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7章 愚蠢
三皇子将军队交给这样的人手中,迟早玩完。
不但玩完,百姓们更陷入水深火热不得安生。
苏槐干出这种事情来,基本上可以断定,此人心智已经失控了、疯狂了。
连强迫征兵、强掠民财都做了出来,可见他掰回一局的心思是多么急切。越是如此,就越让他们有机可乘、可从中大做文章。
不出他们所料,苏槐很快发动了进攻。
苏槐命人强迫驱赶刚刚被强征组装起来的百姓们拿着武器冲在前边,真正的苏家军则跟随在后。
这些百姓们从平淡安宁的日常生活到拿起武器上战场之间仅仅相隔不到十天,这换做是谁也无法一下子扭转改变得过来啊。被士兵们挥舞着刀剑凶神恶煞的驱赶着,他们早已吓得心惊胆颤、魂飞魄散,不过是不得已的向前奔跑而已,哪里谈得上什么作战能力呢?
这种情况下的百姓们,跟待宰的羔羊其实也没有什么两样,哪怕跟“敌军”面对面撞上了,他们手中的武器也是绝对挥不出去的,没有吓得腿软摔倒,就已经算不错了!
郑桑格率军迎战,一眼便看出来冲杀在前边的根本就不是苏家军。
一般而言,被强征的百姓被迫上战场,为了能够有效的控制好整个局面,是不会像苏槐他们这样,命令上万纯百姓往前冲的,而是掺杂着来。
至少得有四成左右真正的士兵,掺杂在强征来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之中,挟裹着一同往前冲,战争的热血与激烈场面刺激影响着他们,让他们能够用勇气举起手中的武器杀向敌人,或者,只是被环境所刺激,本能的投入战斗。
可是,还真没有人像苏槐这样玩的。
或许苏槐自己根本就不懂这其中的道理,他只知道强征、只知道驱赶百姓投入战斗。
可是,没有人掌控全局、没有经验丰富的士兵们进行引导和示范,想要让从来没有拿过武器、从未上过战场、基本上连上战场是怎么回事儿都不懂的百姓们能够投入战斗,那不是瞎胡闹吗?
郑桑格他们还没出手呢,冲在前边的百姓们看到那整齐的列队、雪亮锋利的兵器、肃杀的气氛,早就吓得双腿发软心里发慌,即便被后头的人驱赶着身不由己,也往前冲不下去了。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脚下一个拐弯,朝边上逃命。
背后的人立刻有样学样,统统慌乱逃命了!
谁也不敢往前冲啊!
因为百姓们人数众多,队伍歪了许久后边的正规军才发现,顿时大急,连声叫骂呼喝,企图将队伍摆正。
然而,哪里能够?
上万人乱起来,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掰正过来的。
郑桑格等哈哈大笑,当机立断组建了一支两百人左右的精锐骑兵队伍,策马疾驰冲杀过去,将苏家军搅合得大乱。
随后大军压进一阵冲杀,苏家军大败而逃……
苏槐快气疯了。
狼狈不堪退回杭州城,当众斩杀了几十个强征而来的百姓杀鸡儆猴,厉声喝斥大骂。
第2268章 气愤
众百姓们无不脸色发白、两股战战,心里又怕又恨。
这哪儿是什么将军,这是魔鬼!
如果可以选择,谁都不愿意为他们拼命。
苏槐等不及,第二天又率军发起进攻。这一次被强征的百姓们不敢再逃,这一次苏槐也从实践中摸索出一点儿经验了,让一些苏家军的士兵掺杂其中,监视着身边的强征百姓,一旦发现有人企图逃跑,可以立刻斩杀。
因为如此,百姓们更不敢逃了。
郑桑格他们见状,立刻撤退,直到退回了大本营之中,坚守不出。
苏槐大为得意,于是稍稍整装队伍,便命人驱赶着百姓们上前挑衅,郑桑格闭门不出。
苏槐倒是想攻城,只可惜他早已没有了用于攻城的武器、早就在攻打金华城的时候用光毁坏了。
这令他格外气急败坏。
如果这时候他手里有云梯、投石机,强迫这些百姓们当炮灰,郑桑格无论怎么做都是一个死。
可他偏偏没有!
而攻城的云梯、投石机这种大型的专业器具,想要现做不现实,也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只有江宁军营中才有。
苏槐一面命人辱骂邵云端和郑桑格不断进行挑衅,一面又派两个儿子火速赶回江宁,务必要将攻城云梯和投石机运过来,要快、不惜一切代价的尽快!
郑桑格、秦无忧等都被苏槐的无耻行径恶心到了,匪就是匪,干的都不是人事儿。三皇子堂堂天家后裔,中宫皇后嫡子,竟有一天堕落到了如此地步!
与匪为伴,君子自然远之,这辈子他都别想翻身了。
这也将是他一辈子永远也洗不掉的污点。
秦无忧与郑桑格商量,苏槐这么干,必定民怨沸腾,既然他们来都来了,不如干脆干一票大的,拿下杭州城!
只要拿下了杭州城,绍兴、诸暨、余姚、宁波等地基本上也就等于收入囊中了。
这将是老大老大一块地盘!不仅仅是地盘,更意味着无数的粮食与人口、财富。
鱼米之乡,素来繁华,拿下了杭州城这一带,淮西的实力必将得到一个大大的提升。
郑桑格怦然心动。
两人商量之后,连夜写了一封密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到邵云端手上。
邵云端立刻召集手底下众人商议,大家都有些热血沸腾、精神抖擞,这的确是个大好机会呀。
邵云端也有些心动,苏槐这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为什么不要?
