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末战侠侣之内疚
天仪阁内,更天仪激烈地逆向运转,每过一秒,就离世界末日更近一步。
天仪阁外,曦穆彤就要结出旋星宇宙虚境,将整架毁天灭地的仪器送上九宫旋星盘,然后将它引爆,与它一同化作宇宙里的万粒繁星。
狞灭却还在争取,南宫向若能主动让更天仪停转,就保他魂魄不散,用曦穆灵珠送回魔域旧国,他却不置可否。
曦穆彤对他不抱希望,听狞灭说有请求,立即点头答应,却原来是要与他饮下最后一杯梨花酿。
无论是在梨花坳,还是在缥缈殿内的禅室里,梨花酿的酒香都曾令她心旌荡漾。她怀念那独特的香气,绝非因贪杯中物,而是透过那层酒香,她能望见他:一道鲜红的身影,拖着长长尾襟,从梨花飞雪中翩然飘至,捧起她被白狐咬伤的腿……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与他相会并共进一杯酒,是何等幸运?此刻她经历的幸福,不亚于绝望之陵那夜,他向她求婚时的震撼。
可是……一想起那晚发生的事,她就禁不住两腿一软,向后退去。
“彤儿,你这是……”料不到她会如此强烈地拒绝,狞灭既愕然又失望。
曦穆彤赶紧解释:“不,先生请不要误会!是……是彤儿不配享用你那杯美酒……彤儿此生,欠你一句对不起……”
一个请求,惹得她如受伤的小鹿般惊惶,狞灭心疼,再也不顾锁息归宁的痛楚,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哪里有对不起我?我把你害成这样,一身冰骨痛一辈子,再也不能哭泣,还有怎样的罪孽,会比这更深?我却还要顾及重振妖族的重任,不能用余生补偿你,我今生欠你这样多,又怎还得起?”
狞灭动情地说着,泪水一串串打落下来,心痛远盖过了肌肤之痛。
灭天咒的反噬威力,已被枯朽道长的聚神丹吸走,曦穆彤被他握着,虽再觉不出火烫,妖界宝血的热度却还有残留,故而寒体依然能感受他送来的暖意。这暖意令她愧疚得无地自容,疾呼:“先生有所不知,那夜其实我是打算……”
“是打算与你共死”这句话没说完,嘴已被狞灭用手掩住,含情脉脉,又带着道不尽的复杂望着她道:“不要再往下说。无论你做过什么,都不会有害我之心。我无需知道那夜你曾想怎样,只知一切都发乎于真情,与对我的不舍。除非你说我这想法是自作多情,并不附实,否则哪怕是陪你去死,我也在所不惜。”
“先生……我……”
他情真意切地说到这份上,她还有坦白的必要吗?或许他猜不出具体是何事,可就算她据实招认,他也根本不在乎。那么那个答案,还真不重要了。
于是她的冲动退去,不舍地挣脱他,轻声道:“我愿与先生,共饮这最后一杯……”
南宫向缩在一旁,见这对情侣爱得缠绵悱恻,回想自己比石头更加冷酷的一生,是既不甘又愤恨,冷冰冰插道:“曦穆彤,喝妖王的酒,你可得留神咯。桑雅要不是麻痹大意饮下我送的美酒,定然不会连她自己的心术都对抗不过。”
第二百零八章 星愿永存之共饮
绝望之陵一夜,曦穆彤险些拖着狞灭与她一起焚为灰烬,哪怕是进了虚寒谷,也自责至今。然而长时间的懊悔,被狞灭三言两语化解,心中就只剩了对他的敬重与爱意。
南宫向冷言冷语的挑拨,确实令曦穆彤有所动摇。或许狞灭这杯酒,是有心而敬,可于情于理,她又怎能拒绝?他不会害她,也不会在这时阻止她结旋星虚境,拿六界里万千生灵的性命换她一人平安。只要有这信心,她还担心什么?
梨花飘香,盛满梨花酿的夜光杯,顷刻就送至眼前。狞灭确实是有备而来,连酒具都带得齐整。她闭上眼,想忘记身处的是铁龙洞,将进的是天仪阁,只想象正与羽风先生一起,坐在梨花坳的凉亭里对饮。面前一张石桌上,摆满他亲手烹制的精美小菜。
“彤儿,”他唤她。
她这才睁眼,低头去看夜光杯。酒色无改清冽,轻轻摇晃,如给杯壁覆上薄纱。但若细观,就能看出杯面淡淡飘浮一圈青晕。并且就算酒香扑鼻,也盖不住其中暗含的血腥气。
“他果然……”她悲哀地想,迟迟不敢接杯。
“彤儿,求求你,不要怀疑我,不要拒绝今生今世,这最后一杯酒。”他急切地劝她,哀求的眼神却更暴露了别有用心的意图。
“不,无论酒里有什么,我都必须喝下去,以不辜负他最后的心愿!”她抿住唇,下定决心就不再犹豫,一把接过夜光杯,一饮而尽……
自南宫向将仪核心脏投入天球,更天仪就一直在发生巨变。
布满圈环的浑仪用于观测,这时能看到,球面整体布局混乱不堪,最里层的四游环犹如被人大力推动,带着窥管左右摇摆,再不能通过它察看不同区域的情况。
地平环、子午环和外赤道环组成的六合仪凹陷下去,与黄道环、白道环和内赤道环组成的三辰仪,几乎处在了同一层面。正中的极轴忽然要承受双倍压力,连续几处似要断裂,看上去是险象环生。
浑仪代表天球,可怕的变化将爆发在现实世界里,那就是世界末日。通往天球,架在打水系统上的,是十几级铁铸的台阶。他们走上去观察天球--那四只黄铜小龙托举的球体,却哪还能见有什么小龙?只有一条完整的黄龙,张牙舞爪地盘踞在球体顶端,守卫着仪核进入的圈口。
它的口里喷吐白气,估计是在依照浑仪行事,只要浑仪上圈环发生异动,白气就会覆盖球面那一处,将本来清晰的地形模糊开去。
二人只恨不能即刻就逼迫南宫向终止程序,他们很清楚,球面变化并非虚拟,只要成功抹去地形,就说明六界里对应的那一处,真实的灾难正在发生。若把球面平铺成地图,发生灾难之处暂时仅限于戈壁荒漠或深海,皆是罕有人至之处,故还没真正影响到六界。可等灾难向人口密集区席卷,一切就为时已晚。
打水系统失去褐血潭支持,已处于瘫痪状态,天球程序推进需消耗难以估算的巨大能量,就全来自球内飞转的仪核。
南宫向背靠浑仪又面向天球,暗暗从二者结出的能量场中寻求生命支点,以求尽快恢复体力,择机逃跑。他庆幸没为桑雅与香丽换魂,否则现在就算心脏未失,怕也没力气跑远。
第二百零九章 星愿永存之条件
天仪阁洞口的三人,已全部回到更天仪边。
曦穆彤生怕南宫向做手脚,检视完天球即离开,回转身看住他。
狞灭则继续一步步拾阶而上,冷傲地说道:“老贼,你面前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老实从天球内取出仪核并交给我们,再由彤儿赐你曦穆灵珠。另一条是随更天仪在旋星宇宙虚境里炸成碎片,却别想伤我六界分毫。你能看到,褐血潭水枯竭后,你用火影术建立的虚景一处处消失,你埋下的消息与天球没了呼应,还怎可能给毁灭?”
