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杀母之树
那俩女佣人没成想我在后面听见了这话,顿时吓的脸都白了,赶紧摆手说没说什么,带着不用的盘子和碗就要走。
我咳嗽了一声,悠然说道:“你们要是老老实实说出来,那还没事,要是不说,我就去问问赵老爷子和赵夫人,你们俩说的肉枣是什么意思。”
那俩女佣的背影一下就僵住了,显然很畏惧赵老爷子夫妇,这才低声把事情告诉我。
原来这个赵老爷子虽然年过古稀,却特别怕死,天天跟秦始皇一样寻求长生之道,不知道在哪里认识了个法师,得到了一个丹药的方子。
炼丹的材料是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弄出来的东西,圆滚滚的很像枣,而制造那东西,需要夫人帮忙。
哦?没成想赵夫人看着祸国殃民的,还有这个本事?不过,这跟恶心又有什么关系?
她们俩脸就红了,说,因为那个丹药搓完了以后,要用夫人身上的的女人气来滋养。
女人气……我想明白了,耳根子一下就烧了起来,难怪她们说这话呢,这特么啥歪门邪道。
而且,赵老爷子也不管那个叫药,而是称为肉枣——女人用自己滋养的枣。
她们俩说完就求我,千万别把她们说出去,这事儿是赵家最大的秘密,要是让赵老爷子知道,那她们恐怕没法活着走出赵家。
这俩人都是普通劳动人们长相,颧骨高隆,下巴方正,不会说谎。
我赶紧平复一下心情,就问她们,那赵老爷子大费周章弄这个,管用不?
那俩女佣人对视一眼,全点了点头:“管用!”
赵老爷子之前病恹恹的,身体也佝偻,可自从开始服用肉枣之后,竟然一天比一天精神焕发,连脸上的皱纹都少了,跟吃了盖中盖一样。
我一寻思,这种方术这么邪,难不成,又是阴面方术?
不过乍一听,这再变态也是两口子的事情,跟张亮好像没什么关系,我就接着问,张亮那个人怎么样?
俩女佣说这人挺风流的,平时确实很喜欢撩妹子。
还真是个风流浪子啊?那这么说确实是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货?那按说死的不屈,闹毛线呢?
这时程星河也凑过来了,夹了一个盘子里的粉丝,吃的津津有味的:“这宅子里女人挺多,还都挺好看。”
女人?女人多关你屁事?你还想太岁头上动土?
而那俩女佣以为程星河夸自己呢,看程星河长得帅,眼睛直冒亮。
不过……我回过神来,这吃货平时对女人远远没有对食物那么感兴趣,他的意思是——这里有挺多女鬼?
年轻一点的女佣刚想大着胆子跟程星河要个微信,忽然那个年纪大点的碰碰她,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往我身后一看,立刻低下了头,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人一样。
果然,我身后传来了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大师,您没往里面看风水?”
我回头一瞅,是个肌肉喷发的男人,剃着很清爽的平头,五官标致,有点欧美范,挺帅的。
我想起来了,刚才赵老爷子和赵夫人出来的时候,这个男人跟在他们身后来着,这人是个虬龙眉,天庭高耸,鼻梁突出,看来是靠身体吃饭的,武力值可以,应该跟张亮一样,是他们家一个保镖。
我连忙说道,也没什么,有道菜我挺爱吃,问她们是怎么做的,说完了就跟那俩女佣点头道谢,说辛苦她们了,她们俩如蒙大赦,赶紧走了。
这保镖叫何奇正,跟凉茶一个名儿,是按着赵老爷子的意思来招待我的,很热情问我:“不知道大师喜欢什么菜?我让人给大师准备一些好的,我们老爷说了,您来我们家帮这么大的忙,绝对要把您招待好了。”
我打来了,还没吃过东西,看程星河爱吃粉丝,就说那个挺好,不过不用麻烦,杂货店就有卖这种龙口粉丝的。
程星河像是被粉丝给呛了一下,没命的咳嗽。
何奇正脸色也一僵,微微一笑,说杂货店的质地没我们赵家的好,还是我们帮您置办吧。
咋啦,这俩人什么脸色,我说错了?
程星河咳嗽完了,这才告诉我:“你个土鳖,这不是龙口粉丝,是鱼翅。”
卧槽这下现眼了,不过那个保镖看上去素养很好,没多说,只是继续给我往里指路,问我要不要看看整个宅子?
我往里一看,韩栋梁都跑到后花园去了。就也点了点头,回头一瞅,和上应该是跟赵老爷子还在谈建材生意的事情,回头还给我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跟着那个保镖往里走,看到中庭西南角有一个又高又直的树——没看错的话,这好像是蝴蝶桦。
这种树算是珍稀品种,这两年成了濒危的保护树种,这么大的一棵看上去几百年了,我就问何奇正,这树在这栽种多长时间了?
何奇正说,您可真有眼光,这个树可以说来之不易,是几年前从西川特地移植的,当初花了不少钱。
树是好树,可这个树栽种在这里,实在就有点不好了——我就问何奇正:“赵夫人恐怕不是原配吧?请问以前的主母,是怎么死的?”
一听我这话,何奇正的脸色一变,眼神里露出了凶光,但他应该受过喜怒不形于色的训练,立刻把那个眼神给压下去了,若无其事的问:“您为什么有此一问啊?”
西南角上有树,风水上叫杀母柱,专门克主妇,人强树弱,树强人弱,这树既然这么茂盛,看规模肯定克死过主妇。
何奇正这才把无意识握紧的拳头松开了,用轻快的声调说道:“原来如此,这风水术还真是博大精深,让人人佩服,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大师的眼睛,实不相瞒,原配太太是病死的,当时跟我们老爷伉俪情深,老爷很伤心,几乎要随着原配太太而去,多亏了我们现在的太太,才把我们老爷子挽救下来。”
要不是听了刚才那俩女佣的话,我几乎都信了,那赵老爷子恨不得寿与天齐,能跟女人殉情?
看破不说破,朋友有得做,我也没点明,就继续往里走。
越走,却越觉得他么家这个宅子不简单——有几处风水,像是被人动过,不对劲儿。
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没想到赵老爷子家里,还真有点猫腻,恐怕这次闹鬼的原因,还真有点复杂。
这时和上过来了,低声问我:“哥们,我看那姓韩的气势汹汹的,这次是非得给你个下马威,拿着个罗盘事儿事儿的,你斗得过他吗?”
我说让他放心,接着我还想起来了,就用何奇正听不见的声音问和上:“你不是跟赵老爷子世交吗?知不知道前任夫人的事儿?”
和上就问我:“你说哪一任?”
我顿时有些意外:“你这话啥意思,前任夫人难道还有好几个?”
“那当然了。”和上回答道:“赵老爷子自从原配死后,这七八年来,都娶了七八个新媳妇了,每年一个,个个都是二十出头的美娇娘,不过——说也奇怪,赵老爷子的那些新媳妇,没有一个过门超过一年的。”
程星河一边吃鱼翅一边问:“啥意思,她们都受不了伺候个老头儿,离婚了?”
和上摇摇头,跟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全死了。”
我顿时一愣,一年死一个老婆?
这么说,程星河看见的那些女鬼,都是这个赵老爷子前几任太太?
第47章 七个老婆
这老头子什么本事,克死了这么多媳妇?
我刚才瞅着赵老爷子那模样,也不像是克妻之相啊?里面果然还有其他猫腻。
我就接着问,那些太太都是些什么人,怎么死的?
和上如数家珍,就跟我介绍了起来,说有护士,有女大学生,还有嫩模,小演员,舞者,反正都挺光鲜亮丽的,可惜都命短,死法也差不多,都是病死的。
程星河大开眼界,连忙问:“全病死?这也太稀罕了,那这些老婆的家里人看见闺女死了,不要什么说法?”
和上一撇嘴:“要什么说法,都是些小门小户的出身,抚恤金给够了能有啥可说的?再说了,尸检结果都正常,确实是因病致命,踢跳也踢跳不出什么来,只能怪自己孩子福薄了。”
程星河咂嘴:“那就这样,还有人源源不断愿意把女儿嫁给这老头儿?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和上叹口气:“别说,我以前也不懂,可是现在懂了——穷比死更可怕。对吧哥们?”
我没听清和上的话,只是寻思着,那些新娘不可能是因病致命。
因病致命那算是寿终正寝,她们又都有家人烧纸,应该照着阴司的规矩,早就往生极乐了,为什么还在这个地方留恋不去?
反正现在望气能多来几次机会了,我仔细一看,果然看见这里浮现着一些若有似无的淡淡黑气。
人没怨,不会产生煞气,她们死的都不甘心。
不过她们倒是没有跟张亮一样作乱,是不是说明,张亮的怨气深重,比她们死的更惨?
我就问和上:“那现在这个赵夫人,是什么时候娶的?”
和上回答,说去年摆的喜酒,貌似也快一年了吧。不过,这个赵夫人,可不是什么善茬,未必也会死。
之前和上就跟我提过,这个女人很出名,我就问他什么意思?
和上就告诉我,说这个赵夫人本来也是个名媛,不过家道中落,处境跟他前一阵差不多,不过她是美女,当然不会跟和上一样外卖钱都得找人借,而是杀回了上流社会,放下身段,在各个有钱男人之间穿梭。
她既美貌,又有魅力,更因为出身好,有一般女人没有的手段,把那些有钱人迷的不要不要的,多少人为了她争风吃醋,甚至在生意场上都较劲儿,就是为了一亲芳泽。
可惜啊,他们钱花了不少,却没有一个能真正占到便宜的,男人嘛,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越发对她神魂颠倒,甚至还有人为她自杀。
那些男人的妻子气的牙痒痒,可人家女神又没跟自己男人有什么,就全跟她叫妲己——狐狸精里的王者。
男人们一听这个名字好啊,妲己就成了她的外号了。
最后,这一场角逐还是赵老爷子那个老秃子赢得了胜利,抱得美人归——大家都没想明白,她为啥要嫁给这么个老婆终结者,不是送死吗?
可人家两口子感情特别好,简直羡煞旁人。
和上就总结了一下,说一个万年克妻魔,一个绝色毒妲己,这俩人凑在一起,虽然出人意料,可也正好天造地设——什么锅配什么盖,正好省的去祸害别人了。
说到这里,又问道:“哥们。你不是来查那个张亮的事儿吗?问这些干啥?八竿子打不着。我劝你还是快干正事儿吧,让那姓韩的抢了先机,岂不是很没面子。”
那个何奇正听了,也咳嗽了一声,就问我们,要不要往里面再走走?
这时,一个娇俏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大师,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是那个赵夫人风摆杨柳的走过来了。
我敷衍了几句,说:“还得仔细看看——不过有个冒昧的请求,方不方便去你和赵老爷子的卧室看看?”
没记错的话,张亮是在她的卧室被击毙的,而冤魂也都是在卧室出现。
这话说完,我眼角余光倒是看着何奇正有点紧张,对了,张亮应该是他跟同事合力打死的。
赵夫人十分大方:“当然可以,那就辛苦大师了——正好我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我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夫人头痛?薄荷和白菊花管用。”
夫人不禁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头痛?”
杀母柱妨害女主人,必定会害女主人头痛。
赵夫人十分惊喜,一只手藤蔓似得缠在了我的胳膊上:“只知道大师在风水上出名,想不到在医学上也有这么高的造诣,要是方便,能不能给我看看?人家已经被头痛病困扰了很长时间了!”
她角度选的很好,外人只看到她激动求医,我却觉出来——她的指甲,偷偷摸摸,在轻轻的刮我的胳膊内侧。
那个力道跟撒娇的猫爪子一样,刮的人痒酥酥的。
妲己的名号,简直名不虚传。
我不动声色的把胳膊抽了出来,说见笑了,医学方面我也只不过是知道点皮毛,专业的还得找医生,我认识个教授医术精湛,改天介绍给你。
赵夫人的手落了一个空,绝美的桃花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吃惊——好像她这种暗示,是第一次失手。但似乎也正是因为第一次失手,她眉目流转,显然对我已经产生了兴趣。
女人和男人一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想要。我对她来说,倒像是个挑战。
她其实有点太看得起我了。
这不是我意志坚定,坐怀不乱——要不是我食指剧痛,开始“岔气”,导致我根本不敢靠近她,我也得让她勾的心猿意马!
接着,赵夫人又看向了和上,抿嘴一笑:“小和总,刚才大家找你都找不到,想不到你在这躲酒,他们正商量着你回去了,要罚酒三杯呢!我可是特地来跟你通风报信的,你怎么谢我?”
这话听着没啥,可从赵夫人嘴里说出来,就说不出的勾人,要是别的男人,恐怕也得心悸一番。
可和上没这方面脑子,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建材买卖,赶紧跟赵夫人道了个谢,跑回去了。
赵夫人靠近了我,吹气如兰的在我耳边说道:“其实,我就是怕人多,影响了大师看风水。”
这话的挑逗意味,傻子才听不出来。
我眼角余光,看见何奇正咬了咬后槽牙,眼神阴了下来,像是对我羡慕嫉妒恨,又不敢说什么。
到了夫人的闺房,程星河看见桌子上摆着一盆瑞士巧克力,比我还着急就想进去,而赵夫人咳嗽了一声,看向了我:“大师,毕竟是我的闺房,那些不相关的人是不是……”
程星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成了“不相关的人”,气的横蹦,我一寻思,就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让他在外面盯着,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程星河虽然满心不服,但也只好蹲在了外面等着,气的塞了一嘴宴席上拿的葡萄干,跟仓鼠似得。
何奇正后槽牙咬的更紧了,但身份在这里,一声也不敢吭,跟程星河一样守在了门外,盯着我的眼神越来越阴沉了。
进了门,还没等我细看,赵夫人“哎呀”一声,就靠在了我怀里:“好难受……我站不住了,天旋地转的,是不是那个鬼又出来了,我好怕……”
我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卧槽,潇湘会不会发飙?把事主撞死了我还咋在行业立足?
可我等了半分钟,也没见潇湘出手。
说也奇怪,之前莲花大妈提了我衣领子一下,莲花大妈就被潇湘扔出去了,可赵夫人投怀送抱,潇湘也没啥反应,难不成她也看人下菜碟?
而赵夫人身上的幽香袭来,真是温香软玉抱满怀。
食指又是一阵剧痛,痛的我瞬间就清醒了,赶紧脱身走开:“赵夫人胆子真大,一般死过人的房子,大家都不敢住。”
赵夫人没想到我能控制的住,好险没摔地上,勉强站好,盯着我的眼神十分复杂,这才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事儿我问心无愧,为什么要怕。”
话说的挺敞亮嘛。
我刚要看室内风水,赵夫人忽然一把抓住我,说道:“大师,我看你是个好人,我才想求你帮忙……其实,有人要害我!”
“我知道。”我连忙说道:“我正在找那个张亮……”
“不是张亮!”赵夫人咬了咬牙:“要害我的是……”
就在这个时候,七星龙泉忽然震颤了起来,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了砸玻璃的声音,是程星河喊道:“张亮出来啦!”
赵夫人一听,又是一声娇啼,就往我怀里倒,我可不想让食指白受潇湘的罪,转手就把赵夫人面条一样的身体推到了床上,跑了出去:“哪儿呢?”
程星河指着窗户,平平淡淡的说道:“一直在玻璃后面,瞅你们俩呢,眼珠子快瞪出来了,还一个劲儿骂街。”
“说啥了?”
