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白虎苦命
身后的公公婆婆,鼻子上都有十字形的纹路,这叫五马分尸线,主死无全尸,而她老公模样虽然很英俊,但是鼻梁塌陷,眉毛从前半部分三分之一处开始截断,表示青年亡故,三十岁之内,死于非命。
儿子就更惨了——大概也就四五岁的模样吧,命宫整个是凹下去的,眉毛很淡,散而不聚,比他爹还惨,估计拍完全家福没多长时间就死了,照着灾厄宫来看,这孩子死的时候,还是受尽折磨。
张伟丽发现我正在看她的全家福,表情瞬间有点不自然,低头说道:“以后,再也见不到了,都是我……把他们害死的。”
我摇摇头:“不怪你,这都是命。”
张伟丽抬起头,望着我,呆呆的说道:“不……怪我?”
我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公公婆婆死于车祸,老公工作的时候出了意外,孩子是病死的,是不是?”
张伟丽豁然站了起来:“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明摆着的。
白藿香一听这家人这么倒霉,虽然没说话,可看向了张伟丽的眼神,也带了点同情。
而张伟丽自己额头平扁,娘家自然也早早就没有了。
张伟丽眼睛里忽然就含了泪。
原来张伟丽从小,因为脚底长白毛,就被亲戚们说是白虎星下凡,让她爹妈把她扔坟地里得了,不然留在家里,是个大祸患——他娘家闭塞,也是重男轻女。
可她爹妈说什么也不肯——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张伟丽长到了十四,她弟弟得了病,她爹妈出去拉煤给她弟弟赚钱看病,吩咐她看好了弟弟,晚上就回来。
可她爹妈却再也没回来——煤矿发生事故,她爹妈给压死在里面了。
爹妈死了,还有个弟弟,张伟丽出去打零工给弟弟赚钱,在理发店给客人洗头,大冬天手一直泡着,开皴起裂,她没有怨言——她就弟弟这么一个亲人了。
可弟弟病的厉害,打零工这点钱,看病不够。
而发廊里一个常客知道了这事儿,说我这人心善,可以给你弟弟一个活路,把我伺候舒服了,给你一百块钱。
张伟丽没别的法子——她没文化没技术,甚至还没长大成人,那年头也没什么水滴筹之类,上哪儿赚钱去?
那个五十来岁的胖秃头成了她第一个男人,她现在还记得那一大团子肚腩,像一块隔夜的发面。
有了开头,她知道对她来说,这是唯一来钱快的路子,就干了这一行了。
弟弟问她哪儿来的钱,她说是好心人借的,等你以后上了大学再还。
弟弟也争气,病好了,长大了,真的考上了大学。
张伟丽别提多高兴了,再熬四年,以后自己就能跟着弟弟享福,不干这脏买卖了——可没想到,造化弄人,她给弟弟送冬衣的时候,碰见了弟弟宿舍的舍管。
那是个熟面孔,舍管一下就认出她来了,她跪下就求舍管,可别把这事儿告诉她弟弟。
她最怕给弟弟丢人。
舍管坏笑着说也行,那你得把我伺候舒服了。
张伟丽只能答应,可不长时间,弟弟同学就发现她跟舍管的关系,告诉她弟弟了。
她弟弟赶过来,捉奸在床。
张伟丽哭着说她也是不得已,可弟弟摇摇头,甩开她说嫌她脏。
好好干点正经人的工作不行吗?干这一行,就是好吃懒做,好逸恶劳。
张伟丽点头说她以后改,追她弟弟求他原谅——她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可她弟弟狠狠的甩开她,说你别碰我,说也巧,她弟弟用力过猛,靠在了栏杆上,那栏杆断了,她弟弟从七楼折下去,当场就摔死了。
张伟丽成了孤身一人。
她辗转去了别的地方生活,可最后还是干上了这一行——不管是去端茶送水,还是饭店擦桌子,总有人看中她,问她卖不卖。
不卖,就欺负她。
她也只能这么活着,直到遇上了她老公。
她老公是饭店的切菜小工,还是个学徒,但是胆子很大,见厨师长欺负她,他一菜刀就架在了厨师长脖子上。
厨师长说你他妈的疯了,她本来就是千人摸万人骑的表子,轮得到你英雄救美吗?
她老公说别的我不懂,我就知道她不乐意。
他们俩都没了工作,索性回了老家。
她那段日子,过的非常幸福。
这些年总在非法发廊待着,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也开了发廊给人剪头发,想好好过日子。
她终于又有家了。
可惜有家的日子不长——她才刚生完孩子,老公上小饭店打杂,煤气罐子爆炸,人重度烧伤。
那种伤治疗起来需要大钱,她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干老本行做皮肉买卖,她得救她老公。
公公婆婆也知道儿媳妇不容易,哭了一场说委屈她了。
她却觉得,公公婆婆对她真好——一家人都不嫌自己脏,不嫌自己不劳而获。
就这样,她卖肉,带孩子,公公婆婆伺候医院的儿子。
结果有一天,公公婆婆骑着电瓶车过马路,一辆大货车疲劳驾驶,把电瓶车给碾了。
公公的大腿飞到了马路对面,婆婆的脑袋碾在地上,收拾不起来了,老两口老实巴交一辈子,连全尸都没落到。
她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的怎么哭的,这事儿一开始是想着瞒着老公,可被嘴快的亲戚说了。
她老公没吭声,那天跟她说,你莫来了,我不用人伺候,带着孩子,以后好好过日子。
她说不来怎么行?但因为太累了,她也没听明白老公啥意思。
第二天她就知道了——她老公拿了皮带,夜深人静的时候,吊死在病床上了。
谁也不知道他怎么死的那么安静,一个病房的人连点动静都没听见——想是下了决心,挣扎都不愿意挣扎了。
她眼泪哭干了,回家带孩子,结果她儿子发热不退,一检查,得了急性白血病。
孩子那么小,被扎针,被穿刺取血,却不怎么哭,她问儿子不疼吗?她儿子说,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他得坚强点,家里还有女人要照顾哩。
从小孩儿嘴里说出这种话,张伟丽哭的接不上气。
孩子命苦,没治多长时间,也跟爷爷奶奶爸爸团聚了。
她一个人守着那个发廊过日子。
本地人都觉得她是个白虎星,可她好看,所以还是很多人去照顾她生意。
也有人问她,你咋还在这里呢?你婆家都没人了,这什么年代了,你还守节啊?
