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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静开     鏖仙txt下载     鏖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十字诀之改写

    江南晏听完江南君讲述的,关于芒鹰烽火营的往事后,沉默不语。

    江南君见他似已被打动,赶紧趁热打铁,道:“子墨通过熟读神武秘志,对于曾祖义薄天的骨,早已了然于心。曾祖哪怕有一点沽名钓誉,损人利己的心肠,都不可能有本事同时调动三界,合力支持江南世家,做这个连接仙、魔、人的中枢机构。更因为您身怀的碧血丹心,才能成功撰写出助神族复活的神武秘志,和藏帝冠的十字诀。”

    江南晏刚才还意气发,现在却好像一下失去了力气,勉强抬抬手道:“好了,你就不必如此恭维我了,我知道你的用意。”

    江南君双目含泪,站到他面前,再次附身拜倒:“子墨所说,字字发自肺腑,绝无恭维之意。正因为子墨有信心,曾祖在听完关于烽火营战士的隐情后,会与子墨心意相通,才会实言相告。子墨泣血拜求曾祖,为了那十万无辜枉死的将士,为了那任重道远的鬼臾区将军,更改神武秘志里已设的神位继承人,助鬼臾区登基!”

    说罢,伏地而泣。

    江南晏本就已怒不起来,再经他如此哀求,一颗坚硬的心渐渐软化,水铃儿必须成为帝神的念头,终于松动了。

    他躲在神武密志里几百年,一直将希望寄托在蚩尤的后人身上,可当有一日这希望就要实现,却发生了他完全无法意料的逆转,这果真就印证了,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老话。

    江南君不会撒谎,十万战士的冤情由他陈述,他每个字都相信。并且江南君也猜准了他的反应,他听过之后,心会彻底被英雄义气占领,毫不犹豫地就能同意,帮鬼臾区救那十万将士。

    可是,他的旧主

    想到此,他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绝望,仰天叹道:“苍天啊,你为何要如此作弄于我?蚩尤归位,回复神身,是我几百年来的奋斗目标,结果却是天不与我,终成此生莫大的遗憾。既然这是命中注定,我自不会刻意逃避,因强违天意而让后人诟病,说我江南晏是继姬轩辕后,第二个杀那十万将士的刽子手。况且,我征战沙场多年,虽未去过西塞,却与那些如我一样在战场上横刀跃马,杀身成仁的英雄惺惺相惜。所以此事就算不是经你告诉,而是从其他渠道得知,我也断不会袖手旁观。那鬼臾区,真英雄也,若得神位,也将是苍生之福。为了他们,这神位继承人,我同意更改”

    说罢,他盘起双腿,双掌握拳,紧闭双目地坐在草地上,开始默念。

    江南君见已成功说服他更改继承人人选,大喜过望,高悬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江南晏貌似入定,他不敢打扰,只安静地在一旁坐下。

    一柱香功夫过后,竟听得远处某一座山峰里,传来一声响彻霄的爆炸巨响,惊得江南君从草地上一跃而起,疑惑地望向九连峰方向。

    爆炸声过后,江南晏睁了眼,两行浑浊老泪,却悄然从眼中滑落。

    “曾祖,这这是怎么回事?”江南君本已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到,又见他淌泪,更加不解。

    江南晏沉沉道:“将水铃儿指定为继承人的秘诀,就在那座蚩尤神庙里。只要炸毁神庙,设定就被解除,水铃儿从此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选择是否继位了。倘若他决意将他的继承人身份转让给鬼臾区,只需让鬼臾区饮下他的血,便可达成心愿。”

    说完,他倒在松软的青草地上,疲惫地闭上了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十字诀之伤别离

    江南晏躺在草地上,略微镇定情绪,便站起身,看向江南君。

    江南君理解他的心情,一直没去打扰,现在迎到他的目光,深切感受到他隐藏于心的失望,心里便是一痛。

    蚩尤神庙,是江南君悉心打理过,又静坐一夜的地方,就这样被彻底抹去,他也心有不忍,却找不出保全办法。

    江南晏大方地一笑道:“该去的,就让它去吧,不必太过挂怀。反正最多再过一个时辰,第六道钟声响起,子虚山就将不复存在,连整本神武密志都将被炭火焚尽,所以区区一座小庙,又何须留恋。”

    江南君听得心酸,正待开口,却见他指着潭水道:“诸事已毕,只剩这第十一个字还未找出。按照程序设定,仍需你通过自己的领悟,从潭中获得。我们已经交流过这么多内容,现在,你可已猜到那是个什么字了?”

    江南君听罢,跪在地上,虔诚地对他拜了三拜,道:“子墨通过对曾祖的了解,已经推敲出,这第十一字,是一个忠字。”

    话音刚落,吸气潭的潭水便大放异彩,正中出现一轮通透的漩涡,漩涡中心不向下沉,反而向上凸起,托着一个硕大的、闪烁淡金光华的“忠”字,缓缓上升。

    等那“忠”字离开潭水,并未直接飞向江南君,而是围着江南晏连转几个圈,好像在依依不舍地与他道别。

    江南晏淡然微笑,冲字挥挥手,道了声,“去吧,愿你顺利完成你的使命”,字才调转方向,进入了江南君的眉间。

    江南晏长舒一口气:“忠字既出,最后一项工作也算圆满完成。子墨,对这第十一字,你务必要妥善保管,谨慎使用,唯有在真正帝神登基的时刻,方可透露。如果仅是为拼帝冠,再用帝冠收集七星火种,前面那十个字就足够了。”

    江南晏千叮万嘱,江南君牢记在心。

    江南晏顿了顿,道:“现在你赶快念出完整的十字诀,让断归锁复位吧,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江南君心情复杂,深知当断归锁出现,就是要与曾祖分别的时候,但他不得不遵从指令,开始念诀:“我欲向天祈,蚩尤得神冠,忠”

    十一个字念完,就听吸气潭底传来金属交合的响声,随后潭水发生剧烈波动,似又有物要冲天而出。

    江南君一朝被蛇咬,三朝怕井绳,忍不住连退几步,惊道:“翠环蛇又来了!”

    果不出他所料,那曾将他团团包围的小蛇,正聚成一根巨大的、碧绿色的圆柱体,从潭底飞速延伸上来。

    可是这次,它们却没再散成方阵并对人发动袭击,而是一条接一条,开始严丝合缝地对接在一起。

    等最后一条蛇绕成环形并挂上去,那翠绿的蛇链又变成蹭蹭发亮的铁索,带着在空气中摩擦出火花,发出清脆的、“嘎啦啦”的声音,直直冲悬崖上飞去。眨眼,就牢牢架在了子虚山与乌有崖之间。

    原来那断归锁,竟是由这成千上万条翠环蛇幻化而成。

    待飞锁归位,江南晏微笑着对江南君道:“子墨,你该走了。”

    江南君痴痴站立在潭边,欲哭无泪。

    他忽然一把从自己身上扯下那已千疮百孔的白锦披,抖一抖,罩在了江南晏身上。

    不等他的手臂离开,江南晏已一把将他揽进怀里,两个人的泪水,都无声地流了下来。

    江南君实在难舍,难舍百年来,他终于能见到一位来自江南家的亲人,可惜短暂相聚之后,转眼又是别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十字诀之决心