南宫向被神索捆得死死的,脖颈以下皆动弹不得。耳听狞灭给他两条路选,又开始咧嘴怪笑,“你这个不知羞耻的私生子,仗着有点妖王的权力,就死了都不放过我。我倒是稀罕那颗破珠子,可也得真享受得起。实话告诉你,仪核进入天球后,被强大的地心引力吸住,根本别想再拿出来,所以你就死了和平解决此事的心吧。”
“什么?”没想到谈判结果会是这样,狞灭骤然停步,缓缓转过了身。
天球代表六界中人生存的整体世界,地心内定有地核,围绕地核又存在什么,从来都是未知之谜。但地核引力强大,可吸附任何物体,却是不争的事实。
南宫向造出的更天仪仪核,拥有积蓄百年的天地能量,给抛入天球正中心,必会与地核相互作用,由此带来天崩地裂、海水倾覆、且季节无常的末日,无论他再说什么,都不算危言耸听。
其实对曦穆彤而言,从进铁龙洞的那一刻起,她就没奢望南宫向会向他们低头,真关停这灭世程序。现在他更证实了她的想法,更天仪三级启动后就再停不下来,除去炸毁这仪器,就再也别无他法。
她走到老贼脚边,对他道:“你继续嚣张吧,继续做你那灭世美梦。我向你保证,它威力再大也肯定伤不到任何人。先生说得对,六界里所有与更天仪相呼应的消息,都将给芒鹰烽火营的神兵带出去,再由他们一处处消除隐患,你还拿什么翻转天地?”
南宫向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两个时辰?别说取消那一千多处消息,哪怕是逃也别想从天云凝气区逃出去,你以为你们还有时间?”
说到这儿,他眼睛向地下扫,不知在找什么,但又闪电般收回,尽全力掩盖狡猾,表现得诚恳道:“曦穆彤,不如我与你来做个交易,告诉你两件事。如果你认为值得知道,就给我松绑,放我一条生路,如何?”
曦穆彤简直想笑,驳斥道:“就目前情况看,还有什么比停止更天仪的运转更为重要?你已经说了没法,又能拿什么来求我饶你狗命?”
南宫向嘿嘿道:“我是停不了更天仪,可他能。”说罢费力地朝狞灭努嘴。
“你说什么?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否则就不是给不给你松绑的问题,只怕连你的臭嘴都要给堵上!”
这话令曦穆彤紧张,忍不住看向不远处的狞灭,就见他负手立于阶上,侧看去,犹如一幅精致的剪影。
天仪阁有了片刻的死寂,随后狞灭开口:“赵焕年,你要对彤儿说什么就尽快,否则怕没讨价还价的时间了。”
第二百一十章 星愿永存之万魂
仪核进入天球后,更天仪不完成既定程序,就再拿不出来。可若真等程序运行结束,六界就定已成一片废墟。南宫向死到临头还不愿低头,为争取时间,垂死挣扎地甩出了火铃儿与桑雅。
曦穆彤生怕狞灭再信他,冲动地喊道:“先生,你切勿……”却被他抬手拦住。
南宫向脸不方便动,阴阳怪气的语调可是随时能来,道:“好吧,这第一件事,是那位苍狼盟盟主火铃儿,现正给我囚禁在冰火里,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一命呜呼。千年前,他一片赤诚地去投奔你这位彤儿娘亲,还是老夫我指的路。不想却被你伤到体无完肤,哭着跑回来求我收留,沦为了我灭世的工具。我认为你这辈子欠他点什么,最好趁你们都还没死,多少还点给他。”
“火铃儿?也被你抓来了铁龙洞?”曦穆彤一惊,随即就泛起强烈的恶感,好笑南宫向竟想到用他来求活命。
南宫向点不了头,继续说第二件事:“这第二件嘛,你可能一直关心,就是那颗属于桑雅的心,到底给我祭放在何处。”
提到火铃儿,曦穆彤对他的仇视有增无减。六界里一桩又一桩悲剧,从竹月惨死,到六界大战爆,哪一桩都与他脱不了干系。若说南宫向是必须被处决的战犯,一旦擒获火铃儿,他的下场也好不去哪里。所以曦穆彤当然想找到他,找到即以战争罪加以制裁。
而对桑雅,她怀有的是歉疚与不忍。褐血潭里,那女孩将生的机会留给香丽,自己恐怕已魂飞天外。这时再为她找回心脏,大概为时已晚。但若真能寻获她迷失已久的心,为她建立坟冢,也不失对这位逝者的慰籍。
以此来看,南宫向提的两个交换条件都不乏吸引力,然而交换的代价,却是由狞灭终止更天仪运转。于是到这时,她不信了,对老贼喝道:“赵焕年,你不断用下作字眼辱骂先生,恨不得噬他骨髓,我可全看在眼里。你想拉着他一起死,让他连魂魄都再保留不得,以为我会上你这恶当吗?”
南宫向靠向墙角,脑袋露在神索外,银散落直达地板,看上去无比可怖。听了曦穆彤的话,更是由邪笑转狞笑,让他成了一个真正亮着獠牙的厉鬼,冷森森道:“你上不上当,将要生的事,也阻挡不了。老夫是好心帮你做个聪明人,额外赚两条消息的便宜。你却固执己见,要放弃大好机会,那就没啥可说了。这十几条神索会和一处,确实厉害,绑得老夫气都透不过来,你们若一直把我扔在外面,我还真就无计可施,只能等死了。可叹天不绝我,让我能回到天仪阁,靠近我的仪核心脏,我还会怕你这两个败军之将吗?”