她摇摇头,说老娘凭什么要走,这里就是老娘的家。
现在,也没人嫌她脏了——家里人都死了,她也不在乎谁嫌她脏。
她说到了这里,也没掉泪,反倒是笑了,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别说别人说我是白虎命,我自己也觉得我是个白虎命哩!你看我身边的人,跟我一粘,有落好的吗?我之所以还活着,其实也不为别的——我们家人丁单薄,我死了,逢年过节,连个给他们烧纸的都没有——我怕在他们在地底下,没钱,挨欺负。”
与此同时,她赚的钱,也有不少捐到了水滴筹之类的平台上——她看见那些得病的,出意外的,总想起来自己的家里人。
难怪呢……她那紫铜色的功德光,原来是这么来的。
这个女的,这辈子貌似没为自己活过。
程星河有点吃不下去了,抿了抿嘴,想说话,到底没说出来,白藿香虽然还是一张冷脸,可眼圈子却忍不住也跟着泛了红,跟桃儿似得。
各人有各命,谁也没法子。我刚想安慰一句,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
“咣当……”
我立马站了起来,那什么动静?
第212章 他要来了
程星河也弹了起来:“不好,地震了!”
我抬头看着头顶的挂灯,根本没摇,这个声音,倒像是什么东西撞了的动静,离着这里不远,我立马就跑出去了。
出去一看,隐隐约约,在巷子口附近,看见了一个影子。
好……大!
我还从来没见过那种东西,立马追上去了。
而且,最奇怪的是,那东西别的没看出来,我却看到了璀璨的宝气——玫瑰色,比之前在凤啸九天看到的浓重多了!
可过了巷子,那个巨大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看着宝气黯淡下来的程度——像是上了貔貅山。
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程星河和白藿香也追来了,程星河忽然一指一个地方:“你看。”
那有一辆三蹦子,已经翻了,车头显然怼在了墙上,损毁的很厉害,几个朝天的轱辘还在乱转。
这个时候,张伟丽也追过来了,一瞅那个三轮车,扑过去就跪下了,大声哭了起来:“唉呀妈呀,老三,老三!”
三轮车已经空了。
卧槽,难道开这个三轮车的,就是张伟丽说的老三?
最后一个上山的人,也消失了?
这事儿,自然跟那个带着宝气的巨物有关系了。
这个时候,四邻八家也出来了,都认识那个三轮车,马脸老太太也在此列,幸灾乐祸的就说道:“看见没有,白虎就是白虎,粘了她,能有好?看你们哪个带把的还敢去帮衬她。”
这么说,那个开三蹦子的老三跟张伟丽也有关系?
张伟丽忽然转过身,对着我就跪下了:“小哥,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我求你把老三给救回来!我求求你了!我还有话,没跟老三说呢!”
张伟丽磕头磕的很实在,脑门都磕破了,我赶紧把她拉起来了。
这个时候,鲶鱼须也从一边跑过来了——他脑袋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刚让人给打了。
只见他手里团着个鸡蛋,还在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滚伤口,一瞅那个三蹦子,顿时高兴了起来:“你们瞅见没有,那个老三,这是咎由自取!”
原来,老三是个老光棍,知道了张伟丽的事情之后,对她也动了心——不是买卖的那种动心,他想照顾张伟丽,跟她一起成家过日子。
他觉得这女人太苦了。
张伟丽人心也是肉长的,能不感动吗?
可她已经不敢再跟别的男人有什么瓜葛了,也就把老三拒绝了,这正是昨天的事儿,嘴里说的还挺狠——你一个开三蹦子的,养得起老娘?老娘随便一个主顾,拔根汗毛,比你腰还粗哩!我劝你撒泡尿照照吧。
老三也没死心,说不怕,以后我想辙也要多赚钱,让你过好日子。
第二天他就下了山,去找工作了,而他不在的时候,张伟丽就被鲶鱼须拉去烧白虎了。
这不是,他一回家听说了这件事情,跑到鲶鱼须家就把鲶鱼须给揍了,说他再欺负张伟丽,把他塞井里。
结果他刚把三蹦子开出来要来找张伟丽,人就消失了,三蹦子撞在了墙上。
张伟丽盯着那个没转完的三轮车,忽然对着自己的打起了嘴巴:“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老三还好端端的哩……”
她一脑袋头发都散开了,满脸是自己打出来的血,瞅着别提多凄惨了。
白藿香扣住了她手上的麻筋儿,把她手拉下去了,冷冷的说道:“没用。”
这话言简意赅,倒像是骂张伟丽没用,不过我知道,她是说,责怪自己也没用。
谁看着,心里都不会好受,我只好答应下来,我一定尽力。
貔貅山……杜蘅芷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眼光余光看见,小黑无常也出来看热闹了,但是小黑无常的表情有点古怪,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小白无常想说话,小黑无常发觉了我在看他,给小白无常使了个眼色,转了脸就冷森森的回去了,可他脚步很慌乱。
照着他的身份,也会害怕?
我倒是想问问,可想来他也不会告诉我们的。
夜里,我寻思起了吊坠的事情,就偷偷摸到了黑白无常的房间,结果正听见小白无常低声说道:“哥,你没看错,真的是“他”?”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我哥说的没错”之外的话。
小黑无常冷冷的说道:“我这双招子,还能有错?”
“他”?什么来头,男的女的,死的活的?
小白无常的声音也紧张了起来:“要是“他”也来了,那聚宝盆,还轮得到咱们吗?”
我草……听这个意思,黑白无常都害怕这个家伙。
大佬?
我的心里一提,他们俩是两个地阶一品,能让他们忌惮的,只有天阶!
难道……是海老头子寻思着我这引灵针能收获,前来找我了?
我赶紧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果不其然,虽然我最近一直没敢行气,可金丝凤凰栀似乎也没能压得住引灵针,那一道子红线,正在慢慢往心口靠拢。
妈的,这个老不死的。
而小黑无常接着说道:“无论如何,咱们得多加小心,不管是密卷,还是那个破局人,都得看好了——别让他冒出来,把到嘴的鸭子截胡。”
小白无常:“哥你说的没错!”
小黑无常叹了口气:“咱们俩都等了五十来年了,能不能成事儿,就看这一次了,绝对不能出差错。”
玄家已经穷了五十来年了吗?
也不对啊,小葫芦岛的事情,貌似并没有那么久。
还是说……他们找聚宝盆,不光是为了钱,还有其他目的?
