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1章 又见故人
程星河追上来:“好家伙,上来就是牧龙鞭,真是方天画戟劈蚊子——大材小用。”
废话,我一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当然越快越好。
再说了,管它是方天画戟还是电蚊拍,劈上蚊子,就是合适。
那个身影被我拽过来,低下头,满头长发盖住了脸,不想让我们看见她的真面目。
其实,我已经看出来了,只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哑巴兰在最前头,一把就将她给拉起来了:“你是天河主的帮凶吧?你到底……”
话没说完,哑巴兰跟咬了舌头似得,说不出来了。
程星河冲过来,看清楚了满头秀发之后那张脸,“噫”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是,我看这人挺眼熟的——不过,不可能吧……”
没错,就是她。
那个女人抬起头,楚楚可怜的看着我们。
难怪眼熟,是高亚聪。
程星河眨巴了半天眼睛:“她……妈的,七星,你这身边,那是卧虎藏龙啊,随便提溜一个,就能上这种地方来!”
哑巴兰也舌挢不下:“你……你不是那个带着你老公上我们门脸碰瓷,后来还跑我们门脸对面卖货那个吗?不是,哥,这把我给整不会了,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这是万华河,还是城门口,随便有个长腿的就能进来?”
高亚聪抿着嘴,抬起头看着我,眼里的变化莫测一压,竟然露出个笑容来:“北斗,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你想不想我?”
我从来不愿意跟女性动手说粗话,可就对她,只想说想你大爷,或者给她两巴掌。
她算是改变了我一生。
江仲离既然打听过我的事情,也明白我经历过什么事儿,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盯着我。
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学到了越来越多的事情,也明白喜怒不形于色是什么意思了,没动声色,居高临下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
高亚聪对我一笑,低下头,示意我解开牧龙鞭:“你这么绑着我,要我怎么说呀?”
她的声音,赫然还带着点娇嗔。
我几乎要被气笑了,可还是冷着脸说:“你要是嫌松,我再给你绑紧点。”
说着,就要抬手。
牧龙鞭死死的楔到了她白皙的皮肉里。
高亚聪脸色顿时一变,声音带了几分委屈:“北斗,咱们是一起长大的,你就真下得去这个手?”
她似乎总还是把我当成高中时,那个不言不语,一往情深的我,这么长时间,依然不相信,我会改变。
程星河回过神来,也居高临下指着她:“你别在这装苏三了,你什么时候跟天河主搭上线了?我说这个天河主还真他娘的不挑食,这齐雁和谢长生也就算了,好歹有点身份,现在可倒好,狗急跳墙,咱们身边什么阿猫阿狗,他都拉的下脸利用。”
她既然能进来跟天河主联系上,那就说明,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我蹲下身,盯着高亚聪:“就是你把潇湘带到了这里来的?”
高亚聪从牧龙鞭里挣扎不出:“你先松开……”
“你要是不说。”我把牧龙鞭收的更紧了:“我把你骨头勒断。”
高亚聪看似人畜无害的大眼睛里,终于从侥幸,变成了几分恐惧。
牧龙鞭越收越紧,她脸色的表情,也不受控制的从无懈可击的表情管理,露出了扛不住的痛苦。
“你真的——变了。”
你早该知道。
程星河和哑巴兰都知道她对我做过什么,个个露出挺解气的表情,哑巴兰都没去怜香惜玉,程星河则落井下石:“七星,你可算是想开了——你早该这么做了,还是晚了点,给她加点利息吧。”
高亚聪咬紧了牙,显然是跟我们杠上了:“你不松开,这么痛苦,我怎么说……”
“高亚聪,你不说也行……”我对她一笑:“还是,应该叫你以前的名字——小黄杏?”
哑巴兰一听这话,回过神来:“哎,这名字我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啊?哪儿听见的来着……”
哑巴兰脑子最快,正在那幸灾乐祸呢,一听这名字,也愣了一下:“小黄杏——你是说,东海那个小黄杏?就是利用了蜃龙,把白潇湘的水神信物偷走的那个?”
高亚聪抬起头盯着我,深潭似得大眼睛,刚才还水汪汪的,可现在,倏然就没了神采。
“你……”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饿?”
我盯着她的肌肤:“没有活人,能扛得住牧龙鞭,除非你有一样东西。”
第2372章 水神小环
我的真龙骨,越长越大了。
能想起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
就从我第一次拿到了牧龙鞭,我就想起了一件事。
很久之前,敕神印神君,曾经在浩渺无穷的天河里牧龙。
每天过的都一样——一样那么孤独。
谢长生是朋友,天河主是朋友,可心里依然是空荡荡的。
敕神印神君拥有一切,可站在最高的地方,难免高处不胜寒,因为能站在那里的,只要他自己。
直到有一天,他见到了潇湘。
那是最美丽的白龙。
不光是美丽,她心里有他。
敕神印神君第一次有了那种感觉,他想跟潇湘一直在一起,只有跟她在一起,才不会孤单。
潇湘陪着神君牧龙。
有一天,一条龙犯了过错——就因为少得到一份祭祀,觉得受到了世人的轻慢,一时间忘了规矩,大兴雷雨,把即将收成的粮食全部打坏。
它不过是为了立威和报复,可那一年,会有许多人挨饿,甚至死亡。
神君见到了号哭的老人和孩子,大怒,鞭打了那条龙,那条龙俯首受罚,一声不敢出,身上坚如金玉的龙鳞,被打的四下飞溅,暴露出来的皮肉,全部翻卷。
这是酷刑。
潇湘一直在一边陪着国君,而那天阴差阳错,牧龙鞭不经意掠了潇湘一下。
一瞬间,潇湘的白鳞也炸裂一样的飞散开——没有龙族挡得住。
潇湘自然也知道神君不是故意的,让神君不要放在心上,可神君心里极为难受。
潇湘是他最珍惜的。
以后,他总会处罚龙族,潇湘如果一直站在他身边,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遇上这种波及。
于是神君做了一件破天荒的事情——给了潇湘一枚自己的信物。
是个小环。
有了这个小环,牧龙鞭就伤不了她。
这个小环,还是当初从龙母那里得到的,算是他的护身符,是他最珍惜的东西之一。
潇湘自然高兴,只有对着神君的时候吗,她眼里才有光,可高兴之后,又是忧虑问:“神君这样做,是否不妥?我也是龙族,若是有一天,我犯了过错,牧龙鞭罚不了我……”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神君对潇湘一笑:“你有过错,我替你承担。”
神君的声音,掷地有声。
是啊,那个时候答应过,永远不会伤她,怎么也没想到,后来,出了那种事。
我盯着高亚聪白皙的皮肤——如果是一般人,哪怕是大灵物,在牧龙鞭的触碰下,皮肉会翻卷,甚至骨骼都会断裂。
一碰之下,龙鳞,哪怕是我自己的龙鳞都会炸开。
不,应该说,一般人,除非是吃了异物的程狗哑巴兰他们,不然的话,这里的神气都受不了,会跟那些水族说的一样,在青石板上,就被神气烘逼成了灰。
神灵是让人敬畏的,千百年来,都是这样。
但是对高亚聪来说,牧龙鞭跟普通绳子一样,皮肤除了被勒紧之外,完好无损,一点异样都没有。
没人能做到,除非,她身上有那个我亲手送给潇湘的小环。
而拿走小环的,不就是那个小黄杏吗?
潇湘在水神之争中失败,小环被蜃龙看守起来,却被误入东海,被蜃龙所救的小黄杏给盗走了。
那个心机深沉,为了一己之力,欺骗,背叛,无情无义的少女。
水神信物的力量有多大,没人比我更知道。
她拥有那个小环,力量不会比一个大灵物小。
可自从水神小环失落的这些年,一直销声匿迹,没人听说过,我更是想不到,竟然会在从小就认识的高亚聪身上。
哑巴兰张了半天嘴,终于回过神来了:“她——她现在多大?”
她妹妹都是一个老太太了,她能有多大,谁知道?
不过,她做的事情,还真跟那个小黄杏如出一辙——把别人对她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中,就是为了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给我上了人生之中的第一课——告诉我,人会欺骗,会践踏另一个人的尊严,就为了好玩儿。
她教会了我,什么是残忍。
而现在,她低下头,微微叹了口气:“那该不会,还记得那个小玩笑?”
你的“小玩笑”,改变了我一辈子——如果不是那个“玩笑”,我恐怕上了普通的大学,做了普通的工作,现在正在为了买房买车而汲汲营营,甚至,会跟个普普通通的姑娘结婚生子。
怎么会跟四相局扯上关系?
“打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对不对?”
第2373章 多年旧局
当然了,现在我终于明白过来了,那个“小玩笑”,一开始,就是一个更大的陷阱。
老头儿当时想让我过普普通通的一辈子,跟当年那个鬼医,剔除了我的真龙骨,是同样的目的。
想保护我。
可高亚聪把一切都打破了。
没有其他路可走,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跟阴阳香火扯上关系。
“她带着那种东西,肯定得到了什么好处,不闷声发大财,招惹咱们干什么?啊,好处,小环在她手里……”哑巴兰又想了想,一拍大腿:“啊,那就难怪,她会跟天河主勾搭在一起了!她要给自己找个靠山是不是?”
程星河一把打在了哑巴兰脑袋上:“你小子有点进步——这都让你想明白了,十全大补丸看来是没进马桶。”
没错。
她得到了水神小环之后,看似得到了极大的能力,可实际上,一定也陷入到了极大的危险之中。
就跟大狸子拿到了九尾狐的尾巴一样——这东西是好,可越好的东西,受到的觊觎也就越多。
总会有比你强大的,对你拥有的一切虎视眈眈。
小黄杏心计是深沉,可自从拿到了水神小环之后,她就到了另一个没踏足过的新世界里来了。
在这里,她全无经验,只有贪婪。
如果这个时候,她没有一个靠山,那比她做普通人,恐怕更容易送命。
高亚聪嘴角一牵,露出了个极为不自然的冷笑。
显然,她有了水神小环,不知道多少强大的角色要抢,天河主,肯定是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出现了。
那个时候出现,对她来说,无疑跟救世主一样。
她拥有小环,得到青春不老的容貌,强大的力量,而天河主提供了保护,换取驱使她的资格。
两者既然是一样的性格,互利互惠,理所当然。
“是天河主让你这么做的?”我缓缓说道:“为什么?”
