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铩羽而归之暴怒
(西王山,鹿鸣宫)
“滚!全部给我滚出去!谁都不许在我面前晃悠,否则本王把你们一个一个抓过来,撕得粉碎!”
鹿鸣宫的鹿鸣殿里,鬼王云清坐在铺满鹿皮的罗汉床上,歇斯底里地叫骂。满地都是她摔碎的杯盏,罗汉床上的抱枕椅垫等等,也给她扔了一地。
几个守在一边伺候的婢女,早已吓得粉面乌紫,浑身抖如筛糠,两条腿连站都站不稳了。一听云清赶她们出去,顿时觉得小命有救,慌不迭地连福几福,算是告退,就躬着身子,飞也似地逃出鹿鸣殿,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自从夺帝大战铩羽而归,整座鹿鸣宫就没得过片刻的安宁。云清日/日赖在鹿鸣殿里,不是摔盘砸碗,就是打骂婢女,直闹得南风好好一座宫殿鸡飞狗跳、人心惶惶,连他自己都没法再靠近鹿鸣殿。
云清把伺候她的人统统赶光,心里算是舒服了一点,便盘腿坐在坐床上,开始第一万遍地重复她的絮叨:“为登上帝位,我奋斗了一百年,本以为胜券在握,却在最后关头功败垂成。这场赌局的赢家,难道不应该是我吗?我究竟错哪儿了?这一步接一步的,我是从哪一步开始错起的?与我争夺帝位的人不是只有水铃儿吗?怎么到了紧要关头,又冒出来个什么鬼臾区?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事先我没得到一点消息?这不公平!这竞争不公平!”
长时间深陷在这些激烈的情绪里,她已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竭。正疯狂捶打坐床扶手,就听身后传来几声干咳,是南风来了。
“师傅--”
虽然她一直处于暴怒状态,但听见南风的声音,也不敢太过造次,只好整整白骨疤脸,暂时压抑怒火,招呼了一声。人却只是坐着,懒得起身行礼。
南风知她心情不好,也不和她计较。其实从混沌谷回来,他自己也气了个半死,一腔怒火恨不得全发泄到她身上,把这个让他颜面尽丧的鬼女,碎尸万段。
不过,时值苍狼盟成立的关键时期,这鬼女手上可握有十万钢魂兵,他怎么着,也还得让她三分。
“错哪儿了?错在你命里注定,就坐不上那个位置!”南风背着手站到窗前,蜡黄的眼珠转悠几下,冷冰冰看着天上那半轮残月。
他这不冷不热的几句话,与其说是安慰,倒更像是耳光,毫不留情地扇到云清脸上,让她直想吐血。
她气得又要发作,勉强压了压,尽量平和地答道:“是没本事,还是遭无耻之徒陷害,师傅难道还不清楚吗?一个小小的帝神,能有多了不起?凭我云清的本事,就算是做到宇宙至尊,又有何不可?无论天上地下,哪里我不能呼风唤雨?只要是我想得到的,就不可能拿不到!”
南风听得哑然失笑,“你这不自量力的臭毛病,真是死到临头也不会改。你总爱自以为是地耍些小聪明,到头来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既然你从来就不懂得,该怎样脚踏实地对一件事精琢磨、细推敲,你今天的惨败,也是可想而知的!”
第十八章 铩羽而归之颜九
云清夺帝失败,从混沌谷回来后就躲进南风的老巢,西王山鹿鸣宫里,日/日大发雷霆。
南风不冷不热的几句话,倒是说得她脾气下去不少,却委屈地咬紧嘴唇,好像就要哭出来,“师傅,徒儿未能如愿登上帝神之位,已经饱受打击,你不安慰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雪上加霜?”
南风这下也听得着恼,心想:“我这鹿鸣殿的殿顶都快叫你给掀翻了,我也没收拾你,还能怎样安慰?难不成非得把这西王山一把火烧了,你才能把气出完?”
不过见她那眼泪汪汪的样子,又想,“女人真麻烦,动不动就哭天抹地!看在那十万钢魂兵兵符的份上,我还得哄着她点!”
便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此事木已成舟,你再沮丧也是枉然。那个叫什么鬼臾区的,人家可是真正由鬼转了神,你以为你还能有本事,现在跑去轩辕山,一个个杀掉他和他芒鹰烽火营的十万士兵,再把通天冠从他脑袋上摘下来?你若做不到,这事我们就还得从长计议。”
云清收起眼泪,鼻子里冷哼一声道:“切!这又有何不可?我云清堂堂一介鬼王,拥兵十万,个个具备刀枪不入、水火难侵的不死之身,十万对十万,杀死那群活死人能有何难?”
刚才愤恨的表情消失,狂妄又重新爬上她露着白骨的脸蛋,再衬上灰沉沉的脸色,连南风长老看了,都觉一阵恶心。
“你……哼!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女子,人家说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这是见了棺材,都不掉一滴眼泪!”
云清翻翻白眼,刚要反驳,就听门外响起侍卫的禀报声:“启禀圣君,启禀鬼王,难柯山的颜九将军求见。”
“什么?颜九?”她一听,顾不上还嘴,惊得从坐榻上就蹦了起来,“颜九不是在殍幽湖镇守难柯山吗?忽然跑来鹿鸣宫做什么?”
南风长老也是吃惊不小,急忙答道:“快,快让她进来!”
没过多久,门外就连滚带爬地冲进来一个人,一头栽倒在堂中,伏在地上大放悲声。这可好,鹿鸣殿里更热闹了。
南风与云清皆大受惊吓,定睛细看,来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从头到脚都好像是给猛火熏过,浑身黑漆漆的,只剩下一对小眼睛挂在脸上,眨巴眨巴地泛着眼白。不过还只有那对小眼睛,能让他们辩出那伏地嚎啕之人,确实是侍卫通报的鬼将军颜九。
颜九边哭身子边抖,身上的灰烬被抖落一地,弄得南风的红地毯更加狼藉不堪。
云清见她落魄成这副德性,预感大为不祥,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只是捂着心口,心惊肉跳地想,难道自己一直担心的事,真就发生了?
南风见此情形,也知大事不好,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地上的颜九道:“你你你……你这是怎么了?你为何不好好领着钢魂兵守卫难柯山,要跑来我西王山?”