    断归锁复位,祖孙二人在吸气潭边依依惜别。

    江南晏紧紧抱着江南君道:“好孩子,这百年来,你为承担这世袭人间使大任而受过的委屈,曾祖其实都看在眼里。你振兴了江南世家,保护了天下人,却不得不把自己,变成人间界里最苦的一个,是曾祖对不起你……”

    江南君哽咽道:“曾祖千万不要这么说,子墨能将江南家的祖业发扬光大,是何等荣耀。无论经历过多少磨难,子墨皆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如果说这百年来,子墨真有什么遗憾,就是当年对不起自己唯一的妹妹。若能最终挽救浣姝,与她一家人团聚,再不分离,子墨死而无憾。”

    江南晏听完他这番表白,既感动,又止不住叹气,“若那月华公主领你的情,自然最好,可我只怕你这一片赤子之心,终将落空,而你自己,也将因为试图拯救不该救之人,被伤到体无完肤。”

    江南君坚决地答道:“我不怕,哪怕要我因此舍去性命,也绝不松手,定叫她顽石点头!再说,人之初,性本善,我相信只要能唤醒她本心的善良,就不存在该不该救的说法。”

    江南晏一脸无奈,伸手为他抹去泪水,道:“好吧,关于江南浣姝,我的规劝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然后环视身周景致,指着那巍巍群山道:“你在《神武密志》中见到的大部分景象,当你去往西天混沌谷,助新任神帝登基时,还将遇到。既然你已经历过一次,就等于已做过预演,所以必定比其他人有经验。我希望到那时,你能成为他们的向导,指引他们一步步往前走。”

    “什么?”江南君又是一惊,愕然问:“曾祖,照你的意思,我所走过的子虚山、乌有崖、断归锁,还有这住满翠环蛇的吸气潭,全都是真实存在的?”

    江南晏见他如此惊讶,仰天大笑道:“子墨呀,你别忘了,你曾祖我只是个写书人,却不是画家,怎可能在《神武秘志》中描摹丹青,画出如厮的神山美景?我不过是将帝神宫的所在地用笔墨描写出来,真实再现了混沌谷原貌。我提醒你,所有这些地方,我唯一更换过的,是那片榕树林。实际存在于混沌谷里的,是松柏林。其次就是在九连峰里,增加了一座蚩尤神庙,仅此而已。”

    江南君听完解释,若有所悟,点头道:“子墨若猜得不错,子虚山便是帝神宫的所在地,所以曾祖才将其设为藏诀地点,对吗?”

    江南晏道:“不错。帝神宫位置隐蔽,机关重重,哪怕已成废墟,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入的。单凭一顶通天冠,你们就指望能让神位继承人,顺利在吉时登基,那可远远不够。所以,我才将整个神宫的路线分布写进书里,由你预先摸熟道路,以为日后打算。”

    “好一个曾祖江南晏,整一本《神武秘志》,就是他这一生忠肝义胆,利国为民的缩写。如此神书,却将因十字诀程序的终止,而付之一炬,再也不可能流传后世,这对六界来说,是多大的遗憾?”

    江南君感慨万千,也暗自神伤。

    江南晏拉起他的手,将一个翠绿的瓷瓶放在他手上,然后又将那柄自己刚才用于驱赶翠环蛇的笛子递了过来,道:“子墨,这个瓶子里装的,叫瑞蛇丸,专治吸气潭中翠环蛇的蛇毒。翠环蛇本为东海里的海蛇,由龙生九子引来混沌谷,成为护谷的蛇卫士。它们剧毒无比,杀人于无形,唯有用这把翠风笛,才能制伏它们。这两件物品,请你妥为保存,将来在混沌谷里,肯定也用得着。”

    江南君听着深感新奇,小心翼翼地将那药丸与笛子收好,然后问江南晏,“曾祖,这吸气潭,又是怎样一个说法?”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十字诀之崩山

    临别,江南君好奇地问江南晏,有关吸气潭的来历。

    江南晏道:“子虚山中湿气甚重,吸气潭,便是经这山中水雾常年滴落,积累而成。此潭形成已有万年,被神族人发掘出其吸气异能后,便定时用灵气喂养。久而久之,潭水就专靠吸人气息,来维持水色的碧绿。潭中绿水滋养土地,所以在潭水四周,这一片萋萋芳草也能迅速生长开去。

    “翠环蛇来到后,得华夏帝钦允而占据潭底,筑起蛇穴。作为守卫混沌谷的蛇卫士,它们与吸气潭相互配合,共同承担守护子虚山入口的大任。在无需当值时,蛇卫士们就栖息在吸气潭里。当有神族人要通过乌有崖出谷,它们便被召唤出来,结成飞索,为人服务。“

    “混沌谷的蛇卫士?这么说,它们非但不是性情凶猛的野蛇,还在神族里拥有职位?”江南君听得眼界大开,对翠环蛇也不再感到恐惧。

    他想了想,又疑惑地问:“神族冠居六界,一直以最为正统高贵的大族自居,诸神也确实得到了世人的景仰与朝拜。可这吸气潭,专吸除神族外,其他族人的勇气,害他们从断归锁上坠落,死于非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伤,是否有滥杀无辜之嫌?这种做法,与邪魔外道又有何区别?这可是与他们传承万年的族统神旨,大相违背!”

    江南晏呵呵笑道:“子墨顾虑得是。华夏帝虽然好色,却非嗜杀之人。子虚山为帝神宫重地,非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可靠近。所以能通过断归锁的人,必已事先得到授权,持神符才能通过。不过这神符,只有华夏帝本尊才可派发,其他人,哪怕是当年的帝后,也只能求他赐予。所以他一身死,神符也随之失效,再也控制不了吸气潭。这就是刚才你从断归锁通过时,我不得不出手相助的原因。”

    江南君回想当时经历,依然有点后怕,道:“华夏帝已死,若吸气潭一直这样保留,岂不是会坑害更多人?”

    江南晏道:“所以你们更要尽快辅助新帝登基,因为唯有等到新任帝神出世,神符才能被再度启用。”

    “原来如此!这样说来,其实吸气潭中的灵气在华夏帝死后,已变成夺命煞气!想来真正的帝神宫之行,只怕会比这里更凶险百倍!”江南君着实担心。

    江南晏抬头看了看天,催促道:“子墨,你快走吧,傍晚来临,第六道钟声随时都会响起,你再也耽搁不起了!”

    二人就要分别,江南君无论如何也是不舍,紧紧拉住江南晏的衣袖不放,就在这时,远方天际已有钟声传来,那最后一响,不再清脆悦耳,而是无比低沉。

    江南晏脸色大变,大喊一声:“不好!开始了!”

    不由分说地拽起江南君,如只箭般向崖顶飞去。

    与此同时,子虚山中电火四射,霹雳震天,九连峰方向,已是地动山摇。

    江南君在飞速上升中,被强风吹得睁不开眼,身体也由不得自己控制,只能感觉到江南晏那只强有力的大手,在牢牢拖着他。

    他心里并不担心自己是否还来得及逃出去,只想好好享受,与曾祖共度的这最后几秒。

    不过眨眼,他的一只脚已踏上了断归锁。

    “快跑!不要回头!”