他的言行举止越来越诡异,狞灭与曦穆彤皆不明白,可仅用片刻猜测,天仪阁里的形势就又生变化,只见一道接一道带着黑光的暗影,从褐色地面的缝隙向上蹿,不袭向那二人,反往南宫向一对刀刻细眼里钻。
狞灭见状大喊不好,急对曦穆彤道:“彤儿,他动用了万魂夺骨锁里的冥界之力,万魂正在向他身上归附,我们若不及早制止,他就会有能力挣脱神索逃出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星愿永存之得逞
南宫向故意向曦穆彤透露,火铃儿正在虚寒谷的冰火里,又告诉她桑雅的心脏还在,不知有何居心。可没等曦穆彤表明是否愿与他交易,天仪阁就被一道又一道带黑光的怨灵入侵。
曦穆彤知道他拥有冥界之力,也一直在高度防范,却料不到他哪怕没了自由,也还能动用万魂夺骨锁,这才明白他所谓的谈条件,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地底的万魂向他聚拢,然后钻地而出。
经狞灭大声提醒,她一刻也不能再等,不待细想就一指剑气窜出,连破几道黑光暗影,同时暗念:“宇拓海天海破天宇。物沉心界界华生丹。丹化万宇脉聚灵泉,宇入大成万物浮波。指运宇,宇逢星,宇从丹生,宇现。”
待“宇现”二字音落,再看曾经的天仪阁,已沉入一个漆黑的洞穴。洞里看似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却偶有类似星光的光亮闪起,还没等眨眼,又细细的“叮”一声响,划向无底深渊再不可见。
与南宫向合体的幽灵来自万魂夺骨锁,无论曦穆彤还是狞灭,与那条恶灵之锁都有着断不去的渊源。他们全懂得控制锁链,谁料黑影一出,就以汹涌之势扑向南宫向,又疾从他的眼睛钻入体内,顿时那刀刻般的细眼打开,并迸射出幽绿的异光。异光锋利无比,他一低头就猛力切割神索,眼看第一根割断,他很快就能挣脱束缚。
狞灭离南宫向远,曦穆彤离他近,遇此突情况,她反应极快,完全不加细想,就使出了指天禅的万宇诀。
等紫色剑气划过凹凸不平的天花,整座天仪阁便如一只被拎起来的巨型鸟巢,给狠狠扔进了一个无边的黑洞。洞外星光灿烂,偶有一两颗星辰误坠进来,很快就被吸走光辉,坠向了无尽的深渊。
南宫向总算能挪地方,虽是进了可怕的黑洞,却见到了生机。有锋利的绿光帮忙,绑得他快要窒息的十几条神索就尽数断去,不知落向了何方。
这反击突如其来,曦穆彤纵然能使出万宇诀,也来不及结旋星虚境,只好先把天仪阁推进一处黑洞,由黑洞巨大的吸力吸着,不断下沉。
南宫向与他二人周旋这样久,打的就是万魂夺骨锁的主意。锁链里万道恶灵经提炼后注入铁龙,由龙母传送给龙子,再在南海战场入侵苍狼盟联军,将他们变成狼军。
云霄决战大败时,龙子被稽洛山卫营的将军魏斗重创,沉向南海海底。恶灵失去控制,游离出了士兵身体,南宫向生怕失去来之不易的冥界之力,赶紧就通过龙母召它们回铁龙洞。
也得亏他动作快,赶在褐血潭干涸前干完这大事,所以就算龙母也成了条废龙,数万恶灵还是如期赶了回来。
铁龙巢与天仪阁地下相连,他表面伪装是时而愤怒,时而无奈,其实私底下一直在盘算万灵抵达的时间,并不断暗念咒语,以促使它们到后就直奔天仪阁。
这是他最后的求生绝招,曦穆彤与狞灭皆非寻常人可比,稍有大意他就会被识破,所以是变着方儿与他们周旋,不惜抛出曦穆彤可能感兴趣的话题,最终捱到了万灵来救的时刻。
第二百一十二章 星愿永存之逃脱
南宫向将万魂夺骨锁上的恶灵吸纳入体,两眼迸恶灵利光以割断神索,却逼曦穆彤将天仪阁坠入万宇诀造出的宇宙黑洞。
好容易割断那些看似柔韧,却坚硬无比的神索,他快马加鞭地实施逃亡计划。抬头向黑洞上看,隐约能见闪烁的星光,却淡得瞪大眼也瞧不清,由此可判断,黑洞之深离天空极远。
曦穆彤与狞灭一回过神,就会联合来对付他,他不及细想,两只手臂变成伸缩自如的橡皮手,向上寻找黑洞边缘,以求盘住后把自己变成炮弹,向黑洞顶的天空弹射。
忽然有恶灵来袭,狞灭并非反应不过来,而是认出恶灵来自万魂夺骨锁,顷刻就想起了多年前泰山脚下的悲剧--是他向父亲狂蟒建言,如何令曦穆彤知难而退,从而招致她的断骨之灾,忍受了五百年的切肤之痛,所以显得恍惚。
等南宫向弹出橡皮手,他就从浑噩中惊醒,立即抬手激一道流火,想将那怪手熔断。谁知南宫向这时真变了无骨人,极为灵活地向左右扭曲,接连躲过流火袭击,仅眨眼功夫,两只可无限延伸的橡皮手已搭上一处边缘,拉着就顺势将整个身体向上投去。
狞灭想抓住他,奈何已死之身抓不住实物,只能眼巴巴看他向天空远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掏出龙牙镜镜魂,不断念出咒语,就见那无数道闪着黑光的暗影从南宫向飞去的方向落回来,给尽数收进了镜中。
这一过程,生得快如闪电,曦穆彤推天仪阁入黑洞用力过猛,在那一瞬失去了知觉,但很快就睁开眼,南宫向却已用橡皮手逃离黑洞,遁入宇宙虚境不知去向。
“曦穆彤,狞灭,你两个听好!”
