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太后的呵斥
����慈宁宫。
太后将几位小姑娘打发下去之后，便让白氏坐到她身边的锦杌，她脸上和蔼的笑容收敛起来，变得沉重严肃不少，“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吗？”
白氏的脸色微白，愧疚又委屈地看着太后。
“哀家知道你心里委屈。”这殿中只剩下她和白氏，太后依旧压低了声音，“顾敬怀这么多年来，对你是一心一意，整个京都城都知道，哀家知道你气的是他落你的脸，没有将你放在心上。”
“姑母，我心里难受，他以前答应过我的……”白氏虽然恨死顾敬怀，但想到他以前对她的好，她心里就如刀割般难受。
太后冷声说道，“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他喜欢你的时候，自然是只有你，但你要知道，男人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是本性，你已经是五个孩子的母亲，又是武安侯夫人，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清楚，还以为顾敬怀该哄着你捧着你才能过日子，那你这个侯府夫人趁早别当了。”
白氏被训斥得脸色一阵发白，“姑母……”
太后叹了一声，“哀家何尝不懂情爱之苦，能够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自然最好，可这世上万般无奈，不可能都是如你自己的心思，你以为一怒之下回了娘家，顾敬怀便会将那个怀孕的小妾撵走，你看你走的这些天，他去找过你没有，还让小五儿差点就没了。”
说到自己的小女儿掉进湖里这件事，白氏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云绯红还想害我的女儿！我不会放过她的。”
“你啊，就是之前在家里被宠得太天真了，到了顾家也是凡事顺心，如今才连个小妾都应付不了。”太后说道，“哀家今日跟你说的，你好好记住了，顾敬怀以前事事都敬重你，并非他痴心专情，而是他不敢，你爹是当朝丞相，又有哀家替你做主，顾家没有娶你之前，是什么样的情况，你难道心里没数吗？”
在白氏没有过门之前，顾家虽然是侯府，但实际上外强中干，顾家上下只靠顾敬怀的俸禄和几亩薄田过日子，是她过门之后，利用自己的嫁妆经营，才渐渐让顾家走进京都城名门世家中的视线。
白氏哽咽说道，“难道是因为父亲要……告老还乡，所以他才这样对我？”
“你怎么还想不明白！”太后的语气多了几分恨其不争的怒意，“你父亲为什么要告病休假？除了整天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面，你还会做什么！”
“姑母，我……我……”白氏想到这次回家，父亲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哥却跟她谈了一番话，那时候她只顾着倾诉自己的委屈，根本没有将大哥的话听进去。
如今太后再将她呵斥一顿，她才终于醍醐灌顶。
看着白氏煞白的脸色，太后便知道她已经想明白，“比起家族荣耀和百年长存，几个小妾算什么。”
“姑母，我明白了。”白氏低声说。
第三十二章 醍醐灌顶
白相一手将梁帝从失宠的皇子扶持成为帝王，其中所经历的艰难不是一天一夜就能说完的，梁帝登基之后，白家的确因此荣华富贵，但花无百日红，君臣之间，一旦有了分歧，那就会有无数的猜测出现。
最近一年来，梁帝提携不少年轻的朝臣，其中以傅孝先为首，在朝廷便一直跟白相的意见相左，不知不觉，朝廷已经分立为两派。
顾敬怀和傅孝先是发小，虽然白相是他的岳父，但他投靠的却是傅孝先。
她父亲之所以告病回乡，是因为这次他主张的赋税改革一直没有进展，梁国贫困流民越来越多，他认为应该改变赋税和清丈天地来鼓励流民耕种，解决穷困的流民现象，但这样一来，不少名门世家和天潢贵胄的利益就会减少，傅孝先为首的一派纷纷上书反对。
梁帝虽然按下不表，态度却已经明显。
对于白家来说，从龙之功已经到了极致，此时只有急流勇退才能自保。
这么多年来，她父亲为了白家，甚至故意压制几位哥哥的前程，没想到却还是落得被猜忌的下场。
白氏如今醍醐灌顶，却越想越心寒。
要不是太后点醒，她还以为父亲只是故意以告病的借口，想让皇上同意他主张的改革。
看来，白家或许真的要沉寂下来了。
可他们也从来没有高调过，皇上究竟在猜忌什么？
“你明白就好。”太后低声说，她和皇上并非亲生母子，许多话都不好直接说出口，但皇上这样对待白相，何尝不是在打她的脸。
她还得笑脸相迎地忍着。
白氏抬头看着太后，“父亲和哥哥什么都没跟我说。”
“能够和你说什么？”太后淡淡地说，“你只要好好地当你的武安侯夫人就行了，皇上颇有重用顾敬怀的意思。”
“要是没有父亲，顾敬怀如今只是个闲散侯爷，他怎么能忘恩负义。”白氏恨道。
太后看了白氏一眼，这是在家里就被惯着长大的，如今都已经为人母了，思想还是那么单纯天真。
“总之，别在意家里的什么小妾，有了一个肯定会有第二个，你要是因此闹个不停，只是自己难堪。”太后说道，“女人最重要活得体面。”
白氏想要问她父亲难道真的要退隐，可看到太后的脸色，她又是什么都不敢问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你也不用担心，就算你父亲真的退隐还乡，顾敬怀也得敬着你，白家的姑娘没那么容易被欺负，你腰杆子给哀家挺直了，白家不是什么二流子世家，我们是百年望族。”
“是，姑母。”白氏心里多了几分底气，是啊，她担心什么，她是白家的嫡女，就算皇上怎么重用顾敬怀，他也不能拿她如何。