    江南晏对他猛推一把,在他身后怒吼。

    江南君无论有多不舍,也只能尊从曾祖的命令,踏着锁链,亡命向乌有崖方向狂奔。

    好不容易够到乌有崖的边沿,他拼尽全力纵身一跃,扑倒在岩石上,连打了几个滚。

    等稳住身体,他急忙回头,想再看一眼江南晏站立的地方,只可惜断归锁早已无影无踪,就连整座子虚山,也在灰暗的暮色中逐渐矮去,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沉向地下。

    铺天盖地的烟尘,彻底遮蔽了天空。

    《神武密志》里,再也没有白天或黑夜的概念,只剩下一片混沌,连接天地。

    子虚山的崩塌,也引起了乌有崖的巨震。为防被震落进断岩,江南君不得不趴在地上,两手死死抠住坚固的岩石,等待巨震过去。

    尽管如此,他的口鼻也已被烟尘填满,无法放声痛哭,只能在天崩地裂中,无声地哭泣。

    “曾祖……永别了,若是子墨也能有来世,一定与您,再做一家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 屏后中计

    江南君总算在最后一秒逃出崩塌的子虚山,回到了现实。

    从《神武秘志》里出来后,他一直呆坐在罗汉床上,动也不动一下。

    一名宫女,悄悄向他的静心殿里张望过几次,又退出去,站在檐下,嘴里对天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而后诡秘一笑,闪进了殿旁的一间耳房。

    他始终沉浸在与曾祖的离别之痛里,难以自拔,所以对于身边发生的事,毫无感知。

    就这样连坐几个时辰,他才猛然回神。

    茫然打量四周,想起自己已经回来了,但还穿着一身破烂衣裳,糊着厚厚的尘土和泥垢,便唤人打进洗脸水,收拾一番,换了件干净的白锦缎袍子,又沿罗汉床边坐下,靠着碳盆继续发呆。

    炭火里,还能勉强见到书本原来的形状,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灰块。他想试试,看能否还从里面找到一点书页的边角,可刚用火钳一碰,灰块就彻底散开,埋进了碳堆里。

    《神武密志》,可是曾祖穷其一生写下的心血之作,如今却只能永远留在记忆里。

    他在神伤中记起,江南晏并非什么都没留下,赶紧从那堆破衣服里找出装有瑞蛇丸的瓶子,以及那柄细长的翠风笛。

    他把这两件东西握在手里,摩挲好半天,才不舍地找了个小柜子,好好将它们收藏了进去。

    神书之旅结束,他已通过千难万险的考验,获得了十字诀,现在是时候考虑,怎样开始走下一步了。

    只有拥有神血,才可获得拼合帝冠的资格,也就是说,承担此项任务之人,只能是云清和水铃儿里的一个。

    尽管江南晏一再警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云清碰十字诀,可他对她却不死心,总盼着假如她终得到毕生追求之物,是不是就能在心愿实现后,弃恶从善?

    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倒是想到了他的义兄,狞灭天子。

    狞灭是个局外人,对水铃儿和云清都不熟悉,所以由他决断,是不是更为客观?想到此,他便再坐不住,决定去征求狞灭的意见。

    走下罗汉床,离开静心殿,他踱着步子,向扇瑶宫而去。

    江南君藏身绝望之陵一事,早已被狞灭天子列作天/朝最高机密,谁都不可向外透露。一条僻静无人的小道,连接静心殿与扇瑶宫,江南君若要与他见面,需沿小道而行,再通过一扇十分隐蔽的暗门,才可进到扇瑶宫里。

    不过自打搬入静心殿后,他还是第一次去找狞灭。

    走在小道上,他一直警觉地查看身后,见并未有人尾随,便从偏门进入,一路向前,躲在了小跳蚤曾经呆过的屏风后面。

    狞灭正坐在书案前,专心致志地批阅小山似的奏折。

    江南君见到他,感到一丝亲切,正待走出去打招呼,却听扇瑶宫外侍卫通传,南风长老求见。

    这个恶人竟捡这时候来,江南君暗吃一惊,忙躲回屏风,不敢弄出声响。他只盼妖道说完要说的话,尽快离开。

    狞灭一听是他来访,也不禁愣住,厌恶地应了声,“让他进来。”

    南风长老得到许可,带着满脸惊慌,气喘如牛地从门外冲了进来,脚下被地毯一绊,差点摔倒在天阶前。

    狞灭见他这副模样,收起嫌恶的表情,语气里多少流露出一点关心,问道:“亚父,你何事如此惊慌?”

    南风站稳脚,呼天抢地道:“天子,看在你还愿叫贫道一声亚父的情面上,快救救她吧!”

    狞灭又是一愣,不解地问:“亚父,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她是谁?”

    南风看似急得语无伦次,大声道:“她就是我那不肖的徒儿,鬼王云清呀!”

    这句话,狞灭天子一时反应不过来,躲于屏风后那人却是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喊出声。

    他忙用手死死捂住嘴,继续往下听。

    狞灭这时已想起鬼王云清是谁,再看南风那张作戏的脸,心中怀疑顿生,知道他一定是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所以并不接话,只是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

    南风见他态度如此冷淡,急得声音发抖,连连作揖道:“天子,你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这小人一般见识!只是这事十万火急,你就不要再对我这样冷漠无情了!亚父知道,过去有很多事都是我不对,你对我很失望,可是这次,我是在真心诚意地求你!那鬼王百年前就做了我的徒弟,再不济,这百年情分也不可抹杀。现在她不听我劝告,硬是要强逞能,一个人跑去稽落山挑衅曦穆仙,结果被人家俘虏,若我不去出手相救,她肯定是凶多吉少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驾鹰离去

    南风长老装腔作势,犹如鬼嚎的模样,就算别人看不出来,也逃不过狞灭天子那双火眼金睛。

    听他不打自招地曝出云清与他隶属师徒,狞灭冷笑道:“曾经我问及那女鬼来历,亚父一直是遮遮掩掩,万般搪塞。不想今日为了救她,倒能如此爽快利落地承认与她的关系,这份师徒情谊,实属难得。”

    南风知他这又是在讽刺挖苦,反正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无所谓他信还是不信,便厚着脸皮,继续就他的话往下装。

    “天子圣明,竟能体谅老夫的苦衷,令老夫不胜感激!不知天子可否借我几千天使兵与一位天使将军,共赴稽洛山?天子放心,这次我来请兵,绝不再与西海私狱之类的事有关,纯属是去救人!”

    狞灭恶狠狠地扫他两眼,怒道:“放肆!就这种事,你也敢公然要我出兵去叫阵稽洛山?亚父,我坦白告诉你,你徒弟是鬼,本王是妖,若以族首之礼相见,倒还可以,但那纯属两族邦交,于私无半点瓜葛。我不管你正打什么鬼主意,你这个请求也实在叫人莫名其妙。你作出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举动,究竟是因为被贪欲熏得彻底丧失了理智,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南风长老作状急中带怒,正色道:“天子,自你归位后,几乎全天下都已知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从小我就对你爱如己出,就算我性情不好,对他人过度严苛,却从未对你有半分不起。你儿时与老夫共度的点滴,不会真忘得那样一干二净吧?撇开云清鬼王的身份不说,她既已是我徒儿,便也算是你师妹,怎可说你们没有私交?再者,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她大难临头时,做父亲的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天子或许不知,当年曦穆仙的徒弟,月竹仙之死,她也参与其中。此事曦穆仙已经知晓,自是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她落到那个女人手里,只怕很快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天子,你说除了你,我还能去求谁?”