于是,无数人马暗暗增至金华城、东阳、浦江,孙百带着杨牧、魏三、魏五、萧远等几十人也一同随行。
打探消息暗中行事,他们都是一把好手。
苏槐还在洋洋自得自己的绝妙好主意得逞了,却不知郑桑格、秦无忧已经无声无息为他布下了一张大网。
要说三皇子的心也是大,或者说,他太自信了。
他或许认为自己连下三道圣旨,苏槐一定不敢不听。因此,圣旨下达之后,便没有再派人关注杭州城那边的事,等着苏槐回江宁之后再好好问话。
第2269章 什么意思
三皇子对于苏槐在杭州城的一切所作所为,完全不知情!
直到苏家兄弟回到江宁,三皇子都还浑然不知杭州城发生了什么,不但他不知道,他的“朝臣们”也统统都不知道。
三皇子召见了苏家兄弟,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们,苏槐什么时候回来?
这话问的苏家兄弟两脸懵逼,他们爹什么时候说过要回来吗?不是还在杭州城打仗吗?
两人顾不上这种无聊的问题,请求三皇子拨给他们攻城云梯和投石机!就缺这两样攻城神器了!只要有了攻城神器,那该死的郑桑格就死定了,一定会扳回一局,狠狠的打击淮西,为皇上出这口气!
三皇子:“???”
什么意思?什么叫为他出这口气?
这明明就是苏槐惹出来的麻烦事儿,搞得一团糟,他现在只想壮士断腕及时止损,然后再从长计议!什么攻城?什么扳回一局?
他不是下旨撤兵了吗?
一盘问苏家这俩活宝,三皇子才知道,苏槐非但没有撤兵,反而强征百姓、抢掠民财,又惊又怒差点背过气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朕看你们苏家实在是胆大包天!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三皇子愤怒咆哮,奏折稀里哗啦扫了一地。
苏家兄弟一脸震惊以及一脸茫然,完全不懂皇上为何如此愤怒。
苏家一直效忠皇上、为皇上打江山,这哪里是胆大包天了?怎么就眼睛里没有皇上了?
皇上说这种话,还这么愤怒大发脾气,真是很令人伤心啊!
三皇子发作了一通,冷冷道:“朕命你们退兵,你们可收到了圣旨?”
苏家大哥连忙点点头:“回皇上,收到了!”
说“收到了”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刚刚冷静了几分的三皇子火气又蹭蹭蹭直窜,愤怒咆哮:“既然收到了,那为何撤兵?苏槐到底什么意思!”
“不能撤兵啊皇上,”苏家二哥忿忿道:“输了一场就撤兵跟谁输不起似的,不是叫淮西得意死!再说了,那该死的郑桑格杀了我们两个叔叔,不为两位叔叔报仇,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对其他兄弟们。”
苏家大哥也点头:“没错!”
三皇子:“……”
所以说了半天,他们还是根本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这叫什么?私人恩怨比他这个皇帝的旨意更重要!
看到理直气壮、本当如此的苏家兄弟二人的表情,三皇子连气都没法儿气了。
他跟他们根本说不清!他们在干什么他懂,他说的他们却根本不懂。
三皇子压下怒气冷冷道:“朕再说一遍,此事容不得反驳,朕再下一道圣旨,命令你们即刻退兵!将强征入伍的百姓统统放还,强征的民财统统给朕还回去!你们现在都是朝廷命官,不是烧杀掳掠的匪徒!”
苏家兄弟微微变色。
他们最不喜欢就是有人说起他们当过匪徒的事儿,朝廷中人便是因此而大大的鄙视他们,谁知皇上当面斥责,让他们都有些尴尬不自在。
第2270章 鸡同鸭讲
两人自然不肯退兵,他们的爹更不可能会退。
两人急了,连忙跟三皇子理论起来,总而言之就是他们不能输了就灰溜溜的撤退,这太便宜淮西、他们也太没面子了。
还有就是,他们得报仇!不然没脸见兄弟们了!
还信誓旦旦让三皇子放心,他们一定能赢,会为三皇子再打下一块地盘来。
三皇子那叫一个七窍生烟……
强征百姓,强抢民财,只怕杭州城已经人心惶惶、一片大乱了,就这你们还做梦打胜仗?
哪怕不懂带兵打仗,他也知道像苏槐目前这种状况想要打胜仗那是绝不可能的。除非那邵云端、郑桑格比他还不如。
但事实上,可能吗?
再者,杭州城被他搞得乌烟瘴气,这也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三皇子态度十分坚决,无论如何都要苏槐撤兵!
苏家兄弟是回来要攻城云梯和投石机的,自然不肯退兵。在他们眼里,为自己人报仇雪恨比什么都重要,不那么做就是不讲义气。不讲义气,还怎么混得下去?
双方谁也无法说服谁的僵持住了。
苏家兄弟的胆子也是大翻天了,或许他们有恃无恐认定自家对三皇子非常重要,又或许觉得只要打了胜仗,一切都好说——这是他们惯来的想法。
又想着亲爹还等着他们把攻城神器带过去呢,皇上这般啰里啰嗦夹缠不清,要什么时候才能允许他们把东西带走?爹那边可就要等不及了……
兄弟俩一合计,干脆还是先斩后奏吧!
反正这种事儿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再来一次也没什么。
只要结果是好的,皇上就算一时生气,那又如何呢?还不是照样会原谅他们、照样重用他们。
兄弟俩蛮横的逼着兵部拨二百架攻城云梯和五十辆投石机,并且立刻安排从水路运送,不得有误。
兵部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这不是说了要撤兵吗?皇上撤兵的圣旨都下了三道了,这会儿你们俩却跑来要云梯和投石机,还一开口就是狮子大张口——真以为兵部是为你们苏家服务的吗?