“走吧，出去走走，顺便找那几个孩子。”太后说道，这大殿里坐着有些生闷，她忽然想出去走一走了。
白氏上前扶着太后的手臂，“姑母，我觉得小五儿的性子变得有点大……”
第三十三章 是我的错
����见到皇后出现，几个小姑娘急忙规规矩矩地行礼。
顾徽音手里攥着已经碎成两半的手镯，虽然还有一个是完好的，但玲珑手镯的奇特之处就是两个手镯靠近会发出悦耳的玉鸣声，如今断了一个，这对手镯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她低着头不说话，看起来憋屈难过。
萧欣月看到她这个样子，更觉得讨厌，她觉得顾徽音就是喜欢装出可怜的样子博取同情。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皇后威严冷漠的声音传来，身穿红色累金丝凤凰长裙，梳着牡丹头，头上的凤舞九天金步摇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母后！”看到皇后走来，萧欣月展颜欢笑，不再故作严肃，跑到皇后的身边，撒娇地说道，“母后，您来了，再不来，月儿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皇后看起来年纪不大，肌肤不算白皙，但保养得很细腻，只是，她的眉毛和下眼尾全部往上吊，生得一张吊脸，给人一种又凶又凌厉的感觉，她听到女儿的话，神情稍缓，声音柔和地笑道，“怎么，谁欺负你了？”
顾徽音抬头看了一眼，又急忙垂眸，心里冷笑着，皇后这话亏她说得出口，在这皇宫里，还有谁敢欺负她的女儿了？
“父皇把玲珑手镯给顾徽音了！”萧欣月的语气抱怨，那可是她看上好久的手镯，没有被萧欣桐抢走，居然便宜了顾徽音。
“哦？”皇后看了一眼顾徽音手中的镯子，这才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顾家的五姑娘终于又进宫了，怎么把手镯摔坏了？这是皇上赏赐了，这么不小心。”
萧欣桐站到顾徽音的身边，脆声说道，“母后，是大公主把小五儿的手镯打在地上的，不是小五儿自己摔坏的。”
“她要是不将手镯拿到我面前，怎么会掉在地上，根本就是她故意拿不稳摔坏的。”萧欣月立刻辩解。
“茹儿，这个手镯是在谁的手中摔到地上的？”皇后没有理会萧欣桐，而是看向站在最后没有言语的萧欣茹。
这话问得可真是有水平！
顾徽音垂着头，嘴角轻轻上扬。
“我……我……母后，我当时正在跟顾三姑娘说话，没有看到。”萧欣茹低声说道。
“明明就是大公主打坏的。”萧欣桐叫道。
皇后的脸色一沉，“桐儿，你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本宫在这里，你也敢这么放肆，手镯是谁打掉的，难道只有你一个人看到吗？你们是伺候公主的，难道没眼睛吗？”
一旁大公主的几个宫人连忙跪了下来，“启禀皇后娘娘，奴婢……奴婢看到是顾五姑娘打坏手镯的。”
萧欣桐听到这些宫人居然睁眼说瞎话，气得正要反驳，却被一只小手给扯住了，她愣了一下回头看向顾徽音。
只听到顾徽音小声说，“皇后娘娘，是我的错。”
“哼。”萧欣月听到顾徽音认错，得意地看着她。
“这玲珑手镯非常珍贵，几位公主再喜欢，皇上都舍不得给她们，却赏赐给你，你居然这样不懂珍惜，要知道……摔坏皇上御赐的东西，那跟欺君犯上没有什么区别！”皇后冷冷地说道，“你说，本宫该不该罚你？”
第三十四章 我不是蠢猪
����顾徽音怔愣地看着皇后，这位一国之母沉着脸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是凶巴巴的，不过，越是这样的人，她就越不害怕，“皇后娘娘，您为何要罚我？”
“难道你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吗？”皇后厉声问道。
“知，知道的。”顾徽音怯声说，“我不该把手镯送给大公主，大公主是千金之躯，什么样的手镯都有，我却不自量力，以为大公主会喜欢这对玲珑手镯，我……我只是就希望大公主不要生气。”
萧欣月越听越觉得这话像是在讽刺她，她想要上前两步打顾徽音一巴掌，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脚下的藤蔓给勾住脚，差点就摔倒了，“顾徽音，你说什么？难道本公主是故意打掉你的手镯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差点就摔倒在地上，还好旁边的皇后及时扶住她一把。
顾徽音满意地看了藤蔓一眼，低着头退了两步，小声说道，“大公主，我没有这样的意思。”
皇后冷冷地看着顾徽音。
她不喜欢顾徽音，任何跟白家有关的人和事，她都是打从心底厌恶的，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白相一直打压她的娘家，反对皇上扶持他们王家，王家怎么会到现在还没人能够在朝廷有立足之地，如果王家根基够稳，她的儿子早就是太子了。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白相要倒下的这一天，最近朝廷有多少人暗中向她示好，言下之意都是会努力将大皇子扶持为东宫，日后为东宫效力。
以前是忌惮白相，她才对白氏和顾家和颜悦色，如今……她还需要吗？
“来人，掌嘴！”皇后喝道。
“哟，这是发生什么事，在这花园里就要掌嘴了。”两个宫女刚走到顾徽音的身边，太后便从旁边小道走了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后。
