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 凭什么瞧不上她
田珊珊冷着脸听着爹娘争吵，半响方冷声道：“爹，这件事没什么不好解决的，邵状元从不曾娶过妻，旁人那是误会了！只要邵状元站出来把话说清楚，也就行了！”
田大人、田夫人齐齐一愣。
田夫人眼睛一亮：“对、对！这是谣言，只要邵状元站出来说上一句，谣言不攻自破！我看啊，必定是有人嫉妒邵状元故意搬弄是非、弄出这样的谣言来。”
田大人皱眉，沉声道：“珊珊，你一定要嫁邵状元吗？”
他这么一说，田夫人也怔了怔，忍不住道：“是啊珊珊，我看那邵状元再好也不过是小地方来的，能有什么眼界见识？跟京城里的权贵公子们提鞋也不配！只要你愿意，这满京城里的权贵公子还不是由着你挑？那邵状元，配不上你！”
田珊珊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当日情形，雪白梨花簌簌间，那年轻男子只着青衫，却只有一段旁人所不及的气度风骨，那双黑宝石似的眼眸湛湛明亮，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吸入。
他明明知道自己必定出身不俗，却依旧眼神清明，气度翩翩，不卑不亢，让她顿生征服之心。
不甘。
凭什么他瞧不上她？
越是想，就越是忍不住更想，她已欲罢不能。
若他不是状元郎倒也罢了，可是偏偏他就是！
在得知此消息时，她芳心大喜，那是前所未有的愉悦高兴。
所以，这是上苍注定的缘分，注定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
“爹，娘，事已至此，若女儿嫁不得他，咱们家岂不成了京城的笑话？他必须要娶我。”
“咱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田大人、田夫人面面相觑，两人眼中光芒一点一点黯下去，低低叹息。
是啊，田家丢不起这个人！
两人都有些暗暗后悔，后悔当初怎么就由着闺女胡闹呢？当初就该问出来她看中的是谁、再私下里好好打听打听清楚，暗中把一切都妥妥当当的解决了。
如此，岂不顺顺当当、皆大欢喜？如今弄成这样——也是这个闺女素来最是聪慧，办事儿从未有过不靠谱，因此他们都非常信任她。
谁知道偏偏这次就出了岔子！
还是这种天大的岔子！
两人是真无奈极了。
“爹、娘，此事便请你们费心了。那邵状元我是嫁定了，爹相信我的眼光，他将来一定不会让爹失望的！”
田珊珊起身，冲爹娘福了福。
她这话倒是令田夫人、田大人精神莫名一振，信心大增。
田珊珊当即告退回自个的院子。
一路上，田珊珊低着头，沉默不语。
福儿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也不敢做声。
这个男人，她的的确确是一定要嫁的，一来她是真的动了心，二来，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堂堂吏部尚书嫡女、京城贵女中的佼佼者，在亲事儿上绝对不能栽这么大的跟头！她不要脸的吗？以后怎么见人？
她要当状元夫人，并且要她的状元夫婿前程无量、官居一品——有她爹、她兄长们、表兄、贵妃娘娘，这是很轻而易举的事儿。
第962章 这是什么飞来横祸
她夫婿的成就绝不会差的。
那时，她仍然是天之骄女、仍然是人人羡慕的京城顶级贵女。人人都会夸她有眼光、慧眼识珠。
到了那时，谁又还会记得今日的乌龙波折呢？纵有人记得，又有谁敢在她面前提及？
田珊珊心里其实没有多恐慌，反而憋屈更甚。
她并不觉得这天底下会有那么不识趣的男人、会放着她这个吏部尚书的嫡女不娶而傻乎乎守着那所谓的什么元配的。
她只是郁闷邵状元竟娶了妻，而她哪怕把人给抢到手了，他也终究曾经属于过别的女人。
不过，再转念一想，即便她嫁一个不曾娶过妻的又如何呢？在成亲之前，又几个王孙权贵公子不曾有过侍妾通房、不曾与歌姬舞姬鬼混过呢？也不过是面上光罢了。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好受了些。
同样被这个消息炸了的还有乔萱和邵云端。
两口子心里不约而同想到：这是什么飞来横祸！
乔萱更是自嘲不已，她之前还觉得日子过得太顺利了，想着若是有一两件难事儿考验考验就好了。
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只有经过磨练考验的感情才是最真挚的感情，才值得交付出一切。
这不，来了......
并且来的气势汹汹、泰山压顶。让她整个懵逼、措手不及。
“简直荒唐！”邵云端难得的气急败坏，皱了皱眉头连忙表明心迹：“娘子，这就是个乌龙，料想过几日也就下去了！咱们无需为此困扰！”
乔萱眼巴巴的看着他，半响道：“那若是、下不去呢？”
捅破这一层窗户纸，两个人的心都沉了沉。
他们都不是蠢货，已然看得出来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田家那是什么人家？这次闹了这么大的乌龙，叫全京城的人笑话，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虽说这件事儿跟自家、跟邵云端毫无关系，更不可能是邵云端的错，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权贵是讲道理的吗？
权贵讲不讲道理在于他们想不想讲，乔萱觉得，在这件事上田家一定不想讲。
相反，他们会迁怒。
邵云端、身为邵云端妻子的乔萱都要承受他们的迁怒。
乔萱倒是不怕死，因为田家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可是背地里会弄出什么阴私事儿来，那就不好说了。
“下不去也会下去的，”邵云端语气坚决，握着乔萱的手目光炯炯，神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认真：“娘子，萱儿，你放心！我说过不会负你，自然会做到。大不了，这个官我不做了！”
说出这话，邵云端心里一阵轻松释然。
横竖他已经完成心愿了，中了举人、进士、状元，读书人的高光时刻他都有了！
此生无憾。
若是官场如此黑暗，手握权势之人如此为所欲为，那么这个官场，他不入也罢。
倒不如回合山县去，与他家娘子逍遥度日！
乔萱愣住，怔怔的看着他，“你、你当真？可是我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
第963章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他中了状元拒绝授官立刻返乡，他真的甘心吗？别说他了，便是乔萱都不甘心！
而且，她也不想让他将来后悔。
“做错事的又不是咱们，凭什么要咱们来承受这等错误！现在说这个还早，咱们且看着便是。”
邵云端一笑：“是啊，还没到那一步！且看着吧！可我所说字字句句皆发自内心。”
乔萱心中有点儿甜、又有点儿酸涩，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低声道：“到时再说吧，我、我也舍不得你的......”