兵部尚书连忙求见三皇子,禀了此事。
三皇子大发雷霆,脸上火辣辣的难堪极了!
同时,他的心里也升腾起了浓浓的杀意。
苏家人太过放肆!
苏槐不把他的圣旨放在眼里,苏家兄弟俩也一样没把他这个皇帝当回事儿。
他明明勒令退兵,拒绝提供云梯和投石机,他们竟敢这么跑到兵部去胡闹!
若是不严惩这兄弟俩,以后旁人全都有样学样的闹起来,朝廷还有何尊严!他这个皇帝还有何尊严!
堂堂天子威仪,岂不全成了笑话。
三皇子立刻就要下旨兵部将这兄弟俩抓住投入监狱,不好好的叫他们吃个教训,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
然而,话到嘴边,想到苏槐,想到苏槐手底下那些人,想到苏槐他们此刻还都在杭州城那边,三皇子又有些犹豫了。
这兄弟俩是担心他们爹,想要赶紧的跟淮西开战,说到底……也是在为自己开疆拓土、为自己教训不听话的人。
第2271章 忧思
三皇子寻思,若是此刻拿下了他们,不予苏槐支援,苏槐也未必会肯撤兵,若是再吃了败仗,又当如何?
自己这个皇帝的颜面,岂不也消失殆尽?
三皇子最终只是命人将苏家兄弟带到了自己面前,声色俱厉的训斥了一顿,罚了他们五万银子,丢下一句“下次再犯,严惩不贷!”,苏槐那里,他不得不退让一步。
云梯和投石机批准了,但是另派了心腹押送,并且到了杭州城,苏槐不得自作主张出兵作战,必须经过他派去的人的同意才准出兵。
且这一次苏槐若是再打了败仗,就要下了他的兵权!
苏家兄弟对此不置可否。
只要将云梯和投石机给他们就行,其他的等他们打了胜仗回来再说。
皇上手底下也就他们苏家人能打,皇上的地盘全都是他们苏家打下来的,没了他们苏家,皇上依靠谁去?
这会儿别管他说什么,有多少用呢?
苏家兄弟心中惦记着亲爹,一天也不愿意多等,第二天就逼着兵部派人搬运云梯和投石机、安排大船运输,昼夜不息,一天之后第一批便开始启程。
三皇子手底下的臣属们看到苏家人如此目无君上、放肆张狂都没有受到严惩,无不愤慨且失望。
在苏家人的反衬下,他们全都成了笑话,整个朝堂也都成了笑话。
苏家兄弟吆五喝六催逼着兵部安排运送云梯和投石机的那天晚上,许多臣属翻来覆去一夜不能安眠。
想自己的前途,想朝廷的前途、大秦的前途,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茫然。
苏家那一伙人本来就是匪徒,即便皇上封了官,他们那些做派也依然是匪徒做派,根本不知礼仪、毫无教养、粗鲁无知、蛮横无状、飞扬跋扈,可偏偏他们能打,并且是皇上手底下唯一能打的一拨人。
皇上之所以一再的纵容他们,自然与此有关。
皇上的难处,他们都懂,心下也都知道不能因此而不满。
可是,皇上倚重这样的人,这个朝廷还有什么希望和未来呢?
可不倚重他们,在这个武力更加有用的世道,皇上又该倚重谁呢?纵然他们对苏家再不满,也不得不承认,论起打仗来,他们比不得苏家、更不可能取代苏家。
思来想去,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竟怎么想未来都是没有出路的。
这让他们伤感无不,也茫然无比。
这样的局面,该怎么破?
似乎怎么都破不了。
除非有那既有军事才华很能打、又懂得规矩礼仪有教养的能臣贤士投靠皇上。可是,有苏家在,即便有这样的人,人家能投靠皇上吗?
许多臣属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邵云端。
邵云端虽然自己不能打,但是他手底下有很能打的人啊,毕竟,连二皇子和孙家那边都占不了他的便宜,而苏家如今也在他手底下吃了大亏。
若是邵云端肯投靠皇上就好了。
可惜,这是做梦,邵云端已经叫苏家给得罪狠了……
第2272章 跋扈
苏家兄弟带着攻城云梯和投石机很快回到了战场上。苏槐等众人精神大振!
无不自信满满,认为胜利指日可待。
苏槐命人火速教会强征来的百姓们学会怎样使用攻城云梯和投石机,到时候就让他们冲在前头。用他们的性命去填充开路,他一点也不会感觉到心痛。
但是自己的苏家军,如今只剩下不到三万人马,每一个都是心头肉,那是绝对都不能再轻易浪费了。
三皇子派来协助的是兵部左侍郎韩大人以及之前去过淮西企图招降邵云端的廖明仲。
这二人一到杭州城,便立刻传了三皇子的口谕,命苏槐将强征的百姓们都放了、将强掠的民财也都还回去。
二人告诉苏槐,江宁那边已经在做准备了,粮草药品等物资很快就会陆续运送过来。
苏槐连三皇子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搭理韩侍郎和廖明仲?
这二人说是皇上派来的使者,但到了军营中,苏槐不买账他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他们既无法强迫苏槐执行旨意,也阻止不了苏槐想要做什么。
什么经过他们的同意才能出兵在苏槐看来都是废话,怎么可能呢?
韩侍郎和廖明仲快要气死,但是又不能在这种时候跟苏槐来硬的闹起来。
阵前闹不和,这是兵家大忌,且也不吉利。
他们哪怕对苏槐有再大的意见,可谁叫他们懂得什么叫做“顾全大局”呢?