狞灭虽收回了万魂,但走脱了南宫向,十分懊恼,见曦穆彤倒在虚空中,赶紧赶到她身边,刚要开口关心,就听头顶传来南宫向公鸭般的怪叫。
“老夫修习栓心大法千年,岂会这样轻易栽在你两个废物手上?老夫思虑周全,布局精妙,以为能在这六界里得到些东西,最后却阴沟里翻船,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全都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从中作梗!不过今日之后,我再也不用有恨,更天仪灭世程序你们阻止不了,并且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能打赢那台机器,自己也得死!如此看老夫我左右都是赢,又还有何遗憾?”
曦穆彤怒答:“赵焕年,你这个老贼进了我的旋星宇宙,还能妄想逃出去?纵然你摆脱得了黑洞的吸力,也冲不出宇宙虚境,等更天仪爆炸时,还是会跟着一起碎成尘埃。如我二人没死,也定会翻遍每一颗星辰,把你给找出来!”
“哈哈哈”,南宫向又是大笑,“多谢曦穆仙关心,但我奉劝你还是把心操在怎么挽救六界苍生的大事上吧。我身上可揣着好皇弟赵素年给的空间黑盒,你能用这片空间锁我,还敢去其它空间追我吗?你若有来生,就记住今日的耻辱,未来再去云南苍山看看,或许那万亿块石头里,有一块就是我!”
第二百一十三章 星愿永存之感恩
南宫向能用火影幻术幻化出橡皮手,随意延展长度。借助万灵与怪手,他终能在狞灭与曦穆彤的眼皮底下逃脱。
耳听猖狂的叫嚣声越来越远,曦穆彤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问狞灭道:“先生,我们该怎样追?”
狞灭摇头道:“他已说了,可通过空间黑盒逃走,你还能往哪里追?你虽达指天禅最高一级,却只能挪移宇宙中的物体,不可在不同时空中穿梭,我恐怕接下来的时间,就只能用来对付更天仪了。”
筹谋如此久的擒贼计划,最后以老贼用空间黑盒逃走而告终,曦穆彤怎能甘心?澜沧神手上有另一半黑盒,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只能望着无边的虚空兴叹。
狞灭定下心,向曦穆彤扬起镜魂道:“南宫向确已逃脱,却如丧家之犬般一无所有。他没了桑雅与香丽,丢了虚寒谷老巢,连仪核心脏都失去了,恐怕真得靠古老的石头法术变回石头,重新躲进苍山老林再修炼出一颗石头心,才可以复活,所以咱们不如暂将他抛去一边,一门心思对付更天仪。”
“心脏……石头心……”曦穆彤喃喃自语,又猛然惊起:“他根本不用再炼石头心,因为桑雅的心就在他手上!”
“什么?”狞灭脑子一炸,惊问:“你何以如此肯定?他刚才不说过桑雅之心,是祭放在铁龙洞的某一处吗?”
曦穆彤顿足道:“先生有所不知,他控制桑雅时,她还是襁褓中的婴儿,那时开始用复仇意念煅炼心脏,效力最强。你想想,要将仇恨灌输入人心,哪里最方便?”
得她提醒,狞灭瞬间醒悟,若有所思道:“可不是,灌输仇恨的最佳之处,是脑室,那里汇聚人所有的思想。如果构成思想的主体是恨,恐怕无需煅炼,心脏都将深受感染。”
于是乎,南宫向不仅逃了,还带走了桑雅的心。有这颗心暂用,他虽再找不回之前的力量,也不至一命呜呼,直到通过闭关静修,重新变得强大。
旋星宇宙里的二人深感遗憾,但也相信他逃过了今日,明日绝不会再这样幸运。因为纵然他们已没时间继续对付他,战后神鹰盟也将解散,如鬼臾区在誓师大典上承诺的那般,盟内的中流砥柱如灵宣洛、江南君,还有鬼臾区本人,都不会放下维护六界和平的大业。他们相信神鹰盟的影响力,与在战争中体现的浩然之气,将永世长存。
寂寥的宇宙虚空里,只剩下了狞灭与曦穆彤。世事在不停变迁,他们的每一次相聚与分别,都仿佛是另一世的开端与结束。如今两人脚下的路,看似都走到了尽头,尽头却在无尽的宇宙里交汇,无论这一生经历过多少凄风苦雨,此刻他们心中也只剩了感恩,感恩能拥有彼此,能再多看对方一眼。
听着更天仪转动时出的轰鸣声,狞灭放下对走脱了南宫向的惋惜,说道:“彤儿,这场酝酿千年的恶战,到该最后了结的时刻了。只要更天仪碎成星尘,笼罩六界的噩梦也会随之归于尘埃。明天的人们,将见到一个崭新的世界,没有烽火硝烟,没有血染的土地,也没有四散飘飞的冤魂。”
第二百一十四章 星愿永存之礼物
宇宙虚空里,狞灭与曦穆彤并肩而立。没了南宫向,他们就无需继续下坠。因与相爱之人在一起,他们竟爱上了身边的黑暗,一时舍不得黑暗散去,盼望能就这样用心灵体会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存在。
狞灭一番絮语后,没听见曦穆彤回答,就想问她在想什么,眼前却亮起一簇紫色星光,照亮了自己,也照亮了她冰一般的容颜。
他惊讶地往头顶看,就见一粒小巧又活波的紫星在不停旋转。黑洞吸力巨大,但凡有星辰进入,都会坠向无尽的深渊,这粒星星却能自由悬挂于半空,似完全不受黑洞限制。
“彤儿,这粒星星是……”他好奇地问。
曦穆彤终于开了口:“先生,这是一颗思维星,刚才我将你的话采集入脑,然后化作星光,再用耀海诀释放出来,就成了我送你的礼物。”
“彤儿送我礼物?”狞灭一惊,欢喜得有点无措,不安地搓手道:“第一次收到心仪之人送的礼物,我……我真不知该说什么……”
他这般反应,曦穆彤觉得内疚,心想相识这样久,还有了婚约,却从未送他一件像样的礼物,又怎对得起他一片真情?