让她与他分开，她也是不愿意的。
“那就好！既如此，我没什么可怕的了！”邵云端拥她入怀。
乔萱低笑出声。
她忽然又“啊！”的叫了起来，站直了身体，抬头看他：“那位田小姐是自己看上的你，对不对？”
邵云端隐约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妙，但是这话应当没毛病，他迟疑着点头：“应当......是吧......”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啊？”
“从之前的传言看，这位田小姐一定是个又骄傲又自负之人，她不可能只远远的看了你一眼便看上你，我觉得一定发生过什么让她感兴趣、让她觉得很特别的事儿。她看出来你是待考举子，所以，才放了那些话！”
“可是，你怎么会认识她呢？”
邵云端：“......”
“这——我也不知道啊！”
乔萱明显不信，眼神以肉眼可见速度一点一点变得幽怨起来......
邵云端慌了神，紧紧握着乔萱的手：“娘子，你信我！我怎么可能——”
他猛的想到了梨园中那次偶遇。
乔萱一直看着他，见他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不由瞪了他一眼，心里没来由泛上一丝丝酸味儿来，“你说啊、继续说嘛。”
邵云端头痛欲裂又哭笑不得，小心道：“娘子，你别生气啊，我想起来了，我应当见过她——但是我什么都没做！就是见过而已！”
乔萱眼睛一眨不眨，表情再明白不过了：不信！
“我捡到了一方锦帕——”
“你干嘛要捡啊！这种东西你也捡！”
“我不是！我只是觉得那样的东西若是叫心怀不轨的人捡去了难免对人家姑娘不太好——当时我们在梨园聚会，待考举子无数，我就是一时心软！我捡了锦帕，很快便来了一对女扮男装的主仆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
邵云端竹筒倒豆子般一连串的连忙说了出来，亏他说的这么流畅。
流畅有流畅的好，一看就不是编的。
“我总共就跟她主仆说了那么两三句话！真的，我发誓！”
“早知道会惹来这么大一个麻烦，我就不该多管闲事！”
“我不该把那帕子还给她们，过后烧了毁了也就是了。”
“哎娘子你别气、别气了啊，这个——这全是我的猜测，也不一定田家小姐就是那一对主仆。”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乔萱心里到底有些不太痛快，拧了他一下：“谁叫你多管闲事？除了这一回，还有别的吗？”
“没有没有！”邵云端连连摇头。
第964章 弄得人尽皆知
“真的？要不你再仔细想想？”
“绝对没有了！”
就这一次已经够呛了，哪里还禁得住再来一次。
乔萱轻轻叹了口气：“若是没有了，那么你遇见的一定就是那位田小姐了！”
那日待考举子们聚会，再看他装束，田小姐自然不难猜出他是其中之一。
而他认出了她是女扮男装却对她丝毫不感兴趣，这对生性高傲骄傲的贵女来说哪有不反倒感兴趣的？
但是那时候，田小姐还未必真的想嫁他。
毕竟，一个普普通通的待考举子，还真入不了人家堂堂顶流贵女的眼。
必须惊才绝艳。
什么才叫惊才绝艳呢？起码得是个状元榜眼探花吧？
所以那位田小姐才会放出那样的话，说是殿试结果出来之后谁都别跟她抢！她要先选。
她要选谁？这还不明摆着吗？
邵云端若是中了状元榜眼探花她多半就会选，否则这事儿她自然有话搪塞过去当做一场玩笑。
毕竟，人家乃是京城之中的顶流贵女，看上或者看不上哪位进士了，还不是任由人家选？
谁敢说个不字？
她怎么会知道状元榜眼探花是不是她那日所见的男子？这种事儿，对田家来说，想要查出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
然而让乔萱郁闷极了的是，你们查的时候怎么就不顺手查查他有没有娶亲呢？
偏搞出这么多破事儿！
现在倒好，弄得人尽皆知了......
