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1】语重心长
曹勇取出一支消毒好的棉签,蘸了药膏给她擦药:“我开车送你回去,今晚伤口不要沾水。”
“是——”
“其它事情你不用管,让他们值班的去处理。要懂得让自己放松和休息,该休息的时候要休息。你的病人不止她一个。”
曹师兄这话是很语重心长。
当医生不要对某个病人怀特殊感情,这样的话对其他病人实际上是不公平的。
擦完药,老师和师兄没有放她回急诊。
谭老师手里的伞借给了曹师兄,曹师兄给她撑着伞带她去坐车。。
崔绍峰和老同学并肩站在一起,是感觉到对方那双沉甸甸的视线是尾随学生的身上。到底,这个谢婉莹始终没说出窝藏的秘密。
“需要很信赖的人才会说。”崔绍峰有感而发。
对这点,谭克林不否认。但愿有个人真能走进他这个学生的心里去打开那扇窗户。
坐上车。
下了几天的雪总是一会儿停一会儿下的,时而大时而小没个准儿,导致路面湿滑。首都的清洁工人是最努力的一个群体,每天夜里清晨打扫过的路面都禁不住老天爷这样折腾。
走到半路据说前头又出了桩小车祸了,路有点塞。
望了望车窗外头,转头,能见到开车的曹师兄面上一丝疲惫,她深深感到愧疚,说:“我不该打电话的。”
“不是你打给我电话,是我打给你电话。”曹勇纠正她这话,语气里有些被她逗乐了的笑意。
知道自己接电话方式不对,被谭老师盯到发慌说错话,在师兄面前出丑了。谢婉莹拿手擦了下自己的脸红。
“师兄,你饿不饿?我请你吃夜宵。”果断必须先感谢曹师兄帮她顺利在谭老师那里解围。
对于她想的这点,曹勇要必须再度纠正她。
之前在她面前他说好话,是为了和谭克林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因为两个人全扮红脸或是全扮黑脸,只会让事情变成僵局进行不下去。
现在私底下两个人,曹勇给她说明白了:“你谭老师说你的话是对的。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止你谭老师会行动,要多算上我一个。”
别看曹师兄口气有些严肃,内容和谭老师一样严厉,显然曹师兄比谭老师更加懂得如何抓住她软肋,玩的迂回战术。
“莹莹,以后你这个同学找你有什么事情,你先打电话问问我。医学上的事情由我来处理比你处理合适。”曹勇对她道出后面最重要的这句话。就怕赵文宗这样一个烂好人下次要把她拖进无底洞里去了。
曹师兄的眼神比谭老师更尖,直接看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抓源头了。确实赵文宗找她,估计百分之百全是和医学有关。
想着总是麻烦师兄不太好的,谢婉莹心里考虑着以后要怎么教教赵文宗改改这个毛病。手机嘟嘟响,拿起接个电话。
“你怎么样了?”
这个声音是常家伟医生?谢婉莹是吃了惊,回头记起下午接前辈的电话忘了把号码录入通讯录,导致今晚要接电话前没察觉到是谁。
前辈们消息超灵通。她前脚发生的事后脚被人传出去了。
【1832】异常举止
“没什么事,没事发生。”谢婉莹接连两句回答前辈说。
“真的没什么事情发生吗?”常家伟再问她,“我听人家说你被个病人家属纠缠住了,说想投诉你。你还说你没事?”
“病人家属只是心情一时不好,说话的口气对人粗点。”
“谢婉莹,你不要帮人家开脱罪名。我听说的是,他想打你了,他打了你吗?”
连常老师都这样说她了。谢婉莹不敢再辩驳。
“你现在在哪里,还在北都三急诊吗?”常家伟问她这话的口气颇有点像是要赶去北都三找她的意味。。
“曹师兄开车送我回学校,我现在在车上。”谢婉莹老实地回答着。
曹勇开车送她。常家伟的嘴角抽了抽,听着叫他不开心,不明白这个曹勇的消息如何比他这个北都人快捷。
这要说到她接曹师兄的电话时蠢到极点主动坦白。
“莹莹,我下午和你说过的,你傅老师和我是北都人,认识北都的人最多。你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们帮你解决。”常家伟对她道,一定要当着曹勇的面说出这话。
谢婉莹嗯嗯,再次礼貌地感谢前辈关心,抬头时,这回发现曹师兄的侧颜貌似有点儿冷。
这个花花公子假扮什么关心给她来电话。曹勇心头不悦,是想起人家说傅昕恒开始在拉拢她班上的同学了,莫非是傅昕恒借助常家伟想来个声东击西的招人大计。
挂掉电话,常家伟握着手机,眉毛继续不高兴地撇着,坐在沙发上再看看晚上加班的老同学不动声色地窝在办公桌后头,嘴里念叨起来:“你真想拉人家入伙,不表达下关心和爱护吗?”
傅昕恒头也不抬,回答:“曹勇不是在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曹勇都处理不了的事,不见得他傅昕恒能处理得了。
“曹勇在。我才更担心。”常家伟驳斥他这话。
什么?傅昕恒抬起头对准他的目光掠过抹诧异。
“我说了,曹勇在她身边,我更担心。”常家伟确定他的耳朵没听错自己说的话,道,“曹勇根本不懂女孩子的心,你知道不?”