“张亮说,这个贱人太歹毒了,他被她陷害,咽不下这口气,就算灰飞烟灭,也要给自己伸冤。”程星河说道:“他还说,敢帮那个贱人的,都得死。”
这个张亮,死的果然蹊跷——被人害死,要么是有仇,要么是灭口。
我心里顿时有数了,难不成,这个张亮是撞破了什么足以让他被灭口的秘密?
我立马让程星河问问,到底是个什么冤情?
程星河叽咕了几句鬼话,可还没说完,我忽然就感觉出一股子锐气扑了过来,立马抱住了程星河扑到了一边,那股子冰凉的锐气擦着我后背过去,直接劈到了程星河跟张亮说话的位置,“乓”的一声,满窗的苏州雕花玻璃全碎了!
程星河惊魂未定,连声问什么情况,我回头一瞅,果然是韩栋梁,手里拿着一个挺粗的鞭子,刚才那一下,就是他抽出来的。
程星河盯着那个鞭子,眼睛一下就亮了:“不愧是玄阶——小哥,那是赶山鞭!”
卧槽,真的假的?
传说之中,赶山鞭是老君爷的宝物,能把大山赶到另一边去,驱邪辟恶,当然更不在话下了。
他是不太可能把老君爷的东西弄到手,但够资格叫这个名字的法器,也不可能是什么善茬。
韩栋梁冷冷一笑:“就凭你们,还认识赶山鞭?看来我真是太小看你们了。”
你都不是小看,你是狗眼看人低。
那个赶山鞭上缠着浓厚的煞气——我吃了一惊,是红煞气!
这种红煞气,是法器诛灭了九百九十九个邪祟,才能积攒出来的,往邪物上一打,邪物立刻灰飞烟灭!
他是要直接把张亮打个魂飞魄散!
我立马问程星河:“张亮呢!”
程星河左右一看,立马说道:“房顶子上呢!”
韩栋梁显然也发觉了张亮的踪迹,赶山鞭对着房顶就旋了过去:“小子,灭了那个邪物,这场比试,我可就赢了。”
第48章 美人蕉内
刚才背后偷袭,差点让程星河倒了霉,下手这么狠,还让你赢,当我吃干饭的?
我一手撑在地上就起来了,“呛”的一声,七星龙泉出了鞘,就挡在了赶山鞭前面。
韩栋梁其实看得出来我也带了法器,但根本没没放在眼里,直到看见了七星龙泉秋水一样的利刃,才瞪大了眼睛:“七星龙泉……”
你还真识货。
韩栋梁反应过来,就想先一步把赶山鞭卷上房顶,我立刻望气,看得出来张亮的煞气在房顶一闪而过,再次挡在了赶山鞭前面。
“当”的一声,赶山鞭和七星龙泉就撞上了,韩栋梁一惊,这才想把赶山鞭给收回去。
但是为时已晚,赶山鞭在半空之中,跟耗子尾巴一样,已经干脆利落的断成了两截。
韩栋梁一看,手都颤了,当时就是一声怒吼:“这可是我师父传给我的……”
“卧槽……”程星河也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自己身上的土一边说道:“小哥,你下手够狠的,缠上了红煞气的赶山鞭,天底下不超过十条!估摸着,得是他们正一道的镇山之宝。”
我虽然表面镇定,可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七星龙泉的煞气,也不是我一个黄阶三品能收放自如的。
韩栋梁跟看着杀父仇人一样的看着我:“李北斗,我们正一道跟你不共戴天!”
你对着人挥鞭子,是你自己找的。
“啪啪啪……”
这个时候,周围却响起了一阵掌声。
“真不愧是李大师啊,那个身手,干脆利落,可以说杀的人毫无还手之力!”
“就是,韩先生到底是老了——不过还不服老。”
“这次也知道自己斤两了,也该把世界让给年轻人了。”
和上最为得意:“那当然了,这可是我哥们,你们开了眼了吧!专治各种不服!”
韩栋梁本想一战翻身,反而被人看了笑话,而且赔了夫人又折兵,赶山鞭还让我给弄折了,他死死盯着我的怨念目光,像是能从我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赵老爷子也十分赞许:“这场斗法精彩!李大师,那个纠缠贱内的东西,已经被消灭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韩栋梁就大声说道:“赵老爷子,我早就告诉你,这个李北斗是个骗子,刚才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我早就把那个邪祟解决了,我劝你好好调查一下,他是不是你仇人请来害你的?”
“我劝你别狗急跳墙,说话要讲证据!”我立马说道:“谁看见了?”
除了程星河,当然谁也看不见。
“你……”韩栋梁出道以来可能顺风顺水受人尊重,哪儿遇上过我这种混不吝,气的嘴唇都颤抖了,也没说出什么来,一跺脚:“那我就把那个邪祟招来给你们看!”
说着,回头看向了赵夫人:“请赵夫人借给我几根头发,几滴血,再把生辰八字告诉我!”
程星河立刻说:“他是要用替身法。”
所谓替身法,就是事主把这几样交出来,再把这些放在桃木小人上,那在邪祟看来,桃木小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张亮要缠赵夫人,他就用这个来引张亮。
赵夫人惊魂未定,刚要答应,我咳嗽了一声:“这头发,血,还有生辰八字可不是能随便交出来的,扎小人不也是需要这些东西吗?一旦把这些东西交出来,就等于把命送到人家手上,反正,我们这些正经先生是不会随便跟事主索要的。”
赵夫人一听,顿时怕了,哪儿还敢交。
韩栋梁青筋都爆出来了:“你……你信口雌黄!”
“我什么时候信口雌黄了?”我摆了摆手:“反正我不用阴招,光明磊落,靠本事吃饭。”
说着,我就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让程星河带我去找张亮。
韩栋梁估计有一万句话想骂我,但实在不知道哪一句最解气,只能咬牙切齿干瞪眼,我没等他骂出来就走了。
程星河还算靠谱,刚才就把张亮逃跑的路线给记住了,领着我到了后花园:“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过,他被赶山鞭的红煞气波及到了,虽然没有灰飞烟灭,但肯定也元气大伤了。”
我就蹲在附近,找煞气的踪迹,正看见一丛美人蕉。
美人蕉属阴,农村现在还有美人蕉会变成美人,出来勾引人吸阳气的传说,其实是因为美人蕉能滋养阴气,孤魂野鬼很喜欢躲在里面而已。
这附近没有更好的躲藏地点,我就蹲在了美人蕉前面,说道:“张亮,我是来帮你的,你也不傻,能看出来吧?”
刚才要不是我,他早就被赶山鞭打的灰飞烟灭了。
程星河摇摇头,意思是没人吭声。
我就让程星河帮我转达:“我也知道你死的屈……你是看到赵夫人和何奇正的奸情,才被杀人灭口的吧?”
那一丛美人蕉瞬间就颤了一下。
程星河连忙说道:“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简单,我没进门看出端倪了——一大门外的凹坑,说明门风不正,女主人偷人。
更别说赵夫人的面相了——斜飞春燕眉,身软骨头媚,天心水波眼,闺房好大胆,说明某种需要很旺盛,可以说一天离开男人都活不了,赵老爷子保养得再好,也不可能满足她。
照着女佣的话,张亮是个棒小伙子,要是真的对她有心,她会拒绝?
加上闺房的风水,就更确定了,坤方打弓,妇女不正经,早晚败家风,既然是家风,说明西门庆还是窝边草。
而那个何奇正呢?奸门涨了邪红,男女关系不检点,是跟有夫之妇有染,眉骨折了一个凹痕,是做了对不起主人的事情。
难怪会对张亮下那个狠手,可真是护主心切。
话刚说完,美人蕉里就传来了簌簌的声音,凄风苦雨,活像是有人在哭。
程星河则侧耳倾听,听完一拍大腿:“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能化成黑厉鬼了,他确实是冤枉啊!”
原来,张亮确实是个帅小伙子,本来跟何奇正一起做过佣兵,后来又一起到了这里做保镖,是一对同生共死的好哥们。
结果来了这里之后,赵夫人就看中张亮了,加上张亮平时喜欢沾花惹草,赵夫人就想跟张亮那啥,可张亮虽然平时浪荡,三观却挺正——坚决不跟已婚女人有什么纠葛,还跟赵夫人保持距离。
赵夫人挺生气,但拿他也没办法,心思一转,没鱼虾也好,倒是跟何奇正勾搭上了。
要不怎么说张亮倒霉呢,张亮有一天提前回去,正目睹了赵夫人和何奇正滚在一起。
张亮假装没看见,转身走了,回去就劝何奇正,说这种女人不是咱们沾惹的起的。
可何奇正听不出什么好赖话,这个工作又轻松,又能睡到那么好的女人,给个皇帝也不换,怎么可能放手,还以张亮嫉妒自己。
于是何奇正转脸就把这话告诉赵夫人了。
赵夫人当机立断,说这个人留不得,无论如何,得想法把他解决了——他随时有可能告诉赵老爷子,那照着赵老爷子的脾气,他们俩都别想活了。
赵夫人还告诉何奇正,说之前死的那些夫人,就都是因为守不住寂寞,被老头子发现了,现在坟头草都几尺高了。
这可把何奇正吓够呛,把什么兄弟情全忘了,就问赵夫人怎么解决?
赵夫人一笑,说先下手为强。
剩下的事情,我们就知道了。
张亮就这么无辜惨死,还背上了这样的骂名,受家里人唾弃,跟赵鑫利简直如出一辙——不过赵鑫利自己也干了亏心事,可张亮呢?
所以,张亮的怨气根本压不住,就想跟赵夫人报仇。
再加上张亮生前干的是杀人如麻的营生,煞气自然很大,很快就养成了黑厉鬼。
程星河听得也是义愤填膺,就问张亮,为什么不附身到了赵夫人身上,把自己的冤屈说出来?
赵鑫利当时就想这么干,但是他怨气不够,受不了阳气,只能支离破碎说点冤枉啥的。
可张亮不一样,黑厉鬼的等级,足够让他夺取赵夫人的身体,让赵夫人撞邪了。
张亮告诉我们,他一开始就想这样让赵夫人说出真相,可赵夫人身上有东西,他根本没法靠近,只能出现在赵夫人身后,慢慢的耗她。
这也不是张亮想要的结局,他跟赵鑫利一样,更希望自己的冤屈得到昭雪。
我听得纳闷,赵夫人身上的东西?什么东西?我和程星河都没看出来啊!
这时我忽然就想起来了,赵夫人说过一句话,说有人想害她,但那个人不是张亮。
那她说的能是谁呢?
“小哥。”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拉了我一下:“那几个美女说冤枉。”
“嗯?怎么个冤枉法?”
照着张亮转述的说法,这些前妻都是因为偷腥被赵老爷子解决的吗?
家门口有那种凹坑,又有杀母柱,也只能怪这些新娘倒霉了。
“她们说,张亮说的不对。”程星河告诉我:“她们没有偷腥——是被赵老爷子出于别的原因害死的。”
别的原因?一个老头儿花大价钱娶到美娇娘,为啥要害死她们?
“啊……”
就在这个时候,花园后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我耳朵很灵,听得出来,是赵夫人的声音。
卧槽,出啥事儿了?
第49章 七个美女
接着我又听见了和上的大吼:“哥们,你快过来,出大事儿了!”
我只好跑了过去,心说赵夫人又作什么妖呢?结果一看倒抽一口冷气,出事儿的竟然不是赵夫人,而是赵老爷子。
只见赵老爷子躺在地上,浑身抽搐,流了一嘴白沫,脸都紫了,家庭医生正在慌慌张张的给他诊治,但是不管用。
周围的宾客忙问医生这是怎么了?那医生流了一脑袋汗,说这是赵老爷子的顽疾,已经很久没犯了,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我眼尖,已经看见赵老爷子的保寿宫缠了黑线,一寻思,就把医生推开,自己运了行气,打在了他的椎骨上——赵老爷子阳气不足,这一下能驱赶保寿宫的煞气,勉强能续命。
那医生被我推开,见我给赵老爷子瞎捅,急了眼,骂我一个神棍骗骗风水方面也就罢了,怎么连人命也敢儿戏,可话还没说完,赵老爷子一歪头,吐出不少黏涎,咳嗽一声就醒了。
那医生一下瞪大了眼睛,像是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周围的宾客也都愣了,和上第一个拍起了巴掌,其余的宾客如梦初醒,也都跟着拍手:“这李大师真是国士无双,不仅是个大师,竟然还是个神医!”
“是啊,学贯阴阳,真是难得的人才!”
赵老爷子一开始目光迷茫,听到了宾客们的话,才一下瞪大了眼睛:“我……我犯病了?”
和上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还得意洋洋的瞪着赵老爷子谢我呢,没想到,赵老爷当时就满脸恐惧,大吼了一声:“不可能!我不可能犯病!”
这一下就弄的在场宾客搞不清状况了,人吃五谷杂粮,哪儿有不生病的,有必要这么意外?
而赵老爷一摸自己的黏涎,浑身颤抖了起来,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不对……不对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说赵老爷子就算再不服老,这表现也有点诡异。
而我没看赵老爷子,却看向了赵夫人。
赵夫人表面在照顾赵老爷子,红唇却露出了不为人察觉的奸笑。
这时韩栋梁也来了,一看我抢占了先机再次露脸,不甘示弱的就挤了过来,要给赵老爷子看看相,结果他定睛一看,顿时就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说:“不可能啊……”
赵老爷子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是个人精,自然也看出来了韩栋梁表现有异,立刻抓住韩栋梁,问他自己的寿相是不是出问题了?
韩栋梁好歹是个玄阶,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么简单的事儿,可这话关乎生死,不好说出口——不是在人家寿宴上触霉头吗?
我没管这么多,直接就告诉赵老爷子:“你的寿限到了。”
这话一出口,众人哗然。
赵老爷子显然是怕啥来啥,一把揪住我就嘶吼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我至少还有一年阳寿呢!”
没人能预测自己的阳寿,赵老爷子言之凿凿的样子,搞得在场众人更意外了,甚至还有人怀疑赵老爷子是不是因病有点神志不清。
我则回答道:“你的寿限也不是今天到的——没看错的话,七年前,你其实就该死了。”
众人全愣住了。
和上听不下去了,立刻低声说道:“哥们,你可别乱说啊,这个场合……”
我看向了赵老爷子:“我有没有乱说,赵老爷子自己心里有数。”
一开始,赵老爷子的保寿宫就很长,但我不是为了给他看寿相来的,也就没留意。
现在,保寿宫上出现了一个截断,就好像他的寿纹被胶水强粘了一截,得以延长,可现在,那个“胶水”断开了,露出原貌,显示原来的长度六旬三年,可今天是七十大寿,不就是表示七年之前就该死了吗?
这叫做偷寿。
赵老爷子的脸色迅速变的灰白:“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答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是阴面方术,做了要有报应的,你一开始就得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程星河恍然大悟:“我说呢!原来是偷寿!”
和上连忙问道:“啥叫偷寿?怎么寿命还能偷啊?”
这寿命是无法伪造的,再想长生的人,也有死的一天。
只有一种法子能让寿命延长,就是把别人的寿命,拿到自己身上,但是损耗很大——取别人六十年的寿命,只能让他换得一年的寿命。
和上一开始有点纳闷:“那他从哪里偷到……”
他还不算太傻,一拍脑袋:“卧槽!这七八年来,他一年死一个老婆!难不成……”
没错,他用那些新娘的一生,换自己一年。
现在的赵夫人,是他第八个新娘,所以,他言之凿凿,说自己还有一年阳寿。
这一下,在场的人全傻了:“还真有这样的事儿?也太玄幻了吧?”