为避免尴尬,她解释道:“等我将黑洞挪开,咱们脚下站的,就将是九宫旋星盘。更天仪将在那里给销毁,我恐怕也会随它化尘而去。你述说的心愿给收入紫星,它会随空间气流飘飞出去,进入实境里的夜空。我为它起名‘和平’,希望和平之星永远照耀六界,如你所愿,世人再不会受赵焕年这种盗世恶徒的威胁,也不会有雪狼泣月之夜生。在和平星的保护下,他们将享永世的安宁。”
狞灭侧过身,借紫星之光凝望她,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彤儿,我对你说了一世的‘对不起’,临到终了,却只想道声‘多谢’。你帮我留住这颗星愿,就算灵魂散入宇宙,也还能一直为这片我深爱的土地祈福,我……真心感谢你……”
“多谢”取代“对不起”,曦穆彤心头暖意融融,自肺腑地答道:“先生不会离去,无论妖族还是六界,都离不开你这位妖王。彤儿愿化为幽灵,生生世世与你相伴,所以就算留在这片宇宙,也不会感到孤独。你请茫头鹰去支离山救下我,也是因为我天授的使命未完。如今我虽将去,那颗紫星将代表我陪着你,不管你去到哪个空间,都不会离开你。”
一席话,掩去凡尘俗世里一切喧嚣与繁杂,狞灭的世界回归到最为原始的平静。他仿佛化作了一滴露珠,清晨从青葱的绿叶尖梢滑落进泥土,正好与一粒种子相遇。种子得到他的滋润,于是开始萌芽,带着他的希望,他的生命,在晨曦中破土而出……
然而……
他依依不舍地松开握她的手,疾转换话题道:“彤儿,赵焕年说火铃儿还在铁龙洞里,等更天仪威胁给解除后,你要想办法带他出去。”
“先生,你……你在说什么?”曦穆彤一下就从憧憬里摔出来,险些失去平衡。
第二百一十五章 星愿永存之熏风
曦穆彤受七星命盘里老人的委托,用仙元进入虚寒谷领导这场战役,就没指望还能活着出去。
狞灭却显得另有打算,将她从款款深情中拉扯出来,望着紫星沉重叹息,“千年前生在苍瑶山的元神大战,我并未亲见,所以不敢下妄语。但说那是六界大战的起因,也算有史可依。火铃儿从一个由曦穆灵珠孕育的稚子,蜕变为今日的灭世魔王,其中必大有原因。难道你就不想将此事调查清楚?”
曦穆彤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她对火铃儿的愤恨,可追溯到姬轩辕用破元弓碎去蚩尤元神,并落下灭世毒咒的那一刻。
之后火铃儿身上生过什么,她不清楚,他对她怀有的深仇大恨,更令她心悸,确实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若他没行过那样多恶举,没害得竹月惨死,或许她还能客观对待他,可事到如今,她还如何为他所犯的罪孽,寻找开脱的理由?
眼看要踏上九宫旋星盘,狞灭却莫名地提起火铃儿,实在令她困惑。且不论她与火铃儿之间如何,只想想他缘何要说出这番话,她就难以接受。
借着星光端详狞灭,她黯然道:“不能与先生同生,就要与先生共死,这是彤儿的决心,也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但是先生不会死,彤儿的心思是,你离开黑洞后,跟随这粒紫星一直往前,就总能找到出口,回现实中去。至于彤儿,一旦更天仪爆炸,巨大的九宫旋星盘连同周边的宇宙虚境,都将化作尘埃,散落进浩瀚的宇宙空间,再也不复存在,又为何还妄想我能重回铁龙洞,找什么火铃儿?”
对她的话,狞灭不置可否,只是反问:“彤儿,假设咱们走入的不是你万宇诀的虚境,而是我曾经用过的妖王虚境呢?”
“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曦穆彤还真不信了,看看身周,他们所处的明明就是由万宇诀构建的黑洞,怎可能出去就进入妖王的世界?
狞灭歉疚地垂头道:“我不想再说‘对不起’,但背着你这样做,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得亏枯朽道长,为我用聚神丹解除了灭天咒反噬之苦,妖王法力便回归不少,除能运用结界,还能构建虚境了。你将见到的宇宙,水铃儿曾在里面种下他的情感松柏,在那里修成万宇诀,所以星河沾染了大量仙灵之气,故能瞒过你,让你一时察觉不出……”
“这……难道就是南宫向说的,你独自毁灭更天仪,推我置身事外?”
曦穆彤感到不解,更感到痛心,他的爱,难道就是要抛下她,独自一人离去,让她在今后的岁月里孤独生活,夜夜遥望那颗和平星?不,她做不到,她绝不会再渡过没有他的人生!
然而正要说“不”,冷不防她就现,身周的景色在变,属于狞灭的紫色星愿缓缓上升,快消失在远方,再不可能为他引路。
紫星离去,黑洞也没重新给黑暗淹没,而是脚下吹来花香四溢的熏风,风力虽然不大,却刚刚一到就征服强大的吸力,将它快吹散。
第二百一十六章 星愿永存之化骨
黑洞里,吸力没了,隔离繁星的黑暗就变得脆弱如鸡蛋壳,狞灭轻轻出一道流火,击上边壁,就听“咔咔”脆响传来,如同蛋壳正拉开一道道裂痕,再“砰”的一下,又破碎开去,顿时被封锁的星光再也遇不到阻挡,如流瀑倾泻而下,将二人从头到脚地笼罩,星光之盛,他们一时迷失了对方。
“先生,先生你不要离开我!彤儿不走,死都不走!”
曦穆彤从未试过如此惊惶,仿佛眨眼间成了个迷路的小女孩,蹒跚地走进茫茫人海,哭喊着寻找一道熟悉的身影,可眼中所见,只有令她恐惧的陌生。
“彤儿,我在这里,我一直在你身边,不要怕!”