颜九惊魂难定,始终不敢抬头,圣君问话,又不能不答,只好努力镇定下来,颤抖地回道:“禀鬼王,禀圣君,难柯山,没没没,没了……”
第十九章 铩羽而归之争吵
夺帝失败,云清气愤难平,正和南风长老你来我往地斗嘴,不料冲进来个灰头土脸的颜九,抖落一身火山灰,然后告诉他们,难柯山已经没了。
“啊……”云清一得知这个噩耗,立时眼白翻起,身子一歪,就倒在坐榻上背了气。
南风长老本也是急怒攻心,就要上前揪住颜九问个清楚,却见云清晕过去,脸黑得五官都快看不清了,又生怕她就此魂飞魄散,只好先把颜九扔在一边,赶到她身边施救。
连灌水带吹气,各种办法用尽,云清终于缓了过来。不过还没等彻底清醒,她就像装了弹簧似的蹦到地上,一把揪住颜九已快成布渣渣的衣领,先于南风吼道:“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难柯山的结界由我亲设,树魂阵布得天衣无缝,就算这些全部失效,鬼林宫里的地下机关又有谁能闯得过去?所有这些防御工事,无论哪一项被人触动,我都不可能毫无感知,又怎会到现在才得到消息?”
颜九被她攥在手里,胆汁都要吐出来了,脑子倒还没完全陷入混沌,听她这样质问,觉得有理,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只好怯怯地问:“鬼王,您……您当时,是不是,在神族地界?”
“啊?”云清一听,诧异地松手,惊道:“我当时身在何处,难道有影响吗?”
她边问边看向南风长老,却见他正偷偷躲在窗边叹气。
“师傅,你是不是知道这其中隐情?在子虚山的时候,不是你告诉我难柯山不会有事,江南子墨的话都是在诓我吗?”她回想当时情形,恨不得冲过去把他咬死。
云清的责难全属实情,南风确实在夺帝时对她说过那样的话,此时不禁张口结舌。既然不知该怎样回答,就干脆虎起老脸,想打赖吓她:“你……你自己糊涂,从来就干不出一件好事,怎么现在把责任推到为师头上来了?”
云清一脚踢开颜九,站起身怒视他,“师傅,过去无论大事小事,只要不合心意,你都只知道数落我,可这次夺帝失败,难道你就没一点过失吗?去混沌谷的又不单我一人,当时若不是被你阻拦,说不定我还来得及赶去救山!可是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南风这下也怒了,咆哮道:“好你个死女子,枉老夫为你奔波整整百年,到头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你还好意思对我大呼小叫?就算我说过那些话,难柯山也是你鬼族的大本营,我凭什么要对你面面俱到?若不是颜九提醒,我可想不起这许多事来。那神族是什么地方?就算已被毁成千年废墟,曾经的灵气也不会彻底消退,自然而然就能结出一层隔离罩。况且,子虚山下还有吸气潭,难柯山哪怕设防再足,你那点鬼气,又岂能轻易穿透西天顶?”
南风死皮赖脸地做了事后诸葛亮,云清一肚子怨愤,却也不敢真和他翻脸,只好又扭过头,把火都往颜九身上撒,指着她道:“你,你快说,难柯山到底是怎么给毁的?你要把整件事的经过,一字不落地告诉本王!”
于是,颜九便老老实实将鬼山被毁的全过程,向那二人讲述了一遍。
云清听罢颓然倒回罗汉床,苦笑地问她:“难不成到现在,那个与曦穆彤同往的男人,你都还没猜出他是什么人?”
颜九缩着脖子摇头,“他说问鬼王您,就能知道他是谁……”
第二十章 铩羽而归之杀意
颜九在鹿鸣殿里,向南风和云清详述了难柯山被毁的过程。云清才听几句,就已推测出这是何人所为,直气得七窍生烟,罗汉床也给她捶出来个大洞。
“好你个无耻的白面匹夫!我毁你梨花坳,至少没去动你的绝望之陵!可我只有一个难柯山,就给你毁得一干二尽,连一草一木都没留下,你这报复来得真是够狠,够绝!我倒要看看,你和我云清斗,最终是谁笑到最后!”
恶狠狠地咒骂一番,她起身再次走向颜九,指着她的鼻子问:“你现在,该知道此人是谁了吧?”
她指望那个令她憎恶的名字,能从颜九嘴里吐出来,谁知这猪一样的下属,还是摇头。
“混账!”她忍无可忍,一巴掌扇过去,扇得颜九口鼻冒血。
“整座难柯山,沦成了一座火山,煅炼钢魂兵的六层塔,给设作了火山管口,殍幽湖成了装盛火山岩浆的火池,这等毁天灭地的气势,除了灭天咒,还有什么功夫能做到?”
“什么?是灭天咒?”颜九大惊之下,差点从地上蹦起来,但想到自己是戴罪之身,马上又跪了回去,惶恐地捂着心口道:“云帅,难道那个长相妖媚的男人,竟然是来自妖族的,妖王狞灭天子?”
云清再不理她,两只眼已被仇恨之火燃着。
她想高声痛骂,奈何南风就在旁边,因涉及到他那宝贝义子,她只能咬碎牙齿在心里发狠:“狞灭、曦穆彤,你们这对狗男女,胆敢与我玩这招釜底抽薪?我云清发誓,不报此血海深仇,必遭魂飞魄散,再也不能轮回为人!我要你们两个一齐惨死,不光惨死,还要身败名裂,遭万人唾弃,永世不得翻身!”
对于南风长老来说,狞灭天子又在他背后恶捅一刀,心里也是着恼,但远没云清那般苦大仇深。
等她差不多发泄完了,他才干咳两声,问颜九道:“难柯山被狞灭用灭天咒毁掉不假,可整整两万钢魂兵,当真就你一人逃出来了?”
他这个问题,是颜九最为惧怕的,终于被问到,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回圣君,末将,末将当时,见大火已起,地撼山摇,钢魂兵又被尽数困入煅魂池,整座难柯山大势已去,只好借着……借着我们校练场旁,秘密运送士兵出山的洞口,钻出来的……”
为求活命,她隐去了实际是在灭天咒未起时,就已被密语修罗逼得逃之夭夭的事实。
南风还没来得及张口,云清又暴跳如雷,尖叫道:“你这个贱人!本王相信你,将整座大本营交到你的手里,你就是这样看守的?作为军人,你的天职是尽忠职守,你就该与难柯山共存亡,又怎敢抛下两万士卒,独自逃命?就算那时你能活着爬出殍幽湖,今天也别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本王,要将你军法处置!”