“可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那些新娘都是短命鬼!”
“就算想长寿,可这种法子,也太阴狠了吧?那些新娘也太可怜了……”
“放屁!”赵老爷子像是忍不住了,大声说道:“她们有什么可怜的?她们的命,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买的!”
谁都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真是永恒的真理。
我就问赵老爷子:“可那些姑娘,知道自己得到的钱,是拿来买命的吗?”
赵老爷子不吭声了,但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忽然转身一把抓住了赵夫人,举起手就打了她一巴掌:“贱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赵夫人的绝世美颜顿时浮现了一个红手印,哭的梨花带雨:“我……我做错了什么?”
一边的何奇正眼睛顿时就红了,像是恨不得撕了赵老爷子——可他领着人家的工资,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
而赵夫人这一下激起众人的保护欲,不少年轻男宾客抢了上去,就护在了赵夫人面前:“你竟然对这么多无辜的女人下这样的毒手,你还叫个人吗?”
“老而不死是为贼,真没错!”
赵老爷子还想打人,但反应过来,比起打人,更重要的是把寿线粘回去,就一把抓住了我,跟看到了求生的希望一样:“大师,你既然能看出来这个方术,你是不是也会这个方术?现在这个方术被那个贱人给破了,我,我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我就说道:“那你先告诉我,那些被称为肉枣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老爷子唯恐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别的什么也顾不上了,一股脑就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原来赵老爷子在七年前的时候,感觉身体越来越差,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以前就有名相师给他测算过,说他活不过七十,于是他就打算趁最后的时间,在名山大川四处看看,度过最后的人生。
赵老爷子一辈子积德行善,捐助了很多希望工程,也算是个善人,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寿命太短。
而他游到了西川的时候,正赶上山体滑坡,看到一个人跟孙悟空一样,被压在一堆山石下面,那人见了他,眼睛一亮,就求他把自己救出来。
但当时情况危险,如果救他,有可能自己也遇上危险,赵老爷子的随从就劝赵老爷子以自己的命为重。
而那个人大声说道:“你要是不救我,今年也必死,但你如果救了我,我能让你跟彭祖同寿!”
彭祖活了八百岁,赵老爷子本来就痴迷长生,一寻思也是,反正已经风烛残年了,冒险也无妨,就力排众议,把那个人弄出来了。
那个人就把方子教给了他,让他找几个长寿相貌的年轻女人,要了女人的血,再用几种药材搓球,存在女人之内,定期服用,服用前焚烧写着女人八字的黄纸,就可以把女人的命,换到了自己身上。
一个女人,就可以换一年寿命。
赵老爷子一听,当即就答应了下来——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哪怕用人命来换,也无所谓。
那人告诉他,唯独有一点要牢记,女人必须是纯雏,绝对不能碰男人,一次也不行,不然方子就会失灵,还会反噬。
赵老爷子一直牢记于心,娶妻之前一定是会验明正身的,而且锁在家里,保镖看守,一点风吹草动也不许出现。
就这样,七个妻子死后,他得到了七年寿命,现在的赵夫人,也通过了考验,嫁了进来,所以,他听说张亮对赵夫人有心思的时候,勃然大怒,也不是为了绿帽子,而是怕影响了自己的寿命。
现在方子失灵,只能说明自己百密一疏,太信任这个巧舌如簧的赵夫人,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说到这里,赵老爷子死死攥着我:“你让我再多活几年,哪怕只有一年,你要多少钱,我给得起!”
这时程星河把脑袋凑过来,低声在我耳边说道:“我劝你好好考虑一下,现在那七个美女全来了,跟七仙女一样,漂浮在老头儿身边呢。”
第50章 画皮之人
这就足够说明赵老爷子怕是熬不过这个关口了——那七个新娘以前因为他运势旺盛,不敢靠近,现在终于等到他运势低迷,自然要找他报仇的。
被压在山下的人……阴面先生?我就问赵老爷子,知不知道那个人的来历?
赵老爷子想了想,说道:“我只知道他姓江,从山下救出来的时候,断了一条腿,瘸了。”
我一身汗毛全竖起来了,江瘸子!
而程星河比我还激动:“那瘸子现在在哪里呢?”
赵老爷子被程星河吓了一跳,说道:“从那以后,我就没见过他!”
怎么这个江瘸子,哪儿都有他!
赵老爷子接着说道:“不过,当时他瘸着腿,就要走,我问他为什么不养好伤?他说他要牢牢记住这条腿是怎么伤的,非找到四相局不可。”
四香橘?这特么什么橘?难道能治瘸?
程星河一听,拳头顿时攥紧了,喃喃的自言自语道:“那就没错了……”
怎么,程星河找江瘸子,也是为了这种橘子?不愧是个吃货。
我就低声问程星河:“你知道江瘸子找这个橘子干啥?”
程星河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我:“是四相局,一个毁天灭地的风水局。”
四相?我心里一提,什么风水局,敢叫这种名字?
《易传·系辞上传》上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四相又叫四象,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别代表左右前后或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在二十八星宿中,四象用来划分天上的星星,也称四神、四灵。
这在风水上来说简直太大了,真要是对得起这个名字,那个局得有多牛逼?
程星河还没继续往下说,赵老爷子已经熬不住了,问我到底有没有解决的方法?
其实赵老爷子的福德宫确实很好,可惜,现在全被偷寿给透支了。
我摇摇头:“阴面方术,爱莫能助。”
赵老爷子往后一退,好险坐在了地上,紧接着,他又不死心的看向了韩栋梁,问韩栋梁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
韩栋梁当然也没辙,就避开了视线。
赵老爷子顿时一脸绝望,张嘴就吐出了一口血。
何奇正赶紧扶住了赵老爷子,小心翼翼——带着点心虚,让赵老爷子先休息休息。
赵老爷子哪儿还有这个心情,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一把抓住了赵夫人,咆哮道:“你这个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而其他人听了,面色也很难堪——这事儿你不好劝,赵老爷子花钱买女人的命确实罪大恶极,可赵夫人跟别人有染,名声也不好听。
赵夫人这种戏精,顿时哭的梨花带雨:“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我知道,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不要,也要先救你的……丈夫是女子的天,没有你,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只可惜……我恨我自己,怎么就被那个男人给……”
这话情深义重,谁听了都得动容,接着又把“男人”拉出来转移炮火,真不愧是妲己。
果然,赵老爷子也醒悟过来了,立刻嘶吼:“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我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把他抽筋扒皮,大卸八块!”
赵夫人掩盖住眼里的阴毒,看向了何奇正。
何奇正当时就哆嗦了。
赵夫人哭哭啼啼的说道:“我是被他给侵犯了!可我不敢说,因为他威胁我,说要是敢说,他就杀了我丈夫,我没了清白,宁愿一死了之,可我又怕我死了,丈夫没人照顾,我的命……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好么,这锅甩的真利索。
何奇正吓的顿时就跪在了地上,失声说道:“我不是……我没有……”
赵夫人卷起了衣服:“你们不信,看……”
那雪白如脂的皮肤上,赫然是数不清的淤痕!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这种人,连老板的女人都敢动,下油锅炸了都不解恨!”
这下何奇正百口莫辩,早有别的保镖义愤填膺,把他给控制住了。
他一脸绝望的盯着赵夫人:“张亮说的没错,最毒妇人心,我是不该招惹你……”
那赵老爷子认定自己失去寿命的元凶是何奇正,哆哆嗦嗦的拿了一条皮带,就要用扣眼去抽何奇正。
赵夫人擦着眼泪,可嘴角已经露出笑意了。
和上算是少数能抵抗赵夫人诱惑的,低声说道:“赵家没继承人,要是赵老爷子大限将至,那赵家这些家产,可全便宜妲己了——哥们,你说这一切,妲己是不是早就知道?”
那是当然了,她嫁进来,目的不就在继承古稀老人家财上吗?比嫁其他的富豪实惠多了。
可谁知道,赵老爷子也不是吃素的——和上之前那话说的挺对,这一对老夫少妻,还真是天造地设。
可就在这个时候,赵老爷子忽然一个站不稳,就扑在了地上。
程星河低声说道:“那七个女人把他带走了——好像要拖出去,大卸八块。”
人都有贪念,所以小金花说,人五毒俱全,比蛇可怕。
是债都得还,谁都一样。
可就在这个时候,赵老爷子忽然又站起来了。
我一愣,什么情况?
而赵老爷子眼神声音,都有了变化——倒像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其他宾客看了,都窃窃私语:“不好,看着像是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一结束,人就完了。
赵夫人盯着赵老爷子,眼神有了几分惊疑。
“赵老爷子”吐了口气,目光炯炯的就盯着赵夫人:“你干的好事儿,我一清二楚。来人,给我记下来,我们赵家的全部财产,都做慈善捐出去!”
因为是寿宴,所以赵老爷子的律师管家都在场,虽然吃惊,但也都答应了下来。
赵夫人豁然站起来:“你……你凭什么……你没这个资格!”
“我还没死呢,怎么没这个资格?”赵老爷子露出了他没有的风流不羁,斜着眼睛,吊儿郎当的说道:“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张亮!
这个神态,跟女佣们描述的一模一样!就算再这样老迈的身体上,都带着一种很吸引女人的气质!
赵夫人咬了咬牙,忽然看向了我,大声说道:“大师,你作证,老爷子撞邪了,这些都是胡话,对不对?”
我歪了歪头,看向了韩栋梁:“我没看出来,韩大师呢?”
韩栋梁眼看着赵老爷子死了,跟我的斗法也输了,还坏了赶山鞭,心情很差,对这些事情没兴趣,又不想沾染因果,也没吭声。
其他人听了,就劝赵夫人别激动。
“赵老爷子”跟我们眨了眨眼,接着又说道:“还有,我要告诉你们,这个贱女人,都做过什么好事!”
说着,就把事情重新讲了一遍。
大家这才知道,赵夫人竟然是故意跟人有染,就是希望赵老爷子早死,自己好得家产,冤枉了张亮和何奇正。
这等于绝了赵夫人后路——赵家的财产算是没她的份儿了,再想回上流圈子也难,有钱人都惜命,就算她美貌,可敢谋杀亲夫的,哪个还敢沾?
赵夫人咬紧了牙,死死的盯着我——她心里清楚,我对这事儿,推波助澜。
你自己欠的债,当然要自己还了。
何奇正哪儿知道赵老爷子身上的其实是张亮,跪下就给赵老爷子磕头,连声说赵老爷子明辨是非,是自己一时地扛不住诱惑,被赵夫人给利用了,说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赵老爷子的恩情。
“赵老爷子”蹲下身,用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说道:“阿拉善那件事情,我欠你的,还完了——以后,你再也没有我这个兄弟。”
何奇正一听这话,身体顿时一颤,难以置信的望着“赵老爷子”:“阿亮……”
“赵老爷子”转过身,跟我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再也没起来。
程星河抱起胳膊:“得偿心愿,走的很潇洒。”
何奇正这才反应过来,抱住了赵老爷子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和上叹了口气:“现在表忠心有个屁用,这个保镖粘了雇主的女人,可是行业大忌,估计以后再也不能立足业内了——而且,他的经纪公司被他坏了脸面,追杀正门风也有可能。”
这也没办法,自作自受。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说道:“哎,赵夫人呢?”
我一抬头,也发现赵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我还想起来了——之前张亮说过,他想上赵夫人的身,可赵夫人身上有个可怕的东西,他上不去,那会是什么?
还没等我想起来,就听见身后吐气如兰,传来了一个娇俏却阴狠的声音:“李北斗,今天的事情我记住了,咱们后会有期。”
我猛地回过头,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一身鸡皮疙瘩顿时就炸起来了——什么人,有这么快的速度?
这个美艳的赵夫人——来历是不是有点说处?
我就问程星河,从那个赵夫人身上看出什么来没有?
程星河一边吃青提子,一边说道:“她除了有个好皮囊,也没看出什么不同,不过……”
“不过什么?”
“我总觉得,她好像不止二十出头的年龄,倒像是活了几百年了。”
皮囊……我顿时想到了画皮鬼。
第51章 血色脚印
“怎么?”程星河看了我一眼:“你看上她了?”
手指头顿时一阵剧痛,潇湘显然也听见了这句话,我连忙说别放屁,我是眼皮子那么浅的人吗?
我有了一种预感,以后我真的还会遇上那个祸国妖妃。
现在,寿宴变丧事,众人唏嘘完了,对我更加佩服了,彩虹屁不绝于耳,都想着请我给自己看看,和上俨然经纪人,煞有介事的还瞎安排,韩栋梁像是气不过,掉头走了,还被人讥笑了几句,说他输不起。
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个掌声。
回头一看,是上次在灵龟抱蛋地见到那个马元秋。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如果他是我的同行,那应该是我入行一来,见识过的最厉害的同行。
和上连忙打了招呼:“马叔叔也来了!”
马元秋点了点头,看着我说道:“李大师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精进了。”
别人一听,还以为就是客气话,我却听出来了——他是看出我最近升阶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听说天阶风水师,天下就只有十二个,难道,他就是其中之一?
可他为什么没在业内做大佬,反而在小县城经商?
真是越想越神秘。
我真想通过望气看出他是什么人,可我就算升了一阶,也是杯水车薪,在他面前根本无计可施。
马元秋压低了声音:“别看了——要想看出我的事情,你怕是还得努力一阵子。”
我心里一揪,他这都看出来了?
而且,跟我说出这话,算是自表份数同行的身份吗?
“还有,”他好整以暇的说道:“你的好运气最近用的差不多了,眼看着,要祸起萧墙,自己小心点——也让你身上那个东西小心点,她一出来,四相局就要坏事儿了。”
我一下愣了:“你怎么知道……”
果然……天师府的人说过,潇湘跟一个很重要的风水局有关,难道那个风水局,就是四相局?
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马元秋看着我的反应,满意的笑了:“你要是跟着我干,我可以告诉你。”
要是真的能揭晓我身上的这些事情,那这对我来说,是个天大的诱惑!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指剧痛了起来,几乎让我直不起腰。
我明白潇湘的意思,咬着牙摇了摇头——而且,我莫名有一种预感,这个马元秋,很危险。
马元秋挑起眉头,显然并不意外,接着说道:“我不着急,你自己选——回家帮我跟马连生问好,论风水,他当年是最好的,他应该也明白,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的。”
我身后一阵恶寒,他竟然连我三舅姥爷都知道?
这时程星河过来了,问我一会儿能不能给他买点蟹肉棒吃,我刚要点头,马元秋微微一笑:“这不是四大家族之一的柳桥程家继承人吗?”
四大家族?
程星河一听这几个字,手上的青提掉了一地,滚的到处都是。
他那双澄澈的眼睛死死盯着马元秋:“你怎么认识我?”
马元秋一笑,风轻云淡的说道:“我不认识你,但我认识二郎眼。”
程星河那种眼睛,叫二郎眼?
而程星河一听这三个字,眼神一变,眼睛里竟然盛满了恐惧——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害怕!
马元秋看向了我:“你们俩好好考虑,什么时候想通了,上秦家楼来找我。”
说着,给了我一张卡片。
我一看那卡片,顿时就愣住了——上次我破了九鬼压棺,古玩店老板说有人来找我,留的就是这个只有一串数字的卡片!
他找过我……
临走的时候,马元秋拍了拍程星河的肩膀:“祝你长寿。”
说完,那颀长的身材,就穿越人群出去了。
我想起了程星河那句“知道自己寿命”,立马抓住了程星河:“什么叫四大家族,什么叫柳桥程家?你家不是除了你之外没人了吗?”