不禁他们尴尬，他们俩也很尴尬好嘛！
晚上，陆敏、顾之游来了一趟，二人也有些担忧，劝慰安慰了乔萱、邵云端几句。
乔萱、邵云端谢过他们好意，表示这两日不会出门，请他们暂且也不必再过来。
他们没有必要卷入进来。
陆敏、顾之游叹息不已，“邵兄和嫂夫人不必担忧，过两日此事想来便过去了，我们就在客栈，哪儿也不去，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邵兄和嫂夫人也千万不要客气，一定打发松石去找我们。”
“别的我们帮不上，跑跑腿做点什么还是可以的。”
邵云端谢过好意。
两天之后是黄道吉日，琼林宴便设在两天之后。
到时候面圣、赴宴、之后宣布任职，尘埃落定。
也就是说，只要能够安然度过这两天，之后料想便无事了。
这两日，二人打算不出门，也不见客。
不过，这种尴尬微妙时刻，想来同科们也不会上门拜访。没准巴不得离他远点呢。
这一夜，两人都没怎么睡好，两颗心却无形中似乎变得更加亲近了。
他们是彼此的依靠和安慰，也是彼此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第二天上午，两人都没想到，乔家人居然来访了！
而且来的相当齐全。
乔老夫人、乔大老爷两口子、乔二老爷两口子、乔鸿熙，带着好几个男女仆从，乘了两辆大车，十来口子人。
进了这院子、屋子，立刻就显得拥挤了起来。
乔老夫人等一众乔家人看两人的眼神那叫一个复杂。
不甘，又有些幸灾乐祸。
第965章 这才叫现世报呢
不甘自然是邵云端竟然考中了状元！
尤其乔鸿熙，刚得知此消息的时候心口都在痛啊！
他还只是个排名不上不下的进士呢，邵云端这种人怎么可以是状元！这简直就是对他的羞辱！
想到邵云端多半也会进翰林院任职，今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乔鸿熙就觉得心口更痛了。
谁知道不到半天功夫，几乎满京城就传遍了，他竟然就是田家大小姐看中的那个举子！
那一刻，乔鸿熙嫉妒得发狂！
然后想到乔萱，他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才叫现世报呢。
惹上了田家这样的顶级豪门权贵之家，邵云端完了，乔萱那死丫头也完了。
谁知田家不肯放弃邵云端，他们这就来了......
想到邵云端很快就会迎娶田家大小姐，跟四皇子变成亲戚关系十分亲近的表亲，有了田家和四皇子殿下做靠山，将来必定仕途平坦、青云直上！
旁人还在辛苦挣扎、战战兢兢的时候，他已经一骑绝尘而去了。
乔鸿熙心里更不是滋味。
但他没有办法。
这是命啊，得认。
谁叫这小子命这么好呢？让田大小姐给看上了！
乔家人各怀鬼胎，但来此的目的都只有一个。
无论他们是不是心甘情愿。
“几位光临寒舍，不知有何事？”
家具不多，椅子没有那么多，乔家两位夫人和乔鸿熙只能坐从厨房搬过来的小凳子上。
乔老夫人屏退了一众伺候的下人，努力令自己笑得看起来慈祥慈爱，微笑道：“当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你们啊，真是有福气啊！”
邵云端笑笑：“乔老夫人说笑了，哪有什么福气？我今日所得，那是数十载寒窗苦读而得到的，靠的是努力和悟性。”
乔萱眼神温软，浅笑盈盈：“对啊，相公这个状元郎可谓实至名归，为了这一天相公平日里多勤奋刻苦我都看在眼里，这可不是一句‘福气’便能忽略的。”
乔老夫人顿时不悦，笑容淡了淡：“我就这么一说，你们倒是较真了。我说的福气不是这个，外头早已传开，想来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什么？
乔萱心里冷笑：“乔老夫人不妨把话说清楚，我们该知道什么吗？”
“不错！”
乔大老爷皱眉：“萱丫头，你怎么对祖母说话的？”
这回不等乔萱开口，邵云端已道：“乔大老爷，请你自重，你还是称呼我家娘子一声邵夫人吧！那断绝书需要我呈交衙门备档吗？”
乔萱故意想要激怒他们，冷酷无情的捅刀：“没错，断绝书那可是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了的，你们还想赖账不成？好意思不！怎么，看见我家相公中状元了便想要巴结讨好了？哼，做梦呢！”
“你”
“放肆！”
“住口岂有此理！”
乔家几个主子无不恼羞大怒，脸上火辣辣的。
乔鸿熙忍无可忍冷笑：“状元了不起吗？三年一个！混得穷途潦倒的状元多得是！”
乔萱：“哦？这么瞧不起状元那你也考不上啊！”
“你！”
第966章 田家人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那你们来干什么？”
乔大老爷气得大叫：“实话跟你们说了吧！你们得罪了田家还蒙在鼓里做什么状元梦，实在可笑！”
“知道田家是什么人家吗？人家是天上的云，你们只配做地上的泥！惹恼了田家，人家动动手指头，弄死你们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别以为我骗你们，田家的势力有多大，那不是你们能想象得到的。你们只需要知道，即便弄死你们，刑部也没人敢查就行了。”
“所以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乔萱和邵云端知道他们来者不善，果然是田家的狗腿子。
不对，他们这是想当田家的狗腿子而不得。
至少得把这件事给田家办妥当了，才有当人家狗腿子的资格。怪不得这么重视呢，一家子老老小小的都来了。
一家子都上赶着给人当狗还生怕当不上！
“你们想怎么样？”
乔家人轻哼，露出几许得意神色。
乔大老爷傲然道：“邵云端，田家人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即便你已经娶妻，田家人也不嫌弃你，这更是你的福气，你可仔细些，别把福气变成倒霉气！我明着说吧，田家仍然愿意把田大小姐嫁给你，你明天对外就说外边的传言全是乌龙，乔萱并不是你的妻子，而是你的妾，这一点，我们乔家可以作证！”
“我们也会给三弟三弟妹去信，把这事儿跟他们说清楚，统一口径。”
