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没当是她女孩子吗
“她不是自己想说了吗?”傅昕恒道。
这个机器人,能不能有点儿感情,对女孩子有点儿疼爱心。朱会苍的手摸了下把自己的脸:这个局面没人能解了。
傅老师根本没把她看成过是女孩子。谢婉莹清楚的,道:“刚好,我想和傅老师讨论几个医学问题。”
傅昕恒的唇角勾勒下,指头指准了她:“行,你说。”
曹勇看着她始终没放开自己的袖子,心里开始思索着她这个行为的意义,于是没有拦着她往下说。
周俊鹏向老乡黄志磊使了个眼色:你这小师妹胆子也忒大了吧?
刚是个什么场面,两个大牛老师在对峙,她竟敢强行插进去了。
黄志磊对此扶扶眼镜:对,小师妹向来是这样的,不然怎么会被人叫一根筋了。
“傅老师,我现在复盘下那天的场景。”谢婉莹说。
所有人听见她这话,脸上显出了一丝紧张。
“你要不要先坐下再说。”朱会苍拉张椅子要给她坐。
“不用。那天我没见到他人长什么样。”谢婉莹婉拒了椅子,语声很冷静。
“让她说。”傅昕恒道,双目看准了她那张与他相似的表情,“我从听到说她可以在那样的情况下,想法子自己先困住罪犯。她的脑子绝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崩,比谁都清醒着。”
“但是,这不代表她不是个女孩子。”朱会苍给机器人的脑袋撒点人间感情,该清醒的人应该是你吧。
傅昕恒不和这个爱开玩笑的人掺合,对着谢婉莹:“你继续说。”
谢婉莹点下头,没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抓着某人的袖子没放:“当时我从门诊楼走回住院部,快走到住院部楼梯间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后面有脚步声跟来。我想他应该是想趁我等电梯的时候动手,所以跑上了楼梯。他跟我爬楼梯。所以,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的呼吸声有类似慢支的喘。很多男性吸烟,所以有慢性支气管炎,不奇怪。可是,我当时凭我的感觉,明知道他的呼吸声不是健康人,但预判到他能追上我。我不敢爬楼梯了,跑进了二楼借助二楼错综复杂的道路来拖延他追上我的时间。到他被我关进了储物间里。他撞门的声音非常大,有喘,可力气同时像个疯子。他可能不是抽烟吧。不知道几位老师听了我这样的描述,是不是有同样的感觉?”
几个老师沉入思维中。
“你先说清楚,你为什么认为他是慢支的喘而不是因为跑步喘?再说了,女人跑步一般都比不上男人,你被他追上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傅昕恒说。
其他人心头掠过一抹:这机器人终于意识到她是女孩子了。
“傅老师。首先,我跑步的速度比我们班一半男生快。”谢婉莹先驳斥了后面的话。
哎。朱会苍再摸了把自己的脸:她此话一出,机器人以后更不会把她当女孩子看了。再有,她那班男生在干嘛的?一半体育窝囊废吗?
黄志磊他们也觉得这班师弟真就……
【572】请她吃饭
傅昕恒只得认了:“行,你跑步不能和其她女孩子比。”
“所以,一个跑步的男人,呼吸声呼哧呼哧,带着喘,肯定不是跑步健将。跑步和喘是两回事。至于什么是喘,我肯定能听出来。跑步喘了居然能追上我?而且是爬楼梯,对心肺的功能要求更高。”
“你这话和警察说了没有?”
“我有和警察略微提过,说当时他喘能追上我。不清楚警察能否领悟到我的意思。实际上,傅老师你来了以后,我再想想,才意识到了他会不会是吸食了什么药物导致过度昂奋,才能在不太好的身体状况下来追上我。”
几名老师想完她这话。傅昕恒拿起了手机,打给了市局的王科长:“我们这里有个信息需要向你们警方汇报。你们可能需要给嫌疑犯抽个血化验,查看他的血管有没有扎过针的痕迹。”
王科长听了他话,明白了:“你们医生怀疑他吸食药品了吗?”
“对。不然不会一堆幻觉,明明没有在我们国协看过病却锁定我们国协,只因为我们国协在全国医院最出名。他还准备那么一把大长刀,他能从哪里买到这把刀?这种刀具,你们警察懂,我们医生在急诊看的也多,基本上属于组织犯罪才有的刀具。”
“我们接到你们医生提供的信息了。”王科长俨然准备认同他们的判断。
突然间,办公室闯进一名同事慌慌张张地说:“王科,不好了,拘留所大事了。”
“发生什么事?”
“我们同事去给嫌疑犯送饭,是国协案件的嫌疑人。他突然发疯了,把我们同事咬了。”
警察的对话传到医院这边。
“没错了。”朱会苍下结论,松松衣领,心胸外科的罪名可以彻底洗清了。
事情解决,心胸外科的准备撤离。傅昕恒起身,和谢婉莹说道:“有时间的话,请你吃个饭。”
傅老师要请她吃饭?
神经外科的先惊了下。朱会苍急忙看看老同学,一面拉住机器人:“你想请她吃饭做什么?”
“她帮了我们,不该请客吗?”傅昕恒说。是想起常家伟说的,要招揽人才的话该笼络的时候要笼络,尤其对女孩子特别受用,别落后于其他人了。他想想也对,不就请顿饭。
“不用了。”朱会苍拉着他往外走,“别让人家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
这机器人的脑子,怎么不懂变通的。
“不是,你说清楚,误会什么了?”傅昕恒反拉住朱会苍的手,质问,“你不是也请她吃过饭吗?”