皇后屈膝福了福身，“臣妾见过太后。”
“祖母万福。”三位公主也跟着行礼。
顾洵美连忙跪了下来，已经吓得脸色发白，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太后娘娘。”顾徽音行了一礼，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看着太后。
“哀家听说皇上赏了你一对手镯？”太后含笑问，没有看向皇后。
顾徽音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太后娘娘，我今天运气真好，猜中周国三皇子能够夺得彩头，表舅舅就把这个赏给我了。”
萧欣桐看到太后出现，便觉得有了靠山，“祖母，这对玲珑手镯是小五儿的，大姐之前就很喜欢，小五儿就想要把手镯给她，大姐把手镯打到地上摔坏了。”
“三公主，大公主是不是得罪你了，当着本宫的面，你也敢这么编排她？”皇后冷声问道。
萧欣桐说，“母后，桐儿不敢，我说的都是事实。”
白氏担心地看向顾徽音。
“小五儿，你来说，是这样吗？”太后淡淡地问道。
顾徽音看了太后一眼，低下头，“太后娘娘，是我不懂事，以为把手镯给大公主，大公主就会喜欢我，我……我不是蠢猪。”
第三十五章 不甘心
太后的眸色一沉，连声音都凌厉不少，“谁说你是蠢猪？”
站在皇后身边的萧欣月肩膀一缩。
“大公主嫌弃我笨。”顾徽音小声说。
“我觉得小五儿一点都不笨，我们都猜不中，就她猜到了。”萧欣桐说道。
虽然没有明说，但太后是听出来了，看来这几个小女孩在一起的时候，大公主是没少欺负小五儿，但因为小五儿好歹是侯府之女，有经常在慈宁宫，所以才收敛着没有表现出来。
今天是因为皇上将大公主一直想要却得不到的手镯赏给小五儿，所以才会将手镯给打坏了。
其实这也说明这一点，皇后这是完全不再忌惮白家了，以前还会掂量着白相的权势，如今倒是什么都不用顾忌了。
树倒猢狲散这句话是没错，但白家还没倒呢，皇后真是迫不及待。
今日是欺负小五儿，要不了几天，岂不是连她这个太后都没有看在眼里？
“我说了，不是我打坏的，难道本公主还稀罕一对手镯吗？”萧欣月没好气地叫道。
“母后，其实这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儿臣也只是说几句调和调和。”皇后虽然觉得不用给顾家面子，但她对太后却不敢放肆，眼见太后摆明是要护着顾徽音，她只好改口了。
哼，明明大公主才是亲孙女，非得把别人的女儿当宝一样。
太后淡淡地看了皇后一眼，“哀家方才听到你想掌嘴，皇后，你想掌谁的嘴？”
“儿臣……儿臣没这么说。”皇后尴尬地说道。
“祖母，明明就是顾徽音的错。”萧欣月不服气，她就不喜欢太后总是偏袒顾徽音，“要不是她把手镯递到我面前，我才不会打在地上。”
“月儿！”皇后皱眉轻喝，“在太后面前，不得放肆。”
太后淡淡地说，“既然手镯是月儿打在地上的，那就跟小五儿没关系了。”
皇后勉强一笑，“是，是跟顾姑娘无关。”
“小五儿，把手镯给哀家看看。”太后说道。
顾徽音将手中断开的手镯放到太后的手里。
“哀家让人想办法镶好就是，这么好的镯子，该好好珍惜。”太后淡淡地说。
虽然太后没有说一句训斥的话，但萧欣月听着就是难受，她咬着唇看向皇后。
顾徽音怯怯一笑，其实她在将手镯递到萧欣月面前的时候，已经从那些花花草草的言言语语得知，太后正在往这边过来，她是想要让太后看到萧欣月撒泼的一幕。
倒是没想到皇后这么快就出现，而太后会站在一旁默默地看了那么久。
“哀家累了，回慈宁宫吧。”太后说道。
萧欣桐上前扶着她的手，“祖母，桐儿送你回慈宁宫。”
太后满意地颔首，“好。”
白氏过来牵过两个已经吓呆的女儿，在她看来，顾徽音同样是被吓到了。
“皇后也累了，带大公主回去吧。”太后说道。
“是，母后。”皇后低声回着。
顾徽音看了路边的花花草草一眼，嘴角微微地上扬，虽然它们吵得让人心烦，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第三十六章 马车里吵架
回到慈宁宫，白氏便领着两个女儿跟太后行礼告退，她们已经在宫里大半天，是该出宫回去了。
太后看了跪在白氏身后的顾徽音一眼，知道今天这个小姑娘肯定被吓到了，本来还想留她在宫里住几天的，看来得让她先回家缓一缓了。
“那就回去吧，小五儿，今天的事不用放在心上，大公主只是羡慕你能够得到玲珑手镯。”太后目光温和地看向顾徽音。
顾徽音其实也清楚她还不能将大公主怎么样，毕竟身份的差别在那里，但有今日的事，已经足够让大公主刁蛮任性的形象深入人心了。
回家的路上，马车里安静得出奇。
“三姐，你没事吧？”顾徽音见顾洵美自出宫到现在都不说一句话，而且脸色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有什么好怕的，难道皇宫就会吃人吗？
白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并没有察觉到两个女儿的异样，听到顾徽音开口说话，这才看向女儿们，发现顾洵美的脸色不对，忙开口询问，“洵儿，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今天惹怒大公主的人是小五儿，差点被皇后掌嘴的也是小五儿，怎么看起来三丫头还更像受了惊吓的样子，而小五儿……早就没有在宫里时的怯弱，反而显得若无其事似的。
顾洵美的眼眶一红，“娘，都是小五儿，她要是不惹大公主生气，今天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
她的错？顾徽音挑了挑眉看向顾洵美。
