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轩辕古墓之珍宝谷
两个人和好如初,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会儿,貌似旷野的空地终于走完,二人站进了一处山谷。
“这里应该就是鬼臾区所说的珍宝谷,”江南君道。
凤涅点头,却又摇头,奇道:“这山谷空空如,也连棵树都没有,所谓的珍宝,能藏在哪儿呢?”
江南君也答不上来,左顾右盼地希望能发现一点线索。他抬脚跺了跺地面,想试试是否还能从地下发现什么。
凤涅笑道:“此处已是最深的地底,你的指南针都因地磁失去效力了,还能再深到哪里?不如我们就看看天,看天上是否能给点提示。”
他一听,觉得这话有理,又抬头看天。
这一看,还真有所发现。
只见西边天空,似乎被一层黑黑灰灰的布料所遮蔽。虽然无风,那布料却在不住起伏。从现在的位置看,二人皆无法断定那是什么,于是奔前几步,等凑近了再看,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大片雀鸟,叽叽喳喳地聚在一起,不断飞出去几只,又有几只飞回来,就这样循环着补充。而它们因聚集形成的形状和厚度,始终不曾发生改变。
江南君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子,试着向鸟群扔去。石子虽小,却真的惊到一处雀鸟纷纷飞起,散到一边。但很快地,它们就又收拾惊魂,重新飞了回去。
不过经这短暂的散开,江南君和凤涅已能很清楚地看到,雀鸟们包裹起来的是什么—那是一大堆,金光闪闪的金银财宝。
“啊?难道珍宝谷在天上?”凤涅惊异地问。
江南君摇头道:“非也非也,这些雀鸟只是将从别处收集来的珍宝放在一处,共同保护罢了。”
“原来是这样!”凤涅明白了,又问:“那我们还是没找到珍宝谷啊?”
江南君一笑,手指了指飞出去的雀鸟道:“有这么多向导引路,还需要发愁吗?我们跟上它们,自然就找到了。”
凤涅会意,拉住江南君飞到半空,跟着几只雀鸟,不一会儿就来到山谷深处。转眼雀鸟不见踪迹,二人向它们消失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一个黑黑的山洞。
又是山洞,江南君的火折子再次起作用,吹亮了和凤涅一起往里走。可没走多久,前方出现的光芒就越来越强烈,很快让火折子的光淡了下去。
吹熄火折子后,二人再往前走时,就得用袖子半遮着眼,等两眼慢慢适应了如此强光,才能放下手臂。
到得洞穴深处,他们还来不及细看,就听到一阵极其喧闹的啁啾雀鸣。抬头看向洞顶,竟见有成千上万只雀鸟,在那边盘旋、争抢着彼此口中各种各样的珠宝。
再看向脚下,二人简直难以置信,原来此时,他们已经站在了一座珍宝山上。
这山一眼望去,连续有好几个山头,金光灿烂地连绵起伏,全部被黄金白银珠玉宝石占领。难怪离得老远,那光芒就能刺瞎人眼,想来这世上最珍贵闪亮的奇珍异宝,全都汇集此地了吧。
即使江南君的江南世家富可敌国,这样巨量的财富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禁不住满面惊奇地望着这一异景。
凤涅是魔族中人,想要获得人间财富也并不困难,但是她就觉得,哪怕将人间所有财富全部汇聚到一起,恐怕也不比这里更多。
找到隐藏在陵墓中的宝藏,是多少人一家几世的梦想?又有多少人为这梦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古墓入口处,三神兽门内堆积成山的白骨,不就是最好的佐证吗?
二人正各自沉思,眼前的珍宝山竟摇动起来,猝不及防下,他们一个脚下不稳就给双双卷了进去。
“子墨—”
凤涅一声惊呼,欲抓住江南君的手,可是来不及了,两人被巨大的金银潮流冲击而被迫分开,陷进了两个突如其来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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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轩辕古墓之书斋
江南君被突如其来的漩涡席卷,就觉得身子随着那些沉甸甸的珠宝,如陀螺般不停旋转,无论怎样努力,都抓不到任何固定的东西让自己停下来。
像这样不知转了多久,他已头晕目眩,脑子都要裂开,那漩涡才终于缓缓停下了。
可睁开眼,他再也找不见凤涅的影子。
他心下大急,顾不得头晕,手捧在嘴边,不停呼唤:“凤儿!凤儿你在哪里?”但只听得到自己的声音,在空灵中来回激荡。
再看眼前,他更是吃惊,原来他已然离开珍宝谷,正躺在一间雅致的书斋里的木地板上。
面前一张案几,几上没有书本,却摆着一碗新鲜的冒着热气的红汤,闻一闻,竟是人血。
正满腹惊疑,就听一个轻柔的年轻女子的声音在房中悠悠响起,“江南公子,在那帝陵中劳累许久,累了吧,请用汤。”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怒视周围,喝问:“你是什么人?不要在此故弄玄虚!你快说把凤儿藏哪去了?”
那声音幽幽一笑道:“你看你,一直在自己骗自己,说不在乎她,其实心里把她看得重过一切呢。”
他一愣,依然怒气不消,追问:“你快说,她到底在哪里?”
女声道:“江南公子,你不用担心,凤涅姑娘现在在珍宝谷,很安全,等一下你就能回去与她见面。”
江南君手握殷螭剑柄,准备随时宝剑出鞘,同时连声抗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什么地方?我是怎么离开珍宝谷的?我要回去,回去找到凤儿,然后拿到钥匙去轩辕密洞!”
女声道:“你可真是心急,这来了一趟,连板凳都没坐稳,就急着要走。难道你不好奇,将在这间书斋里看到什么吗?”
“我能在这书斋中看到什么?”这句话倒,真是勾起了他三分好奇之心。
“江南公子,在你的右手边,有一排槐木书架,你可看到?”
他看向右首,确实有一排高大的书架靠墙而立,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飘散出一股淡淡的墨香。
“我看见了。”
“那好,你走过去,在第三格第十八空有一本书,在第五格第三空有另一本书,你把它们拿下来。”
江南君不再反抗,按照声音的指示,走到书架前,取下了她说的那两本书,定睛一看,一本名为《神武秘志》,另一本则是怪眼提到的《殷螭蛟虬剑谱》。
“原来这一切都是怪眼安排的!你是怪眼的人?”他惊问。
女声道:“你且先看看书,我再告诉你。”
无奈之下,他只好低头去看手中书册。
《殷螭蛟虬剑谱》他暂放一边,可是看到《神武秘志》上的编者署名,他的心就重重向下一沉,只见那书皮上写着,“江南晏”。
江南君站在槐树书架前发呆。
江南晏,那是他曾曾祖父。他只听父亲江南虞山提过这个名字,而关于曾祖的事情,却是一件都不知道。现在曾祖写的书,忽然出现在眼前,并且没有放在江南家族的藏书阁,而是出现在轩辕古墓里,这事,对他来说实在是怪异。
女子继续说道:“江南子墨,你不用这么吃惊。《神武秘志》记载了江南家族从神族护法,向江南世家人间使角色演变的整个过程,这个过程其实也是神族覆灭的过程,在六界之中是最高机密,绝不可对外宣扬。既然你是江南家族的后人,此书从此刻起便交由你保管,你要懂得如何善用它。”
江南君猛然抬头,一个名字就要脱口而出。但他毕竟定力颇深,强力克制住心跳还是将语气缓了下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妖族中人,你和怪眼是什么关系?”