怎么别人可以笼络她,唯独他不可以?傅昕恒心头真有些气了。
“我没有请过她吃饭。”朱会苍解释着,“你招摇过市请她一个人吃饭,别人会怀疑的。上次她谭老师是请一组的人吃饭。”
说起来是,那次本是她请曹师兄吃饭先,后来师姐师兄一团人请她吃饭是给她庆功。
“避嫌?”傅昕恒听懂了,只好作罢,道,“等她来我们科室实习的时候再说。”
傅老师要她去心胸外科实习吗?
【573】你们别着急
谢婉莹不敢马上想肯定是,因为她去哪里实习好像是医院医教科敲定的,科室没有决定权。所以普外一的江医生想带她没机会。
嘟嘟嘟,孙老师的电话来了。
谢婉莹松开里手里握的衬衫袖子,拿起手机。
看看自己左边被她捏到打皱褶的衬衫袖口,曹勇的眼底掠过了抹微笑,走去帮她把牛奶重新热了。
“孙老师。对不起,是警察不要我说的,不是我不想汇报给你知道。”谢婉莹主动向老师解释情况。
孙玉波在对面挠着脑袋:“谭老师说了,说曹医生去接你了,所以我们不用去了。”
哎,谭老师知道了?谢婉莹内心惊了惊。
不止如此,谭克林现场见了除他以外还有多人跑去问院长,内心世界别提了,一个个比他这个带教老师更加热心关心他的学生:喂,现阶段是他的学生,这些人着什么急呀?
特别是曹勇,直接下楼开车冲去市局了。只听人说他们师兄妹感情很深,现在看来真的是。
“明天照常好好休息。谭老师说了,你不用急着回来上班的。”孙玉波转达上面老师们的意思,老师们也需要缓缓被她吓到的心情,“还有,你这一根筋的,被人追杀,居然能想着办法抓人。你去警察局,有没有警察想找你入伍?”
别说,人家警察专门送蛋糕给她笼络她了。
孙玉波听到了对面老乡黄志磊喊:这里有蛋糕,警察送的。
操,真有警察来抢人!孙玉波猛挂了电话。
接完老师们和同学们的关心电话,谢婉莹回身闻到了扑鼻的食物香气。
门口送披萨的人来了。黄志磊跑去拿披萨,赞:“曹师兄真阔气。”
跟着曹师兄永远有美食吃。谢婉莹发现了这点。
曹勇把牛奶递给她:“吃吧。”
“谢谢师兄。”谢婉莹起身感谢。
三个人吃着披萨,夜晚了,肚子饿扁了。吃完,门口咚咚两声敲门,见张庭海站在门口。
“我想和你聊两句。”张庭海对谢婉莹说。
谢婉莹走出去和张医生说话,道:“我路上听曹师兄讲了,张医生,事情过去了。”
“谢谢你。尤其我爸爸听说了你的事后,很感动,说要亲自来和你道谢。”
“不需要的。”谢婉莹摆下手。
“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打我电话。听说柳静云想做你的专属麻醉师,她实力肯定不够。你对心胸外科感兴趣对吧?”
谢婉莹不敢承认。
张庭海见她不说话的表情,明了,清声嗓子:“我想和你说,胸外科现在很多手术方式要改微创,胸腔镜将变为主流,麻醉插管要双腔支气管插管进行单肺通气。她插管不太行。简单的单腔对于特殊病人都不成功,何况双腔。我知道她可能和你说过什么,大概是说我针对她是吧,你认为我是针对她吗?”
以前或许听着觉得张医生可能会,现在比较了解后,谢婉莹认为自己和师姐们是误会人了。
【574】通风报信
“对,她有些优点,但是插管的缺点很明显。麻醉科不让她师兄带她是因为对她不够严厉,所以最后选了我去带她。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件事,那事是我错,掉以轻心了。从那时候起,我才认识到你这人,恐怕和她不太一样。是自信过了头,或是不是?现在见过你手术后,我想应该是后者了。你和她不一样的地方不是嚣张,而是够谦虚。”
谢婉莹:张医生你这话怎么回事,怎么是她嚣张突然变成过度谦虚了。
“一般有你这个才华的早就高谈阔论了。”张庭海说,以他了解的医学生很多如此,所以,他不喜欢医学生正因为这样,有几个本事很容易翘尾巴然后认为老师针对他们,“因此,想把你们再教好很难的。总以为自己出点成绩后是对的了。你是自认对以外,还谦虚。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矛盾体。”
她不是样样自认对,是理智分析后认为对的去坚持。
“对,等到这件事发生了,我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张庭海承认自己完全看错她了。
“张医生,这些事情可能彼此有些误解,我回头和大师姐说,她一定可以理解你的。她是个好人,这点我给张医生你保证。”谢婉莹认真地说。
“不需要她是否理解我。”张庭海不屑道,“我和你一样,只认为对的要去坚持做而已。他人是否理解是他们的事。”
“可我想大师姐肯定想知道自己的前辈其实对她很好。”
张庭海貌似想对她白个眼,放弃了:“你想和她说就说吧。但是,她知道了,不努力去弥补自己缺点的话,别看她现在留在国协了,只是第一步而已,后面的路长着,到时候怎么升上去才是个大难题。她总不能一辈子做住院医师对不对。”
谢婉莹点点头:“我会和大师姐说的。”
“她——”张庭海再扫了扫谢婉莹的两只手臂,“先锻炼好身体再说吧,至少达到你这个水平。”
锻炼身体这个事,比学习更不容易。谢婉莹知道,有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去坚持跑步了。
送走了张医生,回到曹师兄的办公室,把b超单开好了让曹师兄签名。谢婉莹突然想到,任老师那边没打报告呢。要是以往的话,任老师早冲过来了。
“你任老师昨天去外地讲课,明天早上才回来。”曹勇瞄到她脸上的表情,给她说。
任辅导员不止是他们班上的辅导员,同时是解剖学界有名的大佬,出去学术演讲是常有的事。
原来如此,逃过一劫。谢婉莹想。