我就知道程星河不是什么普通人,可没想到他个穷鬼竟然还是什么四大家族?
这根四相局一样,都是我今天第一次听说的!
程星河跟走神一样的来了一句:“再找不到四相局,很快,我也要没了……”
我还想问,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是高老师打来的:“北斗,你那边事情忙完了没有?”
我听得出来,高老师的声音有点古怪,就问他有什么事儿?
高老师这才说道:“咱们商店街——好像闹鬼了。”
啥?我顿时有点发愣,商店街闹鬼?
“是真的,大家都等着你回来看看呢。”高老师有点试探的问道:“北斗啊,你别多心,我就是问一句,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
这话说的我心里咯噔一声——别说,最近还真没少得罪人。
刚才那个马元秋也说过——我最近要有祸事!
于是我就跟和上说了一声,我们得赶紧回去。
和上答应了下来,开了车。
在车上,程星河表情一直不对,我就问他到底还瞒着我什么?
程星河想了想,破天荒没有伸手要钱,而是很认真的说道:“李北斗,四相局的事情,不是我瞒着你,而是我们祖宗有这个规矩——我们这四个家族,必须要保守四相局的秘密,而且,这件事情,你知道的太多,会有大祸,我不想连累你。”
他那澄澈的眼睛里,满是坦诚。
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谈得上什么连累不连累?不过,既然是人家祖宗的规矩,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就只好问:“那江瘸子呢?江瘸子也是你们什么四大家族的?”
程星河摇摇头:“其实我也不了解这个人,我只知道,他是找四相局的指南针。”
妈的,看来要想知道真相,还是得指望那个瘸子——这瘸子也是个狠人,为了记住伤,竟然生生让自己瘸着。
这些干得出一般人干不出的事儿的,不是变态,就是赢家。
我想起了那个马元秋,看来他跟这个四相局也有关系,我就问和上,知不知道关于马元秋的事儿?
和上摇摇头,说马元秋跟他爹很熟,但平时不常出面,挺神秘的,要是我想知道,他可以帮我查查。
和上就是够意思。
这会儿到了商店街,只见商店街是少有的门可罗雀——以前排着长队找我看事儿的那些人都不见了,甚至连平时稀稀拉拉的客流量都没了,清净的跟个鬼街一样。
古玩店老板第一个看见我,立马从铺子里面蹿了出来,带着哭腔说道:“北斗啊,你可算回来了,可吓死我了……”
只见古玩店老板脖子上一串大蒜,手里两挂五帝钱,身上还披着一块虎皮,不伦不类不像回事儿。
程星河刚才还神不守舍呢,也是心大,一瞅古玩店老板这打扮捧着肚子就笑了,问他是不是要上虎年春晚。
而其他的店老板也出来了,全是这个打扮——估摸都是找古玩店老板买的——都跟我哭诉说太吓人了,生意没法做了。那些客人也全吓跑了。
和上连声叹气:“哥们,这下你完了——你说你一个风水师,自己住的地方闹鬼,这影响也太不好了,谁还信得过你。”
大白天敢上闹市来闹事儿,这是什么玩意儿胆子这么大?
我也想看看,谁要太岁头上动土。
这时那个乌云盖雪猫出来了,抬头瞅着房檐。
我顺着那猫的视线,就看见屋檐下,有个红色的东西——像是个光着脚的血脚印子!
上面缠着的——不是普通鬼物的黑气,而是一种邪气的猩红。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是……
我就让他们细说,这鬼是怎么个闹法。
第52章 红衣女孩
原来一开始,异常是从古玩店里发出来的。
今天跟平常一样,找我看事儿的人把商店街给挤满了,普通的客人都挤不进来,古玩店老板感觉十分吃亏,就吆喝说你们排队可以,别占了我的过道,不然就得从我这买东西。
那些人不是八喜银行的就是锦绣家园的,个个是财帛宫带光的有钱人,平时见过多少好东西,一瞅就知道店里货色比庙会上的地摊货好不了多少,也没人正眼看他,把古玩店老板气的横蹦。
就在这个时候,他就听见一个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这些人不听话。”
那声音十分稚嫩,像是个小女孩儿,古玩店老板心说这小孩儿倒是怪明白事理,就回头去看,结果看见屋里一个青花瓷瓶自己飞了出来,奔着门口的人就砸。
古玩店老板吓了一跳,那个瓷瓶进了人群,应声而碎,把排队的也给吓着了。
那些人平时都是颐指气使惯了的,立刻古玩店老板给说法。
古玩店老板心疼那个大瓷瓶子还来不及呢——上个星期刚从作坊里弄到的,本来打算按着元青花卖——就回头想看看是谁家的熊孩子敢扔自己东西。
可还没回过神来,他就被挨砸的客人拉出去了,就在这个时候,古玩店里又飞出了一个美人肩瓶,这下大家觉出不对劲儿了——古玩店里就古玩店老板一个人,他在外面,是谁砸的?
这些人伸着脑袋想看看,结果里面一件一件的飞出东西,下雨似得就往街上砸,谁也看不到是谁动的手——只看见这里的东西会飞!
求事儿的本来就迷信,也不知道谁一嗓子就喊了出来:“闹鬼啦!”
这一声跟下雨前的雷一样,瞬间把那些客人都吓到一边去了,古玩店老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光知道心疼东西,就回去检查是不是有人恶作剧。
结果一错眼,看见门口那个招财镜上,倒映出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儿,露出了一丝奸笑。
这大夏天的光膀子都热,怎么还会有人穿棉袄?
他赶紧又回头,可身后还是没人——好像那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儿,只存在于镜子里。
这下古玩店老板好险没当场尿出来,嗷的一声就跑出去了,这时金器店老板正伸头看热闹呢,忽然就听见身后一声巨响,回头一瞅,玻璃柜子炸了,里面的金项链金镯子全飞了出来,撒的哪儿都是,有的挂在树枝上,有的挂在房梁上。
这把金器店老板吓坏了——同时他也听见屋里有个声音:“屋里闷得慌,东西见见光。”
也是一错眼的功夫,他看见个穿红的身影飞快的跑了出去。
其他的店铺也差不多,屋里的货物都往外面飞,一时间弄得各个铺子的老板全鬼哭狼嚎的,那些排队的客人哪儿见过这种世面,几分钟不到跑的一干二净。
这些老板吓的不轻,也想跑,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铺子里都是身家性命,大家聚在一起商量,发现就我的门脸没人动过,古玩店老板当机立断,说等北斗回来,让他想辙!
这时高老师也来了,低声说道:“我刚才用通灵镜看了看——是看见个穿红棉袄的小姑娘,一直在你门口蹲着,像是等你,可你一直没来,那小姑娘百无聊赖,就上别处捣乱去了,这才刚消停下来。”
难怪高老师问我是不是得罪人了呢!
也是辛苦他了——通灵镜也是高老师野药经营范围的一种,确实能让人看见鬼,但是非常损耗精气,一个月最多用一次,还容易引发眼疾,我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
我思索了起来——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儿?
那这应该是小鬼闹宅。
所谓的小鬼闹宅,也是一种阴面先生惯用的伎俩。
老头儿说过,旧时代阴面先生想赚钱,也不会跟普通先生一样找活儿干,而是看当地谁家房子气派,先上门说你们家有灾,给一大笔钱我能平灾。
大户人家有的知道破财消灾,先给钱,那阴面先生直接走人。
但有的不懂事,说我家没事儿,把阴面先生赶出去,那阴面先生就会留下个联系方式,说不打紧,有事儿去某地找我,就开始动用小鬼闹宅——用自己养的尸油小鬼,进人家里去闹乱子,砸东西,吓唬人,没见过世面的看这个光景,准吓的屁滚尿流,接着就想起来之前那个预测的先生了,赶紧请回来奉若神仙,好吃好喝多给钱。
这种行为在业内叫“恶化”,也就是恶意化缘,跟贼喊捉贼差不多,在这里出现,是跟我示威的。
我瞬间想起来婴尸事件里,被小鬼反噬的那个阴面先生了。
之后我和程星河都发现医院里有一丝煞气,那会就觉得不对,现如今还真有来寻仇的了。
我就让程星河看看,那小孩儿在哪儿呢?
“给钱。”
“行行行,记账。”
天天要钱,也没见他花过钱,也不知道要那么多钱干啥使。
程星河四处看了看,就盯向了门脸的排水道:“我说现在怎么消停了——吃东西呢!看着也有七八岁了,扎了俩马尾辫。”
我顺着程星河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排水道边,摆着一个粗瓷大碗——这不是我的饭碗吗?
里面装的是香菇肉羹,我早上给老头儿做的。
排水管道前面不能随便放吃的——这跟在饭碗上插香一样,只有祭祀不是人的东西,才能摆在这里。
古玩店老板看我盯着那碗,就忙说道:“你三舅姥爷放的——他说看见有个小孩儿饿的可怜,他不忍心。”
不忍心你咋不用自己的碗?痴呆了都没忘上过供的碗不能给人用,会坏运气。
老头儿正在躺椅上眯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耳朵一动一动的——他听着呢!
这时古玩店老板就催我:“北斗啊,你快想想办法,那东西再来闹怎么办?”
这东西既然是冲我来的,我就不能连累其他街坊,于是我就跟他们说,让他们找点用过的天葵纸来。
他们一听都皱起了眉头,说向日葵知道,啥是天葵?
我就就让他们百度一下,他们一查脸都绿了,问要那玩意儿干啥?
秽物辟邪,不仅人不喜欢,不是人的东西也不喜欢,而这种是辟邪能力最强的,只要把它贴在门户上,那不是人的东西肯定进不去。
其实上公厕弄点人中黄人中白也可以,只不过效果没有这个好。
古玩店老板一听,就用渴望的眼神看向了杂货店的秀莲。
秀莲一下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别看我,我没有!”
古玩店老板一下犯了惆,说是啊,也不是天天都有,那咋整呢?
这时人群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原来是珠宝店的蜜姐。
蜜姐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强人,为人又很豪迈:“这个忙我帮了。”
周围的人一片欢呼,古玩店老板也忙说道:“哎呀,还以为你这个岁数不行了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蜜姐一听翻了脸:“跟我来,除了古玩店老板,人人有份。”
古玩店老板一听好险没哭出来,屁颠屁颠就跟着人群过去求情了。
这时我发现程星河还在盯着那个大碗,就问他看啥呢?
程星河摇摇头:“我觉得那个小孩儿,好像有点可怜。”
我问他这话什么意思?他就告诉我,说这个小孩儿面黄肌瘦的,上身穿着棉袄,脚底下却没鞋,身上滴答滴答直流水,怕是生前死后都受了罪。
没有怨气的,成不了小鬼。
这个小女孩儿岁数跟尸油小鬼合不上,不是尸油小鬼——但能白天作乱,露出鬼影鬼形的,确实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这小鬼有红煞气,甚至比上次的十二人油还要厉害。
阴面方术养出来的小鬼多种多样,也许这是什么新品种。
来了你就别走了。
我从门脸里取出了石灰,对着排水管就撒了一圈。
如果是普通的邪物,那放糯米粉就行了,但这个小鬼是阴面方术做出来的,我也吃过苦头,不能掉以轻心。
正寻思着呢,程星河忽然说道:“她吃饱了,看着你笑呢!”
程星河话音未落,我就看见石灰上浮现出了脚印子——赤着的,尺寸跟房檐上沾着的一模一样。
而且——走路不是直线,是斜线。
因为阴面方术,不走正路。
七星龙泉陡然震颤了起来——对着我正前方的方向!
我当机立断就要把七星龙泉给抽出来,与此同时,我忽然觉出一个冰凉冰凉的东西放在了我肩膀上。
像是个手。
我后脖颈子上的汗毛顿时就立起来了——我没见过这么快的邪物!
于是我手腕子一转就要把七星龙泉拔出来,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七星龙泉竟然拔不出来了!
我伸手一摸,摸到了很多冰冷细密的东西,头发丝!
它把七星龙泉缠住了!
我好像还是大意了——这个小鬼,比那个二十一人油的尸油小鬼,还要厉害!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程星河的脸色变了,厉声说道:“小心,她对你张嘴了!那一口牙……”
第53章 小孩掐脖
与此同时,我闻到了一股子味道——像是泡在水里很久,潮湿又腐烂的味道。
我脑壳后顿时一阵凉飕飕,像是什么锐物对我下来了——她要咬下我的头?
可七星龙泉还是被缠的死死的,根本拔不出来!
就看在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扑了过来,一手把一大把红彤彤的东西塞在了我身后。
我闻到了一股子呛鼻的味道,辣椒!
对了……辣椒阳气十足,也能辟邪!以前的传统,人家把大辣椒红彤彤摆在门口,不光用着方便,也是有镇宅不让脏东西进来的意思。
“嗷……”
我身后顿时一声惨叫,那个冰凉的手一下就离开了我肩膀,而我面前的程星河倒是直接摔了一个倒仰,光洁的脑门冒了汗,像是在承受什么痛苦。
我一眼就看见了,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凭空冒出了几串血珠子,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咬了,等我看清楚,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他手上的牙印子,有六行。
那东西有三幅牙?
这东西上门找茬,还敢咬人,八成是活腻了。
一股子戾气升腾而起,我就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可那个头发丝比特么铁丝还结实,我怎么也抽不开,而那个被水泡烂的味道倏然靠近,我知道那东西奔着我扑过来了!
我猛然就想起来了马元秋的话,难不成我这一阵真的要有灾?
没成想,就在退无可退的时候,我忽然听到身后“唰”的一声,七星龙泉的剑鞘顿时就松开了——那头发丝像是被什么很锋锐的东西切断了!
七星龙泉“呛”的一声出了鞘,我辨认出了那团子猩红的煞气,直接劈了下去。
“当”的一声,七星龙泉像是碰上了很坚硬的东西,那东西像是受了惊,飞快的闪避开了。
“小哥,你砍中她胳膊了!”程星河大声说道:“小心头顶!”
那股子腐烂气息,从头顶倏然冲我穿了下来,我当机立断,逼出了比鲫鱼大不了的行气,灌在了虎口上,奔着头顶就削过去了。
这顺滑的手感,加上腐烂的味道猛然扩大,我有了上次的经验,知道自己砍中了!
“小哥,小心!”
程星河又是一声大叫,看的却是我的脚。
我不由“嗯?”了一声,低头往下一看,就看见自己的脚腕上出现了一层油污。
像是有油腻腻的手,抓住了我的脚!
那个红衣小女孩儿还带了同伙了!
我低头奔着脚底下就砍,七星龙泉一落,那股子腐烂的水腥气瞬间由近及远的消失了。
我憋着一肚子气,奔着脚底下那些尸油小鬼开了刀——照着手感,都解决了,而那个红衣小女孩应该也跑远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十分狠厉的女声:“我等着你来求我。”
求你?卧槽,凭什么?
这时,商店街的气息瞬间不一样了——刚才还秽气沉沉,十分憋闷,现在瞬间天朗气清,跟梅雨季节之后出了太阳一样。
普通人虽然看不出来,但人都有第六感,多少也能感觉的出来,古玩店老板立马从屋里出来了,小心翼翼的就问我,事情解决了没有?
小鬼都记仇记的厉害,我当然也拿不准他们会不会再来,不过现在看来是走了。
我把程星河扶了起来,秀莲一看程星河手上的伤,心疼的不得了,扭身回杂货店,就给程星河拿药包扎,还质问我怎么让他伤成这样。
我被秀莲问的心虚,程星河跟着一阵坏笑,开始装疼,让我给他赔偿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眼瞅着秀莲给程星河包扎,我还想起来了,刚才我拔不出七星龙泉,是谁帮我把那些头发丝给弄断的?