是,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你这个人最懂女人,三句话不离女人的。傅昕恒接到他这句声明后,低头继续做科室“作业”,不理他了。
常家伟一股烦躁浮上心头,手机啪的下,扔在台面上。
动静引起傅昕恒再抬头,以深思的目光观察他这些和平日里不太一样的表情动作。再一想,他这个被全院冠上花少爷的老同学,这近半年来是有些奇奇怪怪的。
表现在,谈论女人的焦点几乎只在谢婉莹身上了,虽然表面上是给他这个想招人入伙的同学出揽人的主意。以前的常家伟哪有这样,只会不停地给他看各种女人的照片。所以花心大萝卜的外号传的有鼻有眼的,常家伟也怪不得人家。
事实上像他们这些和常家伟关系密切的人,知道常家伟只是口头上说说,更有点像单身汉日子无聊时爱聊八卦。
【1833】或许真的是
常家伟当年和他一块来到国协,立志要发展自己一番事业的,不可能说搞花边新闻把自己的名声毁了。
在顶级学术圈,洁身自好是必须的。弄点儿糟糕的新闻出来,没人会相信你是在认真做学术了,肯定会影响到你今后自己在学术圈里的话语权以及招揽研究业务资金的能力。无论是上面的领导或是病人,没人会委托一个不务正业的给自己看病或是管理大笔资金的。
名声一毁,档次掉下去,想再翻身上来很难了。除非自己不想做顶级学术人不想名留青史了。对常家伟来说不可能,因为他身边的朋友全是奔着顶级学术人目标去的。
至此可以断定谢同学的评论是十分之准。。
常家伟架起腿,侧脸望向窗户外的夜色,似是在回想什么。
他这幅宁静致远的神态同样很少见,以至于值夜班的周俊鹏进来看见时,直眨眼皮:想这个花花公子爷是干嘛了,居然能有这一刻变成哲学家在深思的表情。
一个人有如此大的变化只能说明一件事:莫非是动真心了?当这个念头闪过傅昕恒的脑海里时,他拿笔的手停滞住了。
不会吧?北都人真要和国协的再上抢人大戏吗?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个念头有些好笑,傅昕恒的嘴角不禁提了下弧度。
“你觉得她怎样?”常家伟回过头,貌似抓住了他这个嘴角,说。
“你不是说只是开开玩笑吗?”傅昕恒很记得他开初说过的话。
“对,我说过,要追她会等到她毕业。”常家伟道。
没人认为他这个对女人三心两意的家伙真能等到谢婉莹毕业。在这期间估计很快他会被另外一个新出现的女孩子吸引去注意力。
连他自己本人都这么想的,所以有一开始的那番表态。常家伟烦躁的是,过了快一年他居然没忘掉,也没有其她更吸引人的女孩子在他面前出现。
思来想去,想找个更漂亮的女孩子如章小蕙会能歌善舞的是容易,但是想找到个谢婉莹这样的天才女简直是大海捞针。
越想忘越忘不掉。常家伟拿起茶几上的茶杯,老半天没有喝上一口水,呆板的样子宛如陷入泥沼里拔不出来。
傅昕恒瞧瞧他这个表情,快变成陶智杰佛那样摇摇头了。
曹勇是聪明人,早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最难找,一见到立马锁定对象。
找漂亮的很容易,找门当户对的也容易,找天才基因的最难。读医的最清楚这点。
“我真是很讨厌他的。”常家伟抬起头时说出的第一句话,无非是再踩上曹勇一脚。
这人干嘛比他这个花花公子爷好像抢先一步。
再怎么说,曹勇一样是个天才。傅昕恒觉得曹勇能一眼看上人家一点都不出奇。基于天才吸引天才的原则,医学史上知名的伉俪全是在高智商上很般配的。好比张玉清老师和鲁老师夫妻俩。
只是,他这个老同学三心两意为常态,曾几何时有对一个女孩子如此长久的关注度。说不好,真有可能北都人打算和国协人抢对象了。
【1834】土壤种子
子宫像片土壤,孕卵如同一枚种子。种子进入土壤后,一部分继续扎根土壤形与土壤相接的胎盘,一部分分裂成为了新的生命。
种子如何选择落地的地方,肯定第一是要看土壤哪里好在哪儿落地。一般来说,是在子宫的后壁前壁侧壁,这里土壤辽阔,处处可选。只有当这些地方被破坏殆尽了,无处可选之下,种子只能跑到下段去了。因此像感染、多产、上环、多次刮宫剖宫等手术这些破坏土壤的因素,均是导致种子被迫流浪到下段的地方。
说完土壤,说说种子自己。种子自己不够优越,跑不到好地方落地生根,也怪不得子宫,只能怪自己,这个是指孕卵本身的发育迟缓了。。
流浪到子宫下段的种子,再怎样总算是沾到了土壤,抓紧时机生根发芽,但是位置不好的结果往往不是胎儿的位置不对。胎儿像大树长出的枝叶有空间可以转悠,只有扎在了土壤里头的那个根像胎盘,是没法转移位置了,露出颈口。不管是边缘露出或是部分露出或是完全露出,流血事件在所难免,这叫做前置胎盘。
前置胎盘在孕晚期而不是在孕中期孕晚期,是由于伴随孕期的增长子宫生长下段有力了把胎盘往上托举让胎盘远离颈口属于正常现象。这种例子可以占到孕妇总数的百分之三十。所以孕中期b超发现胎盘低置时医生往往会倾向于谨慎判断是否为真正的胎盘前置,不会轻易给宝妈和宝宝打击。
产科里头真正由于前置胎盘保胎入院的病例是有的,占比数也没有大家想的很高,宝妈们看见b超报告时先不要轻易吓唬自己。
真的得了前置保胎后想保胎,如区医院刘医生所说的是太难了。非常之难,难到什么地步,哪怕是送到顶级大医院里头,能不能保得住一半靠运气一半是医生的技术。所以产科医生经常送给宝妈们一句话,这个胎儿走了不需要惋惜,因为生命同样遵循自然界优胜劣汰的规律,勉强生出来的宝贝也是有可能糟糕至极。
有的宝妈不太相信这个话,有的产科医生会提议她们去新生儿科看看情况。新生儿科里的小生命,有些治到没法治被放弃。
即便如此,对于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宝妈们早觉得是与孩子共同体了,只要有一寸希望基本上难以放弃。
像罗小妹,你说她是不是一开始为了爱情想要这个孩子是难解释清楚的。但是到现在非要这个孩子不可,所有临床医生看得出来,和爱情关系不大了,只是她对这个孩子放弃不了。
妈妈对孩子的爱可以超过世界上任何一切。孩子爸爸对此可能是不太理解的,毕竟他们没有经过这种与胎儿同命运共呼吸的经历。
第二天早上的上班路上,谢婉莹再接到了胡浩打来的电话。
“谢婉莹,你们医生平日里不是打过很多胎儿吗?你现在装什么圣母?”胡浩只差把伪君子的标签往他们一群医生脑袋上贴。
【1835】你想多了
“如果妈妈也同意,妈妈想放弃孩子,我们肯定尊重你们两人的意见。孩子妈妈不同意,我们医生没权利这么做。”
“我是这孩子的爸,我不要孩子,你们医生是不是该尊重我的意见?”
