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去首都1
“庄老师,我家只能坐火车去,应该是坐硬座。”谢婉莹回答。
庄老师听了叹口气,坐火车去首都很辛苦的,因为这里离首都极远。若不是儿子给她买机票,她来回一趟路上太累,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她离开了松圆市不回来的原因。
当年尚未有高铁,坐火车从松圆到首都需要整整二十六个小时,其中不包含前期坐大巴去省会转火车。谢婉莹的求学之路其实十分辛苦。
谢婉莹的脑子里闪过那晚上市三医院门口见到的年轻医生,人家坐上小轿车后坐飞机回首都是快得不得了。
不好意思,这大概只有专家有这个待遇。自己从医学生开始奋斗,真的是才刚伊始。
”行,事后我们再联系。“庄老师爱惜地拍拍谢婉莹的肩膀。
谢婉莹有事先走和老师告别,她这是急着先去买学生火车票了。
无论什么时候,国内的火车票从来是票源紧张,很难买到,在九十年代表现得更为明显。
见她走后,庄老师忽然问起赵文宗:“你怎么突然改填国西让你刘老师勃然大怒。”
赵文宗的脸不禁一红,是特别羞愧,想是谢婉莹的建议让他人生发生了转折,而他那时候竟然是个懦夫没有为她说半句话,至今只能是在心里头说谢谢了。
明白什么的庄老师,冲他脸上指了下摇摇头走了。
排队买火车票,谢婉莹好不容易买到了自己和妈妈的火车票。
得知女儿只买了妈妈的火车票后,作为父亲的谢长荣在家里拍桌子,又是大喊大叫对着老婆:“你生出来的畜生只记得你,不记得我这个爸了。”
“你不喜欢莹莹读的大学,你买火车票要去哪儿?”孙蓉芳被老公这一说怒火滔天,和老公狠对眼。
“无论我喜欢不喜欢她读的大学,她都得给我买火车票。”谢长荣耍起了老谢家男人独有的赖皮,“因为我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我是她爸!”
“你这是乱花钱,你要去,你自己拿钱出来。再说你是她爸,这钱本来就该你出的!”孙蓉芳口鼻冲老公喷火。
谢长荣一愣,察觉到了自从女儿考上医学院以后,老婆在家里和他说话都自带了扬眉吐气,不睬他了。
于是回想起了隔壁老方和他说过:“老谢,你得改变下态度,讨好下你家闺女,免得她去首都荣华富贵后把你忘了。”
听到这些话谢长荣是心里头打鼓,转眼又回想起自己爸爸谢爷爷说的话:“儿子,没用的。莹莹去考医学院,毕业后人家医院不收女外科医生。不信,你可以问问莹莹做医生的表姨。”
“对,你表姐跟你说过,说人家医院不收女外科医生。”谢长荣拿出老婆自己的话对老婆说。
孙蓉芳每想起表姐的话是有些担心,诚然周若梅是在医院里干活的比她了解这个行业圈子。
“怎样,让莹莹回来读师范?”谢长荣抓住了机会问。
“她之前说莹莹怎么都考不上医学院呢。可莹莹现在是理科状元了,怎么解释?”孙蓉芳摊摊手,感觉自己表姐好像不是神机妙算了。
【32】去首都2
“行行行,让莹莹去读,我等着看最后你的钱怎么砸到坑里去了。”谢长荣对老婆女儿摆摆手走人。
既然表姐不怎样了,孙蓉芳懒得再打电话给周若梅。
与此同时周若梅一直在等表妹和以往一样像哈巴狗打电话来向她请教,等了很久没见电话再过来,反而是自己变成了哈巴狗。一怒之下,周若梅捶打家里沙发:吗的,真是吗的!要气死她了!
*
八月底,夏末初秋,北方开始弥漫起了一丝凉意。
前世都没去过首都上学工作的谢婉莹,是不知道这种情况的。不过她记得,以前听姥爷说过,姥爷去过北方知道北方的秋天和南方从夏裤直接进入冬被的秋冬不一样,是真有秋天的。
为此谢婉莹给自己和妈妈带了毛线开衫,在路上比较合适穿脱。
孙蓉芳临走前叮嘱自己老公:“看着你儿子写暑假作业。”
“这不是你的事吗?”谢长荣不高兴地反驳,生气女儿老婆始终没有让他跟着去。
孙蓉芳不理他,和女儿带上行李去坐大巴了。
车上,孙蓉芳对女儿说道:“你爸不是要去看你的大学,以为我不知道吗?他是想去玩。以后他找借口找你,你别理他。”
谢婉莹笑笑,对妈妈点头。后来想起,自己妈妈实际上是像电影你好李焕英里的妈妈的。
坐了一夜的大巴,母女俩又跑去了火车站。在火车候车厅里,压根不敢睡觉,怕误了车点,实在是一张火车票都太金贵,失去了就再也别想买到了。
“ct235列车进入火车站。“
候车厅里的广播声亮起,候车的乘客们纷纷起身,争先恐后跑去检票点排队。长长的队伍拥挤不堪,空气很浑浊,开始叫人有些不适了。
四周的咳嗽响了起来。
谢婉莹皱起了眉头。
不管是前世稍微读过临床医学的经验,或是重生后貌似有医学技能的激发,让她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哪儿不妙。
“妈,你站这里。”谢婉莹让母亲站在队伍旁边稍微空气好些的地方,自己一个人站在队伍里头。
孙蓉芳是拿起沿途买的报纸给自己脖子上扇风了。
总算经过检票口,一群人跑去站台,从火车箱门人挤人到挤上车,车厢里头又是人员密集走来走去。空气一直流动不畅。
