生四五个呢。
第1089章 又添丁了
张满月两地奔波了近十个月，这才给孩子断了奶，带着孙女爱玲回老家了，杨丽娟依然留在淞城管理酒楼。
爱玲是个很好带的小丫头，比唐小囡小时候好带多了，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和八斤小时候一样，也不认生，谁抱都傻乎乎的笑。
模样像极了父亲唐来金，村里人见了一眼就能认出来是唐来金的女儿，大小复制粘贴的一样。
“这小模样和老三多像啊，怎么不像娘呢，像娘多好看。”
许金凤抱着爱玲逗，她可喜欢小孩了，可惜现在她想生也生不了，年纪大了，政策也不允许。
“像老三咋不好看了。”
张满月煮好了烂烂的鸡蛋面，捧过来喂小孙女，听了大儿媳的话就不高兴了，她家老三模样俊的很。
“像丽娟不是更好看嘛，妈，丽娟有没有说再生二胎的事？”许金凤笑着问。
“丽娟倒是想生，可这不是政策不允许嘛。”
张满月舀了一小勺面，吹着气，爱玲迫不及待地张大了嘴，露出两颗小乳牙，啊啊啊地叫着，小手不停地拍着，急死了。
“急啥，吹冷了才能吃，你爱元哥哥要是有你一半能吃就好了。”
张满月慈祥地看着孙女，将吹冷的面塞进小丫头嘴里，爱玲吧哒吧哒地咽了面，又自觉张大了嘴，催着奶奶快点喂。
“多吃些，吃多了身体才会好。”
张满月笑得眼睛都眯了，没多久就喂完了一小碗面，拿围兜擦了嘴，将小丫头放进学步车里，让她自个玩。
“现在交点罚款就能生了，我娘家表姐，前些日子交了一千多块罚款，生了个丫头。”许金凤说。
“要一千多块呢。”
张满月心疼，那么多钱得买多少肉啊。
“一千多块换个孩子多划算，老三又不是交不出罚款，我就是生不出来了，要不然我都想生。”许金凤却觉得划算。
张满月面有所思，虽然肉疼钱，可她更喜欢孩子，老三两口子也有钱，还是得让老三媳妇再生个儿子，儿女双全才好。
过了年她再和老三说，先让老三媳妇养养身体。
唐小囡也喜欢逗小堂妹，跟小猪宝宝一样，太好玩了，不管怎么捏都不会闹，还以为是在和她玩，傻乎乎地笑。
冬天越来越冷，好多人都用上了烤火笼，许金凤忙着上班，饭也懒得烧了，索性去公婆那里吃饭，每个月给生活费。
这天晚上，一大家子人围坐一大桌子，吃着晚饭，门窗都紧闭了，还生了火炉，一岁的爱玲放在了站桶里自个玩。
【站桶是作者小时候用过的，有点像木桶，但有一米多高，口径小一些，小孩放在里面可以站直，也不会摔出去】
张满月在站桶下放了个火笼，里面烘得暖烘烘的，小爱玲就不会冷了，她刚吃了一碗肉汤拌饭，吃得饱饱的，自个在桶里跳着闹着，还咿咿呀呀地叫着，玩得可开心了，都不用大人管。
大人们吃着饭，也没顾上这小家伙，一时间都没人注意到小爱玲已经停下来了，小胖脸憋得通红，还捏紧了拳头，特别安静地站着。
唐小囡注意到了，好奇地看着小堂妹，怎么不闹了？
第1090章 烤粑粑的味道
唐小囡静静地观察着小堂妹，想知道她在干啥，爱玲憋了会儿就又开始闹了，但很快屋子里就充斥着‘诱人’的芬芳。
“啥味儿？”唐来福第一个发现不对，捂住了鼻子，四处查看。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都捂紧了鼻子，唐小囡受不了，赶紧打开了门，冷风吹了进来，味道才小了些。
“啊啊啊……”
爱玲欢快地跳着，可开心了。
“小囡赶紧把门关上，你妹妹要冻坏的。”张满月喊。
“阿嬷，臭死了。”
唐小囡捏紧了鼻子，这臭味太销魂了，比积了好几年的茅厕还臭，关上门要熏死的。
“有站桶挡着风，没事的，这味是哪来的？”唐百山疑惑地自言自语。
“像是屎味，又不像，比屎更臭。”许金凤捂住鼻子说，这味太呛人了。