“肯定要先尊重孩子妈妈的意见,因为胎儿是在母体中。”
“你意思是我注定得给她让路是不是?在她面前我没权利处置孩子了吗?”
“我上回不是和你说了吗?打掉孩子的同时对母体是种巨大的伤害。”
“得了得了,你别再恫吓我。”胡浩不再让她说那些可怕的医学真相,过会儿,可能是毫无办法开始转为哀求她了,“算我求求你,谢婉莹,你别只考虑她考虑下我。我一辈子要被她毁了。你和她以前都没有见过面不认识,我和你是三年同窗关系。。你这样对待我,你能忍心?”
“胡浩,你是成年人了。成年人该为自己做过的任何事情负起责任。”
“我什么时候不负责任了!我给钱让她打胎。”
“她不愿意,你不可以逼她。你该做的事情是什么你自己很清楚。”
胡浩显然对她这些话没法听下去了,说:“谢婉莹,有你的。我早知道你和赵文宗那次高考成绩放榜后,是要拿我和张薇踩。现在看我这个笑话你们两个很高兴,巴不得我一辈子和她绑在一起了。你放心,你做梦都不可能实现这点。”
对于同学这些话,谢婉莹奉劝对方一句:”你想多了。“
她哪有时间管他和张薇活成怎样。知道他们两家家产殷富,根本不需要她这种穷人来操心。再有,她的精力全在要给姥爷治病上,更无暇去管他人的事情。
胡浩错就错在,以为她可以管罗小妹打胎。她只是个医学生,哪怕成为一个医生,都没权力和本事强行让罗小妹打胎。
胡浩怒气冲冲啪一下挂了她电话。
自己也没空和这个同学闲扯,赶到医院上班,谢婉莹来到杜老师办公室报到:“耿同学他请假。”
“我们知道。”左良医生告诉她接到学校通知了,“杜老师说了,叫他不用急着回来,先处理好家里病人的病情。学可以慢点再学,家人的命要摆在第一位。”
恍然是记起杜老师当年学医也是为了给自己家人治病的传闻,杜海威说这个话肯定是表达出当时自己的心迹。
学医人一代接一代,善良的人性未变,学医的初衷必定会有部分重合。想到这点,谢婉莹感觉到自己和同学的心和临床老师其实有共鸣感。
杜老师是很沉稳不太爱开声的一个人,但是很慈祥。等左良医生说完话,杜海威摩擦着掌心问起她昨晚的事:“你是不是没有我的电话?”
“是——”没有第一时间拿老师的电话是她的疏忽大意,谢婉莹承认自己的纰漏。
“来来来。”左良医生掏出钢笔,在纸条上给她哗哗哗写下自己和导师的联系电话递给她,“记住了,下次有事直接打给我们,不用麻烦其他人了。”
【1836】明星
记好老师们的号码输入到手机通讯录里,谢婉莹跟随老师们去妇科病房查房。
“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吗?”走在路上,杜海威问她。
杜老师真好,看出她是有学术问题求问。谢婉莹说起罗小妹的情况:“像她这种前置胎盘的病人已经孕28周了。如果情况不太好,近段时间必须把胎儿取出的话,孩子是不是很危险?”
“你说的是新生儿的问题。”左良医生笑一笑,回答她,“你该问儿科医生,而不是问妇产科医生。”
“老师们临床经验多,可能知道这样的病例一般情况下是孩子的问题会比母体严重是不是?”谢婉莹问下去。
“不一定。。”左良医生回答她这个问题时不敢太肯定,望向了导师。
杜海威仔细听着他们两个讨论,说了下自己身为老师的观点:“具体病例具体分析。没有到剖宫产之前谁也说不准。”
老师是稳,想表达的是前置胎盘患者保胎过程中的变数太多。
前置胎盘主要的治疗方式,一个是打保胎药抗感染,另外一个更重要的点是孕妇最好不动。不能让胎盘再露出颈口出血只能是母体不动了,这种物理解决方式比什么都有效。有的宝妈很坚韧,真的遵循医嘱在床上始终不下床,躺着不动,硬生生把孩子给保到了足月出生。为此有的宝妈可以整整熬两个月不洗头不洗澡的。有时候医生看着都会被这些宝妈的爱感动到,可以说,是宝妈自己保住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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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才是对抗病魔的主力军。”杜海威说的这句话是在传授给学生一个临床观点。不要以为自己是医生很了不起,没有患者自身的努力与病魔抗争,医生基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老医生的医学观念是很不一样的,会打从心里感谢患者对医生的信赖。医学的发展是建立在医患共同的奋战上而不是各自孤军作战。
回到这些前置胎盘患者中,与其说现在急着去做任何医学预判,不如多鼓励下宝妈。接下来需要看罗小妹能不能坚持得住,愿意不愿意配合医生。
来到妇科病区,与杜老师组内其他医生汇合后一起参加日常的早晨交班会。昨晚夜班比较安静,交班护士主要报告手术病人的情况,包括术后以及术前病人,这样医生们心里有个底。会议结束,各组查房。
作为教学医院重点教学科室,肯定安排一堆医学生跟在专家屁股后面学习。浩浩荡荡的医学生队伍分开几批。跟来的见习生里头可以再次见到张书平和杜蒙恩的身影。今天跟学校其他同学一起来,杜蒙恩不走单独跟老爸的后门了,藏身在大队伍里头,并不妨碍他一路继续和张书平高谈阔论。
“你看见没有,六号床,我说的那个明星,你认出来没有?”