谢婉莹让自己妈妈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自己把行李箱放上头顶的架子。
行李箱当然是比较重的。一般女人根本没有这个力气在火车上放行李箱,因而火车厢内随处可见行李箱都是男人在抗。
见着的孙蓉芳刚要站起身帮女儿,没想到,女儿一个动作,把沉重的行李箱稳稳当当放上去了。
旁边站着的刚好是个男人,很明显本来心里盘算着等谢婉莹放不上去自己可以抢占行李箱位置,瞬间傻眼了。
此时,经过火车通道拿着保温杯去餐车装完热水回来的男人发现了这一幕,不禁朝谢婉莹的脸上瞅了一眼:这小姑娘明显不太一样。
【33】去首都3
梳着两条长辫子的谢婉莹,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黑色裤子,侧影温婉和顺,说只是高三毕业要去读大学的学子,可隐约是脱离了少女青春期,有些女人味儿了。
谢婉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重生的,心理年龄早就超过现有这个年龄阶段了。
有人的目光望过来,谢婉莹不禁望回去,先是见到一个蓝色保温杯在一个中年男人手里头握着。这男人的手,她一看就知道是医生的手,为什么,上面散发出一丝常年洗手的消毒气息,皮肤比一般人要白些。
对方见她望回来,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再打量了她一眼再走。
谢婉莹看着这四十岁大叔走去的方向,是走去位于列车后头的车厢,那里有硬卧和软卧,是一般普通老百姓买不起的价位车票。
在哪个年代都好,大城市大医院的医生是有钱的,而且很有地位和身份。外科医生更别说,比起内科医生和辅助科室技术员是钱哗哗哗的来。像心胸外科,一听名头都是高大上。
在她这样转头的来回之间,她妈妈居然和坐在对面的乘客说起话来了。
“我女儿要去国协医学院读书。”讲起自己女儿的成绩,孙蓉芳嘴里充满忍不住的骄傲。
对面的乘客是一位四五十岁的女人,自称姓方,听了孙蓉芳的话,说:“哎,岂不是和刚才那个女孩一样?”
“哪个?”孙蓉芳一听来了兴趣,莫非是可以在路上遇到女儿的未来同学了,赶紧帮女儿拉好同学关系。
“她和她爸爸妈妈是在硬卧车厢的车票。之前她们去餐车经过这里,你们当时尚未上车,通道被人堵塞了。她们母女俩只好先坐在你们的位置上歇脚。我和我老公和她妈妈聊了聊,听她妈妈讲的,去首都上医学院。”方大妈说。
硬卧车厢。孙蓉芳瞅瞅硬卧车厢在哪里,盘算着是不是该带女儿去硬卧车厢和同学先搞好关系。
看着自己妈妈这个表情,谢婉莹知道妈妈的老毛病又犯了,想四处讲人情了。
国内人情特殊,是个人情社会。导致孙蓉芳一直认为,去哪都该交朋友,而且认为,其他人应该也想交朋友,只要态度好点,人家都不会拒绝,尤其是知识分子一般都是高素质人,不可能冷漠无情。她妈妈小学毕业,所以没经历过高学历的社交圈,对知识分子才有这种误解。谢婉莹想想也是,痛惜自己妈妈以前没机会读书,因此更要自己好好读书帮母亲圆梦。
至于人是不是好,和是不是高学历毫无关系。像她表姨周若梅和班主任刘慧不就都是个烂家伙。
为此,谢婉莹拉住妈妈的袖口说:“不用。”
孙蓉芳回头看看女儿眼神疑问着。
“妈,你女儿有这个能力了,让朋友主动找上门而不是要自己妈妈帮着巴结人了。”谢婉莹给妈妈定心丸。
孙蓉芳眼神一怔,这个刹那,她感觉到女儿长大了。
【34】呼吸道疾病1
方大妈听到谢婉莹的话,捂起嘴笑起来:想这个小姑娘真是天高地厚。就眼前这个小姑娘和她妈妈的打扮以及坐硬座,都可以知道家境不怎样。这个条件想去巴结睡卧铺的都不一定能巴结上,居然想让对方反过来巴结自己不是搞笑吗?
既然女儿说不用,孙蓉芳不去了,回头问方大妈:“你一个人?”
“不,我老公去了餐车给我买东西吃。”
火车乘客分等级的,看消费能力就可以知道。像谢婉莹母女俩这种,在火车上买吃的是不可能的,因为谁都知道火车上吃的东西贵得要命。
方大妈和她老公这种则属于有点消费能力但是没钱去买卧铺。
列车很快行驶到了晚饭时间,一般乘客站起来去泡自己携带的方便面了。方大妈的老公方大叔从餐车回来,给自己和老婆带了餐车饭盒,夫妻俩每人一个,贵得离谱,竟然要二十块钱一个。
谢婉莹带着之前给自己和妈妈买的泡面,走去开水箱那儿装开水。泡面的乘客很多,挤成一条长龙。泡好面,两只手拿着谢婉莹走回到座位,听见方大妈和方大叔说话。
“你是不知道,刚坐在我们对面那两个母女有多搞笑。”
“怎么搞笑法?”
“她女儿居然说,要让睡卧铺的来巴结她们坐硬座的。”说这话的方大妈,笑得肚子要抽了。
方大叔愣了下,皱起眉头说:“这哪里是好笑,她们以为能睡卧铺的是什么人,她们恐怕连卧铺都进不去。”
“你怎么知道?”
“有乘务员拦着的,不让我们进去硬卧车厢好不好,除非有票。怕我们进去蹭卧铺睡。”方大叔边说边摇头,“我本也只是想想瞅瞅火车里的睡床是什么样的,我们没有睡过嘛。结果门口站着人不让进。”
“卧铺在餐车那边?”