高亚聪皱起了眉头,似乎很困扰:“北斗,你以前不是这种人……我痛的呀!”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我明白过来了:“该不会,天河主让你这么做,是为了刺激我,让我想起什么来吧?比如说,敕神印的下落。”
高亚聪咬了咬牙。
我被潇湘背叛过,每一次都是痛彻心扉。
而高亚聪身上有水神小环,那天河主,应该是把她当做潇湘的替身——再背叛我一次,说不定,那种痛苦的回忆,就会重新出现,让我想起以前的事情,包括,敕神印的下落。
跟之前一样,天河主又是借刀杀人。
程星河和哑巴兰听的直了眼,全看向了高亚聪:“好家伙——以前就是知道她绿茶,没想到,绿茶的水这么深!”
“不过是一件小事,你想的未免太多了……”高亚聪跟以前一样,楚楚可怜的看着我:“你记得那么清楚,就是你心里有过我!现在,咱们好好说……”
我几乎想笑,她都活了这么久了,真以为每一次都能蒙混过关?
“那是小事,其他几件呢?”我盯着她:“第一件,你从哪儿找到那个带着烟袋锅子的黑先生的?”
她跟安家勇的车行里闹鬼,请我去帮忙,其实,却想让我去做安家勇的替身。
她不挣扎了,眼里一丝骇然。
“第二件,你上哪儿找到的赤玲,来给我的门脸下嫁娶殃?”
“第三件,你怕是知道无极尸的事情,这才借助什么同学聚会,把我引到了开工厂那个同学身边,让我知道无极尸的存在,好把我引过去,第四件,你说你是抽奖抽到了旅游券,可那艘船,正经过东海,有一个想灭除了我,给水神复仇的蜃龙。”我盯着她:“这些事情,都跟你有关系。”
江仲离抱着胳膊,盯着高亚聪,眼神闪烁,摇头,不经意的叹气。
看不出来,是失望,还是惋惜。
高亚聪的脸色越来越灰败。
哑巴兰立刻说道:“后来,你莫名其妙销声匿迹了,是不是就是因为心虚?”
程星河一拍大腿:“没错——我知道了,那个时候,七星的眼睛,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她肯定是怕自己身上有水神小环的事情,天河主也遮挡不住,被七星给发现,就跑了!”
“还喊冤呢,”哑巴兰呸了一声:“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干这些事儿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以后是个什么下场。”
高亚聪低头,长头发掩住了脸,看不见表情,只看出来,她浑身微微发抖。
她竟然,在笑。
第2374章 饶不了她
程星河他们一下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这个时候——还笑的出来?”
“她是不是太害怕,给吓疯了?”
可她笑的越来越大声,眼角都笑出了眼泪来。
那个笑,狂乱,神经质,让人看了瘆得慌。
“你笑什么?”
高亚聪一边摇头一边说道:“都说你聪明,我一直不信——既然聪明,怎么会被我一点雕虫小技被骗到?”
她承认了。
“我笑,就笑这件事情有趣。原来,我骗过这么聪明的人。”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是不再遮掩的锋锐:“还是说,是因为被我骗过,你才会变聪明的?”
我一笑,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你。
“说了这么多,”我看着高亚聪:“小黄杏,是你把潇湘给引到了这里来的吧?潇湘和天河主呢?带路。”
高亚聪歪头看我,那个表情,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以前她最多装的天真烂漫,可现在,那一层伪装也已经完全剥落,颇有姿色,青春年少的面容上,昔日人畜无害的眼睛,却阴森沧桑之极,像是少女的脸上,有了老巫婆的眼睛。
反差极大,不遮不掩的露出了贪婪和狡诈。
让人毛骨悚然。
她这一次能把潇湘带过来,恐怕也有那个小环的功劳。
我想起来,潇湘说过——她早就知道,水神信物上,最重要的那个小环在什么地方。
大概,就是要用那个小环引她。
我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小环,就在商店街,自己面前。
我还想起来了,上次进了龙母山,我也见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是没看清楚是谁,但是潇湘见到了之后,立刻就说,小环在这附近,她要找回来。
现在想来,原来也是她。
哑巴兰也被那个眼神吓了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就指着高亚聪说道:“现在,你的真面目已经露出来了,你骗不了人了,我劝你给我老实点,再耍花招,我把你脑袋碾成了栗子面。”
这还是哑巴兰第一次对女人不客气。
“你先说,”我接着问道:“上次在龙母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次,潇湘忽然离开,肯定也发生了什么。
高亚聪抬起头看着我,还是笑,一边笑,一边摇头:“可怜——可怜……”
我心里猛然被揪了一下。
她知道的事情,对我来说,大概很残忍。
程星河已经啪的一声,给高亚聪头上来了一下:“快回答七星的问题,还有,天河主这一次到底给七星安排了什么陷阱?说出有用的来,可以将功折罪。”
没错,她是故意出现,来引我们追上来的,前面,一定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
“将功折罪?”没想到,高亚聪笑的更大声了:“你们能给我什么?把那个小环送给我?”
果然,高亚聪跟天河主狼狈为奸,就是想要继续占有这个小环。
有了小环,她可永葆青春,得到人人羡慕的一切,得到一切人想要的东西,财富,美貌,长生不死……
“你以为,到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我蹲下身,看着她那阴森森的眼睛:“你说了,得不到什么,不说,那你现在拥有的,也没了。”
高亚聪的嘴角凝住了。
“再说了,天河主那种身份地位,你跟他在一起,就是与虎谋皮,”程星河也跟着说道:“哪怕你不知道,我们是知道的,被他利用过的,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这些,都是我们亲眼目睹的——天河主没有什么情义,眼里,只有利益。
可高亚聪却一笑:“人人都说他不好,可谁对我好,我就认他好——你呢?”
我明白了,她肯给天河主卖命,原因有三,一来,恐怕天河主许诺给她那个小环,二来,她在困境里得到了天河主的帮助,死心尽忠,三来,她怕我。
怕我得到了原来的身份地位,会对她复仇。
所以,她也希望我死。
为此,铤而走险,因为心里清楚,她对我做过什么,我饶不了她。
现如今不说,也是有恃无恐,赌她自己知道的消息对我有用,我投鼠忌器,不会对她下手。
我吐了口气,站起了身来。
似乎死从我脸上观察到了什么,高亚聪那阴鸷的眼里,滚过了一丝不安。
该说的话说了,没用,那就只能做点该做的事情了。
牧龙鞭松开了。
她像是有些难以置信——眼里有了希望,挣扎起来,就想跑。
可我抬起了手,她没跑出几步,忽然惨叫。
第2375章 自食其果
程星河哑巴兰刚才其实都愣了一下,哑巴兰一撒腿就想去把她追回来,而程狗转身瞪着我,可能是要骂我见色忘义,旧情不死没出息之类的。
可他们也没想到,高亚聪冷不丁会惨叫出来,顿时定格住了。
江仲离在后面袖手旁观,又摇摇头。
像是已经看到了高亚聪的结局了。
高亚聪不光惨叫,还忽然伏在了地上,满地打滚——简直像是在被看不见的火焚烧一样。
那种声音,跟之前的娇嗔判若两人,绝望,恐惧,痛苦的像是跌入悬崖的母狼。
程星河眼尖:“她身上……”
而她莹润如玉的皮肤上,跟哥窑瓷器一样,出现了一丝一丝的裂痕,接着,裂痕开始飞快的奔着周身蔓延——一路蔓延到了心脏的位置上。
她一边打滚,视线一边落在了自己的皮肤上,惨叫声更大了:“我的皮肤,我的肉……”
“你看出来啦?”我对她一笑:“哎呀,这个身体漂亮了这么多年,真是怪可惜的。”
“你还给我……”
她身上承受着无异于被烈火烘烤,确切来说,跟进了焚尸炉一样的感觉,可她瞪着眼睛,一步一步,还能强撑着奔着我匍匐了过来:“你把水神环还给我!”
程星河他们这才看到,我手上,闪耀起了一团耀眼极了,澄澈极了的神气。
跟高亚聪猜测的一样——现在,我的眼睛已经比以前敏锐多了。
恐怕天河主帮着她给小环做了什么手脚,能遮掩的其他人看不到。
可我能看到,小环藏在她身体的哪个部位。
松开牧龙鞭的同时,就把小环从她身上给卷出来了。
天河主的手脚,拦得住别人,拦不住我。
高亚聪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
“还给我,你还给我……”她身上的裂纹,已经越来越多。
好像大旱年间皴裂的田地,皮肤绽开,翻卷,鲜红色的嫩肉一开一合,像是一张张说着话的小嘴。
程星河和哑巴兰,同时咽了一下口水。
她的满头乌发——以前在同学里,是最被人羡慕的,现如今,花白枯干,好像一把稻草。
那甜美的嗓音迅速的沙哑了下来,气息也越来越微弱:“还给我……”
她这么一滚,忽然一袋子东西从她身上滚落了下来。
圆滚滚,个个都有指肚那么大的金星珠。
从那个来找潇湘的水族身上夺过来的。
她靠着小环,潇洒了很多年。
可现在,小环一离开了她的身体,那原本没有按着自然规律老迈的身体,一瞬间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更别说,这地方炽烈的神气了。
这里有九州鼎,她没有水神小环,结果,会跟那个被她拉到了青石板上的水族一样。
现在,她终于体会到,那个在她脚底下打滚的水族,是个什么感受了,天理昭昭,一报还一报,来得好快。
“我说。”她的手,已经发出了焦糊的味道,边缘甚至有些碳化:“我全都说,把小环给我,我求你——饶了我……”
这是老妪才会发出的声音。
以前,看到其他人痛苦,我会感同身受——被雨淋过的人,总愿意帮别人撑一下伞。
可现在不一样,高亚聪从一开始,就是在自食其果。
那些被你害死的渔民,大概阴魂不散。
这个痛苦,不是我给她的,是她自己给自己种下的,如今,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我握住了她的手。
小环就在我和她扣住的两手之间。
一瞬间水神小环上凛冽的神气,就萦绕在了她身上,那满身的焦灼痕迹,瞬间就停止了。
她大口喘气,宛如劫后余生,抬起头,死鱼一样开始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说。”
这一个字,她浑身就是一个激灵。
“在,在龙母山……”她终于想起来我刚才的问题了:“是天河主叫我,用水神小环,把白潇湘从你身边引开,还要让我给她带一句话,说,说时间不多了,她要是想得到那件东西,就不能靠近你,还说,只要你被龙母给吞噬,她要做的事情就做完了,他就在九州鼎这里等着她,可是……”
程星河一把拉住了我,像是怕我扛不住打击,跌在地上:“妈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可我这一次没动,稳稳当当立在地上,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程星河倒是愣了一下。
我接着看向高亚聪:“后来呢?”