女子一听,咯咯笑了,“你还真好奇。时机一到,你自然会知道我是谁。这两本书,本来就归我所有,怪眼引你来轩辕古墓,我趁机把书还给你,事情就这么简单。江南君,看花非花看雾非雾,离开古墓后,你将有一段很艰难的路要走,哪怕全世界与你反目为仇,你答应过的事都不可反悔。红汤已冷,既然你拒我盛情,就回去找你的凤姑娘吧。”
“书还给我?为何要用\'还\'字?你怎么会有江南家的东西……”
他飞快地询问,想弄清楚那女子身份,整间书斋却开始剧烈震动。
槐木书架经不住这巨震,摇晃几下轰然倒塌,江南君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女子的话里,不防之下被埋进书堆,随后书架又砸下来倒在书堆上,他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知觉。
第五十七章 轩辕古墓之寻找
“子墨子墨,你快醒醒!”
浑噩中,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江南君的耳朵。
慢慢地,意识重回大脑,然后四肢也不再僵硬,他动动眼皮,睁开了眼睛,就见凤涅那张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她一双凤目里泪光盈盈,泪珠儿马上就要滴落下来。
“凤儿你没事!”他一见是她,惊喜之下就要起身,但是一阵晕眩袭来,令他下意识地又眯起了眼。
“子墨,我没事,可是你昏迷了这么久,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凤涅话说出口,却将另一半吞了回去。
“以为我死了?这估计比发现我还活着,更难吧。”他伸手点了一点她娇嫩的脸蛋,语气里难得地透出一点顽皮,俊秀的面容,却盖上一层倦色。
哪次遇险后,他不是巴望着自己就此一眠不醒?又有哪次不是到最后,他都得乖乖醒转,与这个令他无比倦怠的世界重新会面?
凤涅见他还有力气说浑话,破涕为笑,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要是没事了,我们就开始找钥匙好吗?”她问。
他努力去令自己相信,刚才那个书斋,和书斋里发生的事都只是幻觉,或者只是他在昏迷中做的一个梦。可是碰碰胸口,两本书正被他实实在在地揣在怀中。
他不敢再多想,怕引起凤涅怀疑,只好点头,与她一起开始寻找钥匙。
依然是珍宝谷,依然是那些黑乎乎的雀鸟,不住在珠宝和天顶间穿梭争抢。
他们十分小心地在宝藏堆中寻觅钥匙,尽最大努力避开那些鸟儿,不惊动它们觅宝。
就这样干巴巴地找了一会儿,凤涅道:“我觉得我们的方法不对。一把钥匙能有多大?这么样在这金山银海里一点点翻,估计一世都翻不出来吧?”
不过她转而又娇笑道:“假如真能和你在这里找一辈子,我也不会厌倦的。”
“她又来了!”江南君莞尔一笑,没有作答。
不过凤涅说得对,这样在宝藏中翻找,哪怕再找一百年,也不可能找得出一把小小钥匙啊,这获得钥匙的方法是什么呢?
江南君停住手,直起身望向远方,目光停留在那些雀鸟身上,心头就是一震:“这里的金银珠宝如此之多,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些鸟儿用得着争抢吗?它们为什么要将宝藏衔去那个地方?它们在那里保护的,究竟是珠宝,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曾经忽略的问题,一想起来就牢牢盘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一拉凤涅道:“凤儿,我们快回去看看那洞顶!”
凤涅不及细问,知他已想到新线索,便急急带他返回来时的方位。
洞顶景象依然如旧,无数雀鸟一路铺排开去,犹如一块灰黑的布料起伏波动。
江南君这次不再斯斯文文地投小石子,而是手持殷螭剑,带着股寒光纵身跃向那雀鸟聚集之处。
殷螭剑发出耀目的殷红剑气,剑气冲击处,惊得雀鸟们四处飞散,铺在天顶的珠宝有一大半显露出来,但是因为鸟散没了承托,这些宝石珠玉纷纷坠落下去,瞬时山洞里,就下起了一场疯狂的珠宝雨。
果不出江南君所料,待洞顶珠宝落尽,一个黑乎乎的,巨大的鸟巢显露了出来。
“子墨,这是怎么回事?”凤涅见到鸟巢,惊讶不已。
江南君急急将手指放上嘴唇,示意她不要出声,二人正目光互换间,那鸟巢开始剧烈摇晃,接着一个庞大的黑影从洞顶一跃而出,一团黑黑的东西,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第五十八章 轩辕古墓之芒头鹰
二人击散聚集在一起的雀鸟,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鸟巢。随后鸟巢里有物飞出,黑乎乎一团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定睛看去,那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老鹰,足有半人之高,全身羽毛漆黑蹭亮,反射着珠宝一般的光泽。它头上还顶着一撮洁白的绒毛,细细的,与身上羽毛形成鲜明色差,显得十分威武。
“茫头鹰!”江南君从心底叹道。
“茫头鹰是什么?”凤涅又不明白了。
“茫头鹰是老鹰中最为凶悍,也是最珍稀的一种,以世间最珍贵之物为食,比如这里的珠玉宝石。若无珠宝进食,它便吃人,对人类构成很大威胁,因此数百年前就灭绝了。它们通常为宝藏而生,只要发现宝藏,就会自觉聚集其他同类,担任守卫重责,如有外敌入侵,必斗到战死方休。我早该料到,在如此巨量的宝藏之中,应该藏有茫头鹰啊!”
凤涅茫然地问:“照你这么说,现在这茫头鹰到底是准备自己战斗至死,还是将我二人杀死?”
江南君听出她的意思,连连摇头道:“不行,我不舍得杀它,或许它是世上所剩的最后一只茫头鹰了!”
凤涅笑道:“好吧,那你我二人便准备舍生取义,成全这老鹰。”
江南君神秘一笑,摆手示意凤涅不用担心,将殷螭剑入鞘收好,然后小心翼翼地向那茫头鹰走去。
“子墨!”凤涅惊呼,生怕那老鹰对他发动突袭。
而这时,茫头鹰并未自己对他们发起攻击,而是发出了一声长唳,唳声之嘹亮,直引得洞顶所有雀鸟都向这边聚拢。接着,那鹰发出第二声长唳,犹如发出命令,众雀鸟立即连成一片,飞速旋转着,好像一股龙卷风,向他们席卷而来。
凤涅见状大骇,立即使出凤舞九天光壁,将自己与江南君围绕其中。雀鸟一碰到光壁,便都纷纷化为灰烬。
江南君不语,在光壁保护中盘腿坐下,手放入口中,也发出一声尖利的哨音。那茫头鹰听见哨音,猛然一愣,立即发出第三声鹰唳。那些雀鸟听见这声指令,竟然停止进攻,黑色龙卷风瞬间便退了回去。
只见江南君坐在地上,双眼死死盯住茫头鹰,口中不停在念叨些什么。那茫头鹰也同样死盯着他,鹰头不住左偏偏右转转,仿佛既在倾听,又在思索。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人与鹰眼中的敌意都相互退去,眼神一起柔和下来。
江南君长长吐出一口气息,犹如练功结束般,从地上站了起来。而那茫头鹰,竟然三蹦两跳地向他奔来,站在他面前,脑袋点地,犹如在鞠躬行礼。
凤涅被这突变震惊,不知说什么好,几乎都口吃了,“子墨,你这……这是……”
江南君走过去,抚摸茫头鹰头顶那撮白羽,算是与它问候,然后得意的笑道:“凤儿,你忘记傅伯了吗?”