这话一出,颜九吓得几乎昏死,连磕头的力气都快没了,苦苦哀求道:“云帅饶命,饶命啊!颜九已跟随云帅近百年,立下大小战功无数。丢了难柯山,确实罪该万死,末将任您责罚,可是还盼您顾念旧情,饶末将一命!”
夺帝大败,云清本已绝望,怎料噩耗一个又一个地接踵而至,连难柯山都没给保住。盛怒之下,她更不带慈悲心肠,二话不说,抬起手“唰唰”几声,钢指弹出,就要结果颜九的性命,却被南风一道拂尘甩过来,缠住了手腕。
她不料他还会管这闲事,喝道:“师傅,杀颜九是我鬼族之事,你休要干涉!这个罪人,今日我杀定了!”
第二十一章 铩羽而归之惩罚
云清的现状,用“祸不单行”四字形容,是再贴切不过了。夺帝大败之际,又丢了难柯山,她可是腹背受敌,处境堪忧。盛怒之下,她欲杀颜九,却被南风拦阻。
“这老儿,心狠手辣一世,怎的忽生慈悲心肠,护起短来了?”云清怒归怒,却不敢强违他意,只好先住手。
南风收回拂尘,捋捋胡子道:“好啦,既然不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我们就得想法子补救。你这样躲着和自己人怄气,却让得胜者自在逍遥,于事何益?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你冷静点,不要再像从前那般毛躁。颜九失职,酿成大祸,是该以军**处,不过乃念她过去的功劳,就饶她不死吧。你想想,雪狼泣月之夜转眼就到,我们正处于用人之际,你杀她简单,不过是地上多出一堆黑粉。可将来等你要刺探敌情时,还能找出像她这样的帮手吗?依我之见,不如暂且留她性命,让她日后戴罪立功。”
南风少有地退让一步,放软语气对她好言相劝,她还真有点受宠若惊。掰指算算,鬼族四大将军个个具备异能,地位无可取代,哪怕失掉一个,都会进一步伤她元气。照这样看,颜九还确实杀不得。等想通后,她绷紧的怒容便散开不少。
不过杀意虽去,怒火依然难平,她收回钢指,愤然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颜九疏忽职守,造成难柯山被灭,以致我鬼族除失去大本营外,还足足折掉两万兵马。危难关头你却弃山而逃,只顾自己活命,理应罪加一等!本王欲将你军法处置,让你死无全尸,但经圣君求情,又念你过往有功,尚可留用,今日就饶你不死,判一百军棍,领棍后再在西王山地牢里关押一百日!”
她这就算是最后宣判了,话音一落,自有侍卫过来,把颜九拖下去军棍伺候,打完再扔进地牢,一百日不理。
这刑罚虽重,颜九也算是捡回一条命。且大战在即,只要云清有需要,很快就会把她给放出来,故而她甘心领罚,涕泪并下地谢完云清,就由得人把自己拖走了。
颜九给弄出去后,云清也不让人进来打扫,依旧坐在已被她整塌一半的罗汉床上,梦呓似地抱怨:“害我的人里,除了曦穆彤和狞灭天子,江南子墨也算一个!我为他悉心挑选云府,安排他在那儿舒舒服服地住下,他却胆敢对我阳奉阴违,从云府里盗走我难柯山地图,私自交予那对狗男女!他口口声声以兄长自居,说自己是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让我误以为抓牢他这个筹码,就会逢赌必赢。谁知到头来,偏偏是他累得我一败涂地!江南子墨,从今日起,我和你势不两立!”
南风长老听她这般絮叨,又好气又好笑,暗骂道:“说你是人头猪脑,一点都不为过!江南子墨是你嫡亲的兄长又如何?你对人家做的那些绝情断义的事,连我都深觉不耻,还敢奢望他能在关键时刻与你同一阵线?只怕从你把《神武密志》交给他的那天起,就注定了现在的败局吧!”
不过在江南君的事上,他自己也有失误,所以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是另一套话:“你消停点吧,废话已经说得够多了。我们一统六界的大业才刚开始,后面将上演的好戏,还多着呢。眼前你最该考虑的,是如何管好剩下的八万钢魂兵。这支军队,才是我们建立起苍狼盟后的实力所在。”
经南风提点,云清的气算是稍顺了一点。她想了想,对门外喊道:“给我传惠秋!”
吩咐下去不久,惠秋便应声打外面飘入。
云清问她:“惠秋,那个东海派的九曲宵龙厉胤,你处理得如何?”
惠秋道:“回云帅,已按您的吩咐,经**剥皮后抽出灵魂,现在正锁着呢。”
第二十二章 铩羽而归之嘲讽
云清处置完颜九,也发泄得差不多了,就开始琢磨正事,并把惠秋唤了进来。
惠秋听她问及被俘的东海派掌门厉胤,据实禀报道,厉胤已按她吩咐,被**剥皮,灵魂则关进了锁鬼笼。
总算有件顺心的事,云清白骨脸上露了点笑,道:“做得很好。下月望日,便是蓬莱三年一度的通仙大典。仙族里一百零八个门派,都会组织修仙弟子前往参加。若想打曦穆彤入十八层地狱,那可是绝好的机会,我们不能错过。不过蓬莱属于仙界,你这个鬼潜进去,万一现出原形,我们的计划就又得落空。所以你务必要及时把厉胤的魂魄塞回他的皮囊,再钻进去变成他,这样就能同时获得他的外表与大脑。如此一来,仙族人的法眼再厉害,也绝对认不出你。”
惠秋拱手道:“云帅请放心,变形是属下的看家本事,保证能做到天衣无缝,不露任何破绽,最后顺利完成使命。”
云清满意地点头,从衣袖里摸出一粒亮闪闪的珠子,递给她道:“这粒曦穆灵珠,我已找人在上面刻好‘狞’字,你把它收妥了,等遇到合适场合,就当众亮出来。你必须不择手段地在通仙大典上控告曦穆彤,掀出她和狞灭天子的丑事,尽你所能地说得难听。经这一闹,我就不信仙族人还能对她网开一面,让她继续安坐仙首宝座,而不是把她给吊上支离山!”
她对惠秋叮嘱得头头是道,南风长老却在兴叹:“哎,你这个常败将军,希望这次能成功吧。”
自己的师傅在自己的下属面前,如此不留情面地嘲讽,她顿时又气炸了肺,转念想想,讪笑道:“我说师傅,刚才您老也说了,我们一统六界的大业才刚开始,真正的好戏,都还没上演。徒儿无才,只能这样小打小闹一番,具体的大事,还得指望师傅您呢,比如这苍狼盟,各路人马很快就要前来入盟,师傅可是得多操操心了!”