“对,离餐车可近了,哪里像我们这边,去个餐车买点东西,要走很远。”
有钱的话,车上服务肯定高一个等级,只要是市场都这样。
“她们自己吃泡面。”方大妈贴在老公耳朵边说。
“只能吃泡面,饭盒都买不起,居然说这种话。你不要和这种人说话,我和你说,这两人估计就是两个厚脸皮。”
方大叔和方大妈说完这话,抬起头突然发现了站在他们面前的谢婉莹,脸上露出了难堪的青白。
孙蓉芳上厕所回来了,看见女儿把泡面碗放在小桌上说:你先吃,妈去看看餐车能不能再买点吃的给你吃。”说着她要去餐车买点好的给上大学的女儿添加营养。
“妈,不用,我喜欢吃泡面,其它不喜欢。”谢婉莹拉回自己妈妈说。
被女儿拉回座位上,孙蓉芳骤然发现对面方大妈和方大叔表情怪怪的。
接到孙蓉芳的眼神,方大妈恶人先告状说:“你女儿读大学的吗?走过来压根不做声的。”
“阿姨,那是恰恰好因为我礼貌。”对这种人,谢婉莹才不客气,直接讽回去。
【35】呼吸道疾病2
愣了下后的孙蓉芳猛点头:“没错,我女儿是礼貌。”
方大妈和方大叔这两口子压根儿没有料到这对吃泡面母女不怕谁来,脸色齐齐一黑,起身先走。方大妈走在路上和老公商量着:“你应该直接说找林医生。她女儿姓林,叫林丽琼,报了她的名字应该可以进去卧铺看看了。”
“不是说只是医学生吗?”
“你当时没有听清楚吗?她妈说她是优秀的医学生,跟老教授开方子的。哪里像对面那两个蠢的,医生都没有当上却自以为是大医生了。”方大妈说。
方大叔点点头,老婆言之有理。想着自己和老婆是真聪明,谢婉莹和孙蓉芳母女俩是真蠢。贵人怎会巴结穷人,就得穷人去巴结贵人。
那两口子走了,孙蓉芳拿出榨菜和玉米肠,给女儿放在泡面碗里。谢婉莹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分给妈妈吃。看见女儿的孝心孙蓉芳很高兴。
母女俩捞着面条吃得很欢。
不知不觉中,夜是深了,火车在夜中行走,风丝丝地吹入了车窗。这个年代,火车都是绿皮火车,晚上没有空调,车厢内的气温全随外面的气候。
谢婉莹想起了今天在车站的那丝不适,一晃神明白道,原来是温差,导致有医生经验的她感觉不对。“妈,披上毛线衫再睡。”谢婉莹立马拿出行李袋里装着的毛线衫,给母亲披上。
“不用不用,天气热着。”孙蓉芳推拒道。
“妈,你听我的,这车开到晚上,是要到北方去了。北方是越来越冷的。我们不能夜里给冻着感冒了。”谢婉莹说,“因为我是未来要当医生的人,我清楚。”
对,自己女儿要做大医生了,于是孙蓉芳乐乎乎接受了女儿的建议。
回来自己座位的方大叔和方大妈,看见对面母女俩竟然披着毛线衫睡觉,直接笑起来:真是两个蠢货。现在天气热到穿短袖,还披毛衣?四周乘客里分明没见一个像这两个一样做。
果真,到了深夜凌晨,这气温骤然是冷了下来。
“怎么突然冷了?”方大妈睡得迷迷糊糊起来说。
方大叔冷得在梦里打了个哆嗦。
再看四周,好些人拿出了厚衣服出来穿,甚至拿出了军大衣。
方大妈和方大叔拿出了一件厚棉衣。这会儿,他们看对面母女还是觉得傻,觉得是:这么冷,不是该披厚棉衣吗?
其实,这个气温是不需要穿厚棉衣的。毕竟只是秋天。只是第一次从南去北的旅客都没尝试过北方的秋天,只知道南方只有穿短袖和披厚衣服的季节。
于是披着厚棉衣的旅客披着披着竟是觉得热了,给掀掉,方大妈和方大叔一样。时而热,掀大衣,时而冷,又拿棉衣给盖住。好了,反反复复,压根一夜都没法睡好。这样的场面好比晚上被子盖的舒适度不够就睡不好一样。
早上在火车里醒来后,方大妈第一时间感觉到喉咙里不舒服了,想:糟糕,莫非是感冒了。急急忙忙,她推了推老公的肩头:“我去找林医生,她应该有药。”
【36】呼吸道疾病3
“你找她做什么?”
“她不是读首都的医学院吗?听说是在临床上帮老教授开方了,我去找找她,看能不能帮我看看,喉咙疼呢。”方大妈说。
“你这样,也帮我拿点药。”方大叔告诉老婆,自己好像一样不舒服了,手摸住自己昏昏沉沉的额头,早餐貌似也没法吃了。
方大妈赶紧跑去卧铺车厢找人。
这边孙蓉芳因为有体贴的女儿提供开衫毛衣,一个晚上睡的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的。醒来后伸个懒腰舒服极了,只有头歪的时候有点儿脖颈酸。
醒来后发现对面的方大叔好像有点问题,孙蓉芳瞅着方大叔的脸色问:“你感冒了?”
“你没有感冒?”方大叔反问她。
“当然没有。”孙蓉芳说,“我女儿给我准备了开衫毛线衣,披着不冷。”
“也不热?”方大叔想起了昨晚的厚棉衣热得她半死,惊讶这母女俩居然能披个毛衣就不冷了。
“不热。”孙蓉芳说,看到了他们两口子扔在座位上的厚大衣,吃惊地说,“天啊,不是冬天,你们怎么穿这么厚的衣服?”
