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1章 苏小妹和苏珊珊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路边野花、青草窜出了嫩芽，到处一片生机勃勃。
周凤尘穿着破烂露大腿的衣服，缓缓走在路上，此时木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感伤。
他不是个烂好人，但也不是个坏人，他最怕欠别人情，也最怕连累别人，李欣、李子幕、阿顾等人的死，就像针一样刺在他的心上。
他觉得，这至少有他一大半是他的责任。
天下忽然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风一吹，春寒料峭，他不由紧了紧衣服，茫然无助的接着往前走着，越走心里越难过，脑袋也越加晕晕乎乎。
终于仰面倒在了泥窝里，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我不会……病了吧？”
他喃喃了一句。
就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柔，不紧不慢，好像每一步都是测量好了一样，很快到了跟前，停了下来。
一股淡淡的清香直往鼻子里钻，一把雨伞和雨伞下的脸也出现在了视线中。
周凤尘努力的视线聚焦，只见来的是个女人，好像是二十七八岁，也好像是三十二三岁，随意的挽着发髻，五官极美、极魅，而且有种上官仙韵、未央他们都无法比拟的成熟韵味。
“小哥哥，你怎么了？”女人开口，声音柔和好听，像一个好心的大姐姐。
周凤尘下意识产生一种信任，“我……好像病了。”
“我看你是饿的吧，年轻轻轻，身体还算结实，哪那么容易生病？”
女人轻笑，然后伸手扶起他，“我家就在前面，妹妹已经做好了午饭，吃点饭再走吧。”
周凤尘迟疑了一下，自己确实好多天没吃过东西了，“……谢谢。”
“不用谢。”
女人一手撑着伞，一手掺着他的胳膊，“我叫苏小妹，苏东坡的苏，大小的小，妹妹的妹，你呢？”
周凤尘实话实说，“我叫周凤尘。”
“名字很好听呢。”苏小妹似乎很爱笑，笑起来眼睛都是亮的。
顺着小路往前走了半里地，旁边的树林中有座两间房，一间小平房、一间瓦房，瓦房似乎是厨房，烟囱中炊烟枭枭。
两人走到平房前，苏小妹喊了声，“阿妹，来客人了。”
厨房里匆匆出来另一个女孩子，二十来岁的样子，扎着两个麻花散把，大眼睛、脸腮略红，身上还系着围裙，很可爱的样子，上下打量周凤尘一样，“好可怜的小哥哥，衣服都破了呢。”
“做你的饭吧。”苏小妹白了她一眼，扶着周凤尘进了平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刚刚那个是我妹妹苏珊珊，家里没人，就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
周凤尘四处看看，房间里非常干净，非常温馨，甚至有些死板和呆滞，不由皱了下眉头，“打……扰了。”
苏小妹呵呵一笑，“多双筷子而已，平日里家里也没人，先坐着，我去厨房帮忙。”
说着转身出去了，很快厨房里传来姐妹俩嘀嘀咕咕的说笑声。
周凤尘吁了口气，抬头看着天花板，吃完饭想必有力气了，然后去哪呢？肯定要离开这里的，五家七派果然通缉自己了！
如果再次见到上官仙韵，不知她会怎么对自己？
正入神着，姐妹俩端着饭菜进来了，一起笑呵呵说道:“吃饭了。”
饭菜很丰盛，有鱼有肉有蔬菜，而且都很新鲜，两姐妹殷勤的招待，周凤尘也确实饿了，稀里哗啦吃了一肚子。
果然！饭后力气慢慢回来了，也精神了一些，不过，他发现姐妹俩看他的眼神怪怪，让人不太舒服。
他干脆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谢谢了，我先走了！”
“哎呀！”苏小妹拦住去路，白了他一眼，“傻瓜，外面下着雨呢，天气又这么冷，怎么走啊？就算要走，起码也换套暖和点的衣服吧，这样吧，我们不要你的钱……”
说着捏起两张纸币，回头吩咐，“阿妹，去买套衣服回来。”
“好的呀！”苏珊珊吐了吐舌头，乖巧的撑着伞出了门。
“不是……”
周凤尘还要说话，苏小妹已经拉着他的手，进了偏房，把他按坐在窗边的一个大桶边的椅子上，“瞧你！身上脏兮兮的，烧水给你洗个澡，完事儿穿上衣服，再走没人拦着你。”
周凤尘低头看着脏兮兮的双腿，破了窟窿全是泥的鞋子，点点头，“谢谢。”
“别老说谢。”苏小妹笑呵呵的出去了。
过了没多久，吃力的提着两桶热水进来，倒进大桶中。
周凤尘连忙要帮忙，却被苏小妹白了一眼，“瞎说，哪能让客人动手呢，坐着吧。”
就这么左一桶右一桶，很快大浴桶里倒满了热水，苏小妹又拿来了干毛巾和肥皂，擦擦额头的汗珠，“乖乖的洗哦，我去外面看看。”
说着出了门。
周凤尘怔怔的看着热水，忽然觉得从头皮到脚后跟都痒的难受，三下五除二的脱光了，跳了进去，这一下真是舒坦到了五脏六腑，不由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鼻尖传来淡淡的清香，苏小妹不知什么时候又从门外进来了，抱着一套衣服站在身后，吃吃的笑道:“你身上真的不太干净呢。”
周凤尘激灵一下，连忙往水下躺，“已、已好久没洗澡了。”
“呵呵呵……”苏小妹娇笑着，双手放在了他的肩上，轻轻揉搓，“我帮你搓搓。”
“别……不用……”周凤尘下意识躲闪。
苏小妹强行抓住他的肩膀，嗲声说道:“怕什么，小妹出去玩了，家里没人，真是的，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这么害羞。”
说着不仅帮他搓澡，还拿起毛巾替他擦拭着脸和湿头发。
“小妹出去玩了，家里没人”，这句话真是比什么都诱人。
周凤尘干脆闭上了眼睛，随她的便。
但是过了会，忽然没了动静，他不由睁开了眼睛，便发现苏小妹坐在桶边，漂亮的脸蛋几乎贴了上来，怔怔的看着他，见他睁眼，羞涩的一笑，脸上泛起了一丝好看的红晕，“原来是个这么俊俏的一个小哥哥啊。”
“我洗好了。”周凤尘忽然觉得不太对劲，肚子里有团邪火噌噌直窜，挣扎着要坐起来。
苏小妹一下子按住了他的肩膀，整个人几乎都依偎了上来，嗲笑道:“你觉得姐姐怎么样啊？”
吐气如兰，让人嗅了心里发颤。
周凤尘如实回答，“很漂亮，很贤惠。”
“那……”苏小妹脸色更红了，“横竖你无家可归，不如便留下来，做姐姐的男人吧。”
说着五根青葱玉指放在了周凤尘的胸膛，然后一点点往下移动。
周凤尘心里邪火更胜，用力的摇了摇头，“不！我要走，我不能留下！”
苏小妹的手指已经到了最敏感的地方，轻轻一握，闻言怔了一下，泫然欲泣，“你是看不上姐姐吗？是姐姐不好看，还是姐姐年老色衰？”
周凤尘脑袋更晕了，下意识就想回答，不！你很好看，一点都不老，我愿意留下来。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苏小妹凑了上来，四唇相贴，“那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呢？姐姐做饭给你吃，姐姐给你做衣裳，姐姐疼你……”
第1442章 苏妲己
周凤尘迷迷糊糊，整个人都快炸开了，身不由己的就想抱住苏小妹，然而脑袋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劝告自己:不行！不能破身，这里不对，这女人不对！
苏小妹搂住他的脖子，醉眼迷离，“放弃吧，小弟弟，你是姐姐的，姐姐会好好伺候你的……”
“不要！”
周凤尘忽然大喝一声，推开了她，一把抱起旁边的衣服、鞋子，然后就这么光溜溜的跑向门外。
苏小妹呆了呆，恨恨的骂了句“小东西”，身形一闪到了门边，看向远处光溜溜逃跑的周凤尘。
小妹苏珊珊忽然诡异的凭空出现在旁边，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苏小妹瞪了她一眼，“笑个屁啊！”
“呵呵呵……”苏珊珊笑的更欢实了，“妲己姐姐，还有你拿不下的男人呢！”
“苏小妹”哼了一声，不说话。
“苏珊珊”忍住笑，“这么费劲干什么，直接吃了他不就完了？”
“他毕竟是周道行的弟子，还被百晓僧那老东西看中，我可不敢背上这种因果！”
“苏小妹”看着已经消失在远处雨雾中的周凤尘，“我听说他学了周道行的三才归元功，二十五岁元阳才能成熟，破身则法力尽散！不如先让他散功，再交给五家七派的人，岂不美哉？
他刚刚排斥我，一来是因为他自己知道年龄没到，二来是因为……他有喜欢的女人！呵呵呵，他逃不掉的，未央那丫头也来了。”
说着化作一道狐狸虚影，一闪消失在半空。
“真不怕事大，小心九仙姥姥杀了你！”
“苏珊珊”撇撇嘴，也跟着消失。
身后的房屋冰雪消融一般，慢慢的消失了。
……
县城一间茶楼的包厢内，合环山“老三”来回的踱着步子，脸上的激动和得意抹都抹不平。
五家七派可是说了，如果有人提供周凤尘的消息，而且确切的话，普通人奖励十亿，修者赐丹药、功法，未婚者婚配内门弟子，入五家七派。
这对他来说，简直跟普通人中了彩票似的，他虽然七十二岁了，但是已经突破真人，寿命还有很长，重要的是女人虽多，却还没结婚，如果……五家七派一狠心把李灿樱、桑蓉蓉、上官仙韵那种女弟子嫁一个给自己……
那简直是财色双丰收啊，哇咔咔，想想都美滋滋。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老三”连忙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个白色长裙，扎着发髻，漂亮的像个仙女似的女人。
正是上官仙韵。
“上官小姐里面请。”
“老三”眼神有些炽热，态度也有些卑微。
上官仙韵皱眉扫视一眼房间，走了进去，“你有他的消息？”
“老三”轻轻关上房门，点头哈腰，“是的啊！我早上亲眼看见他出现，问我茅山的结局。”
上官仙韵情绪有些激动，“他去了哪里？”
“老三”指着西南面，“我跟踪他一段路，发现他出了城，往西南荒郊野岭去了，还被两个女人留下吃了顿饭，但是放心，他精神好像不太好，走不了多远。”
上官仙韵眼中露出一丝哀伤，转身要走，想了想回头问道:“你还通知了其他人吗？”
“老三”点点头，“就通知了附近的祁恋儿小姐和唐赛儿小姐，刚刚才给茅山总坛那里发了音符，不过上官小姐请放心，我绝对是第一个告诉您的，您绝对是第一个见到他！”
他的腰弓了下去，抬着头，眼神极为炙热。
“是吗？”上官仙韵轻笑，伸出右手，手指触碰着他的脸蛋。
“可……”
“老三”口中发出一丝奇怪的声音，整个人快要刺激到爆了，“上官小姐，我……”
话没说完，脸色一变，因为上官仙韵的指甲划破了他的脸蛋，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血液进入了体内，那是一种无比可怕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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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全身的肤色都暗淡、褶皱了下来，身体也慢慢的痉挛，瘫在地上，双眼一脸血红，努力的抬起头，“为、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男人。”上官仙韵轻笑着，吹了口气。
“老三”缩成了一个球，“砰”的一声炸开，化作满地血水。
上官仙韵挥挥衣袖，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几乎在她离开没多久，祁恋儿和唐赛儿联袂赶来，看了眼地上腥臭的血水，祁恋儿蹲了下去，沾起一滴嗅了嗅，“大巫教的噬骨蛊？不好！被上官仙韵抢了先！周凤尘是她的未婚夫，她一定会念旧情，放走周凤尘。”
唐赛儿掏出一枚玉牌，轻点两下，一指西南方向，“那里！”
“快！”
……
周凤尘边跑边穿上衣服，然后迎着细密的雨水，疯狂奔逃。
他不知道那两个女人是什么人，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人，也许是妖，也许是五家七派的地仙。
无论是哪一边，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还不想死，他觉得这个世界欠他一个公道，他要逃，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有了能力，再亲自讨回公道。
前面是个小村子，村里有人在骂街，污言秽语一大箩筐，好像是谁偷了他家招待客人的菜。
周凤尘不禁想到了那两个女人，皱了皱眉头，不做停留，直奔荒野。
村子往前七八里就是茫茫一片群山了，周凤尘一头扎进山里，绕过一座又一座山头，刚换的新衣服又刮破了，脸上也脏兮兮的，直到进了一个隐秘的山谷才停下来，扶着膝盖喘着粗气。
过了好一会，前面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啜泣。
周凤尘茫然的抬起头，便发现一个穿着紫衣，漂亮极了的女孩子在看着他，明亮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长睫毛抖动一下，泪水滚滚而落。
他张了张嘴，哆嗦半天才从嗓子眼里发出一道声音，“……未央。”
未央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他，捶着他的后背，哽咽不成声，“你怎么了？啊？不要吓我！”
周凤尘缓缓抬起手，最终又放下了，“我……没事……”
未央哽咽着，“我以为你被他们杀死了！活着就好，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不要自责，要自信一些，答应我好吗？”
“自信……”周凤尘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远处又响起一道轻轻的脚步声，两人一起转头看去，便发现白衣似雪的上官仙韵脸色复杂的站在不远处。
未央松开周凤尘冲着上官仙韵大怒，“你们把他怎么了？啊？他为什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上官仙韵并不理他，而是怔怔的看着周凤尘，眼睛慢慢红了，泪水滴滴划落，“阿尘……”
周凤尘喘着粗气，脑海里慢慢浮现出阿顾、凤舞和漆龙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上官仙韵，不由慢慢往后退去。
上官仙韵更伤心了，身体都颤抖起来，慢慢靠近过来，嚎啕大哭，“阿尘！不怪你，我从没怪你，你别这样，好吗？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啊！”
结婚……
周凤尘怔住了，是啊，自己本来快要结婚了的，到底是谁把自己害成这样？
“周凤尘！你果然在这里！”
这时祁恋儿和唐赛儿出现在旁边的山头，咬牙切齿的看来。
第1443章 迷惑
山雾蒙蒙，细雨都淋不散。
“受死吧！”
祁恋儿剑眉倒竖，手执长剑飘飘然的从山峰上冲了下来。