凤涅道:“我当然记得傅伯!可他和这茫头鹰有什么关系?”
江南君道:“当然有关系。鹰嘴蝠与茫头鹰本就是同源,只是茫头鹰灭绝后,鹰嘴蝠替代它们继续在世间生存。傅伯为支离山鹰嘴蝠之首,曾经救过这只茫头鹰,所以它才能躲进这轩辕古墓,生存至今。”
“难怪它看上去已经将你认作主人,原来是和傅伯有这样深的渊源!”凤涅吃惊之余,禁不住也笑了。
随后茫头鹰将凤涅与江南君引去那巨大鸟巢,二人探头一看,再度惊喜。
只见鸟巢里,还斜倚着另外一只略小的母茫头鹰,它身边有两只破碎的蛋壳,两只幼小的雏鹰,正叽叽喳喳地抖动小嘴,等着妈妈来给它们喂食。
“好可爱呀!”凤涅一看,脸上立显无限母爱,伸手入鸟巢,捧出一只小雏鹰,放在手中轻轻爱抚。那母鹰顿时警觉,目光凶狠地看向凤涅,但其夫君在一旁表示无妨,它便平静下来,退至一边,看着这二人的鹰眼里,竟似含笑。
等与茫头鹰一家亲昵完毕,江南君开始打听如何找到进入轩辕密洞的钥匙。
茫头鹰徘徊几步,竟然羽翼一展,将他撩到了自己背上。凤涅会飞,它便示意她在后面跟随。
茫头鹰带领二人飞至珍宝谷最高处,邀二人向下看。这一俯览,他们又是吃惊。
此时因为处于极高处,珍宝谷那珠宝山的全貌尽现眼底,竟然是整齐排列的四个大字:“引泉入室”。
“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凤涅问。
江南君喜道:“凤儿,这就是进入轩辕密洞的钥匙!”
茫头鹰将二人带出珍宝谷,指指前方,告诉他们轩辕密洞就在前面。
二人向它拱手惜别,走向他们在轩辕古墓里的最后一站。
第五十九章 辕古墓之姣虬剑
顺着芒头鹰指的方向,二人一路向前。
这一次,轩辕密洞倒是出现得十分爽快,没让他们跋山涉水后又受啥漩涡或雀鸟的折腾。
凤涅眯着眼四处张望。
江南君问她,“你在找什么?”
凤涅道:“找密洞啊!你说到了,洞又在哪儿呢?”
江南君一听乐了,哈哈笑道:“你还真是身在山中不见山。”
凤涅脸儿一红,又要发怒,想起刚才鬼庾区的嘲弄,便努力克制火气,撇撇嘴道:“你什么意思?”
江南君向前一指,凤涅仔细看下,也忍不住笑了。原来那所谓密洞,不过是在一棵巨大的枯树树干上凿出的一扇小门。而那树干之巨,估计十几个人合围都抱不过来。
“引泉入室。”
江南君默念这四个字,左看右瞧,却怎么都寻不到这森冷的墓穴中有泉水的影子。
他仔细打量树干及其周围的一景一物,相信泉水,必定藏在这其中某一处。
忽然他心头灵光一闪,想起那夜在运河北坡怪眼所说的话,“殷螭一出,蛟虬必现。”
想到此他再不迟疑,“唰”地一把抽出殷螭剑,握在手中,然后以命令的口吻道:“殷螭,请助我找到开启轩辕密洞的泉水!”
话音落,殷螭剑剑鸣声又起,“嗡嗡嗡”抖动几下,从他手中脱出跃向半空,沿着树干绕行一圈,又钻到东南西北四角晃晃,蓦然间定住,似乎犹豫了几秒,再急速调转剑身,剑尖指向的,竟然是他自己。
一旁凤涅见状,花容失色,急急要扑身过来将他拦住,“子墨,殷螭剑疯了!这是打算要刺杀自己的主人吗?”
江南君轻轻推开她,让她不要担心。
再看回那殷螭,凤涅刚刚挪开,它就径直向自己飞奔而来,并以闪电般的速度,深深插进他的心脏,又从后背穿了出去。
顿时,几近於黑的血,顺着剑插进去的地方淌落,一直流到地上。他呆立原地,低头怔怔地看着那露在外面的剑柄,然后身子一斜,半跪了下去。
“子墨,不要啊!”凤涅根本来不及阻拦殷螭剑对主人行凶,哭喊着向江南君扑去,两手死死按住他的胸口,意图为他止血。
可是无论她怎么按,他的血都无法止住,且越淌越多,渐渐变成条血溪,顺着地面,流向轩辕密洞的方向。
待淌到树干前,血竟然开始顺着那棵古树的根部向上渗透,等沾染到那扇小木门的时候,奇迹出现了,干枯的木门上浮现一丝绿色。随着逐渐吸血吸得饱满,木门的颜色竟恢复出一片蓬勃生机,随后“吱呀”一声,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开了。
成功开启木门,殷螭剑任务完成,又“嗖”的一声,自动从江南君身体抽出,并落回他剑鞘中,再不动弹。
他无力地倒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心上的伤口又慢慢愈合了。
凤涅目睹此情此景,心头余悸难消,心道:“这左一刀右一剑的,已不知在心上插过多少下,万一哪次插进去他就再醒不过来,我也不能独活了……”
江南君支撑着爬起来,看着地上血流的痕迹,苦笑道:“找来找去,原来那引泉入室的泉眼,竟是我这个人间使的心脏。”
密洞门既已打开,凤涅扶着他走了进去。
从外面看毫不起眼的一节枯树枝,里面却另有洞天。
正对入口,是一面巨大墙壁,上悬著名的八阵图。江南君虽然不能完全吃透里面的阵法规则,却能深切感受阵图中透出的凛冽杀气。当年蚩尤领导的九黎部落,可不就败在这张图之下吗!
密洞正中,是一张可围十几人的大型长桌。桌上摆着一套设置复杂的指挥行兵打仗的沙盘,左右两边靠墙角排列的,则都是兵器架,架上各种神兵利器,在经历几百年时光消磨后,依然锃锃发亮,闪烁着寒光。
可是看遍兵器架,刀枪棍棒样样齐全,却唯独没有宝剑。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并不存在与殷螭配对的蛟虬一说?”江南君觉得奇怪,但转念想起在那书斋里拿到的《殷螭蛟虬剑谱》,于是确定,“既有剑谱,必有宝剑!”