张书平瞧瞧六号床上躺着的患者。可能是生病的缘故,这位阿姨身型接近瘦骨如柴,脸上的肉瘦到只剩下五官似的,只有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可以看出其生病之前的美貌依旧。
【1837】老朋友
“她演过什么戏?”张书平问。
“什么大东北。”杜蒙恩说句实话,“那部电视剧老掉牙了,只有我妈那代人看过。”
没有什么是时间洗不掉的。明星一时的光彩照人,同样难免会有过气的时候。
“我妈说她演女主角的时候很漂亮的。”杜蒙恩说,“问题是我想看那部电视剧已经找不到片源。”
真正漂亮的人,而且能被杜老师太太张口夸奖的人,肯定不止是外貌漂亮。。这位生病的闵阿姨气质相当好,十分有礼貌,对谁都很客气。哪怕生了重病脸上一直笑呵呵的。
站在老师后头帮老师抱病历的谢婉莹翻开病历本,看见了上面患者的诊断:卵巢癌,是做了全子宫加附件全切。这是患者第二次入院,这次主要是来做复查和打点营养针。
卵巢癌的预后蛮差的,这点不读医的都知道。
病人的乐观坚强从某种程度上将死神的阴影推开了很大的一段距离。谢婉莹再次想起杜老师说的话,病人才是临床能否出奇迹的主要力量。
“你好,杜医生。我看见了,杜医生你带了个新的小跟班。”闵阿姨笑嘻嘻地和自己的主治医生聊家常开玩笑,瞧了瞧杜海威身后多出来的年轻医生新面孔,“是新的学生吗?”
“嗯。”杜海威不会幽默,只能应一声,之后见着病人的眼睛一直在他身后的谢同学脸上看,疑问,“你认识她?”
“这——”闵阿姨似乎犹豫了下,最后摇摇头,“没有。以前杜医生你没带过她来,我怎么能认识她。”
病人说的有道理医生们没有怀疑到其它。杜海威接下来查看病人的情况,再调整下病人今天的治疗方案,对病人叮嘱两句:“不要太心急。”
这病人啥都好,只是有时候过于积极向上,医生叫多休息结果病人自己走出去要锻炼身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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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主治医生教育了,闵阿姨猛点头不敢反对。
查完房。早上如往常跟老师们上手术台,中午送病人回病房。
护士走来说六床病人要找医生。老师不在,谢婉莹走去病房先帮老师看看病人有什么事。
走进病房里头,六床的闵阿姨见到向她招手,喊:“对了,我找的正是你。”
病人不找她老师要找她?谢婉莹抱了疑问过去,想起今早上病人望着她的目光是有蹊跷。
“我后来听他们说你是姓谢,刚好我认识的那个朋友据说是嫁了位姓谢的同志,对方当年在生产队当运输司机。”闵阿姨说。
“我爸是姓谢,是一名运输司机。”谢婉莹承认道,貌似对方认识她家里人。
“你妈叫什么名字?”闵阿姨问。
“孙蓉芳。”谢婉莹拿笔给对方写写自己妈妈的名字。
“是这个名字。”闵阿姨辨认她写的名字点点头。
“阿姨你认识我妈妈?”对此谢婉莹是颇感意外,她妈妈竟然认识个屏幕上的大明星,为何未曾听到她妈妈提过。回想起来,她妈妈从不追星,家里电视几乎不看,每天忙着干活和养孩子根本没有娱乐时间,真有可能不知道大明星的存在。
【1838】听故事
对于她说的情况,闵阿姨表示是相信的:“我认识的孙蓉芳,工作上是个积极分子,曾经受到单位表扬,业余时间全是扑在学习上。我第一次和她认识的时候是在卫生院。和你说的一样,她压根看不出我是个唱歌的演戏的。当时我是下乡做文艺演出不小心摔倒,膝盖磕出了大坑,出血量比较多,艺术团里其他人把我急急忙忙送到卫生院去。其他医生不在,你妈妈细心地帮我先处理伤口。”
这些有关于她妈妈当年下乡的细致往故,谢婉莹在家里几乎没有听自己妈妈讲过。
孙蓉芳不爱提这些旧事是由于这是她人生一个最大的伤疤,而不是美好的回忆。每逢想起估计只能是伤心落泪。。
她是那样喜欢医学想当一名医生,可最后梦破碎了,碎到彻底。
闵阿姨和她妈妈是旧识肯定知道她妈妈想当医生,于是问起谢婉莹有关她妈妈的梦想圆了没有:“你妈妈后来回城里是当了医生对不对。我说过她一定能当上医生的,看看,现在你这个女儿学着她一起当医生了。”
十分遗憾,她妈妈没有能当上医生,而是结婚后生儿育女去了。
“没有?”闵阿姨对这个结果貌似有些惊讶,同时陷入了某件往事的沉思中说,“她那会儿离开时跟我提过,说现在考不过没有上推荐没关系,她会回城里继续努力博取读书的名额。我对她的话是深信不疑,因为她当时被分配到卫生院帮忙时,所有到卫生院就医的病人包括我,对她的印象非常好。个个认为她能做个好医生。当初推荐她去参加初筛笔试的人是卫生院院长呢。说明单位领导对她的印象也是很好。”
“笔试?”这事儿谢婉莹更没有听自己妈妈提过了。
那年头想读个书非常不容易,全国统一高考在一段时期内长期歇菜了,想读书需要靠所谓的推荐制。推荐制如何筛选出人才,这要说到名额分配下来后,有可能各路人士推荐的候选人太多,竞争激烈,为了以示公平,有些基层内部会自己组织一场考试来选拔下。
“你妈妈是个很努力的人,晚上挑灯夜读,没有灯只有蜡烛,埋头读书读到深夜一二点钟。因为她白天需要工作没时间读书。我都怕她眼睛要看瞎了。由于我俩关系当时在乡下算比较好,回头来看她时总会帮她带点复习资料过来。你妈妈为人很好,给她带书鼓励她一定要考上的人很多的。”