肯定不是程星河——他在我前面呢。
结果一低头,正看见乌云盖雪猫趴在台阶上,一下一下的舔爪子,而它的爪子缝隙里,还有几根碎头发。
卧槽,这个猫干的?
我连忙就顿下摸了摸它的毛,它舒服的直咪咪。
我三舅姥爷躺在躺椅上,也来了一句:“猫狗算一口,我瞅这狗还行,看家护院可以。”
这是猫,看什么家护什么院。
而那猫连连点头,像是十分赞同。
别说,这猫真是成了精了。
我一想也是,刚才还真是多亏这猫了,养就养吧——既然算是家里一口,就得给起个名字,程星河一边任由秀莲包扎,一边插嘴:“我看叫招财不错。”
那猫一下炸起了脖子上的毛,威胁性的咪呜了几声,像是有所不满。
猫都嫌土。
我一寻思:“这猫四个爪子都是白的,叫小白脚得了。”
这下它没叫唤,只是高贵冷艳的伸了伸四个爪子,意思像是在说那就这么凑合一下吧。
挺有意思。
这是高老师瞅着程星河的伤口,忽然“咦”了一声:“不对啊。”
我转头就问咋啦?
高老师指着程星河的伤口:“你看这血的颜色。”
我回头一瞅,顿时一愣——卧槽,刚才他的血还是红彤彤的,现在流出来的,竟然发黑!
我今天就还最后一次望气的机会了,本来怕那东西晚上再来,一直留着没舍得用,但看着程星河这样,立刻动用了起来,这一看,我的心立刻就提起来了。
程星河脑门上代表功德的黄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乌黑。
这在面相上来说,叫黑气压顶,主暴毙!
程星河本来没拿这伤当回事,但是他眼睛很尖,一下就看出来我的表情不对,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他的脖子上也有一道邪红煞气——就跟房檐上那个脚印子一样,是那个三副牙小女孩儿留下的。
我立马就把他衬衫给扒开了,一看他的脖子,后心顿时就凉了。
只见一小片指头形状的红斑从后颈一直延伸到了咽喉的方向,像是戴了半个项圈。
小鬼掐脖!
这个东西,是代表小鬼把怨气种在了程星河的身上,一般十二个时辰之内,这个“项圈”就会在咽喉的方向合拢,真要是合拢了,那他的命就被刚才那个小鬼带走了,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高老师也看出来了,当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程星河再蠢都知道事情大条了,跳起来就去照镜子。
这一照,他也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不吭声了。
难怪那个声音说,等着我过去求她,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而程星河手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他显然正在承受很大的痛苦,后槽牙咬的死死的——与此同时,他脖子上那半个项圈,也越来越往合拢的地方延伸。
我立马就去拿黄纸——我得顺着这个小鬼掐脖的煞气,把那个红衣小女孩儿给找到。
要想解除这个小鬼掐脖,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那个留下痕迹的小鬼弄个灰飞烟灭。
高老师一看就知道我要干什么,立马拉住了我的手,低声说道:“北斗,你干什么?”
我说这还用问?我非得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把那个鬼东西给找到不可。
高老师一下把我从门口拉出来,低声说道:“能操纵这种小鬼的阴面先生,你惹不起,你就不想想,那东西就是为了引你去才这么做的,肯定有陷阱等着你,你要是把命搭上,你三舅姥爷咋办?”
高老师是一片好意,用的了那种小鬼的阴面先生,也未必是我一个黄阶能对付的起的,可程星河是为了救我,才让那个东西种了怨气——他平时比谁都惜命,坐车都特地打开个缝隙怕出啥事被闷死,可这么惜命的人,却用自己的手给我挡小鬼的牙,我要是不管他,我还叫个人?
高老师看我是铁了心,就松开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孩子从小仁义,可惜现在找不到鬼医……”
“鬼医?”
高老师点了点头,很怀念的说道:“那是一种行脚医生,专治这种阴阳病,行踪飘忽不定,还有三不看……算了,说也没用,你去就去吧,记着万事小心……这个给你,做个后手也好。”
说着,从怀里给我拿了一个小葫芦。
那个小葫芦也就手指头那么长,跟电视里装解药的差不多,我就问高老师这是干啥使的?大力丸?
高老师神秘一笑,说:“你遇上麻烦,往地上狠狠一摔就行了。平常卖一万八。”
“卧槽太贵……”
“哎,给你不要钱。”高老师眯着眼睛一笑,看向了晒暖的老头儿:“你答应我好好活着回来就行,老头儿等着你呢!”
我一阵感动,跟高老师道了谢。
这会儿天已经黑下来了,我就回到了门脸里,程星河现在已经疼的坐不起来了,但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任由汗水由头发里往下流。
秀莲在一边心疼的直哭,连声让我想办法。
我直接拿黄纸,从程星河腐烂的伤口上擦了一点血。
程星河一看,就知道我干什么,紧张了起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你真要找那个小女孩去?看着今天那个情形,比医院那个厉害,就你这三脚猫道行,去了不是送死吗?”
“废话。”我一边用那张黄纸折问路寻踪符,一边回答道:“我不去你就得等死,你要是死了谁帮我找江瘸子。”
“对方摆明是冲着你来的,”程星河清澈的眼睛盯着我:“小哥,答应我,千万别死。”
我一阵感动,这话虽然肉麻,可他还算有点关心我。
刚要点头,他就来了一句:“要不你欠我的钱谁还。”
还你大爷,这么疼还堵不住你的嘴。
程星河忽然就笑了,澄澈的眼睛一眯,伸出没烂的那个拳头,跟我的拳头碰了碰:“我等着你。”
嗯,我心说,我回来之前,你也别死。
问路寻踪符叠好了——其实就是纸鹤,我把行气灌进去,它就慢慢的飞了起来,我跟着它就出去了。
白天虽然很热,可现在夜凉如水,我跟着纸鹤走了也不知道多久,纸鹤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停下落在了地上。
到了,一看这个地方,我却一愣——这地方我来过。
第54章 倒挂腊肉
这不是安家勇那个停车场吗?
只是现在停车场可能下班了,黑漆漆没有灯火,这地又偏,现在安静的连呼吸都听得很清楚。
难道这个小女孩儿是安家勇请来收拾我的?
我早就应该想到了——安家勇的脸上分明被人改过命,他也认识阴面先生。
可我安排了汪晴晴在这里站岗放哨,她咋一直也没跟我报信儿呢?
刚想到了这里,我忽然闻到了一股子十分刺鼻的味道。
“嚓”的一声响,我的问路寻踪符瞬间就给着了——绿火!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死人点的火,才是绿色的!
这里本来就是阴穴,现如今,煞气更是重的压人,想也知道,等着我的不是善茬。
可惜今天五次望气的机会全用完了,我现在根本看不准,程星河又不在身边,只能凭自己的本事了。
我拿出燃犀油,仔细的盖住了自己的命灯,刚要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只听“喵”的一声,小白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面前,正在悠闲的舔爪子。
都说狗是忠臣,猫是奸臣,可这个猫,显然挺够意思。
对了,我还想起来了,我还有个寄身符小弟灰百仓呢,叫出来一起帮忙。
可没想到,我冲着那个尾巴尖儿嚷了半天,灰百仓也没出现,小白脚鄙视的瞥了我一眼,搞得我十分尴尬。
灰百仓不可能不来,难不成……我看向了小白脚,因为这猫,它来不了?
灰百仓不是自称是本地灰仙的一代霸主吗?竟然这么怕小白脚,那小白脚的来历,岂不是更大?
小白脚抖了抖身上的毛,十分潇洒的冲着里面迈开了猫步。
我跟着小白脚上了围墙——安家勇这王八蛋实在鸡贼,怕有人跳墙头,在墙上镶嵌了很多的玻璃茬子和带刺的铁丝,我费了老大功夫才翻进去,往下一跳,我忽然觉得不对劲儿——感觉跟上一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一片漆黑里,勉强还是能看见很多的车,我打开了手电一照,却吃了一惊!
这些黑幢幢的方形,竟然不是车,而是棺材!
四面一照,是数不清的棺材!
安家勇是把这个停车场,改成停尸间了?
对了……之前有小车把县医院一些婴尸运走了,难道就是运到这里来了?安家勇那个王八蛋,为了跟阴面先生勾结,连买卖也不做了。
我小心的走在棺材中间,脑子一转,这地方是个阴穴,那红衣小女孩儿的主人,应该会坐镇在阴气最重的地方,鬼门穿宅线?
我就顺着这个位置往里走,尽量把脚步声压低——谁知道棺材里面装的是什么,能不惊动,就不惊动。
现在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我勉强是看到鬼门穿宅线一头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心里兴奋了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小白脚忽然炸起了脖子上的毛,对着我就嘶声叫了起来。
这把我给吓了一跳,就想蹲下把它嘴捂上,同时很后悔——猫毕竟是动物,把它弄来不是找暴露吗?
可这么一蹲,我就反应过来了,我头上好像擦过了什么东西。
这里挂了啥了?
我抬头一瞅,就是一愣——头发?
卧槽,是一个女人,被麻绳捆着脚腕,倒挂在房梁上,头发跟毛笔一样垂了下来!
知道养鬼弄尸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可把尸体倒挂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刚才要不是小白脚提醒我,我没准得亲上那个女的。
想到这里我就感激的看了小白脚一眼,小白脚潇洒的抬了抬爪子,一副大恩不言谢的样子。
再仔细一看,这里竟然倒挂着很多尸体,真的跟腊肉似得,还带着一股子油腻腻的味道,跟尸油小鬼差不多——我顿时就反应过来了,这些倒挂的尸体,是在头顶扎了九处大穴,封了魂魄,用来滴怨尸油的!
每个人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尸体被挂在这里滴油,家里人要是知道,得多难过?要是能搞定那个红衣小女孩的主人,那我得想辙把这些人超度了。
我就弯着腰,尽量去躲这些尸体的头发,结果光顾着上面,没注意脚下——“当啷”一声,一片寂静之中,我好像把个碗给踢翻了!
这一声别提多脆了!那碗甚至还在地上滚了半天!
小白脚回过头,发亮的猫眼谴责似的盯了我一眼。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我特么怎么忘了,这些尸体既然是用来滴油的,那底下肯定有器具要接尸油啊!
我也不敢动,就盯着那个鬼门穿宅线上的身影。
不过,那个身影岿然不动,还是坐在原地,好像根本没听见。
我这才松一口气,正想继续在“腊肉”里面穿行呢,忽然就听见“吱呀”一声响。
这一下可不是我动的!倒像是——挂尸体的麻绳发出的声音。
我顿时炸出来了一身的白毛汗,这里没风,尸体按说动不了啊——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一个背对我的长发尸体缓缓的转了过来,面向了我。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五官标致,就是脸色苍白,不知道怎么死的,死相倒是挺安详——我刚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倏然就睁开了。
我脑子里顿时就白了。
诈尸了?
她的瞳孔早就散开了,显然死了一段时候了,可那个模样还跟瞪着我似得,别提多特么吓人了。
我感觉自己没尿出来,已经是个人物了。
不过,那个女人就算睁开了眼,也没对我怎么样,反而是缓缓的转回去了。
我顿时就想明白了——因为我身上有燃犀油!
我就有了猜想,会不会,燃犀油不仅仅能遮盖人的命灯,还可以让自己散发出邪物的味道,让邪物以为你是他的自己人呢?
这玩意儿比隐身衣还高级,真是不错!
这下我心里踏实了许多,再一瞅,小白脚这猫比我着急,四条白腿已经走出去了老远,我就一边躲避地上的尸油碗,一边跟上了小白脚。
终于,我们走到了那个身影的面前,我攥紧了七星龙泉,以自己最利落的速度,搁在了那个身影的脖子上,沉声说道:“要想活命,把你的红衣小鬼交出来。”
小白脚也警惕的盯着那个身影。
这个身影十分纤细,应该是个侏儒——小孩子不会有那么大的本事,用的动那种三牙小鬼。
可这个侏儒一动不动,也不回话,倒是笑了。
妈的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想起来程星河现在正在受的罪,寻思一秒也不能多等,手底下就用了劲儿:“不给你点苦头吃吃,你不甘心?”
可是,我话音未落,那个侏儒的脑袋忽然就掉在了地上。
我浑身汗毛一下全炸了,卧槽,这特么怎么回事?
那个脑袋咕噜噜滚出去了好远,可是那个笑声一直没停,在空旷寂静的停车场里,响的毛骨悚然:“哈哈哈哈哈……”
接着,那个脑袋忽然停了下来,接着,又跟被一个看不见的人踢了一脚一样,冲着我就滚了过来!
那个“哈哈哈”的声音,别提多特么吓人了!
小白脚挡在我前面,用两条腿跟玩儿球一样,就把那个脑袋给挡住了,接着回过头,冲着我就嘶声狂叫。
我身后……与此同时,七星龙泉也对着我身后震颤了起来!
一个西川口音的声音缓缓从我身后响了起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咯。”
话音未落,我听到了四面八方一阵乱响。
是许多棺材盖子被推开,许多麻绳断开的声音,黑暗之中,很多身影缓缓站了起来,转向了我的方向。
那些……尸体。
第55章 白骨之膏
我咬了咬牙,回头去看那个纤细的身影,心说尸体多也不要紧,一会儿警醒一点,反正我身上有燃犀油,藏在哪里都容易。
这么想着我就想看这个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可那些尸体以我为中心,嚎叫着就扑过来了,好像我是一块磁铁,他们是铁屑一样!
我后心立马凉了,看着东边有个柱子,就躲柱子后面去了,可那些尸体分明看得见我,奔着我就追!
燃犀油失灵了?
这时一阵猫叫从头顶传来,我一瞅小白脚那发亮的猫眼,往自己身上一看,这才骂了一句娘——刚才我去架那个侏儒一样的身体时,不是把他脑袋给弄掉了吗?
原来那个脑袋里面装了一些液体,掉的时候,全溅在我身上了。
闻上去,油腻腻的也不是什么好味道,贼特么恶心,像是尸油,但是味道比尸油大——白骨膏?
那就对了,白骨膏是从尸油里提炼出来的,尸油是鲜奶的话,白骨膏就是奶油,是尸油的精华,经常用于给小鬼行尸做养料,只要是行尸小鬼,一闻到了白骨膏的味道,没有不趋之若鹜的!
这个阴面先生,确实有脑子!
他可能从我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出来我身上有燃犀油,跟带了隐身衣一样,所以才在鬼门穿宅线上弄了一个侏儒,就是为了引我过去,侏儒脑袋一掉,白骨膏溅在我身上,我可不就跟饲料一样,瞬间就暴露出来了吗?
确实是陷阱,比医院的难对付。
眼瞅着数不清的黑影子把我团团围了起来,马上要把我撕成碎片了,我一边用七星龙泉挡,一边找栖身之地,可这个时候,一道东西瞬间把我脖子给缠上了。瞬间勒的我喘不过气来,那东西又细致又冰冷——头发!
原来是个“腊肉”,挂在了我头顶,也想吃了我这个活体白骨膏!
我眼前顿时充了血,什么也看不见了,那头发在我脖子里越收越紧,我连咳嗽都咳嗽不出来,脑子一片白,几近窒息。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黑影追了过来,那些冰冷坚硬的指甲已经奔着我掐过来了!