望到她脸上明明白白写了庆幸两个大字,曹勇和黄志磊忍不住要笑,没忘记她说过的要写一百份检讨。
庆幸没多久,电话来了。谢婉莹看到了手机上显示的联系人是辅导员,头皮一麻:“任老师。”
“你知道我出差是吧?我明早飞机到,你来机场接我。”任崇达给她下令,打算从下飞机的一刻起开始教育她。
“是,任老师。”谢婉莹接受老师的任务。
【575】天降大任
明天没法陪胡大哥去做检查了。晚上,回到宿舍把b超单给了大师姐。
拿到检查单,柳静云内心里琢磨着明天怎么厚爱下男朋友。谁让今天胡振凡心虚,到现在都不敢给她打电话。
谢婉莹之后再给大师姐说了张医生的话。
柳静云听完,整个人愣了。
小师妹这事爆出来后,她察觉到之前好像误会张庭海了。
晚上入睡时大师姐在床上翻来覆去应该是愧疚。
第二天,柳静云决定给张医生打个电话致歉。
谢婉莹吃完早餐赶紧出发去机场接辅导员。
首都机场,人来人往。
手里拎行李袋,从出机口出来的任崇达很快在人群中看见了奉命前来接他的学生。
“任老师。”发现老师了,谢婉莹快步上前。
“拿着。”任崇达把“礼物”塞进她手里。
接到老师塞来的东西,谢婉莹翻开看了下,是几份需要翻译的稿件联系人。
老同学曹勇说了他直接资助贫困生的方式不对,他找到机会立马改改。
“这里头有长期需要翻译人员的期刊负责人,你可以联系他。”任崇达给她画重点。
“任老师。”谢婉莹不知道怎么感谢辅导员好。
“拿去办公室给你不太适合。我估计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任崇达说,“刚好我们在路上可以谈谈你这些问题。”
原来任老师叫她来不是为了批评她,是关心她学习生活。谢婉莹心里从忐忑不安变成了暖呼呼的风在吹。
“首都机场没来过吧?叫你来是让你别整天想着读书,顺便看看外面的世界。”任崇达说,带学生逛了逛首都机场。
“任老师,之前那件事我认真思考和反省了。”谢婉莹仔细考虑之下,决定对辅导员坦白从宽。
任崇达却说:“不用你检讨了。”
怎么回事,任老师不再准备批评她了?
任崇达从上飞机到下飞机,在飞机上闭目养神苦思冥想,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他这个学生属于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他怎想没用,是人生对他学生的锤炼。
做老师要有个平和的心态。任崇达一样在反思自己。
逛完机场,任崇达招了辆出租车,和学生坐上车回学校。路上聊了聊其他同学的问题:“李启安跟了你一段日子了,你觉得他怎样?”
“他很努力。”谢婉莹说。在她眼里,只要是努力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需要被尊重。
“你们今年毕业的师兄师姐很多留实验室了没能留在医院,你知道不?”
“知道,任老师。”谢婉莹能感觉到所有人的压力很大。
“我希望你们能大部分留在医院工作,毕竟实验室做研究不是你们当年进医学院报读临床做临床医生的主战场。”任崇达有些语重心长地和她说,“同学之间关心爱护是应该的,但是,有些时候适当的互相批评一样是应该的。我从你的老师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是,你不喜欢求助。”
【576】前面车祸了
医学讲究团队合作。单枪匹马战无不胜这种英雄角色,在医学圈里不可能发生。
想想一个病人送来医院抢救,单独一个医生能做什么?抢救,更需要很多人多科协同。
以前她做的检验病理属于辅助人员的角色,不像现在学着做外科医生,实则叫做病人的主治医生。主治医生负责整个病人医疗团队的主导。需要其它科室人员帮忙的时候,必须求援。
什么时候该求助其他人,什么时候不该求助?仅仅是医学方面的问题吗?
资深的带教老师们通过这些日子对他们的观察得出了初步判断:她在关键时候该求助没求助。李启安刚好相反,属于经常求助完全没有独立能力。
当然,因为他们是菜鸟,需要经验的积累。像小孙老师前几天照样被施旭老师在这个问题上刮过。
李启安的常求助会让老师不耐烦。她的不求助则会让老师提心吊胆。相比之下,老师们更挂心她的问题而不是李启安的问题。毕竟临床上多的是李启安这种慢半拍的学生。她却属于极少见的那种。
被辅导员点出了问题,谢婉莹回想着:那晚上要不是有黄师兄,她是不太可能给曹师兄打电话。如果黄师兄不来巡查,她也不会主动打住院总。或许她会找孙老师商量,可孙老师的实力不用说,没有曹师兄厉害。孙老师会不会继而找二线,不清楚了。
一圈一圈思绪整理下来,她大概是觉得不太好意思去麻烦老师和师兄。在这种情形下是有犹豫的地方。于是总想着自己或许能先尝试解决下问题。
“你成功了,自然不用说。如果你没成功,你打算求援吗?还是需要多试几次才求援?”任崇达的目光在她脸上尖锐地射了下。
“任老师,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谢婉莹面色肃穆地说道。
“不要觉得有任何不好意思的地方。先别提,如果以后做了同事,你向同事求援,他们有一天也会向你求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事,医生只有一个目的是救命。现在你只是医学生,大方向老师求援有什么不妥的。你的老师都得求援于其他人更何况你。”
谢婉莹边听辅导员教诲边点头。
他们坐的出租车忽然刹住。
说话的任崇达和谢婉莹猛然意识到出事了。任崇达回过头问司机:“怎么回事,大哥?”