南风一声冷笑,“你这个死女子,正事干不好,嘴头功夫倒不弱。你无需这样反过头来指派为师,苍狼盟的筹备有我亲自出马,必定万无一失。你以为我会像你那样,百无一用吗?”
云清听得更加不服气,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万无一失?这么多年来,有几件大事是你亲自筹谋的?若不是有那个怪人……”
“嗯?”听她说得如此放肆,南风长老脸色大变,两道目光霎时变成两团火,直向她烧了过去。
云清自知失言,吐吐舌头,不敢再继续往下。眼见该吩咐惠秋的都说完了,便打发她出去,然后对南风调转话头:“师傅啊,苍狼盟结盟固然重要,但混沌谷的事,难不成就这样算了?”
南风脸一横,瞪着她道:“那你还想怎样?那个鬼臾区,你知道他在变鬼以前是什么人吗?人家可是轩辕黄帝手下赫赫有名的大将,曾经身经百战,战无不胜,又著有兵法奇书,对于行军布阵无所不善。就凭你,连区区一个水铃儿都斗不过,还想去和鬼臾区较量?”
云清一挑眉,冷森森回道:“师傅这又是在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那鬼臾区再厉害,能厉害过曦穆彤?连她都将命丧支离山,成为我手下的败将,那个老鬼又算什么东西!”
第二十三章 铩羽而归之消息
云清只要提起曦穆彤,便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气,好像已经把她踩在脚下。
南风听得好笑,指着她的白骨疤脸呛声道:“就凭你这张脸,还敢说曦穆仙是你的手下败将?你可是有段时间没照镜子了吧?上次你侥幸从她的冰兽鞭下逃生,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根本就不是因为你有本事,而是人家看在江南子墨的面子上,放了你一马!”
南风素来对她不留情面,这几句话更是直击她要害,简直就是在要她的命。回想当时情形,再摸摸那张脸,她依然有不寒而栗之感,几乎又要背过气去。
哆嗦半天,她攒足力气反击:“师傅你……我是你的徒弟,你这样贬损我,难道就脸上有光了?”
南风正待开口,门外却传来急促的“嘤嗡”声,紧接着飞进来一个密语修罗,绕着云清转来转去,丑脸上挤眉弄眼,布满焦急。
南风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怒道:“这又是怎么了?莫非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坏消息没完没了吗?这东西为何而来,你快看看!”
一通吼叫,吓得密语修罗翅膀下垂,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云清对颜九凶狠,对密语修罗却偏爱有加,乍见这小玩意,连气都忘了,小心收它进手掌,又对南风道:“哎呀我说师傅,你那么大声,当心吓着我的精灵!当年在难柯山,一大窝密语修罗里,就只有十几只愿意离开那个顽固不化的修罗王,归顺我鬼族。它要是给你吓死了,我就得少一只!”
正埋怨南风,耳边又连续传来“嘤嗡”声。二人一怔,抬眼去看,就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又眼花缭乱地飞进来五只密语修罗,且全和第一只的表情一样,挤眉弄眼,惊慌失措。
这下云清自己也懵了,不再尽顾和南风磨嘴皮,而是赶紧伸出手,六个泥球就噼里啪啦全掉进了她的掌心。
她急吼吼拨散泥土,展开纸条来看。看了第一张,似乎不信,又去看第二张,一连六张看完,整张脸就黑得似要爆开,却大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南风在一旁急得瞪眼,以至嚷得要震落房瓦:“你这个死女子,倒是说话呀?你不说,把内容念给我听总行吧?”
云清丧魂落魄,连站都站不稳了,哪还顾得上理他?手一松,纸条全飘到了地上。
南风弯腰拾起一张,战战兢兢地凑到眼前读,上面写的大概意思就是,鬼兵攻占的西海某镇,忽有一股神兵从天而降。
这些神兵识得火影幻术,能像影子似的神出鬼没,战斗力极强。钢魂兵受他们围攻,虽然死不了,设下的防线却变得如豆渣般不堪一击,最后只能撤离。
神兵夺取鬼镇后,释放一种神秘的催魂符,召唤皮囊里那些被**剥离的灵魂,让它们通过六道,往下一生转世投胎。
一等魂魄走完,他们又放火烧镇,且必须要守到鬼镇已片瓦无存,才会离开。
西海海域的三十几个**鬼镇里,已有近十个如此这般,叫天降的火影神兵给夺回去了。
南风耷拉着老脸,再把其他五张也拢来看,内容与第一张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突袭发生的地点,在其他三海。这说明类似袭击,已在遍布在四大海域。
第二十四章 暗黑势力之提醒
云清正被南风长老气得抓狂,不料从门外一股脑飞进六只密语修罗。它们虽来自不同的地方,泥球里藏的消息却大同小异:四大海域的不少**鬼镇,都被不明来历的火影神兵给收复了。
南风长老对这消息的震惊程度,远大于得知云清的难柯山被毁。
他如遭雷劈似的僵立许久,拔腿就向鹿鸣殿外奔。云清及时回神,追在他身后喊:“师傅,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他头也不回地答道:“**鬼镇是你我为苍狼盟立下的头功,绝不能有失!可事情突然就演变成这样,我们不可再被动坐等!苍狼盟的启动刻不容缓,他身为盟主,却还像条金鱼似的睡在水缸里,这怎么行?我得去找他,想法子让他真正回归六界!”
南风因几张纸条乱了方寸,云清这时却表现得比他冷静,叫住他道:“师傅莫急,且听我说几句,否则别怪徒儿没提醒你。我是没见过那个怪人,但百年来,一直都有他为我们做幕后指挥,想必也能算个有本事移星换斗的高人。之前我稍提提他都犯忌讳,你现在却这样莽撞地冲过去,就不怕冒犯了他?”
南风停住脚,气道:“照你之言,神兵的事我们就得瞒着他,自己解决?”
云清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想,他既是未来苍狼盟的盟主,师傅就该在他面前有所表现,而不是汇报这样的坏消息。其实我们有件重要武器,一直放在手上没动,你怕是忙忘了吧?”
“什么重要武器,你想到了就快说!别老是卖关子,老夫可没闲心在这儿等!”南风被她一搅,更加焦躁。
云清得了吼也不恼,指指殿门上的锁孔,道出两个字:钥匙。
南风恍然大悟,猛一拍脑袋道:“对呀,南海云霄大门的钥匙!这样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就忘了?”