死了……这下死了……
可就在这一瞬,我一脚蹬在地面上,身体翻转,抱在了那个用头发缠我的“腊肉”上,也跟她一起倒挂在了麻绳上,那些黑影子扑了个空,自己人跟自己人撞在了一起,把脚底下塞了个水泄不通。
我抬起手,用七星龙泉奔着自己的脖子抹了过去,头发丝应声而断,我脖子松开,大口大口的喘了气——这空气冰冷又腥膻,灌满肺部之后,搞得我十分想吐。
还没等我缓过这口气,就觉得腰腹又被束了个严严实实——是那个腊肉!
一股子冷气从我耳边就吹了过来,搞得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接着我就感觉,有很锋锐的东西要咬在我脖子上——跟红衣小鬼在我身后那感觉差不多!
我当机立断,张手奔着她的咽喉就撑了过去,她的脖颈被我推开,似乎动了气,还想凑过来咬我,我忽然听到了头顶的麻绳,传来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对了,这麻绳只能倒挂一个人,可未必结实!她再这么一挣扎,断了就得一起掉下去。
我一胳膊肘把她从我身后顶开,趁机往上爬了一截,她翻身想追,可惜行尸不能弯腰,只能跟钟摆一样晃动,我的手抓住了麻绳顶端,七星龙泉一挥,缠着她脚的位置应声而断,她跟个饺子一样,应声落在了满地尸群里。
地上的行尸一拥而上,我听到了血肉横飞,骨骼断裂的声音——那个“腊肉”已经被撕成了碎片。
自己人打自己人?啊,对了,因为那个“腊肉”抱过我,也蹭上了白骨膏,被群尸当成食物了!
这个景象,不由看的我头皮发麻——如果掉下去的是我,现在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小白脚像是为我松了一口气,蹲在房梁上舔爪子,一开始还很悠闲的四处观望,紧接着跟发现了什么似得,就看向了一个位置。
那个位置完全被阴影覆盖,但隐隐约约,听得到敲东西的声音。
我忽然想起来,跟着老头儿去郊区钓鱼的时候,见过放羊的,那放羊的一喊羊群回来,就会敲他的烟袋锅子。
跟放羊一样,那个主人正在对行尸发号施令。
果然,那些行尸也不争抢了,抬头就瞅着头顶上的我。
我则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想看看那个主人到底是谁,可惜我没有夜视眼,也没了望气的机会,什么都看不到。
擒贼先擒王,我没时间跟这些行尸纠缠,只要摁住那个主人,事情就搞定了。
这么想着,我身体往上一用劲儿,翻身上了房梁——这个停车场是顶棚是钢结构,房梁很多,足够让踩着到那个方向去。
我的体重让房梁吱呀响了一声,一开始我也没当回事,但脚踩在钢梁上,忽然觉得有点震颤感——像是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东西也上来了。
一股子粘稠的尸油味道扑上来——尸油小鬼!
但是这个味道并没有在罗教授家遇上的那么刺鼻,反而十分浅淡。
我的心顿时就提起来了——尸油味越浅淡的尸油小鬼,等级也就越高,这个味道,难道是三十二人油?
“小哥,没得想到你还怪有手段莫,”那个西川口音淡淡的从阴影处响了起来:“三牙小鬼都吃不到你,这个鸟不屙屎的烂地方,你是第一个逼着我用二十八人油滴。”
话音没落,我只觉得扑面一股子煞气,飞快的冲着我扑了过来,我想躲闪,但念头刚起,一股子锐气奔着我咽喉就过来了,我的反应能力只够我往左一偏躲要害。
接着我就闻到身上一股子新鲜的血腥气弥漫了出来,然后脖子左侧一凉,开始火辣辣的疼。
这一下还是躲的侥幸,我抬起手用七星龙泉挡,可这毕竟是二十八人油,我特么根本不是对手,七星龙泉的能力也没有完全被我调动起来,那二十八人油跟上了膛的子弹一样,又快又凌厉,我特么根本撑不住多长时间。
那个西川口音再一次略带得意的响了起来:“小哥,以后你就是我的仆,我便是你的主咯,你放心,不教你白死,你这样俊的身子,我练一个……”
这话还没说我完,只听“嗷”一嗓子,小白脚不知道从哪里杀了出来,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轰然出现,挡在了那个二十八人油前面。
八条尾巴……
而这个时候,那个说话的以为胜券在握,已经从那一片阴影之中,慢慢走了出来,带着几分得意,抬起头想看看我是怎么死的,我趁着这个机会,脚底下用了十成力气,一下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对着他就扑。
他怎么也没想到我能下来,身子顿时一颤,不由往后倒退了一步,而时他手底下一声响,刚才静止不动的行尸全跟城墙一样,挡在了他前面。
我早做好了准备,行气灌入到了七星龙泉上,凌空就对那些护主的行尸劈了下去。
那些行尸城墙轰然拦腰截断,那个人退无可退,我一下重重压他身上,一手卡住了他脖子:“练练练,你练啊!老子倒是要看看,你能把我练成什么样儿?”
可手一碰到这人的皮肤上,我忽然觉得不对劲儿,这人的皮肤竟然特别滑腻。
而且,这个人身上——好香。
女……女的?
我怎么也没想到,她能是个女的!
而这么一分神,我感觉出一股子湿意从她脸上滑到了脖子上:“你弄得死我阿爹,也弄得死我吧。”
阿爹……难不成,她是医院那个阴面先生的女儿?
第56章 泥人红线
那个西川的阴面先生确实是因我而死,可那也不能怪我啊,那个时候,不是我死就是他活,我又不是佛祖,难道还得舍身喂鹰?
不过我心里也明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于是我就说道:“小姑娘,你要找我报仇我明白,可这是你和我的事情,连累我朋友,不合本地的规矩。你把那个红衣小鬼交出来,咱们有话好说。”
现在眼睛适应了光线,朦朦胧胧的,我看清楚这个小姑娘长得十分漂亮,高鼻深目,一双眼睛像是星辰一样,也就十七八岁。
她美目流转,大眼睛里澄澈的映照出了我的影子:“阿哥,你那个朋友,对你那么要紧莫?”
西川口音由少女说出来,竟然是意外的甜糯,让人心尖儿发颤,不过我还不至于就这么迷了心,于是我就点了点头:“祸不及身边人,你有账只管跟我算。”
她盯着我,大眼睛里瞬间闪现出了一丝跟年龄不相的阴狠:“既然如此,那一命换一命,你的命给我祭祀阿爹,你的朋友我救得。”
我皱起了眉头:“你这样子,跟我谈条件?”
可小姑娘微微笑了,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这个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倒是吓了我一跳,我接起来,是高老师,声音急吼吼的:“北斗,这个小鬼掐脖不对!发作的比一般的快一半!现在程星河的脖子上,还有一指长,就要合拢了!”
我一愣,看向了那个少女,发现她手里攥着个东西。
掰开了她的手指头一看,里面是个泥人,泥人身上烂的差不多了,脖子上有一条红线,跟程星河脖子上的一模一样,眼瞅着要合上了!
我立马沉声说道:“那个红衣小鬼呢?”
那个少女十分得意的笑了:“阿哥,这样的术,只有我能用,你救不了他咯。”
我抿了抿嘴,提起了少女的手。
她的手纤细油漂亮,白皙的甚至能看清血管,少女有些意外,接着误以为我对她有什么想法,大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可我翻开了她的手腕,就往后折了过去。
“啊!”
少女顿时一声惨叫,白皙的脑门上瞬间暴了汗,接着就死死的盯着我,咬紧了后槽牙:“西川没有阿哥欺负阿妹的,你不要脸。”
“是吗?”我盯着她好看如艺术品的手,软绵绵的耷拉了下去:“可我们这,没有这个规矩。”
少女像是忍不住了,剧痛之下也熬不住火气,张嘴就骂我,不过骂的是西川话,我又听不懂,只是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
果然,不长时间,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对着我就扑。
我侧过身子闪避过去,扬起七星龙泉就砍。
阴面先生的小鬼,确实会反噬,可没反噬的时候,是非常忠心护主的——我的本意,也不是要对少女严刑拷打,而是想把她的小鬼给逼出来。
弄死那个小鬼,程星河才有救。
那个东西还真出来了!
少女也觉察出来了,对着那个东西大骂,那个东西闪避过去之后,不敢出来了,少女就竖起眼睛,挑衅的盯着我。
真是个硬骨头啊!
我眼瞅着那个泥人的脖子,跟定时炸弹的倒计时一样,越来越短,心里也就越来越着急了,说道:“这次对不住了,我朋友不能死。”
少女挑起了眉头,像是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直接伸手在他身上找了起来——他没有带“非洲腰鼓”在身,可那些小鬼的尸骸肯定在她身上,我非得找出来不可。
少女一脸难以置信,脸立刻就红了,皮肤也瞬间烫手,歪过头,就骂了起来,勉强听得懂,大概是说我不要脸什么的。
脸又哪儿有命重要呢?
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跟个姑娘有种接触,心里也砰砰直跳,不过说也奇怪,潇湘好像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竟然没让我指尖剧痛。
终于,我摸到了一串小葫芦,可这下犯了难——小葫芦那么多,哪一个是那个红衣小鬼的尸骸?
一个弄错,少女可就要倒霉了。
我让她说,她当然不肯,说是死了也绝不便宜我。
看了看时间,离着能望气还有半个小时——可我已经等不来那半个小时了,泥人脖子上的红线,眼瞅就合上了。
而这个时候,那个少女死死盯着那串葫芦其中的一个,显然十分紧张。
我心里一动,难道,她是怕那个葫芦被我发现?
我顺着她的视线,就把那个黄色的葫芦给拆下来了。
果然,她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咬牙切齿的盯着我:“你敢……”
按理说,这就八九不离十了,可我转了手,打开了另一个小葫芦。
少女一愣,像是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做,难以置信的盯着我:“你……”
是啊,她的演技是挺高超的,心思也是挺毒,我差点都被她给骗了,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刚才就发现,这些葫芦里面,只有一个带着一丝干涸了的水痕。
程星河跟我说过,那个穿红棉袄的小姑娘,身上往下滴水,很有可能是淹死的。
眼瞅着那泥人脖子上的线就要合拢了,我心说赌就赌了,一下把那个葫芦拆了下来。
少女立刻一声尖叫,一道带着水腥气的煞气冲着她就扑了过来,我看准了,灌上了全部的行气,奔着那个煞气就砍了过去。
七星龙泉的煞气是前所未有的大,那道煞气应声而断,那股子水腥气大到了极致,开始慢慢变淡了。
少女显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声喊了一声“阿珠”。
这是那个红衣小孩儿的名字?
我看见那个泥人脖子上的红线慢慢的往下退,接着,消失了。
我瞬间松了一口气——这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妈的,终于赶上了。
少女怨毒的盯着我,大声说道:“你为么子懂阴面方术,你也是阴面先生莫?”
我摇摇头,说我哪儿懂。
少女厉声说道:“当了表子立牌坊,你若是不懂,哪里知道这莫多?”
我顿时一愣——这都是老头儿教给我的,不是常识吗?
还是说,老头儿他……
那少女忽然哭了:“我阿爹,说了给我带蜜子糕回来,可他那一趟,再也没得回来。”
这个声音让人心里恻然,我忽然想到,她还有个爹可以哭一哭,我连我那个王八蛋爹的模样都不知道。
她哭得差不多了,才咬牙说道:“今天运气不好,掉在你的手里,你要杀就杀,我跟阿爹团聚也好。”
我却摆了摆手:“你走吧。”
少女像是听不懂我这话,顿时一愣:“你么子意思?耍我莫?”
我说我耍你干啥。
小白脚不知道从哪儿跑了下来。对着我就咪咪叫,意思像是劝我,这个少女怕是个后患。
少女也皱起眉头:“你不怕我再杀你?”
我说你爹是因为我死的,我总不能灭了你们家门吧?这次放你,算还你一命,你要找随时来找我,我还完这一命,你再来,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因果还是得弄清楚了的好。
少女像是想不明白,喃喃说道:“我们西川,没得你这种怪人。”
那就对了,我又不是西川人。
少女重新站起身来,对着我,忽然笑了:“那就好咯……”
那个笑,不怀好意!
果然,那个小姑娘抬了抬手,“唰”的一声,刚才倒地的行尸猛然全站起来了。
“那我今天,就不让你走出这个门。”
小白脚嘶声大叫,我则一把抱起小白脚,伸手把高老师给我那个小葫芦给砸地上去了。
“乓!”
一股子黄烟升腾而起,跟烟雾弹一样,一下就把这里给笼罩了起来。
我一闻这个味道,暗暗叫好——高老师这些年的野药,还真没白卖,这是香灰混杂朱砂做的,恐怕还是香火鼎盛的大庙的香灰,专克行尸!
小姑娘被呛的说不出话来,我方位记得熟练,抱着小白脚就跑了,临走的时候,给一个棺材上放了一把火。
这里到处都是尸油,点火就着。
我横不能真的傻到让小姑娘再去商店街找我算账,先弄她个元气大伤再说。
等我带着小白脚走远,停车场已经开始火光蒸天了。
那小姑娘鼻子丰隆,是长寿相,这次绝对烧不死她。
还有……显然安家勇跟那个少女有勾搭,这样下去没完没了,非得找机会对付对付安家勇不可。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我算是领教了。
眼下必须得努力升阶了,不然我可能熬不到一个月就见阎王了。
回到了商店街,程星河正在吃蟹肉棒——秀莲给他剥好了,一根一根在喂他,程星河满脸坦然,吃的很香,见我回来了,就埋怨我咋那么慢,好险没耽误死他。
我特么能成功就已经很了不起好吗?不给老子磕头道谢还这么多屁话。
不过望着秀莲那个义愤填膺的眼神,搞得我秒怂,自己去洗澡换衣服了。
我一走,就听见秀莲说道:“星河哥,你怎么知道北斗哥能成功啊?刚才你脖子上的红线就快连上了,你也不害怕。”
程星河一边吃蟹肉棒一边大大咧咧的说道:“有什么好怕的,我信得过他——别看他一副土鳖样,是个干大事儿的人。”
你踏马跟谁叫土鳖呢!
我正想回去骂他,就听见门口闯进来个人,大摇大摆的说道:“李北斗在不在?”
这声音一听就是来者不善,咋,我一阵脑仁疼,让我喘口气行不行?又谁来找我算账了?
不过仔细一听,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
第57章 救救孩子
我出去一瞅,来的果然是张曼。
她这大半夜的来干啥?
张曼一看程星河在凉椅上躺着,来了精神:“哟,这不是上次那个小帅哥吗?你们老板呢?告诉他,贵客来了。”
贵客,我看你是龟壳。
我都有点懒得理她,不过看她这意思,我不出去她就不走,只好打了个照面:“这么晚了,什么事儿啊?”
张曼一看见我,两眼发亮:“哎呀,老同学,几天没见你可又帅了,最近你在县城出了名,我这不是为你高兴嘛,特地过来看看你。”
说着把一个纸盒放在了桌子上,带着几分优越感说:“你们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吧?算你们运气好,不过可别吃馋了,以后可就吃不到了。”
我一瞅,是一盒子烂桃,有几个都长毛了,张曼还喋喋不休的介绍:“这可是阳明山水蜜桃,出口的高级货,吃吧吃吧。”
程星河都没下得去嘴,这给人送礼,礼物分量有多重,那你在这人心里也就多重,估摸在张曼心里,我就是个垃圾桶。
我就没好气的让她有话直说,我这该打烊了。
说着就去拽铁拉门,歪头示意她赶紧走,最好把烂桃也一起带走。
张曼没想到我这个态度,不禁十分生气:“好哇,你屌丝逆袭,现在给脸不要脸,连老同学也不认了是吗?你跟陈世美有什么区别?”