“前面出车祸了,有点塞车。你没看见吗?车道只剩下一条,前面来回的车辆互相堵着了。”出租车司机说。
车祸!
任崇达立马打开车门。
“你们干什么,下车做什么?”司机看到他们俩下车,质问。
“先给你打车费,我们是医生,去看看情况。”任崇达掏出钱包抽出张大票子给司机。
“你们是医生!早说,不用不用。”司机没拿任崇达的钱,“赶紧去救人吧。用不用我陪你们去?”说着,司机一块下了车准备帮忙。
热心群众永远在,只是缺现场带个头。因为普通人没有专业知识,怕救人没救成反而伤害到伤者。
现在听有医生来了,跟在医生后面帮手了。
【577】当场死亡
四车道的马路,和司机说的一样,只剩下一条车道可以勉强通行,迎面的车和这边的车都要走,互相堵着不通了。要等交警过来梳理交通。
看见时不时有人在打报警电话,估计交警的电话要被打爆了。
去救人的医生一行人在几辆车中间的夹缝中擦行而过,疾步跑了有十几辆车的距离后,总算抵达了车祸现场。
一辆小货车和一辆小轿车不知是什么缘故侧面相撞。小轿车的车头撞击到了小货车的车厢与车头中间位置,由于可能小轿车车速过快,撞击严重,两辆车的驾驶室严重变形。两边司机卡在了驾驶座中。
小轿车后座有两名乘客没被卡,但是围观的群众没人敢去移动他们出来,不知道怎么移动伤员怕造成成二次伤害。
“医生,这里还有一个——”听到有医生来,现场有群众报告说。
有一名伤员是在车内出车祸的瞬间被抛出来的,人躺在离两辆车撞击现场十几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了。
任崇达听见求助声,转身过去看那名伤者,快速跑了几步发现自己学生没跟来。
远远,只是望了那名伤员一样,谢婉莹果断选择了放弃。就这个人被抛出去的直线距离,远处可见的人头部下方地面上的大片血迹,她预判那人没救了。
跑到了躺在地上的伤员旁边,任崇达弯下腰听了下患者的呼吸,再摸下颈动脉,打开伤者瞳孔:去世了。他和旁边其他人说:“给她的脸盖个衣服什么的吧。”
死者是个年轻女性,只有二十岁左右。任崇达站起身想,幸好学生没跟来,不然可能画面感冲击挺大的。毕竟年纪相仿。
四周群众听见这人死了,一个个想捂住眼睛。
任崇达跑回小车和货车旁边。
警察、消防未来前,一些群众想方设法破门破窗,想把小货车驾驶室里头的男性司机拖出来。
“他能动,应该还活着。”几个群众说。
确实应该赶紧先把伤者全移出来。谢婉莹来到时看到了小车油箱漏出来的车油,警铃大作。一旦起火,这些人哪怕在车里还活着都得被烧死。
听到她这样说,跟来的出租车司机大哥拉开撞扁了的小轿车车门,一把将里面的妇女抱了出来。车里头还有个五岁大男童,谢婉莹事不宜迟伸手把孩子先也给抱出来,喊人:“距离离车远点,先放地上。”
司机咚咚咚跑步抱着妇女到了十几米远的地方,再放下伤员。
任崇达和另外几名群众努力在把小轿车里的女司机弄出来。于是,谢婉莹先查看一大一小这两名伤员。
消防车、警车的声音先到了。由于两头的车堵住了很长一段路,来救援的人员只能下车带工具先往这里跑。没多久,听见消防人员带了工具在破拆两辆车的车门。
救护车未到。没听见救护车来的声音。交警在给急救中心打电话了:“喂喂喂,他们没有人给你们打电话吗?快点派车过来。是车祸,几名重伤员。”
【578】现场诊断
破拆救伤员的事交给专业人员去做了。任崇达返回来先看看学生处理的怎样了。
“什么情况?”
听到辅导员的声音,谢婉莹快速回答:“女的清醒的。孩童意识不清醒了。”
判断伤员有呼吸心跳后,意识状态是另一个非常重要的指标。
女性伤者,年纪二十七八岁,面上有划伤,鼻腔有血出来,但这些不是重点。
谢婉莹的手拉开女伤者的衣服,可以看见左侧腹部皮肤上一片清晰的淤斑,轻轻按下,伤者痛的叫出声来。
脾脏破裂,不排除腹腔内其它脏器也有受损。
再往上解开患者的衣服扣子,露出患者胸部,观察患者胸部起伏情况判断患者的呼吸问题。没有听诊器,只能是用耳朵贴在病人胸部努力听下心区。
任崇达的手拍一下女伤者的脸部,道:“保持清醒,别睡着。很快送你到医院去。”
“我儿子冬子,我姐姐和我妹妹——”女伤者用仅有的那点力气和外面的人说道。
俨然这是一家子出行不幸遇到了车祸。
死亡的女性是这个人的妹妹了。继续困在驾驶室里的是这人的姐姐了。还有一个男童是这人的儿子了。
“知道,我们知道,在想法子救。”任崇达此时只能先安慰伤者,免得对方得知亲人已经死了一个,直接心跳崩了。
“胸腔估计暂时没大事。”谢婉莹检查完对辅导员说。
让女伤员平躺,现在这个伤员最重要的是先补液。两人随之望向那个小孩子冬子。
意识不清醒了的男童,不用多想肯定是脑外伤了。
谢婉莹之前用随身携带的迷你手电筒照过这孩子的瞳孔了,对辅导员说:“右侧瞳孔缩小,1.5,对光反射迟钝。两侧瞳孔大小不一。可能是右侧颅内高压,快变成急性脑疝了。”
要急救车来,赶紧送医院。这孩子这样的情况,如果两小时内得不到手术救助可能得死了。
救护车没有一辆来的迹象。任崇达放眼四周的环境,突然发现到了异常,问出租车司机:“这里是哪里?”