“后来,后来事情没成……”
“关于他们俩的关系,你还知道什么?”
第2376章 右面那个
高亚聪的声音嘶哑的响了起来:“他们俩,同心同命,你说什么关系?”
这种感觉,很像是小时候去打针。
明知道针头一定会落下来,早有心理准备,可那一刻真正来临,依然让人浑身收紧,心头像是被猛然捏了一下。
疼……
同心同命——都到了同心同命的程度了?
程星河张了张嘴,更担心了。
“不光是同心同命吧?”我像是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没让那种情绪有一丝流露出来:“他们中间,肯定发生了其他什么事情——曾经交恶过,是不是?”
现如今从各种线索上看来,潇湘跟天河主有合作,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是中间有说不通的地方——就比如说,如果她真的是跟天河主关系那么密切,天河主怎么会容许潇湘在水神大战之中输给河洛,又怎么会容许潇湘在四相局被关了这么多年?
这件事,也许是个关键。
果然,高亚聪抬起头,声音依然嘶哑:“你——你怎么知道?”
程星河吸了口气,看着哑巴兰:“别说——你哥还真是个干大事的,自己老婆都出了这档子事,还有心情分析,要是你,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哑巴兰苦思冥想:“得找到老婆才能换位思考,不过,我寻思要是我,被这么背叛,还几次三番,可能啥也不想,提刀乱杀。”
说着,敬仰的望着我,有点自豪的说道:“不过我哥跟我自然不一样——他脑子好使。”
其实哑巴兰说得对,谁遇上这种背叛,能好受?
我自然难受,可我不会让难受把一切都蒙蔽住——我更在意的,是难过后面的真相。
高亚聪低下头,接着说道:“好像,他们是有过一次……我听见过他们说话。”
这一次,天河主跟高亚聪下了命令,叫高亚聪上门脸,把潇湘给叫过来。
商店街上看似宁静,可实际上,有许多敕神印神君的旧部下密集在了附近,想保护我。
高亚聪是难得几个出来进去,不被怀疑的存在——她自己就是商店街的店主之一。
潇湘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当时在东海,潇湘在我贴身的逆鳞里,听到了关于小黄杏的一切。
不过,潇湘早就看出来,高亚聪身上有天河主留下的痕迹,那个时候,潇湘还没法子直接跟天河主对抗,所以根本没把这件事情告诉我。
高亚聪就利用身上带着这个小环,趁着我不在门脸,去引潇湘。
潇湘果然来了。
她看出来,天河主对河洛,几乎是正眼都没看,而对潇湘,眼里像是全是希望。
河洛自己也觉出来了,眼神很阴森。
高亚聪对他们的关系很感兴趣,可天河主摆手,把高亚聪指到了外头。
高亚聪很失望,不过,她素来胆子大,知道这是大事,自然要抓住一切可能捞到好处的机会,偷偷就在外面听。
果然,里头一阵沉默之后,天河主亲口说:“这是最后一次对付五爪金龙了,只要你能回心转意,把这次做好,过去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潇湘没出声。
天河主的声音很和缓,却有一种极为摄人的压迫力:“这一次,不要再失败了,你大概,也不想像上次一样吧?”
说的,显然就是被四相局镇压的事情。
潇湘的声音也极冷:“既然我失败过,为什么还要找我?”
天河主声音依然从容不迫:“他心里有你——他那个性格,咱们都知道,既然承诺了,就不会变。”
潇湘这才说道:“这一次,你说到做到?”
天河主答应了。
而这个时候,河洛忽然说道:“除了五爪金龙——右边那个,也不好对付,上次,也是他从中作梗。”
听到了这里,我皱起了眉头:“右边那个?这是谁?”
高亚聪摇头:“他们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接着说。”
而天河主则回答道:“不要紧,我已经知道怎么对付右边那个了。”
潇湘没出声,但紧接着,就是河洛的声音:“恭喜恭喜。”
显然,潇湘点了头。
说到了这里,高亚聪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咧开嘴,无声的一笑,这个笑,带着几分戏谑:“你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忘了幸灾乐祸。
我就要把手给抬起来:“没了?”
一抬手,小环就会从高亚聪的手里离开。
就好像即将渴死的人绝对不肯松开水壶一样,高亚聪眼神一凝,立刻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还有,还有!”
“说。”
“我还看出来,你要的真相,那个河洛知道。”高亚聪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小环,像是尽最大的能力,也想跟小环多接触哪怕一秒:“她好像拿什么,在要挟白潇湘。”
“是什么?”我心里一提。
“后来,白潇湘和河洛出来了,我只听河洛跟白潇湘说——这一次,别想跟以前一样,自己拿走一切。只要你不想让李北斗知道那件事儿,这一趟,也非听我的不可。白潇湘没有回应,不过,河洛显然胸有成竹,她说,你要是知道,白潇湘就全完了。”
河洛有潇湘的把柄,我上次就知道。
果然,潇湘心里,有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们三个,哪怕真出现过什么分歧,我看,也是分赃不均,狗咬狗一嘴毛,不是为了敕神印,就是为了真龙骨。”程星河抱着胳膊:“七星,你真的是跟蛤蟆一样,肉能吃,皮入药,浑身是宝,谁都想上你身上分杯羹。”
我却琢磨了起来,这一次,倒是牵扯出来个没听过的词。
“右边那个”?那是什么?
可惜小龙女阿满他们都不在这里,一会儿再碰了面问问——看来,天河主很忌惮那个“人”,说不定,能派上什么用处。
不经意间一转脸,我忽然看见,江仲离对着四个字,扬起了眉头,波澜不惊惯了的脸上,显然有了一分反应。
难不成,江仲离知道些什么?
第2377章 曲径通幽
但江仲离接触到了我的视线,瞬间就把那个神色给压下去了,要不是我眼尖,几乎要疑心是自己的幻觉。
“先生知道?”
江仲离摇摇头,从容不迫的说道:“国君可太瞧得起我啦,上头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未必——你这多智近妖,能把上头的都算计进去。
不过,我完全信得过江仲离,哪怕他不说,说不定,是在偷偷给我筹划。
他不会害我。
我看向了高亚聪:“你接着说,这一次要把我给引到了什么地方去,前头,又有什么陷阱?”
高亚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央求似得看着我:“我——我已经不能再说下去了……”
小环握的时间长了,开始从崩溃变清醒了?
一旦说下去,真把天河主的秘密吐露出来,怕天河主报复?
我一笑,把小环从她手里抽出来:“可以,那我自己去看看。”
“别!”
高亚聪再一次想起来了刚才经历过的绝望和恐惧,干枯如柴的手,再一次死死的抓住了我的手:“你别把它拿走你别把它拿走……”
“看你表现。”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冷漠。
这跟之前的李北斗,区别已经越来越大了。
高亚聪张开了空洞的大嘴,她以前的牙齿,类似于上好的砗磲。
可现在,不光一片焦黄,而且参差不齐,像是干玉米上的玉米粒,随时能掉下来。
现在,触碰到了水神环,也只能让她暂时抵抗住继续衰老的速度和这里强大的神气。
要想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得重新把水神环埋入到了她体内。
她发出了“吚吚呜呜”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可又像是在惨笑。
程星河一只手,按住了皮肤上浮现出的一层蚂蚁般的鸡皮疙瘩。
人在恐惧极了的时候,总不可能保持原来的风度。
“你想好了?”
高亚聪闭上眼睛,堆满褶皱的眼角渗出了发黄的泪水:“我这一次,确实是来引你的,去金翁宫。”
原来,天河主一开始,派出的是卫戍灵。
天河主认为,卫戍灵刀枪不入,哪怕不能除灭我们全部的人,至少能把时间拖延住。
可没想到,厌胜门的专门能克制卫戍灵,我们直接就进来了。
这种速度,出乎了天河主的意料之外,过了前面的卫戍灵,直接就进这个万华宫了。
当然了,万华宫的门口数不清,一时半会儿,我们也找不到他,而且,有可能会分头行动。
他就下令,只要我跟其他帮手散开,高亚聪就出来引我——我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一定会追上来,到时候,就带着我上金翁宫去。
这地方的连环套连环,宫室极多,只要看我们的人群分散开,把我领到那地方去,高亚聪的事情就算是做完了。
高亚聪觉得这件事情不难,只要在前面跑就行了。可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我给抓住了。
说到了这里,她闭上眼睛,浑身发起了抖来,在怕。
程星河冷笑:“欺负七星的时候,你想什么呢?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高亚聪却死死盯着程星河:“我想活着,我想要别人天生就拥有的一切,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想活的好一些,我有什么错……”
每个坏人都觉得自己没错——他们认为,坏的是身边那些人,为什么,他们不直接把拥有的献给自己,还劳烦自己去抢?