正独自琢磨,凤涅碰碰他的胳膊,指了指那幅八阵图。他会意,走过去,试着将八阵图掀了起来。
凤涅观察没错,八阵图掀起,背后墙上就现出一个四方形的墙洞,洞中放着一个方木盒子。
江南君想伸手去取盒子,手悬半空,又改变主意,缩了回来。他拔出殷螭剑,小心地将盒子一点点拨出,它就“砰”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谨慎起见,他同样用殷螭剑拨动盒身上的铜纽,果不出他所料,盒盖一翻开,就有一股呛鼻的黑烟腾起,如果是埋头开盒,开盒之人估计已身中剧毒。
待毒烟散尽,盒中果然现出一把宝剑,只是这剑身锈迹斑斑,剑柄几已剥落得无颜色,与殷螭相比,完全不似一把灵剑,倒更像废铜烂铁。
凤涅巴巴儿的瞅着剑,叹道:“这就是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找到的灵剑……”
第六十章 轩辕古墓之傅伯
二人终于成功在轩辕古墓中找到姣虬剑,看上去,却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废剑。
凤涅失望,江南君神色却是不同,安慰她道:“称得上是灵剑的,都已拥有剑灵,懂得该怎样找到自己的主人。蛟虬将自己变成废铜烂铁,自有目的,日后若与它真正的主人相遇,自然会心甘情愿地焕发出本色光辉。我此趟不过是作为伯乐而来,助姣虬离开古墓,早日与其主人相会,所以我们既已将它寻到,此番探险,也算是功德圆满。”
凤涅似懂非懂地点头。她的兴致可不在剑上,能与他在古墓里并肩同行,对她来说,已算是她所追求的功德圆满。
归途,路已熟悉,就没有那么难走了。
途经石棺丛林时,十万御前侍卫依然静悄悄躺在各自的棺材里,没有一点动静。
二人拱手向众侍卫致谢并道别。
凤涅拜道:“鬼臾区将军,适才凤涅一时冲动多有得罪,请勿见怪!如今我们已获得灵剑,即将返回,多谢将军海涵并放行,他日有缘,我二人定当再度拜会。”
江南君见一趟探险下来,她变得如此有礼,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到得海中火海,九婴已在岸边等候多时,见他二人出来,显得十分高兴,来回蹦了几个圈,然后载上他们越过火海,向外飞去。
回到曾经三兽相斗的地方,他们惊觉相比来时二兽横尸的战场,如今一切都已恢复原状。除了九婴门开,另外诸怀和獓狠的门紧紧关闭,不知是否是那二兽已然复活,退回了门后。
九婴将他们送到平地,点头致意,然后退回它自己的那扇门,随即砰然一声小门关闭,便再也见不到它出来。
虽然此番探险,只是见到轩辕古墓一角,但探索古墓,获得蛟虬剑的任务已顺利完成,二人相视一笑,携手走出洞穴。
山洞里火把再亮,也比不能与日光相比。出洞后,他们还是不得不眯缝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
江南君走向傅伯歇息的岩石,打算接上他同回江南府。
谁知到得近前,就见傅伯俯面向下,一动不动地趴着,身下渗出殷殷血渍。
江南君道是他那断去的手臂依然渗血,满面关切地唤道:“傅伯,你怎么样了?我们已经得到宝剑,可以回府了。”连唤几声,傅伯没有一点反应。
江南君心头一紧,大叫“不好”,赶快伸手拉起他,翻转过来,就见自己留给他的那把乌金匕首,正深深插在他胸口,他双目圆睁,嘴巴大张,脸上神情惊骇,早已咽了气。
百年来,傅伯一直任劳任怨地陪着他,对他疼爱有加,就如生身父亲一般。也只有对着他,自己才能偶尔耍耍脾气,发发牢骚,一尝做寻常人的滋味,并且,自己可是一直在饮他的血而生存。
可是,这个亲如父亲的人,就这样只字未留地死于非命,永远离他而去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令他心痛欲绝,顿时陷入了无限彷徨与无助。他禁不住对天发出长长一声悲鸣,“傅伯—”泪水也跟着从眼角滚落下来。
一旁凤涅也是无比愕然,再见到他心碎的神情,也止不住悲痛万分。她知道他与傅伯之间的渊源,所以虽与这位老人家交往不深,却也一直对他心存感激。
“是谁?这是谁干的?除了你我二人,难道轩辕山还有第三个人?”江南君将傅伯的遗体放回地上,站起身充满仇恨地怒吼。
凤涅摇头,环顾四周,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使劲拽住他的衣袖指向前方,喊道:“有!”
第六十一章 轩辕古墓之理论
江南君顺着凤涅指的方向看去,也惊呆了。
这里确实还有其他人,而且还是一群人,密密麻麻站满了半边山坡。这些人他全部认识,个个都来自仙族,为首那位,正是华留仙锦书圣,站在他身边的,是衡留仙清秋无忧。
江南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颤抖地抬起手,指向锦书圣,“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地杀害,一个受伤的老人……”
锦书圣冷冷一笑道:“江南子墨,仙族人不打诳语,我们来到的时候这人已经死了,我们根本没有动过他。不过,我们是冲你来的,估计你今天和这个妖女,也都回不去了!”
凤涅初初被这阵势震住,说不出话来,但是现在已慢慢清醒,听了锦书圣之言,顿时怒火中烧:“那个什么仙,我凤涅是魔不是妖,注意一下你的用词!轩辕山地处偏僻,普通人不会来,可你们一出现他就死了,说他不是你们杀的,谁信?你们仗着人多势众,滥杀无辜还不认帐,按照落音竹宇仙律,这可是重罪!我倒要看看,你们杀了一个不够,还要怎样害我们两个!”
锦书圣听罢一脸鄙夷,“妖女也好魔女也罢,都是侵害世人的妖孽,有什么区别?一旦你行凶作恶,我等仙族作为三界之首,便有权除之!这个蝠妖的死无须解释,莫说确实非我们所杀,就算是,他是妖也该死!”
凤涅已怒不可遏,喝问道:“好一派胡言乱语!曦穆仙作为你们仙族之首,谦和有加,从来不会这样胡说八道!你们今日在轩辕山的所作所为,连魔人都不耻,还敢自称三界之首?你倒说说,我们行了什么凶做了什么恶,惹得你如此大开杀戒?”
凤涅还在与锦书圣理论,江南君走过去拦在二人中间,恶狠狠看向一班仙族,本来就带赤红的双目,此时已欲滴血。仙族人见他忽然变成这副模样,禁不住吓得往后退去。
他不理锦书圣的无耻言论,咬牙切齿地问道:“锦书圣,你是如何得知我们在轩辕山的?”。
锦书圣道:“我们收到密信,说江南世家的主人正赶往轩辕山密会妖族首领,意图谋反,对三界不利,我们当然就义不容辞地赶来了!”
“好一个义不容辞,傅伯哪怕只是一个本本分分,从无害人之心的老人,也该死,就因为他是蝠妖,这就是你口中的义?”他那俊逸的面容,此时已彻底被狰狞占领。
“再说一遍,你家蝠妖不是被我仙族人所杀,我们到的时候,他就已经面贴黄土没有气息了!”锦书圣不耐烦地又解释了一遍。
这时清秋无忧一步上前,怒喝道,“江南子墨,你快把云之裳和童不仙交出来!如果你老老实实交人,或许今日我们还能网开一面,放你二人回去,如若不然,休怪我铁扇无情!”边说边将手中的纸扇摇了摇。
凤涅见状,轻蔑地一笑道:“衡留仙,你那把破扇子,我一粒圣火火星就能把它给烧没了!”
清秋无忧一听,气得脸都歪了。
第六十二章 轩辕古墓之云之裳
江南君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云之裳与童不仙。童不仙上次连仙魔宴都未出席,我已经有快两年没有见过他了,又谈什么交人?”