他们打车回学校的,平常他来机场离开机场均不见走这样一条路。
“我在你上车的时候和你提过的,医生,直接回去市区的路在修路,经过你同意,走的绕城道。”出租车司机说。
上车的时候和学生聊的起劲,估计自己没有注意听司机讲话,任崇达认了。
这是郊区了,市里的救护车来怕没有那么快了。消防和警车不同救护车。远离市区的郊区本来就没有大医院,急救中心派车难。
“医生,那里有个门诊楼。”有群众看出了医生急于找医院的表情,指着公路左侧不远处一栋二层小楼说。
任崇达和谢婉莹站了起身,顺着他们的手指望过去,看到了那里挂的红牌子写着xx医院门诊楼。可能是哪家医院在郊区开设的门诊方便周围的群众就诊。
“把人送过去。”任崇达决定,等到救护车来恐怕人得死了,必须先做给伤员上一些抢救措施,哪怕是打上补液都好。
【579】休克
一群人帮着抬抱,把受伤的妇女和孩子先移送到了门诊楼。其他的伤者等消防员破拆后救出来再说。门诊楼那边,现在临近中午,来出门诊的医生走了,只剩下两名老护士在值班。难怪这边出车祸后找不到医生过来帮忙。
现在听说有医生在,两名老护士打开门让他们把伤员抬进来了。
虽说是门诊,但是设有治疗室。一些急救物品是有的,以备不时之需。刚好可以用上了。
“拿个血压计量血压。”
“先打针吧。失血啊。”
两个老护士互相争执了下后,问向医生:“是不是先打上针挂上生理盐水?”
“对,打针的时候前抽个血,免得等会儿血抽不出来了。”谢婉莹应道,同时望了下辅导员。
任崇达没有反驳她这话说明赞成她下的指示。
老护士们去拿抽血和打针工具了。治疗车很快推了过来,给小孩子和妇女抽血打针。
两名伤员全在失血,低血压症状,血管不好找针不好打。两名老护士眯着老花眼,努力地找寻患者的血管。她们年纪大退居二线了,才会被安排在这样的门诊上班。平日里碰上这种抢救的机会几乎为零。
“不行,打不上,医生。”护士报告。
患者外周血管这时候属于全身灌注低,动脉血输出少静脉血回流也少,血管干瘪缩小了。首选应该是中心静脉穿刺,譬如上次谢婉莹做的锁骨下静脉穿刺。问题是门诊楼可能没有这样的穿刺针。
听见护士报告这个情况的时候,谢婉莹早有预料,转过病人的头部,颈外静脉略显充盈,回头问辅导员:“任老师,我们给她扎颈外静脉吧?”
“行。”任崇达不需多想,交给她处理了。现在他手里急着看怎么把这个男童的急性脑疝解决。
比起冬子妈妈的腹部出血,冬子这个头颅内部出血更急,时间留给医生的更少。腹部出血不会短时间内压迫到患者致命的生理器官,通过补液可以稍微维持住生命体征。急性脑疝不同,持续大出血快速形成脑血肿挤压到患者的生命中枢脑干,患者必死无疑。
见到辅导员的样子,谢婉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给冬子妈妈打上针,等会儿辅导员肯定需要她帮忙了。两名老护士听说她要打颈外静脉皆表示赞成她的想法,只是自己眼力不太好了,问她:“你能打吗?”
“我是医学生,跟着护士学过打针。”谢婉莹说。
“你来打。”
留置针拿过来,快速以常规穿刺点的位置周围扩大范围消毒。其中一名老护士给患者肩膀下放了个小软枕垫高下肩头。
和打四肢外周静脉不同的地方,四肢外周静脉为了让静脉充盈显露用上止血带即橡胶管或其它捆绑穿刺点上方,打颈外静脉显然没有这样的位置给打针者捆绑。打针的人只能用手指在锁骨上按压住颈外静脉一端让其尽可能穿刺的这段显得充盈好下针。
谢婉莹两只手戴上了手套。
【580】远程求助
左手中指用力按住上述所说位置,右手拿针,记得进针角度顺血管方向平进15度至30度角,进针点最好选择在病人下颌骨与锁骨上缘的中点连线三分之一处。
教科书上是这么写,但是极大考验打针人的眼力了。没有多大眼力的可以靠经验。谢婉莹对于这种颈外静脉穿刺属于第一次,只能是思考起来应比锁骨下静脉容易多,最少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一条血管。于是给了她十足尝试的勇气,况且身边有两名老护士老师和任老师在。
双眼聚焦在了估算好的穿刺点上,手持的穿刺针按照她设计好的角度平行进针,进皮的时候要快,减少患者痛苦。进到血管后见回血无误,动作要轻缓平稳,适时退出钢针留下软管。辅助的老护士手忙脚快帮她贴上敷料固定好针翼,用注射器抽了些血后等送去化验,再挂上生理盐水。等于是一条维系患者生命线的供给通道建立了起来,可以让所有人先稍微定下心。
对于她的一把成功穿刺老护士们不知道她是第一次做,说:“一看都知道你是打针的老手了。”俨然,忘了谢婉莹刚自己说过的只是个学生。
冬子那一边,任崇达打电话联系上了老同学曹勇。
神经外科手术时间长,曹勇刚下术台,是中午一点钟了。黄志磊和其他助手没下台呢,在术台上做收尾工作。曹勇先走出手术间接任崇达打来的求助电话。
“什么情况?”曹勇问。
“急性脑疝,五岁左右的男童,瞳孔先缩小现在怕有扩大趋势了。我担心他再不引流熬不过去。”任崇达说。
“你在哪家医院?在我们医院急诊吗?”