她妈妈是和她发小一样,很会做人,乐于助人,所以朋友圈子广泛不像她这个女儿有点儿孤僻症。
闵阿姨瞧瞧她的脸也看出来了这点,笑说道:“我一开始不确定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的性格和你妈妈是很不像,唯独你这双眼睛估计笑起来的风采是和你妈妈年轻时一模一样。”
“阿姨,那个笔试后来——”谢婉莹再追问自己妈妈当初考试的情况。
【1839】秘密
闵阿姨给她讲述接下来的故事:“当时是这样的状况,推荐去读医学的名额只有一个,但是想去读书的人肯定很多,报名的整整有一百多人。最终,能参与内部笔试的人是六个人。你妈妈如此努力备考,大家对她信心很大,所以至今我都想不通,为什么最后成绩出来她会考了个垫底。”
她妈妈考了个倒数第一?谢婉莹皱了皱眉头,感觉有点不敢相信。因为据她常听她姥爷说的,她妈妈自小成绩不错,要不是遇上当年那个动荡的年代,完全可以像她一样考个大学。
“阿姨,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导致我妈妈的成绩发挥失常?”谢婉莹小心地问闵阿姨,是看出对方有话想告诉她才特意把她找来。
突然在自己生命最后这段日子里撞见这位许久未见的朋友的女儿,闵阿姨心里想想是命运安排了,嘴里吐出叹息声。伸出手,她抓住谢婉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事情过去很多年。。你如今当上医生应该算是圆了你妈妈当年没完成的梦。”
谢婉莹点点头,自己的梦想有一部分是自己妈妈促成的,也是自己妈妈的梦。
“我现在告诉你的这个事,到时候告诉不告诉你妈妈,你自己决定好不好?”闵阿姨把选择权信赖地交给她这个女儿。
“我知道了,阿姨,您说。”谢婉莹张口保证,肯定会妥善处理自己听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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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心领神会,闵阿姨放心了,说出埋藏在心里很久的那个秘密:“其实我快忘记这个事了。只是今天看到你当医生后想起了当年你妈妈的样子,不说出消息我怕我良心上受到谴责。我听说的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我也只是听人说的,没法证实。恰好当时你妈妈已经走了,联系不上,所以没法和你妈妈说。事情是这样的,是事后两三年了,我有次和一位领导一块吃饭,他同样认识你妈妈。回忆起往事他无疑透露出一个内幕消息,说是那时候有人把你妈妈的笔试答卷和另一个的答题卷掉换了,说你妈妈很可惜。”
谢婉莹的心头划过抹痕,是想也没想到在自己妈妈身上真发生黑幕了。
只能说好人容易被人欺负。她妈妈一个心里善良的人,经常认为自己四周的人全是好的,哪里会想到自己被熟人做手脚了。包括她谢婉莹自己也一样,重生前哪里知道别人暗地里早想坑她填志愿的事情了。
调包她妈妈成绩的事儿肯定是熟人干或是熟人默许的。因为这是内部推荐选拔考试,想承认这个最终成绩这个最终候选人,几方推荐人必须达成一致的意见,里头必定包括了推荐她妈妈的人。
对着她的眼神,闵阿姨许久许久,不得不承认她的猜测是对的,是深感痛心,道:“那个年代没有公平公正的考试制度是很黑,可以暗箱操作。推荐你妈妈的院长,是和其他人达成了一致意见推荐其他人选。”
【1840】关心她
“这其中,肯定有人做了院长的工作。当年考试属于推荐制度,想推谁读书就是谁去读书,可以说,争执这场内部考试成绩并没有太大意义。这是之后那位领导对我说的话,是想让我释然,遇到你妈妈时如果你妈妈知道这个事情也该放下心里的芥蒂。”
对这样的话,谢婉莹肯定不认可,说:“既然默许调包,干嘛还组织考试?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闵阿姨愣了下后,望着她朗声一笑:“你说话风格是像你妈妈,很正派。”
这和正派没关系,如果把这样的事情真相放到公众面前,谁能接受。这分明是萝卜坑。她妈妈在那场考试中是属于被一早安排好的陪考人物,命中注定的悲剧人物,人生被人戏弄于股掌间。坑她妈妈的人是多么可恶的一群人。。不把她妈妈的人生当人生,只把她妈妈当玩偶去操弄。
因为如此,闵阿姨对说出这个秘密十分慎重,知道人们的观点与时俱进,现在是绝对没法接受这样的黑幕了。
“孩子。”闵阿姨再拉拉她说,“我能看出你和你妈妈一样有颗善良的心,我告诉你这件秘密是想提醒你,人世间险恶,凡事多个心眼没错儿。”
追究不追究她妈妈事情的幕后黑手,恐怕是难以追究了。阿姨很好心找她来说这些事情是担心她和她妈妈一样被人黑。
“你毕业没有?”闵阿姨关心地再问下她。
“没有。”
“你一定要小心。无论是毕业前或是毕业后。”闵阿姨以过来人的经验提醒她这个后生。
不要幻想着当医生的人会全是好人。没有一个行业能敢百分百自己行业内从业人员一个个均是好人圣人。职场内部只要有竞争,永远存在有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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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她妈妈都能被自己最信赖的领导黑一把。有部分人的私心利益,只会再三超乎想象的违背良心。