“你对这地方很熟悉。”我接着问道:“金翁宫里有什么?”
“都是天河主准备好的,我又怎么会知道呢?”高亚聪盯着身后那没完没了的回廊:“我只听见,金翁宫附近,传来过奇怪的声音,像是有谁在敲东西。”
自然是陷阱了。
这个地方是按着八卦方位建造起来的,好像半个西瓜被切成了八块,天河主应该在最中间那个位置。
但是这里四处都是阵法和歪斜的回廊,一进来,跟迷宫一样,哪怕你知道正确的方向,但也很难找到正确的路口,必须有个向导。
哑巴兰连忙问道:“哥,现在有向导了,咱们把九尾狐她们喊来不?”
我摇摇头,现在喊她们,就得放天花,到时候动静一大,天河主就会发觉——要叫她们,等到了那个黑顶子房,有了确切位置再叫。
再说了,只要跟着我,危险就比在别处多一倍,不到最后关头,我倒是宁愿他们在安全一些的地方。
“带路,”我看着藤蔓重重的回廊:“我要去那个黑顶子的房间。”
去见我想见的人。
高亚聪浑身一颤,还想说什么,可盯着我的手,似乎也认了命——知道她的命系在了水神环上,而水神环,就在我手上。
她艰难的迈开了脚步,跟着我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这么手挽手一走,居然很像是一对祖孙。
程星河上下打量了高亚聪一眼:“别说,你说着人的命数,说变就变,俗话说得好——抢来的东西不长久。”
高亚聪微微咬了咬牙。
哑巴兰对高亚聪也有了兴趣:“哎,我怎么看她怎么觉得纳闷,你说,她跟正常人一样读书,上学,结婚,怎么摇身一变,就成这样了。”
这还用说,因为安家勇对她来说,是个太合适的对象了——有钱,大方,要什么给什么,跟着安家勇,小富即安,什么人间乐趣都享受的到,反而比大富大贵,能动用能耐把你查个底儿掉的人家舒服的多。
这不就是她留在人间最想要的吗。
她这个性格,总想要要个依靠,哪怕自己有能力,也要依附在其他人身上,坐享其成,这个宿主没用了,再去寻找另一个宿主。
跟寄生虫一样。
高亚聪颤颤巍巍的指向了一丛藤蔓:“不去金翁宫的话,就从这里抄近路。”
她的身体现在干不了什么了,哑巴兰上前,把那一串藤蔓提溜开,果然看见后面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小门。
那个小门极为幽深,黑洞洞一眼望不到头。
这一进去,我就皱起了眉头——闻到了一股子怪味儿。
第2378章 满壁眼睛
金毛露出个很恶心的表情,抬头看着我,眼神像是在说,咱们不从这走行不行?
我摇摇头——要从别处绕,谁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天河主那?
天河主既然要拖着我,那我偏要快点找到他,给他留的时间越少越好。
金毛没法子,只好垂头丧气,一边用前爪去拂鼻子,一边打头进去。
程星河跟上,刚一进去,跟牲口尥蹶子一样,偷偷踢了我的脚腕子一下。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地方到底是天河主的地方,可说不好,哪里就有什么陷阱,让我留个心眼儿。
而且,这高亚聪不是对我忠心,是对那个水神环忠心,她那个翻脸不认人的性格,我们都是亲眼所见,怎么也得防着她点,别让她耍了什么花招。
我踹了程狗两下,意思的我又不傻,心里都清楚。
我担心的,倒是程狗,刚才就看出来,这货要有血光之灾,心里很有些嘀咕,所以存心跟他离的近了一些。
他已经保护我很多次了,这一次,我也要护着这个狗东西。
也难怪金毛烦这里,这个怪味道,又潮湿又腥膻,像是不知道多长时间没通风透气了,让人极其不舒服,想吐。
一进去,里面极其安静,好像跟外面的世界隔绝了一样。
高亚聪死死抓着我的手,像是生怕我松开她。
这个路口极为狭小,两个人并排都有点费劲儿,我们陆续进去,程星河和哑巴兰在前,江仲离在后。
这地方两眼一抹黑,进去没多长时间,程星河脚底下不知道绊了个什么,差点没扑地上。
观云听雷法听到,是个很脆的东西,在他脚底下吱吱呀呀。
程狗一个踉跄站稳,骂骂咧咧的说道:“还他娘的万华宫呢,我看天河主不过如此,比地道战还不如……”
说着,他身上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要掏什么东西照亮。
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极其细微,却很奇怪的声音。
“咯吱……咯吱……”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挠墙壁。
觉出来,高亚聪抓着我的手,微微一颤。
我立马大声说道:“程狗,别点亮!”
跟声音同时,“嗤”的一声,程狗手里就绽放出了一朵天花,他一愣:“怎么……”
话没说完,我们全都屏住了呼吸。
四周围的墙壁上,倏然出现了数不清的亮光。
是眼睛——许多的眼睛!
那些眼睛,全盯着程狗手里的火。
我一脚就奔着程狗的手踢了过去。
瞬间,那个天花划出了一道流星似得弧线,跌到了前面,几乎是与此同时,我们身边就是数不清的锐利破风声。
那些小小的黑影,跟离弦之箭一样,奔着我们就扑过来了!
这地方极其狭小,根本就躲避不了,哪怕抽出斩须刀来,也很有可能误伤到了身边的人,我立马就闻到了扑鼻子的血腥气——有人受伤了。
而血腥气这么一出,周围那些抓挠的声音,迅速跟多米诺骨牌一样蔓延了开来,一瞬间,整个黑洞里,全是那种烦躁不安的抓挠声,对着我们这里,就汹涌了过来!
下一瞬,金色龙气猛然从手上撩起,对着前面一冲,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跟飓风前面的尘土一样,被全部掀翻,卷到了很远的地方,但是很快,那些东西再一次奔着我们围绕了过来。
血对它们有极大的吸引力,好像趋光虫子见到了灯火一样,死也要往上扑!
而且,虽然只有一瞬,我也看出来,那些虫子,不光吃血,对神气似乎也有极大的兴趣,哪怕金龙气再锐利,对它们来说,也赫然跟一张金色的薄饼一样,张嘴就吃!
哪怕,金龙气入了它们的肚子,它们会全身爆炸。
这东西,似乎介于龙虱子和吞天虫之间,是个没见过的新物种——九州鼎能创造万物,难不成,这些东西,也是天河主用九州鼎弄出来的?
后来我才知道,虽然没完全猜对,不过,还真靠了点边。
我立马喊道:“程狗,你伤的怎么样?”
程星河这才回过神来,一声惨叫:“他妈的,快被咬成了面筋了!”
我就说你血光之灾,你还不信:“小绿——给程狗止血。”
白藿香不在,就指望这她留在了小绿肚子里的药了。
一边说着,第二道金龙气狂飙,那些靠近的虫子再一次消失:“先生,你没事吧?”
江仲离连忙说道:“国君放心!比起我,国君小心手边!”
这个时候,我就觉出来了,高亚聪一只手抢过了我手上的水神环,翻过身,几乎跟疯了一样往后跑。
哦。
我反手拽过了高亚聪那一头蓬乱的头发,毫不客气的往前一拉,她的身体旋转过来,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喀”的一声,就一声脆响。
年纪大的人,骨骼都不会太好。
“让开!”
程星河他们听见,立刻躲了起来,观云听雷法觉出他们已经到了安全的位置,金龙气呼啦一声扬起,把这地方全部荡涤干净。
高亚聪这才觉出身上的剧痛,呜咽了起来。
“还他妈的吭哧呢!”程星河气不过,给高亚聪来了一脚:“你是故意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喂虫子的吧?”
高亚聪呻吟着说道:“你,你误会了——我只是好心好意带路,不知道,这地方有这种东西,八成,是天河主安排的。”
我盯着高亚聪:“这是你第二个计划,是不是?”
高亚聪瞪大了浑浊的眼界,粗哑的嗓音,几乎是习惯性的带上了并不相称的娇声:“我,我听不懂……”
“别装蒜了。”我盯着她:“天河主不会想不到你有被抓的可能,如果我抓了你,就一定会让你带路,天河主就让你把我们带到这种地方来,是不是?”
她就想着,趁着我们慌乱的时候,从我手里抢走水神环。
我跟拖着麻袋一样把她往外拖:“咱们快走,别等那东西再来——高亚聪,你最好没领错,否则,下一个陷阱,我先把你扔下去。你知道我,我说到做到。”
高亚聪的手一个颤。
而这个时候,一个呜咽声,忽然在洞里,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儿啊……”
那个声音,尖锐凄厉,瘆得慌。
高亚聪的声音一抖:“虫娘娘……”
第2379章 八大卫戍
这个名字,也熟悉。
啊,我想起来了,似乎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女性,下巴丰润,总是在笑。
她总说一句话是什么来着——多子多福……
那个声音温柔敦厚,跟眼前这个凄厉的声音截然不同。
只是同名,说不定,跟我印象之中那个,只是同名而已。
我想回头,可听见身后“嗤”的一声。
观云听雷法觉出来,那是数不清的丝线破空而出的声音。
但是这个声音,似乎并不跟刚才那些眼睛扑过来的时候一样凌厉干脆,而是黏糊糊的。
跟酷暑暴雨之前的溽热一样,给人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身体已经做出反应,一手按下身后的江仲离,程狗和哑巴兰反应也极快,俩人几乎跟我和江仲离同时蹲下,一片东西贴着头顶掠过去,像是一张巨大的网。
我回过头,眼睛适应了光线,约略辨认出来,那地方出现了一道黑影。
极其瘦削,像是成衣店橱窗里剥掉衣服的支架假人模特。
“儿啊……”
那凄厉的声音再一次扬起:“我的儿啊,你们起来见娘娘呀,你们死的好惨呀……”
程星河吸了口气:“找儿子的——是雪观音还是八丹大蜘蛛?”