受不了的唐小囡跑出去了，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这才舒服些，张满月愣了下，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抱起了小爱玲，朝站桶里打量，不由哈哈大笑。
“原来是你个臭丫头，你拉屎咋不叫阿嬷，是不是怕你阿爷吃不饱，拉几坨屎给你阿爷烤了吃啊！”
张满月一手抱着小孙女，一手去拿草纸，嘴上还拿老头子开涮。
唐百山笑得眼睛都眯了，浑然不在意，还一点都不觉得臭了。
自家孙女的屎都是香的嘛。
张满月擦了小爱玲的屁股，换了尿布，再将从尿布里漏出来的粑粑铲了，已经烤得硬了的粑粑，散发着异香，一旁的大人们都毫不在意地吃着饭，甚至还吃得更香些。
唐小囡嘴角抽了抽，这可是真正的烤粑粑的味道，她总算见识到了。
再过几十年，等网络盛行了，再有人说烤榴莲是烤粑粑，她一定要反驳回去，烤榴莲可香多了。
“小囡你快进屋，外头风大。”许金凤叫。
“不要，里面臭死了。”
唐小囡不肯进，她宁可吹冷风，小堂妹的粑粑真的不是一般地臭，烘烤过后，臭味直接幂次方升级了，她受不了。
“小孩的屎不臭，你小时候拉的比这臭多了，赶紧进来，冻感冒了又要打针。”
许金凤出来了，单手一夹，将唐小囡给抱进来了，刚入秋时，这丫头就感冒了回，打了几针才好，由不得她乱来。
唐小囡无奈地扁着嘴，哪怕她都九岁了，在她娘面前依然没有‘人权’，唉。
唐家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红红火火蒸蒸日上，唐来福被评为了万元户，虽然他不想高调，但得卖老同学镇长的面子，毕竟他这个万元户是靠了老同学才有的。
年前唐来福去县城参加了表彰大会，也顺利和县长握了手，捧回了一张奖状，还有一个搪瓷杯和一个笔记本，再加一块毛巾。
东西都是次要的，奖状被许金凤拿玻璃框裱了起来，挂在了墙上，每天都能看见，心情美滋滋的。
当然也依然有不少人上门借钱，按照公公的指示，许金凤只借急病和读书的两种人，其他人一律不借，反正她本来就是恶名在外，无所谓那些人在外面说坏话。
转眼间便到了82年，唐小囡十岁了，她很激动。
因为这一年，乌城小商品城要开业了。
第1091章 认购摊位
唐小囡不太确定小商品城具体的开业日期，但能肯定是在春天，而且小商品城的创办初期是不太顺利的，很多人对此都没太大的信心。
导致很多摊位都卖不出去，有些都是工商局的同志内部消化掉了。
唐小囡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年前唐小囡就让霍谨之注意乌城那边的情况，果然，一过了年，乌城就有动作了，工商局的办事员四处游说，让个体户去认购摊位，但很多个体户不乐意。
这天，唐小囡和霍谨之在聊这事，十六岁的霍谨之，已经是快一米八的小伙子了，以往身上的阴郁也消了不少，虽不算阳光少年，但也相当俊郎了。
唐小囡也长高了些，只是个子依然不尽人意，勉强141，虽然达到了标准身高，但她不满意，她最向往的就是瘦瘦高高有着飘逸长发的女孩，像大表姐刘雯那样的多漂亮，行走的衣架子。
不过唐小囡也没那个奢望，想实现太难了，她就只想有个165，距离这个目标还差24公分，唉，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能不能达到。
“小孩子叹什么气。”
霍谨之熟练地剥了颗奶糖，糯米纸依然塞进自己嘴里，奶糖则塞给唐小囡。
唐小囡也习惯地张了嘴，奶糖地香甜让她心情好了些，她踮起脚尖，比了比身高，连这家伙的肩膀都没到，又叹了口气。