那个梨花坳里的天籁之音,就在耳边响起,随后铺天盖地的星辰被一只有力的手挥开,她要找的人终于出现,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忘情地向前一扑,扑进了那道金影的怀抱。
虚寒谷战役进行到现在,她片刻无休,忽然倒进温暖的臂弯,巨大的疲惫感就从头顶压来。她现自己的四肢酸麻无力,脑子也骤然停转。她闭上眼,只愿躲在这避风港里享受他的呼吸,他的温存,无需再考虑下一刻将生什么。
狞灭用火一般的灵魂搂着她冰一般的身体,本该剧痛难忍,然而寒气沁入心扉,刺骨的冰凉竟掩去痛楚,带给他来前所未有的舒适。
于是他紧拥着她,用力之大,恨不能就此与她合体。他紧紧吸住她的唇,堪比寒冰的她竟唇烈似火,这深吻即将将他融化。
合体,他似乎真做到了,就见一副金灿灿的骨架,一点点从他躯体里分离,又化成金色水流,缓缓注入她体内。她只顾贪婪享受他的亲吻,他的爱抚,身体轻飘飘失了重量,也失了知觉,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挣扎,不会反抗。
等金色水流全汇入体内,她才惊觉不妥,可这时再想挣脱为时已晚,冰骨竟全部自行碎裂,疼得她大喊一声,就见星光四处迸射,瞬间夺走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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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穆彤做了一个光怪6离的梦。在梦里,她赤足站在一面花台上,花台由血一般殷红的花瓣组成,托着她走上一条星光小径。她不知要去往何处,也好奇那是些什么花,竟能红得似血,便拾起一瓣辨认,认出那竟是梨花。
“梨花?梨花不该是白色吗?”她奇怪地想,可等握着花瓣抬头,更是惊得不知所措。
只见星光小径的两边,全是类似竹子搭的建筑,一栋栋或高或矮,仿佛是稽洛山的复制。她想绕过去看看,看那些建筑里有什么,两脚却摆不脱花台,只能身不由己地向前走。
走了许久,她终能看见一大片湖,湖水清澈明净,却沿圈无限延伸,找不着湖的边岸。
“这是谁心中的无岸之湖吗?水面平静无一丝波纹,水色又如此清冽,说明此人的心灵既高洁又博大,定然极不寻常。可他是谁?我是否认识?”
心里这样问,脚下的花台仍不停止,径直走向湖水,好像打算掉进去。她吓得赶紧闭眼,以为就要落水,可过了一阵,既未听见水声,脚也没打湿,于是睁眼,见到花台只是紧贴湖面滑行,就算带着气流,也没搅起一星水花,于是她松了口气。
第二百一十七章 星愿永存之泪珠
黑洞里,曦穆彤与狞灭被倾泻而下的星光分散,惊恐地以为失去了他。等他重新出现,二人皆情难自控,相拥着仿佛融为了一体。
曦穆彤被狞灭身体的火热感染,觉得一身冰骨在融化,却不知这并非错觉,而是那杯梨花酿药力作,她觉不出化骨的疼痛,直到一副金色骨骼在体内成形,推出玄天水,疼得她昏死过去。
昏迷中,她脱离现实,开始做一个光怪6离的梦。她由血一般殷红的梨花台托着,沿一个人的心路向前走,跨过了他心中的无岸之湖。
离开无岸之湖后,小径变宽,她开始往上行,再看路边景物,楼宇渐被流云取代,说明她是正向天上走。暮色也在这时降临,她能见到一轮圆月,距离越来越近。
“无岸之湖,皆来自人的内心。我刚从那湖面经过,说明正走在他的心里。那么这条路,是否该叫心路?谁会带我走上他的心路,却又躲着不出来?”
正在犹疑,眼前又出现奇景,一条雾气凝结的银白色光带由东北方起,向南延伸,横跨于整幅天穹。光带中繁星密布,浩如烟海,磅礴的气势令人眩晕。
“那……那是银河,由心湖一直蔓延的到这里!何人的心胸能如此宽广,容得下浩瀚无边的宇宙?”她目瞪口呆地遥望银河,此时倒想催促花台快些前移,以看清银河里还有什么。
可让她气恼的是,越心急花台反而越不走了,就这样远远隔着,她是心急如焚。
“你为何要停步?你不走就让我走,快放开我的脚,我自己过去!”她生气地甩动两腿,可花瓣一被甩开,就又快聚拢过来,形成新的花台管住她,让她无计可施。
不过是与一堆柔软的梨花瓣搏斗,她竟累得不行了,倒在虚空里喘气,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在吟诵一她十分熟悉的词:“一曲弦断天涯静,孤山夜雨伤怀。碳尽炉寒酒不温,卷落千行悔,往事旧成哀。烽火硝烟残梦里,君莫妄论成败。千古旌麾重相邀,梨花已盛开,故人踏花来……”
“这诗,这诗是他写的!朱漆凉亭,梨花坳!先生,先生不要这样对我,不要……”
最后一句“故人踏花来”音落,她彻底回忆起前尘往事,也明白自己正在梦里。她想摆脱梦境,只要醒来就能甩开梨花台,就能走进银河,他一定在银河里,在做什么她知道!
可是双脚挣不脱,她急得心中酸楚,两行滚烫的热泪沿面颊淌下也不自知,直到哭着哀求:“先生,我求求你,让我再看你一眼,哪怕只有一眼,我也答应你,活着离开宇宙虚境,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这是什么?”她猛然惊觉,白皙的手背正打上一滴滴水珠,反射身周的星光,显得无比璀璨。等水珠聚合大了,就向侧边淌去,淌进星辰群落,变成股蒸汽散尽。
“是我在哭吗?打下来的,是我的眼泪?”她竟然能哭了?她顿时惊得魂不附体。
眼泪说明入梦前生的事都是真的,他确实是用梨花酿迷倒她,然后借助虚弱的灵魂,将一身骨骼化给了她。
第二百一十八章 星愿永存之独战
狞灭再也不欠曦穆彤“对不起”三字,在彻底从六界消失之前,他将一身傲骨转赠予她,只求她能继续活下去。
“彤儿,”
声音再次传来,是他,隔着银河的星雾,在与她作最后诀别。
“彤儿,芒鹰烽火营与鬼兵,已在鬼王带领下顺利撤退到镜门阵,就等你去与他们会合,然后那万面邪镜就会化作粉尘,随风散尽。炸毁更天仪的时刻到了,答应我,尽你所能守卫六界,想我时,就看看那粒紫色的和平星,它就是我…..”
话说到此,她能看清银河光带包围的是什么了,就是那架巨大的更天仪,除去天球,其它部分被星星紧紧包裹,再见不到原貌。
她想赶去他身边,可远远望着银河,怎么都靠不拢去,情急之下再度痛哭失声。
银河光带包围起巨型更天仪,很快就要将它粉碎。狞灭大概是从龙牙镜中看出,云夜郎君已带领所有神兵鬼兵撤至虚寒谷外,此时可以开始摧毁仪核,以终止灭世程序了。
曦穆彤与他梦境相隔,只能眼睁睁看他动手,却不能与他合力。她想再使万宇诀,结出九宫旋星盘,就能借星光将更天仪夺过来,至少是那只越来越模糊的天球,可她摆不脱花台,就摆不脱梦境。
朦胧的泪光中,她看见一道精美的金色剪影,一步步沿打水池边的铁阶走上天球,然后流火出掌,与盘绕在天球上的黄铜巨龙恶战。
那条龙数次用龙尾横扫,欲将金影扫到银河的包围圈外,扫中的却皆是松散的星辰,一散开即有它们的伙伴过来填充,金影便又在星丛中出现。
连历几次惊险,金影似乎力怠,却不仅无意认输,还勇猛地扑身向前,又翻转过来,直至与铜龙正面相对。
“先生不要!你会被撕碎的!”