我正想细听听,忽然身后一阵响动,可能是有老鼠,黑白无常顿时都警觉了起来,不吭声了,我知道留不得了,只好先躲回了房间。
小黑无常追出来,幸亏没看见我,我看见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吊坠,回去了。
等回到了房间里面,程星河感觉出来,习惯性的把腿搭在了我肚子上,鼾声震天。
我也习惯性的掐了他腿一把,他迷迷糊糊说了句:“酱扒鸡爪,要辣……”
辣你大爷。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起来,准备着上貔貅山。
临走自然是要吃个早餐的,程星河坚持要在山下吃一顿本地特产,牛肉糊辣面。
这个摊子生意还挺红火,周围都是食客。
我们身后絮絮叨叨,是一个老太太,正带着一个小孙子。
小孙子嫌弃这个不好吃,老太太正在耐心的哄她。
可小孙子一下就把饭碗给掀了,大发脾气:“你每次吃饭,都要把自己碗里的肉给我,今天你这碗里怎么没有肉,是不是你偷吃了?”
那奶奶吓坏了,赶紧挡住桌子上往下流的热汤:“乖乖诶,莫生气,奶奶不过是要了素的,有肉自然要给乖乖咯,可莫要烫了你……”
说着对着店主大喊了起来:“再给我乖乖一碗牛肉!”
小孙子连蹬带踹:“就是你偷吃了!就是你偷吃了!你个老不死的!”
那奶奶连忙说道:“我死,我死,奶奶死了不值什么,别气坏了我乖孙子……”
店主都看不过眼了:“没得了。”
也是开了眼了,哪儿有这么惯孩子的。
程星河一边吃一边说道:“这么养,怕是养不出孝顺,要养个祸害。”
我看也是。
就在这个时候,我余光发现小黑无常的眼神慢慢的变了,充满恐惧的看向了我身后。
那个眼神,跟昨天一样,难道是海老头子来了?
我立刻跟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却一愣。
身后并没有海老头子的踪迹——他看的,竟然是对祖孙。
第213章 锁命小辫
我不由疑心了起来——难不成,他们之前说的,不是海老头子,而是这个老太太?
可这个老太太,看着其貌不扬,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我立马望气,这一下脑瓜皮顿时就炸了——这个老太太跟之前的公孙统一样,印堂上根本就看不到功德光!
是比天阶三品,更强的等级,能遮掩功德光了?
周围的人哪知道老太太的来头,也没见过这么惯孩子的,不由议论纷纷,有几个比较多事儿的,还在那叽叽喳喳,说小孩儿这么惯着,不知道感恩,老了吃亏的是你自己。
可老太太一概不理,就继续扯着嗓子让老板上牛肉,老板显然也看不惯她们,大声说道:“说没有,就是没有咯!”
老太太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她手上,微微发了光,五团子黑气忽然对着柜台就过去了。
不长时间,一碗牛肉忽然就凭空出现在了祖孙俩的桌子上。
其他人当然是看不到这种东西的,唯独程星河一下把嘴张大了,半口面汤直接落了下来:“五鬼搬运……”
卧槽,这就是传说之中的五鬼搬运之术?
这也是一种役鬼之术,但是跟海家的并不一样。
海家的那种,需要拿自己血肉去养,才能听自己的话,跟黑先生的养鬼术相似。
但是五鬼搬运是更高级的一种,她能随意驱使本地的孤魂野鬼为自己所用!
程星河能引鬼上人身,愣一看也挺厉害,但是跟这个老太太一比,那就真的是三脚猫手段了!
老板还不知道这件事儿,想拿牛肉给面条撒浇头呢,可一回头,牛肉已经没了——让那个小孙子吃了!
那小孙子吃的摇头晃脑,可嘴里也没忘了抱怨:“这里的不好吃,不好吃,谁吃这里的牛肉,就是大笨驴,大蠢猪……”
说着,还用脚去踹桌子板。
这些桌子都是拼起来的,他这么一踹,旁边的食客碗里的汤全溅了出来,泼了一胸脯子。
那几个食客不干了:“你家孩子干啥呢?也不管管!”
老太太也不抬头:“跟个小孩儿计较什么,孩子活泼好动,这是好事儿。”
说着对那小男孩儿笑:“乖乖真神气!”
也被小孩儿溅了一脸面汤,但还是和蔼可亲笑着擦下去了。
那几个人急眼了:“你家孩子活泼好动,我们招谁惹谁了?我们又不是他爹。”
老太太脸一冷:“你们也配?”
老太太话音刚落,我就看见那些气奔着碗过去了,忍不住站起来说道:“小心!”
可话音没落,那些碗瞬间碎裂,滚烫的汤汁全炸在了那几个人身上,把那几个人烫的嗷嗷直叫,手舞足蹈。
可那小孙子看见,倒是高兴了起来,连连拍手:“好玩儿!好玩儿!奶奶,我还看耍猴的!”
耍猴的……
老太太立刻高兴了起来:“孙子爱看,奶奶让他们演!”
周围的食客脸色也都变了:“这老太太是你怎么教育孩子的……”
店主也急眼了:“你们不好好吃,就赶紧滚……”
可那些光四处飞溅,在场所有人的面碗全碎了。碗茬子四处乱飞,老板脸上顿时就是一道血口子,嗷一嗓子就捂住叫唤了起来:“闹鬼了……”
那小孩儿更高兴了:“好!好!演得好!”
那些食客终于也反应过来了——这老太太怕还真不是什么常人,吓的嗷呜一声就都跑了。
小孙子一看,很失望:“不行,我还没看够呢,让他们演!让他们演!”
我后心慢慢就凉了——难怪黑白无常兄弟,都这么忌惮那老太太呢!
这老太太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一味就是溺爱孩子,可手段竟然这么高明。
程星河舔了舔嘴唇,暗暗拉了我一把,意思是快走,黑白无常也是这个意思,眼瞅着跳下座位就要离开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小孙子发现了黑白无常,指着他们俩就说道:“有俩小孩儿!奶奶,让他们陪我玩儿!”
黑白无常的两个小背影,当时就僵住了。
那个奶奶漫不经心,甚至有点嫌弃的答道:“好乖孙噢,那不是俩小孩儿——是俩老帮菜!和他们有什么好玩儿的。”
那小孩儿去不干了:“我就要他们玩儿!我就要他们玩儿!”
老太太的声音就凉下来了:“玄家的俩崽子,我孙子发话了,你们看着办。”
果然,互相认识。
照着黑白无常的暴脾气……怎么也得以死相拼吧?平常,有人跟他们叫小孩儿都得倒霉。
可出人意料的是,小黑无常吸了口气,转过身,真的跳了起来——那个模样,别提多滑稽了。
可我看出来,他表面上笑着,眼神阴凉阴凉的。
小孩儿开心极了,直拍巴掌:“好玩儿!好玩儿!”
程星河和白藿香也禁不住看愣了——一起同行这么久,知道他们面子看的大过天,竟然为了这个小孩儿,做到这个程度。
程星河低声说:“你看见那小孩头发没有?”