    屏风后,江南君早已听得心血翻涌,站立不稳。当“死无葬生之地“几字从南风口里出来,他更是紧按心口,一口血就喷到了那屏风上。

    他无法再继续往下听,跌跌撞撞离开扇瑶宫,打算赶快出东陵门,前往稽洛山。

    刚走到大殿正前,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清亮的哨音,抬头看,芒头鹰硕大而健美的身姿,竟掠空而来。

    “芒头鹰?难道绝望之陵里,也还存活有此种神鹰?”他惊讶地望天,有点愣神。

    不想那老鹰正欲降落,已压低飞翔,一眼俯视到他,竟然方向一转,俯冲下来,如庞然大物般落到了他面前。

    江南君不防,惊得后退一步,再仔细打量,才惊喜地发现,这只芒头鹰,可不正是他在轩辕古墓中见到的那一只?

    自从古墓里一别,时日已长,芒头鹰对他十分想念,此番重逢,红红的鹰眼里流露出无限欢喜,对天长唳一声,又低下头,不停亲昵地蹭他的手臂。

    江南君抚摸着它头顶的白绒,叹道:“鹰兄,能再次与你相见,是何等惊喜,只可惜我现在正有急事要办,无暇与你叙旧,还望你莫见怪。”

    芒头鹰见他一脸焦急,又匆忙要走,便用尖利的鹰嘴含住他的衣角,似有询问之意。

    江南君这时才醒觉,稽洛山远在中原,以自己这凡人脚力,就算由漠北赶到,只怕也来不及救云清了。刚才一时急得昏头,倒没想到这一层。

    再看芒头鹰,他情急之下一头拜倒,哀求道:“鹰兄,能在此处偶遇到你,恐是老天怜我!我急赶去稽落山,可否请你捎我一程?”

    芒头鹰一听,略显犹豫,转转脑袋,看看扇瑶宫方向,眼神闪出为难。

    江南君生怕它不肯,连忙再拜。

    芒头鹰感受到他的焦虑,想必确有十万火急之事,便放弃前往扇瑶宫的打算,躬下身躯,请他上背。

    江南君感激涕零,向它深施一礼,便急急跃上,由它载着向稽落山方向疾驰而去。

    扇瑶宫内,南风长老还在喋喋不休地纠缠狞灭天子,狞灭却忽听殿外传来芒头鹰的长唳,且那声音明显与往日不同,心头一惊,忙奔出宫门,站在丹墀上望天,看到的却是江南君驾鹰远去的背影。

    “这……大哥这是要去哪里?”

    他惊得不知所以,再转头看那一身诡诈之气的南风,暗想:“难到他今日这种种反常举动,是和大哥有关?”

第一百九十五章怒审鬼王(一)

    归来殿中,曦穆彤独自静立在影壁旁。

    她抬起手,习惯性地轻抚,那刻于影壁上的《归来词》。

    这次她却没再念诗,而是哀伤地、用低低的语调向竹月倾诉。

    “竹月,你这一走,已是两年过去。遭受天噬的人,无法再度重生,所以我就这样永远失去了你。可是你知道吗?虽然你被天噬,你的死,却并非天意,而是蓄意谋杀,一场本来针对我而制造的谋杀。你真傻,为何偏偏要在关键时刻出现,令那帮恶徒转移目标,将这灭顶之灾扣到你的头上?我本以为,在为你更改七星命盘后,可以代你去死,却万没料到,事到临头,竟是你代我而死。人们常说,世事无常,无法意料,可回想当初,如果我能够更警觉些,就不至于一步步落入他们设下的圈套,更不会连累到你。是师傅害了你,师傅实在是,对你不起……”

    话说到此,她不再平静,眸子里激/射出电火般仇恨的光芒,仇恨里又夹杂杀意,令她本就寒冷的容颜,显得更加坚硬如冰。

    她猛然抬头,对着门外的星空起誓:“苍天在上,请为我作证。我曦穆彤只要一息尚存,必定为我稽洛山枉死的月竹仙报仇!所有参与过那场阴谋的奸佞鼠辈,全都得为他的死付出代价!经过整整一天的考虑,该怎样处置那鬼王云清,我已有决断。无论她是谁,无论她的亲人又是谁,我都不能因顾及儿女之情而姑息养奸,再放她出去害人!”

    立誓完毕,她毅然转身,走入殿堂。

    等在书案后坐定,她从袖中掏出那粒关押云清的灵珠,向堂中一抖,那不可一世的女鬼,便被五花大绑着从珠子里滚出来,像件物品似的掉到了地上。

    绑她的绳索,可是捆仙索,就算她有可以幻化黑烟的本事,也无法再施展鬼术,从绳索下逃脱。

    给从珠子里抖出来,她摔得“哎呦”大叫一声,半边身子生疼。

    “曦穆仙,你……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快点放开我!”

    她半趴着斜眼上看,瞥见曦穆彤的气色,就预感大事不妙。

    可她既然动弹不得,只好一上场就狠甩王牌,以求暂时压制住她:“曦穆彤,你要是敢伤我一根头发,我哥哥肯定饶不了你!”

    曦穆彤嘴角上扬,挂上一抹冷笑,道:“哼哼,你倒是聪明,知道时不时拿江南子墨来做挡箭牌。他是你哥哥不假,可就算如此,也是他是他,你是你。不管他为人有多正直,又怎能为你偿还,那无数条被你残害的性命?表面上看,你不过是一个惹人怜惜的弱质少女,背地里,你却勾结妖孽,干着意图灭天的卑劣勾当。你不单止满口谎言,更是已欠下累累血债。你说,这桩桩罪孽叠加起来,要我拿什么理由放你?”

    云清素来嫉恨曦穆彤,怎可能轻易向她低头?加之她识得灭天咒,其威力能与这位仙首的万宇诀抗衡,自然更是有持无恐,对她毫无忌惮。哪怕此时明知无力对抗,也依然是一脸嚣张,生不出半分惧意。

    她梗直脖子,不屑道:“你若不放我,就把我杀了。总之,别指望我会怕你!”

    曦穆彤强按心头怒火,嘲讽道:“看来你倒是有点胆气。不过话说回来,你都已经是鬼了,我还能怎样杀你?”

第一百九十六章怒审鬼王(二)

    曦穆彤见云清已是自己的阶下囚,态度却依然轻慢,心中愤怒,唯有耐着性子和她周旋。

    云清想想她刚才的话,竟深觉有理,胆子反而给撑大了,一翻白眼道:“可不是嘛,原来你还有这个自知之明!既然你已知我不可杀,为何还要把我困在此地?”

    曦穆彤瞧着她那副小人德行,厌恶至极,却暂不把话说穿,只是盯着她冷笑。

    云清被盯得发怵,怒道:“你看什么看?我说得不对吗?”