她的心情很糟糕，平心而论，她以前很佩服周凤尘，也把他当成朋友，但是一码归一码，茅山之事发生后，残破的家、惨死的师兄弟们不时在脑海中闪过，都会令她伤心难过，而罪魁祸首，便是曾经的朋友周凤尘了，就在一个月前，大家还一起喝酒聊天。
唐赛儿脸色有些复杂，紧跟在后面，她倒还好，家族就仨人，没有人可以死了，这次追来，也是为了响应五家七派的号召。
看着气势汹汹的二女，周凤尘再次往后退去，他没有任何一点心思与她们为敌，无论是她们杀了自己，还是自己杀了她们，似乎都索然无味！
嗖！
啪！
上官仙韵挡在周凤尘左面，挥舞着鞭子。
未央挡在周凤尘右面，手执一道白色玉带，飘飘闪闪。
祁恋儿和唐赛儿不由停了下来，冷冷看着二人。
上官仙韵和未央寸步不让。
祁恋儿长剑指向未央，怒道:“涂山未央，这是五家七派与周凤尘之间的事，身为妖族公主擅自多管闲事，无异于两族开战！”
未央冷笑一声，“开战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今日谁敢碰他一根毫毛，我便杀了谁！”
祁恋儿又指向上官仙韵，“上官仙韵你呢？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他毁了茅山，也差点毁了五家七派，心思何其恶毒，你到现在还护着他？你忘了阿顾和凤舞他们怎么死的了吗？”
上官仙韵摇摇头，“祁恋儿，周凤尘是不是那样的人，你想必心里明白！这事儿不怪他，他被老鬼们利用了，被百晓僧利用了！”
祁恋儿胸口起伏不定，“这话你向长辈们解释去吧！总归茅山太极钟阵法是他破的，茅山死那么多人与他有关，一个人做错了事，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啊——”周凤尘捂住了脑袋，蹲了下去，来自最敬佩、敬若偶像的养父周道行的背叛、身份的突变、连累死他人，无数个画面纷纷涌入脑海，几乎把他逼疯了。
“阿尘！”上官仙韵和未央同时回头担忧的大喊。
祁恋儿也迟疑了一下，咬咬牙，“让开！我带他回去，公道自有评说！”
“放屁！”上官仙韵和未央同时娇斥。
眼见几人就要动手，不远处的山峰上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呵呵，好热闹呢。”
清脆悦耳，娇柔动人。
几人一起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山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两个女人，都是丝绸玉服、发髻高纶，翩翩如仙。
上官仙韵、祁恋儿和唐赛儿都有些不解和疑惑。
后面的周凤尘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怔，苏小妹和她妹妹吗？
未央脸色忽然一变，“苏妲己和春三十娘！”
上官仙韵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骇然，妖族传说中的两位妖王？
苏妲己笑呵呵的掠着长发，“未央小妹妹还记得我呢？改天替我向九仙姥姥问好呦。”
未央脸色罕见的紧张起来，隐隐拦在众人前面，“你们来干什么？”
春三十娘哈哈大笑，“当然是来杀人，然后……调戏你的小情人咯。”
“快跑！”未央猛的回头大喊。
上官仙韵迅速到了周凤尘面前，一手夹起他。
祁恋儿和唐赛儿作势欲从后面山峰离开。
然而来不及了。
那春三十娘倏忽间便到了山谷上空，张开双手，身体诡异的扭曲变换，一下子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花背蜘蛛，八只巨爪踩着山谷四周山峰，巨大的花色肚腩、刚刺一样绒毛、古怪的蜘蛛脑袋，叽叽叫着吐出一道道蛛丝。
那些蛛丝刚刃、粘稠无比，瞬间攀住山谷四周，结成蛛网，拦住几人的去路。
祁恋儿念咒施法，用符剑去砍，连砍十多剑，一根蛛丝都没砍断。
唐赛儿用玉牌击打，同样没用。
上官仙韵和周凤尘正要上前动手，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女人低喃，那种奇怪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面红耳赤。
紧接着丝丝粉红色雾气弥漫下来，吸到鼻子中有点甜丝丝的。
后面跟来的未央脸色大变，连忙四下里看看，一指不远处山壁上的山洞，“是苏妲己的迷欢大、法，快进山洞！快！”
说着冲过来架起周凤尘。
祁恋儿、上官仙韵几人不明所以，但见蛛丝实在砍不开，只好听未央的吩咐，一起往山洞跑去。
几乎在五人刚刚钻进山洞中，整个山谷便被浓郁的红雾充满。
春三十娘化作的大蜘蛛脑袋忽然化作女人头，吃吃笑道:“妲己姐姐，成不成啊？”
苏妲己站在她的蛛背上，身姿轻柔、翩翩起舞，口中吐着红雾，闻言呵呵一笑，“姑奶奶修行数千年，还治不服几个小辈，破身？我不仅让他破身，还要让他破个够！”
……
周凤尘五人刚一进入山洞，便用石头封住洞口，然后上官仙韵、祁恋儿和唐赛儿三人一起拿出手机回头打量，这一看，不由都感到一阵绝望。
山洞是自然风化形成的，面积不大，只有二三十个平方，而且是死路，并没有其他出口。
如今前面山谷出不去，这里的山体又很厚，根本不可能挖通，似乎是绝境了！
山洞原本应该是某些野兽的巢穴，地面扑了一层枯草，还有些腥臭味。
祁恋儿喘着粗气坐了下去，唐赛儿一见也跟着坐下了。
未央和上官仙韵一起掺着周凤尘，想找个草厚的地方，不料周凤尘挣脱二人，嘶哑着嗓门，“我还没到需要你们照顾的地方，随便坐吧。”
祁恋儿瞥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周凤尘不以为意，坐在了洞口边上，未央和上官仙韵跟着坐下。
没人说话，山洞中一时间有些安静。
好一会，唐赛儿问:“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两位妖王呢？”
未央说道:“她们法力滔天，哪里去不得？你们茅山老祖宗寿宴，灵猴族妖王孙悟道就伪装散修挤在中间，还帮你们打了恶鬼，可笑的是却无一人发现！”
祁恋儿、上官仙韵三人不由面面相觑。
周凤尘也皱了下眉头。
就在这时，那丝甜腻腻的味道又不知从哪里飘了进来，五人都觉得一阵热血上涌，浑身燥热。
祁恋儿问道:“未央，这是什么鬼东西？”
未央沉默了一下，“苏妲己的迷欢大、发！”
几人同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上官仙韵问道:“这种妖术有什么作用？会发生什么？”
未央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做夫妻该做的事情！”
第1444章 无题胜有题
几人同时一愣，随即都觉得心慌如麻。
因为从小为了练功，这里的四人、一妖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夫妻该做的事。
这一提及，都有些面红耳赤，无言以对，一个个下意识屏住呼吸。
过了好一会，甜味更浓了，不去嗅，它却能自主往鼻子里钻，而外面苏妲己的叫声也隐隐传来进来。
四人一妖身体慢慢的身体越来越燥热，小腹中如火一样在燃烧，口干的厉害。
祁恋儿颤声问道:“未央！该怎么破解？”
未央声音也有些颤抖，“换了一般妖族的此类法术，我有很多方法可以破解，但偏偏妖王苏妲己的……我也无能为力！甚至你们人类地仙在场都很难破解！”
几人都呆住了！
周凤尘咬牙盘膝坐下，“运功抵挡！尽量不要呼吸。”
三人一妖连忙各自盘膝坐下，运转功法。
甜味儿越来越浓，手机灯光照亮处全是粉红色。
苏妲己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周凤尘脸色通红，额头上满是汗珠，身体微颤，心里更是一片恐慌。
未央、上官仙韵、祁恋儿、唐赛儿更是不堪，脸色一个比一个红，双眼迷离，身体摇摇晃晃。
粉红色烟气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清晰。
四人一妖，已经完全没有心思运功了，情不自禁的哼出了声。
周凤尘咬咬牙，大吼，“谁来打晕我，快！”
祁恋儿睁开眼睛，完全无能为力，唐赛儿更不堪。
上官仙韵挣扎几下，却动弹不得。
未央倒是站了起来，又“噗通”倒在了地上。
周凤尘双眼充满了恐惧，如果今天破了禁，只怕一切都完了！还拿什么讨说法？还拿什么逃命？
他摔在了地上，艰难的往洞口爬去，爬到一半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和大脑，颤抖起来。
而后面传来一道奇怪的闷哼，周凤尘实在忍不住的回过头，一看，大脑不由轰的一声。
只见道行最低的唐赛儿已经退去了衣衫，光洁溜溜……
“啊——”周凤尘用力的抓着泥土和枯草，咬牙大吼。
然而越是忍着，浑身也开始发痛，好像不发泄出来，身体要炸开了一样。
这时未央和上官仙韵靠近，上官仙韵已经迷失了，未央也是艰难的喊着周凤尘的名字，“尘……尘……”
周凤尘再也无法忍受，一把扑向最近的未央。
……
浑浑噩噩、朦朦胧胧。
奇怪的感觉……
云颠或者地狱。
小鸟依人的未央？高挑的上官仙韵？英姿焕发的祁恋儿？娇柔的唐赛儿？
不停变换来去……
好像梦一样！
还有山洞外苏妲己和春三十娘得意至极的大笑。
……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周凤尘迷迷糊糊的醒来过来，脑袋还有些晕沉，他不由坐起，拍着脑门，感觉一阵腰酸背痛，还有……
身体内好像少了很多东西。
发生了什么?
他想了想，瞬间清醒过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猛的伸手一摸，不由头皮发麻，身上居然……一丝不挂。
他艰难的转过头，但是黑漆漆的看不太清，只好慢慢起身走到洞口，轻轻的搬开石块。
外面天已经大亮了，应该到了第二天，那些红雾也没了，苏妲己和春三十娘也不在了。
迎着亮光，他缓缓的回头看去，不由如遭雷击。
未央、上官仙韵、祁恋儿、唐赛儿四个女孩躺了一地，昏迷不醒，而且如他一般，赤条无遮。
关键身上有些青斑，下身都是……一片狼藉。
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愣愣的发了一会呆，先是穿上衣服，再帮四女把衣服披上，然后坐在一边，默默运功。
“三才归元功”还能运转，但混元大圆满真人的修为已经变成了中境，而且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仍在缓缓流逝。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原来散功是这么散的！？
慢慢消失，直到成为一个废人？
他怅然若失的坐着，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四女中有人似乎醒了过来，发出一阵酥酥的声音。
周凤尘下意识要逃，然而看了一眼，下意识停下了。
第一个醒来的居然是上官仙韵。
她先是茫然的四处看看，随即立即裹紧身上的衣服，缩成一团，但是好像扯到了什么痛处，皱了下眉头，然后脸色有些恐慌和无助。
周凤尘慢慢的靠近，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上官仙韵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抿着嘴，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周凤尘看着心疼，紧紧抱着她。
上官仙韵趴在他怀里，低声抽泣起来，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从没想过会这样给你，而且……还和她们一起！”
周凤尘无言以对，“对不起！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嗡——
这时上官仙韵腰畔的一个香袋忽然轻响了一下，她不由脸色一变，抓着周凤尘的胳膊，“你散功了吗？”
周凤尘茫然的点头，“散了，不快，预计一个月内成废人！”
上官仙韵推了他一把，“快走！大巫教长老和茅山的长老快来了！走吧，去洞天里躲起来，躲过了风头，再……回来！我替你想办法重修！快！”
周凤尘迟疑了一下，看了眼旁边的缩在一起，睡熟的未央。
上环仙韵继续催促，“我会处理好一切，快走吧，保命要紧！”
周凤尘咬咬牙，站了起来，跑向洞口，到了洞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上官仙韵似乎要送他，但走路不便，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泪流满面。
周凤尘也有些感伤，“等我！”
上官仙韵抿抿嘴唇，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答应我别死，我会一直等着你！”
周凤尘重重点头，飞奔向山峰，撕破已经腐朽的蛛丝，跑向远处。
……
天空又下起了小雨。
周凤尘拼命狂奔，刚跑出二十里，便明显感受到山谷方向有几道地仙气息波动，只好收敛所有气势，用符箓遮住气息，接着跑。
从早上，到天黑，再到黎明，一刻不停，不知跑了多少里，终于出了山区。
前面是是一条大河，他在河边停下来，扶着膝盖喘着粗气。
一天一夜的时间，修为又降了一些，但并没有和他想象中的那么快。
他看向遥远的南方，如果此时回到“唐虞洞天”是个最好的选择，哪怕“三才归元功”不在，他仍旧是个圣阶九重天强者，但是……
南方太遥远了，只怕赶过去，已经成了半废人，能不能找到入口，能不能抵挡大海的风浪都是问题。
何况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像个丧家之犬，何况，以后要给未央、上官仙韵一个交代。
他不由看向西面，心里冒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回小米山去！
无论老……周道行怎么利用自己，至少那个突破地仙的阵势是有用的，如果用那个阵势下的妖灵之气延续消散的法力呢？
只要抵挡半年，到了年龄，会不会不再消散！
更何况那里还有个张潇灵，也许她可以帮自己一把！
第1445章 坟前
烟花三月，草长莺飞。
秦岭山脉，翠柳新绿，山花绽放，到处一片生机勃勃。
周凤尘提着一大包小孩玩具和一包香烟、稀罕小物件，站在葛家集外，看着镇子，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这里承载着他所有儿时的记忆和成长的快乐，但一朝得知自己只是个被人利用的傀儡，这里其实并不属于他时，那种痛，几乎没人能理解。
但是他无法做到冷漠、忽视这些邻居和乡亲们，哪怕这里的人并不喜欢他。
好一会，他吁了口气，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镇子上走去。
此时正是下午二三点的样子，街道上似乎在逢集会，人还不少，小摊位、小店铺都还没收。