“跟小五儿有什么关系？”白氏皱眉问道，大公主是什么样的性子，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以前是因为白家的原因不敢明目张胆，如今都因为白相就要退隐，所以都无所顾忌了。
顾洵美似是将怨气压在心里很久，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她指着顾徽音，“她要是不拿玲珑手镯，大公主就不会生气了。”
“那是皇上赏赐给我的。”顾徽音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三姐的意思，是大公主骂我的时候就该忍气吞声，知道她喜欢玲珑手镯，所以就要拒绝皇上的赏赐，因为她是大公主，我就该捧着供着她，是这个意思吗？”
不等顾洵美回答，顾徽音冷笑一声，“虽然我不是大公主，好歹我还是顾家的姑娘，身体里还有白家的血液，从小到大，可从来没有人教我做奴婢。”
“娘，你看她这个样子，明知道大公主不喜欢我们顾家，还偏要和她靠近，她差点就害了我们。”顾洵美跟白氏告状。
“说白了，三姐就是怕被我连累嘛，你放心好了，就算当时皇后要掌嘴，也跟你没关系，我都自己受着。”顾徽音淡淡地说。
顾洵美怒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没事，要是皇后连我也打呢？”
白氏的脸色一沉，“够了！不要再说了。”
“娘……”顾洵美噤声，轻咬下唇看了白氏一眼。
顾徽音懒懒地靠在车窗边，看着白氏不说话。
第三十七章 底气
����白氏深吸了一口气，她生了五个女儿，大女儿已经成亲嫁人了，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将几个女儿教得非常好，但凡带出门，没有人不夸奖她们大方得体，亭亭玉立，有名门世家的闺秀风范。
但今天她才发现，她的三女儿在公主们面前，居然是这么没有底气和卑微。
“洵儿，任何时候你都不要忘记了，你是侯府的千金小姐，你的外祖父还是人人敬仰的丞相大人，别说今日你们没有做错事，在公主们面前，你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你必须要有底气。”白氏将自己的心思按下，严肃认真地对顾洵美说着。
顾洵美知道自己的侯府小姐，可她的父亲在朝中并没有身居要职，她只是怕做错事连累了父亲。
白氏揉了揉顾洵美的头，“洵儿，你该跟小五儿学一学的。”
“学她？”顾洵美皱眉看了她一眼，“小五儿今天是运气好，我可不敢叫皇上一声表舅舅。”
“小五儿叫皇上表舅舅，那皇上生气了吗？”白氏问道。
顾洵美愣了一下，“好像没有……”
“那不就行了。”白氏说，“你担心大公主不喜欢，所以就小心翼翼，但是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了。”
“娘，我明白了。”顾洵美小声地说。
其实也难怪顾洵美会有这种卑微的姿态，她不像顾家大姑娘，刚出生就得到顾敬怀的宠爱，又在白家老夫人跟前生活过一段时日，她的一举一动都符合一个侯府嫡女的气度，二姑娘被顾家老夫人带在身边，而四姑娘顾琼琚从小就比较顽皮，像个男孩儿似的粗枝大叶，小五儿就更不用说了，得了太后的眼缘，两年前就被封了郡主。
只有顾洵美一直是中规中矩的，大概是被教习嬷嬷管得太严格了。
把三女儿教得太谨慎了，连底气都失去了。
白氏觉得以后不能总是顾着自己的心情，要好好教女儿才行。
她看向若无其事的顾徽音，顿时觉得头疼起来，比起三女儿的谨慎和卑微，这个小五儿就太懒散大胆了。
不过，算了，小五儿才死里逃生，性情有变化也是正常的。
“小五儿，其实你也有不对的地方。”白氏低声说道，语气倒是不像在责备。
“我？”顾徽音指着自己，她哪里错了？
白氏叹息了一声，“公主毕竟是千金之躯，你也收敛一些。”
“我很收敛啊，为了讨好大公主，我还将玲珑手镯给她，是她打掉的。”顾徽音委屈地说道。
“你早就知道大公主是什么样的性格，你还故意把手镯给她，她没有打你就算好了。”白氏嗔了女儿一眼。
她敢打一下试试！
顾徽音嘟着小嘴，“我就是知道，才想要讨好大公主呀。”
白氏说，“以后你离大公主远些，不用特意去讨好。”
“好呀。”顾徽音笑着说。
她当然不会去讨好大公主。
第三十八章 亲姐妹
����回到顾家，白氏见两个女儿都很疲倦的样子，便让她们都回屋里休息，她则是去了上房，才进了垂花门，张嬷嬷已经在白氏的耳边低声细语。
“夫人，您进宫没多久，侯爷也出门了，给那边增派了两个丫环，还开了小灶，花销都直接挂到侯爷前院去了。”张嬷嬷说得有些义愤填膺，觉得侯爷这样做未免太打夫人的脸。
白氏却不像以前那样生气，只是淡淡地挥手，“随着他去吧，既然从侯爷的账上直接开销的，跟公中就没有关系，你吩咐账房，只给飘云院该有的份例。”
张嬷嬷低声应诺。
“我有些乏了，先睡一会儿，别让人吵我。”白氏说道，今天太后虽然没有明着训斥她，言语之间都是在说她不懂事，为了一个云绯红，她都失去一个侯府夫人和白家千金该有的气度了。
“您早上没吃什么东西，我给您准备一碗血燕粥，您多少吃些。”张嬷嬷说。
白氏点了点头，吃了一小碗血燕粥，便在躺下回想着今日太后说过的每一句话。
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太愚蠢。
另一边，顾洵美一直都没有再跟顾徽音说话，她径自走在前面，回到自己的院子去了。
顾徽音笑了笑，并没有将顾洵美放在心上。
“五姑娘，您回来了。”双喜笑着迎上来。
“我去看一下四姐，你去把午膳送过来。”顾徽音说到，往院子的另一边厢房走去。
顾琼琚昨天被顾敬怀打了一巴掌，如今脸上还有些红肿。