    曦穆彤这才肩头一耸,冷然道:“你说的,确实不对。对于你这只鬼,我不是不可杀,而是不便再用\'杀\'这个字眼。你无需质疑我的手段,那些可置你于死地的法子,我能列出长长一条清单,比如我手中这条冰兽鞭,你看见了吗?“

    她边说,边向云清扬了扬放在案头的鞭子。

    “这条冰兽鞭所蕴含的灵力,胜过任何神兵利器,如果抽到你身上,不出三鞭,就定能让你那丑陋的灵魂散尽,永世不得超生!”

    “你……我看你敢--”

    云清见她要动真格的,才真害怕起来,刚才趾高气扬的气焰渐矮下去,开始尖着嗓子嚎叫,且不住疯狂扭动,妄图摆脱捆仙索的控制。

    可惜经过之前大闹虚境那一场,她已耗去大半功力。本来被封在曦穆灵珠里,还能靠汲取灵珠里的养分恢复一下,却不幸被捆仙索束缚,动弹不得。

    所以现在她全身乏力,根本耍不出什么功夫,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念阿弥陀佛,祈求救兵快快出现。

    她在密算时间:从南风长老收到密语修罗的密报,到赶去面见狞灭天子,再到二人对话被江南子墨听去,想那偷听之人,应该已在赶来的路上。

    不过她当下的处境已危如累卵,曦穆彤眼看就要动手,他能及时赶到吗?

    眼看已担待不住,她只好暗中分析形势,以找应急对策:曦穆彤已得知她的鬼王身份,也知道了当年月竹仙的死与她有关。单凭这二点,就足能促使她下定决心,当场处死自己,所以她得尽量绕开这两个话题。

    还有一件事,不知曦穆彤是否已知晓,就是除去狞灭天子外,她云清是这世上,另一个练成灭天咒的人。

    如果她已经知道了,可能昨天就不会这般随意地把自己往灵珠里一封了事,怕是早对她用了更加强硬的手段。

    她飞快地在心里盘算,曦穆彤在一旁见她鬼脸灰黑,与刚才判若两人,不禁好笑,说道:“云清,冰兽鞭在我手里不假,不过最终是否会落到你身上,就得看你自己了。我有两个问题问你,你若回答得好,我自当考虑给你机会,让你了结此生罪恶,重新转世轮回,去往下一世做个好人。不过你若冥顽不灵,依然和我耍那些没用的小把戏,就莫怪我无情,定要抽得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字字如针,扎进云清耳朵里,让她不寒而栗。

    她料定曦穆彤并非威胁,而是真有此打算,直倒吸一口冷气,心想:“万一她真的被仇恨驱使,拿那鞭子抽我,我这苦肉计不就成了假戏真做?我可不能干那送货上门的蠢事,就这样枉死在这个无耻的女人鞭下,所以我最好假装服软,对她虚与委蛇,来拖延时间!”

    打定主意,她立即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第一百九十七章 怒审鬼王(三)

    云清打定主意,定要拖延时间,以等待救兵赶来,便摆出一副顺从的样子,道:“好,你问吧,我保证知无不言。”

    曦穆彤挑挑眉,心道:“死到临头,难不成你还敢耍什么花招?“

    便开始审问:“这第一件事,我要你告诉我,你与神族和妖族,究竟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云清怪笑道:“南风长老,是我的师傅!”

    “什么?你竟然拜了南风为师?”曦穆彤不敢相信。但她回想曾经,不管干什么卑鄙龌蹉的勾当,这两个人都会搅和在一起,所以如果他们是师傅与徒弟,倒说得过去。

    云清见她吃惊,讪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死之后,飘进深山,南风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大活人,又愿保我不受其它鬼魂欺负,沦落为无魂之鬼,所以我就归入他的门下,直到今天。”

    曦穆彤讥讽道:“我当然不奇怪,正所谓人走人道,兽走兽道,你与那南风二人,说不出谁更禽兽不如,你做他徒弟,可算是物以类聚。”

    “你……”云清被她好一顿冷嘲热讽,早已恼羞成怒,却是肉在砧板上,敢怒不敢言,只有将一张鬼脸胀成紫红。

    曦穆彤不理她,继续审问:“你说你是因为仇视我,所以才在百年前仙魔宴举行的时候,躲去藏书阁。我当你这是真话,却难以理解,一个人恨另一个人时,要用自尽这样极端的方式泄愤。这其中有何隐情,你从实招来!”

    云清暗自思忖,帝冠之事,能不能告诉她?

    她想反正《神武密志》已在江南子墨手里,这么长时间过去,难说他已找出十字诀,而书也已自动焚毁,所以就算告诉她实情,她也再得不到什么。便索性为了活命,将她如何在藏书阁里发现曾祖遗书,又如何从中得知,自己的前世乃神族月华公主,以及为夺帝冠,自杀成鬼等旧事,老实交代了个清楚。

    曦穆彤听完,一语不发,只是起身绕到书案前,不停来回踱步。

    云清的招供,为支离山妖龙洞里,江南君表现的种种反常举动给出了答案,同时那本澜沧神提到的《神武密志》,也算有了下落。

    可是这段时间里,江南君究竟身在何处?他是否已成功找出了十字诀?在云清、水铃儿与鬼臾区三者间,他最终会扶谁登基?

    她瞟一眼云清,看她那不可一世的凶残模样,虽然心里多少有点担心,她真能借江南君得逞,但还是保持着对那位长兄一贯的信任:她相信,就算他真会为这走入歧途的嫡妹奋不顾身,但到关键时刻,当神位与六界存亡息息相关,他肯定不会因为一己私利,而罔顾天下苍生。

    再回想当日在澜沧江畔,与澜沧神谈及神位继承人一事时,那老怪曾言辞隐晦地暗示,有人为得到神位,不择一切手段,更不惜毁天灭地。原来他说的人,竟是眼前这鬼王。

    想到此,她站住脚,目光如电地看向云清,冷冷道:“你坏事做尽,杀人如麻,其实为的就是争赢水铃儿,登上帝神宝座对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 怒审鬼王(四)

    云清本性难移,稍被激发,就会忘记自己的处境。此时一不留神,又露出一脸傲娇,不屑道:“水铃儿?他一个没用的魔婴,还没在世上活几年呢,凭什么和我这个已在江湖里历练百年的鬼王争?你别忘了,我的血管里,流的可是神武华夏帝的神血,是名正言顺的神位继承人,他?就靠边站吧!”

    曦穆彤一听,几乎要仰天大笑,脸上却依然保持平静,佯装不解道:“华夏帝的神血?从打你从江南世家出世那一天起,已算转过一世,只怕神血早失,现在血管里流的,是你嫡亲阿爹,江南虞山的血吧?”

    “你……”云清不知她是在假装糊涂,差点又勃然大怒。但她这时倒是想起自己还没脱险,不能太放肆,只好强压怒火,争辩道:“你不要胡说!我那不过是被困在卢田玉里六十干支,借他家重生而已!”