活该让一意孤行、以自我为中心的苏槐占了大便宜。
就这,苏槐还嫌弃这两人烦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两人软禁了起来,美名其曰舟车劳顿,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
韩侍郎和廖明仲一开始那叫一个愤怒,严重抗议,并且要去找苏槐理论。
然而软禁看守他们的是苏槐的心腹,没有苏槐的吩咐,他们连院子都出不去。哪怕亮出钦差的身份都没用。
苏槐身边一众人,耳濡目染之下,谁都认为皇上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的占据了那么大底盘当着皇上全靠自家苏将军,苏将军的话皇上必定会听!苏将军的吩咐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圣旨,旁的他们才不放在眼里。
况且,他们对于朝廷大官既羡慕嫉妒又轻蔑,能将他们气得跳脚、他们却毫无办法,也让他们心里暗爽,就更不会搭理韩侍郎和廖明仲了。
韩侍郎和廖明仲哪里受过这般羞辱,韩侍郎气愤之下忍不住向廖明仲脱口道:“这苏槐如此不把皇命放在眼里,皇上若再不严惩,究竟谁才是皇上倒未可知了!将来他能做出什么来只怕也未可知!”
廖明仲变了脸色心头狠跳,轻声叹息,除了劝韩侍郎稍安勿躁,也无可奈何。
别说韩侍郎,作为皇上的心腹,就连他都没有那么有自信了。
苏槐得意洋洋的发动了进攻,驱赶着无辜的百姓们冲在前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郑桑格、秦无忧等无不大骂其无耻!只象征性的做了一番抵抗,很快便弃城而逃。
第2273章 美梦
苏槐迅速带人进入了浦江城,哈哈大笑,心花怒放!
这主意,果然妙极了!就知道郑桑格绝对担不起无故屠杀百姓的罪名,这是要遭天下人唾弃的。
“可惜叫郑桑格那狗东西逃了,下次一定要抓住他报仇雪恨!”
苏槐父子兄弟们仿佛找到了一条通往成功的金光大道,精神大振,决心如炮制法,下一站就是金华城,务必要将金华城也拿下。
照这么算来,说不定能一路攻打到淮西省城、拿下邵云端呢。
到时候,皇上自然再也不会有任何不满和意见,朝中那些酸不溜丢、一无是处的读书人也就该通通闭嘴了。
那些玩意儿干啥啥不行、说啥啥不够,他们早就很看不顺眼了。等回去之后,一定要狠狠的收拾几个。
苏槐一伙做着美梦,却浑然不知,郑桑格他们虽然退走了,但是却留下了许多“钉子”。
这些钉子无孔不入,迅速的渗透入了被强征而来的百姓队伍之中。
这次被强征的百姓数量实在太多了,且苏槐等本来就没指望真的靠这些人去攻城掠地,他们的作用更主要的是当人肉盾牌,或者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人质。
出于此目的,他们究竟是谁,自然没有人关心,也就没有人会去眼熟他们,这正好让郑桑格留下的人钻了空子。衣服一换,混在其中丝毫不违和。
经过这些钉子们的努力,众百姓们很快都知道了郑将军弃城而逃是怎么回事,无人不大受震撼而感激感动。
郑将军是不忍心害了他们啊!
郑将军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将军,才是好人,苏家人都是恶魔!
钉子们再引导引导、煽动煽动,众百姓们想到苏家人的所作所为,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担惊受怕、水深火热,无不更对苏家军恨之入骨。
没有人不想逃离这种境况、没有人不想回家,钉子们迅速便从中秘密组织起了一拨人,暗中筹划准备着。
投机取巧、企图趁着这种“机会”出人头地的也有少量,但那少量善于巴结奉承,早已摇身一变变成了苏家军的一员,平日里人模狗样、吆五喝六的挥舞手中鞭子替苏家军管束众人,众人早已对他们恨之入骨,暗中做了什么自然也不可能让他们知道。
另一边,魏三、魏五等化整为零,收买了杭州城附近村镇里一些百姓,混入了杭州城中。
魏三、魏五等原本还以为这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毕竟战时城门口的管控盘查必定非常严格,轻易绝不会让人进出。
比如眼下的金华城就是如此。
为了能够顺利混入杭州城,魏三、魏五他们集结了众人的智慧,想出了一二三四五六好几套办法,可是谁知道统统都用不上!只要跟着杭州城附近的百姓们一块儿进城买卖东西,只要衣裳打扮都一样,交了买路钱,很顺利的就进去了。
进城之后,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觉做梦似的!
第2274章 奇葩
事实上,这明明就是他们太大惊小怪了!苏槐哪里懂得什么守城?他倚重的那一帮子兄弟就更不懂了!
而他狼狈不堪兵败退守杭州城,恼羞成怒之下就强行接管了杭州城,况且,原本的杭州知府也不是傅知府了,能力本来就有限,即便他来管,也不见得好多少。
不知谁给苏槐出了馊主意:这眼下打仗不是缺银子吗?进城的收买路费啊!百姓们一人两文钱,穿绸缎的、白白胖胖的有钱人一人一两银子,杭州城这么大一座城,这每天进进出出多少人啊,能收多少银子啊……
缺钱缺狠了的苏槐觉得这主意好极,杭州富庶,百姓们两文钱是拿的出来的,而有钱人上酒楼点一桌好菜都不只一两银子呢!
但是积少成多,每天那么多人进出,银子收到了他这儿,那可就不少了啊。
事实上真的不少,这令苏槐非常高兴、非常满意,大大的夸赞奖赏了出这主意的属下。
为了多收银子,城门处的盘查又怎么可能会严格呢?
况且,苏槐的兵也没那个脑子想那么多,也没人认为即便万一混进来几个探子又能做什么……
这可是杭州城啊!