当然了。那个小男孩儿后脑勺吊着一个细细的小辫子,上面还拴着莲花结。
这倒不是培养女装大佬,从娃娃抓起,这是中国几百年的习俗,几代单传的男孩儿就会在成人之前留这种小辫子,也叫锁命辫——把孩子的命牢牢锁住,不让他夭折。
难怪宠成这样呢。
而小孙子看着看着,看腻了,忽然指着我们说道:“那几个人不耍猴!那几个人不耍猴!”
我们?
我手心立马攥紧了。
那个奶奶根本也没拿我们当人看,说道:“你们聋了吗?跳啊!”
我火也上来了:“我们也不是他爹。”
程星河低声说道:“七星,你有新农合?”
谁知道白藿香倒是说道:“有我,还要什么新农合。”
说的太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我也不想挨打,但让我耍猴,我宁愿去医院蹭WiFi。
那个奶奶眼神一冷,刚要说话,忽然一个人摁住了我肩膀,热络的说道:“师父,挺长时间不见,您老人家最近还好不好?”
我抬头一看顿时也有点意外:“乌鸡?”
乌鸡跟我挤了挤眼,使了个眼色,回头就说道:“胡奶奶,还记得我吗?我是何有深的孙子,何白凤。”
胡……难不成,是十二天阶,江河湖海里的那个“湖”?
那个老太太嘴角一勾,露出了个意兴阑珊的笑容:“哦,原来是你小子,我记得你是地阶,什么时候,还认了玄阶当师父了?你们家老爷子老年痴呆了?”
乌鸡也不以为意:“胡奶奶这一阵子上朱雀局帮忙,可辛苦您啦!我们首席天师,也跟您道谢呢!”
那个被称为胡奶奶的老太太脸色一动,扫了我一眼,忽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哦……原来这小子……”
我心里一阵不舒服。
很明显,乌鸡这是用自己爷爷,和那个首席天师的名声,来压这个老太太,让她给我几分面子。
那个小孙子不乐意了:“耍猴!”
胡奶奶这才低声说道:“他们耍猴不好看,走,奶奶让更大的东西,给你耍猴儿!”
说着,带着那个长辫子的小孙子,就上了貔貅山。
黑白无常看着她的背影,倒是越来越紧张了。
我看向了乌鸡:“你怎么来了?”
乌鸡狡黠的一笑:“关于师父你的传言甚嚣尘上,我跟师父有这个师徒之情,当然请缨过来了。”
传言……我勉强说道:“就是个传言,也至于?”
乌鸡答道:“不管这个传言是真是假,反正天师府的不敢拿你怎么样了,我也是来给师父您老人家保驾护航的——当然了,还有一个要紧事儿,师父没了我,可办不成。”
要紧事儿?我就问他什么意思。
乌鸡就冲着山上指了指:“师父你看那个!”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见到一棵树上,有一个很奇怪的标记。
第214章 摸龙奶奶
那东西像是用小刀在树皮上刻出来的,非常粗劣,大致像是一朵莲花,但是掉了花瓣。
程星河回头把一碗牛肉汤喝完了,擦了擦嘴吐口气:“是天师府的勾图。”
所谓的勾图,是业内行话,意思是指路图标。
旧时代没有通讯设备,走山踩穴要是找到了好地方,自然是要给自己留个路标,免得下次找不回。
而一个小小的图标,里面包含的内容却不少,会把地方的脉络,走向,甚至什么穴记清楚。
这种勾图,每一个流派都不一样,类似密码,只有自己人看得懂,不可能便宜给别人。
这么说,这是钟灵秀留下的,乌鸡也来帮忙找钟灵秀,可以破译上面的信息。
果然,乌鸡指着那个勾图就说道:“没错,这个勾图应该就是杜天师留下的,意思是分头上山。”
分头上山?这就奇怪了,他们明知道这个地方有风险,正应该聚在一起,怎么还分开了?
乌鸡整理了一下行装,说道:“师父,咱们走吧,我带路。”
这时他一错眼看见了黑白无常,连忙打了个招呼:“给玄家两个伯伯问好。”
小黑无常一开始见乌鸡没给他问好,还以为他看不上自己,脸上有点愠怒,但再一瞅乌鸡这个热络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自己也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点了点头,接着就威严十足的问道:“你小子真认玄阶当师父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显然也带着几分好奇。
乌鸡很得体的说道:“当师父的,自然是能者居之,我爷爷说,别看我师父现在品阶不高,但是以后的造化,不可限量。”
程星河一听,就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何有深精通算卦,手底下可跑不了空,你小子难道还真是什么人物?”
也不一定,我看,乌鸡已经认了我当师父了,他再贬低我,不就是贬低乌鸡瞎?比起这样,还不如给我脸上贴贴金,大家有面子。
不过,我看乌鸡跟以前倒是不大一样了——他以前虎的一匹,哪儿有这么老成。
上了山,小黑无常仔细看了看,之前那个胡奶奶已经没影子了,忍不住问道:“胡家的怎么来的?”
乌鸡就告诉小黑无常,原来杜蘅芷失踪这事儿引起了大动静,想来她一个天阶都没了踪影,这地方肯定不简单,安全起见,也只能找更高的天阶来帮忙了——本来这一阵子,胡奶奶深居简出,专心带孙子,不怎么问世事,也不知道首席天师用了什么手段才请来的。
小黑无常似乎对“不问世事”这句话很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
看也看得出来,小黑无常跟那个胡奶奶,怕是有旧仇。
原来那个胡奶奶,也是天师府找的外援。
不过,那老太太一副特立独行的样子,也没跟天师府的抱团,更匪夷所思的是,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她岁数大就不提了,竟然还带了个小孙子,她对自己的能力是有多自信?
乌鸡就告诉我,那个胡奶奶,确实有这个能耐——她有个外号,叫摸龙奶奶。
摸龙?我现在对龙简直太有兴趣了,就问他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
原来传说之中,胡奶奶是个女中豪杰,经常跑单帮自己去看风水,有一次她见一个地方紫光冲天,必然有异,看那山,又像是一个断龙之势,就自己摸黑上去,结果山上到了一半,失足掉下山谷,正赶上天上雷鸣,也掉下来了一个庞然大物,坠落在了她身边。
她带着的马灯碎了,什么也看不清,大着胆子伸手一摸,摸到了一个长着粗糙鳞片的东西,上面沾着很多黏滑的液体。
而那个庞然大物嘶吼一声,霹雳一下腾空而起,飞上了天,胡奶奶的耳朵被震的聋了很长时间才好,而自此以后,她的手就有了特异功能,不管什么地方的沙土,一摸就知道来龙去脉。
人们传言她是摸到了真龙血,认了龙,寻龙点穴的能耐是老天赏给的。
当然了,这个传言是她自己传出来自涨身价,还是真的,没人能说的出。
一直一言不发的白藿香却说道:“她确实摸过龙。”
乌鸡刚才就一直在偷看白藿香,像是纳闷她什么来路,有了这个机会,连忙问:“小姐姐怎么知道?”