“四姐姐。”顾徽音轻快地走进去，直接来到顾琼琚的身边，“你的脸还疼不疼？”
“小五儿，你们从宫里回来啦。”顾琼琚脸上一喜，“我在闷坐了大半天，你们才回来。”
顾徽音甜甜一笑，白嫩嫩的手指戳着顾琼琚的脸颊，“让你一起进宫的，你偏不要。”
“我的脸这样怎么见人，我才不进宫。”顾琼琚没好气地说，“你还是跟我说说，今天在宫里有什么好玩的。”
“有什么好玩的，皇上赏我一对玲珑手镯，所以我又惹大公主不高兴了。”顾徽音坐在太师椅上，两条小短腿晃动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顾琼琚的神情一变，“是不是大公主又欺负你了？”
“我想把手镯送给她，反正我也不会戴的，但她把手镯给打到地上，摔坏了。”顾徽音耸了耸肩，“皇后还说我故意毁坏御赐的东西，想要掌我的嘴呢。”
“凭什么！”顾琼琚气得跳起来，“你被打了吗？她们欺人太甚了！”
顾徽音笑着说，“四姐姐，你看我像是被打了吗？皇后要打我的时候，太后就来了，大公主可讨不了好处。”
不过，萧欣月骂她的这件事，她是不会忘记的。
谁叫她就是这么瑕疵必报。
“下次我陪你进宫，要是大公主欺负你，我帮你。”顾琼琚哼道。
顾徽音嘻嘻一笑，“你怎么知道三姐就没帮我。”
“她？”顾琼琚看了门外一眼，“算了吧，没训斥你就不错了。”
哎哟，真是亲姐妹，果然了解顾洵美的性子。
第三十九章 变了个人
姐妹两人说了一会儿的话，双喜就把午膳送过来的，
顾徽音不爱吃素菜，唯独喜欢在饭前吃点酱萝卜开胃，因此，白氏在七八月的时候便吩咐下人，选拔水嫩萝卜，专门拣五个手指头大的，不大不老，去梗去根，洗净之后晒五六分干，每斤配盐一两，揉至水出卜软，再用小罐装好，一个月就能食用，酸脆可口，十分适合当开胃菜。
虽然肚子饿了，顾徽音还是吃了一碟酱萝卜，接着又喝了一碗虾羹，这才开始吃炒鳝鱼和焖鸡肉。
“你……”顾琼琚看得目瞪口呆，“小五儿，你的胃口比以前还好啊。”
“我是为了把瘦掉的肉补回来。”顾徽音一手拿着鸡腿，吃得满嘴油光，看起来可爱逗趣。
顾琼琚笑道，“现在难道不好看吗？我觉得小五儿怎样都可爱。”
“还是你有眼光。”顾徽音赞赏地说。
“你啊，别老是和三姐斗嘴，你也知道她的性子。”顾琼琚小声说，“以后她说什么你都听着，不要反驳，不然她会念得更久。”
顾徽音点了点头，“我本来就不理她。”
“你……”顾琼琚吃了几口饭，欲言又止地看着顾徽音。
“怎么了？”顾徽音问道，“是不是觉得脸上还疼？”
顾琼琚摸了摸自己还有点红肿的脸颊，“已经不疼了，但是，我想到那个女人生了儿子，我……我心里就不舒服，要是娘以后没有给我们生一个弟弟，那顾家所有的产业不都要给那个女人的儿子吗？”
“担心什么，就算孩子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还指不定管谁叫娘呢。”顾徽音说道，几下就把鸡腿啃得干干净净。
“你要怎么做？爹不可能答应的，我们怎么抢过来。”顾琼琚叫道。
顾徽音喝了一碗汤，这才慢吞吞地说，“用不着我们去抢，会有人自己送到娘面前的。”
“你要怎么做？”顾琼琚惊讶地问，她真觉得自从妹妹醒来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虽然看起来依旧娇憨可爱，可眼睛有时候透出来的狡黠精明，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以后你就知道了。”顾徽音说道，她擦了擦手和嘴，“好了，我吃饱了，出去外面走一走。”
顾琼琚拉住她，“小五儿，你千万别去招惹云绯红，我就是看不惯她，才在花园里跟她吵了几句，结果她就倒在地上了，她身边的丫环也没有一个简单的，我怕你被陷害了。”
就凭云绯红也想陷害她？顾徽音笑道，“好，我知道了。”
出了院子，顾徽音就往飘云院的方向走去了。
“五姑娘，您要去哪里？”双喜一看这个方向不是弦思院，一下子警惕起来。
顾徽音笑眯眯地说，“去看小少爷，顺便……探望一下云姨娘。”
双喜的头皮紧绷起来，“五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
“反正我吃得太撑了，走一走也好。”顾徽音才不管双喜，她知道双喜担心什么，不过，云绯红这时候要是真敢陷害她，她还敬她算是个对手。
第四十章 偏要为难你
飘云院比之前多了不少下人走动，除了顾敬怀新添的几个去伺候云绯红的丫环，还有不少是来走关系，那些人是想要讨好云绯红的。
一夜之间，整个顾家上下都知道了，侯爷最宠爱的云姨娘生下儿子，而且还是侯爷唯一的儿子，之前就有传言，等云姨娘生下儿子，很快就会成了侧夫人。
说不定以后整个顾家都是小少爷的。
墙头草一下子就往这边靠拢了。
顾徽音笑眯眯地看着飘云院的人来人往，对双喜说道，“这些给云绯红送贺礼的下人，都给我记住了。”
“奴婢记住了。”双喜用力地点头。
“好，我们也去看看云绯红。”顾徽音说。
她才刚走进飘云院的大门，便听到一道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语气还有藏不住的惧意，“五姑娘，您怎么来了？”
“放肆！”双喜一看是云绯红的贴身丫环春杏，立刻呵斥她，“你怎么跟五姑娘说话的！”
顾徽音摆了摆手，示意双喜不用计较，“我来看望我弟弟，是不是不行呢？”
春杏哪里敢说不行，她昨天是亲眼看到五姑娘当着侯爷的面掌掴云姨娘的，这个顾徽音，跟以前单纯无知的五姑娘简直判若两人。
“五姑娘，请您稍等，奴婢这就去禀报。”春杏低着头说。
“我来看望弟弟，还需要禀报？”顾徽音似笑非笑瞥了春杏一眼，直接越过她往屋里走去了。
春杏神色一紧，慌忙地跟了上去，“五姑娘！”