这俩已经没法再出现了。
哑巴兰也回过神来:“她说的儿是谁?这里除了咱们也没别人,该不会……”
哑巴兰脚底下一动,地面传来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是我刚才用金龙气,掠下的满墙壁的虫子。
刚才天花只不过是亮了一瞬,但是我已经看清楚了那些虫子的模样。
一层乌黑油亮的硬壳下,藏着纱翅,噼里啪啦撞下来,跟下了小冰雹一样。
我们脚底下,堆叠的是数不清的这种虫子尸体。
她说的儿——我后心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是这些虫子。
那个瘦削的身影,在一步一步对着我们逼近。
有一种奇异的压迫感,像是在看一柄已经触碰到气球的针。
我反手要把七星龙泉再一次抽出来。
“列位,”江仲离的声音虽说是低,却依然从容不迫:“千万莫要抬头——那东西,碰不得。”
抬头?
我一抬头,也看出来,黑暗之中,头顶上密集了许多东西。
啊,刚才那个“网”,竟然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了我们头上?
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高亚聪在挣扎,不过,她的腿似乎被我给摔断了。
这下跑不了了。
高亚聪显然是认识这个女人,我立马问道:“她是个什么人?”
高亚聪痛的喘粗气,沙哑的声音说道:“她是大卫戍之一,虫娘娘……”
“大卫戍?”
这是个什么新名词,之前怎么没听过?
“你们……”那个声音拉着哭腔:“还我儿子……”
她身上,也有那种浑浊却强烈的神气。
眼熟,啊,跟前头那些石头卫戍灵的气息,一模一样!
“什么是大卫戍,有几个?”
看来高亚聪还压了许多消息没说。
“大卫戍,一共有八个,我是想说的,”高亚聪都这样了,还没忘记那个虚伪的习惯:“只是一直没来得及。”
八个——这就对了。
整个万华宫,像是切开的西瓜瓤上,再划出一个“米”字,是均匀的被分成了八个小宫殿。
这是其中之一。
“都是哪八个?”
“金,木,水,火,土,风,影,雷……”高亚聪咽了一下口水:“这是木花宫,她是这里的虫娘娘。”
肯定是吸收了四大天柱的能力,构建出来的风水阵。
光听名字也听出来了,好大的阵法。
这一处属性是木,难怪这地方这么多的植物。
那之前说的“金翁宫”,就是所谓的金了。
天河主肯定也用九州鼎里的东西,在她身上动手脚了。
一过这里,肯定要遇上那些虫子,虫子就必定袭击人,人再怎么小心,也免不了碰死一两个虫子,虫子就跟开关一样,一死,她就来了。
她的手往下一拉,那种丝线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对着我们身上缠!
一看也知道那东西不是什么善物,碰上要糟,我抬手就把七星龙泉抽出来,对着上头横扫了过去。
金龙气掠过,把面前的一切全部荡涤干净:“程狗,你们带着先生,去出口等我!”
程星河应声,我挡在了三个人身后,而这一瞬,那个女人“咦”了一声。
怎么,我忽然有种感觉——她是不是认识我?
可没想到,下一瞬,她的声音狂暴了起来:“你们是存心来害我儿子的——你们给我儿子偿命!”
瞬间,那种丝线一样的东西猛然暴起,对着我们就纠缠了过来。
我立马反手还要去劈,可这一瞬,手忽然没拉动斩须刀。
像是——斩须刀被什么东西给粘住了。
丝——这丝的粘度竟然极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斩须刀给缠的严丝合缝。
心头一骇,就屏住了呼吸。
麻烦了,那个女人出手太快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就赶不上把那些丝线全部削掉了!
太岁牙的力量在右臂上爆发,我迅速扯断了牵引住斩须刀的力量,奔着前面扫过去,可已经晚了一秒。
虽然金龙气护住了面前的一切,可是许多丝线穿过了没来得及护住的空隙,一回头,已经把程狗他们面前的出路,也密密麻麻的堵上了——眼前,一片雪白。
“这地方本来就耳朵眼大,咱们好像被耳屎堵在耳道里的虫子,”程星河叹了口气:“我就说,怎么会有那么容易过的关——踩死了小的,引来了老的!”
我立刻回头看向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蹲下,两只手,捧起了满地的虫子尸体,呜呜咽咽的哭:“我儿——我儿,你痛不痛——娘娘想替你死啊……”
程星河来了一句:“真要是这样就太好了,赶紧着吧,一会儿搭不上送魂船了……”
可虫娘娘抬起头,声音阴郁了下来:“娘娘哪怕死——也要给你们报仇……”
话音未落,数不清的丝,再一次对着我们卷了过来。
第2380章 虫子娘娘
我反手劈开,可还真有点麻烦——一方面这地方太小,我们全被困在耳朵眼儿大的地方,施展不开,很容易伤到自己人。
一方面,这些丝实在是太粘了,而且,没完没了,跟漫天飘雪一样,四处都是,稍微一动,就被牢牢粘住,钳住了手脚,没法跟平时一样利落。
稍微不慎,胳膊就给伸着脖子辨认虫娘娘的程星河脑袋上来了一肘。
程星河哎呦了一声:“七星,你可悠着点,敌人打不着,打到你亲爹——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你大爷的爹。你还有空废话。”我立马说道:“你先管好自己吧,你伤的怎么样?”
程星河吸了口凉气:“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时间长了难说。”
那是自然,得赶紧出去。
那些铺天盖地丝再一次来了,虫娘娘看出了我刚才的能耐,显然也戒备了起来,之前的丝不过跟蜘蛛网一样,可这一次的丝,有绳索那么粗,一看就弹性十足,粘上了肯定弄不下来。
程星河一瞪眼:“好么,大面筋?”
观云听雷法精准的辨别出四周围的角度,斩须刀一横,顺着那个粗大的线条精准无比的劈过去,力量控制的极好,刚刚好能触碰,却不会反伤到身后,剩余力量对着洞穴边缘一撞,赶过来的墙壁虫也被燎空。
那些线条啪的一声支离破碎,不光线条碎了,虫娘娘的身体,也被金龙气撞了一个踉跄。
熟练的顺着惯性回身,奔着身后再扫一次,瞬间,挡住出口那些密密麻麻的丝网,也再一次被荡涤干净,我反手拽住了高亚聪就往外推:“你们赶紧走!”
光从虫娘娘的神气,也觉出来她不好对付——我已经疑心起来了,把个大卫戍拱卫在万华宫八个方向,哪怕我进到了万华宫,但这八个大卫戍八面包抄,我肯定也占下风。
要是把这个虫娘娘解决了,给自己留个空门,就不会那么被动。
“我们先不走,”程星河反扣住我:“七星,注意她手边——有东西。”
手边?
别说,程狗要不说,还真没看见,虫娘娘的手,一直护在了胸前上,这会才隐约辨认,是攥着个什么东西。
难不成,那是她什么法宝?
还是说……
这一瞬,虫娘娘低下头,另一只手抓住了满地死虫子,忽然就号哭了起来:“儿啊,不要丢下娘……”
话音未落,她猛的抬起头,俯下身子,不用看也能感受出那种杀了她全家的仇恨,下一瞬,对着我们就冲了过来——像是掠到了低空捕食的兀鹰。
斩须刀一横,对着她劈了过去,她的身体还真像是低空飞行的鸟,稍一侧偏,稳稳当当的躲闪了过去,可这一瞬,可我早准备好了,斩须刀往后一收,猎仙索和凤凰毛从身后一左一右破空而出,宛如两柄利刃,凤凰毛对着虫娘娘的两个手腕就卷了过去,猎仙索则缠住了她的脚踝,两个人合力一扯,直接把她拽翻在地。
凤凰毛和猎仙索都是越缠越紧,虫娘娘想挣扎,竟然也挣扎不起来。
程狗和哑巴兰这么长时间以来,已经配合的极为默契,加上两个人虽然肉眼凡胎,可手上都是神兵利器,扯不断拉不开,瞬间就把虫娘娘给固定住了。
虫娘娘盯着手上的凤凰毛和猎仙索,显然也怔住了。
我抓住了这个机会,反手对着虫娘娘的手就扫了过去,这一下,金龙气一燎,虫娘娘的身体哪儿承受得住,瞬间撞出去了老远,把墙壁上残余的虫子,扑啦啦全抹到了地上。
凤凰毛和猎仙索已经收回去了,程星河十分得意:“我就说嘛,上阵父子兵!”
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我回身拽死狗一样拽上高亚聪:“行了,这地方没什么可耗着的,赶紧走。”
结果这么一走,江仲离却没动,反而奔着虫娘娘过去了。
程星河一把扳住了江仲离:“老瘸子,你是不是吓迷糊了,怎么往反方向走?就你这你还带路呢?还不如我这两下子呢。”
江仲离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说道:“你看看你的手。”
程星河一愣:“我手怎么了……”
这地方极为黑暗,程星河反手一朵烟花放在了虫子被扫干净的地方,黯淡的光线一亮,他的嗓子顿时梗住了:“卧槽……”
我也愣住了。
程星河的衬衫袖子是卷起的,露在外面的皮肤,出现了大颗大颗的水泡!
哑巴兰看见,张了张嘴,把自己的手抬起来了。
他细长白皙如女孩的手,跟程星河一样,也鼓起了大量的水泡。
不光是水泡,颜色还越来越深,像是熟了的葡萄。
“这是……”哑巴兰似乎没想到,这才回过神来:“疼疼疼……”
“废话。”程星河瞪了瞪眼:“那些丝……”
刚才江仲离让我们千万不要碰那些丝,就是因为,那些丝铁定是有毒。
小绿张嘴就往外吐了一些药,那些药来头都不小,可放在他们皮肤上,一点用也没有。
不光是没有,他们俩很快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就蹲在了地上,毒气往上蒸,上了脑。
麻烦了,我以前听白藿香说过,头晕的越快,这毒就越猛,一个搞不好就要命。
以前有白藿香在,我们从来都不用担心这种事儿,现如今白藿香不在,是真正的抓了瞎。
我先一把捏住了满字金箔:“阿满,赶紧过来!”