从西天混沌谷铩羽而归,他心绪烦闷。苍狼盟建盟在即,里外都由他操持,又是好一阵忙。这烦闷加忙碌,令他百密一疏,竟不记得手里,还握有这样一件法宝。
回想当初,狞灭天子半死不活地匿居于梨花坳,他挖空心思欲劝他出来重掌天朝,却一再遭拒,最后只好放弃。
从那之后,狞灭灭天咒反噬的症状日重,他以为这义子会死在花坳里,再无机会出世,心里还很难过了一阵。
不过他背靠暗黑势力,醉心于一统六界的大业,随着这一远大目标日见明朗,曾对妖族怀有的忠诚,就一点点被抛去了脑后。
时间一长,他发现无论干什么勾当,都可以动用妖族资源,且不受任何约束,就方便如探囊取物,反而庆幸狞灭的归隐,简直是专为助他成就宏图伟业。
从童不仙处得来钥匙后,他就因此物重要,必得妥善保存而烦恼。钥匙既来自人脑,就得用活人脑瓜保存。若放在大脑以外的地方,很快就会因失去活力而作废。思来想去,他把主意打到了狞灭身上。
一个意志消沉、生命垂危的妖王的脑子,不是藏匿钥匙的最佳地点吗?于是趁狞灭入睡时,他利用关心咒,放心地把钥匙塞给了他。
本以从此这东西将万无一失,谁知有一天,狞灭忽然意志力回归,生龙活虎地妖王归位了。这变化之突然,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按照狞灭现在在六界里的立场,与自己已成水火不容的对立两派,这时再想找他要回钥匙,可就难过登天了。依这局面看,他曾经的举动,真可算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事已至此,狞灭不还他也得试,哪怕强抢也在所不惜。于是他不再往外跑,对云清道:“你说一大通废话,就只有这句管用。不过照我义子现在的威风,他不可能顺坦地把钥匙还我,这又如何是好?”
云清撇嘴,不屑道:“师傅啊,你花了大好几年才利用童不仙搞到这钥匙,怎舍得就白拱手送人?若直接冲去绝望之陵找他,他必不会给。不过你不是擅长入人梦境吗?无论他本事多大,总不至连续一个月都不睡觉吧?”
第二十五章 暗黑势力之入定
密语修罗传来噩耗,吓尿了南风长老,他惊慌失措地就要冲出鹿鸣殿,却被云清提醒,何不先找狞灭天子索要云霄大门的钥匙。同时她还恶毒地建议,明要不可能,最好就是趁狞灭睡着时,去盗取。
“嗯,有道理!”南风认为她的提议可行,不觉意赞了一句,话一出口,就差点扇自己耳光,心想完了完了,这下她又要鼻孔朝天了。果然话音一落,就见她翻着白眼,已把张脸仰到了天上。
南风费事搭理她,摊开手掌,晃动五指掐算,马上就面露喜色。
云清见状忙问:“怎么,有好消息?”
南风道:“当然是好消息,狞灭现在就正入定,我无需等待,即刻便可去取钥匙!”
云清乍听也是一喜,旋即又冷下来,摇头道:“不对,入定不同于入睡,他不过是神魂游离至别处,人却还是清醒的。只要他醒着,哪怕身在虚境,攻击力怕也不会减弱!”
南风心急之下考虑欠妥,受她提醒,想想还真是这个理。但他又担心,万一狞灭真一个月不入睡,这时间他可耗不起。
云清与他想法相同,鬼眼珠一转,想到不如借这机会讨好他一下,便拉他到垮掉一半的罗汉床上坐好,殷勤自荐道:“师傅,不如这样,你入境去找狞灭天子,我就守在你身边,为你护法。假如发现你有异状,就即刻拉你回来,保你万无一失,你意下如何?”
南风心道:“这死女子,看来还算受教。吃了这许多亏,貌似变机灵了点,考虑事情也比以前周全了。也罢,既然她愿为我护法,我就放心大胆地闯入狞灭虚境,去走一遭吧。”
决心已定,他盘膝坐好,云清则守在旁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见她态度谦恭,便放心地念动关心咒,悠悠然走进了狞灭的心境。
但南风终究还是信错了。
以云清的性子,哪可能长时间枯坐?南风既已入定,就再管不了她,她伸手往他眼前试探两下,见无反应,就开始左顾右盼。
鹿鸣殿里静悄悄,她回想密语修罗出现前,南风那些锋利的话,恼恨之情又涌回心头,自语道:“老家伙,如此对姑奶奶出言不逊,还敢奢望我一连几个时辰地坐在这里保护你?你那般嘴毒,我巴不得谁把你多戳几个窟窿,也好出口恶气!”
想到此她放下两腿,站起来想:“方才他欲冲去见的那个凶残怪人,好像说是住在一个叫火灵阁的地方。此人在幕后指挥几百年,一直不露真容,何故要显得这般神秘?老家伙平素看管太严,鹿鸣宫我去过的地方甚少,倒不如趁他正魂游别处,去会会那怪人,看他究竟有多厉害,是否能厉害过我?”