“怎么回事，云姨娘在休息，你们吵什么？”屋里传来一阵呵斥的声音，一抹穿着杏色夹袄的身影走了出来。
“五姑娘？”出来的是丫环秋云，是顾敬怀从前院特意挑选来照顾云绯红的，算是顾敬怀的心腹了。
看来，顾敬怀还真的很看重云绯红。
“小少爷呢？”顾徽音含笑问道，不管顾敬怀在云绯红身边安置多少自己的人，对顾徽音来说，根本就没有区别。
秋云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声音温温柔柔的，“五姑娘，侯爷吩咐，小少爷还没出月子，暂时不让其他人接近他，怕他晚上会哭闹。”
顾徽音看着秋云，“我是他姐姐，又不是其他人。”
“五姑娘，您就别让奴婢难做了。”秋云无奈地说，她记得以前五姑娘最好说话了，哄几句就听的。
“让你难做又怎么了？我还不能让你难做呀？”顾徽音似笑非笑，无需她打眼色，双喜已经一把将秋云给推开了。
双喜天生力气就大，而且跟着她老子爹学了几招功夫，所以才能够到顾徽音身边伺候的，她已经将帘子打了起来，“姑娘，请。”
顾徽音觉得她可以让双喜学点更厉害的武功，以后说不定用得上，她边想边进了屋里。
云绯红早就知道顾徽音来了，她还以为秋云能够拦住这个小恶鬼，没想到还是让她进来了。
“你们快把小少爷抱下去换衣裳，别污了五姑娘的眼。”云绯红对顾徽音昨日的行径还心有余悸，何况如今她还没出月子，身子正是虚弱，她不想再招惹这个恶鬼。
顾徽音笑眯眯地说，“不急，双喜，把小少爷抱过来，我真是怪想他的。”
云绯红的脸色骤然一变。
第四十一章 一捏就死
“五姑娘，小少爷他刚刚出恭，不如先让奴婢抱下去换了衣裳……”春杏急忙开口说道。
“抱过来。”顾徽音淡淡地说，在床榻旁边的锦杌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云绯红，“云姨娘，该不会我连看一下自己的弟弟都不行吧？”
云绯红想起昨日顾徽音毒辣狠戾的模样，哪里敢说出一声不，“自然不是的，五姑娘关心小少爷，我心里欢喜还来不及。”
顾徽音笑得甜美灿烂，“我当心关心弟弟，以后我会天天陪他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云绯红暗自一惊，难道顾徽音还没有死心，想要将她的儿子养在白氏的屋里吗？
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顾敬怀已经同意，会让她亲自养着儿子的。
双喜从春杏的手里抱过孩子，“姑娘，小少爷没出恭。”
“那兴许小少爷是放屁，奴婢搞错了。”春杏尴尬地说道。
“今天看起来不那么像猴子了。”顾徽音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长大应该不会太丑吧。”
云绯红的心提在半空，眼睛一直盯着顾徽音的手。
春杏说，“小少爷生得眉目清秀，长大肯定像侯爷一样英俊的。”
“你一个当丫环的，倒是挺注意侯爷的。”顾徽音头也不抬地说道。
“……”春杏涨红了脸，却不知怎么回答，只是着急地看向云绯红。
云绯红的脸色阴沉，给丫环冬雨打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去前院打听侯爷回来没有。
冬雨到底是云绯红的贴身丫环，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五姑娘，你不是进宫了吗？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呢？”云绯红笑着问。
“我当然有空，天天都有空，以后每天都会来的。”顾徽音的声音稚嫩，嘴角微微翘起，整个人透着娇憨灵气，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云绯红觉得背脊发凉，“云姨娘，你脸上的红肿这么快就消下去了？”
云绯红真是恨得咬碎了牙，偏偏她这时候真的招惹不起顾徽音。
忍！她总会忍出头的，很快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了。
“是侯爷给的药好，所以才消得快。”云绯红垂眸说道。
“才不是。”顾徽音娇哼一声，看着自己的小手，“我真是太虚弱了，应该要练一练才行，我四姐今天的脸还是肿的，让你十倍奉还真是便宜你了，不过，我决定让你先欠着，等我练出力气了，再来讨另外的七个巴掌。”
云绯红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吞忍了半天，结果这个小贱人还得寸进尺了。
“五姑娘，不管怎样，我也是侯爷的妾室，就算当不得你的长辈，你说这样的话，太不将侯爷放在眼里了。”云绯红努力掩去眼中的怨毒，尽量不将怒气表露出来。
“我没有不将侯爷放在眼里，我只是不将你放在眼里而已。”顾徽音眯眼一笑，“双喜，把小少爷还给云姨娘，这么小的孩子，一捏就死了，你力气大，还是别抱在手里。”
“……”双喜默默地将孩子交给云绯红，她心想就算她的力气再大，也不敢捏死小少爷啊。
还有，她们家五姑娘真是越来越威武霸气了。
第四十二章 怒火中烧
顾徽音见云绯红已经被气得差不多了，这才带着双喜离开飘云院。
“小贱人！小贱人！”云绯红脸上的微笑撑不下去，气得脸色涨红。
春杏急忙让乳娘抱着小少爷先退下。
“姑娘，您别气坏自己的身子。”春杏脱口而出叫出对云绯红以前的称谓，“她就是虚张作势吓您，难道她还敢不把侯爷放在眼里吗？”
云绯红以前也这么想，可她如今却不敢肯定了。
她完全看不透顾徽音了，明明一个月前还不是这样的。
“你没听到她在威胁我吗？”云绯红气得咬牙切齿，却不能尽情发泄怒火，“她是拿小少爷在威胁我！小贱人，我以后不会放过她的。”