“谢谢你,阿姨。”谢婉莹再三感谢。
这个人世间是有阳光存在的。
闵阿姨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眼里噙满泪水。说出来后,她埋藏几十年的痛苦也释放出来了。
让阿姨躺下休息,谢婉莹离开时给好心的闵阿姨再拉拉被子。
是谁的成绩和她妈妈的成绩调包了,那个既得利益者是谁,闵阿姨不是藏着不对她说,而是真的不知道。那些同谋作案的人势必要包庇这个既得利益者不会对外说。闵阿姨没法从那位说漏嘴的领导口里得知那人的名字,后来从其他人口里更别想得到了。
或许她妈妈能记得一些那人的痕迹,因为当初推荐笔试的时候,参与的候选人是在同个考场笔试的。闵阿姨不怕把最黑暗的事情告诉她,有可能之后那个人改过户口上的名字再继续上学,反正想打听很难再打听到了。
谢婉莹有想到小表姨周若梅,但是知道那是道听途说,传闻是不是真的需要讲证据的。
周若梅和她妈妈当初下乡不在同个时间同个地方。外面的人说起她妈妈和小表姨的事,更多唏嘘的她妈妈若像周若梅找个能帮助她争取读书的男人,或许结局早不一样。
【1841】好消息
心情复杂,光是想到打不打电话告诉妈妈事情真相,谢婉莹的心里经受了前所未有的煎熬。
告诉妈妈?事情已过去许久,无从追究,如闵阿姨迟疑的那样,是怕给她妈妈的伤口上撒一把大盐,心里的伤更别想好了。
不说的话,岂不是剥夺了她妈妈得知真相的权利。或许她妈妈一直责怪的只有自己当初没考好,导致不能上学。
吃过午饭,谢婉莹想了想,决定打个电话回家。
接她电话的是她弟弟。
“姐,你找妈吗?”谢天佑在对面接到姐姐的电话蹦蹦跳跳,告诉姐姐,“妈说,今年春节你工作回不来的话,带我去首都看你。因为丽璇姐说要搬新房子了,想邀请我们上去参观。。”
听到弟弟这话,谢婉莹才猛然记起发小之前给她发过的短信,说两人的新房子在曹师兄的帮忙下办好了贷款。她买房子的事,没来得及和家里人说。吴丽璇清楚她不想太早给自己家里人知道,所以可能是策划着邀请她妈妈春节上来首都届时如何解决这个事情。
“姐,首都是不是很冷?丽璇姐说在北边快被冻死了,好几次想放弃回我们老家工作。”谢天佑说,“可妈说了,说丽璇姐估计回不来了,要嫁在北边了。”
发小把自己交男朋友的事情告诉她妈妈了,等于说向她妈承认自己对殷医生有感情想着可能结婚。不愧是她妈妈最爱的干女儿,心里有啥事先告诉她妈也不是告诉她。谢婉莹听着弟弟泄漏的信息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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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听了说,嫁去北方不好,说丽璇姐迟早会后悔的。”谢天佑的嘴巴一点都不遮掩,把家里的事情统统报告给远方的姐姐知道,“爸说北方男人没有老家的好。老家的男人才可靠。说姐你一定得回来嫁老家的。”
她爸打的什么算盘她清楚。儿子可以离家创业,女儿不能远嫁。女儿如果远嫁如何照顾娘家人。回头要靠女儿来照顾年迈父母的。毕竟儿媳妇不可靠,要女婿出钱则太难。只能是儿子出钱女儿出力来养她这个爸。
“妈和爸吵起来,说随便我们两人想娶什么老婆想嫁什么老公。爸听完很不高兴,搬了东西到爷爷奶奶那边住几天。妈现在在隔壁叨家常。隔壁的王婶说是认识一个人在首都工作,说要给姐你介绍对象。妈听了后过去帮你打听下。对了,姐,你交男朋友没有?丽璇姐都有了男朋友。”
弟弟这话是想干嘛?
谢天佑暴露出自己的小心思:“人家说,有个姐夫会宠我的,会给我钱我花,或许他想追你的时候,会出力帮我辅导功课为了讨好你。”
“读书靠你自己的,到时候考试的人是你不是其他人。”谢婉莹要弟弟别幻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
谢天佑拿着话筒边在家里沙发上滚,调皮捣蛋的性子是没变,说:“姐,我做梦想一下都不行吗?丽璇姐上次来我们家,带了样东西过来,说是她男朋友送我的。”
【1842】许诺
殷医生送她弟弟礼物?谢婉莹诧异,据她所知的殷奉春冷冷冰冰的,不太讲人情往来,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是一套印着赛车的文具。丽璇姐的男朋友居然知道我喜欢看这部动画片。”
果然,她发小说是殷医生送的,其实不是,是自己买的。吴丽璇大概是想着为男朋友好,自己买了东西安在男朋友名义上送礼,显得男朋友很会做人。
谢天佑哪里能看出大人们的门门道道,对此沾沾自喜,催促自己姐姐:“所以,姐你到时候找个姐夫,记得送我笔记本。”
“你想要笔记本,我在这边买给你寄回去更贵,我把钱给妈,让妈给你买。”
“姐,你不懂。。这个叫做心意。妈使劲儿夸丽璇姐和她男朋友太会做人。”
谢婉莹:……论怎么做人做人情事,她是远远不及自己妈和发小。应该说,她和殷医生一样,在这方面属于迟钝派。
“姐,妈回来了。”谢天佑见到母亲回来,立马规规矩矩坐起身,双手把话筒递给妈妈。
孙蓉芳听说女儿打电话回家,急忙接过话筒:“莹莹,什么事?”