最边上一群妇女正在纳着鞋底卖着小东西，冷不丁看见周凤尘，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惶恐，嗷唠一嗓子，“尘娃又回来了！”
这一嗓子可好，满大街上瞬间大人喊、小孩哭，鸡飞狗跳，乱成一片。
周凤尘呆了呆，嘴中有些苦涩，心中也感觉索然无味，本该是荣归故里或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如今意义都变了。
好一会，半条街的人都躲了起来，探出脑袋偷偷观看，有人溜去找老支书了。
场面极为夸张。
倒是刚子和六子不知从哪慢慢的走了过来，“尘、尘娃，又、又回来了啊？”
周凤尘轻笑一声，将手上的礼物塞给二人，“我这次回来，什么坏事也不会干，一针一线也不会拿，里面都是些小礼物，给大家分了吧。”
说着不再理会任何人，直奔南面小米山走去。
几乎所有人都随着他的脚步移动，看着他萧条、孤单的身影发蒙。
刚子干巴巴的提着大袋子，“尘、尘娃子怎么了？吃错药了？”
六子也咽了口唾沫，“是啊，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
小米山离镇子不过几里远，十分钟便到。
此时的小米山已经变成了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小山头，上面荒草遍布，野鸟惊飞。
周凤尘孤零零的站在山脚下，静静的看了三小时，把从记事时开始的每一个画面，每一件事，大的小的，仔仔细细回想一遍。
忽然悟出个道理，也许老爹变了、姐姐变了，但自己的记忆不会变的，因为那属于自己的，任何人都不知道的。
他转过身，朝着西面“周道行的坟头”走去，儿时的记忆还在脑海中回荡，脸色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笑着笑着，泪珠慢慢随着眼角滑落，一滴、一滴，轻轻的滴在草地上。
小米山和“周道行坟墓”相距十里不到，他足足走了两三个小时。
坟头还是那座坟头，还是他当初走时平过的样子，没有动过一分，不过坟前有不少纸钱灰，不知是乡亲们烧的，还是张潇灵烧的。
周凤尘擦擦眼角，跪了下去，从兜里掏出两沓冥币，掏出打火机，一张一张的烧着。
他可以敌视周道行，可以与他势不两立，甚至可以找他讨要说法，但是他实在无法抹除记忆中的老爹。
没错！他在祭奠记忆中的那个吹死人喇叭、帮人看风水的老头，而不是“三道”之一的地仙周道行。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远处镇子上的灯光照到这里已经非常微弱了，山林深处不时有归巢的鸟雀鸣叫。
就在这时，远处有道白色的影子飘忽间靠近，到了旁边，轻飘飘的坐在一棵大树岔上，晃着纤细的双腿，轻音悦耳好听，“回来了？”
周凤尘转头看去，便发现白衣似雪，俏生生的像个普通女孩的张潇灵。
点头说道:“回来了！”
张潇灵笑了笑，“你好像瘦了！”
周凤尘叹了口气，“红尘多纷扰，经历的多了，也就瘦了。”
张潇灵轻笑，“说的还挺有意境。”
周凤尘也笑了笑，“上次多谢你帮忙，后来……没连累到你吧？”
说的是上次阻拦妖族太子、公主的事。
张潇灵挥舞衣袖，豪气万丈，“姑奶奶修行数百载，既然敢做，自然不怕报复，妖族妖王又能奈我何？”
周凤尘点头，“佩服！”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没话说了，一起看向荒草坟头。
过了好一会，张潇灵脸上笑容没了，“你不该回来的！”
“为什么？”周凤尘问。
张潇灵说道:“因为五家七派在通缉你，而且在他们的看来，你一定会回到这里！”
周凤尘心跳加快，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来着，难道这一个月来，他们没人来过吗？”
张潇灵点头，“张英松和宋金虎来过，而且他们在镇子上动了手脚，只要你回来，他们便会知道！”
周凤尘呼吸渐重，“也就是说，他们很快就要到了？”
张潇灵说道:“不！你还有三天时间，因为有个叫黄施公的人帮你，在南海做出你在那里的假象！另外我把他们留在镇上的手脚暂时蒙蔽了！
可惜！这是你的一劫，躲不开的，他们可以堪破南海那边的假象，也会发现镇子上的东西被人动过，最迟三天时间便会有人赶来！”
“三天时间……”
周凤尘喃喃一句，轻笑起来。
张潇灵点头，“没错！三天！你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周凤尘问道:“你认为我该逃走？”
张潇灵说道:“是的！”
周凤尘又问:“那么，我该往哪逃呢？”
张潇灵沉默了一会，“似乎……没地方可逃了！”
周凤尘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无助，最终坦然说道:“所以……我不准备逃了！”
张潇灵看了眼坟头，又看向周凤尘，眼中闪过一丝伤感，“我知道你的打算，但我并不支持，也许这个选择还不如逃跑，很可怕！”
周凤尘迟疑了一下，“能不能抑制住我消散的修为，提供一些灵气？”
张潇灵叹了口气，“能！灵气非常庞大，超出你的想象！”
周凤尘松了口气，“那就够了！”
两人再次无话可说，四周树枝摇晃，天上升起一轮弯月。
过了会，周凤尘说道:“我想知道老爹以前的事情，可以吗？”
张潇灵沉默了一会，说道:“姐夫今年一百七十七岁，比我姐姐大九岁，他年轻时很帅气、很英武，是那种站在人群中，你一眼便可以发现的人。
但是他的天资并不是太好，至少没有你好，经常被他义父责骂，因为练功也经常遍体鳞伤，狼狈不堪。
姐姐认识他那一年十六岁，他二十五岁，二十五时的他，只是外丹初境，比你差远了，但大衍教老掌教已死，他早早做了大衍教教主之位。
他还有个师姐，叫周敏一，老教主死后，轮到她时常教训姐夫，经常拎着姐夫的耳朵，呼来喝去……”
第1446章 周道行的往事
“……当时大衍教和五家七派的关系并不差，姐姐外出历练时，认识的姐夫，当时姐夫正被他的师姐拧着耳朵练功。
姐姐则站在葡萄架后笑个不停，姐夫看呆了，耳朵被他师姐拧成了麻花都没知觉。
从那以后他们便认识了，后来姐夫忍受不住山野生活，便背着师姐悄悄跑出来，刚好又遇到了姐姐，两人结伴而行，经历的很多事情，渐渐互生情愫，私定终身。
那一年姐姐二十岁，姐夫二十九岁，他们在一株紫罗兰旁许下三生三世的誓言。”
张潇灵轻声叙述，脸上带着微笑，整个人陷入了回忆，“后来我们家里得知，爷爷、父亲、母亲都极力反对！因为首先大衍教教义不明，有点邪魔外道的意思，其次，姐夫快三十岁了，仅仅内丹初境而已，太一般了！
而姐姐做为龙虎山真传大弟子，千金大小姐，号称当时天下玄门第一美女，追求者多如过江之卿，其中不乏惊才绝艳的天才！
当时有一句话很有名，叫做江南玄门笑西施、江北名门公子羽，说的是两个人，笑西施是我姐姐张筱晔，公子羽是当今茅山掌教祁连山的爷公祁公羽。
两人一个以美貌著称，一个以天资称赞，世人都认为两人是绝配，很多长辈有心撮合。
我们家里人也这么认为，甚至觉得就算没有公子羽，五家七派任何一位天才也比姐夫强，所以便将姐姐强行关了起来，禁止二人再见面。
姐姐也是倔强，剃发、刺姐夫名字明智，从此拒绝再见任何男人！而姐夫也销声匿迹了。
就这样过了足足八年，眼看姐姐近三十岁了，却死活不肯接触任何家人以外的男人，我父亲便急了，逼问姐姐究竟想怎么样？
姐姐笑着说，要么此后祖师像下了此残生，要么便以比武招亲的方式出三题，胜者嫁之！
父亲大喜便允了，姐姐的三题是:轻身过夜公不老泉、坐禅天山寒冰雪、轻骑平天下！
这三题前两个是考验修为的，后一题是平定天下的，因为当时正好赶上太平天国起义！
天下玄门之人听说消息后，没有婚配之人蜂拥而至报名参加，其中就包括公子羽和姐夫。
那次比试是姐夫成名的一件事，可谓完全成就了他一个人！
八年时间他好像变了个人，修为之高，意境之强，手段之硬，变通之灵活，令人惊艳，连战玄门年轻一辈最强的三十六人，斩杀十七人，其中就包括第一天才公子羽！
最后成功抱的美人归！一时间传为佳话，当然也得罪了整个天下玄门！”
周凤尘听的心潮澎湃，“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那时候的天下一定非常精彩！”
张潇灵感慨，“是啊！”
周凤尘又问:“后来呢？后来……你姐姐出了什么事？”
张潇灵脸上露出一丝伤感，“后来姐夫惹了不该惹之人，姐姐一心护他。在一次救人时，姐姐被一个强大的前辈杀了！”
周凤尘沉默了一下，说道:“那他一定很伤心吧？”
张潇灵摇头，“应该吧，但他从来不会和别人说出心里话，但我知道他至少十次险死还生，为了复活姐姐，他找遍了天下所有的角落，想尽了一切办法，至今还没有放弃！”
周凤尘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张潇灵也陷入了伤感的记忆中。
过了好一会，周凤尘问:“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张潇灵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说道:“二十多年前，他走到了死胡同，必须金蝉脱壳假死才行，所以他便开始寻找传人，先是找到的周玲珑，但是七窍玲珑心之人不太好找。
有一日偶遇悬空寺达耶方丈，两人便结伴同行一起寻找，结果两人各自找到了一个适合的孩子。”
周凤尘说道:“一个是我，一个是那位周凤一？”
张潇灵点头，“没错！达耶方丈找到的是你，姐夫找到的是周凤一，你俩各有千秋，但是只能选一人做传人，不过，另一人可以在明，虽然这很残忍……”
后面的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了，周凤尘已经知道，他就是在明送死是的那一个！
“抱歉！”张潇灵脸上有些歉意。
周凤尘摇头，“没事！”
两人再次没话可说。
过了足足十分钟，周凤尘起身，捡起一块破瓦罐，开始挖坟。
张潇灵迟疑了一下，“你真的确定用这个阵法？”
周凤尘沉默了一下，“我也希望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但是我的情况，你应该看的出来，身体就像有个洞一样，修为快要漏完了，不如此，哪怕死，都死的没尊严！”
张潇灵沉默下来，直到周凤尘快挖到棺材了，才问道:“你恨他吗？”
周凤尘挖坟的动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但最终还是没说一句话，继续挖坟。
张潇灵叹了口气，“抱歉！你的劫，我无法帮忙！”
周凤尘轻笑，“你不用帮忙了，能和我说这么多话，已经很谢谢你了。”
张潇灵眼神很复杂，怜悯、无奈、愧疚一一闪过，默默的看了好一会，忽然间消失了。
附近起了风，呜呜的吼叫，周凤尘不停的重复着挖坟的动作，一下又一下。
直到天快亮时，不仅整座坟被挖开了，旁边还多挖了一个坑。
周凤尘看着下面的棺材发了会呆，然后打开棺材盖，将瘸子的尸骨抱起，用身上外套裹起来放进旁边坑里埋起来，最后走到棺材旁，看着棺材下面的阵法印记和那句话。
“赠尔地仙位，断绝父子情！”
这句话真是赤裸裸的讽刺啊！
当时还疑惑不解，不明真意！原来竟是这种意思，原来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只是自己机缘巧合发现的早了点罢了！
也许，这个阵法不仅仅是断情父子情的馈赠，还是一个陷阱！
因为以他对周道行的理解，周道行是个干脆果决的人，绝不会干出这么无聊的事，断绝便断绝了，赠你个屁的地仙位，完全没有意义！
但是明知道会有陷阱又能如何？他有的选择吗？
没的选择了！
他看着天空深深的呼吸，然后跳了下去，坐在棺材中间的阵法上，运转“三才归元功”。
这一运功，便发现地下果真有着一股庞大至极的灵气，山呼海啸般涌来，跟找到宣泄口似的，往身体内钻。
他此时的修为只剩下内丹大圆满，但随着吸食这股灵气，补大于泄，境界慢慢的开始回升。
真人初境！
真人中境！
……
第1447章 生与死(上)
这股灵气超乎周凤尘的理解和想象，两天时间，便把消散的道行补了回来，重新达到了真人大圆满。
但这股灵气仍旧多如海水！
于是，他想到了强行突破，强行突破地仙！
虽然不能像来时想的那样，在这里闭关半年，等待25周岁的到来，但……也许到了地仙，会发生不再泄露修为，或者其他不一样的事情呢？
更重要的是，时不我待，能不能有尊严的挽回局面，能不能与那些人一战，就看修为的突破了！
想到这里，他便开始疯狂的运转功法尝试突破。
一次又一次……
……
第三天早上，葛家集上如往常一样平静，除了老了一截的老支书和兰老太太一群人有点担心回来的尘娃子会搞事情以外。
这时忽然有人发现镇上多了些陌生的面孔，有和尚也有道士，还有些稀奇古怪的人，个个气势吓人，态度冷漠，到了镇上不买东西，也不问路，径直出了镇子，往西面去了。
而且越来越多。
有人好奇，悄悄跟在后面看，便发现西面一座小山下面聚了好多人，越聚越多，到了最后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一股奇怪的说不上来的气息，压在镇民们的身上，沉甸甸的。
镇民们好奇坏了，不敢靠的太近，但三五成群远远的议论开了。
还是大刚首先反应过来，尘娃子好像在山上啊！
就在这时，那些奇怪的和尚道士中，忽然有人大喊，“周凤尘！你的死期到了！”
大刚、六子、老支书和所有的镇民都吓了一跳，这、这是干什么？有人要打尘娃子吗？
刚想到这里，那些奇怪的人忽然变的模糊起来，紧接着所有的镇民都昏了过去。
……
棺材内的周凤尘也听到了那声大喊，睁开眼扫视一圈，嘴中无比苦涩。
五家七派的人和散修们，几乎全到了！
祁太婆、阿土婆、张真钦、孙长清、玉虚子、张英松、宋金虎、法本和尚等等五家七派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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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家七派的精英弟子中，张十三、夕空花、蒋正心、李灿樱、夕空妙、桑蓉蓉、宋惜雪、韩非、苏轮才等等等等。
散修中，严峰、苟皮蛋、木道人、百里鸾、谷灵孙等等黑压压上千人也到了。
另外南方圣教的花彩衣一群人竟然也到了！
而且不仅是人，另一面泾渭分明的站着一群妖，以前见过的妖族太子、公主们，比如敖睿、牛小云、金雕羽、淳木风、孙长生、柳西施等等。
不仅是小妖，还有妖王，龟千岁、苏妲己、春三十娘、蛇骨君、赛白凤……
很难想象，竟然会有这么多人和妖出现！多到有些夸张和无解！
也许……五家七派和妖族为了缓和紧张的局面，拿自己这个关键的人物开刀？
周凤尘苦笑一声，静了静心神，然后努力的在人群中寻找。
目光掠过一张张脸，有冷淡的，有复杂的，有杀气腾腾的，有讥讽嘲笑的，却极少有怜悯的。
他看到了冷笑连连的慕容虎、看到了面色惨白的周玲珑和元智和尚、意外的看见了茫然无助的姜浩和苏菱、看见了面无表情的蒋正心、看见了皱着眉头的张十三……
但偏偏没有上官仙韵、未央的影子，甚至没有祁恋儿和唐赛儿的身影。
也许……她们发生了什么?