说得他们才是蠢货一样,方大叔恼羞成怒:“怎么了,天冷,怎么说都是厚棉衣好过穿毛线衣,你这个蠢货。”
此时早一步醒来的谢婉莹,在中途站点趁机下去在火车站台早餐车上买了包子回来,听到有人骂自己妈妈,二话不说,走到方大叔面前,道:“你这样穿过度的厚衣服,穿穿脱脱很容易患感冒。我估计你也患上了感冒。感冒这类的呼吸道疾病,北方最容易突然高发的季节是秋天。”
自己和老婆好像真是患感冒了竟然好像被对方说中了,方大叔因而更是拉不下这个脸,生气地说:“你不是个医生只是要去医学院学习的能懂个屁。等会儿真医生回来了,看你还能有什么话好说。”
刚好,方大妈找到人回来了,只见在她身后尾随了两个女人。
一个绾着发髻,面容圆胖,四十岁左右。一个扎了条马尾,戴着眼镜,穿着斯文裙子,显得年纪轻轻预估二十出头。这两人,估计是方大妈口里说的医学生母女俩了。
“林医生和她妈妈来了。”方大妈对老伴说,“林医生人太好了,一听我们感冒了马上来看我们。”
“正好,我和你说,林医生,这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说穿棉衣更容易感冒,又说我一会儿穿衣服脱衣服会更容易感冒,你是医生,你告诉她是不是?”方大叔转身求问林医生。
所谓的林医生林丽琼,这个年纪,谢婉莹一看,都知道最多是临床上的三四年级学生,临床经验肯定不足。当然,如果真有医学上的才学的话,应该是知道她这个专业意见是对的。
在方大叔和方大妈的注视下,林丽琼斯斯文文地扶了扶眼镜片,说:“她说的是不正确的。”
“看吧!”方大叔宛如出了一口大气,兴奋地喊。
孙蓉芳愣住了,什么意思,要做医生的女儿说错了吗?
【37】火车上急救1
这个师姐,谢婉莹只看对方眼镜上挂的那丝冰冷,宛如嗅到了什么气息。看来,方大妈早就和这对母女说了什么话。
孙蓉芳向对面解释介绍:“我女儿是要去首都读医学院的学生。”
“我们听说了。但是首都的医学院都是全国医学院录取分数线最高的大学,你说你女儿是哪一级哪一班的?我女儿当初高考时读的是省会师范附中,你女儿读的是什么中学?”林妈妈走出来说。
显而易见,对方质疑自己女儿的成绩,孙蓉芳不高兴地说:“我女儿是金桥高中的学生,考的是第一,是理科状元。”
“金桥高中,哪个市?”
“松圆市。”
“不是省会的中学能有理科状元?是全校第一名吧?”林妈妈发出强烈质疑。
这些人自己的孩子并不参加今年的高考,因而对今年的高考状元是谁毫不关心也毫不知情了。
孙蓉芳生气了:“我女儿是理科状元,这事我骗你做什么。”
林妈妈说:“即使是理科状元,你女儿只是大一的新生。我女儿是医学四年级学生了,进入临床实习期了。如果是大一新生,和没读过医学一样,什么都不懂的。”
“不是的。”孙蓉芳为女儿说话,“我女儿之前在家里先阅读医学书籍了,她懂的。”
“这个自己读能叫做懂吗?”林妈妈用鄙夷的口气教育起了孙蓉芳,“在医学院里,我女儿是你女儿的师姐,等于是你女儿的老师和长辈,你女儿要尊敬我女儿,知道不知道?”
小小大一新生,敢不叫师姐?
孙蓉芳诧异,据说读医生很温文尔雅的,怎么忽然谈资论辈了。
自己妈妈不知道这种行业状况而已,重生的谢婉莹却是早已熟悉,对母亲说:“妈,没事。在临床上,如果师姐师兄没什么本事,也没人愿意叫师姐。”
医生行业是个讲技术实力的地方,好比江湖里的高手低手。
“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林妈妈吃惊的眼珠子要愤怒地瞪出来了,眼前这女孩居然敢暗地里讽刺她女儿没本事。
这个师姐有没有本事谢婉莹不全面了解不清楚,然而光是这种专业态度,做医生恐怕够呛。做医生需要最专业的实事求是,谢婉莹直话说:“大叔这个情况不仅仅是可能感冒而已,像他这种年纪,极有可能患有高血压,天气骤冷骤热,极易引起血压浮动,引发心脑血管疾病。”
“你说什么,我老头子有高血压?不可能,我老头子身体可好了,比我还健康。”方大妈急说。
谢婉莹望着对面方大叔的脸色,脑海里重生的技能冒出来了,她看到了方大叔的血压曲线和心脏节律,果真如她自己所猜,道:“最好送他马上下火车,去医院处理下血压比较好。”
“你胡说胡说,我老头子哪里来的高血压。没有的事。”方大妈对林妈妈母女俩说,“我老头子身体很正常的,从没需要去过医院看病。”
【38】火车上急救2
“体检量过血压正常的吗?”林丽琼开口了,问方大妈。
“对。”
“那肯定没事。”
“就是。林医生说的没事。林医生说的没事,你胡说八道诅咒我家老头子,你们多坏!”方大妈跳着脚大叫。
孙蓉芳吞了吞口水,只觉得女儿今天变得更不一样了,女儿刚说的那些话,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周围的乘客听见方大妈和林丽琼母女的话,早就议论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说自己是医生,一个说自己是医学生。”
“医学生是什么?”
“读医学的学生。未来要当医生的人。”
“那应该是医学生听医生的了?”
“应该是这样。”
“问题刚不是说,两个其实都是医学生吗?”
四周围观的群众一样听糊涂了。
林妈妈听见这些人乱讲,更是摆出一副骄傲的姿态说:“你们是不知道,这个医学生是有分等级的。高相当于是医生,低不是医生了。高的指挥低的。”
观众们一听林妈妈的话,都感觉到这女人貌似得罪不起,不说话了。
孙蓉芳挠挠头,看女儿用眼神问要怎么办。
谢婉莹说:“妈,我们说了该说的话,尽了义务。”
“你说了什么话,你再说一遍,你说我老头子——”方大妈那手指刚指出来要放到谢婉莹的鼻尖上,突然被只手一拉,吓一跳回过头,只见是自己老公拉着自己的手臂,问,“老头子你怎么了?”