打定主意,她抛下南风,兴高采烈地走出了鹿鸣殿。
来到卵石铺成的甬道上,她四处张望。每座建筑的门楣皆挂有匾额,说明那是何处所,却唯独见不到“火灵阁”三个字。
她寻得极不耐烦,凡有途径的婢女或侍卫,就抓过来询问,可就算是这些在鹿鸣宫里呆了多年的人,也皆摇头不知。
不过越是神秘,她好奇心越重,心想南风在她知道的时间入定,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自己必得趁机一探究竟,把火灵阁给找出来。
第二十六章 暗黑势力之鬼食虫
南风长老急于重获南海云霄大门的钥匙,算出狞灭天子正在入定,便请云清护法,自己急不可待地钻入了他的虚境。
云清本就难得老实地安坐,加之对南风怀恨在心,哪会有耐性为他护法?一见他没了反应,便溜出鹿鸣殿,去寻找火灵阁。
她一路走一路抓途径之人打听,可那些人听到这地名,不仅表示不知,还显得惊慌失措,摇着头挣脱她的手,像阵风似的就跑了,弄得她十分无趣。
尽管烦恼,她还是不停脚地走到了一处翘角房檐下。房前挂一串长长的红灯笼,烛光映照处,一道细小的红影映入她眼帘。
她吃了一惊,忙低头细看,就见一只奇形怪状的虫子,正从一处花圃向这边爬来。
这虫乍看似甴曱,带着油壳,通体呈褐红色,并长了十只细脚。甴曱在普通百姓家常见,并无什么特别,可它奇就奇在,脑袋上顶着两只火红的、通常蝎子才有的螯。
“这……难道是难得一见的鬼食虫?”云清望着它兴奋地大喊。
她挂鬼王的头衔百年,凡与鬼有关的东西,无论大小都逃不过她那双鬼眼。并且她初沦为鬼魂时,就在丛林里遇过这种虫,还差点被咬,幸亏南风及时出现,才救她脱难。
鬼食虫属于冥虫类,专咬鬼魂,但最吸引它们的,是无魂鬼。所谓无魂鬼,由名字推测便可知,是所有鬼魂里最为悲催和低贱的一种。
本来沦落成鬼就已不幸,成鬼后魂与魄还因遭受攻击而被迫分开。这种鬼,既无法在六界中找到容身之处,也不能通过六道里转世投胎的出口。它们只能流落在荒野,随时被其他鬼魂排斥、欺负。有不少遭遇群鬼后,鬼身被撕得支离破碎,其状之惨,只怕连鬼都不忍心多看。
除此外,无魂鬼也是类似鬼食虫之类最为喜爱的美食,它们只要嗅到这种鬼的气味,就必不惜一切代价地找过去,大快朵颐一番。
而无魂鬼若惨遭鬼食虫啮啃,就是刺骨锥心的痛,所以哪怕是做鬼,要说有垫底的,怕也就是这无魂鬼了。
“此处既有鬼食虫寻来,莫非师傅是在那鹿鸣宫里收藏了无魂鬼?难不成那怪人就是……”
云清难以置信,却又找不出第二种解释,一时好奇心爆棚,誓要把这事弄清楚不可。
她仅凝神片刻,鬼食虫就已要爬出她的视线,她赶紧快步上前,跟了过去。
鬼食虫鼻部摇晃,明显正专注于某种气味,完全没闻出来,它身后还跟着另一只鬼。向前爬啊爬,它一直爬到南风长老的禅室门口,就停下了。
它稍顿一下长长的触须,又继续大力挥舞,四处试探可钻进去的缝隙。
云清等得心痒痒,决定助它一臂之力,就将禅室门推开一道细缝,那虫顿时精神大振,真的一挥双螯,三两下就钻了进去。
“禅室?那个怪人,不是说在火灵阁吗?鬼食虫跑来这里,难道是我推断有误?不对,鹿鸣宫再大,也不可能有哪个殿阁是没人见过的。火灵阁必定与禅室有关,或者就暗藏其中!我今天倒要看看,这个让师傅如此敬畏的怪人,究竟是不是被我鬼族瞧不起的无魂鬼,却暗中指挥了他几百年!”
想到此她推开禅室门,身子一闪,也跟那虫子钻了进去。
第二十七章 暗黑势力之火灵阁
云清跟着鬼食虫一直往前走,以为就可以找到怪人藏身的火灵阁,谁知却被那虫子带进了南风长老的禅室。
鬼食虫翕动背上两道油亮的翅膀,趴在禅室正中,发出“嗤啦嗤啦”的动静,似正用嗅觉寻找它美食的来源。
云清生怕惊扰到它,悄悄缩在供奉三尊的供桌旁,眼珠一转不转地监视它的举动。
那虫子摇晃一会儿,忽然静止下来,看样子像是在犹豫。云清心跳加速,猜它已有发现,却见它调转双螯,径直朝她站的方向爬来。
“它怎么对着我来?难道是闻出了我身上的鬼气?”她大吃一惊,侧身飘开,躲上了南风打坐的禅台。
她已离开供桌,鬼食虫依然流连在她刚才站的地方,于是她就能确定,并非是自己在吸引它,便继续观察它的爬行路线,直到它蹿上桌面。
南风禅室里的秘密,这下算是暴露无遗。云清哈哈大笑,又开始自夸:“谁敢说我不聪明?我早就猜到那供桌必有古怪!说不定怪人藏身的火灵阁,就设在供桌后的墙壁里,只要我找着机关就能进去!”
大方向既已探明,就不再需要鬼食虫作向导,她伸手一探,把虫子吸进掌心,又妥妥地装进了袖笼。这种冥虫十分少见,她得好好留着,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用场,用来对付其它鬼魂呢。
收好鬼食虫,她沿供桌左敲右摸,未见任何不寻常之处,便将注意力从桌子边沿移开,转到了三尊神像上。
她绕到供桌后,先细致地把三尊摸了个遍,没触到按钮之类的东西,就干脆连神像眼睛都抠进去试,也没发觉有啥动静。无奈之下,她只好连神像也弃之一边,转而研究放置在供桌上的香烛。
桌上共摆三副银质烛台,烛台里插着白烛,在一起清淡地燃烧。她左右手并用,连续拎起两对烛台,依然未见异状,便有点气馁。可她鼻子一动,忽然得了新发现。
作为女鬼,她的嗅觉异常灵敏,能闻出白烛在燃烧时,正散发一丝异乎寻常的气味,那是尸气。
“找到了!原来进入火灵阁的机关,是藏在烛台下!”
她高声宣布,声音在空旷的禅室里回响,却没听众鼓掌。她瘪着嘴去提第三对烛台,果不出她所料,这两只被固定在桌上,提不起来。
她二话不说,拔出蜡烛扔掉,又将两只尖尖的烛刺大力下压,等听见“咔吧”一声,再同时向上抽。
一系列操作完成,就听三尊神像后,传来轰隆隆的闷响,随即那堵她盯了许久的白墙,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挪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哼哼,只要是我云清要找的地方,就别想藏得严实!这洞口,毫无疑问就是通往火灵阁的!”
她冷笑着走到墙边,猫腰钻了进去。等她手脚并用地爬稳,准备站起来,脑袋却重重撞上了一层坚硬的石壁,疼得她哎呦怪叫。
原来她进的还不是房间,而是一条细窄的通道,不能直立行走,只能爬行。
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恼火地骂道:“这个老家伙,一辈子给人压得直不起腰杆,连个义子都能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他还让自己天天像个缩头乌龟似的爬来爬去,可真是好笑!”