但他们根本不知道,由于他们一再的作、一再的折腾,杭州城早就不是从前的杭州城了,况且从前的杭州城其实也掩盖着不少问题。
魏三、魏五他们看到这样容易混入城中,迅速调整了策略,原本只打算成功混进城中五十人左右,如今这状况,索性一口气进入了三百人。
三百精锐,绝对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了!
秦无忧亲自率领一支队伍,昼隐夜行,悄无声息的靠近杭州城,埋伏在杭州城外的幽幽青山之中,等待着魏三、魏五等人的信号。
秦无忧没有等太久,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这天夜里,月亮被厚厚的乌云遮挡住了,天空显得很低沉,即便是夜里,也没来由让人有种沉闷的感觉。
守城的士兵们如往常一样百无聊赖、无所事事,歪斜着身体哈欠连天、睡眼迷离。
拜苏家军所赐,士兵们的精神状态一日比一日懒散,哪怕浦江、东阳、金华一带还在战得火热,他们依然不徐不疾、不紧不慢。站岗也是没精打采、松松垮垮的。
这不仅仅是源于自信,更是懒散。
魏三、魏五等人早已准备好,借着浓重夜色的遮掩,悄无声息的摸上了城门,比预想的更加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悄无声息的便将这些守城的士兵全都打晕在地。
魏三、魏五等迅速打开城门,点火发出信号。
已经兵临城外藏身的五百余人如狼似虎冲杀入城,牢牢守住城门,而数里外的大部队立刻发动,骑兵一马当先,地面震声如雷,杭州城内守军一开始还企图夺回城门关闭大门,见状吓得哆嗦!
留守的苏家军早已吓破了胆,率先逃跑。
其他守军见状,更不肯拼命,脱下那一身衣服,将手中兵器一扔,也逃在了夜色之中。
第2275章 美梦破裂
有那早就对苏家军愤怒不满的,索性掉头投降,加入了秦无忧的队伍。
一夜之间,秦无忧以极小的代价占领了杭州城,来不及逃跑的正牌苏家军的人全部被抓了起来投入监牢。
秦无忧一面派人守城维持次序,一面命人在城中张贴安民告示,以及捉拿苏家军余孽。
而当天光大亮,百姓们进城出城的时候赫然发现,已经不需要缴纳过路费了!
众百姓无不欢呼。
商铺照旧开门营业,街市上依旧熙熙攘攘,大家的生活看起来没有任何影响。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影响和改变的话,那就是笼罩在头顶的乌云散开了、压在心口上的大石头落下了。
整个人变得更加轻松了!
当天下午,又有另一支队伍进入了杭州城,加上原来的力量,以及杭州城投诚的守军力量,秦无忧手底下总共有了将近五万人马。
他留下四万驻守杭州城,命副手率领一万人离开杭州城设伏,等着苏槐回救的时候狠狠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留守杭州城的苏家军自然总有那么几个趁乱逃了出去,狼狈不堪的逃往浦江报信,就不信苏槐得到消息会不回救杭州城。
苏槐一行人正信心满满的打算故技重施、一鼓作气拿下金华城、乃至之后的无数座城池,就在准备朝金华城进发的那天早上,从杭州城中狼狈逃出的军士们便到了浦江城,向苏槐痛哭流涕哭诉杭州城丢失这一惨烈事实。
苏槐等全都惊呆了!
“你说什么?”
“这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你再说一遍!”
“该死的!老子就知道郑桑格这混蛋弃城而逃没那么简单!狗东西!”
众人气愤炸裂,气急败坏的咒骂了一顿,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杀回去,夺回杭州城!
杭州城不比别处,丢失了那是一定要夺回来的,丢失了杭州城,便等于丢失了江南好大一片,不然哪怕夺下了金华城又有何用?
“敢跟老子玩儿阴的,老子杀了他!跟我回去,夺回杭州城!”
苏槐愤怒叫嚣,立刻开拔,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反杀杭州城。
不想却在半路遇到伏击,被打得好不惨烈。
而几乎同时,那些被强征而来的百姓们竟然造起反来,将安插在其中看守他们的正规苏家军士兵一气扭打,然后趁乱四散逃亡。
苏家军遭遇伏击晕头转向、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逃散的百姓?
等他们逃出二三十里勉强集结,兵力损耗了将近三分之一。
苏槐一口气差点转不过来,许多亲信兄弟都受了伤,包括他的儿子也受了伤。
大家脸色都十分难看,恶狠狠的咒骂郑桑格、邵云端,恨不能将他们碎尸万段!
至于攻城用的云梯、投石机,早就在混乱中丢弃得一架不剩。
搬运这些东西的粗重活儿本来便都派给了强征的百姓们,百姓们一逃,自然不管这些,而他们当时也顾不上,这会儿才发现,什么都没有了。
大家心情更加低落。
第2276章 兵败
这还不够,还不等他们休整好、想出什么应对的好办法,秦无忧、郑桑格两处兵马合二为一,气势汹汹继续追杀而来!
苏家军如惊弓之鸟,仓皇逃亡。
被郑桑格的人追杀了几天几夜,将他们朝舟山一带赶去,苏家军人数也越来越少,人人疲惫不堪。
到了此时,人人面如菜色,双眼无神,气氛沉闷无比,再也没有了如当初一丝一毫的张扬跋扈。
就连叫骂都没那么有力气了。
苏槐自己的右臂也受了伤,箭伤。因为没有能够得到及时包扎上药与修养,伤口已经溃烂、发炎、不停的朝外渗着血水,看上去十分可怖。更可怖的是他的眼神和脸色。
苏槐仍然不肯接受自己兵败如山倒、并且几乎没有再东山再起的可能,心中恨极,只要一停下来,就不停的咒骂郑桑格、咒骂邵云端。
仿佛只要他手里还有一队人马的话就一定能够打败郑桑格、攻入淮西省城活捉邵云端。
而他之所以会惨败,并非是他无能,根本就是郑桑格太阴险卑鄙、狡猾无耻!