“只要怀瑾少爷给云家平反，您就有靠山了。”春杏劝着云绯红，“如今不必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
云绯红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熊熊怒火在春杏提到那个名字之后渐渐地平息下去，“你说得对，我只要再忍些天，等云家洗清冤情，我就再也不用被那小贱人说是贱婢了，云家的仇……”
“姨娘！”春杏低声叫道，怕云绯红说得太多了。
“放心吧，我还要依靠顾敬怀的，再大的苦都吃过，难道还忍受不了一个小贱人。”云绯红冷哼了一声，“不过，她变化也是太大了。”
春杏说道，“是不是经历过生死的人都会变化这样大，您还记得怀瑾少爷吗？当年他也是病得几乎断气，谁知一夜之间病就好了，而且……性情也不一样了。”
云绯红冷声说，“小贱人怎么跟怀瑾相比！”
“没错，她给怀瑾少爷端洗脚水都不配。”春杏立刻说。
“哼，等着吧，以后看我不揭她一层皮。”云绯红眼底闪过一抹怨恨，“你去外面看看侯爷回来没有。”
春杏撇嘴低声说，“那秋云和夏荷说是来伺候姨娘，可她们哪里是来伺候您的，架子比谁都大，刚刚就一直在外面听着热闹。”
昨天顾敬怀将秋云和夏荷送过来，说是来伺候她的，其实她是看得出来，这两个丫环都是服侍过顾敬怀的，只是顾忌着白氏，才没有过明路当通房丫头。
她们如今见到她生了儿子，所以想要讨好她，云绯红自是不介意给她们点甜头，她在顾家根基薄弱，正是需要人手替她做事的。
“不必理会她们两个，以后有的是办法让她们乖乖听话。”云绯红淡淡地说。
春杏是清楚自家姨娘的本事，“那奴婢先出去看看。”
她正要撩起帘子出去，便听到秋云欢喜的声音响起，“侯爷来了。”
云绯红脸上的怒意已经消散，重新露出娇美的笑容。
“听说小五儿过来了？”顾敬怀大步走进来开口问道。
方才一直不见人影的秋云和夏荷也跟着进来，正要动手服侍顾敬怀更衣，被春杏和冬雨两边给顶开了。
顾敬怀没有察觉到丫环的动静，他已经在床榻旁边坐下，低眸深情地看着云绯红，“小五儿又把你气着了？”
第四十三章 大姑娘
顾徽音还没回到自己的弦思院，便被丫环告知大姑娘回来了，正在上房和夫人说话，让她也去上房。
“姑娘，您怎么去飘云院了，让夫人知道怎么办。”红缨替顾徽音整理着鬓角散开的发丝，“大姑娘已经来了有一会儿，您赶紧到上房去吧。”
“急什么，大姐肯定跟娘有很多话说，我这时候去了不是打搅她们吗？”顾徽音懒洋洋地说，她脑海里是有一点对顾家大姑娘顾宜家的记忆。
顾宜家今年十七岁，作为顾家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受尽宠爱的，从小娇生惯养长大，言行举止带着孤高傲气，去岁才成亲的，嫁给平津侯的长子，如今徐家的世子夫人，两个月前生了一个女儿，听说心情不太好，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够生儿子的。
她是顾敬怀的长女，而且才情横溢，在京都城颇有名气，一直认为自己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姑娘，直到顾徽音的出生，因为这个妹妹在出世时，天边出现艳丽的彩霞，正好当时白相在顾家，便说了一句这个孩子有贵气，而且，随着顾徽音的长大，顾敬怀和白氏都将注意力放在小女儿的身上，连太后都封了她为郡主。
因此，顾宜家心里是很不喜欢顾徽音的。
顾徽音当然也不喜欢这个大姐。
“您上次便是晚去了一会儿，大姑娘也不高兴。”红缨低声地劝着顾徽音，“夫人已经差人来唤您，您就去吧。”
“走吧走吧。”顾徽音不耐烦，以前的小包子会容忍自己的姐姐，怎么骂都能不还嘴，她可不是小包子。
上房里，一个身穿葡萄紫牡丹菊花纹闪缎夹袄年轻女子坐在白氏的身旁，她的眉眼长得像白氏，只是少了白氏几分温婉柔和，更显得端庄贵气些。
“娘，您别气了，那云绯红再怎么样，也不能越过你，就让爹新鲜几天好了。”顾宜家搂着白氏的胳膊说道。
“是你爹让你来劝我的吧？”白氏嗔了女儿一眼，“我气什么呢，他爱作甚就作甚去吧，倒是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你也放心把珍姐儿留在家里。”
珍姐儿是顾宜家的女儿，才两个多月大。
顾宜家说，“我不是听说您回来，想着快点见到您吗？”
“跟娘也不说实话？”白氏好笑地问。
“娘！”顾宜家摇了摇白氏的胳膊。
白氏笑了起来，“女婿想知道你外祖父是什么打算吧？你来问我也没用，你外祖父什么都没说，但是，宜家啊，不管你外祖父是什么决定，对徐家来说都是没有影响的，你们忠心的是皇上。”
“娘，您不是进宫了吗？”难道太后就没有说什么吗？
白氏微微蹙眉，“到底是你要问还是女婿要问？”
顾宜家的脸颊微红，“是我，他让我不要打听那么多事情。”
“那你就听女婿的，朝廷的事，哪里是我们能够打听的，万一让别人听去，还以为是女婿别有所图。”白氏的语气严厉。
徐世子如今在金吾卫领差事，就算白相退隐，对他来说影响也不大，更别说徐家是百年世家，谁敢轻易动徐家啊。
傅孝先要真的聪明，肯定会开始拉拢京都城的贵族世家。
第四十四章 你嫉妒我吗
不管是白相还是傅孝先，在朝廷中已经有自己的势力，但白相代表的是世族贵胄，而傅孝先出身不高，身边拉拢的又是另一派的寒门仕子，他如果想要更加站稳脚步，就得让豪门世族接纳他的存在，承认他们家成为京都城的新贵事实。
这些都是白氏回来的路上想明白的，她觉得这些朝廷纷争离她太遥远，何况白相会是什么决定，还是个未知数，她不需要去操心，也不用她去烦恼。
她只要继续当她的侯府夫人就可以了，她还有足够的底气安稳地当顾夫人，保护她的几个女儿。