才爬了几步,她就已不耐烦,索性化成黑烟,轻飘飘穿了过来。
飘过通道,亮光出现,她总算是进入了另一间房。
她向四周打量,只见这里共四面墙壁,三面都空无一物,只有其中一面上挂着几把正烧得银闪闪的火把,喷吐透着寒意的青烟,显得鬼气森森。
第二十八章 暗黑势力之无魂鬼
云清随鬼食虫钻进南风的禅室,如愿以偿地找到了火灵阁。
最令她兴奋的,倒不是能进入那间被深藏的屋子,而是她很快就能知道,一直躲在幕后指挥他们的那位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火灵阁墙壁空空,屋正中却大不一样,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类似水晶缸状的庞然大物。
水缸里注满乳色液体,液体表面,散发一层淡粉色荧光。一团火焰般鲜红的东西,在液体里飘来拂去,“咕嘟嘟”地,时不时搅出几串气泡。
“还真有条金鱼给养在这透明水缸里?师傅无端端养金鱼做什么?养就养吧,还要这样神秘地把它藏进密室?”
第一眼见到水缸,云清还真以为飘在缸里的东西是条鱼。可就在她愣神的间隙,袖笼里的鬼食虫已变得极其焦躁,在她袖子里疯狂地抓啮啃咬,拼着命想冲出来。
“我明白了!你长得像金鱼,却和鱼无关。你是鬼食虫一直想吃的,世间最为低贱的无魂鬼!”鬼食虫激烈的反应,无疑已告知她答案,惹得她嘲弄地大笑:“哈哈哈,怪人果真是只无魂鬼,难怪师傅天天露着副怂样,原来他是在和这种东西打交道,这得多让人瞧不起啊!”
本来安静的火灵阁,突然落进她这么道惊雷,静谧的气氛眨眼就被炸散。她的笑声在四面墙间来回撞击,听起来既难听又恐怖。
水缸里那团火,正怡然自得地游来游去,看上去很是享受,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噪声惊扰,立即上蹿下跳,如同受到了极重的惊吓。
并且鬼食虫的疯狂挣扎,也让它感应到那冥虫的存在,所以惊慌升级成恐惧,促使它拼命上下翻腾,眼看找不到可供躲避的避难所,又猛撞缸壁,想撞出条出路。
诺大一个水缸,被这一小团鬼搅得一片浑浊,哗啦啦的水流声不断。
云清拍拍衣袖,先安抚下鬼食虫,再眼巴巴盯向扑腾的无魂鬼,琢磨自己此时该怎么办。
想了好一会儿,她提起脚,谨慎地一步步走过去,想靠近它一点,以看得更加清楚。
无魂鬼闹得精疲力竭,也无济于事,便换了应对策略。
云清靠近时,他感到危险的逼近,也静下来,缓缓后退,直到悬浮在水缸正中,一动不动地诈死。
云清挪到水缸边后,深吸一口气,以酝酿胆气,便抬起手,竟想像收密语修罗和抓鬼食虫那样,把那无魂鬼也吸纳进掌心。
无魂鬼装死只为蛰伏,可不是害怕,其实它也在谋划,怎样把与那威胁相间隔的距离缩到最小,再尽可能猛地反击。
云清猜不出无魂鬼的打算,还以为就这一小团火焰,对她是手到擒来的小意思,所以放松警惕,抬手向它直扣下去。
可她这次是大错特错了,还没来得及施法,水缸里的液体就不知受来自何方的力量催动,凝成几粒圆圆的、珍珠一般光滑又晶莹的珠粒,带着淡粉色荧光,如架着弹弓般弹射而出,直射上她的手掌。
“妈呀--”
云清中招,发出响彻密室的惨叫,手掌如被刀生切,疼得心都要裂开。她冰寒的额头,竟罕有地渗出了几滴细汗。
好不容易站稳,她再惊惧地看手,就见掌心被那些水滴烧出几个黑洞,伤口上还在冒烟。
第二十九章 暗黑势力之捉弄
云清闯进火灵阁,见到那只无魂鬼,除了鄙视,就没把它当一回事。不仅如此,她还打算像收密语修罗那样把它给收了。谁知它仅用了几滴带粉色荧光的水珠,就将她重伤。
惶恐之下,她捂着手惊问:“你……你不是单纯的无魂鬼,无魂鬼哪有你这样厉害的功夫?你快说,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又惊又怕,生怕它发动第二轮水珠攻势,急忙撩动身体向后飘,逃出了水珠的射程范围。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东西竟能开口说话,却不回答她,而是重复她刚才的问话。
“我问你呢!”云清一愣,气恼地回道。
“我问你呢!”无魂鬼又跟着她学。
“你……”云清气不打一处来。
“你……”无魂鬼明摆着是打败她后,心情不错,所以在捉弄她。
“好哇,你死到临头,还有心思搞这种恶作剧!”眼看它死皮赖脸地跟自己鹦鹉学舌,她深觉威严受到挑战,直恨得牙痒痒,干脆钢指出手,“哇呀”怪叫一声,就向水缸冲去。
她这是打算速战速决,击碎那水缸,待乳色液体流尽,就不用担心它再用水滴烧她了。
谁知到得水缸前,钢指刚要刺入,那层浮在液体表面的荧光,就好像被一把隐形的棒子搅动,向两边快速沁散,不光布满缸底,还很快渗进了水晶似的缸壁,令整个水缸都焕发出晶莹剔透的粉色,显露了一种均匀柔和的美。
她还未及细看水缸的变化,就有一股强劲的反作用力,向她回击过来,她胸口中招,再次惨叫,狠狠撞上对面的墙壁,张嘴就喷出黑血。
“什么?这……这反作用力,难道是来自魔婴童荧光?”这一惊,惊得她连嘴角的血都顾不得擦,愕然盯向无魂鬼,结结巴巴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水铃儿,有什么关系?”
“水铃儿”三个字刚落音,本来还心情不错的无魂鬼,眨眼就比刚才更暴躁难安,再也不想和她玩游戏,而是在那已转成淡粉色的液体里一阵狂颤。
“水铃儿!水铃儿!你这个该死的鬼王!你怎么敢在我面前,提这个令我深恶痛绝的名字?稽洛山、曦穆彤、水铃儿、还有所有与这些人有关的人,我都恨!对!我恨他们!我诅咒他们!”
随着这一连串癫狂的叫嚣,暴怒中的无魂鬼,把水缸里的水搅成一个飞速旋转的漩涡。它袅动着,在那漩涡里不住打转,怒骂的语速,不亚于漩涡的转速。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云清看得是膛目结舌,甚至忘了自己刚刚才受过伤。
无魂鬼闹了半天,总算闹累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停下来,水缸这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它虽不闹了,云清可惊魂难定。她抬起没受伤的手,抹抹嘴角,却抹下一手黑血。
她再试着活动四肢,见自己还没给摔散,便攀着墙从墙根处站起来,拉了拉凌乱的衣衫,问道:“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是鬼王?难道……难道你以前见过我?可你……究竟是谁?”