“我疼。”方大叔脸上对老婆露出了痛苦,哎呦哎呦叫了起来。
方大妈双手接住自家老伴,急道:“林医生,你不是首都的医生吗?赶紧帮我老头子看看吧,他说他感冒哪里疼了。”
“感冒怎么会疼?”林妈妈抢先女儿一步去瞧方大叔的情况,低头观察方大叔的脸色说,“好像是发高烧了。”
方大叔满脸满头的汗珠子像下雨似的,是有点像发高烧的情况。
四周乘客们瞧见紧张地站了起来,车厢内人群跑动。有人急速跑去通知列车乘务员情况。
列车长的声音经过车上广播喇叭,迅速传遍了整趟列车:“全体乘客请注意,全体乘客请注意!现本趟列车上有一位老同志突发疾病,急需医务工作者帮忙,如果您是医务工作者,麻烦请来到第二车厢并与我们乘务员联系进行协助——”
为此,卧铺车厢有人听见广播声从书本中抬起了戴眼镜的脸。
“找什么医生,我女儿是医生!”林妈妈听见了车上的广播声,第一时间转过头对周围所有乘客说。
“你女儿是医生,让你女儿赶紧给我老头子看啊。”方大妈急得向林妈妈都吼了起来。
林妈妈回头叫女儿。
林丽琼慢慢吞吞走过去,扶着眼镜,视线对方大叔那张张大的嘴巴里状似仔细地瞅瞅:“是不是牙疼了?我看见了蛀牙,有好几颗。我估计是蛀牙牙龈发肿导致发烧了。到时候到首都的宣伍医院,我可以帮他挂个老教授的号。”
【39】火车上急救3
这么好。方大妈高兴死了,说:“谢谢你,林医生,太谢谢你了,你真是好医生。老头子,你再忍忍,等到了首都给你挂专家号,林医生说的。”
对面的孙蓉芳怎么瞧都觉得方大叔不像是牙痛了,紧张地抓住女儿的手,劝方大妈说:“我觉得你家老头子很不对劲。你要不要听我女儿说的,赶紧送他下火车去医院再说。我是觉得他好像是要疼得不行了——”
“你是说什么了!”方大妈和林妈妈转回头冲孙蓉芳大吼。
不让自己妈妈被欺负,谢婉莹站自己在妈妈面前,对这两个女人说:“他要晕了,先让他躺下,不要轻易动他,等站点救护车过来。”
“我家老头子不可能——”方大妈吼出这句话,突然砰的一声响。
紧接着,车厢内发出了女人的尖叫。
众人一看,居然是林丽琼在尖叫。她叫得头发末梢全树起来了。因为方大叔骤然倒在了她面前,口吐一口白沫喷到了她脚上露出的白袜子上。
方大妈一下子跪倒在了老伴身边,嘴唇哆嗦嗦嗦地问:“老头子,你怎么了,你说话。”
方大叔早就不省人事了。
“他要死了!”有人大叫。
方大妈哇的一声哭出来:“林医生,快救我老头子啊!”
林丽琼连连后退,由于袜子脏脚趾尖都在颤抖。林妈妈躲在了女儿后头。现在是谁都看出方大叔这是不对劲了,不是牙疼。
“你怎么不救我老头子了?”方大妈回头对着林丽琼母女俩叫。
林丽琼和林妈妈一再撤退,面色一样露出了恐惧。
“怎么办,怎么办?”方大妈大声哭,“谁来救我老头子?”
“让开!”谢婉莹挽起袖管,一个用力推开了林家母女。
林丽琼和林妈妈一个踉跄,差点儿坐在地上。看到谢婉莹走上去蹲下站在了方大叔身边,这对母女俩开始叫了:“你想干什么,你不是医生!”
顾不上四周别人说什么话了,谢婉莹的手指摸到方大叔的颈动脉上,一摸颈动脉搏动超出正常,显然是心脏出问题了。按照刚才方大叔大汗淋漓以及喊疼的症状来推断,很有可能是心肌梗死引起心律恶性失常。
眼睛再望向方大叔的胸口处,她的脑中浮现出了一颗心脏急速咚咚咚奇怪扭曲的画面。这时候,与其做心脏按压,不如做——
所有人看着,那个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姑娘突然握紧拳头,好比锤子的一拳冲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胸处砸了下去。
四周一片哇声,是被她这一锤吓得半死了。
只有那一个急匆匆赶到现场的男人在见到这一幕时,戴着的眼镜片上哗的闪出了亮光:这下心前区锤击有够漂亮的。
“你在干什么?你把他砸死了,你杀人!”林妈妈意图推开谢婉莹的肩膀,同时对自己女儿说,
“快,你快救人。”
林丽琼这时候回过神来了,说:“对,病人需要做心脏按压,你们通通都给我让开!”
【40】火车上急救4
听着这对母女的话,所有人全乱了。
方大妈傻愣着,这是怎么回事了,回头再一看:哎,好像自家老伴不吐白沫了。
“等等,等等,我老头子好像要醒了。”方大妈说道。
此时现场乱成一团,似乎没人听见方大妈说的话。除了谢婉莹始终把眼睛盯在病人的心口心脏处,监护病人的心脏跳动。
“什么醒了?他现在需要做心脏按压,你快让开,让我女儿这个医生救他。”林妈妈急得对方大妈吼。
孙蓉芳实在看不下去了,劝导这两母女:“你们不要添乱了吧,好不好?”
“什么添乱?你女儿不是医生,我你女儿才是!”林妈妈转身对孙蓉芳摆手又挥手。
真得了,这对母女。孙蓉芳翻白眼。
“全部停下来。”乱糟糟的人群声中,列车乘务员只得提高声量喊话,“这里有专业医生。”
专业医生来了?林家母女俩不得不回头:“什么专业医生?”