白藿香盯着胡奶奶消失的方向,说道:“她手上有一种很奇怪的香气,是真正的龙涎。”
传说之中,龙的口水是有香气的,所以有“龙涎香”一说,不过现在社会,谁也没见过真的龙涎,一般管抹香鲸分泌出的香料叫龙涎香。
对了……据说真正的龙涎香气,几十年都不散!
乌鸡一副不明觉厉的样子,凑上来就问我跟白藿香什么关系,是不是给他找了个师娘,我一把将他脑袋推开了,他一看不是,倒是挺高兴,连忙跑过去跟白藿香套近乎。
刚才还说他老成了,现在看来,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而小黑无常则冷笑了一声:“我劝你们还是小心点——这个老婆子,名声可不怎么好,现在是管她叫摸龙奶奶了,以前,都跟她叫女土匪。”
原来胡奶奶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女先生在这一行本来就少,漂亮的自然就更加凤毛麟角,她虽然野路子入行,可一直万千宠爱于一身,有好脉好穴,数不清的人争着抢着送给她。
她就养成了习惯了——我看上的,就是我的。
据说后来,有一个夜明珠穴——葬了人,女性后代大富大贵——她看中了,让主人让给她。
主人偏偏不给,她一生气,就在那个夜明珠穴上下左右四个方向灌了陈醋——夜明珠穴最怕陈醋,果然,不长时间,夜明珠穴整个裂开,废了。
这样的事情她做了不少,堪称暴殄天物,可她精通破风水局的法门,谁也奈何不了她——凤凰真壁,她会破嗉囊,八方游鱼,她铁钉打尾巴,跟她争,只能一拍两瞪眼。
所以有人给她起外号叫女土匪,摸龙奶奶的传闻出来,才没人叫了。
也就是说,她得不到的,毁了也不让其他人得到。
看来比起我,她才真应该被称为破局人。
这也奇怪了,明明是名声在外的十二天阶,按理说都是大人物,怎么一个比一个凶残,上了天阶,就开始不管不顾放飞自我了?
这个时候,已经上了貔貅山比较高绝的位置,附近都是粗壮的大树,遮天蔽日,挂着满满的藤萝,遮天蔽日,连天空都看不到。
这一路下来,也没什么踪迹,程星河走累了,眼看着一棵大树下面有个青石,还挺整洁光滑的,就爬了上去:“咱们休息会儿——磨刀不误砍柴工。”
说着习惯性去背包里面拿吃的。
为啥他累的快呢,因为他生怕饿死,背了一包吃的。
小黑无常哪儿有这种耐心,就勒令程星河快起来,我回过头四处看了看,忽然发现一个树皮上趴着个挺大的蜥蜴,模样很恶心。
也不知道有毒没毒,我就拿了个树枝想把那东西赶开,结果那蜥蜴扑簌簌这么一跑,它刚才巴住的地方,就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刻痕。
像是一个八爪鱼。
我连忙就把缠磨白藿香的乌鸡给叫来了:“你看看,这什么意思?”
乌鸡不情不愿的过来一看那个标记,脸色倏然一变,立马回头对着程星河喊道:“快从那个石头上下来!”
程星河让他吓了一跳,一口牛肉干就噎在了嗓子里,咳嗽了半天:“你一惊一乍要把你爹吓死?”
乌鸡却指着那个标记,急匆匆的说道:“这个标记的意思,是千万不要上石头——这附近有东西!”
话音刚落,我看向了程星河,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伸了出来,搭在了程星河的肩膀上。
那手惨白惨白的——不像是活人的手。
第215章 万寿之丹
乌鸡见状,“啊”的一声就叫唤出来,脸色也变了:“是……是水夜叉……”
程星河一口素鹅还挂在嘴边,听见乌鸡这一声,脸色也变了:“啥?乌鸡你小子眼瘸了吧?山里哪里有水……”
这么说着,他条件反射转脸就想看看身后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立马大声说道:“别回头!”
说时迟那时快,那手像是一条活蛇,瞬间就把程星河的脖子给缠住了,一张美艳的脸从他身后笑着露出来。
可程星河已经把脑袋转过去了,那张美艳的脸鼻尖靠上了他的鼻尖,对着他又是一个媚笑,而一长条子舌头对着程星河的嘴就插过去了。
程星河这才回过神来,一口把素鹅吐了出来,人往后一闪,只见那个长舌头跟个飞镖一样,擦过了他的脸,瞬间就把素鹅穿透了。
我反应过来,一步抄在了前面,瞬间就把七星龙泉抽了出来,对着那个美艳的女人就劈了过去。
但这个时候,一下带了行气,像是一万个容嬷嬷同时用针扎向了丹田,我一声惨叫没来得及叫唤出来,人就疼的跪在了地上。
白藿香一下急眼了:“李北斗!你又作死!”
程星河见状,知道我没法子救他,对着乌鸡就大声喊道:“护驾!护驾!”
乌鸡这才反应过来,手心里寒光一闪,射出来了一个锋锐的小尺子,把那个舌头瞬间割断,腥气哄哄的液体溅了程星河一脸。
程星河把液体抹下去,就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心有余悸还想骂乌鸡谎报军情——乌鸡曾经在九曲大坝被水夜叉给抓过,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见什么都像是水夜叉。
可乌鸡大概被水夜叉吓出了阴影,冲上去对着那个山魅就砍,一边砍一边还骂道:“吓死老子了——一个破山魅,还敢冒充水夜叉!”
程星河看他发飙,回想起来他毕竟是个地阶,知情识趣的就退回来,喃喃的说道:“人家也没说自己是水夜叉啊!”
我缓过气了,倒是听着想笑。
也对,这地方有宝贝,山魅喜欢宝贝,肯定也是闻着味儿来的。
这么想着我还反应过来了,心说黑白无常可真不够意思,虽然大家互相利用,也没有什么大交情,可好歹也是同伴,竟然见死不救,真是铁石心肠。
我就抬头去看黑白无常,可这么一抬头,我头皮顿时就给麻了,拽着白藿香就往树上爬,回头就冲着程星河他们喊:“跟上跟上!”
乌鸡抬起头,一瞅周围,小脸顿时煞白,还是程星河把他提溜到了树上。
只见那个大石头后面,跟喷泉一样,源源不绝的爬出了数不清的山魅!