    “哼哼!”曦穆彤盯着她,终于冷笑出声。

    云清一见她的目光,又变得如刚才那般锋利,顿时恍然大悟,心想:“糟糕,这混账女人还真有几分小聪明,我又着了她的道!“

    果然就听曦穆彤正色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亏你还说得出\'重生\'二字!你的重获新生,可是拜江南世家所赐。无论在六界里的哪一族,扇枕温衾,恪守孝道,都是最最根本的天理伦常,却被你称帝的野心,践踏得惨不忍睹。就算你已成鬼,又还有何面目留在这个世上?”

    云清被她好一顿怒骂,冷血的鬼身,竟要淌汗。

    不过哪怕她再不服气,也不敢还嘴,生怕曦穆彤在气头上,顺手就一鞭子甩过来。

    曦穆彤略停片刻,镇定一下,继续道:“再说这帝神宝座。帝神为神族之首,统管全族,日理万机。所以必须由大智大勇,德才兼备的人来担任,你以为是那么容易做的吗?就凭你,别说统领,恐怕只是往神台上站一站,都会被人嘘下去,又拿什么来得到天下人的归心?我只怕,到时你只会沦为别有用心的野心家们的垫脚石,让他们踩着你的身体,站到顶峰,一统六界!”

    这话本是肺腑之言,钻进云清的耳朵,就成了噪音。

    她再也忍耐不住,终于爆发,吼道:“曦穆彤,你又凭什么这样看扁我?水铃儿和我比,究竟有哪点强过我?他又何时表现过大智大勇?再说,那个华夏帝,好色贪心,一无是处,天下早已人尽皆知。就算是这样,他不还是做了几百年帝神?”

    曦穆彤苦笑,只能为她的轻狂与无知叹息。

    她并不指望能劝得她回头,只盼能挫一挫她的嚣张气焰,便回应道:“神族之事,你又知道多少?华夏帝在位三百九十九年,初登大宝时,清正爱民,深得人心,将整个神族治理得政通人和,井井有条。只可惜到后来,才兰芷萧艾,变得色迷心窍,失了帝神方寸,最终落得惨被妖族屠族,不得好死的下场。而你,胸无点墨,秉性又凶残暴戾,你有何德何能,就敢把自己放上帝神之位?难道就单凭那区区几滴华夏帝的血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怒审鬼王(五)

    曦穆彤一番慷慨陈词,驳得云清无地自容。

    云清想继续诡辩,却一时词穷,只能在心内暗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曦穆彤你等着,姑奶奶为了那顶神冠,就再忍你一次。一旦我回复自由身,必定大展拳脚,想尽办法折磨你,最终让你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若论什么大仁大义,我自是比不过你,不过要玩阴的,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曦穆彤揣摩不到她恶毒的心理,只是将审问继续。

    第一个问题问结,她开始问第二个。其实这第二个问题,才是她目前最急需知道的。

    “第二问,你更要老实答我。江南君现在何处?你们将他怎样了?”

    一听曦穆彤问的是他,云清又开始犯邪,先愣了一愣,随后阴笑道:“哎呦,曦穆仙,你这么关心我哥哥,是对他有意思吧?只可惜,他的身边已经有那只鸟了”

    “不要废话,直接回答!”曦穆彤一声怒喝,吓得她赶快闭了嘴。

    她心里琢磨,提及江南子墨的下落,必定会涉及西海私狱。与神武密志不同,这私狱一事,绝不能向她透露,否则估计这冰兽鞭落下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于是她咕噜噜转动几下眼珠,支吾道:“我想,他现在应该是在云府里找十字诀吧。”

    “云府?那又是什么地方?”曦穆彤明显不信。

    云清心慌,生怕露陷,忙解释:“那是我在姑苏城里,为他设的一处私宅。那里环境清幽,无人打扰,正好助他修身养性”

    “胡说”

    曦穆彤不等她说完,一掌拍上书案,案头笔架蹦起来,又重重落回几上,毛笔散落一桌。

    云清不知她反应为何如此激烈,被那“啪”的一响吓得魂不附体,只好呆呆地望着她。

    “云清,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与你那妖孽师傅,在西海海底设过一处私狱。私狱建立七十八年,残杀的无辜平民已超百万。南风长老在牢室里,利用丹炉炼制巨虫尸毒,化为银珠火之毒再去害更多人。江南子墨,其实是被关在第九层,由你专设的鬼狱里,是也不是?”

    “什么曦穆彤怎么会知道得这样清楚?”云清听得心惊肉跳,却不知她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内情。

    不过就算心慌,她也未失方寸,细细一想,终于明白,心里只是冷笑:“西海私狱是妖王破的,而妖王又和这个女人相好,所以就把私狱的事告诉了她。我千算万算,怎么就算漏了这个妖王?

    她眼见这场面自己渐扛不住,却无论如何也要撑到江南君来,只好假装无辜,往脸上堆砌浓浓怯意:“这个我确实,曾听我师父提过一个什么狱,可我一直都呆在鬼山,从未去过西海那么远的地方,所以此事和我并无瓜葛,还请曦穆仙明察!”

    “和你没关系?你果然是在鬼话连篇!“

    曦穆彤怒火更盛:“当年在洛阳的紫微城内,你和南风沆瀣一气,残害竹月,又相互配合,将云翔客栈屠灭,你们的关系如此紧密,还会有什么勾当是分开干的?”曦穆彤推理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云清在地上扭扭身子,耍起了无赖,道:“你问我答,一切皆是据实禀报,你却不相信,这我能有何办法?或许我哥哥现在,千真万确就在云府之内,不如你派个人过去查查,这样便可还我清白。”

    其实她心知私狱一事,已无可抵赖,甩出云府,只为让曦穆彤白忙一场,说不定这时江南君就会出现。

    谁知曦穆彤却扬起手掌,止住她道:“这个请求,可是你自己为表清白而提的。要查不难,既然你说的云府位于姑苏城,便属于人间地界。但凡人间景象,我都可以从飞火流光壁中搜到。现在我便遂了你的心愿,来求证一番。若证明你所言非实,就休怪我这冰兽鞭无情了!”

    云清一听,顿时吓得快昏死过去,心里叫苦不迭:“完了完了,她手里有这个法宝,我怎么又给算漏了!”

    情急之下,她大叫一声:“且慢,你不能用飞火流光壁!”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怒审鬼王(六)

    曦穆彤正欲用飞火流光壁,查证江南君是否真如云清所说,在云府内,却被她慌张地大声制止。

    曦穆彤早料到她会有此一举,淡然问:“怎么,我还没开始查,就已把你吓成这样?”

    “我……我吓什么?”云清还要强辩:“我那云府,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宅子,管你用什么方式,尽可以看个够。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曦穆彤问:“你什么意思?”

    云清道:“刚才我已如实告知《神武密志》一事,想来你已清楚,该怎样通过此书获得帝冠。照我推算,我哥哥现在估计正在《神武密志》中搜寻十字诀。这本奇书你没读过,自然不知其中玄机。哥哥若已入密志虚境,你是不可能在人间找得到他的。这样一来,你又得说我在骗你,那我岂不是百口莫辩?”

    曦穆彤暗自感叹,此女确实反应机敏,颇有鬼才,只可惜全用在歪门邪道上,反而玷污了江南世家的百年清誉。

    她不语,两道目光犀利地盯着云清,盯得她全身发麻。这次她再也不敢迎向那利刃似的目光,终于低下了头。

    曦穆彤明知她在说谎,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冰兽鞭,用平缓的语气问:“云清,若我这飞火流光壁,连人间界里的虚境,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呢?”