“肯定不是!在我们医院直接叫你下来了。”
“所以你现在在哪个医院?”
“门诊楼。路上遇到的车祸患者。救护车老半天没来,可能路上堵了。先把人移动到了附近的门诊楼。这里应该有些东西可以用上。”
“ct没照吧?”
“没,人昏迷了。”
“你不是我,你认为不照ct你敢下手吗?“
老同学这声灵魂质问,让任崇达的手摸了把自己的脑门。他掌心摸下来全是汗珠子。可能是焦急,也可能是恐惧和害怕,患者是生或是死这一刻捏在他掌心里头了。只是他没做临床医生很久了,太久了没接触临床,怕是技能生疏了,令他心头不安地直打鼓。
没听见对面老同学的应声,曹勇心里想,如果是小师妹,这会儿肯定立马答他说:试,无论如何试,为了患者的命必须试!
小师妹莹莹是他见过的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菜鸟,因为这点让所有老师前辈总为她捏一把汗。她这种时常全力以赴的做法在医学圈里属于少见派。少见,但不是没有。不是医生不想这样做,而是大多数医生没这个技术实力。
确实,不试,病人必死。这种情况下医生可以因实操难度大选择不做只为了规避自己的风险继而推卸掉自己的责任吗?
【581】不得不救
眼睁睁看着患者死什么都不做叫做医生?实话实说,法律并不允许医生这种逃避行为,同样是违规的,要负相关法律责任的。法庭判例已经有了的。
为什么医生培养要这么久原因正在于此,关键时刻必须上,没得退。不成功也必须做到合乎技术标准到位,不然照样属于医生的责任了。
当然具体病例要具体分析。具体到了现在这个病例上,任崇达却可以选择不做的。他不是被急救中心派出去的医生,没有治疗这个病人的责任,属于路过好心相助的路人。法律规定医生路过见到患者只有救助义务而不是治疗义务。救助是可以帮着打急救中心电话这类。
现在做不做凭的是做医生的良心吗?不,只有良心远远不够的。哪怕不做,良心可以事后拿各种借口安抚掉。促使医生做的只有一个原因,自己对自己有没有这个技术自信心。
“哎呀,这——”任崇达知道老同学问到要害处了。自己现在做不做,只有一点,他能不能像曹勇那样准确判断和下刀。
急性脑疝本质上是颅内高压,想泄压,光靠药物调节定来不及的,好比个高压锅你要快速泄压只能是从孔里头出气。钻孔引流是患者唯一的救命法子了。
没ct片而且连拍个x光片都没有,怎么去确定这个钻孔的位置。老同学曹勇不一样,本身是神经外科名医,学生时代已经被称为天才。
“所以我这打电话给你,你帮我推测下钻孔点。”任崇达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远距离电话求助远距离指导现场操作,相当于考验双方对彼此的信任度了。
“工具有吗?”曹勇问。
“他们去找电钻和消毒了。”答着任崇达转个头回去,发现了自己的学生手速飞快。
谢婉莹在老师和师兄谈话之间,急忙先给病童打上留置针上了甘露醇降低颅内压。不过药物降压肯定是极为有限,不管怎样,现在是急救措施有多少上多少了,尽全力而为了。
老护士经验丰富搭配医生也是极为爽快,给两名伤员戴上鼻导管输入氧气后,拿了剃刀给病童急急忙忙先剃头发了,剔完头发好消毒。
隔壁过几步路有家买五金工具的店铺,提供了手持电钻,老护士给电钻消毒,再把所有钻孔引流手术需要的物品准备好。找到了一盏手术照明灯具抬了过来。
有不少群众想在旁好奇围观,被护士和警察给赶了出去。
周围人如此积极程度,任崇达深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骑虎难下,如果他这时候说自己不做这个手术了的话?
“我现在可以很理解你了。”任崇达对曹勇发出一声感叹。
作为外科明星,曹勇应该说在很多场合很多时候被周围人赋予了这样一种期望,宛如他是那个救命神了,没得不做。一旦不做,不是这条命会不会死,是会叫人觉得整个世界突然变成黑蒙蒙的一片黑暗没有阳光了。
【582】师兄知道她在
不做,代表医生在面对死亡威胁之前自己先胆怯了,表示了向死神投降,给四周人带来的心理摧毁力是可想而知的。
做了以后病人死了呢?要看医生怎么做了,如果现场人亲眼所见医生是全力以赴没法挽救到病人的性命,旁边的人看了也会释怀。
为什么?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努力在拉回同胞性命的人,心里总能得到一丝安慰。所以在业界,前辈教后辈总是说,抢救要做到患者家属到场。这是医生的职责,也是规避行业风险的重要举动。
不能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了。任崇达穿上了一次性手术衣帽,戴口罩和手套。谢婉莹要做老师的助手,也是一次性手术衣帽和口罩手套整装待发。
按照神经外科手术常规,找中线,接下来确定手术切口。
交警同志站在外圈帮拿手机按了免提,曹勇的声音不时从对面传过来指引现场操作的人:“没有拍片,其实这种情况下容不得拍片的时间了,争分夺秒。所以你们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曹师兄用了“你们”这个词,莫非知道她在现场?谢婉莹的脑子里不禁念头一闪。
记得辅导员刚才一路没和曹师兄提起她的存在,或许曹师兄的“你们”是泛指其他人。
她错了。
曹勇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直指了她在,说:“我知道莹莹在你身边。你要是觉得哪个时候心里有点虚,不太放心,不如看看她一眼,问问她想法减轻点焦虑。”
师兄神机妙算,这样能摸准她在?谢婉莹心头一串惊叹号。
这边作为对话主角的任崇达听到老同学曹勇的话,内心必须吐槽:你在说什么,我不是你,你情人眼里出西施别拉扯上我。再说了,如果换作是你,在这种情况下能有心情看喜欢的女孩子吗?