这树可不是龙血树,它们未必害怕,我立马抓了一把枯藤,点上对着试图爬上来的山魅就哄。
山魅怕火,恨恨的守在了下面,对着我们虎视眈眈的。
这枯藤也不多,不长时间就会烧完,我脑门上也冒了汗,乌鸡小心翼翼的就问道:“师父,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啊?”
程星河插嘴:“还能怎么办,她们看得见吃不着,一会儿就该回去睡午觉了。”
真要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我抬头就去看黑白无常,结果发现他们比我们好不了多少,应该是猝不及防,兄弟俩跳了起来,人猿泰山似得挂在了一根藤上,正在一步一步往上爬。
一边爬,小黑无常还在瞪程星河。
程星河自觉委屈,低声说道:“我哪儿知道那有山魅啊,上面又没写着……”
而他话音未落,白藿香对着黑白无常就喊道:“小心!”
我顺着白藿香的视线一看,后心也给毛了——只见一只山魅可能是可谓是剑走偏锋,爬到了那个藤上,对着藤就咬了下来——想把这哥俩咬下去,给大众谋福利。
黑白无常见状,顿时也是一惊——藤这么一断,他们俩立马就得掉下去喂山魅,就算是地阶,可也够呛能逃出生天。
我的心顿时就给提了起来,脑子一转,回头对着程星河和乌鸡就说道:“把白藿香照看好了。”
白藿香一听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一手就要抓住我,厉声说道:“李北斗,我告诉你……”
可我比她快一步,一脚蹬在树干上,对着黑白无常那棵树就跳过去了。
程星河也傻了:“活着不好吗?”
我这个人从小就很有运动神经,别的小孩儿有一阵很流行一个游戏——在粪沟边上往对面跳,谁跳过去就赢了,跳不过去就要掉下去吃屎,十分惊险刺激。
我心痒难耐,趁着他们玩儿够离开,就自己在粪沟边跳来跳去,从来没掉下去过。更别说,我后来还进了田径队呢。
刚才我目测了一下,对面的树跟我们这棵树的距离也没比粪沟宽多少,权当底下嗷嗷待哺的山魅是屎。
风在耳边擦过去,只听乌鸡在身后号丧似得喊了一声:“师父!”
我的脚就稳稳的落在了对面的树干上。
那个山魅已经用锋利的牙齿把藤条咬断了一半,抬起头半信半疑的看着我,像是不知道我从哪里出来的,但她的神色十分激动,对着我就扑过来了。
我拔出七星龙泉,对着她就砍了下去,可这一下,虽然把她给掀了一个跟头,可整棵树也都跟着震颤了起来——不好,七星龙泉太锋锐,很有可能一下就把树枝直接砍断了——这样的话,黑白无常也是个死。
果然,小黑无常绝望的就尖叫了起来:“你悠着点!”
我没辙,只好把七星龙泉收了回去,而山魅见状,还以为我怜香惜玉,对着我就缠。
眼下也不能行气,我正想踢她下去,可只听“啪嗒”一声,本来就被山魅要断了一半的藤条,已经禁不住黑白无常两个人的重量,眼瞅就要被拉断了!
我哪儿还顾得上山魅,跳过去就抓住了那到藤条,黑白无常两个脸色都变了,本来是等死的表情,一抬头看见我,顿时一脸难以置信:“你……”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就觉得脖子一阵窒息——那个山魅,已经把我咽喉给缠上了。
白藿香的声音十分凄厉的从对面树上传了过来:“李北斗……你们俩去救他啊!”
救个屁,他们俩哪儿有我这个跳粪沟的专业技能,我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死死攥住了藤条,另一只手摸到了后颈,卡在了山魅的脖子上。
就算引灵针发作,也特么比山魅掐死强。
一股子行气非常汹涌的流上来,五根手指一拢,我听见“咔”的一声,我身后的山魅软下来,就不动了。
我扭断了她的脖子。
一万个容嬷嬷再次出现在丹田,我脑门上的冷汗都要流进眼睛里去了,但我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
我的行气什么时候这么猛了?
要说以前是个大鲫鱼,现在这个程度,简直快赶上鳄鱼了!
难道引灵针除了吸行气,还能增长行气?
这也不可能啊,简直荒谬。
不过我也顾不上想这个了,费劲巴拉的就把黑白无常给拉了上来。
黑白无常毕竟岁数也不小了,刚才爬在藤上,也是耗尽了体力,我把他们拉上来,立刻给他们拍背。
半晌,他们俩才缓过劲儿来,小黑无常睁开眼睛看着我,稚嫩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就说道:“我们可不是毛头小子,别以为你救了我们,我们就要对你们感恩戴德。”
小白无常听了这话,虽然由于了一下,但还是一咬牙,勉强说道:“我个说的没错。”
程星河一听就不干了:“七星,我就说你是六个指头挠后心——多此一举,救他们俩干啥,让他们自生自灭得了。”
我没回话,站起来,就跳回了我们那个树上。
乌鸡瞅着我的东西,两眼发光:“师父你也被变异蜘蛛咬过吗?”
咬你大爷,我又不是蜘蛛侠。
白藿香咬着牙盯着我,显然是想骂我,可她忽然一下就抱住了我,声音带了哭腔:“吓死我了,我以为……”
程星河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而乌鸡露出了心碎的表情。
我只好尴尬的拍了拍白藿香的后背:“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白藿香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又把我推开了,红着脸蹲在一边不言语了。
程星河白了黑白无常一眼,回头瞅我i:“你说你救那俩老不死的干什么?巴黎圣母院烧了你没地方现眼了是吗?”
我没吭声,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刚才趁着把他们俩拉上来的功夫,我已经把小黑无常脖子上挂的吊坠给弄手里来了。
要不是有这个机会,还真不知道猴年能把密卷给偷回来。
这下好了,终于不用看他们俩的脸色了。
这么想着我就背对着黑白无常,把那个项链给拿了出来——只见那个吊坠是个鹅蛋形,里面确实是空的,正能装点要紧东西。
可一把那个吊坠打开,我却顿时一愣,里面特么竟然并不是密卷。
而是一个黑色的圆球,带着一种很奇怪的药香。
不是密卷,你严防死守成这样干什么?这不是浪费感情吗?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小黑无常这么重视,说不定这个东西,跟密卷一样重要。
一闻到了这个药香,白藿香忍不住就抬起了头来,一看见了我手里这个东西,顿时也吃了一惊:“李北斗,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示意她别大声,低声问道:“这是什么?”