我说你也不是秦香莲啊,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告你私闯民宅。
张曼不走,眼角余光有点不安的盯着街上。
我顺着她视线一看,看见一个MPV停在外面,几个人跟等着大鸟回巢的小鸟一样,伸着脖子往这里望,一副满怀希望的样子。
我心里顿时明白了——张曼八成是去了什么饭局,我最近出了名,她这种尿性,肯定要拿这件事情出来吹吹牛逼,可没准席间真有推辞不掉的人,遇上了什么事儿,知道我现在忙成了“千金难求”,所以让张曼想想办法。
张曼觉得跟我是老同学,她一张嘴我就得摇尾巴,可不是昂首挺胸就来了,没成想我对她这个态度,这要是说让我赶出来了,她面子实在没地方撂。
我心里顿时乐了,这不装逼遭雷劈吗?
张曼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的,果然说道:“我们家亲戚家里出了点事儿,我不是看你还有几分三脚猫能耐吗?寻思肥水不流外人田,才过来找你的,你……”
说到了这里,张曼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一拍胖手,咋咋呼呼的说道:“我知道,你跟安帅一直不对付,我这有个安帅的惊天八卦,你给我这个面子,我告诉你!这料绝对劲暴!”
特么还安帅,他是大肚腩帅还是秃鬓角子帅?
不过,我也正想着整治整治安家勇,省的他今天举报,明天雇人的找我麻烦,天天的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恶心人。
于是我就问她什么八卦?
张曼一听我感兴趣立刻拿乔了起来:“你干完了,我告诉你,哎你们出家人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也算修个功德、”
谁出家人啊,这就是我家,不过她后半句说的也是,我现在确实应该做做功德,上门是个缘分,既然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我就答应了。
这把张曼给高兴的啊,说让我现在就去,我说你是真把人当驴使唤,我好几天没睡好了,要去就明天下午去,要不我就不去了。
张曼一看我态度这么坚决,怕真的把我得罪了,只得答应了下来,说好了下午两点过来接我。
秀莲一看天晚了,也跟着回去了,对程星河还恋恋不舍的。
我关了铁拉门,说我看秀莲对你有点意思。
程星河只顾着伸脖子往外望:“我现在对女人没兴趣。”
“你对男人感兴趣?”
“滚。”
我注意到,程星河望着的是那个MPV,就问他看见什么了?
程星河抱着胳膊,说:“这可是个不好对付的——你长点心吧,别让人给当枪使了。”
我一听,就问他对方是什么角色,他摇摇头,说反正是你惹不起的角色,说着就歪头睡着了。
伤好了也不知道谢谢我,真是喝完奶就骂娘。
不过我也没有踹他的力气了,回到房里就是闷头大睡——这些天实在是有点累,潇湘可能也在心疼我,想让我好好休息,破天荒没有在我梦里出现。
第二天我是被喇叭声吵醒的,眯着眼睛往窗户下面一看,发现是昨天那个MPV。
嚯,一看表确实已经一点半了,这一觉睡的可真是够瓷实的——也是年轻,又吃过蛟珠,感觉体力已经重新回来了,精神特别好。
于是我就下了楼,看见一对中年夫妻站在门脸里,都盯着门脸左看右看,张曼大大咧咧的蹲在一边,正在逗小白脚,小白脚不怎么待见她,很傲娇的转身走了,搞得张曼很尴尬,讪讪的说什么猫随什么主子,都这么给脸不要脸。
我咳嗽了一声,就问他们,为的是什么事儿?
那个妻子听见问,眼睛顿时就给红了,连声要我救救她儿子。
原来她儿子今年十二了,平时活泼好动,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月头出去玩回来,精神就不好,老想睡觉,结果一睡下,就起不来了,怎么喊也喊不醒。
他们夫妻俩急的呀,四处求医看病,可到了医院一看,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大事儿来,就说这孩子像是睡着了,其他的没什么异常。
可不管打针还是怎么着,孩子就是不醒,跟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一样,有一些岁数大的亲戚,说孩子岁数小,别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丢了魂吧?就让找找专业人士给看看。
结果这两口子不知道找了多少先生,也没看出个好歹,孩子说啥就是不醒,跟植物人似得,急着两口子抱头痛哭。
这不是最近听说我在县城里面出名了吗?可惜来也挤不上,幸亏碰上张曼,这么手眼通天的,不然真不知道上哪儿哭去。
说着就求我看在张曼的面子上,救救他儿子,要多少钱,他们愿意凑。
可那个丈夫咳嗽了一声,像是让妻子注意说话分寸。
张曼听出话头不对,像是怕这对夫妻说出啥来一样,连忙抢了话头,说我同学可仁义了,答应了帮忙,就一定会做到,你们放心吧。
我就给这两口子望了望气,这两口子看来家庭条件挺好,两个人财帛宫都很丰隆——这个男主人,还是吃官饭的,迁移宫丰隆,看上去还像是要飞黄腾达的模样。
只不过,他迁移宫上出现了一个黑痣,这个黑痣就宛如一个污点,说明他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有可能会影响仕途。
我一寻思,吃官饭的人正气在身,邪物一般不敢靠近,最奇怪的是,我在他们两口子身上,看到了一种若有似无的灰气。
说是煞气,也不像,我还真没见过,难道我又能看见新的气色了?
看来他们家事儿没那么简单,我就答应上他们家去看看。
妻子倒是挺开心的,但是丈夫却像是有点不乐意,可也没有多说什么。
上了车,我就问他们,家里除了孩子不醒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怪事儿?
那个妻子想了想,立马说道:“对了,自从孩子出事儿以后,我老是做一个怪梦,梦见一个老太太……”
“别说了!”开车的丈夫忽然大声说道:“你做个破梦还往外说什么,跟小瑞的事儿根本没关系!”
这一声把张曼都吓了一个哆嗦,妻子只好不吭声了,有点抱歉的看了我一眼。
这个丈夫的表现也太反常了,不像是急着救孩子的样子,看来这里面果然有猫腻。
第58章 伸手老太
这对中年夫妻也住在锦绣家园,跟张曼家隔着一栋楼,房子很大,市值得有几百万,装修也很豪华。
但是进屋之后,就觉出屋里一阵冷——现在已经入了伏,光着膀子都热,这个家里却寒气刺骨,还不是空调那种凉,是激人一胳膊鸡皮疙瘩的阴。
张曼进了屋还在那吹彩虹屁:“刘姐,别说,你们家这房子选的还真好,冬暖夏凉真舒服,这么热的天空调都不用开。”
被称为刘姐的妻子有点得意的应了一声,那个中年男人则有点不自然,倒是一个劲儿盯着我。
不对,这个房子里有阴气,肯定有不好的东西。
程星河进了屋,也直接一个激灵,一双澄澈的眼睛滴溜溜直转,我问他看出什么来了?
他低声说道:“这家人不穷,事儿也不见得简单,你先说打算要多少钱?”
“你的意思呢?”
“他老婆说倾家荡产也可以,要这个房。”
你饕餮转世啊这么贪。
要是他们家为了支付看事儿酬金闹个居无定所,那我们的功德也会打折扣,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嘛?我就让他先别着急,看看小孩儿情况再商量。
这时一错眼,看见他们家艮方有个窗户,正对着一大片芦苇洼地。
于是我就问这对中年夫妻:“你们家孩子平时是不是挺熊的,喜欢乱动东西?”
刘姐连忙说道:“就是的,这孩子一会儿也闲不下来,跟多动症似得,不过男孩儿吗,活泼好动也招人喜欢,他平常人缘可好了,一听他生病,好多小伙伴来看他。”
张曼的也跟着点头附和:“孩子确实聪明!”
刘姐挺得意,而孩子的父亲刘哥则有点着急了,很不客气的说道:“我们请你来不是为了看孩子脾气的,你别卖弄了,还是先去看看孩子吧。”
卖弄你大爷,怎么说话呢,我一个相风水的还不能先看看房子了?
那刘姐怕我生气,连忙说她老公在单位训下属训惯了,脾气臭,但是人不坏,求我看在张曼的面子上别计较。
张曼张曼的,她到底有个毛线的面子?我都疑心张曼吹出什么牛逼来了。
张曼则连忙说道:“刘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别说了。”
孩子爹表情越来越阴了,我则心说程星河说的其实有道理,这种人居无定所也是自己找的,要不是为了安家勇那个八卦和小孩儿的命,谁特么给你家看事儿,就算不要房,钱也得多要点。
孩子在次卧,打开门,我瞬间觉得一股子凉风就窜出来了——阴气是从这里出来的?
床上躺一个小孩,虎头虎脑长得很精神。
但仔细一看,这孩子眉毛睫毛都很长,保寿宫也很丰满,可现在一股子煞气,从脖子下缠绕过来,正跟上吊人脖子上的勒痕一样。
这叫黑蛇拉魂,小孩儿的魂确实已经丢了,煞气也是灰色的,跟他父母身上的一模一样。
小孩岁数小,丢魂很常见,但是丢的时间长了就不好了——魂魄无根,在外面漂流的时间越长,那散的越快,就算追回来,孩子也有可能出问题。
商店街后面的杨柳胡同就有个小孩,有一次发烧,烧了很长时间,家里人辗转送了好几个医院,但一直不退烧,最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才送我三舅姥爷这里来。
我三舅姥爷帮着给招了魂,可惜赶不上了,有一魂怎么也回不来,后来那小孩儿醒是醒了,但从此以后变成了傻子——民间传说烧时间长会变傻子,很多其实都是因为这种情况。
我就让刘姐给拿了一件孩子平时穿的衣服,在门槛上点了香,我自己提着衣服,让刘姐在门口喊孩子的小名儿。
刘姐赶紧就叫了起来:“小瑞,回家吃饭!小瑞,回家吃饭!”
就在这个时候,那香头子忽的亮了一下,我来了精神,小孩儿来了?
可香只亮了一下,烟气就散开了。
小孩儿的魂招不了来!
我就刘姐别喊了,没用,接着就问程星河,看见了什么没有?
程星河凑过来,低声说道:“我看见那小孩儿的生魂想进来,可说什么也迈不进门槛。”
我就仔细去看那门槛,发现门槛底下也没什么异常,接着就掀开被子,去看小孩儿的脚腕。
这一看我就弄明白了——小孩儿的生魂是让人给拘了。
魂魄遭受什么,肉身也会遭受什么,这小孩儿的脚腕上,有一道细细的凹痕,像是被人绑了腿一样。
于是我就问刘姐::“你们家最近有没有得罪人?”
刘姐一听顿时一愣,连忙说道:“我们两口子做人做事儿都还算是可以,没得罪过谁!”
不可能,小孩儿的魂,能平白无故让人给拉了?
而我注意到,孩子爹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就看别处去了——显然是有点心虚。
我就继续说道:“要不你们再好好想想,什么线索也行,不然时间长了,这孩子我也弄不好。”
孩子爹一听,就急眼了,立马抓住了我:“你不是说什么千金难求吗?这么一点本事都没有?我告诉你,你弄不好,我发动所有关系,在整个县城封杀你!”
程星河正好在我身边,笑眯眯的把手放在了孩子爹的手腕上:“有话好好说,激动也解决不了问题。”
也不知道他手点在了孩子爹哪儿,孩子爹跟触电了似得,不由自主就把手给松开了,还倒退了好几步,又惊又怒的盯着程星河,可拿不住程星河的本事,没敢轻举妄动,只是看向了别处,不甘心的来了一句:“还大师呢,我看就是神棍。”
你们家小孩儿死也是死你嘴上的,要不是见死不救跟害人同罪,我特么才不管你们家这些屁事儿——也是,跟张曼沾边的,也别想是什么好人,我可得长长记性。
这人性格也很矛盾,说关心孩子,也确实是关心,可说瞒着事儿,又的确瞒着事儿,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就算有难言之隐,难道比孩子的命还重要?
孩子妈则哇的一声给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你好可怜啊,老天爷,你把我的魂拉过去,把我儿子的魂换回来吧……”
这时,张曼就把我给拉过去了,低声说道:“我倒是知道他们家小孩儿得罪谁了。”
原来这个小孩儿,是小区里的小霸王,熊的毁天灭地——他上小区游乐场,专门欺负比他弱小的孩子,人家要滑滑梯的时候,他从上面踹一脚,搞得人家孩子大头朝下从滑梯上栽下来,摔的嗷嗷哭,他就拍手笑,说笨蛋笨蛋。
哪家的孩子都是宝,人家家长跟他们家要说法,这个刘姐可倒是好,非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家孩子平时又聪明又懂事儿,为啥不推别人,就推你们家小孩儿?肯定你们家小孩儿先动手的。
这把人家家长气的够呛,刘姐还大声教给孩子,小瑞你别害怕,你爸给你撑腰。
人家家长一打听这孩子爹是谁,胆小的就不敢惹了,胆大的要说理,刘姐一句话就把老公下属喊来,谁的嘴都捂得上。
他们家孩子一看,这不是能为所欲为吗?于是变本加厉,在学校也是一样作威作福,别的小孩儿玩单杠,他坐在单杠上用圆规扎人家手,老师找她,刘姐就说,不扎别人光扎你,遇事儿不会往自己身上找问题吗?
要是对面孩子比小瑞厉害,打了小瑞,那刘姐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一个电话就叫来不少老公下属,打完孩子打家长。
这样一来谁家小孩儿看见他们家小瑞都躲着,也没人跟他玩儿,刘姐还挺得意,说男孩儿就得让人怕你,跟你爸一样,多威风。
一个小区,一个学校的孩子都让他们家得罪的差不多了,平时刘姐和她老公出门,街坊四邻也不搭理他们,说完张曼来了一句:“当然了,我这个人三观是很正的,要不是跟刘姐说好,介绍你就跟我买一大笔保险,我才不帮他们家忙呢。”
我说呢,感情这货就是无利不起早。
这种人遇上倒霉事,那不是天经地义吗?光知道欺负弱小,可万一你以为的弱者里面有大佬呢?
就在这个时候,刘姐也过来了,低声说道:“哎,你想出主意来没有?你可得快点,我老公脾气急,看你没本事,一会儿该赶你了。”
这个刘姐确实也不是什么贤惠人,尖眼扫帚眉,凸颧骨小薄嘴,妥妥克夫相,谁娶谁倒霉,难怪办事儿这么不讲究,俗话说妻贤夫祸少,娶了这样的老婆,还能飞黄腾达,小瑞他爹命还真够硬的。
我还想起来了之前在车上她说过的话,就问她,梦见老太太是怎么回事?
刘姐一听,还有点犹豫,偷看了老公一眼,像是怕挨说,但架不住我拿孩子的命吓唬她,她这才小声告诉我:“其实,自从孩子出了事儿,我老是梦见一个白头发老太太,大半夜的,就静悄悄的跪在我们床前,对着我们伸出一只手——别提多吓人了。”
伸手?我就问她:“老太太说什么了吗?”
刘姐摇摇头,惊魂未定的说道:“她好像不会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冲我们伸手,对了,她伸的是左手,右手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第59章 脚缠黑线
东西?我让她仔细想想,她想了半天,才说道:“好像是根黑线。”
那就对了,传说之中,人魂跟苍蝇差不多,小小的能飞,可以用黑线拘走。
这么说问题出在老太太身上,这会不会是哪个被这家人得罪的老太太?