哼哼。任崇达鼻孔里喷出两声闷闷的。
曹勇听出了他的心声,语气没有一点给他轻松下来,更为尖锐:“她不是你培养出来的得意门生吗?难道你作为她的导师不准备信任她的能力?你手术中不想有信赖的助手帮忙你想怎样?”
在旁听的谢婉莹扑通扑通心头跳了:曹师兄说话的时候原来也可以像一把手术刀,直剖人心。
当外科医生没有魄力不行的。无论是谭老师或是傅老师他们,哪个不是说话叫人觉得颤抖。
只能说她平日里太容易被曹师兄爱笑的帅哥脸糊弄了。
瞧瞧,连任辅导员都被曹师兄唬到够呛了。
任崇达不敢闷哼了,老同学这一顿斥,让他脑袋清醒了不少:他自己栽培出来的学生当然他是必须信赖的。他的脑子是不该胡思乱想。老同学曹勇这会儿真没乱想过就他乱想,是丢脸。
“你知道她在这?”任崇达哑声问了下他,想他是不是爱人家爱到可以远距离感知了,简直是另一个奇迹了。
“若不是有她,我不信,你敢有这么做的念头?不要问我怎么知道。你和我认识这么久了。”曹勇曼声说。
【583】术前动员
“可以是其他人在。”任崇达非要好像故意驳一驳斥他这个话。
“你刚回来,能去接你的人除了她能有谁?她不是刚出过件事你想教育她吗?”曹勇说。
两人一话对一话,宛如聊起了家常。
可能其他人听着会对这个状况有些懵,想不是到了最紧张的手术时刻了吗?
瞧下辅导员的脸色,谢婉莹丝毫不敢放松,心想自己估计的没错,这是曹师兄故意在用其它话题来减轻任老师的术前压力。
任崇达和曹勇说话的时候,手里的动作一刻没停,给病童消毒皮肤了,铺单。
接下来手术立马开始。
治疗室充当的小型手术室内霎时充斥满了紧张的空气。
说到同样身受重伤的冬子妈妈,打上针后人一直睡在里头靠墙的床上。
另外那名老护士拿血压计一直守护在她床边,监护她的生命体征。因为门诊楼是没有监护仪器的。失血过多哪怕打上补液,冬子妈妈情况暂时稳定住但处于昏睡状态了。
即便如此,护士拉上了隔帘避免被她看见隔壁儿子要急救手术的血腥画面。
隔帘另一边,所有参与手术的人全部安静地听着手机里的曹勇说话。
曹勇紧跟手术步骤,道:“没有拍片,不知道是硬膜外血肿或是硬膜下血肿,或是其它地方出血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脑疝已经形成,为急性期,病情很凶险。”
颅骨下有层膜叫做硬脑膜,顾名思义硬脑膜外血肿简称硬膜外血肿是位于颅骨和硬脑膜之间,硬膜下血肿在硬脑膜下。
谢婉莹想,现在曹师兄的声音分明才是这里的主刀,对所有手术团队成员的讲话,好比指挥官在做术前动员。
“病人是儿童,病情发展的速度会更快。”曹勇给现场手术人员指出病人病情要点,“结合病童刚出车祸的历史,初步我们可以判断出的是不排除颅骨骨折,硬膜外血肿和硬膜下血肿可能皆有。”
神经外科老同学说的没错,任崇达的面色严峻到眉头拱起,额头貌似要再次冒汗了。
“如果我们现在有条件,可以直接送患者进入手术室里头进行开颅手术。毕竟硬膜外血肿像这种儿童患者,极有可能为动脉出血了,需要止血的。要减压的话,效果也是拿掉骨瓣去减压更好。可我们没有条件了,现在唯一能为这个患者做的是,给他争取多一点去到手术室进一步做开颅手术的时间。所以,不需要多想,手去摸到血肿最厚的地方,直接切开钻孔。”最后那句话,曹勇的语气等同于下令执行。
摸,指头在病童的头皮上摸索,如此严重的伤情,和老同学曹勇说的一样,硬膜外血肿有的话,有颅骨骨折,摸是应该能摸到的。任崇达口罩下的呼吸逐渐显得粗重,紧张在他心头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到底他是很久没拿手术刀了。
听见了他的呼吸声,曹勇表达了一丝不满意,道:“你摸完,让莹莹摸一下。要是不敢确定,你让她先摸。”
【584】冷静到绝了
“我说你——”任崇达想对老同学求求情,不要当场打他的脸,好歹现在当着他学生的面。
“我实事求是的说,你的呼吸音这么重,她的呢?我没听见。”曹勇冷酷无情的语调好比场狂风,啪,继续把他的脸打翻了。
同学之间的情面,在这个时段荡然无存。
任崇达的心哗哗哗地透心凉啊:所以说,他的学生谢婉莹同学说曹勇很亲切,纯粹是胡言乱语。
没得说,手术期间确实最需要手术医生的冷静度。冷静,无论如何要冷静,思维要冷静,判断要冷静,操刀的手更要冷静。
刚刚经历第一次主刀的谢婉莹,亲身体会了这个致命点。曹师兄说的没错,任辅导员不可以过度紧张的。
“任老师,我来帮你先摸,给老师您探探路。”谢婉莹听了曹师兄到话,决定主动请缨,给老师减压开路。
小师妹这……曹勇在对面听着,本来很严肃的他嘴角的小酒窝又差点露出来了。
是谁都想要个聪明伶俐又善解人意的助手。
“好,你摸完我再复核下。”任崇达妥协了,不逞强。必须承认,曹勇批评他说的对,他现在是急需调整好心情好下刀。
任老师同意,谢婉莹立马调好自己的姿态,靠双眼以及指头触摸,再加上大脑的计算思考,做完了初步判断,在头皮上指出个点向辅导员报告:“任老师,这里可以切开钻孔。”
“你说什么?”任崇达转过脸,完全没料到她速度这么快,他呼吸两次气而已她已经做出判断了?太叫他惊诧了,快到他咬到舌头了。
“是这里。”谢婉莹再次很肯定地对老师说。
瞪目了她一下,任崇达的手指摸去按在她指定的位置,问:“你是什么依据判断在这里?”