“你和田大小姐的亲事既然要定下来了，乔萱还留在此处便不合适，我们今日正好把她接回去。待来日田大小姐过门之后，再把她送回来。”
“这也是田家的意思！田大小姐不是那不容人的！只要她以后老实本分、规规矩矩，不愁没有一世富贵！”
乔大夫人忍不住冷笑：“若还是这么牙尖嘴利不让人，那可就要仔细祸从口出了。”
乔二老爷：“邵云端，你应该清楚，攀上了田家，什么前程都不用愁了！这是旁人做梦都盼不来的，你可别不识好歹。否则，得罪了田家，你可就别再想走仕途了！谁都不可能会任用你！更不可能提拔你！”
乔二夫人：“乔萱，你若当真为邵云端好，便该成全他。你一个庶女，霸占着妻位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吗？你拿什么与田大小姐比！”
乔老夫人：“田家宽容大度，不计前嫌，这件事就这么办了吧。”
乔萱很久没有跟人真正生气动气过了，然而此刻听着乔家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乔萱气坏了。
她知道他们一开口必定没有好话、她知道他们一个个厚颜无耻，但她还是低估了他们！
能把不要脸的话说的这般冠冕堂皇、振振有词，不愧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人。
还“不计前嫌”？什么叫不计前嫌！
邵云端面沉如霜，冷冰冰道：“我不愿意。”
“什么？”
“大不了这个仕途我不走了，我不愿意。”
乔大老爷恼羞成怒重重一拍椅子扶手，厉声呵斥：“邵云端，你别给脸不要脸！”
第967章 你试试看拦得住拦不住
乔大夫人掩口“咯咯”笑出声来，挑眉讥诮：“我看你们还没搞清楚状况吧？你不愿意？呵，这里头，可没有你说话的份呐！田家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或者说，是你们俩的福气，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邵云端冷冷道：“我若不愿意，田家待如何？”
乔老夫人浑浊的眸子徒然变得锐利起来，阴沉沉道：“你当真不愿意？”
“不愿意！”
“由不得你！”乔老夫人觉得简直不可理喻，田家也是疯了，怎么会看上这种不识好歹之人。
“萱丫头是我们乔家的人，呵，我们便是你们的长辈，这件事，我们有资格管，也管定了。”
“别拿断绝书说事。即便有那断绝书那又怎么样呢？萱丫头即便与我们一家子没个瓜葛，但我们仍然是她的族人，管她的事，天经地义！”
乔萱、邵云端：“......”
失策了，真的失策了！没想到这些人为了巴结田家无耻到这种地步。
她觉得自己之前的确是天真了，以为有了断绝书在手，且趁机坏了乔家的名声，就等于打下了一笔漂亮的伏笔，不怕将来乔家搞事。
至少不会吃亏。
没想到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竟钻了这么一个空子。
乔萱不得不认输，比起不要脸来，自己还是输了啊！
“你们想干什么？”
乔老夫人阴恻恻冷笑了笑：“既然好好的苦口婆心劝你们你们不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也怪不得我们不客气了！萱丫头，你这就随我们回去住一阵子吧！”
“什么！”
“你们敢！”
“你试试看拦得住拦不住！”乔老夫人根本不怕邵云端变脸色，不屑道：“总之今日我们非把她带走不可。你若是当真着紧她，就知道该怎么做。”
“我们满意了，自然会好好待她，将来把她还给你。否则，她若是出点儿什么事儿，那也是她气性大、自个冲动，与旁人可无干！”
“你们！”
邵云端气得浑身发抖。
乔萱心里一片冰凉。
宗族张开血盆大口的时候，真正是一头吃人的怪兽。
只要她顶着乔家女的身份，乔家人即便弄死她，没人报官，官府都管不着。
邵云端冷冷道：“你们这是仗着人多势众想要用强？呵，很好！那么，不妨试试看！今日之辱，来日必定十倍百倍报之！”
“你们真敢如此，我便敢上顺天府衙门告状！闹得人尽皆知！这个官大不了我不做了，你们是不是也陪着我一块不要前程了？”
“你们若有此决心，我奉陪到底！”
乔家人一时噤声，又惊又怕，全给吓住了。
他们狠，邵云端比他们更狠。
邵云端不怕鱼死网破，但是，他们怕啊！
为了这么两个人，将一大家子全都赔进去，得不偿失啊。
乔老太太和两个儿子甚至已经有些后悔，后悔不该满口答应田家大管家、不该掺和进这件事儿里来。
哪里想得到这两人都是疯子呢！
一个比一个难缠。
第968章 束手无策
乔二夫人忽然看向乔萱：“乔萱，你忍心邵云端为你自毁前程？你既然知道他千辛万苦才走到今天，这一切却因你而毁，你忍心吗？你若忍心，那我可真要怀疑，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对他好、真拿他当夫君了！”
乔大夫人接口：“就是，妇道人家以夫为天，谁不是盼着自个的丈夫好？你这般可不是贤妻所为！”
乔萱心说，我若听了你们的，很快我连妻都不是了，还贤妻呢。
邵云端：“你们不用拿这种冠冕堂皇的话逼迫我家娘子，我与娘子之间不是你们能懂的！你们还是少费口舌，请吧！”
乔萱原本就不可能被这两个女人三言两语逼得退让，听了邵云端这番话依然忍不住心花怒放，仿佛呼吸都是甜的。
“相公说的没错，你们这番话对我们无用，别费心机了！你们想巴结田家也好、张家也好，凭自个的本事巴去，想要拿我们当踏脚石，可打错了主意！”
“若无其他事，几位请回吧！”
乔家人脸色极其难看。
乔老夫人恼羞：“你懂什么？自以为是！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若是今日定要你回去呢？”
乔萱失笑：“这儿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
邵云端：“想带走我娘子，你们可以试试！”
乔家人隐秘的交换了个眼色，束手无策，还真不敢试。
乔鸿熙忍不住道：“你也就嘴里说的好听，我不信你半点儿不顾及前程！”
别说状元的前程了，哪怕中了个进士，那也是顶顶厉害的才能中啊、那也是从此踏入仕途成为官身前途无量啊，谁舍得？