这边几人正争论得不可开交,那边仙族中忽然有人惊呼:“你们快看—”
众人顺着那人指的方向望去,眼前出现的是那条环绕轩辕山的小河。
小河里波光盈盈,河底鹅黄色晶体依然散发着水晶光芒。但溯着河流往上看,众人却惊愕地发现,有一个人正顺水从上游飘下来。
只见那人,身着五彩祥云般的锦衣,漆黑的长发浸没在河里,顺着水流飘荡,如条黑色水蛇般扭来扭去。再看他面容,五官精致秀目紧闭,却不是那云之裳又是谁?
锦书圣与清秋无忧带着无比震惊的神情对视一眼,目光碰撞处心领神会,一起纵身跃向河边。
锦书圣先到,伸手轻拂间,云之裳便被他一把从河中捞起,带着洁白的水花抓到了臂弯之中。然后他俯身向下落于平地,将他放在了一块石头上。清秋无忧随后也到,扑身上去,紧抓他湿漉漉的衣袖不断呼唤:“云之裳……”
可任凭他二人如何呼唤,云之裳又哪能再睁开眼睛?只如一尊躺卧的玉雕般,再无一丝气息。
“锦大哥,云之裳,这是死了吗?”清秋无忧无比悲痛,泪水已顺着脸颊滚滚滑落。
锦书圣心中早已腾起万丈怒火,“唰”地一下,从袖里抽出了他的武器,一把铁书柬,直奔江南君而来,“江南子墨,你还我兄弟命来!”
云之裳尸体忽现,一时间惊呆了在场所有人,仙族人各自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出口大气。
眼见锦书圣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凤涅倒是冷静,从腰间抽出软剑准备迎敌,不料却被江南君一把推到一边。
他面无表情,如块寒冰站于原地,而此时,锦书圣人到柬到,直直就向他头顶砸了下去。
众人一声惊呼,就见那柬,端端正正砸中他额头,暗红透黑的血,顺着他惨白的面颊流淌下来。那血色令他本来俊秀的面庞,眨眼间就变得如怪兽般扭曲可怕。
锦书圣带着怒火一柬砸下,却没料到他毫不避让,一时也怔住了。
却听他开口说道:“锦书圣,云之裳非我所杀,但是我已因此受了你一柬,你是否应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清秋无忧这时也已带着一脸悲愤赶到二人面前,怒道:“可叹锦兄这一柬,依然没能将你这个冷血畜生打死!你害得我五岳留仙好苦!”
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块银色符牌与一叠书信,扔到他身上,又喝问道:“这块符牌和这叠书信,是锦大哥从你江南府中搜出来的,你有种就敢说不是你的?”
江南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望向那符牌,只见符牌中书有大大一个“狞”字,再用血乎乎的手拾起书信一看,收信人名姓都是自己,署名竟然全是童不仙,而信件内容,均是关于如何利用龙牙镜,协助妖族狞灭天子令妖族重返世间的言辞。
看罢,江南君对于此事的前因后果已了然于心,将符牌与书信扔在地上,冷冷道:“如果我说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的呢?”
清秋无忧仰天长笑:“江南子墨,你身为堂堂人间使,职责就是维护三界安宁,起好你的纽带作用,却没想你利用职权之便,勾结妖族图谋不轨,用龙牙镜迷惑童不仙,甚至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害死我云之裳兄弟!现在在铁证面前还如此矢口抵赖,你真是死有余辜!”
江南君阴森森大笑:“死有余辜?那也得我死得了!我倒是想死一百年了,可惜一直不能如愿。有本事你们今天就杀了我,否则我定会在你们中找出杀害傅伯的凶手,为他报仇!”
第六十三章 轩辕古墓之混战
锦书圣这时心神已定,也附和道:“清秋无忧说的不错。日前我收到一张匿名纸笺,告知江南世家的江南君,正与妖族勾结,欲见那狞灭天子商讨入侵大事,密会地点是轩辕山,我便邀各位匆匆赶来,未曾想还是迟了。江南子墨,你老实交代,你和这女魔头在古墓中都干了些什么?”
凤涅在一旁听得好笑,插嘴道:“看不出这个自视清高的留仙还有这等癖好,我和我情郎在墓中都干了什么,你有兴趣知道?”
话一出口,惹得远远站着的一众仙族,皆偷偷捂嘴发笑。
锦书圣怒道:“好个不知廉耻的女魔头,今天不叫你尝尝我仙人的厉害,我就不配做华留仙!”
说罢转身对众仙大手一挥,鼓动道:“江南子墨勾结妖族,利用龙牙镜残害苍生又杀害嵩留仙,如此滔天罪行,天下人得而诛之!诸位还在等什么?快快随我将他和这魔女捉了!”
说罢和清秋无忧二人怪喝一声就扑了上来。
凤涅见状,立即软剑出手,使出她的凤舞九天招式。只见那软剑划出一道道彩色剑气,连成一片将她包裹其中,敌人是半分近不得身。但是防守之余,利剑又一道道从她的屏护中探出,直刺向敌人要害,功夫果然十分了得。
锦书圣与清秋无忧和凤涅交手,围观的仙人里有几个也一拥而上,直奔江南子墨。
江南君二话不说,殷螭出手舞成一条蛟龙,与那几名仙人混战到一处。他心中虽然悲愤难当,却也不忍痛下杀手,殷螭剑点到即止,未曾真正伤及一人。
此时的轩辕山,群仙与江南子墨和凤涅混战正酣。
二人无论本事如何了得,奈何群仙人多势众,久战之下也逐渐败下阵来。
凤涅心急,就要化身为凤使出幽冥圣火,江南君知她圣火一出,必是生灵涂炭,于是急呼:“凤儿不要,不要用火!”
凤涅无奈,只好作罢,而那华留仙与衡留仙却是越逼越紧迫,招招都是凌厉杀势。那边江南子墨也已被十里怒杀幻愁逼进两块大石围成的死角,就见幻愁连连拨动翡翠瑶琴,无数支箭从琴弦间迸射出来,就要扎进江南君身体。
危急关头,却见一片白羽似的身影从半空飘来,落在二人中间。那人雪袖一拂扫向幻愁,琴弦间射出的箭就落在地上,消失无声。
“是曦穆仙来了!”不少人在惊呼。
凤涅手上虽然不闲,眼角余光却一直没离开江南君,忽见白影飘来,知是曦穆彤及时赶来相助了,也不禁暗自欣喜,却因分了神被锦书圣一柬击中心口,一口鲜血喷出来,旁边清秋无忧见状,立即跟上去一扇扫过,只见那纸扇果然变铁扇,眼看就要割断凤涅咽喉,曦穆彤立即抬手,冰兽鞭已带着呼呼风声甩到正卷中铁扇,铁扇便从凤涅双目前划过,“啪”的一声落到地上,又变回纸扇。
“彤儿,你为何要救这魔女?”清秋无忧铁扇被曦穆彤打掉,失了杀凤涅的机会,又急又气。
曦穆彤面无表情地喝道:“众仙族兄弟住手!”
仙人们听到仙首这轻柔而威严的命令,马上一起停手,退回来重新站在一处,留下江南子墨与凤涅二人,全身上下鲜血淋漓地背靠背紧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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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轩辕古墓之决裂
凤涅见到曦穆彤,心急火燎地向她求援:“彤儿,你可要为我们主持公道!这帮人污蔑子墨杀了什么仙,我们根本没有,可他们杀害傅伯却是千真万确的!”