阿满是掌管山川药草的,肯定有法子。
满字金箔闪烁一下,显然阿满已经听到了,不过没有跟之前一样立刻出现,应该也被什么牵绊住了,正在往这里赶。
对了,这地方这么多的大卫戍,阿满他们的力量也因为九州鼎而削弱了,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儿。
这个时候,江仲离已经奔着虫娘娘赶过去了,我也立马往那扑,心也瞬间就揪起来了——刚才是想把她给解决掉,可现在,盼就盼着我下手别太重,她可不能死!
第2381章 旋涡残片
还好,她身上的邪神气十分丰茂,还真顶得住金龙气,虽然是元气大伤,可还一息尚存。
我立马提起声音:“把他们俩的毒解开。”
她这个时候,周围的虫子被荡涤的差不多了,天花在不远处闪着黯淡的光,我看见,她是一个崎岖的五边形脸,颧骨下巴都是尖尖的,凸出来的,一副孤鬼相。
眼睛,则瘦的凹陷下去,像是两口枯井。
而她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了自己的手。
我刚才——真龙气扫过的位置。
没什么东西扛得住金龙气,现在她张开的手掌里,只有一片飞灰,风一吹,散的到处都是。
而她看清楚了,忽然就是一声哀嚎。
坏了,那玩意儿对她来说,肯定十分要紧。
她越恨我,对程狗他们就越不利。
江仲离抬起了手,在她身上检查了一遍:“国君,要快。”
我也看出来了,她身上的邪神气,竟然恢复的极快。
啊,看出来,她身上,有一种旋涡似的神气,似乎是她浑身力量的来源。
这就是了——我刚才那么用力气的去扫她的手,就是疑心这个。
她作为卫戍灵之一,身上肯定有产生神气的东西,比如说,九州鼎的碎片。
一旦把产生邪气的东西给打掉,那就算是赢了。
可那个时候,没看出来那个邪气旋涡,只觉得她手里东西要紧。
那会是什么。
这个时候,她手心的那些飞灰已经全部散出,我看见了一个残片——织锦,暗红色,有一个老虎耳朵。
啊,是给男孩子穿的肚兜。
江仲离盯着那个虫子娘娘,声音不大,却带着说不出的震慑力:“把能解毒的拿出来,我们国君仁厚,给你生路,不然的话……”
江仲离也看向了那个产生旋涡的位置。
那显然是她的命门,
“生路……”虫娘娘格格的笑了起来,转过脸看着我:“你们给我儿生路了吗?”
这就没法谈了,我回头看向了高亚聪:“你知不知道解毒方法?”
高亚聪连忙摇了摇头,沙哑的说道:“见都极少见,自然不知道了……”
“风儿轻,月儿明,树影照窗棂……”这是给孩子唱的摇篮曲,她一只手,还在轻轻拍打肚兜,像是在哄一个无形的小孩儿睡觉,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但是,我忽然想起来,我长这么大,我妈一次也没有给我唱过摇篮曲。
而眨眼的功夫,程星河和哑巴兰的脸色都开始难看下来了,哑巴兰蹲也蹲不住,一屁股坐在满地死虫子上,咔啦就是一声响。
阿满怎么还不来,会不会,也遇上什么大卫戍了?
“解毒?”可这个时候,虫娘娘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伸出了手,奔着我的脸就摸过来了:“你把我儿子杀了——你给我当儿子吧!”
我一愣,她那干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而满足的微笑。
“放肆!”江仲离声音一扬,就想把那只手给拉下来。
可这一瞬,我忽然想起来了。
没错,她就是虫娘娘!
我记忆力那个胖乎乎,总是带着笑的虫娘娘!
那个时候,她也曾经摸过我的脸:“倘若龙母娘娘得知,神君长的这样好,一定高兴……”
她地位很高,甚至能触碰神君的脸,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没错,你做我儿子吧!”虫娘娘越说越激动,死死抱住了我的胳膊:“你做我儿子,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七星,别听这个老妖婆的!”
程星河脑门上全是汗,勉强支撑着才没倒下:“我不能卖子求荣!”
卖你大爷。
我一寻思,为了救人,虚与委蛇一下倒是没什么,可还没开口,江仲离声音一提:“国君,当心——她儿子,没有这么好当!”
话音未落,数不清的丝线从她手底下瀑布一样的炸出,对着我卷了过来,
“儿子,娘娘护着你……”她的声音,满是期待:“娘娘护着你,你在娘娘这里,谁也动不了你!”
那种数不清的丝!
我心里一提,我一身金鳞,虽然不至于中毒,但那个数量的丝线,也能让人动弹不得了。
“先生,退开!”
话音未落,就看见江仲离早就退远了:“国君请便!”
斩须刀在手里一转,对着丝线划了过去,我心里已经清楚了,跟她缠下去,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
金气把整个洞穴照亮,这一次,没有手软,对着那个旋涡形状就削下去了。
我已经通过祟的能力,从她那个孤鬼五角脸上看出来,她变成这样,怕就是因为自己的后代出过什么事儿。
子女宫上的阴影,扩散到了她整张脸。
而她儿子的灾厄,跟她自己的印堂息息相关,怕是——跟她自己也有什么关系。
而现如今,她的面孔呈现出一种倒三角形状,很像是一盏长明灯。
可灯是空的,也就是——油尽灯枯之相。
金龙气对着她身上那个旋涡就下去了。
她反应也快,丝线蔓延,可挡不住金气。
金气跟锋锐的美工刀划开纸张一样,削破了那一层神气,划开了那个旋涡。
“啪”的一声,一个碎片从她身上跌出——是那种浓重的,被污染了的神气。
九州鼎的碎片。
她身上的神气,迅速的衰微了下来。
但是——浑浊的眼睛像是裂开了一道缝。
有了一丝清明。
她盯着我,喃喃的说道:“神君……”
果然,认出我来了!
“虫娘娘,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我吸了口气:“不,先把能解毒的给我!”
虫娘娘侧头望着程狗和哑巴兰,露出很歉疚的表情:“那——是我弄的么?神君,取这里……”
她指向了自己手肘内部的一块皮肤。
“得罪了。”
我削下一小块,按在了程狗和哑巴兰身上,同时回过头:“你儿子,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虫娘娘张了张嘴:“是因为天河主——天河主,把我们全骗了,不该,右边的,不该……”
右边的?我想起来高亚聪转述的那句话了。
“右边的是谁?”
第2382章 她的儿子
“是护九州鼎的,九州鼎是三界最要紧的东西……”虫娘娘缓缓说道:“当初,龙母娘娘指令护鼎君,本来是一左一右,互相制衡……”
我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心头一震。
我以前以为,自从九州鼎出现,护鼎的一直都是天河主。
难不成,当初其实是有两个护鼎神君,一左一右,现在,就剩下天河主一家独大了?
这件事,没听小龙女他们提起过。
江仲离也盯着虫娘娘,仔细的听。
“右边的怎么样了?”
“后来,现在的天河主,也就是那个时候的左护鼎君说,右边的想独吞九州鼎,因为证据确凿,右护鼎君被投入了虚无宫,”虫娘娘断断续续的说道:“右边的消亡,没有谁能牵制左护鼎君,他就独自一个人守着九州鼎,成了天河的主人,一开始,是辅佐敕神印神君,后来,权势越来越大……”
我明白了,当初九州鼎跟现在的九重监和屠神使者一样,是互相牵制,来保证公平的。
可现在的天河主怕是构陷了右边的,所以一家独大,甚至——对敕神印神君下了手。
这天河主的上位史还挺复杂。
可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右边那位,是唯一能牵制天河主的,”虫娘娘断断续续的说道:“如果当初没有把右边的推入虚无宫,天河主不会像现在一样,一手遮天。”
虚无宫……那按理说,右边的那个,是出不来了。
可高亚聪明明听河洛说过,右边的现在也回来了。
“右边的是谁,叫什么名字?”
虫娘娘张了张嘴:“右边的,叫广泽,可惜……若是他还在,天河主不会像现在这样……”
广泽……这个名字,我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
虫娘娘不像是要骗我的样子,我皱起了眉头,难不成,跟当初与潇湘的回忆一样,是真龙骨的记忆,不愿意回想起来?
跟天河主一起护鼎的,既然是辅佐敕神印神君的,那把右边的送入虚无宫,肯定是神君允许的,想不起来,说不定,是因为神君极为后悔!
广泽,广泽……果然,真龙骨开始剧痛。
朦朦胧胧,似乎想起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神君,祟的事情,还得从长计议,祟一体三魂,没有那么容易镇压,九州鼎的裂缝,才是事关重大。”
“可是现在祟为害三界,如果吞噬了万民,咱们的香火就保不住了。所以,比起九州鼎的事,不如先把祟的事情解决,才是上策。”
两个人,在敕神印神君面前,争执不休。
祟,是一体三魂,九州鼎,出现过裂缝?
那争执声像是扎入耳朵的一把电钻,只觉得一阵剧痛。
可这个时候,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国君,不要在多想了。”
面前是江仲离灼灼的眼睛:“咱们更要紧的,是眼前的事情。”
没错,我回过神来,虫娘娘好像撑不住多长时间了。
自从那个九州鼎的碎片跌落了之后,虫娘娘的神气,跟我看出来的预兆一样,马上要油尽灯枯,扩散干净。
我盯着那个碎片。
那个碎片似乎是被什么给污染了,虽然力量强大,能让虫娘娘继续生存下去,可一旦重新放在了她身上,那她会重新变成天河主的爪牙。
“不要了……”虫娘娘盯着那个碎片,喃喃的说道:“我要跟我儿子团聚了。我死了,也不继续……”
这段时间,她也受到了很大的折磨。
我接着问道:“你是怎么成为大卫戍的?”