第三十章 暗黑势力之顾虑
云清自以为了不起,在火灵阁里挑衅无魂鬼,却差点被它打得满地找牙。
当她发现,它竟能发出魔婴童护体荧光,自然而然就问起了水铃儿。不料这问题让它勃然大怒,直闹得水缸里的水四处飞溅。
不过等她再问它为何认识自己,它却爆发出一阵听似嚎啕,实则大笑的怪音:“呜呜呜……知道你?我何止知道你,从你刚被南风收作徒弟时,他为你去梨花坳偷灭天咒秘笈,到你现在作为鬼王,拥有的一切,从你难柯山的运作,到钢魂兵军队的建立,以及由四海包抄,在雪狼泣月之夜发生前,尽可能多的将人间村镇变为鬼镇的战略部署,全部是出自我手。你那位师傅,为实现一统六界的远大目标,谋划了那么多年,全都是我在幕后指挥。所以你怎能不知道,我是谁?我又怎会不知道,你是谁?”
这么多年来,云清经常听南风提起,有一个怪人在背后帮他们,可一涉及具体情况,他就显得讳莫如深,马上转换话题。所以她对那股幕后力量可说是知道,也可算作是不知。
但当她见到这无魂鬼,得知原来它就是南风处处倚仗的怪人,便再也不愿承认,一个如此卑贱的鬼魅,就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南风要求她必须毕恭毕敬,当神一样敬畏的高人。
并且照南风所说,眼前这恶心玩意儿,很快就将成为苍狼盟盟主,那么将来,她岂不是天天都得对它马首是瞻?
揣着这许多顾虑,她一时回答不了,只能张大嘴傻站在原地。不过这无魂鬼看上去,法力确实高强,她要被它再多捶打几下,估计就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所以她脑子打结,冲动地脱口说道:“这不对,你根本不是无魂鬼,否则你哪可能有本事做成这样多大事?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无魂鬼听出她的轻视之意,冷笑道:“我早听南风说你好高骛远,又刚愎自用,今日见面,他果然所言非虚。”
这就是南风在别人面前对自己的评价,云清一听何止气炸肺,简直恨不得马上冲回鹿鸣殿,把那入定的老道给撕得粉碎。
无魂鬼可不在乎她的尴尬,继续煞有介事地说道:“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因为我虽然和你一样是鬼,却是鬼族里最为卑微的,丢了魂的鬼。可我沦落到今天这副惨样,全拜一个人所赐!”
云清心头一震,猜出它说的是谁,便试探地求证:“听你的口气,好像你和我有着共同的仇人?”
这下,倒是那无魂鬼瞧不起她了,呜呜狂笑道:“和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把自己和我相提并论?我要是告诉你,我是由何人的元神衍化而来,你就会有那自知之明,自己连给我提鞋都不够资格!”
“你……”云清被它如此菲薄,恨得脸上的疤就要爆开,却因对它心怀惧意,所以只敢怒视,不敢再往前靠。
无魂鬼在水里摇晃两下,问道:“怎么,你不服气?这么多年来,你和你师傅两个人,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有我在背后撑着,你们还能安安稳稳地活到今天?”
第三十一章 暗黑势力之抱怨
火灵阁里,无魂鬼端起架势,开始训人。
不过他最后那几句话,是把南风连着云清一杆子打死,明显也透露出对妖道的不满。
云清顿时来了兴致,瘪着嘴问:“哦?你此话怎讲?你已把整个筹划苍狼盟的大任交托于他,却又为何对他如此不信任?”
无魂鬼听得大怒,又开始在水缸里搅漩涡,吼道:“为什么?这些事我若能亲自出马,自可保证进行得万无一失!奈何我受稽洛山那个贱人迫害,无辜落得魂与魄相分离的下场,身不由己地给困进这该死的密室,什么都做不了!你那位好师傅,不过是一介有勇无谋的匹夫,哪怕我手把手教他,他也时常抓不到要领,还不停给我捅篓子。我倒是想信任他,也得他真有那个本事!”
它连声的抱怨,听得云清极为舒心,脸上怒容散去,竟带上了一层幸灾乐祸的笑意。
无魂鬼虽看不出眼睛长哪儿,云清那点龌龊的心思,它倒似摸得通透,于是话锋一转,又转到了她身上。
“你这是哪门子得意?我还没说你呢!单靠他,我做不成大事,可他收了你之后,你又为我做过几件好事?”
他不光牵扯进自己,还一副教训的口吻,云清怒气又蹿上来,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无魂鬼冷然道:“什么意思?你自己掐指算算,迄今为止,有多少本来可成的大事,是败在你手上的?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夺帝之战,我可没少在背后为你谋划,结果就算你和那老笨蛋双双出动,还是铩羽而归。还有,好好一座难柯山,凝聚了我多少心血?一旦战争爆发,又将是我们多么重要的根据地?却因你的疏忽,而毁之一旦。你只要出手,就是失败,今日竟还有脸来见我!”
无魂鬼这么大口气,俨然摆出一副首领的姿态,云清已吃惊不小,而最近发生的事,它竟然知道得如同亲历,更让她心生惧意,由此可知南风过去说的,那些夸它有多厉害的话,可一点不假。于是她不敢再小瞧它,脸上的横劲,也悄悄收了回去。”
无魂鬼见她不再驳嘴,貌似服软,语气也有所缓和,叹道:“自从我的魂不幸被曦穆彤封进火铃铛,放在仙灵塚由四灵看守,我就没法再混迹于世间。打从那时开始,所有计划的实施,都被你两个蠢货搅得一败涂地,就没听说有哪项是成的。你还敢这样大大咧咧地站到我眼前,就不怕我用这火硝水杀了你?”
“火硝水?”这三个字听得云清大惊,迷惑不解地问:“火硝水,不是被我施下鬼族咒语,以困住那些魂魄的血水吗?你刚说的火硝水,又是指什么?”
“你施咒?”无魂鬼听了她的话,语气里浓浓地透出鄙视,“我不否认,你这鬼王会灭天咒,功夫是不错。可灭天咒与火硝水,完全是两码事。若没我身体里的火血作为火硝水的催化剂,凭你那几句咒语,就能控制六层塔里的煅魂池?仅一层池子里,就能有上万生剥出来的灵魂呢!云清,我奉劝你一句,这气焰熏天的臭毛病,还是尽快改改吧。否则日后你还得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