    “这……怎么可能?你少来唬我!”云清呆了一呆,真以为她在唬她。

    曦穆彤轻叹一声,已将冰兽鞭握在手里,“你信或不信,都不重要了。单凭你这反应,我就已清楚,能否真如你说在云府里见到江南子墨。审问一开始,我就警告过你,这冰兽鞭最终会不会落到你身上,全凭你自己的诚意。现在看来,你依然是谎话连篇,无丝毫悔过之心,你说,我该抽你几下呢?”

    其实,狞灭天子在捣毁西海私狱后,便已派人传书于曦穆彤,详细告知了私狱情况,包括自己是怎样将其捣毁的。

    不过因涉及到《神武密志》,他并未在信中明说江南君的下落,只报称他已平安,请她勿念。

    再说那海底**浪卓天。

    西海怪火,在海水里燃烧三天不灭。除了不会化于水的魂魄之火,再也不可能有其它解释。且看火焰猛烈的势头,鬼魂怨气有多大,可想而知。

    浪卓天不是不明这个道理,只是无论如何,都查不出那阴火从何而来。同时他碍于面子,也不敢轻易向他人提起,只好急匆匆跑来稽落山,找曦穆彤打探消息。

    曦穆彤明知他失职,却不能公然惩罚,唯有把他晾在一边,由他自己去猜测。

    此外通过狞灭的消息,她也弄明白了,这些年来,三界里时不时发生的人口失踪案,都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那些失踪之人,大多是死在了西海海底。

    悲叹之余,她也在为自己监管不力而自责。

    她既已答应过狞灭,如果他能捣毁私狱,救出江南君,就暂放南风一马,现在只能遵守承诺。

    动不了南风,心里的仇恨无处可出,这鬼王又自己撞到她的刀口上来,她当然不会对她手软。

    云清不解曦穆彤的沉默,只是惊恐地见到,她不发一语,脸色也越来越阴沉,最可怕的是,她紧握冰兽鞭的手,再也没有松开。

    她知道曦穆彤的平静,是在为爆发积蓄力量:西海私狱一案,让她再也找不到可以拖延的时间。

    这时,她只能做最后的垂死挣扎,颤抖着乞求道:“我……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哥哥,他确实是被我关进了西海私狱。不过我绝不是有心要折磨于他,那都是他作践自己,主动求我的!他本来可以安安稳稳地呆在云府里享受,却偏要用入狱把凤涅换出来,我若不答应,他就不帮我找十字诀。我拗不过他,只好按他说的做了。后来私狱被妖王捣毁,他就再也不知去向,我实在回答不了你的问题,因为,我也在找他!”

第二百零一章 怒审鬼王(七)

    曦穆彤见云清用一双鬼眼,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鞭子,知道她终于说了一次实话。

    可是,她罪犯滔天,就算是如实招供,又能获得怎样的宽恕?

    她实在不敢相信,江南君苦寻百年的亲妹,在与他相认后,竟然狠心把他扔进史上最为恐怖的牢狱,并用最惨无人道的方式折磨他,由得他垂死地泡在人血里。

    她已经决定动刑,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希望能亲口问这女鬼,她究竟对她嫡亲的兄长,有多少亲情。

    她手扶桌沿,刚想喊“云清”,又顿住了,再想一想,改口喊了声,“江南浣姝!”

    云清一下子呆住,愕然望着她,不知该不该回答。

    曦穆彤苦笑道:“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你与江南子墨在失散百年后,第一次重逢时的情形,但我相信,他一定是你做鬼以来,第一个用你的真名实姓来呼唤你的人。当时,你是否有过感动?”

    云清听她说得动情,竟然暗自大喜,以为她终于顾及江南君,放弃了杀她的打算,心里又开始得意,不屑地答道:“感动?我不过是个冷血的鬼魂,早忘记感动是个什么东西了。如果不是因为需要用到他江南后人的身份,进入《神武密志》找十字诀,我为什么还要和他扯上关系?”

    “你……”曦穆彤被她的回答,惊得哑口无言,却已实在怒不起来,只能为江南君,感到深深的悲哀。

    她转头望向窗外晨曦微露的天空,这才发现漫漫长夜,已将过去。

    她叹气道:“这百年来,你哥哥是怎样在满世界找你,又是怎样在因你的失踪而自责,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他在与你重逢后,更是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假意投靠妖道南风,受尽屈辱,只为能留在你身边,劝你回头。可你,怎么忍心,真的就将这个世上最疼爱你的人,投进监狱,把他折磨得奄奄一息?”

    云清听得着实不服气,撇嘴道:“我可不需要他的疼爱,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按我刚才说的,你应该听得出来,我对他可不差!谁知他脑子里哪根筋不对,非要犯贱,去救那只臭鸟?我还真看不出那个凤涅到底有哪点好,值得他拿自己的命去换。要是我,肯定会舒舒服服地呆在云府……啊……”

    她只顾鼻孔朝天地大放厥词,不过话未说完,就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鬼嚎,身子不由自主地蜷成了一团。

    原来是曦穆彤再也听不下去,第一下冰兽鞭已然甩过来,一鞭抽在她的大腿上。

    这一鞭下来,就听“嗤”的一声,她的皮肉腾起一阵黑烟。鞭子抽出的伤口,冒出一点干涩的黑血,可周围的皮肤就如被烧焦似的,已变成黑炭状。

    “曦穆彤,你……你真敢对我动手?”

    云清冷不丁挨这一鞭,真是魂都要给吓散了。

    她不敢再胡说八道,忍着痛,拖着条伤腿不断后退,直退到大殿入口的影壁旁,就再也无路可走。

    曦穆彤一双只能泣血的眼睛,已因仇恨而变得通红,语若寒冰道:“云清,你记清楚,这第一鞭,我是代江南世家抽的!江南子墨心地善良,对于至亲骨肉,只可能无限度地包容。你再坏,哪怕真要取他性命,他也不会舍得对你动用家法。所以这件事,就让我这个朋友为他代劳吧!这第二鞭,是为被你在云翔客栈残杀的无辜百姓,以及西海私狱里百万道平民的冤魂而抽!”

    说罢,再次手起鞭落,云清的惨叫声,仿佛就要掀翻归来殿的殿顶。

    两鞭下去,她两条腿都在冒烟,可曦穆彤依然无意收手,径直走到她身边,指着她道:“这第三鞭,为的可就是我的徒儿竹月了!云清,你休怪我无情,今日要抽得你魂飞魄散,再不能入六道轮回。这一切,可全是你咎由自取!”

    她边说,边举起手,眼看第三鞭就要抽下来了。

第二百零二章 救兵出现之无底线

    眼看曦穆彤的第三鞭就要落下来。

    刚才那两下,她并未抽中云清要害,只为慢慢折磨她,让她在死前,也能真切感受那些被她残害过的人,死得有多痛苦。

    可正在这时,归来殿外忽然响起一片喧闹之声,不光有嘈杂的人声,其中竟还夹杂几声鹰啸。

    曦穆彤不知发生何事,停手望向殿外,就见一个灵童兵冲进来禀报:“曦穆姑姑,江南世家的江南公子,不知何故骑着只老鹰,从稽落山的结界闯进来了。那老鹰十分厉害,我们已有好几个兄弟被它啄翻在地!”