刚来的时候，明明她能到霍谨之肩膀的，还超出了些，要是按照参照物来说，她这算是越长越矮了。
霍谨之不由笑了，安慰道：“你还小，再过几年就能长高了。”
“我要喝牛奶，你给我买奶粉。”
唐小囡有了主意，多喝乃就能长得高。
“你不是不爱喝吗？”霍谨之笑了，以前他买了奶粉回来，这丫头说太腥，一口都不喝，全给八斤喝了。
“我现在要喝了，我要长高一点。”
唐小囡鼓起了腮帮子，再不好喝也得喝，要不然再过几年，连八斤都比她高，她还有什么面子。
霍谨之忍不住戳了下她的腮帮子，手感却让他很不满意，“你也得多吃饭，越长越瘦了。”
以前肥嘟嘟的脸像是被刀削了似的，圆圆脸变尖了些，捏起来都没多少肉，还有那肥爪子，也瘦得像猴爪子了，真不知道那么多零食都吃哪去了。
“我这是抽条，越长越好看，你懂个屁！”
唐小囡白了眼，直男不懂审美，她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个未来大佬是个纯直男，还是晚期的那种。
“瘦得像猴子一样有什么好看的，以后多吃点饭。”
霍谨之一点都不觉得瘦巴巴的唐小囡好看，还是小时候好看，胖嘟嘟的特别好玩。
唐小囡白了眼，这家伙眼神也不好，她怎么可能瘦得像猴子，她骨架虽然小，可肉是真多，就算以后不长胖，也不可能太瘦，能达到微胖那程度就不错了。
骨感美和她永远是没缘分的。
“小商品城的摊位什么时候认购？”唐小囡转移了话题。
第1092章 有钱也不能多买
“已经开始了，报名费三块钱，我已经报了十个。”霍谨之淡淡说道。
最多是纺织品摊位，他投了六个，剩下四个他投的是其他行业的，像电器和百货等，总共十个。
“你怎么不多报一些？”
“多不了，现在约束太多，必须人照摊都相符，不可以租借转让，要不然会收回摊位。”霍谨之解释。
他本来是想投三十个摊位的，但人家有规定，摊位必须自己经营，他一个人肯定经营不了三十个摊位，只能弄十个，到时候只能雇佣人看摊了。
唐小囡傻了眼，买个摊位还有那么多限制，她还想买上三四十个，以后躺在家里数钱就好了呢。
“那我爸妈不能买了，他们不会摆摊的。”
“可以让你妈去摆摊，批发服装厂的衣服，去市场卖，肯定比踩洋车挣钱。”霍谨之出主意。
他妈已经跟着疯爷去羊城生活了，羊城的时尚风向是全国前列，他妈的设计也越来越有时尚感，每个月都能出设计稿，服装厂已经搬到镇上了，变成了有四十来名员工的有规模的企业。
企业一扩大，自然要扩建销售通道，许金凤这个时候转型去干销售，肯定比踩洋车有前途。
“还有你姑姑，都可以去卖衣服。”霍谨之说。
唐小囡眼睛亮了，使劲点头，她也觉得自家娘亲和姑姑适合做生意，踩缝纫机虽然工资不低，但太辛苦了，有时候为了赶订单，通宵达旦加班都是常事，时间一长身体肯定会垮的。
晚上，在老宅吃饭，唐来贵夫妇也带着儿子爱元来了，小爱元已经三岁了，虽然还小，可已经很有主见了，还是个小学霸，能背很多唐诗，心算也很快，只是不太喜欢说话。
“姆妈，我做了个梦。”唐小囡大声说道。
吃饭的大家伙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她，已经很久没听见唐小囡说梦了，唐家人还以为是孩子长大了，灵性就消了，虽然遗憾，但从来不问，怕会让唐小囡心里难受。
“梦到啥了？”许金凤问。
“乌城那边开了小商品市场，好多人去买摊位，都当大富翁了。”唐小囡说。
唐家人眼睛都亮了，发财的祥梦啊，许金凤积极地问，“那个市场在哪儿？摊位要怎么买，多少钱一个？”
“霍哥哥说报名费三块钱一个，现在就能买，他还让我家也买。”
“买，肯定得买，买二十个，你和你哥一人分五个。”许金凤豪气冲天。