站在乘务员身边的斯文中年大叔扶了扶眼镜片,自我介绍道:“我是宣伍医院泌尿外科主任,我姓吴。”
大医院里的吴主任!林妈妈兴奋又高兴,对女儿使劲儿挤眼:“是你实习医院的医生,岂不是——”
林丽琼却莫名其妙打起了抖,因为这个医学老师望着她的眼神不太对。
吴主任走上前,蹲下身检查方大叔现在的情况,摸摸方大叔的脉搏,再把耳朵贴近病人心口尽可能听听心跳,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明显病人的心跳已是恢复了窦性心律,而病人清晰可见的嘴角白沫,证实了病人刚才经历了一成可怕的生死劫,弄不好真一下子死掉了。
“怎样?”林妈妈着急问起了吴主任,“他是不是不行了,都是她这个人锤病人胸口搞出来的。”说着,手指指向谢婉莹兴师问罪。
方大妈望着吴主任也一阵紧张。
周围群众一片吞咽声,眼前场面实在是够乱的,究竟谁是真的医学生和医生,没人搞的清楚了。
“不,她做的很好。”吴主任突然一声掷地有声,“病人现在救过来了,等会儿到站点救护车送上救护车。现在先不要轻易动他。”
“我知道,你说的是我女儿救了人。”林妈妈沾沾自喜,先把自己女儿拉出来。是她女儿医院的医生,肯定说的是她女儿。
“不,我说的是她做的非常之好。”吴主任摇头否认掉林妈妈不要脸的居功自傲,站起身对向谢婉莹问,“你是哪家医院的年轻医生?”
不是吧,吴主任喊她医生了?林妈妈和林丽琼一惊,猛吸了口大气。
“你你你弄错了,她不是医生,她只是个大一的医学生。”林妈妈急忙拉住吴主任的手臂,“我女儿才是医生,是我女儿救了他的命。”
“可我走来的时候看见的情况是,你女儿站在旁边什么都没做。”吴主任实事求是地说,远远跟着乘务员快步走来的时候,他是见林丽琼站在病人身边尖叫他急得上火,“你女儿是哪家医院的医生?”
【41】火车上急救5
“我女儿是宣伍医院的。”林妈妈抢答道,未发现自己女儿在她身后努力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她是和我一家医院的医生吗?如果她是我的同事,我怎么不记得见过她?”吴主任转头仔细地瞅林丽琼的五官像拿着放大镜一样,这个动作让林丽琼步步后退,“她是哪个科的?”
“她是你们牙科的,跟着老教授在开方子了。”林妈妈自带得意道。
周围群众哇的声:“牙科!”
方大妈坐在地上哎哟一声,拍到自己大腿骂起了这对母女:“你们害死我了,你们差点害死我老头子,你们这对王八蛋,我原以为你们是——”
“你以为我女儿是什么。你也是听我说我女儿是医生求我们过来。我们什么错了?”林妈妈绝对不会认是自己和女儿的错,对方大妈极其不悦,“你弄清楚了,害死你老头子是她,不是我女儿,是她锤死你老头子的。”
如今方大妈只恨,一听对方是首都医学院的人,立马跑上去巴结,哪里想到完全巴结错了对象。早知道不如巴结对面的孙蓉芳母女俩。
吴主任早不听身边这个林妈妈无理取闹的唠唠叨叨了,好奇地问起了谢婉莹:“你会心前区锤击吗?”
“是的,老师。”谢婉莹答。
“你只是医学生?”吴主任乍听林妈妈之前说的话,是很不相信的,这么漂亮的心脏锤击不太可能是一个医学生能做到的医学操作。因为心前区锤击是个讲技术的比较高级的操作了。一般医生都很难做到标准挽救人命。
“是。”谢婉莹不会撒谎的,医学问题上怎可做半点虚伪,一点虚伪都可能要人命,像刚才林丽琼那样。
“你说说看,什么是心前区锤击?”吴主任想想,要弄清楚谢婉莹是不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的救人方式,同时也问起林丽琼,“你也给我说说,什么是心前区锤击。”
毕竟是在自家医院实习的医学生,可以先给个机会考考看,不说是临床几年级的师姐了嘛。即便是牙科,这种急救技术应该在基础医学的急诊医学里头学习过。
林丽琼沉默了,许久没说话。
“你说,赶紧告诉他呀!”林妈妈急得要把女儿推在地上那样催。
林丽琼几乎是用恼怒的目光看向自己妈妈。
她压根儿回答不出来心前区锤击是什么。可能是在临床急诊里学过。问题是,她主要专业在牙科。当然,如果她用心学,真心对待医学,哪怕不是自己的专业,也会在临床基础里打好基础,不会回答不出这样的医学问题。
“怎么,你回答不出来吗?”林妈妈接到女儿的目光时声音里一丝哆嗦,转头看向了谢婉莹,现在众人关注的焦点在谢婉莹身上了,“对了,你肯定也回答不出来!你根本不是学生,你连医学生都不是,你都没有上过医学院。”
这女人像泼妇一样,吴主任皱着眉头一摆手,拦住林妈妈再说话,等待谢婉莹回答。
【42】火车上急救6
能回答医学前辈的问题等于得到医学前辈的指导,谢婉莹非常谨慎和珍贵这样的机会,一字不苟地说:“心前区锤击是紧急心肺复苏的有效措施之一。它和心脏按压最大的区别是,只要方法得当时并且掌握及时,能终止室性心动过速的有效率高达40%多。”
答案漂亮,吴主任直点头:“你再给我说说,这个操作的标准是什么?”