    “江南子墨?他终于又露面了!”曦穆彤一听大喜,可转念一想,又心生疑窦:“他此时出现在此处,明摆着就是冲云清而来。可他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云清顾不得伤痛,如释重负,深为自己的灵机妙算骄傲,脸上也隐晦地划过一丝胜利的冷笑--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见到了活命的希望。

    曦穆彤对灵童兵道:“你出去传我命令,让他们住手,然后请江南公子进来。”

    灵通兵领命,正待退出,却又被她叫住,问道:“小公子现在何处?”

    灵童兵道:“回姑姑,小公子现正在浮生殿的禅室里练功呢。”

    曦穆彤满意地点头道:“很好,你记住,把守好归来殿,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特别是小公子!”

    “是!”灵童兵躬身领命,走了出去。

    曦穆彤安排完这些,转头见云清如片枯叶般躺在地上,厌恶地瞟了一眼,便坐回案后,等江南君进来。

    江南君安置好芒头鹰,叮嘱它不许伤人,便急忙冲进了归来殿。

    他一越过影壁,就见到云清给五花大绑地倒在地上,双腿也已被重伤。

    “浣姝--”他惊呼着弯腰,就要扶她起来。

    “江南君住手!”堂上曦穆彤一声威喝,将他制止。

    江南君心头一震,想起礼数不可废,自己硬闯进山已是不对,曦穆彤又正在眼前,尚未与她行见面礼就这般唐突,实在不妥,只好站起身,忧心忡忡地向她走去。

    自支离山一别,两人已久未谋面,江南君经历过数番劫后余生,本该与她坐下来,好好絮叨一番,岂料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再见,二人都不免觉得尴尬。

    可眼看云清命在旦夕,江南君已顾不得许多,勉强见礼后,便哀求道:“曦穆仙,我求你,不要再继续伤害我妹妹……”

    云清刚才绝情寡意的言论,还余音在耳,转眼那一腔亲情惨被她蹂躏的哥哥,就已站在自己面前,苦苦为她求情,这戏剧性的一幕,还真够令人叹为观止。

    曦穆彤心生感概,却不忍就这样揭穿,只好柔声劝道:“子墨,我知你救妹心切,才会这样莽撞行事。不过这个嗜杀成性,满手鲜血的女鬼王,早就不是你妹妹了。”

    仅凭这寥寥数语,怎可能动摇得了江南君救妹的决心?

    他不接她的话,只是痛心地说道:“曦穆仙,我知道,我妹妹曾参与谋杀月竹仙一案。你要相信,竹月不单对你很重要,他也是我的至交好友。对于他的死,我与你一样不能释怀。可是今天,你就算把浣姝千刀万剐,也不能让逝者起死回生。所以我求你,放她一马,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代她受过,你所有的仇怨,都冲我来吧,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

    “你……你这还真是,鬼迷心窍!”

    曦穆彤本还打算好言相劝,但见他如此执迷不悟,如此无底线地纵容,实难忍受,只能暗自惋惜:连西海私狱这样惨痛的教训,都无法擦亮他的眼睛,让他看清事实,所以真是不知,他究竟要到哪天才能清醒过来。

    她质问他:“江南子墨,正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你秉性纯良,世人皆知,可你为保护一个杀人狂魔而破除道义之根本,只因她与你有亲缘关系,且像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自己,又是何苦?”

    这些话,倒似真敲中了江南君的内心,他双肩一颤,黯然垂头,再不言语。

    而曦穆彤一点都不松口,眼中杀意,也始终不退。

第二百零三章 救兵出现之哀求

    堂上,江南君被曦穆彤的一席话,说得无言以对。

    云清在门口看到江南君的反应,又开始担心。

    她逼迫他现身的目的已经达到,估计现在十字诀,也已在他身上。

    可就算他及时赶来,万一曦穆彤坚决不放自己,并且最终还把他说服了,那可怎么是好?

    她从背后观察他在曦穆彤面前,那副躬身缩背的样子,有点后悔,之前不该做的那么绝,真就将他关进私狱,并且关进去后,也不该下手那么狠。万一他确实已被伤得透彻,终究狠下心,由得曦穆彤用刑,她这岂不是自断后路,再也没有活路?

    果然,曦穆彤一见江南君似有醒悟,便将他搁在一边,自己举起冰兽鞭,准备甩出第三下。

    云清一见大事不好,只能亡命地大呼:“哥哥救我--”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绝望。

    大概是那“哥哥”二字,再次奏效。

    江南君被她的呼声惊醒,眼见曦穆彤马上就要当着自己的面处死她,哪可能答应?只身子向后一闪,就横在了她与云清之间。

    曦穆彤去路被阻,恼怒地喝道:“江南子墨,我道理说尽,你休要再这般固执!她就算曾经是你妹妹,现在也早沦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我这冰兽鞭为千万亡灵而抽,你凭什么阻拦?难道那些人,就没有兄弟姐妹吗?你若再不让开,我保证连你一起抽!”

    屡劝不进,她已勃然大怒,江南君却只横下一条心,出奇地平静。

    他答道:“曦穆仙,你抽吧,哪怕抽断我全身筋骨,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我唯一的请求,就是请你饶浣姝不死,让我带她走。她是我江南世家中人,理应由我这个兄长,按照江南家的家法处置!”

    曦穆彤万般无奈下,指着云清,恨恨道:“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个女鬼,除去生着浣姝的脸,全身上下还有哪点像你妹妹?江南浣姝死了,你真正的妹妹,早在百年前就已自尽而亡,她是女鬼云清!”

    江南君听不进去,对着曦穆彤双膝跪倒,两行清泪淌落,苦苦哀求道:“曦穆仙,今日就当是我对不起你,不管她是云清还是浣姝,你都不能杀!除非,你先杀了我!”

    “你……”

    曦穆彤手一颤,冰兽鞭“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子墨,你身为世袭人间使,三界安危与你息息相关,你岂能如此糊涂?这百年来,你尽心尽职,服务于天下,哪怕被妖龙所伤,忠勇之心也从未改变。\'宁愿天下人负我,我也不会负天下人一人\',这是你亲口说过的话,难道就这样忘了吗?为什么为了这样一个恶魔,你宁愿丢弃自己的原则,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曦穆彤语重心长,江南君却已走入死角,再也出不来。

    他黯然道:“不错,那是我说过的话。我江南子墨言出即行,绝不会轻易反悔。可是,浣姝作为我的家人,百年前我已对她不起,现在怎么还能继续对她置若罔闻,任你抽散她的魂魄?既然错都在我,就让我来接受一切惩罚。我对天发誓,只要你今日放过她,我便带她回江南世家,将她关进家族祠堂,再也不让她出来害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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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仙介绍:
他是武战神,重生成为凡人。
她在世间等他千年,重逢后,引领他走上漫漫仙途。
可他身体里,神的潜能不灭,哪怕成仙,也必要为爱、为执念,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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