感受着铺天盖地的杀气，周凤尘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杀！”
这时五家七派中辈份最高的玉虚子忽然下令。
“轰——”
除了张十三拒绝动手外，以夕空花、蒋正心为首的五家七派精英弟子围了上来。
然而刚到半路。
周凤尘睁开了眼睛，轻轻呢喃，“神游所至，悟人间之道，道可道，地仙大道！”
轰——
一股恐怖的气浪冲击向四面八方，天空中云层翻滚不休，一道超越真人的气息也弥漫开来。
嗡——
地仙一转！
首当其冲的五家七派精英弟子们齐齐一怔，随即个个脸色复杂起来，他……果然是第一个突破地仙的年轻一辈！
他还是那样的天资绝伦，可惜……却要兵戎相见了！
远处，周玲珑、元智和尚、姜浩等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而密密麻麻的五家七派老家伙们，脸色难看的吓人。
“突破地仙了？”
“那又如何？”
“杀！”
夕空花、蒋正心、李灿樱等人对视一眼，咬咬牙，继续往上冲。
周凤尘吁了口气，好想突破地仙二转、三转甚至四转，就像在洞天世界一样！可惜……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海量的妖灵之气，竟然仅仅突破地仙一转，便消失一空。
好在这地仙的力量是可怕的！
至少比真人后境强了十倍！
可惜没时间完全融会贯通。
他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冲来的一群人，就在一个多月前，大家还坐在一起喝酒，一起谈天说地……
夕空花、蒋正心一大群人迎着他的目光，也有些感慨和无奈，到了跟前，都下意识停了下来。
李灿樱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周师弟！求饶吧，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周凤尘看了眼山下无数冰冷的目光，笑道:“你知道的，没有！”
李灿樱语塞。
夕空花吁了口气，“周师弟！就算你突破了地仙，但是没有时间融汇，最多也只能发挥三四重的力量，不是我们……”
周凤尘挥挥手打断，豪情万丈，不仅对着他们，也对着所有人族和妖，“无需多言，胜你们足够了！”
“死到临头，还如此狂妄！”
山下五家七派的老家伙们纷纷喝骂。
夕空花等二三十人对视一眼，此刻他们无法选择、也无法留手，只能杀！咬咬牙，“杀！”
簌簌……
二三十道身影，凌空漂浮，各自施展绝招杀来，毫不留手的那种！
一时间整个小山上空五光十色，各种法器与术法，层叠而出，甚至连空气都扭曲了。
周凤尘背着双手，仰头看着半空，眼见一群人就要杀来，脚下一点，“噌”的到了空中，迎着一群人，“地仙就是地仙！我说了你们不是对手！”
说着气势攀升到极点，恐怖的气浪荡向四面八方，双手结印，“南黎十八变，急急如律令！”
嗖嗖嗖嗖……
身影一闪，迎着数十道术法与法器，鬼魅般的连变十八次。
所到之处，术法消失，法器倒飞，紧接着……
砰砰砰……
李灿樱、夕空妙、桑蓉蓉、宋惜雪、多罗莫等等十八人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径直摔向山下，还在半空便止不住的各自吐出一口鲜血。
而周凤尘也硬挨了仅剩的蒋正心和夕空花两人一招，身体麻木和巨疼，但他毫不退让，趁势转身，看着刚好聚在一起的二人，一闪到了身边，举起双拳打去。
毫无花哨！普通拳脚！
夕空花和蒋正心无奈，只能硬接！
砰！砰！
空中三道身影疯狂的对撞，恐怖的气浪一荡而开。
紧接着……
“噗！”
“噗！”
夕空花和蒋正心同时吐血倒摔出去。
“嗯！”
周凤尘也闷哼一声，落到棺材内。
两招，败五家七派二十位真传弟子！
年轻一辈，再无二人！
第1448章 生与死(下)
小山四周瞬间安静无声。
五家七派的老家伙们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前面恨不得周凤尘马上便死，给茅山、给死去的弟子门人一个交代，也缓和一下和妖族之间日益紧张的形势。
但是当着全天下玄门之人的面，地仙老辈们悍然出手，多少有些尴尬，得自持一下身份，所以便让和周凤尘同辈的弟子们动手，在他们的想象里，二十对一，周凤尘十死无生！
然而对方先是突然间突破地仙，然后如今造成了如今这幅局面！
太让人难堪了！
蒋正心、夕空花等二十人艰难的爬起来，一个个脸色苍白，一脸羞愧与郁闷。
“哈哈哈……”妖族一方忽然大笑起来。
蛇骨君冷冷说道:“所谓五家七派最精英的真传弟子们，也不过如此！”
张英松针锋相对，“既然这样，那为何妖族的太子公主们不动手试试呢？”
牛小云、淳木风等一群太子、公主不由对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他们中已经有人突破四品妖王，离地仙也不远何况妖族身体，哪像人族那般孱弱？
一直疑惑与周凤尘破身之后还有道行，并且顺利突破地仙的苏妲己，这时冷冷吩咐，“动手吧！”
噌噌噌……
牛小云、金雕羽等十五位妖族太子、公主，裹着妖气齐齐飞至小山上空，一个个气势攀升到了顶点。
这股子气势，便比五家七派精英弟子们强上一些！
五家七派的老家伙们和夕空花、蒋正心一群人看看站在棺材中的周凤尘，又死死的盯着半空中的妖族太子公主们。
“哈哈哈……”
牛小云显的格外兴奋，居高临下的指着周凤尘，哈哈大笑，“周凤尘！你看看，你现在像不像一只可怜虫？你的威风呢？你的指点江山呢？你的意气风发吗？你看看如今谁能来救你？”
周凤尘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他倒不是被一个区区牛小云激怒，而是五家七派与妖族车轮般上场，目的便是要斩杀自己！
这是一种侮辱，一种对生命、人格的侮辱！
他举起斩龙刀，“我周凤尘敢对所有人，何来可怜之说？倒是你，还记得自己被关押的日子吗？”
牛小云愣了一下，随即大怒，“杀！”
轰轰轰……
十五位大妖裹着滔天阴气，或是显露真身，或是施展本命神通，疯狂的杀来。
一时间整个天地间好像都震动起来，空气波浪起伏，浓浓的妖煞之气飘向四周。
五家七派、散修们包括妖族之人下意识都退后了一些。
周凤尘握紧斩龙刀，神色从未有过的认真和冷峻，眼神冷如刀子，微微躬身，随即一弹，直冲天际，到了半空一分十五道，十五道身体一模一样，同时大喝，“大衍道术，影杀！”
嗖嗖嗖……
十五道分身同时模模糊糊，冲向十五位妖族太子、公主们。
没有任何花哨、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可能连妖族太子公主们自己都没想到，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砰砰砰……
“啊……”
半空中惨叫连连。
其中十三道身影妖气散去，噼里啪啦摔向四面八方，迅速坠地，砸出十三个大坑，比之前面夕空花几人还惨！
再看空中，十五道周凤尘已经变成了两道，其中一道阻挡牛小云，另一道追向高速飞行的金雕羽，身形连变三次，挥舞“斩龙刀”连劈十八次。
当当当……
金雕羽仗着速度堪堪挡住十五刀，剩下三刀武器损坏，被结结实实砍在翅膀上。
惨叫一声，一头哉落灰尘，生死不知！
而两道周凤尘合为一道，“噌”的到了牛小云上空，双手举刀，猛然狂劈，“给！我！死！”
“当！”
牛小云吓的面无人色，只来得及双手举起钢叉抵挡，然而钢叉立即断裂，紧接着头上牛角齐根而断，差点脑袋被劈碎，惨叫一声摔了下去！
周凤尘并没有追赶，身形一闪回到了棺材，剧烈的喘息着，脸色发白，也不好受。
而空中仅剩下乱七八糟的鸟毛、牛毛、猪毛飘飘荡荡。
小山四周死一般的安静，无论是人也好，妖也罢，全都有些瞠目结舌。
境界相差仿佛！
两招败五家七派二十位最厉害的真传弟子！
三个照面败妖族血脉最纯正的十五位太子、公主！
手段之绝！判断之准！角度之刁钻！时机掌握之妙！令人叹为观止，简直是场表演！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散修们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五家七派老家伙们脸上抽了抽！
妖王们脸上布满了阴云！
可能周凤尘他自己都不明白，求生的欲望和心里极致的不甘，令他爆发了多么强大的能力，此时挽了个刀花，扫视所有人和妖，“所谓五家七派、妖族年轻一辈，尽是些土鸡瓦狗！无一合之敌！”
既然不死不休，为什么不可以说些让自己开心的话呢？
就是这句狂妄到极点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无言以对，连反驳一下都做不到！
因为他说的没错！
张英松、孙长清、宋金虎、韩擒龙四人对视一眼，张英松冷笑一声，“此獠极为凶狠，当不用顾及情面！动手！”
嗖嗖嗖嗖……
四人同时飞到小山上空，气势瞬间攀升到地仙二到五转不等。
这股气势绝对不是夕空花一群人和妖族太子公主们可以相比的！
“阿弟！”周玲珑脸色白的吓人，一下子瘫软在地。
“老弟！”元智和尚剧烈的哆嗦着，胖脸上泪水纵横。
姜浩和苏菱更是哭成了泪人！
张十三也是低着头，身体前后摇晃，痛苦至极。
他们没有办法，就算拼命，撒泼打滚，依然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因为在场的有五家七派三十位地仙！妖族六个妖王！这股力量要杀一个人，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就在这时，小山顶的棺材中，忽然爆发出一股至少三转地仙的气势！
只见周凤尘双眼中满是坚毅，天灵盖中插进一根钢针！
“透支生命！短暂提升！存了死志？”半空中张英松四人微微一愣。
没错！周凤尘透支了生命，存了死志！因为他无法抵御四位地仙的袭击！
死的和狗一样，和死的有尊严，他当然选择后者，何况……他有九晕龙育丹续命！
“杀！”张英松怒喝一声，四人同时施展杀招扑来。
周凤尘大笑，举刀相迎！
轰！
空中五道身影交错，都是最少二转地仙的道行，一瞬间爆发的气势震荡，防如世界末日一般。
嗡——
惊人的气势荡向四面八方。
无论是人族一方还是妖族一方，都被吹的身上疼，只好一面后退，一面目不转睛的看着。
但五人的斗法似乎并不精彩，因为速度太快，看不太清。
这时一片模糊之后，张英松四人被荡开，周凤尘轰然坠到棺材中。
全场再次一静！
一对四！终于要输了吗？
然而刚想到这里，棺材中的周凤尘重新弹起，再次迎向四人。
一阵模糊之后，又坠了下来，不过很快又冲向四人！
空中震荡个不停，云层乱七八糟，然而周凤尘一会上一会下，始终看不出败绩！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骇然！
这个家伙到底有多大的能量？这都不败？透支生命也做不到这一步吧？
而张英松四人更郁闷，因为他们真真切切的和周凤尘对轰，赫然发现真的很难杀死周凤尘，因为他的反应能力、动手的角度，让人抓狂！
这时祁连山和李筑基忍不住了，怒喝一声加入战团！
六大地仙战一人！
周凤尘顿时险象还生！但……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
一会上一会下，六位地仙分头拦截、四面八方、甚至布阵！
没用！
可以占到便宜，打的周凤尘遍体鳞伤，但他就像一个皮球，始终有反弹能力！甚至越战越用！
五家七派的地仙们又有人忍不住了！
七个！
没用！
八个！
没用！
……
十四个！
没用！
……
这下所有人都动容了！
十四位地仙战一个刚刚突破一转，透支生命的家伙，强行提升两转的人！
居然……杀不死！？
而周凤尘此时几乎已经成了血人，其实早在六位地仙时，他就该败了，但他不甘心，他恨！他恨所有人！
一刹那间冷静下来，随即突然的爆发力，几乎让他麻木与忍不出自己！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死！也不能让他们占到便宜！
妖族这时实在看不下去了！除去缩成一团闭眼睡觉的龟千岁，蛇骨君和赛白凤和另外两个妖王，不知哪根筋抽了，咬咬牙也加入战团！
十四位地仙！四大妖王！战一人！
这简直是亘古未有之事！
但还是杀不死！
因为目标太小，地仙级的法术波及太广，人多更本不方便，明明是十八人，却只能展开车轮战！
生生耗死他！
轰轰轰……
天空上不断波动，渐渐阴云密布，细雨无声而落！
十八道身影中的周凤尘就像一块烂皮球，身上血迹斑斑，这里来那里去，却始终不死！
人群中姜浩和苏菱已经哭麻木了！
周玲珑和元智和尚哭的嗓子都哑了，齐声大喊，“阿尘！放弃吧，放弃吧！”
就在这时，天空中乌云突变，一闪出现六道身影，三个骑着怪鸟，一个骑蛟龙、一个骑白虎、一个骑着朱雀！
六大神兽背上的男女都是古人打扮，神色冷峻！
张英松等十四位地仙和蛇骨君四位妖王一见，激灵一下，立即放弃，退到一边，神色骇然，“洞天……来客！”
而下面五家七派老家伙们和散修们全都唬了一跳，见多识广的几位太上长老喃喃了一句，“洞天……来客？”
人群中的慕容虎眼神蹭亮！
身上血迹斑斑的周凤尘颓然坠到了棺材里，也扬起头看着，麻木的心里升起一丝无奈与决然！
这便是周道行的陷阱和后手了！这六人强到可怕，是来杀周道行的，如今恰好杀自己，只怕自己用了棺材里的阵法，身上已经有了古怪的气息！
果然！
只听那骑龙的天外来客微微一笑，指着棺材里的周凤尘，“很好！吾等共同诛杀这个周道行转世之身！”
周道行转世之身？
张英松十四人、蛇骨君四妖和下面密密麻麻的人族和妖都有些茫然！
转世之身！？
周凤尘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周道行真是好手段。
噌——
这是包里的唢呐忽然自行离开，悄悄顺着山脚飞了出去。