追兵仍然没有放过他们,他们每一次的停留都不能太久,刚刚喘口气,就又不得不重新踏上逃亡之路。
而就算是逃亡之路,他们也逃不了多久了。因为不远处的前方,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爹,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啊大哥,咱们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都有些急躁乱了起来,纷纷附和。
“总得想个法子呀!”
“最好是赶紧回江宁,只要回到江宁就好了!”
“对对!回江宁!”
“好汉不吃眼前亏,咱必须得先回去,以后再报这个仇!”
苏槐的眉头紧紧拧起,他当然也想回江宁,可是到了这地步,唯一能回去的办法只能走海路。
他们虽然是水匪出身,但是却从没有在海中行船过,更不知道海中航线,且并不是随随便便弄一艘船就能在海中航行的。说不定一阵风浪来就完了啊。
苏槐咬咬牙,没的选了,他只能搏一把。
当下顾不上休息,立刻带人加速逃亡,在舟山抢了一艘大船,仓皇出海。
郑桑格的人追到的时候,距离苏槐的船离开码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海上茫茫,再想找到他们并不容易,只好遗憾收兵。
这一仗,天下震动,无数道目光投向了淮西省。
邵云端第一时间带人赶到了杭州城,安抚民心。
至此,杭州城以及绍兴、宁波、舟山等一大片地方全都归属了淮西省。
忙碌了一个多月,一切方完全安定了下来。
秦无忧的人马全部编入了淮西军中,郑桑格带兵镇守杭州城,秦无忧随邵云端回省城,待一段时间后应该会镇守金华城一带。
一名叫张文殊的文官留在杭州城取代杭州知府的职务,管理本地庶务。
张文殊是从外地进入淮西的,是出去接收流民的人救了他给带回来的,他原是举人,考了三次春闱皆不能中,后来便在地方官府中当了幕僚。没过几年因为与东家意见不合便索性归家了。
第2277章 天下震动
当个教书先生,倒也悠闲自在。
谁知天下纷乱,像他这样的文弱读书人首当其冲最受影响,加上一场大水毁了家园,他不得不带着妻儿逃难,一路颠沛流离,遇到一些好心的人,也遇到一些恶意的人,很吃了些苦头。
直到后来被淮西的人碰上,交谈之下大为佩服,特意派了马车将他送到淮西省城。
邵云端、贾鹤鸣等见了此人之后,也颇为佩服。张文殊自此亦死心塌地追随邵云端,一家人从此在淮西省城安了家。
如今邵云端打下了杭州城一带这么大片地方,必须要有一个料理地方庶务能力很强的人才能将这块地方完全的消化掉,只有贾鹤鸣、张文殊能做得到。
贾鹤鸣不可能离开淮西省城,便只有张文殊来此了。
张文殊顺便从淮西省城带了几个书吏过来,再从杭州知府衙门甄选一些人、从民间选拔一些人,择优录用,三方既互相竞争又互相平衡,正到好处。
大致料理妥当杭州城一带的局面,邵云端便仍旧回淮西省城去了。
虽然夺下了杭州城这一大片地方,但淮西省才是他真正的根据地,他自然不可能轻易便离开。
淮西省上下都沸腾了,所有人精神大振,兴奋抖擞,各城各处都是仰慕敬服邵大人的,处处都有人称赞邵大人。
“邵大人真是太厉害了!”
“不愧是邵大人,果然啊哈哈哈哈!”
“我就说邵大人那么厉害,咱们淮西肯定能打赢这一仗!”
“这可太好了,没想到啊,杭州城那样的地方都叫邵大人派人给拿下了!我看着天下迟早有一天也得是邵大人的!”
“对对,一点没错!”
“咱们淮西可算是邵大人的发家之地,将来自然也少不了咱们的好处。”
“那是那是,咱们啊,就等着将来享福吧哈哈!邵大人那么好,肯定不会忘了咱们的。”
“……”
在邵云端离开淮西省城前往杭州城主持大局、安定人心的这一个月里,乔萱也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有人上门拜访请安问好。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好好招待拜访众人、凝聚人心。
众人仰慕敬服、开始进一步的恭敬表态,但乔萱和邵云端两口子仍然保持着清醒与理智冷静,两人开心自然也是开心的,一样的心花怒放,可两人更知道,这不过是千里之行迈出去的第一步罢了。
开了个好头,是个好兆头,但也并不意味着从此便可高枕无忧了!
他们有能力拿下了杭州城那样的顶级繁华大都市,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实力远远要比他们在世人眼中所表现出来的要强得多。
也就意味着他们从此正式进入了世人眼中,为世人所忌惮。
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被世人所关注,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这一个月来,乔萱送来迎往,收了无数礼物,听了无数好听的话,飘飘然是有的,眉开眼笑也是有的,只有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面想念邵云端一面让自己冷静下来。
第2278章 不一样了
比较讨厌的是,又开始有大家族半遮半掩的试探了,想要送家中的千金小姐跟她做姐妹。
凭邵云端如今的实力与几乎可见的前途,愿意赌上一把的家族也越来越多了。
如今他们想要送来的女子,不再是那些歌姬舞姬、专门调教过以色侍人的玩物,而是家中正儿八经的嫡女。
长相出众,正值青春,更是温柔娴淑,熟知规矩礼仪。众口一词保证,但凡进了邵家门,绝对规规矩矩敬奉大人与夫人,唯夫人马首是瞻,听从夫人的教导,做夫人的左膀右臂……
好些人更是明里暗里的从旁劝说,邵大人这般势头,即便现在身边无人,将来必定会有的,夫人不如从现在起培养培养左膀右臂,如此,无论将来大人身边再来什么样的人,也绝对撼动不了夫人的地位。
淮西的家族,自然都是站在夫人这边,与夫人同仇敌忾的。别管多少外来者,那都是敌人!