曦穆彤扫视众仙,又看了看江南君与凤涅,见两边都已静下来,开口道:“如今妖族蠢蠢欲动,现已有童不仙在龙牙镜的引诱下背叛仙族,间接导致我云之裳大哥丧生,对此我也是悲愤难当,希望尽快找出真凶为他报仇。但这究竟是不是江南世家所为,我还需时日调查,凤涅更是与此事无关,她只是钟情于江南君,愿意出手相助而已。请各位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必让真相水落石出,给天下一个交代!”
锦书圣道:“彤妹,从江南府中搜出的这么多证据,还不够证明吗?”
曦穆彤面上现出一丝愠怒,转向他道:“大哥,江南世家地处人间,你怎可没有我仙首的命令而私自行动,前去搜查?就因为你这莽撞之举,傅伯之死你已惹火上身,脱不了干系了!”
“这……”锦书圣一时语塞。
曦穆彤当着众人面对他这样一顿数落,气得他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完全挂不住。可今日之事,确实因他而起,他也不敢反驳。
曦穆彤再不看他,转向清秋无忧等人道:“就算你们找到的书信真是童不仙写给江南子墨的,上次在海听宫我们又可曾发现他手书给童不仙的回信?至于那妖符,在海听宫大战巨虫阵时,我也拾到一个,如果有符就算私通妖族,岂不是我们都有嫌疑?此事疑点重重,未查清楚之前,各位还请稍安勿躁,不要再增添混乱!”
说罢,她再走到江南君面前,安慰他道:“江南子墨,傅伯的事我很难过,等回到稽落山,我必会召集所有参与今日之事的仙族进行询问。如果发现凶手真在他们中间,我必会按落音竹宇仙律处罚,以给你一个交代。
江南君垂头不语。
她接着语气又变得严厉,厉声道:“而锦书圣与清秋无忧提交的这些证据,希望确系伪造与你无关,否则你这往来于三界的人间使,只怕也逃不脱仙律制裁。如今妖族正伺机而动,仙界魔界人心惶惶杯弓蛇影,今年的仙魔宴,我提议就先暂停吧。”
凤涅一听大为不服,愤然道:“彤儿,听你之言你,也不信我们吗?”
曦穆彤知她哥哥私通妖人,一直都在对她暗中保护,生怕她被牵涉进仙魔之争受到伤害,现在这担心终成事实,为避免进一步激起仙人对她的仇视,只好故意与她疏远,冷言道:“信不信等查清了再说。凤涅姑娘,你魔族中是否有私通妖族之人,目前也还是未知数,我劝你不要天天和江南子墨在一起,还是多协助你哥哥管管你魔族中事。”
“你……”如此硬邦邦的语气,竟是来自她的好姐妹,凤涅备受打击,泪水又要夺眶而出,二留仙在一边,看得心中却甚是舒服。
江南子墨听了曦穆彤的话,走到凤涅身边,叹了口气道:“凤儿,其实曦穆仙说得有道理。这趟轩辕山别过后,我们后会无期。”
说罢扛起傅伯的尸体,径自扬长而去。
“子墨—”
凤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碎地大喊,他却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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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刑山密会(一)
归来殿,影壁前,曦穆彤已不知是第几次在心里默默念诵那首《归来词》。
“淡兮忘兮,幻化浮生。归兮来兮,再非我人。如今站在这里的,还是来时的我吗?千年过去,曦穆彤已死过无数次。当年苍瑶山顶的牧童女,早已不复存在……”
她手扶影壁,站立不稳,面上写满悲戚。
“苍天啊,你可以夺我骨,夺我肉,甚至夺我灵夺我血,可你为什么要夺走我哭泣的权利?沧海桑田千年逝,生离死别旦夕间,我肩负稽落山漫山翠竹的厚望,孤守落音竹宇,一个人走过孤独,走过伤痛,走过冰冷的世间,用玄天水支撑破碎的灵魂,双眼血已干,心中情已灭。
“我站在飞火流光璧前,与人世间的家庭之欢,天伦之乐遥遥相望,我却不能爱也不能恨。如今,身边的人们一个接一个离我而去,我多么想留住他们,拉住他们,可他们还是走了,连足迹都未曾留下。我曦穆彤,真的是世人眼中的希望,真的能守护他们,并为他们带来平安吗?苍天,请怜悯我,请给我慈悲,彤儿想休息,彤儿想离开,而不是看着他们离开……”
她缓缓展开手掌,掌中是一颗泪滴般晶莹剔透的曦穆灵珠。云之裳的魂魄躲在里面,如一盏小灯似的忽明忽灭,她只能在心中凄厉地呼唤,在心中放声痛哭。
正伤心难忍,耳边“嗡嗡“声响起,她抬头看去,竟然又是一只长相怪异的密语修罗。
密语修罗将泥丸吐在她掌中,便欲飞走,谁知曦穆彤面色突变,指尖禅力贯出,那密语修罗“嘤”的一声怪叫,竟被她夹在了二指之间。
一向温存如水的曦穆仙突然发怒,倒竖眉黛用明澈的双眸死死盯住指间怪物。
密语修罗未曾料到她会这样突袭,一时吓得疯狂挣扎,试图用尖利的牙齿去咬她手指,却犹如被关进了一个气体虚浮的冥想空间,任凭它怎样挥舞翅膀,也抓不到任何支撑。
曦穆彤冷冰冰地盯着这拼命扭动的怪异生灵,语若寒霜:“你已随着神族覆灭五百年,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到底是受命于何人?你主子如想与我仙族联手,大可光明正大地站出来,何必在此故弄玄虚?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来自何处!”
密语修罗的脸,本来就丑陋恐怖,听她这样一说,更加惊慌失措,不再挣扎,而是磕头似的不住哀求。
曦穆彤不理会它,手掌一扬,一颗灵珠显现,将它关进去,然后放入了袖中。
弹去泥土展开纸条,纸条上写的是:“今日子时,支离山一见。”
“你终于肯露面了吗?”曦穆彤冷笑,指尖扬动,纸条瞬间燃为灰烬。
支离山,暗藏了她九十九年的噩梦。
自从被五岳留仙救下后,她再也未曾踏足过那片仙族的空中地狱、黑暗恶土。而此番赴约,就意味着在冰冷的夜里,依然令她**蚀骨般痛苦的回忆,今夜要彻底重现。
此人为什么要把密会地点选在支离山?他是不知她曾经的遭遇,还是故意为之?她不得而知,但是无论如何,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必须去闯,更不要说,那只是一座被怨灵围绕的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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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刑山密会(二)
骑在千翼冰雪兽上,曦穆彤默默凝望渐近的支离山。
那一座座怪异骇人的山体,形态依旧,历经万年都不曾变过。她被灌不死水后,又被押过来悬在两峰之间,在第一百年将到,就要死去时,却被五岳留仙相救,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想到此,全身堪比寒冰的她,竟然感受到了这暗夜的凉意。阵阵寒气,更似要把她全身的肌肤都变得比冰骨更僵硬。她已不记得当年自己到底是被囚禁在哪个山头,她也不会再去寻找。
千翼冰雪兽四蹄踏上实地,变成一头小白牛躲了起来,曦穆彤独自走向山里。
远远地,她就看见一个山头上站着一位女子,从背影看,身着粉色罗衫,漆黑的长发直垂腰际。那背影好生熟悉,她努力在记忆里搜索,忽然惊觉,“难道是她?”