目睹这激烈场景,曦穆彤心胆俱裂,奈何只能隔岸观火,就算喊叫得声嘶力竭,狞灭也浑然不觉。
金影终究是没给铜龙打败,狠狠出两道流火,由左右两边分射入它凶悍的龙目。流火入眼并未停止,而是一路向它体内蹿进去,烧得它“嗷嗷”惨叫,龙身两侧都开始向外排白烟,不过看样子还不低头。
狞灭二话不说,趁它给流火折磨得上下翻腾时,又纵身跃去龙尾,用惊人的力气拎起它,狠狠向上抛甩,又向星河中猛砸下去……
无边无际的星海如被投入火雷弹,炸开的瞬间星光四溅,打乱了银河的秩序。银带被豁开一个大缺口,星辰散乱地从缺口汹涌而出,同时击散一些大块的东西。曦穆彤擦干泪细看,那些碎块竟是碎开的黄铜片,有的还带龙鳞或龙须,看来狞灭是借星辰之力,在银河里砸碎了守护天球的那四只小龙。
“羽风先生,放我过去,让我帮你,最后再帮你一次……”
她苦苦哀求,声音却沉在喉咙里不出去。她知道就算能喊出来,也无济于事,哪怕即刻摆脱花台的纠缠,也再来不及赶去他身边,因为黄龙碎去,天球彻底失掉平衡,整个球体就开始倾斜,时间不长,顶端没入仪核的圆孔已清晰可见。
她很想看清狞灭这时的表情,但她只能相信他是在微笑,然后看着他脚下腾起火焰,直至将自己完全化作一道流火,直射入那道圆孔,奔向天球正中……
第二百一十九章 星愿永存之梦醒
命运的轮盘,谁说不可更改?如果有爱,哪怕是注定的命数也会生变化。饮下那杯甘醇的梨花酿,就服下了狞灭的迷药,曦穆彤愿意被他迷倒,却没想代价是他独自与更天仪同归于尽。
更天仪爆炸了,连带旁边所有的辅助设备,炸成了亿万碎片,倒映星辰光辉再混入杂乱的银河,已分不清哪片来自更天仪,哪片是原来的星星。
曦穆彤却还活着,被爆炸的巨响惊醒,厚厚覆盖在脚上的血色梨花消失,她却还不死心,还想靠近银河,哪怕只是用曦穆灵珠收取他一缕魂魄。可巨大的冲击波冲得她离开宇宙虚境,摔上一道圆台,终于梦醒了。
换骨奇事闻所未闻,狞灭是如何做到的?
醒来的瞬间,她明白了,原来一切皆缘于枯朽道长的那粒聚神丹。狞灭吸收了枯朽的生命力后,把自己的骨骼融化成流火之状,藏入丹药,趁抱住她时推入了她的体内。
从此她冰体消融,冰颜散去,能用泪水宣泄心中的苦痛,却依然记不起该如何欢笑。
随冰骨而去的,是他的灵魂,她始终怀有希望,借枯朽道长的聚神丹之力,他能在战后重生,重新统领妖族,做那个世人景仰的妖王,却没想这心愿如梦境破碎,同样化作星辰,散进了无边无际的宇宙虚空。就算她还能呼吸,可一个人孤独地呼吸,该如何承受?
为什么,羽风先生要强求她忍受失去的痛苦?他可曾想过,她在惊醒的一瞬是多么绝望?
趴在缓慢旋转的圆台上,她假象自己不是醒来,而是死了,仙元转为幽灵,再飘升时,就能见一道金色身影,等在奈何桥边,要与她一起通过,一起走向另一个空间,永不分离。
可是按着脸的手臂,感到一阵湿漉,那是她的泪浸湿衣袖,残忍地用温热告诉她,她千真万确就还活着。
与此同时,她又矛盾地感到被寒气包围,奇怪地想:“既然冰骨已销,为何冰寒之气还是这样浓重?”想到这儿,禁不住打个寒颤,就现她怕冷了,原来这寒气并非来自体内,而是身旁。
她强振心神,费力地支起半边身体,想看清是到了哪里。天云凝气区里,更天仪已经爆炸,爆炸生在宇宙虚境,只怕火力很快就会蔓延出来,一处处摧毁这恐怖山谷,直至它不复存在。
她不想走,明知哪怕是仙也抵御不了这样强烈的爆炸,她还是会死,也想赌一赌,死在将他炸为星辰的烈焰里,是否还能找到他。
可当见到圆台边的情景,她又被震惊。
身下的圆台,确切说来是一面祭坛,被青白色火焰围困,看不见任何连接外界的出路。
祭坛上漂浮无数扭来扭去的红色字符,桑雅在褐血潭呼救的那夜,她也曾见到这种字符,只是现在它们不再按字面意思出怪叫,以至这片空间静得令人窒息。
“冰火,我是掉进了虚寒谷底的冰火丛!因为褐血潭干涸,谷内能量即将耗尽,冰火也正逐渐熄灭,所以这些字符再没力气声,我躺在这祭坛上也可无恙。不对,那边那处黑暗角落里,金闪闪的是什么?”
第二百二十章 背水一搏之战俘
被更天仪巨大的爆炸力推出宇宙虚境,曦穆彤跌上了一张圆形祭坛。七星命盘暗示的最后一项人生使命完成,她却还活着,甚至摆脱了冰骨之痛,从此可正常生活,这是奇迹,对她来说更是不幸。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命!孤独地活了千年,还不够吗?难道还要离开虚寒谷,再回到真龙峰顶的缥缈殿,继续夜夜坐在悬崖边,弹奏那曲凄凉的《远归》?她索性伏在祭坛上不动,等待虚境里的爆炸波蔓延至这里,就可追随心中挚爱而去。
可当她顺着冰火袅动的方向看,除去火丛外的黑暗,竟又见到一道金影,惊得她“先生”二字几乎脱口而出,可等再稍微靠近,就辨出那哪是狞灭?明明是一位身着黄金战甲的青年将军,被火苗托着上下起伏,看上去奄奄一息。
蓦然间她记起南宫向说过的,与火铃儿有关的话,顿时明白过来,冷冷笑道:“原来你就是重生后的火性魔婴童!”