这天底下的读书人，有谁舍得？
邵云端神色不变：“如果你们乔家想赌一把，我奉陪到底。”
乔鸿熙气得舌头打结。
他现在听不得这个“赌”字。
垃圾打赌，坑人不浅！
“你们好自为之，若是后悔了，便将乔萱送上家里去！哼，邵云端，你还年轻，这般意气用事，有你后悔的！”
“话已至此，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了，你们不识好人心，便等着吧！娘，我们走！”
乔大老爷强行挽尊，撂下狠话。
乔老夫人狠狠瞪了乔萱一眼哼了哼，遂扶着儿媳妇的手起身，一行人气势汹汹而来，强做镇定离去。
关上院子门，两人相视，不约而同笑了一声。
“相公，咱们还笑得出来，算不算是苦中作乐？”
邵云端一笑：“与娘子在一起，苦中作乐那也是乐。”
乔萱“扑哧”笑出声，轻轻一叹：“你不后悔，我自然也不会自作聪明。咱们便走一步算一步吧。若是、若是真到了那一步——”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咱们离开京城便是！”
邵云端掩住她的口。
乔萱眨眨眼，秀眉弯弯轻轻点头。
田家脸面上过不去，不过是在找回场子罢了。他们灰溜溜的离开，田家倒是不至于赶尽杀绝。
毕竟，这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彼此之间也不是什么生死大仇。
第969章 太打脸了
只是，若当真如此，邵云端这辈子就别想再步入仕途了！
昨儿还是前途无量的状元郎呢，官瘾没过上一时一刻便又失去了一切，便是乔萱都觉不甘。
乔家人愤怒痛骂乔萱和邵云端，然后相对愁眉：怎么办？
怎么跟田家交代呀！
要知道，当田家的大管家找上门来的时候，他们可是拍着胸脯做保证的。
结果......
就这！
太打脸了。
这还在其次，若惹恼了田家，他们在京城中就别想再有任何出头的机会了。
田家不痛快，岂能不报复？
“那两个混蛋东西，真是又臭又硬！”
“要我说啊，三弟三弟妹也不知怎么教的，萱丫头怎的这般不贤，真是丢死人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一家子既没有与邵云端、乔萱鱼死网破的勇气，就只能硬着头皮上田家讨骂。
田家大管家听了乔大老爷兄弟俩满面羞愧的回复，半响都没言语。
他不太相信。
毕竟，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选。
一步登天的锦绣前程不要、却坚持要一个庶女为妻？
况且田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只不过要那庶女让出正妻之位罢了，将来自有她的好处！
就这，都不愿意？
“你们当真跟他们说清楚了？什么都说了？”
田大管家反复确认。
乔家两位老爷更觉羞愧与难堪。
只能硬着头皮再三点头、再三的表现自己的无能。
田大管家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太好看，轻轻一哼，“罢了，此事你们便不要再管了。”
乔家两位老爷忙不迭应是，灰溜溜的告辞了。
哪里还敢提半句要好处的事儿？只要田家不记恨、不迁怒、不追究便谢天谢地了！
“那两个混账东西，我看就是欠教训，该！”
“他们自个敬酒不吃吃罚酒怨得了谁？待田家人找上门去，他们就知道厉害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真是天生贱命啊！”
“谁说不是呢！”
乔家两位老爷恼怒的同时简直郁闷，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就没落到他们的儿子身上呢？怎么偏偏落到邵云端那种榆木疙瘩脑袋身上，白白浪费了......
田大管家禀了田大人夫妇，田大人夫妇也很不高兴。
田大人原本心里略有些犹豫，不是太想这么做，但现在邵云端这么一拒绝，反而激怒了他。
真以为中了状元便了不起、狂上天了？连他们田家也敢拒绝！
田夫人更气：“这太过分了，真是给脸不要脸！老爷，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她的女儿何等的娇贵，竟一而再的受这般羞辱，简直就是欺负人。
田大人冷笑了笑，看向大管家：“你再去找乔家人——不，你自己亲自去一趟，去找那邵云端！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吧？”
田大管家赶紧点头：“老奴知道！”
“嗯，去吧！”
“是，老爷。”
田大管家乘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来到了邵云端、乔萱家。
一听到那不怎么客气的敲门声，两人就知道准没好事儿。
第970章 他不会后悔
再一看这来者的穿戴与自然而然流露的傲慢，便知多半是田家的人。
田大管家压根没把两人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乔家人之所以没有把事情办妥，是因为没有把利害关系讲得透彻、不懂恩威并施，他根本不信，就这还拿捏不住人！
田大管家没工夫废话，冷冰冰傲然开口，一气儿将该说的全都说了。
末了冷冷道：“状元爷应当听明白了吧？您若听不明白，也当不上状元爷了，只会比小老儿说的更明白！”
“状元爷，这锦绣大道近在眼前，您点点头便可保直入青云、一辈子荣华富贵，连带着您的家人、家族从此水涨船高，人人称羡！这是旁人做梦也得不到的好事儿，状元爷难不成还要犹豫？”
“您可想清楚了，这是真正的——云泥之别啊！”
田大管家没有明着说一句威胁的话，却字字句句无不透着阴森森的胁迫之意。
事已至此，邵云端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他有他的抱负和志向，要说甘心那自然是不可能甘心。
但是，他不会后悔！
他做不来那等道德沦丧、无耻卑鄙之事，也从未想过靠裙带关系入官场。
否则哪怕官居一品，他这辈子也不会心安。
这世上有绳营狗苟、唯利是图之辈，也有清清白白、堂堂正正之风骨。