到得近前,未及开口,女子已经出声:“曦穆仙,你来了。”
听声音,她更加深信不疑,惊异地唤了一声:“云清?”
云清转过身,双目含笑,低下身子道了一个万福道:“自上次东都洛阳一别,许久未见,不知曦穆仙近来可好?”
曦穆彤面无表情,淡淡道:“原来托密语修罗给我送信的人,一直是你。而上次问到魔婴童之事,你竟讳莫如深,看来你也算是一个高人。”
云清不恼,又是一笑:“曦穆仙这是气云清未能及早告知身份,可云清也是身不由己啊。”
曦穆彤道:“哦?妹妹怎么个身不由己,且说来听听?”
她轻叹一声道:“云清不幸沦为鬼魂进入鬼族,鬼族势弱,又臣服了妖族。而云清家族在人间世代为官,造福于苍生,哪怕成鬼,也实在是不能辱没祖上清誉,所以只有在暗中行动,以阻止妖族灭世的阴谋。却时常因出入不便,导致行动隐晦,还望曦穆仙海涵。”
听她此言,曦穆彤心中一股恼怒瞬间被压下去,反而生出无限赞叹,暗想,这样一个身体单薄的小姑娘,以个人之力与那些妖魔鬼怪周旋,还时不时为自己通风送信,实在是不容易,但是自己,倒好像没站在她的立场上多想一想。
想到此,她心生一丝歉疚,回应道:“如此说来,倒是我误会了妹妹,还请妹妹见谅。”
云清摆摆手道:“曦穆仙言重,但你抓住的那个密语修罗,是我的亲信,不知姐姐可否将它归还?
提起密语修罗,曦穆彤疑窦又生,问道:“据我所知,这种修罗信使来自神族,自五百年前神族覆灭后,就再没出现过,妹妹又是从何处将它们寻获的?”
云清道:“我相信当年神族为妖族所灭这一秘密,曦穆仙早已知晓。修罗族属于精灵,拥有蜜蜂的身体,以及人的大脑与思想,具有得天独厚的做密探的条件。狂蟒因此对修罗族手下留情,将它们留作己用,所以目前整个修罗族,都被妖族控制,仅有少部分反叛者为我们所用,姐姐手上的,就是其中一个。”
曦穆彤一听,急忙取出灵珠放出了那只密语修罗。密语修罗一见云清,表现得无比喜悦,嗡嗡飞过去,钻进她的耳朵,转瞬不见。
第六十七章刑山密会(三)
待收好密语修罗,云清问曦穆彤:“曦穆仙可清楚,目前妖族的动向如何?”
曦穆彤摇头道:“目前仅从童不仙处截获了龙牙镜。而那童不仙则跌入镜中,已不知去向,与他同时陷落的嵩留仙云之裳,却已是命断。”
云清的脸浮上一抹伤感,道:“素闻五岳留仙与曦穆仙交好,现在却是一仙躺于灵宇峰顶真玉棺,一仙变节,一仙身死,真是可叹人世无常,悲哉惜哉。”
此言再度激起曦穆彤的痛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良久才道:“云清妹妹久在鬼族,想必对妖族重临之事清楚,可否透露一二?”
云清点头道:“今日我来,是为告知两件重要事情,其中一件就是这个。一年后的雪狼泣月之夜,就是妖族攻占人间,一统六界之时。”
“雪狼泣月?”曦穆彤愕然,想起了曾在苍山中陪伴自己两年,却无故失踪的雪狼,难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云清不知她所想,继续道:“目前妖族老巢在漠北荒原,但是我们谁都找寻不到他,显得十分神秘。据我所知,仙魔界中至少有数十支人马在寻找那妖首狞灭天子,却是个个徒劳。狞灭天子妖术异常厉害,可以呼日唤月,用灭天咒毁灭一切生灵,据说三界里不少血案,都是他所为。我欲与曦穆仙联手,寻找妖王以为世间除害,一旦你的仙族有他消息,不知可否通知于我?“
曦穆彤赞道:“难得妹妹小小年纪,却有心怀天下的侠义心肠。如果我能成功将这妖王寻获,与你分享信息又有何不可!”
云清一听,喜道:“仙族现在统领三界,搜寻力量自不是我这个小鬼能比。如真得曦穆仙相助,云清实在是感激涕零,不知何以为报!”说罢俯身便拜。
曦穆彤急忙拉起她道:“妹妹切勿这般见外,都是为天下苍生做事,又何来一个‘谢’字?只是这雪狼泣月一事,还请妹妹相告。”
云清站起身,叹息道:“雪狼为漠北妖灵,百年才出一只,在月圆之夜吐出狼元,警告世人灾祸将至。此信号一出,现存三界便极有可能也被卷土重来的妖族毁灭,从此狞灭天子将一统六界,独霸天下。
“另外,妖族五百年前用灭天咒毁灭神族,将余下众神封进幻生符。雪狼泣月之夜到时,如果这些神依然不臣服于他们,就会化为一滩血水。”
曦穆彤被她说得心惊,一下子回想起了五年前,那个关于魔婴降世的梦,同时缥缈僧在梦中所说的,乱世就要开始的预言,此时果然应验。
她问道:“那这余下的神族,你是否知道还剩多少人?”
云清摇头道:“不多了,估计也就十来人,为首的是,当年华夏帝的帝后宣英娘娘,她身边应该还有几名护法。不过那位宣英娘娘,这些年倒是从未停止过抗争。她知道如果要神族重新崛起,华夏帝之位必须有人继承。所以她一直都在尝试用各种办法冲破幻生符,与那继承人联络,但是屡试屡败,倒有不少人因此而被狞灭天子残杀。”
云清话说到此,曦穆彤就想起了万空道长,心底又泛起一阵悲凉。
“云清妹妹,这么说来,那宣英娘娘已经知道帝位继承人是谁了?”曦穆彤问道。
云清眼中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晦暗,但转瞬又恢复平静,故意将语气显得轻松,答道:“确实找到了,但是无法联系。我但愿在雪狼泣月之夜前,他能继承神位。”
曦穆彤问:“此事我能从旁协助吗?”
云清心中冷笑,嘴上却道:“迟早能的,因为这继承人就是,水铃儿。”
第六十八章 刑山密会(四)
“水铃儿?”曦穆彤双肩一颤,有点不敢相信。但当她想起,他乃蚩尤一缕元神转化,而蚩尤为统领九黎的武战神,又觉得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说到第二件事,云清神色已换,似乎一脸心痛,对曦穆彤道:“如今狞灭天子蛰伏蓄势,四处网罗人心,连收买带恐吓,已使不少仙魔中人倒戈投诚,连那魔族头领魇烈都在其列,这个曦穆仙想必也清楚吧?”
魇烈暗通妖人,曦穆彤当然早已知晓。但她最为担忧的,可是凤涅。以凤涅正直刚烈的性格,在魔族中实属少见,等有日魇烈知道自己的妹妹在暗中与他对抗,她的处境将会有多么危险!