“我一开始,是为了找我儿子。”
虫娘娘有个儿子。
“我的儿子,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可是后来……他吵着嚷着,非要去上头。我不许。”
她眼里有一种十分复杂的神色,像是在后悔。
“后悔,把他给放出去了?”
“不,是后悔,没把他绑的更严实在些。”
我一愣,严实?
“我怕他离开我,受到了风吹雨打,是要吃苦的。”她喃喃的说道:“外头的世界,又哪里有家里好?于是……”
她后悔的表情更浓重了:“我在他身上缠了八百重丝。”
果然。
虫娘娘本来希望儿子能平平安安,活在了自己的庇护之下,可儿子不堪忍受,拼尽全力,把那八百重丝咬破,上到了天河——去找敕神印神君了。
那个儿子,最憧憬的就是敕神印神君。
能镇压祸招神,能封存祟,那是三界的英雄。
虫娘娘的儿子,一直也想当个英雄。
虫娘娘看见破了的丝巢,担心的不得了,立刻上天河去找儿子,可儿子说什么也不肯下来——说是受够了,再也不想在丝巢里了。
他想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虫娘娘大怒,要抓儿子回来,可敕神印神君亲口让她放心:“我会照料他的。”
敕神印神君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虫娘娘没有法子,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了天河,只能劝慰自己,到底有敕神印神君在。
可没想到,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儿子。
不久之后,她的儿子消失了,谁也没见到,只在天河左右,发现了一点遗物。
那个虫娘娘亲手做的锦缎护身符,小儿肚兜裁出来的,保平安。
现如今,只剩下一个虎耳朵的那个。
跟许多同一时期消失的神灵一样。
虫娘娘急得不得了,疯了一样的要把儿子找回来,这个时候,她得到了消息——那些消失的神灵,是被敕神印神君给吞噬了。
敕神印神君封祟的时候受了伤,需要那些弱小的神灵来补充神气。
虫娘娘不敢相信,非要找敕神印神君要个说法,可那个时候,天河婚礼的事情爆发,敕神印神君被天河主严惩。
天河主,成了新的英雄。
她在天河附近,日夜呼号,就想见儿子一面。
可是除了那个护身符,她什么也找不到了。
“儿啊,我的儿啊……”
虫娘娘几乎把眼睛哭瞎了。
而这个时候,天河主出现了。
“你要儿子?我带你去找。”
第2383章 九鼎碎片
“当真?”
那对虫娘娘来说,是世上最好的消息,她已经忘了,自己等了多久。
“你来。”
天河主温良恭俭让,素来是个好性子。
虫娘娘一点不疑心。
“我儿在什么地方?”
“你明明知道是神君吞噬了你儿子,为什么还要找?”
“神君不是那种性子。我儿必定出了别的事儿。”虫娘娘满怀希望的看着天河主:“你当真知道?”
“给你这个,就能见到你儿子了。”
天河主拿出来了一个残片。
她要去接那个残片——她认出来,上头似乎有她儿子的气息。
可是那片残片楔入到了她身上:“以后,你就跟你的儿子在一起吧。”
这个残片楔入她身上之后,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记不大清楚了,好像失去了神志,隐隐约约,像是被推到了一个什么东西里。
那像是一个烧开了的锅镬。
滚烫,剧痛,几乎像是融化在炉子里的铁水。
可是,她瞬时看到了许多美好的景象。
她儿子就在不远的地方,对她笑,还对她伸出了手。
那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最想看到的景象。
她其实知道,这未必是真的,可她不愿意醒。
作为代价,她兜兜转转,再出来的时候,就到了这个地方,也一直留在这个地方。
其中有人想伤害她“儿子”,她就把那些人都缠起来。
一直到了现在。
我和江仲离对视了一眼。
不用说,虫娘娘身上被楔入了九州鼎碎片之后——还被推入了什么东西里。
也许——就是那个能创造世间万物的九州鼎。
她被九州鼎给改了,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也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却成了尽忠于天河主的傀儡。
我环顾四周,这地方有许多虫子,不远处横陈着一个东西,好像是一具大灵物的骨架。
被程星河踩过一脚的那脆响,是这么发出来的。
天河主把她拉到了这里来,显然,就是为了让她给自己看守万华宫。
虫娘娘自然早就全明白了——就从九州鼎碎片跌落的时候。
“其他八个,跟你一样?”
这些大卫戍,全是镶嵌了残片的无辜者。就因为自己的能力,被钉在了这里,跟昆虫标本一样,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当个给天河主效力的行尸走肉。
江仲离低下头,叹了口气——眼里有了哀悯。
她点了点头,忽然一把拉住了我:“神君,你没有吞噬我儿,那我儿呢?”
我也想知道。
“我一定把你儿子找到。”
虫娘娘笑了笑,看向了前头——那些丝线散开,露出了出口。
虫娘娘盯着那个出口,忽然出了神:“多谢神君,不过,不用了。”
嗯?
虫娘娘脸上带着笑,对着那一束从出口露出来的光伸出了手来:“我儿子,来接我了。”
可是通往洞口的通道,空无一人。
一瞬间,她的手跌落下去,笑容凝固在嘴角,面容忽然逐渐淡化,像是张被暴晒了很久的旧字画,颜色越来越淡。
消失了。
只剩下了那一角锦缎。
我心里猛然一寒。
天河主为了自己的欲念,到底害了多少人?
虫娘娘没做错什么。
她不过是想要儿子,就被他利用,禁锢在这里这么多年,沾染了邪气,取出了碎片,连神位都没了。
也或者——我盯着那个碎片。
虫娘娘消失,是自己选的。
她只想跟儿子团聚,不管在哪里都行。
“国君。”
我回过头,对上了江仲离的眼睛。
“万事皆有前因后果,国君还是不要把精力耗费在这里了。”江仲离也看向了那个路口:“咱们时间有限,天河主,八成也在筹备着什么。”
“你知道那个右边的护鼎君吗?”
江仲离定了定,摇摇头:“刚才,我已经回答过了,这里的事情,不是我能知道的。”
“北斗……”
这个时间,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响了起来。
高亚聪。
我差点把她给忘了。
刚才就还跟她手拉手,用水神环给她续命,可刚才一不小心,把她给忘下了。
接触不到水神环,她的模样更可怕了——比之前那个样子还不如。
高亚聪的命数,也跟风中蜡烛一样,要烧到了头了。
她刚才抢水神环的时候,就想趁乱逃跑,不过偷鸡不成蚀把米,腿被我摔断,这下跑都跑不了,伏在地上,像是被黄大仙咬过的鸡。
可她干枯的脸上,是不健康的潮红,浑浊的眼睛里,也依然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对生的渴望:“给我——给我……”
要不是还需要她带路和介绍剩下的七个大卫戍,这种人,死在面前,也没什么好可怜的。
我重新用握着水神环的手,抓住了她的手。
这一瞬间,简直跟瘾君子得到了违禁品一样,她的眼睛拨云见雾,重新露出了光芒,芦柴棒似得身体大口喘气起伏:“别松开我,北斗,你千万不要再松开我。”
“看你表现。”我从容答道:“你要是一意孤行,那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我不敢了,我再不敢了!”高亚聪连忙说道:“我刚才,也是一时害怕……”
“活了这么多年了,你也会害怕?”我冷笑:“你出于什么心思把我带到了这里来,谁都知道。”
高亚聪浑身一个激灵。
她似乎有了某种惯性,总不相信我会变,一次一次在试探。
接着,忽然抬起眼睛,努力露出少女的状态:“北斗,你心里第一个人是我,你不忍心我会出什么事儿,是不是?”
不得不说,她这个动作应该是做习惯了,不知道迷了多少人。
以前,她靠着年轻貌美的模样,骗骗谁倒是不稀罕。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这个猫啃过的鸡架子一般的模样,简直让人浑身炸鸡皮疙瘩。
她似乎从我眼神里看出来了什么,眼里滚过了一丝不安。
一点情面也不用给她留:“不是。”
我转过脸,根本没留意她的表情,而是看向了程星河和哑巴兰。
他们俩得到了虫娘娘的解药,浑身上下那种熟葡萄一样的感觉已经彻底下去了,脸色也逐渐好转,我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第2384章 金翁之宫
眼看着他们俩的生人气蓬勃而起,我就给程狗来了一脚:“起来,你生根了?”
程狗猛然睁开了澄澈的二郎眼,一瞬间有些茫然,很像是换了个地方睡觉,醒了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眨巴了眨巴眼睛,忽然暴起:“那个丝呢?爹一把给它纺成了绸子……”
哑巴兰也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那种丝黏糊糊的,做成胶还差不多,能纺吗?”
“你没听说过胶衫?”
看来你们俩是好了。
说起来,我忽然反应过来,金毛呢?
刚才一片紧急,差点把这个傻狗给忘了。进洞口的时候,它跟苏寻不是开路先锋吗?
“金毛!”
我立马站起来喊,这一喊,就看见洞口附近一个石头似得东西动了。
那个硕大的脑袋和特色十足的耳朵,不是金毛是谁。
好么,这货原来一早就跑到了前头去了,还跟龟兔赛跑似得,在前头等的不耐烦,还睡了一觉。
程星河看出来了,也叹了口气:“这狗不炖了火锅,留着过年?”
金毛似乎听见了,在前面“嗷呜”了一声,意思像是在说,你们能搞定的小事儿,劳烦本大爷干什么?
金毛个头大了,心也大了。
程星河跟着叹气:“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狗大不中留,要不直接卤了?”
哑巴兰给程星河脑袋上来了一下:“卤你的头。”
“卤你的,你肉嫩。”
“卤你的,你脸皮厚多切肉。”
江仲离一笑,已经从狭小的空隙穿过去,往前走了。
我给他们俩脑袋一人来了一下,你们俩看来是好利索了,口条都溜起来了。
顺手,我把刚才虫娘娘留下的那两块“解药”给拿下来了。
白藿香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处了。
而且——把这两块东西装起来的时候,我心念一动,虫娘娘也是昔日的老相识,这算不算旧人旧物?