“我考虑考虑。”
邵云端沉默半响，慢慢说道。
乔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田大管家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与满意：“这似乎并不需要考虑吧？状元爷最好现在就给个答复，我们老爷和夫人还等着听小老儿回话呢。”
邵云端：“兹事体大，我要考虑考虑。”
田大管家一噎，不悦的盯着邵云端，最终败下阵来，“好，既如此，明日小老儿再来，希望到时候状元爷给小老儿一个满意的答复。”
至于乔萱是什么态度、愿意不愿意，田大管家根本不关心、也不在乎。
在他看来，这件事乔萱根本没有说话发表看法的资格。
她只配接受或者不接受。
邵云端没有再说话，田大管家微微冷笑，扬长而去。
乔萱看向邵云端，“你——”
“你先听我说，”邵云端双手扶上乔萱的肩，勉强笑了笑温和说道：“我们离开京城吧！”
乔萱猛的睁大眼睛。
“后天我想去赴琼林宴，做最后一搏，若是不成，咱们便离开京城！我的确不甘心，但是不会后悔。”
乔萱心中五味成杂，五脏六腑仿佛揉作一团。
这是最坏的情形，两个人讨论过的，可是当这一刻真正就要来临的时候，乔萱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又快又乱，双腿也有点儿发软。
眼眶一热，她的眼泪就涌了上来。
“傻，”邵云端轻笑，指腹小心温柔的轻轻拭掉她眼角泪珠，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沉声道：“明日我让松石悄悄出门，找个客栈，后天你去客栈里住着，这个地方不要住了。”
田家如此仗势欺人，谁也不知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第971章 出去逛了
乔萱摇摇头拒绝：“不用，我就在这儿等你回来。田家即便真要做什么，也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的乱来。毕竟这事儿闹得这么大，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你又不是普通寻常人，是新科状元，田家更不可能明着来。所以，我们不用太忧心的。我就在这里等你，然后我们一起离开京城。”
“你是关心则乱，我真的可以的啊！”
最重要的是，邵云端去赴琼林宴了，她也根本就不怕有人趁机捣乱啊！
田家倘若当真胆大妄为至此，她也不介意狠狠的教训他们一顿。
邵云端再三劝不动乔萱，也只好努力说服自己她所言有理——其实她所言的确有理，他也的确是关心则乱。
次日上午，田大管家又来了。
他来找邵云端要答案。
然而他扑了个空，因为邵云端带乔萱出去逛去了。
只有立秋、立夏两个小丫头在家。
田大管家不悦冷笑：这位状元爷的心倒是宽，还有心情出去逛。不过，这似乎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他应当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无事一身轻。
唔，他带着那乔氏出去逛，想必是为着乔氏腾出了正妻之位而安慰她。是了，必定如此。
田大管家虽然有些不太高兴，觉得邵云端这么对乔萱有些太过于纵着她了，且若是碰上什么人恰好认识他的瞧见了，难免会传出些对自家小姐不太有利的话。
他还是太不知讲究了，可得禀明老爷和夫人，给他身边陪送两个妥当的老人，时时提点提点，不然丢的还不是田家的人......
至于这个乔氏，看样子状元爷倒是挺喜欢，那么，就不能再留着了。待将人送回乔家之后，让乔家自己把人处置了吧。
到时状元爷与自家大小姐新婚燕尔，哪有不喜欢的，想必也不会再记得什么乔氏......
田大管家脑补了一大堆未来。
邵云端与乔萱泛舟游湖，中午用了午饭，又在湖边垂钓。
运气居然还不错，钓上来好几条鱼。
晚饭便找了个小酒楼，让老板将这钓上来的鱼烹饪了，再点了两个家常菜，有滋有味的一块儿吃了。
直到天色将黑，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家。
京城这么大，即便田家再势大，想要从这茫茫人海之中找两个人，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儿。
二人回来的时候，等了一天等出了一肚子火的田大管家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看了。
“状元爷真好兴致！这是上哪儿去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邵云端气定神闲睨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田大管家好大的气派。”
就是管的有点太宽了。
田大管家一僵，想到状元爷很快就要成为自家姑爷了，只得暗暗吸了口气：“是小老儿急躁了，状元爷，小老儿要状元爷亲口说出的答案。”
他说着微微瞅了乔萱一眼，扯了扯嘴角满是不屑。
邵云端握着乔萱的手，看着他慢慢说道：“在下不过是个乡下穷小子，配不上金尊玉贵的田大小姐！”
第972章 是在下不配
“所以，抱歉了！”
田大管家仿佛没听清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邵云端没有再开口，只是看着田大管家，目光幽深平静。
他的手，坚定不移的握着乔萱的手。
田大管家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阴冷一笑，怒意徒涨。
他觉得自己、觉得田家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这就是你的选择？状元爷，你当真想清楚了？”
“是在下不配。”
“呵！”
田大管家觉得自己在听笑话。没错，他也觉得邵云端不配，可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却不是他说了算的。