曦穆彤叹道:“魇烈之事我心里有数,除他之外,妹妹可还知道其他背叛之人?”
云清道:“还有一人,只怕姐姐听了,会极伤心。”
曦穆彤忙问:“谁?”
云清答道:“就是那位,身为人间使的江南子墨。”
“江南君?你……你可有调查清楚?”曦穆彤脑中惊雷炸响,轩辕山古墓前,他血淋淋的模样顿时浮现眼前,难道锦书圣对他的指控,竟是真的?
云清点头道:“不错。狞灭天子手下有一个厉害角色,叫南风长老。”
听到这个名字,曦穆彤的手开始颤抖,她赶紧用衣袖掩盖了起来。
云清佯装不见,继续道:“江南君被妖龙尸毒纠缠百年,百年来都抱着去除尸毒,回归凡人生活,而后老死而去的心愿。南风长老乘虚而入,承诺只要他放弃人间使身份,成为妖族护法,便可助他解毒。”
云清的话说得入情入理,不由得曦穆彤不信。可是,无论她怎样逼自己相信,江南君已为了解毒而变节,心里却始终有个声音在告诉她,那不是事实。如果对他的为人没有一点把握,她又怎可能与他相交百年,成为知己好友?
曦穆彤不动声色,向她致谢道:“如此重要的情报,妹妹都能坦诚相告,我真是感激不尽。不过这些内幕岂是寻常人能轻易获得?所以我想,妹妹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鬼魂,不知你是否能实言相告,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清淡然一笑道:“曦穆仙见微知著,事无大小,皆逃不过你法眼。不过我是何人,对将发生的六界大事并无影响,姐姐晚一天知道也无妨,不如现在就将我当做女鬼云清,利用我作为鬼族内应,不就足够了吗?”
曦穆彤听她这么说,实在无语。
叙谈已久,天色渐亮,云清的语气开始有点急促,急道:“姐姐,云清要走了,回去路途遥远,万一遇上日出,我就有可能在半道化作一缕青烟!”
曦穆仙知她这话不假,也为她担心,便掏出曾关那密语修罗的曦穆灵珠,说道:“想来妹妹也不会愿意透露住所,让我送你一程,这粒灵珠你拿着,万一半路遇见日出,你也好暂躲于珠中。”
说着将珠子递了过去。
云清接过珠子,道了声谢,又环视支离山渗人的景像,带着深深歉意道:“我知道这山对曦穆仙属不祥之地,怎奈云清是鬼,支离山鬼魂多阴气重,云清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有足够精力和你交谈这么长时间,万望姐姐莫要见怪!”
曦穆彤觉得这个原因解释得合乎情理,心下也颇为她伤感,摇头道:“妹妹多虑了。今后你我如要见面,均在此处,你看可好?”
云清点点头,手握灵珠飘然而去。
第六十九章 重获自由(一)
时日如飞,又是两月过去。
水铃儿站在浮生殿前的练武场上,以马步姿势,面对着约十步之遥的一排火把。
灵儿扭着胖胖的虫屁股,爬到火把上,小嘴一吹,便用灵力燃着一支,然后纵身一跃,又跳到另一只上,用同样方式点燃。在它的勤奋工作下,不大一会儿,十只火把都熊熊燃烧了起来。
“我要再试一次,就不信我成功不了!”
他稚气未消的脸上写满决心,暗暗念动指天禅第三层火忍诀心诀:“气走心动心随气升。气旋于虚虚以沉丹。丹离虚境气走三经,三经曜日/日以捕实。指运气,气逢星,星从丹生,火灭!”
念罢,丹田气升已直走到头顶三阳经络,随后由头至臂到指一气呵成,就见一道淡紫剑气,从指尖发出,直击向对面火把。剑气到火则灭,一直像这样灭到了第七支火把。可此时,他指尖那剑气却已渐渐衰弱下去,到第八支时,指尖已空空如也。
“哎—”
水铃儿再次失败,长叹一声,仰面倒在青砖地上,双手枕头呆呆看向天空。
灵儿蹦上他的胸脯,无可奈何看了他一眼,便趴在他身上,开始舒舒服服地睡大觉。
一人一虫正沐浴在阳光下昏然欲睡,水铃儿眼前就朦朦胧胧出现一白衣仙子,立在一旁,用那宛若林籁泉韵,却又寒冷如冰的声音唤他:“起来。”
见到仙子出现,水铃儿虽不情愿,却还是不敢抗命,嘟着嘴一屁股从地上坐了起来。
灵儿正迷迷糊糊要入睡,冷不丁连打几个滚滚到地上,小身子摔得生疼,恼得张牙舞爪地挥动两排小拳头,要打他,但转头看见曦穆彤,便吐吐红舌头,缩手缩脚爬到一边去接着睡了。
曦穆彤指尖微点,十支火把重燃。
她让水铃儿站到原来的位置上,蹲好马步,自己则立于他身边,用寒冰般的双手将他的手合在掌心。
水铃儿难得和她靠这么近,特别是自己已是少年人的大手,被她纤细的一双玉手合在一起,又紧紧按住,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当那刺骨的寒冷一阵阵钻进心里,他牙齿也禁不住在微微打颤。
可是他又觉得,被这双细滑无骨的手这样握着,无比舒服,再加上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一阵阵透入鼻息,令他本能意识里,竟有点舍不得她把手松开。
曦穆彤让水铃儿再念指天禅第三层心诀,他老实照办。
而这次与以往不同,在曦穆彤的掌力承托之下,他就觉得丹田之气,至少比刚才独自练习时厚重了三倍,随着气从丹田贯出,那气息如滚滚洪流,在经络中奔涌,待到剑气发出,那紫色光华无比绚丽耀目。十支火把,竟然被他一次性全部熄灭,而熄灭后火把上残留的火星,犹如铁屑被吸铁石吸引般,全部由他的掌气吸了进来,他的指天禅三层,就这样练成了。
“今后要多多练习丹田沉气,你的气息还不是很稳定,所以才无法连贯而出,一次性熄灭十只火把。”曦穆彤松开手,淡淡抛下这句话,如从前那样,转身就欲离去。
“姑……”水铃儿对她的称呼几乎脱口而出,但刚说一个字,又咽了回去,满面通红站在当地,手足无措。
而她已经听到了那个字,心头一震,强烈渴望他能完整地叫出来,可是最终他还是咽回去了,于是二人呆立,四下变得寂静无声。
许久后,曦穆彤轻叹一声,重新提步走到门口,结界打开,她却没有再关上,
“这段时间山中天气不错,你多出去走走吧,开阔心界对更高层次的练习有好处。”她强压内心感伤,冷冰冰叮嘱一句,便离开了。
“她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走出浮生殿了?”水铃儿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犹如一个刚被宣布获释的囚徒,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用脚试了试那曾经被结界封死的门坎,发现再碰不到阻碍,脚果然可以迈出去了。再用整个身子去试,身体一倾,随着惯性他冲到了浮生殿门外。
“我出来了!我自由了!我可以呼吸外面的空气了!”尚未站稳脚,他就在心里大喊几声。
一年了,他未踏出浮生殿半步,现在终于看到殿外风景,他多想欢呼,就像五岁时那样童真,那样兴高采烈。可是转身望向浮生殿,关于竹月的点点滴滴又涌上心头,满心欢喜瞬间化作心酸,泪水又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