问是怕她赶时间乱说,这样的错误比他紧张犹豫不决还可怕。
谢婉莹给老师阐述自己的思维方向:“曹师兄说了,摸着血肿最厚的地方下刀。当时这孩子是我从车里抱过来的。我清楚地记得我第一眼见他当时躺在车内的姿势,头部往下靠在了车座之间。好比小孩子从床上落下来撞击地面,右侧顶颞部受到了外力加速度冲击,右侧额骨颞骨骨折少不了。我估计,患童很有可能是右侧颞部顶部硬膜外血肿造成的脑疝,不排除右侧颞叶脑挫裂伤后继发硬膜下血肿。”
目视她是不慌不乱说完这些话的,任崇达突然懂了曹勇为什么说可以看看她的眼了。因为这学生的眼真心冷静到绝了!
这样的术者目光好比镇定剂,能传染的。任崇达发现自己的心头没那样慌了。心一定,思绪跟着没了浮躁。他再观察这孩子头皮上的瘀斑以及手摸到的鼓起处,心想应该是对了。于是,他的信心来了:“给我,手术刀。”
配合的老护士立马把手术刀给他递上。
切。
再怎样,他也是一名解剖学界的大佬。开个刀有什么怕的。
【585】实力显露
上个星期他刚带人完成一例病童遗体解剖,剖的即是孩子的大脑。
观察辅导员动手,谢婉莹的脑子里回想起了去年上解剖课的时候:那会儿一班子同学围观任老师操作,感觉任老师切人体组织像切蛋糕一样,软棉中带力,很不可思议,一刀下去是很干净利落的解剖面。谁都知道,切蛋糕要切到一刀秒分开,远比切肉切水果等难多了。
任老师绝对不是没实力,拿刀的手不可能会抖的。
老护士口里惊出一声嘘声,见这男人手术刀划开头皮的动作都知道不简单,问他们:“你们是哪家医院的外科医生?”
管是哪里的医生,只要能救到人命就是好医生。技术大佬全是这么想的。只承认谁技术好,和身份无关。
十字切开头皮,拨开头皮,露出颅骨,钻孔。
电钻吱吱吱响,调到最慢速的档位,慢慢钻,不能急,钻通颅骨必须马上停,不然要伤到脑组织了。旁边的人看着那电钻的头在孩子的头上打。老护士的心头砰砰跳。
谢婉莹手拿纱块,做好随时准备支援。
她非常清楚自己辅导员的厉害的。
只见,确实很快,突然轻巧的突一下,颅骨打通了。
纱块赶紧压和擦拭血。
“刀!”任崇达喊,劲儿来了,他血管里的血沸腾了。
老护士有点儿慌,慢了一拍把刀重新给他递上。谁能想到手术忽然变得如此顺利。
任崇达利索地切开透颅骨下的硬脑膜,血噗啦噗啦往外冒了,可见患者颅内压有多大。
一支注射器插入了血冒的中点,往外抽吸。
未来得及放下刀的任崇达,抬头见是自己学生在冷静操作注射器,心头满是慰藉。
可见临床上那么多老师对他这个学生评价高并不属于夸张。
抽血,拿生理盐水稍微冲洗下但是要小心避免伤及脑组织,再放引流管接玻璃瓶固定住。
做完引流,任崇达拿手电筒照小病人瞳孔,两只瞳孔大小一致了,没扩大,让他彻底放下心来。没多久,冬子的小眼皮眨了眨,俨然意识有所恢复。
救护车总算是来了。
两辆救护车分别把冬子妈妈和冬子分别带上。冬子肯定是要送去国协了。任崇达坐上了陪冬子去国协的救护车上。
冬子的车先出发,任崇达走前对学生喊话:“有事打电话!”
“是,老师。”谢婉莹大声应道。
冬子妈妈在救护车上安置好了。谢婉莹坐在了冬子妈妈身边和其他医院的医护一起,据她询问才知道,这辆救护车是从区医院调派过来的。
“她这样的情况肯定去不了我们医院处理,要去大医院的。”区医院的女医生邓医生直言不讳地说,“想送她去哪个医院?”
“国协。”谢婉莹想,冬子妈妈肯定想和儿子在一起。
“国协很远的。她能撑得下去吗?”邓医生提出了合理的质疑。
救护车开了,离开门诊楼前往医院,再次经过了车祸现场。现场再来了两辆救护车待命。原来,过了这么久,消防员尚未能把卡在两辆车内的两名司机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