女儿学习工作很忙的,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当妈的很了解女儿。
听见母亲的声音,谢婉莹更是一时间喉咙哽住,不知道该不该讲。
“你有话就说。”孙蓉芳听出女儿的情绪不太对,跟着紧张起来。
不让妈妈担心,谢婉莹道:“妈妈以前是不是认识一位姓闵的阿姨,以前在艺术团里曾经下乡演出。”
“闵雅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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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妈妈记忆力很好,不费吹灰之力立刻记起这位老朋友,跟女儿说道:“我回城里后,据说她后来舞跳得好,戏演得好,被单位领导赏识,调派去了首都的单位。怎么,你和她见面了吗?”
“是,闵阿姨现在在我所在的实习医院住院。”
“什么病?”孙蓉芳听说老朋友生病,很关心。
看来她妈妈比起是否知道当年的事情真相,更着急老朋友的身体状况。和闵阿姨说的一样,她妈妈是个超级善良的人。
为此有点出于意外,谢婉莹踟蹰了,如果告知自己妈妈闵阿姨可能命不长了,估计妈妈会更伤心。
女儿不说话,沉默着,孙蓉芳可以想象到老朋友的情况不好,当场眼泪掉下来了:“那么多年没见面,怎么再碰上的时候是这样了。”
乱蹦乱跳的谢天佑见到妈妈哭,坐在旁边不调皮了,小眼睛里跟着妈妈和姐姐伤感。
“莹莹,你告诉我,她还有多少日子?”孙蓉芳大概是想着在老朋友有生之年两人能不能再见上一面了。
“她现在在做第二次化疗。如果效果可以的话,能继续活着的,阿姨对自己的信心很大。”谢婉莹说。
“还好,她自己没有放弃。”孙蓉芳道,“到时候,春节我上去看看她。”
这样说,她妈妈真决定春节要上来了。或许,到时候和闵阿姨见上面,再和妈妈适时说出以前的真相时机会更好些。谢婉莹心里琢磨着。
“莹莹,好好照顾阿姨。”孙蓉芳把自己老朋友委托给女儿了,“你闵阿姨是个好人。”
【1843】必须弄干净
下午,来了个约好的病人。早上由于工作忙没空,下午直接到病房里找医生,是个想做药流的病人。左良医生指导她给病人开药。
患者把之前的检查单全带过来,医生再仔细复核结果,包括尿检血液检查b超检查等,确定孕囊大小符合药流的要求。接下来要和患者说明药流的风险性。
药流相较人流手术可能排不干净,到时候药流失败需要再做人流手术。开三次药,第三次患者服药是要到医院住院部进行观察的,排出的组织要给医生检查是否是孕囊,其次医生可以在孕囊排出过程中观察患者的出血量在出血过多时可以及时进行医学干预。
在北都三,门诊有治疗室可以做人流手术,在妇科和产科的治疗室也可以进行,具体要看患者是找哪个医生就诊了。。杜海威即便到了妇科这边,由于以前在产科很出名,还是很多病人专门找杜医生找上门。
给病人开完处方,谢婉莹跟随左良医生去治疗室。下午他们组在手术室没有手术,但是有些病人需要在治疗室里进行处理。
妇科的治疗室相对其它科室可能会大一些,里头摆了三张床,分别用隔帘隔开。
谢婉莹他们进去的时候,一号床上有病人躺着,另一组穿一次性手术衣的老师在给一位病人做人流手术。一堆医学生站在老师身后,与手术区域保持一定距离,垫着脚尖现场观看学习,因此把治疗室剩余的空间全霸占满了。
不时,做手术的老师喊话患者:“哎,你别动,你一动,又刮不干净了。”
刮宫是很疼的。从患者脸上的淋漓大汗可以看出来。
一位可能是实习生的助手站在手术医生旁边,除了帮老师递递手术器械,另一样重要的工作是把吸出来的胎儿肢体一个个摆放在器械盘里,整理清楚了,方便老师确定。如果吸不干净会怎样,残留的组织会继续植入患者的子宫发育,后果将是一发不可收拾。
和谢婉莹之前对胡浩同学说的那样,这样的场景是很令人作呕的,十分考验人的良心。
有的医学生看着看着,在看到被吸出来的胎儿骨头时,面色青白,捂着嘴巴侧过脸去干呕了。
可能是这样的缘故,现场的医学生里头真想留在妇科的,至少现在看着要不呕。
杜蒙恩和张书平站在人群后面。
张书平看着是不忍心,转过头看看墙。
杜蒙恩边看边评价:“这吸了大半天了都吸不干净。”
大意是说这医生水平是一般般了,没有他老爸强。
张书平瞧了瞧他,亏了他见着这般残忍的景象能继续说出这样若是只讲技术的话。
“要当外科医生,心里不冷静是不行的。”杜蒙恩接到他这记眼神和他说。接下来,他们两人看见了进来的谢婉莹。
约好的病人由护士带进来,换上的病人服躺在三号床上,取截石位。
是个慢性宫颈炎病人,要做激光。
【1844】尽快上手
在国内,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无论是医生或是患者,对于宫颈的疾病是十分重视和带着惧怕的。这是由于那年代国内宫颈癌持续属于一种高发状态,宫颈癌预后又差,导致大家听到宫颈的问题好比听见肝炎一样,认为大多数会变成癌症,不得不谈虎色变。
最常见的宫颈症状要属大家经常听说的宫颈糜烂。