周凤尘猛的转头，便看见一个无人的山坳里，一个长发、帅气的青年，背着双手古怪的看着自己笑！唢呐便是奔着他去的！
周凤一！
虽然并没有见过面，但是周凤尘还是一眼便猜到了他！
轰轰……
这时天上的六位来客和张英松、蛇骨君一大群人，真的联手杀来！
很无解的默契！！
周凤尘身体颤抖，笑了起来，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这一刻委屈、不甘、决然等等情绪同时爆发！
他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
但是……便宜他们吗？
不可以！
他抬起手，目光坚毅，施展出大衍教自发明时起，便从未被用过的禁咒！
因为一旦施展，付出的便是……生命！
“弟子以生命祭献！招天地无形之威，汇冥冥自有之道，玄……三十六，禁咒！老子骑青牛！”
周凤尘的口中喃喃自语。
远处山坳里的青年猛的瞪大眼睛，转身就跑，“这个疯子！神经病！”
而下面发呆的元智忽然想起周凤尘说过，最厉害的招数一旦施展，就没命了！不禁绝望的大喊，“不！”
嗡——
周凤尘的头顶三十三米的空中，忽然出现一道朦胧的虚影，一个白发苍苍、额头有个肉瘤的丑老头骑着头水牛路过，随意瞥了眼逃走的长发青年、张英松十四人和蛇骨君四妖。
就像一副虚影随即消失！
然而只是这么轻轻的一瞥。
远处长发青年，猛的吐出一口老血，“砰”的摔了出去一连滚了七八圈，爬都爬不起来。
而张英松十四人茫然中，身体一顿，眼中露出一丝惊恐，随即“噗噗噗”，一个个吐血倒飞出去，噼里啪啦摔了一地，术法、法器破烂一样漫天飞舞。
天上的六位洞天来客，眼露惊恐，转身要逃，但却身体一震，纷纷坠了下去。
而山下的散修、五家七派的老家伙们也好，妖族也罢全都呆若木鸡，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时小山顶上的棺材中，周凤尘身上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死气！
他此时仿佛一个怪物，浑身寸烂，血肉斑驳，头发也全部炸开着，两只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山下所有人都在怔怔的看着他。
周凤尘这时忽然动了，看着人群声音嘶哑到了极点，“我周凤尘……此生……对得起天地……对得起日月……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可别人却总有害我之意……天地待我不公啊……
就算死……也是我自己死……因为……你们……统统不配！哈哈……”
他似乎想大笑一通，但实在笑不出来！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五家七派方向，也许是对张十三、元智和尚说的，也许是对苏菱和姜浩说的，或许是对自己说的，“红尘如局别做我啊，呵！”
仰面倒了下去！再无半点声息！
“啊——”
张十三和元智和尚终于无奈的放声大哭，拼命用头钻地！
而远处踉踉跄跄、迟迟赶来的上官仙韵和未央“噗通”倒在地上，干巴巴的发了下呆，随即压抑到极致，无声、无助的大哭。
全场死一般的安静，很多人心里有些复杂！
他终于死了！
一个人的传奇终于结束了！
第1449章 两条路
死亡是什么感觉？
周凤尘临死前并没有做好准备，他只是感觉自己要死了，临死前总归要说些什么。
当一句话说完后，他便发现喉咙里咳嗽几声，随即呼吸消失，元神、法力统统消失，风声、雨水、寒冷、疼痛瞬间离自己远去。
然后变轻了很多，好像被吸进了躯壳里，动弹不得。
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见。
意识慢慢消散。
原来这就是死亡！
原来死亡并不痛苦！
只是……却有很多遗憾！
不甘！
怨恨！
凭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
一股撕心裂肺，足以毁灭毁天灭地的恨意来临。
消散的意识慢慢的又清晰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奇怪的河南嗓音在耳旁想起，“嘘！别说话。”
谁？
周凤尘想问一问，却实在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好像有只爪子抓住了他，一拉，好像从躯壳里拉了出去。
无尽的寒冷和黑暗瞬间临身。
这是魂魄和身体分离了？他下意识想到。
便在这时身体旁边又传来另一道洪亮的声音，好像是在对谁说，“形神俱灭了！”
“呼——”另一道女人声音吁了口气，“总归是真人业位，死后起码的尊严要有，丹田毁掉，全尸送归其家人吧！”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朦胧。
周凤尘感觉自己好像被那爪子带走，离开了尸体。
他努力的睁开眼睛，终于看清了一点东西。
四周灰蒙蒙的，空气冷的要命，而自己蹲在一个东西上面，这东西好像是……龟壳？
“差一点魂飞魄散，我的老天！”前面探出一个乌龟脑袋，撇着河南腔，“不过你这怨气也忒大了吧？”
“龟千岁？”周凤尘茫然问道。
龟脑袋嘿嘿一笑，“咱俩的交情，我怎么也得帮你一把不是？嘿！老子的壳修行三千年，练就不在五行中的能力，以壳罩你，没有人可以发现！虚仙都不行！
你的身体不能要了，但魂魄总不能灭了啊！”
周凤尘心里升起一丝死亡，“那我……是什么？”
龟千岁说道:“是鬼啊！”
“鬼……”周凤尘喃喃自语。
龟千岁忽然停下了，“行了！就送到这里吧，有人来接你了，我的本体还在那边，为防别人怀疑，我得回去了！”
说着“嗖”的一下没了。
周凤尘干巴巴的落下去，站在原地，四周乌漆墨黑，阴风飕飕的刮来，哆哆嗦嗦，一动不敢动。
就在这时一个鱼钩突然从天上飞来，一下子勾住了他的脖子，随即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飞了好一会，不知到了哪里，再次落地时，鱼钩不见了。
脚下是一条黄土路，前面出现一个大房子，房子门口站着两个道童，正好奇的看着他。
周凤尘左右看看，知道此时实在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只好妥协，抱拳说道:“敢问是哪位神仙府邸？”
左面一个道童说道:“无量天尊！敢问可是大衍教的周凤尘？”
咬字很重。
周凤尘点头，又摇头，“不是了！”
死的那一刻，他就不是了！
道童点头，“不错！不错！你如果说是，我们便赶你走了，老爷在里面等你，进去吧！”
周凤尘看了眼大门，抬脚走了进去，里面暖和了很多，前面有个亭子，亭子里坐着一个穿着灰布大褂子，花白头发的老头子。
“百晓僧……”
周凤尘心里的怨气又冒了出来。
百晓僧转过头，似笑非笑，“我与龟千岁合作救你一命，为何到我面前反而有了怨气？
是怪榜单的事吗？都说人死后万事都看的很清楚，你认为你该怨恨我吗？”
周凤尘愣了一下，是啊！该怨恨百晓僧吗？他做了什么?他只是排了榜单，把事实真相告诉自己而已！
自己非但不能怪他，还敢谢他才对，毕竟他隐隐约约好像帮了自己不少次了。
他叹了一声，躬身行礼，“多谢前辈再造之恩！”
“孺子可教也！”
百晓僧捋着胡子，“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我与周道行有仇，你又是个好苗子，我不忍你惨死。”
周凤尘再次躬身行礼。
百晓僧挥挥衣袖，“你原本有真人大圆满的道行，如若正常坐化，死后元神饱满，起步极高，当为一方鬼仙！可惜啊可惜，你擅自使用大衍教禁咒，导致全身法力尽失，苦修的元神归元，等同于把一生的法力又还给了周道行！此时的你等同于普通人。”
周凤尘沉默着不说话，他知道百晓僧有安排。
果然。
百晓僧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又说道:“如今你有两条路可走，一，与我签下奴仆契约，我助你修鬼仙，此后当为我的下人，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周凤尘魂体颤抖，做了一生的傀儡，他绝不甘心再做别人的下人，不能死了还不得自由，“那……第二条呢？”
百晓僧捏着胡须，“第二条简单了，我送你离开，以后你就是孤魂野鬼了，自己修行也好，随阴差前往阴曹也罢，或者被和尚道士抓了，打的魂飞魄散，都与我无关！”
周凤尘毫不迟疑的说道:“我选第二条！”
身上没有任何枷锁，自由！这比什么都好。
百晓僧脸上露出一丝遗憾，“哎！看来你我无缘，来啊！送客！”
外面一个道童匆匆跑进来，做出个请的手势，“请吧，我送你走！”
周凤尘恭恭敬敬的对着百晓僧再次行礼，转身离开。
直到他跟着道童走远了，亭子旁边忽然走出一个女人，穿着丝绸长衫，漂亮、雍容、大方、成熟，正是许久未见的老板娘。
“就这么让他走了？”老板娘诧异的坐在百晓僧对面。
百晓僧闭上眼睛，“这小子命格太硬！可以杀死，但无法控制，堵不如疏，随他去吧！”
哔嘀阁
老板娘捋着耳边秀发，“那你布了这么久的局，岂不是都浪费了？”
百晓僧又睁开眼，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他还会按照我的路子走，因为他被所有人抛弃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他别无选择！”
老板娘迟疑了，“他脾气挺执拗，在阴曹也有几个阴差朋友，万一去了六道轮回呢？”
百晓僧摇头，“他的尘心未了，怨气深中，不会选择投胎！”
……
周凤尘跟着道童出了大房子，又回到了黄土路上，那童子带着他径直往右面路尽头走去。
周凤尘左右看看，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清，不由问道:“去哪里？”
道童回头说道:“这里是我家老爷的无极洞府，不在阳间，我要送你回人间去！”
周凤尘不出声了，他现在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魂魄，一切神仙妙法都离自己太遥远了。
就这么走了好一会，黄土路到头了，前面是个悬崖似的地方，道童停下，上下打量他，“你如今是鬼魂，怨气很重，可以修鬼道，是准备去偏僻的山野默默修行，还是去繁华的都市呢？”
周凤尘想了想，“去都市吧，我前半生一直住在山野，后半生忙忙碌碌，最后惨死，我想多看看人世间的繁华！”
第1450章 曾经最讨厌的角色
京都。
顶级繁华的现代大都市。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人流拥挤，花红酒绿，纸醉金迷，俊男靓女，美酒佳肴……
当然！这些都和周凤尘无关，他此时只是一个孤魂野鬼，怕阳光、怕狗、怕鹅、怕神像。
被道童送下来已经好几天了，白天躲在阴暗潮湿之地，晚上出来瞎晃悠。
他有心去以前熟悉的地方看看，但却发现，他根本离不开这座城市，首先他不能坐车，车上人多，阳气太重，其次他道行太低，到了野外，能干掉他的东西很多！
就算他想找一下老朋友毛文龙都不行，因为以现在身份来看，毛文龙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根本无法接触。
他忽然有点迷失，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才好。
……
又到了晚上，灯光璀璨，整座城市依旧亮如白昼，夜色对京都似乎并没有影响。
周凤尘沿着偏僻阴暗的地方走着，心里感慨万千，原本自己是个受人敬仰的大人物、道长，如今却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东西——恶鬼！
也许生前的自己，遇到现在的自己，随手一巴掌便拍死了吧？
走了好一会，他蹲在了一个岔路口，盯着不远处的烧烤摊看，他发现自己仍旧爱吃阳间美食，所以每天都过来闻闻过过瘾，特别是那个烤腰子，骚香骚香的！
可惜，没有钱买！就算用冥币变真钱，但总归得有个冥币做媒介吧？
可笑的是，上面竟然没有一个人给自己烧纸钱！？
也许他们都以为自己形神俱灭了，烧纸钱也没用吧？
想到这里，他心里便恨意滔天，怨气快把自己烧着了。
嗡——
这时身体一震，忽然变的不同了。
我是……厉鬼了？
周凤尘怔了一下，一打量自己，好的！道行增长了，从孤魂野鬼升级成了厉鬼！
他站起身，猛的一伸脖子，只见脑袋诡异的伸出十多米长。
再一张嘴，血盆大口足有脸盆大。
很好！不怕狗、鹅了，有了自保能力！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旁边路口有不少人在烧纸钱，左一个右一个，男女老幼一边烧，还一边念叨着谁的名字，有眼泪腺发达的，甚至哭哭啼啼起来。
周凤尘算了下时间，好的！自己三月底死的，现在刚好是清明节了。
他看向那些人烧的纸钱盆子，以他的视觉，很明显可以看见，这边烧完，那边都成了钱，花里胡哨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些钱不去阴间有个卵用？
这时路边阴暗的地方，忽然冒出一个个幽魂，好像……是从阴间来的，一个个走到盆前，抓着钱往兜里塞。
他仔细盯着这些阴鬼打量，好像道行都很弱的样子，稍一琢磨，不由起了坏心思，既然好人没什么好下场，那老子便要做个坏鬼吧！
大步走向最近的一个阴鬼。
这阴鬼是个中年男人模样，而烧纸的人是个妇女和一个小姑娘，想必是他的老婆孩子。
“你干什么？”这阴鬼看向他，有些防备。
周凤尘恶狠狠道，“老子厉鬼！给钱！”
这阴鬼还挺掘，“我家人烧给我的，凭什么给你？”
“老子是厉鬼！不给就弄你！就这么简单！”
周凤尘恶向胆边生，握拳就打。
啪！