冰火杀人不在于外形,而是会吸走脑髓,以此掠夺陷入者的思维。虚寒谷内乱成一团糟,南宫向也大势已去,再禁锢不了任何人,火铃儿却不知逃走,看来是凶多吉少。
刚在宇宙虚境中目送狞灭消逝,转眼就又见既是帮凶,又是受害者的火铃儿,曦穆彤一颗心更觉茫然,还想用泪水宣泄痛苦,泪水却不识趣地堵在了胸口。
她想取曦穆灵珠收入火铃儿,但一转念就改变主意,从纱袖中取出了缥缈僧遗赠的酒葫芦。
“火铃儿,你的命来自曦穆灵珠,本该好好珍惜,却滥用我赐予你的生命,不惜用战火屠戮世人,你不配再入曦穆灵珠。我说过,要用审判战俘的律法制裁于你,就得说到做到。也罢,上天让你落到我的手里,我就带你去烈冰宫。先生因你而死,千千万万的人都是因你而死,我要在那里击碎你丑陋的灵魂,给死难者一个交代!”
说罢一扬酒葫芦,倒在冰火丛里的年青人就骤然缩小,又被葫芦口飘逸的灵气吸纳进去,没做出任何反抗
火铃儿被擒,算是对走脱南宫向的补偿。曦穆彤纵有求死之心,也不能再随心所欲地安排自己的命运。酒葫芦提醒她,狞灭虽灵魂已熄,身躯却还在烈冰宫,她不能让那具空洞的躯壳孤零零忍受严寒,就算要走,也得为他这一世的肉身定好去处。
收回酒葫芦,她起身环顾四周。祭坛边残留的冰火杀伤力已大减,她却还是不敢轻易踏进去。再回想火焰聚集的地方,不该是那两只巨大的炼气炉吗?但怎么瞧,她都不似跌进了炼气炉炉膛,因为头顶没有灰蒙蒙的风叶,冰火外围,也见不到气流涌动的炉壁。
观察好一会儿,她想通了,想来现在是在虚寒谷的地底,也就是炼气炉冰火下方,她警告火影神兵们不可冒然进入之处。
那时据她了解的情况,炼气炉底有刀关,几千把利刃安装在齿轮条上不停循环,方位又可随时变换,以从地底封炉,防止有人从炉下钻空子。
她怕烽火营里有那好奇之人非要逞英雄,硬闯刀关,所以将这名副其实的刀山火海说得模凌两可,却不想反而激了昊烈的好奇心,惹得他想方设法要一探究竟。
可她此刻能顺利从地面跌入地下,直接面对地下冰火,说明刀关已被人破去,那么破关之人,可是战鹰将军昊烈?
第二百二十一章 背水一搏之告别
曦穆彤用缥缈僧遗赠的酒葫芦收了垂死的火铃儿,站在祭坛上左顾右盼。
她确定虚境一跌,是跌入了虚寒谷地底,而这地底与炼气炉相连,她若向上走,就有可能进入两座巨炉中的一座。
当时神兵进十肋区破解炼气炉,炉底与地下冰火火源是用刀关相隔,如今刀关全拆,抬头再不见跟随齿轮,在传输带上疯转的利刃,她禁不住要猜测这是何人所为。
昊烈独自一人留在炉膛,就算有本事保持火影保护罩不碎,能一直向冰火根部潜行,单枪匹马地也不可能拆除那般险恶的刀关,更别说凭血肉之躯硬闯过去。那他得到的帮手,毋庸置疑就是斐乔带领的三千钢魂兵了。
鬼兵只要化作黑烟,就不惧怕任何利刃,由地底潜入虚寒谷,沿地下管道找进炼气炉,再从风叶钻出去,说起来简单。
然而除了入谷与神兵并肩作战,他们还能想到为神兵拆除刀关,打通撤兵时的逃生通道,这样一来,就算地面生危机,给撤退造成阻滞,神兵通过十肋区时也能从地底走,这充满睿智的杰作,可能出自鬼将军斐乔之手吗?
问题出来,曦穆彤沉重的心反略微轻松,自语道:“当然不是斐乔,是云大哥,不光要冲杀在最前方,连谋略都经常先人一步。此战若无大哥相助,我哪怕拼尽全力也难以面面俱到。鬼族得这位王上,应该很快就能复兴,且繁荣过从前。可我仙族,又将何去何从?”
虑到此时,她已能听到隆隆的闷雷声,仿佛是将有暴风雨来临,可这里是地底,又怎会遭风雨侵袭?
祭坛为圆形,她不知哪一面能算身后,但还是转身,向那方投去留恋一瞥,道:“先生,纵然你已仙逝,回到烈冰宫也还能瞻仰你的遗容,所以彤儿决定要回去。你曾遗憾,说我二人婚约未成,可我誓,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宿,我不会让你带着遗憾走,而是要作为你的新娘,追上你离去的脚步。黄泉路上,奈何桥边,你等我,等花轿到后,我要你亲手为我掀起红盖头。”
雷声从地底来,说明爆炸是从地下深处向前推进,直至从地底爆而出。并且就算鬼兵与昊烈曾开辟出地下通道,现在也已被冰火阻断。
她当机立断,丹田内升起强大动力,沿手臂到指化成紫星,牵引她疾向上飞升。眨眼功夫,冰火、祭台与浮动的红字符,就在她脚下远成小点,她找到一条断裂的气管,顺着它一直抵达了炼气炉炉膛里的平台边缘。
这片炉膛,可能是虚寒谷她唯一没到过的地方,却在告别时成了逃生通道,心中难免感概。
但感慨时间不多,曾燃烧冰火的炉眼就生震动,说明她刚钻出地底,爆炸冲击波就到了。她赶紧寻找炉门,可立即又打消这念头,因为炉膛里风压尚未完全解除,她恐怕是没时间尝试从内部抽开那道紧闭的铁门了。
于是她将视线转去头顶的风叶,曾经转成一片灰雾的叶片,这时无需拉动控制闸,也老老实实停止不动,算是给废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