乔萱有时听得哭笑不得。
她相信这些人当中有的真心实意是这么想,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巴上她、做她的左膀右臂的。
毕竟,她家相公待她如何,这些年来众人也都看清楚明白了,且她自己也不是个能让人轻易欺负拿捏的软柿子,婆婆、婆家的兄嫂弟妹们无不向着她,她自己又生下了嫡长子,实在没有任何可能性有谁能够取代她。
那么向她投诚当然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相反,该看明白的都看明白了,如果她不同意,是绝对没戏的。
可乔萱是真烦透了这些。
索性一律装糊涂糊弄过去,心里也挺无奈,她也想好好的跟这些人相处啊,也想好好的与他们各家打好关系啊,可达成这个目的的办法有无数种,他们却偏偏都迷信这一种!
身处此世道时代,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正确的事情,自己偏偏不认同不接受,而又不得不应付,注定便会艰难几分。
乔萱想念邵云端想的不得了,可不天天都在盼着他赶紧回来。
她说一百句也不如他这个正主儿说一句半句啊!
邵云端终于回来的时候,乔萱可不大大的松了口气。
邵云端在杭州,每天都不得空闲,终于回了淮西省城,见着了自个的娘子,下意识的也感觉放松许多,二人自有一番别后重逢的旖旎亲昵。
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也一同品尝着一颗颗甜蜜的果实,两人早已不仅仅是夫妻爱人,更是彼此生命之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当乔萱娇嗔着抱怨此事的时候,邵云端也腻味皱眉,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才成!
法子很快就有了,方氏、邵大伯由桃桃、赵曙陪着上省城来了。
乔萱、邵云端又惊又喜,忙将人接入府中安置。
一说起话来才知道,方氏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从安泽州城跑路的。
其实她挺喜欢那地方,种地、养鸡养鸭什么都能干,跟在家的时候差不多,只是——
第2279章 鸡飞狗跳
随着邵云端拿下了杭州城,引起了轰动之后,住在安泽州的他们这些人也跟乔萱一样,受到了比以往更加热情十倍百倍的奉承,每天络绎不绝无数人上门拜访请安送礼。
得幸亏如今家下有好些能干的管事们,以及桃桃、赵曙手底下的青叔青婶等也都是个中好手,许多送迎往来的琐碎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这才没闹出什么乱子和笑话来。
若是单纯的应付,方氏虽然不太耐烦,但是听了桃桃等人解释,如今邵云端风头正盛,她作为邵家的老夫人、邵大伯作为老太爷,那是必定需要面对这些应酬的。
这一开始不好回绝旁人,过了这一阵子就好多了。
方氏和邵大伯是绝对不肯给邵云端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的,自然应允,也耐心友好的见了这些人。
方氏好歹厉害些,旁人察言观色也不太敢过分,邵大伯那就不同了。邵大伯待人一向来格外的客气,总觉得别人对自己太好、那么自己就要对别人更好,不然心里会过意不去。
这也不能怪他,本性如此,他这么多年照顾二房、三房,从来都是只讲付出不讲回报,别人略微对他好一点儿,他就觉得别人好的不得了、特别的好!他不对别人更好就会有愧疚感。
说白了这就是讨好型人格。
但这么一来,那些个人精岂不就得寸进尺了?跟邵大伯要求这要求那,有些甚至还提出了些十分过分的事儿。
幸好都有明白的管事跟着,有的时候青叔也会跟着,能及时提点,有的时候情急之下还会替邵大伯出言应答。
但是这样就等于搅合了某些人的盘算,当面叫人讽刺奚落,说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奴大欺主!”,主子们说话呢,轮得到他们插嘴?还劝说邵大伯要狠狠的严惩他们,否则的话那就是家反宅乱,那还了得?
大户人家可没有这样的,这可太没体统规矩了。他们不见外,无所谓,不会笑话,若是在别的什么人家面前也这样,简直丢邵大人的脸,会叫邵大人让人笑话……
邵大伯一听就急了,反倒把管事、青叔等给数落了。
幸亏管事、青叔他们不是那糊涂的,回家就将事儿统统给方氏说了,方氏那叫一个窝火,骂了邵大伯一番,不许他再出去了。
然后没两天,居然有一家人给送了一份厚厚的重礼和两个美貌的婢女上门来了,说是送来伺候邵大伯的!
方氏给气得!
差点没指着邵大伯的鼻子骂,骂他老不休、不要脸!多大年纪了还祸祸人家不到二十的小姑娘,这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啊,就忘了自个姓什么了不成!
若不是邵大郎、邵三郎他们拦着,方氏怕是会动手打邵大伯。
邵大伯这一阵子被人捧着的确是有点儿飘飘然得意了,但他也真没得意到这地步。
这事儿他也很吃惊!
或许是他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什么,也或许就纯粹是别人有意讨好自作主张送来的,反正,他是真没这种想法。
第2280章 这还了得
一把年纪了,又是穷苦了大半辈子的,他哪里习惯这一套?
这点脸他还是要的!
看到那俩身段妖娆、嫩得水葱儿似的两个年轻美貌的婢女、还说什么是来伺候他的,他吓都快要吓死了,他怎么可能要这样的人伺候啊!