正中那阴鬼的眼睛，还挺带感。
完事又是一脚。
那厉鬼匍匐在地，嗷嗷直叫，终于怕了，举起一半的钱，“给！给！”
周凤尘接过钱，“端午节的钱我也要一半，记住了！”
厉鬼点头不迭，“知、知道了！”
烧纸钱的母女肉眼凡胎，完全看不到他们，只觉得前面有个小风旋而已，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爸爸被人打了，仍旧哭哭啼啼的烧个不停。
周凤尘装好钱，掠着袖子又走向另一个阴鬼，这阴鬼是个小伙子，烧纸钱的是对中年夫妻，想必是他爸妈。
周凤尘完全不想过问对方是怎么死的，又有多可怜，他只想搞钱，伸出手，“老子厉鬼！给钱！”
这位小伙子阴鬼看见了刚刚中年阴鬼被揍的场面，倒也干脆，脸上对堆着笑容，分出一半，“大哥！给！拿去！”
“不错！”周凤尘拍拍他的肩膀，又走向另一个阴鬼。
很快，一个四岔路口的十多个阴鬼，每个被他宰了一半的冥币，兜里装的都是钱，不仅有冥币还有银元宝，看着很舒服。
他瞅瞅附近，好像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干脆现出身形，直奔那个夜宵摊走去。
到了跟前说道:“老板，来俩腰子、三窜金针菇、三串年糕，再来瓶啤酒！赶时间！”
说完有些紧张，这还是他第一次以鬼身见阳间人。
还好！三桌吃烧烤的客人，看都没看他一眼。
老板看了他，热情的笑道:“好咧，旁边坐着，稍等一会。”
周凤尘便在角落的一张凳子上坐下了，一边等待，一边四处乱看。
此时那边路口烧纸钱的人都离开了，阴鬼们也回了阴曹，倒是远处还有人在烧纸钱，但他懒得去了。
就在这时，他发现有道目光盯着自己，回头一看，发现是一桌客人中的一个长发女孩子。
这女孩子看着他，吓的脸色发白，见他看来，吓坏了，连忙低下了头。
几个同伴觉得不太对，问道:“莹莹，你怎么了？”
那女孩子又瞥了眼周凤尘，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快吃东西！”
分明就是有什么。
周凤尘怔了一下，心说好的！这妹子有些不同，能看出自己的异常。
看就看吧，无所谓。
过了会，东西烤好了，老板回头打了招呼。
周凤尘便走到摊前，掏出两张冥币，一挥手，变作两张大红钞票，往桌上一拍，“不用找了！”
拿起打包盒就走。
摊位老板高兴坏了，忙不迭的感谢，“谢谢老板！老板发财！”
涉嫌欺骗，周凤尘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但转念一想，吃点白食，老板也不会破产，就释然了。
走了没多远，便听见身后摊位老板惊恐的嗷唠一嗓子，“我滴妈！咋是冥钱了呢？这是咋回事？”
周凤尘揉揉鼻子，撒丫子就跑，并且瞬间隐去身形，消失在暗处。
等一溜跑了二里地才停下，坐在一个小桥头，拿起腰子，轻轻一嗅。
而腰子肉眼可见的干瘪了。
两个腰子下肚，他忽然觉得不太放心，不知烧烤摊那边怎么处理，干脆悄悄的又摸了回去，站在一棵大树后面观看。
只见此时烧烤摊的几桌客人都不吃了，一起围上了摊位老板，而那老板快哭出来了，举着两张冥币，“你们看看嘛！刚刚那小伙子给我时，就是两张一百的啊，眨眼就成冥币了！”
一群客人都觉得既惊奇，又害怕，议论纷纷:
“我靠！这事闹的，我心里发毛了都。”
“今天清明节啊！别是鬼吧？”
“我的天，别吓老子！”
“吓你干什么?这玩意你说怎么解释？”
“这……”
摊位老板更害怕了，“我倒不是心疼钱啊！我这人平时就做点小买卖，也没干啥坏事，这、这脏东西怎么找上我了呢？他、他不会害我吧？”
那个叫莹莹的女孩子说道:“我刚才看见他了，但是分辨不出他的意图，可能是你哪里惹了他，也可能只是清明节路过的贪吃鬼！”
摊位老板好像找到主心骨似的，“小姑娘，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莹莹考虑一下，“这样，你早点收摊回家吧，晚上哪也别去，明天去寺庙求个平安护身符，三天没事，应该就没事了！”
摊位老板点头不迭，“哎哎哎，行！”
周凤尘顿觉索然无味，转身便走。
第1451章 惩治
从烧烤摊位离开后，周凤尘又回到了小桥上，这里位置稍偏，阳气不重，算是半阴地，适合鬼怪藏身。
打包的东西还剩下不少，他便一口啤酒一串小烧烤，当然不是真的吃下，而是吸食，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怪，有味道，但是绝对没有生前的那种口感。
毕竟，只有阳间人才是吃五谷杂粮的。
边吃边打量四周，近处有路人来来往往，远处大人喊、小孩闹，饭店后厨锅灶哗哗作响，醉汉说着胡话，还有小情侣打电话的……
好一副尘世间景象，可惜……都不属于他。
他忽然感到一阵难言的孤独和寂寞，他想到了上官仙韵，如果自己还活着，还有十三天，也就是四月十八号就该结婚了，想必双方家里开始热闹起来了吧？
他又想到了未央，如果还活着，想必真会收她做妖妻，反正……夫妻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会生个可爱的半妖小子吗？
他甚至想到了元智和尚和张十三，包括朱不凡，如果还活着，四个人刚好凑桌麻将牌，喝小酒，跳小舞啥的，了此一生，应该很快活吧？
可惜……没有如果！
他狠狠的“喝”了一大口啤酒，这玩意醉不了人，也没啥味。
这时随意的看向小河对面的小路，冷不丁的吓了一跳，只见两个穿着衙役服的汉子，阴沉着脸，手上提着锁链，冷冷的看来。
鬼差？
周凤尘第一反应是抓过来打一顿，小小鬼差这么看着自己，真是他娘的吃了雄心豹子胆，转念再一想，鬼差！？
转身便跑。
“小小厉鬼，我看你往哪里走？”
两人鬼差轻飘飘的追来，声音空灵阴森，十分有威严。
周凤尘暗骂一句，跑的更快了。
跑路是门技术活，甩开人和甩开鬼还有所不同，不是哪里都能跑，你得捡着能让拥有法力的鬼差发蒙的地方跑。
好在周凤尘生前干的道士，对五行八卦、阴阳之说伸手拈来，跑的地势绝对够刁钻。
果然！半小时后，两个鬼差已经被甩没影了。
周凤尘吁了口气，放缓脚步，四处看了看，这里是条略显偏僻的街道，行人不多，不远处有个路灯，下面有个行乞的老头。
闲的无聊，他便在老头不远处的篱笆砖墙上坐下了，随意盯着老头看了两眼。
看得出，这老头是真的乞讨生存，而不是以乞讨为工作。
他莫名的想起一个笑话，说是在某座大城市里，有个白领坐地铁，等车的时候遇到个乞丐，看着面熟，就给了五块钱聊了一下，这一聊可好，两人是高中同学，当谈到各自收入时，白领脸色变了，对乞丐说没想到咱们这些个同学里，还是你混的最好！
想到这里，不禁笑了一下，有些穷乐呵。
这时旁边店面里走出两个着装时尚的女孩子，说说笑笑着老头身边路过，那老头见来了人，连忙端起破碗抖了两下，意思是给点吧。
这一抖碗可好，不小心撞了其中一个短发女孩子的脚腕，老头吓坏了，一个劲的卑微的道歉。
谁知那短发女孩子是个厉害的主，得理不饶人，上去就是两脚，完事一连在老头脸上、肩膀上踢了十几下，边踢边骂，“死东西，让你砸我脚！裤子都给我弄脏了！踢死你！”
可怜老头儿饥肠辘辘、身有残疾，一下子被踢的半死不活。
还是同伴女孩子看不过去，又拉又劝，才把短发女孩子带走。
周凤尘看懵了，还有这种人？心里的戾气噌噌的爆发了，先是看了眼老头，还好！没有大碍！转身去超市弄了点吃的过来，放在老头身前。
然后看向那两个女孩子开车离开的方向，身形飘忽着追了上去。
车子开的并不快，车内两个女孩子嘻嘻哈哈的聊着天，似乎把刚刚的事情给忘了。
周凤尘轻飘飘的落在了车顶，顺着车窗钻进去，坐在后座上。
开车的短发女孩和副驾驶上的同伴被阴气惊到，不禁同时打了个哆嗦，“好冷啊！”
副驾驶上的女孩前后看看，说道:“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今天清明节，咱俩还是早点回去吧。”
短发女孩子迟疑了一下，“那……好吧！”
周凤尘轻笑起来，很好！正愁没地方栖身，就去这短发女家玩玩好了，当下默不作声。
轿车一路前行，短发女孩先是把同伴送回家，接着继续上路，十分钟后在一个别墅前停下了。
周凤尘四处看看，好的！这女孩家还挺有钱。
女孩子这时锁了车子，背着小包摇摇晃晃的进了别墅大院，他便身形一闪，跟在了身后。
进了别墅，里面一对中年夫妇正在看电视，见状说道:“回来了？”
应该是她的父母。
女孩子挺叛逆，哼了一声，也不回话，径自上了楼。
周凤尘打量一下房间，这家人不敬神、不拜佛！倒是方便不少。
跟着女孩子到了楼上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那女孩子甩了包，打开电脑，点上香烟，开始满嘴污言秽语的和一个男人聊天。
周凤尘摇摇头，伸手一指，一道黑气钻进了电脑。
很快，电脑视频里的男人模样变了，瞪大眼睛，眼白全是血丝，张开嘴露出一嘴大黑牙，“哈哈哈，你看我是谁？”
短发女孩先是一愣，下意识去拍电脑，还以为哪里中了病毒，这一拍可好，里面那男人忽然顺着屏幕钻了出来，张着大嘴，“你拍我干什么？”
短发女孩子终于知道怕了，先生睁大眼睛，浑身哆嗦，紧接着“啊”的一声大叫，转身往门外跑。
周凤尘轻笑，伸手一指。
“嘎吱！”房门自动关闭。
短发女孩再次大叫一声，伸手去拉门，然而整个门都被阴气包围，完全拉不开。
“啊啊……”
“救命啊！”
“有鬼啊！”
“爸妈！”
女孩子几乎疯掉，疯狂的大喊大叫。
周凤尘冷笑一声，伸手再一指。
“啾啾啾……”
房门、墙壁开始流出腥红的鲜血，一行行、一道道，场景极为渗人。
“啊——”短发女孩高分贝的尖叫，把门锁拉的“索索”作响。
周凤尘想了想，又加了把火，捏着脖子，“嘿嘿嘿……拿命来……”
声音空灵阴森。
“可可……”女孩子身体顿了顿，仰面倒了下去。
周凤尘诧异的上前摸摸女孩的胸口，还好，没吓死，顿时觉得一阵索然无味。
转身挥挥手，满屋子幻像瞬间消失一空。
他发了会呆，开始在这栋别墅里闲逛，也不招惹无辜的中年夫妇，逛到最后发现一个盆景墙挺适合藏身，便躲了进去，伸展腰肢，睡一觉再说。
第1452章 谁是孽畜？
第二天一早，周凤尘被中年夫妇的惊叫声吵醒了，睁开眼一看，便发现两口子抬着发了高烧的短发女孩匆匆下楼，应该是去医院了。
他不由轻笑一声，阴气缠身，医院能治好，算老子输，换了个姿势接着睡。
果然！快中午时，两口子又带着精神恍惚的女孩子回来了，安顿好女孩子后，愁眉苦脸，默默无语。
其实周凤尘也并不是真的想害死这女孩子，只是觉得这女孩生性残忍，私德有亏，合该教训一下，等玩个十天八天，再说。
盆景墙里确实安逸，睡了就不想起身。
大概下午两三点时，来了一群客人，一个个捧着花、水果啥的，想必是来看望女孩子的。
周凤尘本来没当回事，白天阳气重，继续睡自己的，准备金晚上出来教训女孩，顺便弄点吃的。
谁知这群客人中，有个熟悉的面孔，正是昨晚遇到的那个烧烤摊前，叫莹莹的女孩子。
可巧的是，这女孩子也看见了他，不过双方眼神刚一接触，马上又低下了头，神态自若，好像根本没看到似的。
周凤尘皱了下眉头，仔细盯着莹莹打量，不是什么修行过的样子，应该是天生阴阳眼？
这种人多数命格很硬！不好招惹。
一群客人看了短发女孩后，又陪着中年夫妇聊了会天，便各自散了。
唯独那个叫莹莹的女孩子又悄悄拉着短发女孩父母到外面聊了几句才走。
随后短发女孩父母进了屋子，脸色极为不自然，眼神似有若无的瞥来这边两眼，随即若无其实的各干各的！
周凤尘有些疑惑，那个叫莹莹的女孩说了什么?想干什么？
到了晚上的六七点钟的时候，周凤尘现出身形，先是把这家人炖的鸡汤吃掉，完事正想给他们弄点动静玩玩，便发现夫妇俩扶着短发女孩出来了。
并不是去哪里，或者做什么，就是下了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周凤尘不由一脑袋雾水，干脆等半夜再说，便跑到夫妇俩的房间，找了包香烟，跑到楼顶阳台点着，边吸着，边看四周的风景。
一根烟吸到一半，远处忽然来了辆车子，径直在门外停下了，而下面的中年妇女亲自迎了上去。
只见车子中先是那个叫莹莹的女孩子下来了，接着又出来两人，都是道士打扮，一个五十来岁留着胡子，倒也有些仙风道骨，一个十八九岁，像是个学徒，身上背着家伙，里面装着罗盘、纸符、桃木剑、镜子等等。
周凤尘脸色阴沉下来，这是……来捉自己的吗？
这时一群人已经进了屋子，周凤尘顺着窗户看进去，只见那莹莹往盆景墙里瞅了两眼，“咦？不在了！”
中年夫妇吓坏了，“我们不知道啊！我们看不见他，按照你的办法，我们都不看，装作不知道！”
莹莹有点犯难，看向年长的道长，“清风道长，您看……”
那老道长伸出左手，“徒儿！”
小道士挺机灵，连忙拿出一枚罗盘递过去，“师傅，给！”
老道长接过，拍拍打打过后，按罗盘指示查找。
周凤尘怒气翻涌，这老道士道行比自己高，至少接近外丹，打是打不过的，不过他并不准备离开，身形一闪，躲在一个死角处，罗盘很难查到。
果然！老道士这时收了罗盘，轻轻一笑，“目前不在宅子里，不过以鬼祟的习性，他不可能只呆一晚，想必是暂时出了门！”
“那就是还会回来了？”莹莹和中年夫妇吓了一跳，连沙发上的短发女孩也哭哭啼啼起来。
老道士摇头轻笑，“无妨！无妨！贫道出身名门，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见识还算广博，治住他不难！”
说着坐下，问那短发女孩，“你是怎么招惹上的？”
短发女孩摇摇头，脸色惨白，“我不知道！就是昨晚回来，电脑里出现一只恶鬼，然后房门打不开了，满屋子都在流血……”
“昨晚？”老道士沉吟一下，“昨晚是清明节，阴阳颠倒，阴气旺盛，有冥间老鬼出没……”
又问:“那鬼是个什么样子，你看见了吗？”
短发女孩子哆哆嗦嗦，“我只是听见一个男人在我背后说话。”
莹莹作证，“对！我可以作证，是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男鬼！”
老道士捏着胡须，“嗯！怕是有个老鬼恰好缠上了你！还好，是一个！”