“状元爷不是蠢人，没想到却办了件蠢事。有道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啊，状元爷就不想想今后若是过得不顺利、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吗？”
“真到了那时候，状元爷想要后悔也晚了！”
邵云端依旧神色不变，淡淡微笑：“多谢田大管家提醒，只是，小子福薄命小，实在愧不敢当。”
靠出卖良心和品格换来的东西，他不知道别人，至少他无法安心享用。况且，他更不愿意离开娘子。
“好、很好！既然如此，状元爷便等着吧，但愿状元爷今晚能睡得安稳，呵！”
田大管家冷笑，丢下一句威胁，头也不回的走了。
邵云端眸光微敛，牵着乔萱：“不用担心，明日之后，一切摊开，随后咱们离开京城便是。”
乔萱一笑点头。
田大管家匆匆回府复命的时候，田珊珊也在她爹娘处，并且拒绝离开。
“爹、娘，这是女儿的终身大事，女儿也想听一听。”
田大人、田夫人知道她素来是个聪慧有主意的，也就作罢。
田夫人心情挺好，微笑道：“如何？那邵云端答应了吧？”
田珊珊心脏微微一紧，她没有她娘那么自信。
如果邵云端答应，今日便不会出门了，她觉得结果恐怕不太妙......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听田大管家说来，田大人夫妻俩脸色都难看极了。
“岂有此理，竟敢如此羞辱我田家！不配？呵，他也知道他不配！既如此还不老老实实的听话！”
“他、他这是存心让我田家颜面尽失。老爷，不许他留在京城，把他弄到盗匪横行、最蛮荒偏僻的穷县去，叫他一辈子做一个穷县令，那时才知道我田家不是好惹的。”
田大人阴沉沉的没有吱声。
他的眼底掠过一抹杀意。
当然，不是现在动手。
邵云端好歹是个状元，如果在琼林宴头一天丧命的话，这太不吉利，皇上再不管事也必定会动怒。
可是，明日的琼林宴上，自己岂不成了笑话？
田珊珊羞愤至极，起身冲爹娘施了一礼，硬邦邦出声告退，转身便离开。
尖利的指甲死死的抠着手心，那见血的刺痛也无法令她愤怒的情绪受到分散。
她竟输了！
她堂堂田家嫡女、玫贵妃娘娘宠爱的外甥女，京城中最尊贵的名门嫡女，竟输给了一个卑微的小庶女。
第973章 双标得毫不讲道理
田珊珊有些后悔，后悔没有早早运作。
如果、如果当日梨园一遇，她便开始运作，她敢保证，绝对不会是今日的结果。
时间太紧迫了，紧迫到什么都无法细细筹谋展开。
她早该想到的，那般光风霁月般的男子，怎么可能不是状元之才呢？那时候她便不该犹豫的呀。
......田珊珊非但没有怨恨怪上邵云端，反而对他更加痴意上心了。甚至还有几分折服，觉得不愧是自己看上的男人！
相反，对于她从未见过的乔萱，却是恨意涛涛。
双标得毫不讲道理。
田珊珊回房，很快便换了一身装束，她要出门。
福儿脸色一变：“小姐——”
“随我去。”
田珊珊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淡淡的一记眼神，便令福儿吓得什么劝阻的话都不敢说了。
田珊珊深夜亲身上门，是乔萱和邵云端都没有想到的。
两人正商量着离京的事儿，听得又有人上门拜访，再也想不到竟会是田珊珊主仆。
尽管从未见过田珊珊，可这人往自己跟前一站、目光一对上，乔萱就知道她是。
并且还看得出来她非常的厌恶自己。
乔萱就奇了怪了，惦记自己男人的是她、自己还没对她如何呢，她倒理直气壮的先把自己给恨上了。
邵云端愣了愣，显然也看出来了此人是谁，不觉脸色微变，顿生反感。
“是我冒昧了，可我觉得我若是不过来一趟，不会心安。”
田珊珊直直看着邵云端，“我想跟你单独说说话。”
“请吧。”邵云端没有进屋，冲乔萱微微颔首，往旁边去了几步，打算就在这院子里与田珊珊“单独说话”。
田珊珊心里微堵。
她知道他们并不欢迎她，这种不受欢迎的滋味，自打她生出娘胎还是头一回碰到。
福儿忍不住轻哼：“你们好不知礼！不知道请我家小姐进屋说话吗？这是待客之道？”
乔萱心说，你们这大半夜的两个姑娘家跑到别人家里来做客，还要同男主人单独说话，你们可真知礼！
邵云端没理福儿的话，乔萱也没理。
回避是不可能回避的，她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站在那里。
福儿略尴尬，狠狠瞪了乔萱一眼。
乔萱：“......”
你乍不瞪邵云端啊？
田珊珊心高气傲，凭着一股气找上门来已经消耗掉了她几乎所有的勇气。邵云端不请她进屋，她根本不可能再主动开口。
“你还记得我吗？”
邵云端微微点头：“认出来了。”
不知为何，田珊珊的心颤了颤，眼眶有些发热。她委屈看向邵云端：“我究竟哪里不好？为什么、为什么......”
淡淡月光下，少女俏生生立在跟前，眉目如画，眸光水亮，楚楚可怜，然而邵云端心里却生不出半分怜惜。
她有什么资格问这话？
他们田家做了什么，她不知道吗？即便再可怜样，也改变不了张牙舞爪、仗势欺人的本质。
“田小姐，在下已然娶妻。”
田珊珊微微冷笑，咄咄逼人：“如果你没有娶妻呢？你可愿意娶我？”
第974章 求而不得是这么一种滋味
说这句话的时候田珊珊稍稍提高了声音但也没有多高，刚刚好乔萱听得见。
乔萱便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楚楚可怜、柔弱纤纤的模样儿那么专注、紧张的看着邵云端，仿佛在等着他的裁决。
啧，怎么这么刺眼呢？
这位的心机倒是深沉呢，当着自己的面问这话，邵云端的回答只要稍有犹豫，便是插入自己心中的一根刺，想要拔出来很不容易的一根刺。
即便明明知道她就是在耍心机，却叫人挑不出半点错。
幸好，邵云端几乎想都没想便回答道：“不会娶。”
“为什么！”
田珊珊终于有些失态了，隐含愤怒的质问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因为没有这种可能，田大小姐您问了个没有丝毫意义的问题。我邵云端此生的妻子只会是乔萱。”
“那么下辈子呢？”
“下辈子不归我管。如果归我管，我自然盼着延续这辈子的缘分。”
“......”