唐来福现在搞运输挺挣钱，一年能挣一两万，淞城买了四套房子，银行里还有万把块存款呢，有的是钱。
“不成，买不了那么多，买了摊位就得去摆摊经营，要不然会没收的。”
许金凤一下子垮了脸，“那买不成了。”
她踩洋车好好的，不想去摆摊，而且家里也放不下。
“那我也买不成了。”
唐来凤也在家吃饭，她和蔡老师已经结了婚，平时大都住在城里，每天下班了就坐车回家，现在镇上已经有了进城的车子，来去一块钱。
但遇到加班就不回去了，在娘家吃饭，柴玉香她们三兄妹依然住在磨盘山，没去城里住。
第1093章 勇敢走出第一步
“霍哥哥说，姆妈和姑姑可以去市场摆摊卖衣服，肯定比在厂里上班挣得多，还轻松些。”唐小囡游说。
她希望妈妈和姑姑能摆摊，做生意前途更好一些。
踩缝纫机只能一辈子干这活，年纪大了就干不了了，做生意却不一样，前途无量，一个不小心她还可能成为富二代呢。
姑嫂俩齐齐摇头，她们哪会摆摊，都张不开口，摆摊肯定赔钱。
“我不行，看见客人都张不开口，还是踩洋车自在，家里也能顾牢。”许金凤笑着说。
“我也是，没卖过东西，难为情死了，而且我去摆摊了，云鹏那边没人照顾。”唐来凤说道。
蔡老师大名蔡云鹏。
“姆妈，二哥马上高考，三哥马上中考，我也快去淞城上学了，家里还有阿嬷在，用不着你守在家里照顾，我觉得姆妈是大有所为的女强人，以后肯定能当女老板，就像顾阿嬷那样的，姑姑也一样。”
唐小囡使劲游说，她真希望妈妈和姑姑能走出去，不要一辈子守在山村。
现在可是最好的时代，在这么好的黄金时代，踩缝纫机像什么样子。
姑嫂俩被这彩虹屁吹捧得飘飘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她们真的有那么厉害？
能和顾老夫人一样？
每个人都是有梦想的，哪怕咸鱼，许金凤和唐来凤自然也有梦想，只不过生活磨平了她们的激情，现在又重被唐小囡点燃了。
但她们还在犹豫，毕竟是未知的行业，又一把年纪了，不敢轻易尝试。
“我觉得小囡说的有道理，大嫂和来凤可以尝试一下，如果成功了，比踩洋车有前途，要是真的不行，大不了再回来踩洋车嘛，自家人办的厂子，好说话。”唐来贵笑道。
“要是赔钱咋办。”许金凤担心。
“姆妈，不会赔钱的，霍哥哥说，你从服装厂先拿货卖，卖了再结帐，卖不完就退给厂里，而且小叔每次都把衣服卖完了，说明衣服很好卖，肯定能卖出去。”唐小囡给自家娘亲吃定心丸。
现在做生意是真的特别容易，服装厂的衣服又是行俏的，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她娘只要尝到了甜头，肯定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了。
许金凤不由意动，“那……我去试试？”
她看向丈夫，想得到些支持。
“你想去就试试，不行就回家。”唐来福平淡道。
“行，我明天去乌城报名，来凤你去不去？”
“我回去和云鹏商量下。”唐来凤也很心动，要是真的能做出头，做生意肯定比踩洋车挣钱，她也想去淞城买房子，买四套，三个孩子一人一套，再留一套给将来的孩子。
她打算再生一个，按照政策，蔡老师是可以再生一个的，不过她年纪有点大了，怀孕没那么容易，先调理好身体才行。
隔了几天，唐来凤征求了蔡老师的同意，和许金凤一道去乌城认购摊位了，许金凤买了三个，唐来凤则是两个。
许金凤打算两个摊位并作一个卖衣服，另一个则卖袜子，草唐镇那边有很多人做袜子，她随便搞点来卖，肯定能挣钱，唐来凤的摊位和她挨着，姑嫂俩看五个摊位没问题，不行就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