“呜呜……”短发女孩嚎啕大哭。
中年夫妇和莹莹也紧张的够呛，“那……”
老道士挥挥手，“别怕！先准备些吃的，今晚十点贫道师徒开坛作法，定叫他魂飞魄散！”
先准备些吃的……
周凤尘怔住了，这台词何其熟悉！不正是他和元智和尚以前经常用的吗？
此时下面莹莹和中年夫妇听了吩咐，忙活开了。
而老道士师徒坐在一起准备法器，似乎准备开坛做法。
半个小时候，一桌丰盛的晚餐搞定，俩道士、短发女孩一家三口和莹莹端坐一桌，开始吃吃喝喝。
周凤尘默默看着，心里郁结、难过，做鬼……原来是如此的孤单和无趣。
很快，下面一群人吃完了，时间也刚好卡在了九点五十分。
短发女孩一家和莹莹紧张起来，倒是两个道士手脚麻利的开坛，搬桌子、铺黄纸、画符，左挂镇魂玲，右挂摄魂帆……
随即小道士捧着一柄像是法宝的长剑站在一旁，老道士手拿桃木剑开始敕符、召唤！
而莹莹和一家三口站在一起，紧紧靠在一起。
这时周凤尘徒然感觉魂体一紧，有点不由自主想下去的感觉。
这个时候他如果离开，还来得及！但是……
他不想离开！
此刻无人可以理解他的情感，他本是一个法力高强的道士，战力堪称同辈翘楚，如今却落了个被道士作法驱赶的下场！
那种屈辱、折磨、怨气几乎快把他包围了！
他看不透！实在看不透！
他的脸上充满了痛苦之色，甚至有些扭曲。
他不由自主的走了下去！
轰——
鬼灵道行！
这还不算！
轰——
鬼灵初境、中境、后境！
没停！
轰——
一品鬼将！
轰——
二品鬼将！
轰——
三品鬼将！
……
此时别墅大厅内，老道士还在脚踩七星步，敕符念咒，呢呢喃喃。
小道士捧着剑紧张的看着四周。
后面的莹莹和一家三口紧张坏了，不禁问道:“他、他会来吗？”
老道士微微一笑，正要说句宽心话，忽然脸色一变，“这……”
小道士咽了口唾沫，“怎、怎么了师傅？”
老道士握着桃木剑的手有些发抖，“好、好重的阴气，那孽畜来了，而且在晋境……”
“什、什么意思？”小道士和莹莹齐声问道。
老道士脸色发白，“就是突破境界啊！而是一会一个境界，我的老天！这是什么?我这辈子也没听说过！这孽畜只怕……”
话没说完，法坛前面忽然出现一阵浓郁的阴气，一道身影缓缓出现，飘在半空，居高临下的看着老道士，“你说谁是孽畜？你又在捉谁？”
第1453章 我宁愿魂归阴曹
短短的功夫，周凤尘连破七八个层次，到达了其他孤魂野鬼几百上千年也不一定能达到的境界——五品鬼将！
是！他现在是没有道行法力了，但是他的感悟、他的心性、他的经历、他的眼界，是别人夺不走的！
一道通则百道通，五品鬼将，也不是很难！
只是他此时的样子，有些可怕，头发飘舞，嘴唇发紫，双眼通红。
“啊——”中年夫妇和短发女孩惨叫一声，吓的魂不附体。
莹莹也恐慌起来。
“我、我……”老道士一时间有些慌乱，不过马上又强行镇定下来，咬咬牙伸出右手，“徒儿拿剑！”
小道士倒还算镇定，递过宝剑，“师傅接着！”
老道士伸手要接，周凤尘抢先一步拍去。
长剑一闪，撞在了不远处墙壁上，“当啷”一声，整个剑身变了形。
周凤尘再次挥手，那老道士还没反应过来，便身不由己的飞到了半空。
“本座生前做道士时，道行比你高十倍！”
周凤尘凌空踏步，一步步走到老道士面前，嘶声说道:“捉的鬼也比你多十倍！你这无知小辈竟敢说我是孽畜！是谁跟你的胆量？”
老道士、小道士包括莹莹都是一怔！道士？这恶鬼生前是个道士？
老道士很快反应过来，自知打不过，也不敢拼，苦着脸求饶，“大王息怒！小道也是拿人钱财……”
周凤尘怒声打断，“与人消灾是吗？那你有没有想过死？”
老道士还要再说，身子不由一顿，缓缓低下头去，只见心脏已经被周凤尘的“爪”子抓破，心脏都被拽了出来。
百盟书
“可可……”他嘴中不停的流血黑色血液，整张脸成了猪肝色。
莹莹、小道士和一家三口愣住了！随即……
“啊……”
“师傅——”
顿时惨叫、大喊乱成一团。
周凤尘将老道士的尸体连着心脏扔出去，看向下面。
只见小道士泪眼滂沱，捡起变形的剑，拔出剑鞘拼命冲来。
周凤尘身形一闪，握住了小道士的手腕，冷冷的看着他，“我做道士时，每一次替人做法事，都做好了死的准备，这叫承受钱财之果，你们该想到的，真是……太弱了！”
说着抬脚横踢。
“噗——”小道士吐出一口老血，凌空飞了出去，生死不知。
周凤尘转身又看向莹莹和一家三口。
只见那一家三口几乎崩溃了，屎尿横流，臭气熏天，倒是莹莹还算勇敢，喘着粗气挡在三人前面，死死看过来。
“你很勇敢吗？”周凤尘嘶声问。
莹莹摇头，认认真真道:“我不勇敢！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孩子，充其量天生阴阳眼！
但是知道，大王您是邪恶的，你不该害人！我们没做错什么！”
“是吗？”周凤尘伸手一招，莹莹便身不由己的飞了过来。
他一把掐住莹莹的脖子，高高举起，“老子是最厌恶你这种满口正义道德，却什么都不懂的人，就像五家七派那些伪君子一样！你以为你能看见阴阳，那也只不过是你以为的阴阳，懂吗？”
“呜呜……”莹莹拼命摇头，支吾着，眼珠子都翻白了。
眼看快窒息了！周凤尘随手把她扔了出去，指着那个短发女孩，“此女！心思恶毒，没有教养，欺辱孤寡，十恶不赦！本不想杀他她，既然如此……”
“大王！”
那中年人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噗通”跪在了周凤尘面前，双眼通红，“子不教，父之过！她还不懂事，是我没教好，要杀您杀了我吧，她还年轻，她还有大把的青春，她以后一定会学乖的，一定会懂的尊敬别人的。”
“爸……”短发女孩撕心裂肺的大哭，“我知道错了，我不要你死！”
周凤尘看着中年人呆住了，脑海里出现小时候那个慈祥的老爹，又想起了东海市那个亲生父亲。
好一会，伸手一抓，抓住了短发女孩，“嘎吱”掰断了她踢人的右脚，随后破烂一样扔到一边，“罢了……”
再也不想看任何人，再也不想理会任何人，一步步往门外走去。
外面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但却淋不到鬼魂。
周凤尘已经有了五品鬼将道行，但他仍旧像只孤魂野鬼一样，感受不到冷热，感受不到香臭，甚至没有情感，慢慢的往前飘荡着。
一条街，又一条街。
终于在一栋大楼下停了下来。
此时四周围满了人，一个个撑着雨伞，对着楼上招手，“别动！孩子，别动！”
在六楼的外窗，一个两三岁的女娃子嚎啕大哭着走动，窗内的家里却没人。
就在这时女娃子脚下一滑径直摔了下来。
“哎呀！”
“啊！”
下面人群一片慌乱，连忙一起往前挤，试图接住。
然而光线这么暗，还下着雨，结果如何，十分难料。
周凤尘摇摇头，脚下一点，飞到了半空，一把接住了女娃子，然后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然而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是，在人群眼里是有个鬼影子接住孩子，一大群人先是一愣，随即怪叫一声，做鸟兽散。
周凤尘干巴巴的站在原地，直到怀里的女娃子嚎啕大哭时才反应过来，有些呆板的转身进了大楼，将孩子交给总台，再转身出门。
到了大门口，便发现一群穿着衙役服的鬼差已经等候对时了。
周凤尘不跑了，面色很坦然，伸出双手，“来！锁住吧！”
倒是一群鬼差愣了一下，领头的说道:“修成五品鬼将，属实不易，为何如此……”
意思是为什么束手就擒。
周凤尘摇头一叹，“即便修成了鬼王、鬼帝，却变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样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鬼道不是我想要的，我无法接受，也无法习惯，我宁愿去那阴曹地府，喝碗孟婆汤忘记仇恨与爱，再去那生死阎王殿，评一评此生的功过与是非！”
说完，就像一种境界的升华，他的身体不再是阴气缭绕，而是升出一种淡白色。
一群鬼差不由呆若木鸡，他们完全想不到一个人、一只鬼会有这种想法。
哪怕是百晓僧也没有想象到。
过了好一会，一群鬼差躬身行礼，“先生前面善举，我等皆看在眼里，能说出这番话，当属光明磊落之辈！”
领头的阴差一挥手，前面雨幕中多出一条阴路，“先生请！”
周凤尘身体微微一颤，不再纠结，转身从容的进了阴路。
阴路尽头是本地城隍服，城隍府师爷点卯、勾兑，判定无罪之后，便与一群鬼魂一起，被鬼差押解前往阴曹。
周凤尘和众鬼一样，一路默默无语，缓缓前行，不过心里却一个劲的在问自己:放下了吗？真的放下了吗？
两天后，鬼魂越积越多，黑压压的到处都是，等一条黄土路走到头，忽然停下了。
前面出现一栋黑漆漆的大门，四周恶鬼飞舞，阴气环绕，大门上三个大字夺目生辉:鬼门关！
第1454章 归和回
“一入鬼门关，阴阳两相隔！”
鬼门关前，一个穿着红衣的鬼差凌空飞起，大声喝令，随即一甩手中长鞭，“呦呵——”
“啪！”
“嘎吱——”
两个青面獠牙的恶鬼缓缓打开鬼门关大门，露出里面的朦胧阴气门户。
前面鬼魂开始鱼贯而入，数量一点点减少。
周凤尘随着鬼魂慢慢的往前走，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才到了大门前，他看着灰蒙蒙的门户，吁了口气。
半空中的红衣鬼差瞥了他一眼，忽然大怒，“为何叹气？”
哗啦啦……
身后万鬼和数不清的鬼差齐齐看来。
“我……”周凤尘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我为什么要叹气？
就在这时，西北方向的空中，八只高大的恶鬼抬着一柄红色轿子赶来。
一群鬼差一见，连忙弓身不敢动弹，而万千鬼魂齐刷刷的跪下了。
周凤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来了什么高人吗？
这时轿子中忽然探出一截鞭子，“啪”的打在刚刚的红衣鬼差身上，那红衣鬼差惨叫一声飞了出去，不过连忙又爬起来跪下，“大人息怒！”
轿子中的人呵斥，“小小守门卯丁卫，惹了贵人还不自知！”
红衣鬼差身体颤抖，“小鬼知错！”
轿子中传来一声冷哼，随即轿帘子掀开，走出个穿着白袍的中年汉子，对着周凤尘一抱拳，“兄弟啊！真是苦了你了！”
周凤尘看向这人，不禁摇头，“小毛，怎么换了白衣了？”
这人正是他的老朋友毛文龙，此时老脸一抽，“升官了呗！”
说着轻飘飘的走了下来，抓起周凤尘的手，“走！甭管你在阳间发生了什么，既然到了阴间，断然没有这么可怜巴巴的道理！跟哥喝酒去！”
周凤尘看了眼鬼门关，迟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不用经历这些，你可以直接带我去投胎？”
毛文龙脸色尴尬，“那……倒不是，任何鬼魂都得按规矩来。”
周凤尘摇头，“那就没有意义了，我不想喝酒。”
毛文龙琢磨一下，指着远处的一个不知干什么用的台子，“我们到那边休息一下，不会耽误，成吗？”
周凤尘点头，“可以！”
两人便一起到了台子上，台子似乎是用来守卫的，还挺宽敞。
毛文龙吩咐手下去置办酒菜，很快便有鬼差从远处捧着美酒佳肴前来。
等摆了半台子，毛文龙笑道:“都是阴酒阴菜，可以直接吃喝，你试试。”
周凤尘迟疑了一下，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嘴里一偿，果然很有口感，“不赖。”
“不赖吧，哈哈哈。”毛文龙乐的不行，一挥手，“吃吃吃，别跟哥客气。”
两人一通吃喝，好一会，毛文龙才放下筷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你是地仙了啊，如今居然离世成了凡魂，我前几天找你都找不到。”
周凤尘吃着菜，“我不想说。”
毛文龙怔了一下，“其实，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的，真是……苦了你了。”
周凤尘默不作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毛文龙又问:“放下了？”
周凤尘终于抬头看着他，“不放下又能如何？你知道的，我不想做鬼！”
毛文龙叹了口气，“人间事几多无奈，叹红尘无数春秋，说不清啊说不清。”
周凤尘放下筷子，“所以，我要入阴曹，把自己的一生说清楚。”
毛文龙说道:“走完奈何桥，判官审理后，我有办法帮你弄个鬼差做，可以有无数寿命，甚至可以回到阳间见见亲人！”
周凤尘沉默了好一会，“我说了，我不想做鬼，更不想以鬼的身份见亲朋，这是我的唯一的坚持！”
毛文龙无语了，这是他能做的一切了。
周凤尘拿起酒瓶子咕咚咕咚干了，完事抱拳说道:“心意领了，多谢了，我去了。”
说着跳下台子，直奔鬼门关而去。
毛文龙跟着站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伤感，“兄弟！一入黄泉，无人奈何，保重！”
周凤尘停了一下，很想说些心里话，但最终觉得没什么必要，便不再回话，一步步走向鬼门关。
……
从鬼门关进去，里面是片奇怪的沙漠，荒凉死寂，无数鬼魂慢慢的行走在其间，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一样。
周凤尘也慢慢的往前走，就这么走了足足一天，前面出现一条宽敞的大路，黄色的，像是有水在流动一样，但它的确是条路。
在一边，有块巨大的血红色石碑，上面有着三个大字:黄泉路！
万千鬼魂一个个的踏上这条路，周凤尘也跟着走了进去。
刚踏进黄泉路，便发现四周出现一些红色花朵，而且越来越多，一朵接一朵的绽放，非常美丽漂亮。
“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叹奈何……”远处有鬼魂嘀咕。
“彼岸花……”
周凤尘呢喃了一句，转头看向旁边花朵，蓦然间心神恍惚，在这些起伏绽放的彼岸花上出现一副副画面。