临走,回过头看向了那一片死虫子。
虫子娘娘什么都没留下,像是从来没出现过。
我捡起了那仅存的碎步片。
攥在了手里,之前的事情,我无法挽回,但是之后,我肯定要给你一个交代。
“尔时,飞天神王,及诸天仙众,说是诵毕,稽首天尊,奉辞而退……”
江仲离已经念完了《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他对我点了点头,意思是不用我来浪费时间,这里的事情,他已经帮我处理好了。
难怪,他能成为国君的左膀右臂,只要他在,事事都能想到我前头。
我们奔着空洞就往外走,我一边走一边开始担心。
阿满到底是被什么给牵绊住了?
要是能找到她就好了。
结果,刚一出洞口,眼睛还没适应光线,就听见一声呼啸升空的响声。
有人放了天花!
我心里顿时一紧,谁出事儿了?
我立马跑了出来,就看见苏寻已经先一步到了外头,正往回跑来找我们——估计是金毛走得快,把他稀里糊涂给拱出去的。
他一出去,才觉出我们没跟上来,赶紧又折回来了。
外面是个十分宽阔的庭院,,四周围是极高的红色墙面,方方正正,像是放大版的火柴盒,比起刚才木花宫里挤挤攘攘的植物,简直让人豁然开朗。
一看见我们出来,这才松了口气,可再一看程狗和哑巴兰满身狼狈,顿时皱了皱眉头:“发生什么事儿了?”
程星河摆了摆手:“好汉不提当年勇……”
你也真会说,你他娘勇在哪儿呢?
程星河接口就问道:“哎,前头怎么回事,是谁的天花?”
“我看着,像是固平神君放的。”苏寻是个特别仔细的人,视力还特别好:“我记得,咱们分给他们的天花,是青色的。”
抬起头,半空之中还有残影,现在这个天花就是青色的。
固平神君……他肯定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我立马抓住了高亚聪:“那个位置是谁的?”
高亚聪抬起那张陈年核桃似得老脸,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才说道:“那边是风和宫的位置。”
“大卫戍是谁?”
我手一紧,高亚聪声音也跟着紧了一下:“是个中年男人,小胡子,手上总是提着一个拂尘。”
能让天河主看上眼,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固平神君被贬谪下来这么久,神气损耗,怎么跟镶嵌着九州鼎碎片的斗,我奔着那个方向就要过去。
可这一瞬,身边的红色围墙上瞬间掠起了一阵风声。
是一道飘逸的青色身影。
九尾狐?
她的声音居高临下的滑过去:“你去你的——这种小事儿,正好让我老人家活动活动筋骨。”
我顿时放了心,一来九尾狐是安全的,也知道了我所在的位置,二来,靠着九尾狐的能力,固平神君肯定不会吃亏。
对了,大卫戍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呢!
我刚要张嘴,九尾狐的声音就从前头响了起来:“对了,我老人家刚从解决了一个,这个东西给你拿着玩儿!”
咻的一道风声,九尾狐消失的方向对着我冲过来,我抬起手接住,是个九州鼎的碎片。
好家伙,这么快,九尾狐已经从自己经过的地方,消除了一个大卫戍了!
程星河也瞪了瞪眼:“不愧是妖神——妖得很。”
不过,这才觉出来,这个碎片像是被烧过,一片滚烫,差点没从我手上掉下来。
我看向了高亚聪。
高亚聪已经学乖了,回头看着九尾狐来的方向:“那是火燻宫的方向。”
那就是管理火的那个大卫戍遇上了九尾狐。
所谓的八大卫戍,就剩下六个了。
程星河顿时很开心:“这大卫戍不过如此,就剩下了六个了,估计也都是小角色,不用管他们,谁挡着砍谁,进万华宫乱杀!”
哑巴兰也跟着来了兴致:“乱杀!”
可江仲离却没出声,只看向了一个位置。
他眉头微微一锁:“这一处,国君可要小心了。”
我又看了高亚聪一眼。
经过了木花宫,是不是已经到了中心了?
高亚聪四下里一看,皱起了眉头:“怪了——这里位置似乎变了,怎么,又到了金翁宫来了?”
就是——高亚聪一开始打算带着我们去的那个陷阱?
第2385章 倒扣大缸
我立马看向了高亚聪,手一用劲儿:“你是故意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来的吧?”
高亚聪的身体现如今本来就老迈,被我这么一抓,咯吱就是一声响,吸了一口凉气:“不是!不是!我现在跟你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干什么自寻死路?我也不知道,这路怎么变了——但是,但是再通过了金翁宫,肯定就是万华宫了。”
我默默在心里画了一个平面图——这地方的位置,像是半个西瓜,被切成八块,彼此相依,万华宫就在最中心的位置,按理说,既然八个卫戍宫是环绕在八个方向的,从哪一个卫戍宫通过,都是能直接进到了万华宫的。
而我们一进门,啊,除非,是从木花宫那块位置上迷失了方向,没有纵向单刀直入进中心,而是横向到了左右的位置,这才插到了临近的金翁宫里?
这地方的通道交错纵横,而且我也觉出来了,恐怕,因为九州鼎的缘故,哪怕是我们,也没法跟平时一样有那么敏锐的方向感,走错方向也不奇怪。
再说了,高亚聪巴不得我死了,自己独吞水神小环,有没有故意带错了路,把我往死路上引,只有她自己知道。
高亚聪睁着浑浊的眼睛,还是习惯性“楚楚可怜”的看着我:“真的,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八成,是天河主用了九州鼎,动了什么手脚。”
那个眼神,现在已经给人一种消化不良的感觉了。
程星河还给给高亚聪一脚:“你他娘就是个列那狐,嘴里没一句实话。”
高亚聪连忙躲在了我身后,眼里一抹怨恨,一闪而过——显然,自从她一出生,似乎在男人面前就是顺风顺水,怎么也没想到,折在了我们这帮“辣手摧花”的手里。
我一寻思,接着问道:“关于九州鼎,你知道多少?”
高亚聪一寻思,连忙说道:“我倒是见过,天河主的万华宫里,有一个很大的天井,每一年天河落地,他就会下到了万华宫里来,跟着他一起从天河下来的,好像就有一个庞然大物,他一直在那个天井里,从不出来,不过,我听见过什么声音,像是焚烧的声音,好像——在炼制什么。”
“还有,你记得,每年某一个时间段,世上总有有一个大灾?比如说,去年的某月,前年的某月……”
她提出的年份,确实都是极大的天灾——有一个,是某地巨大的地震,还有一个,是吞噬数不清人命的洪灾,都是死伤无数。
“好像,那就是因为九州鼎落地的缘故。”
难怪,九州鼎一动,再稳定,肯定难免会有轻微的偏移,单单那些偏移,就酿成这么大的灾祸?
可天河主为了自己,每年下天河的时候,哪怕引来天灾,也要移动九州鼎。
不光自身的力量,九州鼎的碎片,还能给吃香火的极大的力量,难怪,当初要两个护鼎君,来互相制衡。
而现在,天河主一家独大,已经跟九州鼎维稳三界的初衷背道而驰了——他在祸乱三界。
那个右边的——到底是谁?
如果他是唯一一个能制约天河主的人,找到了他,事情就成了。
无论如何,先从这里过去再说。
见了面,有账慢慢算。
我看向了高亚聪:“你再说说,这个金翁宫里的大卫戍,又是什么人?”
高亚聪一听这个名字,微微就打了个寒颤。
若是平时,她的内心肯定遮掩的极好,可现在,她身体这么老迈,什么都藏不住。
她赔了个笑脸,这才说道:“大卫戍嘛,我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什么意思?”
“那个大卫戍,从来不肯见人,有一次去见天河主,我只看见,他浑身上下,都罩着一层东西,”
这种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我们倒是也见过,比如摆渡门的慕容兄妹,是因为模样,还有那个大仙陀,也是因为模样。
程星河跟我想到了一起去了:“上炕不脱鞋,必定袜子破,那家伙看来长得不好看,自惭形秽。”
“那个金卫戍,又有什么本事?”
既然是天河主指定的地方,自然有点什么说道。
“那我就更不清楚了。”高亚聪连忙说道:“我也只是偶尔见天河主一面,来过这几次罢了……”
说到了这里,她也觉出来点心虚:“是真的!你们千万要信我,不要扔下我,过了金翁宫,我肯定能把你们带到了万华宫去!”
多多少少,跟“金”这个属性有关。
我跟他们几个点了点头,彼此多留个心眼儿,就奔着那个方向过去了。
这地方跟木花宫截然相反,极为敞亮,一根花木都没有,木花宫是曲径通幽的后花园,这地方就是铜墙铁壁,有点像是看守所。
红墙甬道走到了尽头,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终于到了一扇大门前,大门倒是大大方方的敞着,能看到里面的一排大殿,门槛极高,简直快到了矮个子的腰上了。
再往里一看,我们都愣了一下。
只见那个院落里,排兵布阵一样,密密麻麻摆着很多东西。
像是——倒扣着的缸!
我们都没见过这种情形,彼此看了一眼,程星河露出个老懂帝的表情:“合着这个金卫戍喜欢吃大酱——我以前在酱园打工,见过这种,专门晒酱的。”
哑巴兰表示反对:“大酱在缸里晒,我也在美食节目里见过,不过哪儿有把缸扣过来,倒着晒的?”
“人家倒行逆施,你也管。”程星河不甘示弱:“从那个虫娘娘也看出来了,这地方哪儿有一个正常人?”
就比如你。
一到了这门槛,我要过去,高亚聪的脚步凝滞住了。
“你又作什么妖?”
“我,我身体老迈,能不能,把水神小环给我,让我在这里等着你们?”高亚聪露出个很可怜的模样,谄媚的赔笑:“我的腿断了,走也走不了,给你们白添麻烦……你放心,我逃不掉。”
不对,她是不敢进去——她怕这里。
我刚要说话,可这个时候,我们忽然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响。
“咚咚咚咚……”
像是,敲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