可被方氏当着儿女、儿媳、女婿、甚至孙子孙女们的面这么一闹一骂,他也忍不住来气,他不要面子的吗?这老婆子哪里还把他当成一家之主啦?
她连问都不问清楚怎么回事儿就一股脑儿的怪他、骂他,真是越来越不讲理了。
邵大伯也是气狠了,忍不住跟方氏吵起来。
方氏一看这还了得?
要知道以前邵大伯从来不会这样的,现在他变了!
一定是现在的日子太好、邵云端太出息、太多的人捧着他,所以他飘了!没准、没准这臭不要脸的还真的想要那俩嫩得一把子水葱似的小姑娘做妾伺候呢!
方氏儿女好几个,孙子孙女都好几个了,又个个都孝顺,要说什么“争宠”、什么担心年轻小妾影响自己的地位,那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只是气愤邵大伯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开始忘本、开始飘、开始不要脸祸害人家小姑娘。
两人吵得越发厉害。
这一闹就闹了好几天,至今还在冷战呢。
方氏便不准邵大伯再出门,什么这个请客、那个宴会的,他这种耳根子软、又没见识的糊涂东西,还出门做什么客啊,别叫人给坑死。
若是他自个叫人给坑死也就算了,万一连累了儿子们怎么办?
这回他是引回来俩伺候他自个的,若是下回给儿子们也带回来俩呢?
这个家还要不要了?
那俩女子,方氏是真头痛该怎么处置。
本想给她们银子放她们自由,谁知道一个两个的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哭着求方氏饶恕,再三的保证自己定会好好伺候主子,求主子不要赶自己走,不然,就是死路一条啊!
这事儿上方氏原本就不怪她们,反倒还有些可怜同情她们,给她们银子放她们自由,这也是一片好心。
谁知这两位这么一跪一哭一求饶,反倒显得方氏是个恶人了。
方氏心里那叫一个恶心郁闷的!
还是青婶悄悄劝了几句,说这两位看这身段、气质、容貌,一看便是某些大户人家从小挑选调教的玩物,唯一学会的就是取悦男人、伺候男人,加上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着衣食无忧有人伺候的“好”日子,若是真的让她们走,还真就是死路一条……
就这样的人放出去,那些个眼睛毒辣的,一眼便能看出她们的本质,然后抓回去卖银子。只怕这就不见得能卖去什么好去处了。
她们一听说要让她们走,哪儿能不害怕呢!
方氏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情,惊讶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感慨叹息了几句。
世上竟有这样荒唐的事!
这一来,即便她仍旧不太看得惯这两人,也觉得不该怪她们了。
第2281章 烫手山芋
可总得给她们找个去处啊,自家是肯定不能留的。
方氏便问这两人,她们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谁知方氏的三观又一次的被刷新了。
这两位一开始不敢说,后来见方氏是真心实意的问她们,便羞羞答答的表示愿意伺候府中老爷们……
有一个胆子更大一些,居然还表示自己可以伺候邵大人、邵夫人,竟是把主意都打到邵云端头上了。
方氏给气的……差点没骂出好话来。
屏退这二人,青婶忙笑着劝她,说这两人从小便是受着这样的教导长大的,从根子上已经毁掉了,就这么点儿见识,着实不必同她们较真。
若是气着了反倒不好。
方氏深呼吸,告诉自己“不气不气!”,但是心里还是不舒服。
不舒服是一种情绪,理智是完全没有办法打败这种情绪的。
她后来又问这两人,让她们嫁给府上的下人可愿意?
两人都变了脸色。
方氏也恼了,冷笑道:“我直接跟你们说吧,我们邵家不需要什么妾不妾的,什么通房丫头也不成!谁要是敢勾引爷们,直接打死!”
她不是狠毒之人,可真要犯了她的底线,也决不轻饶的。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就有这么多乌七八糟的玩意儿折腾,以后还了得?
她只想她的儿子儿媳们和和睦睦、孙子孙女们都是同胞兄弟姐妹,开开心心的长大,而不是今天谁落水、明天谁又从花园里假山上摔下来了、后天儿媳妇怀了几个月的身孕不小心一跤就掉了。
那两人吓了一跳,见方氏凶得很,不敢求,毕竟方氏一开始可是要赶她们走的,太可怕了!
一人便小心翼翼讨好陪笑道:“……奴婢斗胆,求老夫人告知,不知老夫人打算把奴婢许给哪位管事呢……”
“管事?”方氏一愣,皱眉道:“什么管事?管事的媳妇那是要做管事娘子的,你们哪里做的了!当然是下头的小厮了!”
开什么玩笑?家中的管事也是颇为重要的,许多事情都靠他们负责,方氏哪里可能让这样的女人去祸害人家呢?
再说了,管事有个这样的媳妇,她也不放心啊!谁知道会不会被撺掇着干出什么来呢。
没的到时候伤了情分!
方氏理所当然的觉得,她们这样的废物,走又不肯走,留下又没用,那么唯一的用处就是嫁个奴才,好歹有饭吃有衣穿有地方住,也算得上是安稳了。
她觉得这样子对她们来说已经很好很好了!
可是,她们俩不同意啊!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好么。
两个人当时就给吓傻了,那一脸菜色惶恐,仿佛方氏要如何如何她们似的。
两个人吓得连连磕头求饶。
她们自幼娇养,沐浴之后都要用香露抹身,一双手白嫩得如刚做好的豆腐似的,连一块手帕都不曾自己亲手洗过,养得一身香味儿淡淡、光润水滑的好肌肤。吹拉弹唱无所不会,还会许多不能为外人所道的伺候男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