第一副是他出生时的场景，陈妈虚弱不堪，陈爸和陈老开心的举着他。
第二幅是他周岁时的场景，陈爸扶着他蹒跚学步。
第三副是他三岁时的场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低头看着他，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便屁颠屁颠的跟着走了。
原来，自己真的不是周道行带走的，而是这位达耶方丈？
第四副是在小米山时，木道人带着他姐弟的场景。
第五副是老爹周道行亲自喂他吃饭，教他练武的场景……
……
一幅幅画面直指心底，毫无虚假。
他一边走，一边默默的看着，每一副画都看很多遍，因为这也许……是此生最后一次回忆了吧？
他走的很慢很慢，慢到落到了鬼魂的最后一位。
而画面一幅幅转变，事无巨细:
小米山上从小练功、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老爹死去，姐姐离开……
小米山塌，万妖出逃……
出山寻亲，小区遇鬼……
和亲生父母团聚……
和元智和尚的第一次驱鬼买卖……
直到遇见上官仙韵……
直到遇见未央……
直到，洞天世界的喜喜悲悲……
直到，那一天必死之局的来临……
直到最后，彼岸花没了，前面一片虚无，极远处似乎有条大河。
此时前后已经没有一个鬼魂了。
周凤尘脸上带着笑，抬头看了会灰蒙蒙的天空，不再回头，一步步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眼角慢慢滑下几滴泪珠。
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
……
黄泉路后，走了足足一天，终于到了大河边上，河面很宽，一眼看不到边，河水呈黄色，里面恶鬼翻滚、毒蛇猛兽嘶鸣，非常恐怖，看久了好似心神都要被摄进去。
在不远处的河面上，有座桥，桥头有块石碑，上写:“奈何桥”三个大字。
“忘川河，奈何桥……”
周凤尘呢喃了一句，一步步走到桥头，顿了一下，踏了上去。
桥上很不稳，似乎每走一步都有掉下去的危险，而桥下恶鬼猛兽也很不老实，每一步都有窜上来的可能。
不过他却走的很稳，如履平地。
到了桥中间时，旁边有个豁口，往里去赫然是个古怪的石台子，旁边有块石碑:“望乡台。”
“望乡！”
周凤尘眼睛稍微有了些亮光，疾走几步走上石台，在石台的一面有个极速旋转的阴气漩涡。
他的身体微微发颤，看向漩涡，这一看，不由脸色煞白。
里面只有两副此时正在发生的画面，但每一副都足以将她的心态摧毁。
第一副是在一座房间里，未央穿着单薄的衣服，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双手抱着腿发呆，脸色无比憔悴，一动也不动。旁边两只狐妖端着饭碗和脸盆，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第二幅画，是一副结婚的画面，人很多，陈爸、陈妈、陈老，陈思雅、元智和尚、朱不凡、张十三、阿灵、兰阿婆。
新娘子是上官仙韵，她穿着大红的喜袍，漂亮的像个仙女一样。
新郎是自己的照片，由陈思雅抱着。
满屋子里只有新娘子一个在强装微笑，其余人都在哭。
周凤尘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连魂体也是一阵不稳。
这时漩涡忽然消失了。
“别……别……”他连忙伸手去抓，但却怎么也抓不到。
他就这么呆呆的站在望乡台上，好久好久……
直到不能再继续逗留时，才缓缓转身，继续走上奈何桥，不过一时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走了好一会，前面出现一辆车和一道身影，身影很苍老，满头银发，满脸褶皱，是个老妪模样。
旁边有个五彩斑斓的桶。
她便站在桶边，苍老的嗓门呼喊:“喝下孟婆汤，可忘却前世今生咯，呵呵呵……”
周凤尘缓缓走过去，到了边上停了下来。
孟婆转头看向他，满脸慈悲，“呦！脸上泪痕未干呢。”
说着从旁边拿出一只碗，在桶里舀了一勺黄呼呼的汤，递了过来，“喝吧，喝了便会忘记一切，再无痛苦。”
周凤尘颤抖着接过，看着碗中黄色的，却波澜起伏、旋转不定的神奇汤水，“原来这就是孟婆汤，喝了它真的可以忘记一切吗？”
孟婆笑道:“你的凡尘事已经了断了吗？”
周凤尘摇头，“我不知该怎么了断！曾经我最崇拜、最信任的至亲之人欺骗了我，我替他背负了所有的骂名和孽债！
而一群与我本该无冤无仇的人，却苦苦相逼，不死不休，最终逼杀了我！
至亲成就了我，却也毁了我！仇人杀了我，却并不是因为恨我！
我有喜欢和爱的人，放不下，也无法团聚！
因因果果难辨是非，我心中有恨亦有爱！”
孟婆笑道:“了断之人不喝也愿意忘记一切，重新做人！无法了断之人，才更应该喝孟婆汤！”
“懂了！”周凤尘端起碗，咕咚一口干了。
这东西果然有奇效，慢慢的浑浊了记忆。
可是，周凤尘却皱起了眉头，因为记忆只是浑浊一下，马上再次清晰，他不由看向孟婆，递过碗，“我忘不掉，再给我一碗！”
“真是个执着的孩子！”孟婆又打了一碗。
周凤尘一口喝下，但还是老样子，记忆浑浊了一下，马上又清楚了，“还是……没用，为什么？”
“那你再喝一碗！”孟婆又打了一碗。
“没用！”
……
一碗又一碗。
一连喝了十八碗。
周凤尘仍旧记忆如新。
孟婆呆住了，“孟婆汤，已经没了！”
周凤尘也愣住了。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黄光来临，“阿弥陀佛！你可知你为何忘不掉？”
孟婆一见来人，笑眯眯的躬身行礼，拉着车子消失了。
周凤尘回过头去，就发现一个长胡须、满脸慈悲的老和尚站在半空，身上披着袈裟，金光闪闪。
这老和尚很面熟，前面刚刚看过。
周凤尘虔诚的合掌，“还请大师为我指点迷津！”
老和尚说道:“因为你的红尘事尚未了断，也因为你曾经发过誓愿的道，超越轮回。”
周凤尘呆了呆，这才回想起自己的道，很俗很烂很幼稚——所有人都别想欺骗我，所有人都别想蒙蔽我，我的道是洞察无敌之道，无敌道！
“既然洞察无敌，无人可以蒙蔽！又岂能因孟婆汤而忘掉一切呢？”老和尚说道。
周凤尘问:“那……我该怎么办？”
老和尚笑道:“简单！还阳便可！”
周凤尘身体巨震，“还……阳！？”
老和尚说道:“没错！你的尸体被玉虚子打破丹田，后宋如梦做主，托蒋正心、上官仙韵、张十三诸人运回东海陈家，途中狂风大作，海上翻船，尸体坠海消失，如今却在悬空寺古舍利塔中保存，你且跳入忘川河！便可立即归来！”
话音刚落，老和尚消失了，周凤尘只觉脑袋一阵晕沉，眼睛也有点模糊，等视线聚焦，便发现孟婆仍旧站在身前，笑眯眯的看着他，“快喝吧孩子，喝了忘记一切！”
而他的手里还端着一碗黄汤，一滴未沾！
刚刚的一切，居然只是个幻境。
“快喝吧，孩子！”孟婆又催促了一遍。
周凤尘看了眼忘川河水，沉默了一会，把孟婆汤还给孟婆，“抱歉！我的红尘尚未了断！”
说着一头跳进忘川河水中。
第1455章 入佛门？
周凤尘死后，其实内心很痛苦、很煎熬、很复杂，出卖他的人尚未给说法，杀死他的人依旧逍遥自在，而家中娇妻孤苦无依……
他痛恨、愤怒、怨，却毫无办法，但若让他变成一只凶恶的鬼，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迷失对他来说比死亡更可怕！
究其种种，权衡利弊，他只有选择带着无尽的遗憾入阴曹轮回。
他的骄傲，哪怕是神秘如百晓僧都无法猜测的。
然而现在有个重生的机会摆在面前，哪怕……老和尚别有用心，他也认了！
所以，他第一时间按照老和尚的说法跳进忘川河里。
刚一跳下的一刹那，铺天盖地的腥膻、恶臭直往鼻子里钻，恶鬼和蟒蛇都盘在了身上。
他下意识有个想法——不会是老和尚忽悠我吧？
刚想到这里，眼前视线一阵朦胧，好像被一股吸怪的吸力吸走了一样，飘飘荡荡，回归天外。
再次平静下来时，已经到了一个光线暗淡的房间里，他下意识扫视一圈，眼神瞬间凝固，整个人都恍恍惚惚起来。
只见这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石床，床上躺着一个人，不！是一巨尸体。
他自己的尸体！
皮肤暗淡无光，头发凌乱不堪，还好！没坏掉。
他的魂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四处一看，发现这房间好似一座塔的顶楼，旁边有个楼梯往下去，下面黑漆漆的，两旁有两个小窗户，外面白云皑皑。
“有人吗？”他空灵的大喊。
没人回答。
“有人吗？大师…”
又一连喊了七八声，仍旧没有人回答。
他忍不住了，慢慢走到自己的尸体旁，轻轻的摸着，只见伤痕遍布，冰冰凉凉。
这个样子已经是尽头了，再晚些时间还阳，只怕就毁了。
想到这里，他咬咬牙，一跳睡了下去。
毫无违和感，轻轻松松的进入了尸体，但是进入一刹那，虚弱、难受开始来临，意识也开始消沉起来，模模糊糊，什么也不很清楚了。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人喂自己吃了药丸子，这药丸子有奇效，进了肚子一片热乎乎的。
接着一双大手给自己按摩穴道，很痛，很难受，但却是在安魂。
往后的时间，他一直在模模糊糊和吃药丸子、按摩中度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月，或者一年，他猛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做鬼时的那种冰冷、无助感没了，厚重、五感、颜色再次来临。
好的！活过来了！
他几乎是控制不住的便跳了起来，然而刚刚跳起，便觉得浑身难受，血液不通畅，“噗通”摔下了石床。
他艰难的抬起头，发现自己还是在那个石塔里，再看向对面窗户，不由一愣，只见窗户下盘膝坐着一个白胡子、灰色僧衣、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除了没有会发光的袈裟，一切都和奈何桥上的老和尚一样了。
周凤尘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多谢达耶大师的再造之恩。”
老和尚呵呵一笑，“嗯！确实不易，你的尸体本已丹田破裂、经脉寸断、五脏俱毁，老衲把你身体内的龙育丹液用尽，又兑了一些其他天材地宝，足足用了两年时间才帮你恢复过来！”
“两……年！”周凤尘一阵恍惚。
老和尚点头，“距离你还阳，已经过去了两年零三十六天！”
周凤尘吁了口气，再次恭恭敬敬、认认真真的躬身行礼，“感谢大师的恩德，在下今生无以为报！”
老和尚挥挥手，“不用客气，且坐！”
周凤尘就地坐下。
老和尚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说道:“你的大衍道术已经尽去，彻底散了功！此后与大衍教再无缘份！”
周凤尘点头，“死的那一刻，我便与大衍教再无瓜葛！”
“善！”老和尚点头，话音一转，“只是如今，你除了丹田内尚有两团灵液，已经没有任何功法傍身，等同于普通人，以后该如何自处呢？”
周凤尘一时间也有些蒙，是啊，自己出去了，该怎么见那些人？该怎么防身？
老和尚问道:“你可知老衲为何费了如此力道救你？”
周凤尘摇头，“不知！莫非……因为当年是您拐走的我，现在补偿我？”
老和尚轻笑，“老衲已活千年，早已看透一切，不再有人情事故，岂能有愧疚补偿一说？”
周凤尘郁闷了，“那是因为……”
“所谓无利不起早！”
老和尚说道:“当年老衲与周道行道长同时外出寻找传人！他要找可以修行他的乾坤阴阳混元功的苗子，需七窍玲珑心，而且年龄不能超过十岁。
而老衲需要一个继承老衲衣钵之徒，修习八世琉璃妙法，需绝佳聪慧、身具佛性，又历经生死与坎坷，看透世事之人，年龄不能太低，最好是二十岁以上，根骨未衰为佳！
结果周道行找到一小儿，便是如今的周凤一，而老衲找到了你，听懂了吗？”
老和尚的眼神一片炙热。
周凤尘有些恍惚，“莫非……大师以为我有佛性？”
老和尚呵呵一笑，“不仅有佛性佛根，还有七窍玲珑之心，真是妙人也，老衲当时见之欣喜！只可惜，你当时太年幼，毫无心性，修不了广大琉璃妙法！所以……
老衲便利用了周道行，其实也说不上利用，他刚好需要两个弟子，一真一假，一明一暗！而你刚好不仅适合修佛法，也适合修大衍妙法！
所以，老衲劝说周道行，收你为明面弟子，为他破局！则你此生注定悲哀！
不过老衲可保你不死，令你还阳，如今你历经生死磨难，看透世事，正该修我八世琉璃妙法之时！”
周凤尘脑海不由嗡嗡的响，原来……瓜葛这么深，自己这是从一个坑，跳进另一个坑吗？我是该谢谢他达耶方丈，还是该恨他？
老和尚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你可以恨老衲，但老衲为了衣钵，却并无过错！你也算两世为人，如今修佛，自由自主，不再受他人约束！”
周凤尘叹了口气，“我不恨大师，大师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
老和尚瞥了他一眼，“修老衲之佛法，寿命绵长，可探日月，可窥仙道！切勿留恋红尘，到头来你明白，不过黄土一杯，无甚意义！”
周凤尘低着头，“在下是个俗人，不想升仙得道，只愿一世逍遥，求……大师成全。”
老和尚神色郁结，默默瞪着他。
周凤尘抬头回望。
两人就这么足足对视了十分钟，老和尚呵呵一笑，“既然施主主意一定，说明你我二人没有师徒缘分，老衲也不强求！”
周凤尘低下头，“我虽然不修佛法，但……愿尊大师为师！”
“不修我的妙法，没资格尊我为师！”
老和尚身形忽然模糊消失，不过声音却如洪钟大吕一样震人耳膜，“贫僧尚未成真佛，也有怨馁之气，若想出去，罚你读佛陀天王妙法心经，敲响大钟一百零八次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