对宫颈糜烂的认识,医学上也是经历过很长的一段的研究才慢慢正确认识到这个不能叫做病,是有可能为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叫做生理性的柱状上皮异位。俗话说的宫颈糜烂,是需要先做鉴别的,认清是病理或是生理。
想鉴别,不说医生很多女性患者都懂,用宫颈刮片最简单快捷,可以分清楚是生理或是炎症或是癌。以前吧,哪怕听说是炎症都会觉得可怕,认为会慢慢变成癌。但是后来研究表明,促成变成宫颈癌的因素,更重要的不是炎症刺激而是需要有高危性HPV感染。。
只有医学研究上不断追根到底地溯源才能真正地治好患者,避免过度和不恰当的医疗。今天这个患者属于慢性宫颈炎并且有宫颈息肉了,白带增多瘙痒十分影响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所以医生才给做的激光治疗。这里要说到,急性宫颈炎和宫颈癌是不适合做这种治疗的。
激光和电刀可以进行类比,大同小异,均是高热量烧手术创面祛除坏死组织结痂脱落,重新长出新的人体组织进行覆盖。原理近同,医生的操作手法可以说近同。唯独是激光比较厉害可以直达人体深层组织,操作时更加需要小心翼翼。
和其它无菌操作一样,手术医生戴帽穿一次性手术衣铺单,再戴上无菌手套,先用窥器把患者的“因”(“****撑开,暴露出手术区域。和一般手术一样,医生要再次进行肉眼观察,确定术前情况与预计的无差别属于适合手术的状态,才能开始手术。观察时,患者“因”道内及宫颈处的粘液一块擦拭掉,再进行消毒。消毒采用常规手术用的新洁尔灭消毒液,消毒范围包括宫颈以及“因”道,消毒好,过多的消毒液要用干棉球擦拭掉。
作为学生,谢婉莹站在左后侧,仔细观察老师的一举一动。
左良医生是杜老师带出来的得意门生,动作和杜老师一样属于稳健派,兼具妇科医生的温柔细致。
一面操作,一面左良给学生进行现场讲解时提到:“我觉得你等会儿可以来尝试下。毕竟你上过手术台做过主刀,拿手术刀没有问题。”
在老师眼里,这种小手术是小case,远没有进手术室的大手术可怕。一个备受赞誉的外科医学生,应该看一看后能很快上手。为什么这样说,很多临床医生面对新技术时是不可能在实习期完全学习过的,只能到了科室里边学习边上手做业务。毕业后的医学生到医院是干活的,和其他行业毕业生一样到了工作单位要尽快适应新岗位。
【1845】偷师
左良医生给她如此安排算是看好她的能力,想让她毕业前先适应下工作节奏。再想想,她是实习快过半,很快将面临毕业后工作的现实压力。到时候不是学生,没有老师一把一把教到你会的。
老师的指示下来要她学习上手,谢婉莹除了集中注意力在老师的动作上,心里头要不断琢磨老师的操作原理。
给患者照激光前,和运用电刀一样,先调节好仪器的参数值。激光仪的波长是固定的,光束焦点直径是固定的大约为3mm。除此之外,有功率大小可以供医生调节。按照病人这个情况,左良医生保守起见,给先调的一个中等功率值,若治疗效果不佳再调高功率。。
调试好,经检验仪器顺利出光,医生拿光管头对准手术区域。谢婉莹目测,老师手拿的仪器头距离患者的病灶约是四到五厘米,说明左老师十分谨慎。
光管头出来的光圈进行照射,手术医生先集中在左侧手术区域进行烧灼,照射顺序是自上而下,由外向里,烧灼的面积肯定是要微超出病灶面积。
具体微超出多少,烧灼的深度达到多少,这个均需要医生自己来判断和掌控了。此时医生的眼睛,好像变成了病理室的测试仪器一样,要做到精准判断一般只能是靠经验积累了。
照射过后的创面先是变白,过后会结痂再脱落。治疗后肯定流水较多,需要保持外阴清洁,和其它外科手术伤口一样创面要避免沾水。
左良医生不急不躁,烧灼细致生怕漏掉任何没有治疗到的死角。治疗不彻底等于没治疗,容易复发。空气里,时而飘散来一点点发焦的焦味。好在不怎么疼,患者能忍。
烧完左侧区域,左良让出了自己坐着的板凳,让学生来做。
穿上手术衣戴上手套,谢婉莹代替老师坐在操作凳上,拿起光管头。
左良医生站在她身后侧,一边看她操作一边指导她:“想好了再下手。”
老师说的正是她所想的。
谢婉莹稳了稳心理状态,脑子里再过一遍自己拟定的操作程序。
左良在等她动作时,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回头一瞧,是老师的儿子杜蒙恩以及张书平从一号床的围观实习生队伍里头跑出来了,直奔他们这边,站到谢婉莹后面准备观察。
“你们——”左良对他们两个瞪瞪眼:想干嘛来着。
见习生在临床老师操作时不看,等到谢婉莹这个实习生上手的时候来凑热闹,分明揣的不是学习的心思。
杜蒙恩对爸爸的学生笑一个,说:“你技术水平怎样,我很清楚的。她的,我们不清楚,早就想亲眼瞧瞧了。”
张书平跟随杜蒙恩的话点头。谢婉莹在手术室里的操作他们离得远看不清楚,现在是他们近距离亲眼目睹对方的好机会。
谁让谢婉莹这么个人吧,被他小叔等一众大佬看好,早就让他们心思思想知道其技术水平有何与众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