田珊珊哽住，心里突然觉得很难过很难过，怅然若失。
原来求而不得是这么一种滋味儿。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品尝到这般滋味！
她痛苦的想，这个男人大抵她这辈子也无法忘怀了，因为是他让自己尝到了这般滋味。
田珊珊抿了抿唇，深深的看了邵云端一眼，转身慢慢的离开。
在经过乔萱身旁时她停下了脚步，朱唇轻启，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乔萱神色淡淡，威胁啊？噢哟，好怕哦......
乔萱轻轻叹了口气，冲邵云端笑了笑：“今儿晚上应当不会再有人来了吧？”
邵云端一笑，慢慢走到乔萱跟前，握着她的手：“无论来不来，都不会改变什么。”
乔萱咯咯轻笑：“有相公这句话，便是来再多人，我也不会嫌烦的。”
邵云端大笑，“那我可烦了，不早了，该歇着了。”
“嗯！”
这一夜没有再来人，两人似乎都怀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的心情，这一觉睡得倒是挺香甜的。
次日一早，邵云端穿戴上礼部送来的状元服，前往皇宫赴琼林宴。
琼林宴在御花园中举行。正是姹紫嫣红、百花齐放之际，大好春光令人眼花缭乱、心情愉悦。
盛事配盛景，相得益彰！
宫女太监们在礼部各位郎官、宫里执事的指挥下忙得团团转，邵云端到的时候，许多新科进士都已经先到了。
同科的关系令大伙儿情不自禁心生亲近之意，无论相识的还是不相识的，都在相互打招呼，矜持而热情的结交关系。
将来都是同僚，同科的情谊更是旁人不能比的，谁也不知道谁将来会出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需要求人帮忙，这种时候自然都要打好关系。
与人为善总好过与人交恶。
只是，在邵云端踏入这一片御花园时，原本三三五五说说笑笑的进士们齐齐噤声，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在邵云端身上，或探究、或避讳、或嘲讽、或不屑、或晦暗不明。
第975章 邵云端没有后悔
众进士们都在或明或暗的打量他，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同他说话，顶多也就是遥遥冲他微微露出一丝丝笑影微微点头。
他拒绝了田家抛出的橄榄枝，几乎等同于自绝仕途，这辈子都别想有出头之日，没人看好他。
况且在这个当口，谁主动跟他交好便等同于跟田家作对，没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这种时候能够做到不落井下石已经算好的了。
大多数人都觉得他实在是傻，即便有那么几个暗暗佩服他，也觉得他这么做实在太不值得了。
弄成此刻这般，好好的一个状元郎，原本该是众人羡慕崇拜、众星捧月的，对象，乍一出现，应该是无数人拥上去打招呼，围拢着他有说有笑。
结果却被众人避之如蛇蝎，连跟他打招呼都忌讳。
也不知他此刻心里是何等滋味、也不知有没有后悔。
邵云端当然没有后悔。
无论旁人如何待他，他仍然是今科状元，他站在这里，仍然是旁人所比不上的。
邵云端也不去旁人跟前凑热闹，找了个地方便坐了下来，怡然自得喝茶等候。
心中无欲无求，自然无烦恼、无忧虑。
不多会儿，陆敏、顾之游联袂而来，与众同科笑着打了个招呼之后，两人便遥遥冲邵云端笑着拱手招呼，来到邵云端边上坐下。
“邵兄这可不厚道了，怎么不等等我们一块来呢？”
“可不是，我们去了邵兄家里才知道原来邵兄先一步出门了！”
邵云端拱手笑道：“这是我的不是，回头一定请客好好向两位兄台赔不是！”
三人相视哈哈大笑。
“那是必须的！”
“我们可不会同邵兄客气！”
三人有说有笑，聊起别的来。
邵云端不邀他二人同行，自然是不愿意连累、为难他们，他二人也心知肚明，方才那些话，也等于表明了立场。
邵云端心里是感激的，他没白认得他们。
陆敏、顾之游是真没太把这当回事儿，他们俩与邵云端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且一向来交好，如果田家小肚鸡肠定要迁怒，即便这会儿他们与邵云端断袍割席也没有用。
如果田家不小肚鸡肠，就根本不会在意他们是否仍然与邵云端来往。
毕竟，他们本来就是朋友！
所以，干脆如往常一样这么坦坦荡荡，多省事省心。
陆陆续续的，新科进士们全都到了，与邵云端这个状元的待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榜眼与探花。
这两位入场的时候，获得了无数吹捧和热情的招呼。
只可惜这两位皆已年过四十，榜眼更是头发有一大半都花白了，颜值与邵云端相差得不是一点两点，即便受着众人簇拥吹捧，心内也颇为遗憾。
田大人等一众大人们很快也都来了，众新科进士们均敛神屏息、恭恭敬敬上前行礼问安。
更多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邵云端身上。
邵云端坦然自若，随着众人一道行礼，并无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