白藿香反应也很快,靠过来,低声说道:“这个……好像是传说中的万寿丸。”
第216章 永葆青春
万寿丸?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肯定又是那种故弄玄虚的丹药——跟长生不老有关的那个。
难不成,是他们上次从那个丹房里面偷来的?
可白藿香摇摇头,低声说道:“不像——这东西年份没那么久。”
我就让白藿香告诉我,这东西干什么用的?
白藿香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这是一种毒药,剧毒,我也只是在传说之中听到过,据说其中一味药已经彻底绝种了,本来已经失传了的。”
一个毒药,这么珍稀不是也没什么用吗?肯定也没有氰化钾什么的致命。
只不过,他严防死守个什么劲儿呢?难道跟古代的死士一样,遇上什么事儿,拿这个自尽封口?
与此同时,小黑无常已经缓过劲儿来了,一摸脖子,脸色顿时就变了,低头就看向了地下。
地下的山魅还跟等着人投喂的锦鲤一样,簇拥成团,根本没有要散开的意思,对着我们还是笑。
小黑无常一咬牙,忽然抓住了那个藤,就要跳下去!
我顿时愣了,为了这个毒药,他连命都不要?
还好小白无常一把拽住他:“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小黑无常甩开他:“那东西没了,肯定是掉下去了,你在这等着,哥给你找回来。”
可小白无常一把抱住了小黑无常,嘶声说道:“哥,那东西没有命重要!”
“怎么没有?”小黑无常大声吼道:“找不到,咱们这辈子就都搭进去了!”
这辈子?那毒药为什么这么要紧?
这货于我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既然如此,倒是不如拿这个,来换密卷。
于是我立马大声说道:“那东西没丢。”
小黑无常一只脚本来都探下去了,一看我手里那个东西,先是惊喜,接着脸色一紫,就变成了震怒:“小王八蛋,原来是你……把老子的东西还回来!”
说着,奔着我这就要扑过来。
我把东西攥紧,笑眯眯的说道:“这话我原封不动送给你——你把我们的四相局密卷拿回来。”
小黑无常脚底下一滞,忽然是个冷笑:“小王八蛋,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接着他还反应过来了,是个咬牙切齿的表情:“难不成……上次那半张密卷,也是你偷的?”
程星河连忙说道:“不要偷不偷的,说的那么难听,那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你知道为了弄到那个,我们好几次差点把命撂下吗?”
我让程星河别废那么多话,跟他们也说不着,反正我们拿这个毒药没用,对他们来说倒像是命根子,既然这么重要,那就跟我换。
不换的话……我一只手松开,吊坠直接坠下来,让他们看着办。
小黑无常一双眼珠子死死的盯在了那个万寿丸上,我就知道,这事儿没跑。
果然,小黑无常咬了咬牙,这就说道:“可以,但有个条件。”
我瞅着他:“你说。”
小黑无常这就说道:“朱雀局,我们也要跟着你们去——你不能丢下我们。”
程星河就在后面揪我,意思是他们要是去了,那他们抢了聚宝盆,还有我们什么份儿?
小黑无常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也是个人精,早就看出程星河是怎么想的了:“找到了聚宝盆,我们也不跟你们抢——只要给我们用一次就可以了,就一次,用了那一次,我们立刻跟你们分道扬镳,这辈子再不跟你们有任何的瓜葛。”
接着他又补上了一句:“可以朱砂黄裱,跟关二爷起誓。”
朱砂黄裱起誓,这是业内发誓的最高规格——意思是把誓言传达到以忠义著称的关二爷那,让关二爷作证,如果违反,关二爷亲自降灾。
一般没人敢拿这个乱起誓,看来小黑无常也没说谎。
我一想,就问道:“既然这样,那咱们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互相也别有什么隐瞒——这个万寿丸,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小黑无常咬了咬牙,显然并不想说,但眼看着东西在我手里,他只好说道:“这是……解药。”
解药?
我还没说话,白藿香比我还着急:“这种剧毒的东西,是什么解药?”
小黑无常忽然很失落的笑了笑:“我们两个,变成正常人的解药。”
“正常人?”白藿香一愣:“能让你们……长大?”
小黑无常冷冷的点了点头。
为了变成正常人,他们家可以说是竭尽全力,才找到了万寿丸。
可那药世上只有一颗,而他们有两个人。
两兄弟都不肯自己吃,让另一个这辈子恢复无望,就因为兄友弟恭,这些年一直没有推让出一个结果,只能拖着。
但是最近,他们知道了四相局破局的事情,还得到了消息,朱雀局的镇物,是聚宝盆。
跟我们之前设想的不一样——对他们来说,生财挽救玄家固然要紧,更重要的是,他们想利用聚宝盆能把一个东西,复制成很多种东西的特性,把那个万寿丸复制成两份!
程星河忍不住问道:“费这么大功夫找聚宝盆,我看还不如找那个药材效率高呢!话说,少什么药材?”
小黑无常冷笑了一声:“你懂个屁,失传的那东西,是龙角。”
卧槽,难怪呢!他们玄家当年上小葫芦岛去猎龙,搭上了一个家族,原来竟然是为了龙角!
事情的结果我们知道,赔了夫人又折兵。
白藿香听到了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你们到底是为什么长不大的?”
小黑无常咬了咬牙,骂道:“关你屁事?剩下的,跟你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无可奉告。”
可我看得出来,他攥紧了拳头,宽袍大袖也盖不住他瞬身颤抖。
不愿意再提,好像是因为恐惧。
既然问不出来,那横不能把他的脑袋撬开,我说那行吧,这事儿到此为止,咱们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继续去找杜蘅芷和朱雀局,我就让黑白无常把朱雀局的密卷拿出来,大家一起看看。
保不齐,就有能从这里离开的什么捷径呢。
小黑无常犹豫了一下,这才把密卷拿了出来——我也是服了,想不到,他竟然把密卷搓成了长条,收在了耳朵里面!
程星河也跟着叹为观止:“人不大,耳朵不小。”
《洞中经》所说:耳孔容针,家无一金。一个人的耳孔越小,越愚昧少智,这样的人一生都难以有所成就,想发财有钱更是天方夜谭,反过来说,一个人的耳孔若是越大,则相应的智商高、财运也好,看来小黑无常还是个聪慧富贵命,估计穷困潦倒也只是暂时的,很快就能咸鱼翻身。
我琢磨起来,难道小黑无常这次还真能成功破了朱雀局发大财?真要是这样,跟他组队,倒是沾光。
可正在这个时候,乌鸡忽然指着前面一个树说道:“师父,你看那!好像……是个人!”
我立刻跟着乌鸡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还真发现一个人从山林里面穿过去了。
杜蘅芷他们?