“捶击点要正确,在胸正中线胸骨下1/2的部位。这个地方是整个胸廓支撑力最弱的,捶击的时候,让胸廓发生一定程度的形变靠近心脏的话,能将捶击的机械能量传给心脏让心脏停止过速。握紧的拳头距离心脏要20厘米,锤击力量要求集中于尺侧部。一次锤击如果不够,要随时准备好第二次锤击。尤其在没有除颤设备在场的情况下。”
车厢内陷入了一片安静。
“她说的对吗?”林妈妈嗓音沙哑,让人感觉她要哭了。这一下,她的女儿居然要败给谢婉莹了。
“对。”吴主任肯定地回答。
林妈妈一个不稳,是要坐在地上去了。
周围群众一双双皱眉的目光望向了林家母女。显而易见,谁才是真正学医的,谁才是烂渣的。
“她们家这种医生,谁敢去看?”
“不是说了吗?是牙医。”
“看牙的也是医生,居然什么都不懂,我不敢去她那里看牙的。”
指责的声音一阵一阵,林妈妈脸色青白,必须弄清楚这个姓谢的小姑娘是哪里来的人,狠狠地瞪了瞪眼说:“你是哪家医学院的学生?你说!我女儿是首都医科大学的学生呢!”
这人什么意思啊,孙蓉芳真的是很生气了,医学院有特别区别吗?不都是教导医生吗?医生医学生不是应该讲究救人为本吗?
“我女儿是国协的医学生。”孙蓉芳一字一字抢替女儿答。
国协!
吴主任和林家母女一震。
“怎么了?”孙蓉芳望着眼前这三个人表情哪儿不对,反而纳闷了。
自己母亲不是医学专业所以不懂,大概懂了也会谦虚,因为自己妈妈就是这样的人。谢婉莹告诉妈妈:“没事,医学院都一样,教人救命的。”
孙蓉芳听了女儿的话安心了,女儿和她想的一样。
吴主任听她们母女俩的对话和林家母女完全不同,很是欣赏,说:“国协的学生果然是最了不起的,谦虚又好学。将来你如果毕业了,想到我们医院来工作随时可以。”
国协毕业的学生,到哪里都是热饽饽。
孙蓉芳听到这消息一个激动,想着女儿毕业后工作的着落莫非是有救了,不用去求表姐了,对吴主任尽可能介绍自己女儿:“主任,我女儿是国协八年班的。”
“八年班!”
林妈妈尖叫。这回轮到她头发全树立起来了。
天啊,这对母女的女儿居然是国协八年班的学生。林妈妈和林丽琼的心头丝丝颤抖。读医学的学生和学生家长对捕捉医学消息最为敏锐。无人不知谢婉莹将要读的是医学最高殿堂。
【43】新生报到1
“怎么回事?”这个林妈妈再叫什么了,孙蓉芳不明白地看向吴主任求问。
吴主任是苦笑呀,国协八年班的人,他们宣伍医院估计是招不进来的。那个班毕业的学生,全国哪个地方哪个大医院想抢都抢不到的医学毕业生。
火车停靠临时站点,救护车来到了,方大妈陪已经醒来的方大叔下火车,这两口子经过谢婉莹身边时,连声说:“谢谢,谢谢!!”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谢婉莹道。
“我相信你,你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医生,比她强多了。未来我和我老头子看病,只去你那里看。”方大妈握住了谢婉莹的手说。
孙蓉芳一见再翻个白眼。之前这两口子不是嫌弃她女儿当医生嫌弃到半死吗,现在居然改口了,一百八十度改变了。
吴主任望望表,再看看躲到了人群后面林家母女,摇了摇头,放了话说:“回医院后,我会和医教科的科主任说一下你的问题。”
听到这话,林丽琼双手捂住了自己脸上。
林妈妈傻眼了,喊:“不是,主任,这是怎么了?叫我女儿去见谁?”
“你听得出来?你女儿问题挺大的,这样从我们医院实习出去,我们也对普通民众交不了差的。”吴主任摊下手。
林妈妈惊叫一声,吓坏了,追起了吴主任:“主任主任主任,你听我解释。我女儿她,她原本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这个家伙和她争争争,当然,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她是国协的学生。”
吴主任双手叉腰,对着林妈妈有点儿忍无可忍了,道:“首先最该接受教育的人恐怕是你。做错事,你不教孩子赶紧知错就改,死要面子想干嘛?我和你说,医学和其它学科不同,不改是最严重的后果是杀人不是救人了。”
林妈妈呜呜呜哭起来,这下她女儿怎么办,难道毕业都毕业不了当不了医生了吗?
“好好改吧。好好回去读书。”吴主任语重心长说完,向谢婉莹招招手,“来,我们再聊聊。”
显然,这个吴主任觉得吧,哪怕未来招不到谢婉莹这样毕业于国协八年班的学生,但是,现在看这个小姑娘谦虚又好学,忍不住想教教。因为好学生哪个老师都想教。说不定未来谢婉莹记得他,真有考虑到宣伍医院来。
于是,孙蓉芳陪着女儿去了吴主任所在的卧铺车厢。母女俩算是第一次看到了什么是卧铺,很是好奇,四处看看。
吴主任甚至邀请她们俩到餐车吃了一顿午饭。列车长因为谢婉莹他们救了乘客解救了火车上的危机,给予了他们三人午饭免费的优惠。
女儿和吴主任聊的时候,孙蓉芳在旁边睁大眼睛听着,虽然很多是听不懂的。
“你这些医学知识从哪里来的?”吴主任问谢婉莹,“是不是你家里有人是医生?有人教的你?”