有些话她不能明着告诉大女儿，但却能够提点她，免得她做错事。
母女二人才刚说完，便听到外面传来丫环的声音，“夫人，五姑娘来了。”
顾宜家不留痕迹毒蹙眉，“让人去催促了半天，拖拖拉拉这才过来。”
“小五儿平时懒惰了些，毕竟年纪还小嘛。”白氏笑着替小女儿说话。
“娘，你就是太娇惯她了，我以前在她这个年纪，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看书练字。”她能够有京都城才女的称号，那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不像顾徽音，凭着哄人的本事和傻笑，就让太后给她封了郡主。
白氏笑道，“每个人的性子不一样，小五儿不喜欢读书写字，就不用强迫她了。”
“大姐又在娘面前说我什么坏话？”顾徽音笑眯眯地走进来，一下子就偎依到白氏的怀里，“娘，千万不要给我找教习嬷嬷，她们会偷偷打我的。”
“不找不找，你大姐不是要给你找教习嬷嬷。”白氏急忙安抚顾徽音，想起两年前，因为小五儿懒惰的性子，顾宜家劝她找教习嬷嬷来教导，结果那两个教习嬷嬷却是个欺主的，才一个月的时间，便把小五儿折磨的天天噩梦，她把那两个教习嬷嬷撵走，从此不再拘着小五儿了。
顾宜家瞪了顾徽音一眼，语气严厉地说道，“你都已经多大的人，怎么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总是靠在娘的身上像什么话。”
“我就喜欢跟娘亲近，大姐，你是不是嫉妒呀？”顾徽音笑着斜睨顾宜家一眼。
顾宜家被气得一滞，“我用得着嫉妒你吗？”
“开玩笑的呀，大姐不要生气。”顾徽音笑得更加开心了，“你几个月都没来娘家一次，好不容易来了，要开开心心的。”
这话明显是在讽刺顾宜家，平日心里根本没有娘家，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有什么事才回来的。
顾宜家只当没有听懂顾徽音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娘，听说袁贵妃要给三公主找陪读，我看，不如把小五儿送到宫里去当陪读好了。”
以顾徽音的性子，在宫里当陪读的话，肯定要被折磨一段时间，身上那点娇贵懒惰的坏毛病都会改掉的。
“太后没有那个意思，我们就不用去凑热闹了。”白氏淡淡地拒绝大女儿的提议。
“娘，我不要当陪读，要当让大姐去当好了。”顾徽音小声说道，“她最喜欢凑热闹了。”
第四十五章 难道不行吗
顾宜家不喜欢这个幺妹的原因之一，就是顾徽音每次说的话都能将她堵得心里憋火。
什么叫她最喜欢凑热闹了？她让顾徽音去当三公主的陪读，难道不好吗？不但能够拉近跟三公主的关系，又能学宫廷里的规矩，将来出去才能像个端庄的大家闺秀，像她如今这个模样，别人还以为哪里来的野丫头。
白氏嗔了顾徽音一眼，“你大姐也是为了你好，不过，今日太后没有提到这事，自然是觉得你不合适的。”
“娘……”顾宜家还想再劝两句的。
外面传来丫环的声音，“夫人，侯爷回来了。”
白氏的脸上本来还带着温和的笑容，听到顾敬怀回来，她一下子就沉下脸了。
“爹回来了。”顾宜家笑着站了起来，到门外去迎顾敬怀。
顾敬怀是沉着脸来到上房的，看到顾宜家从里屋走出来，他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你怎么来了？”
说完，他便想起方才他刚走进大门，便听冬雨说五姑娘又去飘云院，他根本不知道大女儿今天回娘家。
“我来看望爹和娘呀。”顾宜家当然知道顾敬怀回来肯定不是第一时间到上房，而且他此时心心念念都是刚出生的儿子，不然那些下人早就跟他禀报自己回来娘家。
顾敬怀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小五儿在不在里面？”
“在呢。”听到顾敬怀居然只问起顾徽音，顾宜家嘴角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这时，白氏和顾徽音一起从里屋走了出来。
“你今天去飘云院做了什么？”顾敬怀看到低着头走出来的顾徽音，将她这副样子当成是心虚不敢看到他，想起云绯红的话，他心口的怒火蹭一下上来了。
“没做什么啊。”顾徽音一头雾水地抬起头，“父亲，我就去看望一下弟弟呀，难道不行吗？”
顾敬怀冷声说，“你只是去看望弟弟吗？你对云姨娘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顾徽音委屈地咬了咬唇，心想那个云绯红又作妖，看来添油加醋不知道跟顾敬怀说了多少她的坏话。
“小五儿到底做了什么，你倒是给我说清楚。”白氏看到顾徽音的模样，以为她是心里憋屈不敢辩驳，便将女儿护在身后，怒目看向顾敬怀。
“这话应该问她，你把这个女儿都教成什么样子。”顾敬怀怒道。
“我不觉得小五儿哪里不好。”白氏寒声说。
顾敬怀指着顾徽音，生气地说，“她居然威胁云绯红，昨天她就已经敢动手打长辈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的，以前小五儿是这个样子的吗？”
“在云绯红没有出现之前，小五儿乖巧得很，怎么她进门了，我的小五儿就都是毛病？”白氏嘲讽地看了顾敬怀一眼，不管那云绯红说什么，她一句都不会相信。
她不是顾敬怀，居然怀疑自己的女儿。
顾敬怀瞪着顾徽音，“你自己说，你都做了什么？”
“我没有威胁云姨娘啊。”顾徽音委屈地说道，“我只是说每天都会去看望弟弟，这样也不行吗？云姨娘也太小气了，难道那不是我弟弟吗？父亲，那是我弟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