刘姐肯定是不知道,刘哥又不说,这特么上哪儿找线索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见刘姐的脚腕上,也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道线。
那个线一直通向了客厅里。
我立马就顺着那个线往客厅走,看见线直接伸到了客厅的檀木柜子里,刚想让他们打开,那个刘哥猛地挡在了前面,怒斥道:“谁让你在这里的动手动脚了?”
我看在人命关天的份儿上,已经忍的仁至义尽了,气劲儿也上来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动手动脚了?我告诉你,这柜子里有东西,事儿就出在那东西上。”
“放屁!”刘哥脸色一变,抬手就想把我提溜开:“我看你是胡说八道,想偷我们家东西!”
我看得出来,这刘哥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转手把他手腕子一掰:“既然这样,你家孩子的事儿我尽力了,今天我把话撂在这,你们家家破人亡,也都是你害的。”
刘哥看着挺凶,可身体很虚,这一下跌出去老远,刘姐赶紧扶他老公,回头就跟张曼怒吼:“你找的是大师还是流氓?知道我老公是什么人吗?在县城,分分钟能碾死他!”
现在不知道,我知道将来保不齐是个死人。
对这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我自然转身回家,张曼道完歉,追出来就揪我:“李北斗你这个土鳖,你知道人家是谁吗?多少人想攀关系都攀不上,你竟然撂挑子,我的大买卖全让你搅黄了!”
你的大买卖关我屁事,再说了,买卖算啥,这家人的人命,恐怕都得让这个刘哥搅黄。
张曼气的跳脚,指着我鼻子说:“你就作吧,安帅的事儿我一个字也不告诉你。”
哦?我一笑:“我劝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别为了钱,搭上命。”
那会儿我就看出来,张曼财帛宫上的黑气,比上次还浓,生活之中应该已经有了预警了,可她出于贪财,貌似还在做不该做的买卖,也是厕所打灯笼——找屎(死)。
张曼一听,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露出了一脸恐惧,但她还是强打精神啐了我一口,转身回隔壁楼的家了。
回去的路上程星河心疼的直咂嘴,问我怎么不能再忍忍,忍好了,宰他们家一头。
我说你放心吧,明天中午之前,他肯定会来求我的。
程星河一瞪眼:“真的假的?”
那是当然,他们家人注定有此一劫,谁也拦不住。
我回去又四处打听了一下江瘸子的下落,可一直没打听出来,心情是越来越沉重了,现在离着最后期限已经越来越近,这么坐等也不是办法。
凭着自己找不到的话,我难道真得去找马元秋?还是……我拿出了杜蘅芷给我的名片,上天师府去试试运气?
第二天过了中午,程星河睡的呼噜连天,三舅姥爷正抱着小白脚在看电视——他最喜欢看各种广告,现在电视上正在播一个手机广告,一帮涂脂抹粉的男明星又唱又跳,接着就插播了一个新闻,说本地出现干旱天气,大批农作物在收获来临之前干死,农民损失严重,蔬果大面积减产。
干旱……这是四大天灾之一,很长时间没出现过了。
老头儿叹了口气,嘀嘀咕咕的说道:“快去找后羿,把太阳给射下来,这是天灾,天灾。”
对了,本地的风水阵如果出现了问题,那风水失衡,就会引来天灾,这样的话,我把九鬼压棺给破了,本地已经开始闹灾了?
我脑壳就炸了——难怪天师府想抓我回去活埋呢!
这么想着我就低头看了看我的右手食指,只见右手食指上那道红色,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成黑色了!
奇怪,这什么情况?而且……我仔细一想,好像潇湘这一阵,也没在梦里出现。
这难道,是什么不好的兆头?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了……好像上次把红衣小鬼灭了之后开始的——别是那个少女,在我身上动过什么手脚吧?
我正想再仔细看看,正这个时候,一个人忽然闯了进来,对着我就磕了好几个头,我回头一瞅,果然是昨天那个刘哥来了。
这几个头磕的非常结实,刘哥脑袋上硬是磕出了几道口子。
程星河被这几个头直接吓醒,还以为地震了,一瞅是那个刘哥,就眉开眼笑的冲我点了点头,意思是钱来了,多要点。
刘哥抬起头,哑着嗓子就说道:“昨天是我不对,大师,我有眼不识泰山,求你救救我吧!”
他这一抬头,我就看见他夫妻宫晦暗发赤,说:“你老婆也起不来了是吧?”
那刘哥顿时一个激灵,连忙说道:“对对对,那个卖保险的还真没找错人,昨天是我狗眼看人低,得罪了大师,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帮帮我吧!”
我说你的意思我明白,可现在,怕已经来不及了,你自己耽误的,怨不了我。
那刘哥一听,一脸的悔愧,忽然抬起手,啪啪的往自己脸上扇了起来,一边扇一边说:“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大师你帮帮我,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一辈子家产全是你的!”
虽然他人虚,力气还挺大,嘴角血都给打出来了,不长时间还吐出个牙,引得好多人往门脸里看,还以为我动私刑呢。
三舅姥爷也瞪大了眼,我怕吓着老头儿,就把那个刘哥给拉出来了。同时我对他们家那个东西也有点好奇——我没见过那种灰气,还真想知道那是什么,就说那行,我再帮你看看,不过,你要还有什么瞒着不说的,就纯属自己找死,谁也帮不了你了。
那刘哥点头点的跟捣蒜一样,连忙说这是肯定的,只要你能把我家里人救回来,我什么都说。
路上刘哥就告诉我,说昨天半夜,那个老太太又出现了,还是伸手跟他要东西,他没给,结果那老太太就把一个东西拴在了他老婆的脚上,把她老婆跟拉牲口一样的拉走了。
刘哥从噩梦里惊醒,转脸一看,这才发现他老婆竟然也成了植物人了,这才真的害了怕,怕下一个轮到自己,就赶紧来求我了。
果然,那老太太不是普通的老太太,是个邪物。
不过,就算是邪物,那个老太太不可能平白无故跟你要东西,我就问他,看来那老太太是你招惹进门的,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刘哥叹了口气,带着哭腔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是早知道,当初就算丢了这个乌纱帽,也不敢把她引到了家里来!谁知道,引狼入室,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所以人人都说,千金难买早知道。
原来有一年,刘哥在职场上出了事儿——这事儿影响前程,他吓的魂飞魄散,生怕丢了现在的地位,这刘哥是农家子弟,一大家子人指着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再加上各种贷款也没还清,真的被撸下来,他半点退路都没有,只能自杀。
所以,他就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想着找法子把这个难关给解决掉,可一直也没有门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就告诉他,有个法子,可以让他就此转运,飞黄腾达。
第60章 邪物生发
那就是供养婆婆神。
那个人是他一个祖籍西川的同事,告诉他,这婆婆神是西川的一种神灵,只要请一尊婆婆神的神像,把你的血点在婆婆神脚底下,带到家里,好生供养,当天就能给你带来好运。
有求必应,百试百灵。
只不过,婆婆神进门,有三个忌讳。
第一,进家不见光,婆婆神的神像上必须蒙着一层黑布,进了家也必须在密闭空间之中。
第二,入门不见人,绝对不能掀开神像上的黑布去看神像的模样,更不能让外人见到婆婆神的真容。
第三,上供不断供,跟其他神灵不一样,婆婆神不需要香火,你一个月上一次供就可以了,但绝对不能断供。
这几样都不难办,刘哥就问那个同事,供品供奉什么?香烛点心,还是猪头肉什么的?
那个同事就告诉他,每个婆婆神给人的东西不一样,那信徒供奉给婆婆神的东西也得不一样,至于具体到底供奉什么呢?到时候,婆婆神会自己告诉你的。
刘哥当时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立刻点头说愿意试试。就把婆婆神请到了家里。
婆婆神的神像一尺多高,确实蒙着一层黑布,他自己也不敢掀开,据说一旦被人看见,那你自己就会倒霉——婆婆神不但会把给你的东西收回去,还会要你的命做利息。
刘哥谨记每一个忌讳,就把那个婆婆神放在了自己家的柜橱里面,平时也很严厉的叮嘱老婆孩子,千万不能碰那个地方。
当时刘哥还很纳闷,婆婆神是一个神像,也不能开口说话,要怎么跟他讲供奉呢?
结果到了晚上,他就梦见婆婆神出现在了床头。
婆婆神当时慈眉善目的,说孩子,你的心愿我知道了,你给我一个小老鼠吧!刚生下来,没睁眼的。
刘哥醒了之后,疑心的厉害——就这么简单的供奉,便可以换来飞黄腾达?
可婆婆神都请进门了,权且死马当活马医吧!于是他就掏耗子洞,找到了一个没睁眼的小老鼠,趁着半夜没光的时候,塞在了婆婆神的壁橱里。
结果到了第二天,就有人给他来了电话,说单位换领导了,正是他上学时的师兄,给他他提了一把,升职了。
人往高处走,单位的人一看他升职,知道他前途算是稳了,谁还敢提他那些个见不得光的事儿?溜须拍马还来不及呢!
这刘哥顿时春风得意,从没人看得起的小职务起跳,职位越做越有实权,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县城里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婆婆神一个月一托梦,要的东西也越来越大:一开始不是没小老鼠吗?接下来是小猫,小猪,小牛……都是刚生下来,没睁眼的。
每次婆婆神吃完了供奉,那刘哥准有新的好事儿,当时刘哥就心想,哪怕给婆婆神供奉个大象,他也乐意。
而且,说也奇怪,那些东西趁着黑被塞进了柜橱里面之后,真的跟被吃了一样,就此消失无踪——屋子里连一点异味也没有,下次上供,也没觉得柜橱里放过东西。
这让刘哥对婆婆神越来越敬畏了。
可没成想,这个月,婆婆神笑眯眯的开了口,说你给我一个小孩儿吧,刚生下来,没睁眼的。
这可把刘哥给吓坏了,动物可以,人怎么行?
醒了之后,刘哥就犯了难——给吧,自己没处找,不给吧,婆婆神要是生气,那自己就完了。
刘哥一咬牙,前途要紧,于是他想方设法,弄到了一个没睁眼的小孩儿。
那天把那个小孩儿放进柜橱里的时候,刘哥的手都是哆嗦的。
那小孩儿虽然没睁眼,但是会哭,他正提心吊胆呢,那小孩儿一进了柜橱,声音顿时就没了。
接着,里面就响起了咀嚼的声音。
这把刘哥吓的炸了一脑壳的汗,跌跌撞撞就回去了,同时心想这样恐怕不行,今天吃小孩,明天吃大人呢?
这婆婆神怕是供奉不得了。
于是他就去找那个西川的同事,想问问婆婆神能不能送走?
可一打听才知道,那个同事在把婆婆神介绍给他之后,就辞职回去了,挺长时间没看到了。
刘哥忽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四处去查那个同事,联系方式没找到,倒是发现这个同事家里不知道出过什么事儿,一家人陆陆续续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孤鬼了。
刘哥当时就害怕了——可他又不敢把婆婆神怎么样,这样战战兢兢的过了一个月,婆婆神又出现了,但这次婆婆神没开口,只是指向了他儿子的照片。
刘哥被瞬间吓醒,他们家几代单传,他辛苦打拼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儿子吗》
儿子是他的命根子,怎么能把儿子交给婆婆神?
他这才意识到,婆婆神恐怕是一艘贼船,上去就下不来了!
他又不敢真的把婆婆神给扔掉——他想起了那个咀嚼声,连手都不敢往壁橱里面伸!
于是这个月,他抱着儿子,没肯把孩子塞进壁橱里。
那一晚上他没睡觉,就死死的盯着怀里的孩子,天快亮了才打了个盹。
醒了之后,看孩子还好端端的在怀里睡觉,他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心想这婆婆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不上供不就行了!
这么想着他就要把孩子给叫起来。
可令人恐惧的事情发生——孩子醒不来了!
这把他吓得是魂飞魄散,妻子之后之后,也以泪洗面。
刘哥这才知道婆婆神的本事,可他更不敢把婆婆神的事情说出来了——万一说出来,婆婆神生气,再也不把孩子还回来怎么办?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妻子整天去找各位大师,钱被骗走了不少,孩子一直没起色。
后来这不是辗转的找到了我,其实刘哥也知道,我像是有真本事的人——可越是这样,他越害怕。
怕我接触到了婆婆神的神像,触怒了婆婆神,不光孩子倒霉,他也得送命——他更怕自己的一生前途,也被婆婆神收回去。
可到了晚上,他老婆也倒了霉,他才意识到,这么缩下去也不是办法,简直是王八上案板,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既然注定要家破人亡,那还不如来个痛快的呢!
于是他下定了决心,就来找我了。
算他死到临头还有点判断力。
这么说来,那个婆婆神,是个邪神——邪神说的好听,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神,而是附着在神像上的恶灵。
拜邪神也是阴面方术的一种——把恶灵注入到了神像之中,以信徒的血为媒介,让两者达成了交易,你许愿,我实现,要你的信仰和供品。
一开始为了引人上钩,要的供品都稀松平常,只要你开始上供,那就等于交易开始,后续断了,自然就引来反噬了。
民间传说之中,这种邪神很多,有山娘娘,独脚神等等,都是一开始拜的好好的,后来开始变本加厉索要供奉,最后弄个家破人亡,这个婆婆神看来也是其中之一。
我算是闹明白了,原来那个灰气,是邪神的颜色?
虽然婆婆神可恨,但这在积攒功德上来说,倒是意外的肥活——一个婆婆神,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能解决掉的话,不就可以把那些被吞吃的人都超度了吗?
到时候,没准能升到黄阶二品呢!
唯一有点奇怪的是,为什么最近这个婆婆神不开口说话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刘哥的门口,刘哥就小心翼翼的问我:“大师,我能告诉你的全告诉你了,连小孩儿的事儿也没瞒着——你有法子解决吗?”
我想了想,就坦诚的说道:“法子是想出来了一个,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东西,不敢打十成十的包票,但我肯定尽力而为。”
刘哥听了,已经是感激涕零了,给我跪下又磕了几个头。
程星河来了兴趣,就低声问我:“听说邪神吃过香火,比普通的邪祟厉害的多,有的吃香火时间长,甚至真的能从人的信仰里得到神力,你行不行啊,到底想出什么主意来了?”
我就告诉他:“这事儿,没准还得靠那个熊孩子呢。”
“熊孩子?”程星河一瞪眼:“为什么?”
“屁话这么多,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等进了屋,刘哥就带着我们到了柜橱前面,抬起手,想把柜橱打开,手颤了半天才成功。
那个柜橱的木料是上好的小曲叶柳,虽然远远比不上牡丹阴沉木,但是木料已经相当不错了,质地非常细密,打开了,一股子味道才从那个黑洞洞的门内散发了出来。
是一股子腥气。
接着,刘哥哆哆嗦嗦的把一个东西从里面掏了出来——那东西一尺多长,盖着厚厚的黑绒布。
揭开绒布,下面是一个木雕神像。
神像自然是个老婆婆,姿势是跪着的,一手抬起袖子遮住半张脸,一手往嘴里塞东西吃,愣一看还挺慈祥。
可就这个时候,程星河忽然用胳膊撞了我一下,声音有点紧张:“你看那脑袋!我就知道,这不是咱们能对付的,还是赶紧走吧!”
我一瞅神像的脑袋,顿时也愣住了。
神像的头上,竟然长出了几根黑色的人头发丝!
这是……传说之中的邪神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