“实不相瞒,吴老师,我妈妈当时下乡时曾经在卫生院工作过,想学医生但是苦于没有机会,不然,我妈妈也是一名我崇拜的医生了。”谢婉莹真诚地说出想法。
【44】新生报到2
女儿一夸,孙蓉芳脸都红了,害羞地挥挥手:“没有没有。主任,她表姨就是我表姐他们一家是医生,我不是。我只是个普通工人。我女儿比我厉害多了。”
吴主任笑了起来,深深感觉到她们母女的关系很好,朴素到叫人动容的那种,点了点头。
后来,孙蓉芳带女儿回去硬座车厢,和女儿说起贴心话道:“我觉得这位吴主任人不错,他也喜欢你这个学生。要不,将来,你考虑下进他们医院工作也可以的。你表姨那里吧,未来想要你,你一样可以考虑。”
自己妈妈接触的医生群体就几个,所以见谁爱谁,只生怕女儿未来找不到工作。谢婉莹不禁对妈妈笑了笑,挽紧妈妈的手臂,这会儿先给妈妈点点头让妈妈安安心。
列车又走了一天,终于抵达首都火车西站。首都巨大的人流量,让孙蓉芳看得目瞪口呆。
太多人了,挤成一块。出了火车站,眼前一派车水马龙,人继续挤成了马蜂窝一样。孙蓉芳心里头有一点点慌了,担心女儿在这么多的人里头能不能生存下来。
人多竞争大。这是孙蓉芳作为妈妈护犊子的第一直觉。
“你千万别第一时间跟人家抢,知道不?先看看情况再说。”路上孙蓉芳小声给女儿介绍社会经验。
“知道了,妈妈。我们去大学吧。庄老师帮我们先订好了我大学附近的招待所。”谢婉莹告诉妈妈。
由于行李比较多,去坐公交车的话人家估计不同意你上车。孙蓉芳主张花钱打了辆出租车,给女儿定心丸说:“不怕,我带了很多钱过来。你姥爷说了,说要让你去上学的时候生活费充足,不能让你没生活费去打工。读医学不像其它,需要好好读,不能分心的。”
姥爷上次已经在电话里表现过这样的观点了,谢婉莹没想到是真的。前世她读的不是首都的学校,在家乡附近而已,交通费住宿费等比首都开销要便宜不少。当初她妈妈和小姨妈借一些也凑够了,于是问:“妈,是向小姨妈借的钱吗?”
“对。你小姨妈说她的存款里一万块借给你读书。没事,到时候她女儿考上大学,妈这几年攒上钱给还给她,一样的。”孙蓉芳拍拍女儿的手。
“妈没有向其他人借了吗?”谢婉莹知道,一万块肯定不够的。
“你大表姨打了些钱过来,也资助你去读书。”
大表姨是周若华和周若梅是亲姐妹,比周若梅大了快八岁。不过和周若梅一样,平常和表妹家并没有什么联系。周若华居住在省会在经济条件上比自己妹妹强很多。这回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愿意联系表妹并出钱了?
“你大表姨听说你考了理科状元,马上打钱过来了。”孙蓉芳吐出实话。
谢婉莹瞬间想明白了什么。
“没关系,到时候妈攒钱还给她们。你好好读书不用管钱的事。”孙蓉芳肯定不会让女儿操心这些杂事耽误读书,这也是她一个贫穷母亲唯一能为孩子做的。
【45】新生报到3
抵达庄老师帮订的招待所,行李搬进招待所以后,等明天到学校新生报到。
在此之前,谢婉莹和妈妈耐不住寂寞,先逛了逛校园周近的小商店以及伺机进入医学院里先瞅瞅看。校园里绿树丛荫,凉风习习,有鸟语声在花草丛中行走。孙蓉芳见着很满意,觉得女儿未来学习生活的地方漂亮极了。唯独担心的只剩下女儿的同学和老师好不好相处。
第二天母女俩起了个大早,吃了街边首都特有的大油条,很大一根,比家乡的大多了。吃饱了后赶紧带齐要上学的物品前往学校。
今日的校园和昨天不一样了,开放了大礼堂让新生报到。即便如此,由于每年新生都多,新生和家属拥拥挤挤的,整个大礼堂变成了菜市场一样热闹。
重生过了,谢婉莹知道大学报到的流程,带着妈妈先去找自己所读专业院系的新生报到台。
母女俩穿过排队的长龙,一直走,走到了最尾巴的那张报到台。其它院系的队伍都长长的,这张台前没有排一个人。
一时间,孙蓉芳问女儿:“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应该没错。”谢婉莹仔细辨认了下台上摆的那张红色标志牌,上头写了国协八年班报到处。
“怎么没人在这里排队?”孙蓉芳左右观看,明明一眼望过去右手边全是人,这里却没人,仿佛突然见鬼了似的。
谢婉莹等了会儿,见有个戴眼镜的男老师匆匆忙忙跑过来了,年纪大概有五十岁了,头发半花白。
孙蓉芳贴到了女儿耳朵边:“我怎么看着不对?你看看旁边,其它招待学生的人都是年轻的,这边是个老头子?”
没想这话被“老头子”老师听见了,对方一下子笑出声来:“对不起啊,你们八年班的师兄很忙,没法过来招待你们。他们那边都是师兄师姐招待新生。你们班辅导员的话需要等你们第一天上课才能确定,所以现在暂时由我这个教务处主任来招待你们了。”
“教务处主任?”孙蓉芳眨眨眼。
“对,我姓江。”“老头子”男老师拿出自己的工作牌给看。
“你好你好,江主任,我和我女儿第一次来学校,所以什么都不懂。”孙蓉芳拉着女儿解释。
“没关系没关系的。”
“你好,江老师。”谢婉莹站到前面,向老师先一个弯腰鞠躬。
江主任一惊,赶紧跟着站起来,扶起她:“不用不用,不用客气。”接着重新坐下来的江主任明显被谢婉莹和她妈妈的礼貌搞得都有一些害羞起来,捂着嘴轻咳声嗓子说:“我知道你们是谁。”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孙蓉芳吃惊地问。
“你是谢婉莹同学,对不对?”江主任手里的钢笔指到谢婉莹的方向。
“你知道我女儿的名字?”孙蓉芳更惊讶了,明明和这人没有见过面。
“当然知道,是理科状元嘛。”江主任俏皮地对她们母女俩挤挤眼皮。
孙蓉芳禁不住哈哈大笑两声,向女儿示意:这老师真好,会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