我们倒是想下去,可满地都是山魅,也跳不下去,可这个时候,那些山魅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扑簌簌都给爬回去,地上瞬间干净了。
程星河一下高兴了起来,就用肩膀撞我:“你看见没有,她们还真睡午觉去了,哥说的没错吧!”
我最近还真没遇上过这么走运的事儿!
我先下了树,果然,那些山魅没有再出来,我放了心,就把他们也叫下来了,我们奔着人影出现的地方找了过去,杜蘅芷却回头看了看,表情有点怪。
我就问她看什么呢?
她想了想,低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有件事儿,好像不太对劲儿。”
第217章 金刚钻命
嗯?我就让她细说。
她答道:“你看见山魅后背没有?”
那些山魅虽然很漂亮,可对我来说跟牛羊成群差不多,都没把她们当人,自然也没留意她们的后背。
白藿香接着说道:“她们后背上,好像种着什么东西……刚才,她们突然回去,也不可能是为什什么睡午觉,好像就跟后背上的东西有关系。”
我十分意外,怎么个意思,这些山魅还是遥控的,而她们——还有主人?
白藿香摇摇头:“我说不好她们身上种的是什么,总而言之,这地方不太对劲儿,你现在不能行气,一定要万事小心。”
这时程星河看我们没跟上来,还在后面吆喝:“你俩别制造狗粮了,我们都吃撑了,再不追上去,屁都吃不上热的。”
制造你大爷的狗粮,我看你不需要吃屁,需要一顿毒打。
白藿香一听这个也不吭声了,红着脸跟上来了。
这里地形挺差的,显然平时也是人迹罕至,我还想白藿香在这里趟受不受得了,要不要背着她,谁知道白藿香健步如飞,身体素质比哑巴兰都不差。
不光如此,还给我们指点,什么地形的什么草有毒,什么树枝上容易有蛇,一看就是在野外讨生活的老手。
连小黑无常都对她刮目相看,嘀咕着过头虎撑真是名不虚传。
白藿香表面上冷冷的,嘴角却忍不住勾起来,显然有几分得意。
乌鸡忍不住爱慕的望着她,又哀怨的望着我:“师父,拜师学艺这么久,徒弟不求别的,招桃花这方面想学习一下。”
我打了他脑袋一下,特么100多斤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点,话说到了这里,程星河就嘀咕:“完了,还是没赶上,没踪迹了。”
我一寻思,正看见几只鸟哗啦啦飞到了右边去了。
这就好说了——那些是灰背鸽子?,蠢得很,没有大动静,惊不飞。
它们是从左边飞过来的,那个人一定是在右边。
我们立马奔着右边追过去了,果然,没追多长时间,我们就看见荒草之中有被践踏过的痕迹。
那些荒草有一人高,痕迹还很新,青气味儿扑面而来,显然刚有人经过。
乌鸡还挺高兴,张嘴就想喊杜蘅芷,程星河却拉住他,沉声说道:“头不抬眼不睁的,这草不对。”
我也看出来了。
正常人经过这么高的草,肯定是要两手把草弯折过去,再踩着草跟过去。
可这里的草折痕不对——像是有人没分开草,直接闯进去的。
这些草叶子很锋利,不用手分开,肯定是要划一身血痕的,正常人不会这么做。
乌鸡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人,不知道疼?熊瞎子吗?”
要么是熊瞎子,要么他是碰到了什么危险——根本来不及用手拨开草。
黑白无常也都警觉了起来。
我立刻望气,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一把拉住了乌鸡:“别动。”
乌鸡一愣,刚想开口,我拔出七星龙泉就对着他削过去了。
这一下好险没把乌鸡的尿给吓出来,他一句“妈呀”还卡在嘴里,身后就是一阵哗啦啦的响动。
一个人被七星龙泉的煞气掀翻,倒在了地上。
刚才,这个东西一只黑漆漆的手,就要抓在乌鸡的后脖颈上。
程星河跑过去,还不忘吐槽乌鸡:“还地阶呢,你在功德上充钱了吧?”
这话一下说的乌鸡心虚:“我,我地阶四品,没地阶一品厉害也很正常。”
也没人理他,我们都去看那个“人”。
刚才我就察觉出来了——那已经不是人了,那东西带着一团子尸气。
过去一看,果不其然,那个“人”浑身是黑色的,被七星龙泉的煞气一伤,已经不动弹了。
但与此同时,好几个黑色的“人”都探了出来。
我立马把七星龙泉攥紧,可小黑无常挡在了我前面,手里弹出来了一个很小的东西。
那东西很像是小学生们玩儿的陀螺,飞了一圈转回到了他手里,那些黑色的人全不动弹了,接着脑袋纷纷坠地。
程星河看直了眼:“血滴子?”
小白无常傲然说道:“你说的没错。”
小黑无常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跟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还真没见他们露过对付邪祟的真本事,真不愧是地阶一品。
仔细一看,这些“人”这是行尸的一种,叫黑僵。
行尸分为几种,为紫僵、白僵、黑僵、绿僵、毛僵、飞僵,黑僵已经算是一种挺厉害的货色了,大概跟阴青鬼差不多。
程星河就嘀咕:“这地方到处都是宝啊,不是山魅就是黑僵……”
说着,他掏出了一个瓶子,就去刮黑僵身上的粉,白藿香连忙说道:“给我留点!”
真是雁过拔毛。
黑僵一身均匀的黑色粉末,很像煤矿工人,其实这些黑色粉末掺和上了无根水,反而专门能治疗尸毒。
乌鸡顿时很失望:“难不成,刚才那个人影是这个玩意儿?这是死山上的山民?”
白藿香盯着那些黑僵的手,答道:“从手上的磨损也看出来了,都是惯用探山铲的,这些不是普通的山民,是翻山客。”
行内管盗墓贼叫翻山客——他们其实跟我们的行当有共通之处,就是走山踩穴。
所以很多的翻山客,其实也是具备一定风水知识的——他们得看看,什么地方有好东西。
翻山客——难不成这里有大墓?
这地方紧靠朱雀局,灵气特别旺盛,死在这里,确实很容易养出行尸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人影探出来了,我条件反射就要劈他,可一看之下,那人气不对……是个活人!
我连忙要把七星龙泉收回来,倒是把自己带了一个踉跄。
那个人也浑身是黑色,对着我们就说道:“谢谢……谢谢救命之恩……”
是本地人口音。
这话没说完,他就趴下了。
看得出来,他脖子上,有一圈一圈的黑色手印——显然我们来之前,他正惨遭黑僵扼颈。
白藿香就地取材,把黑僵粉调匀,给他喝了。
黑僵粉的味道是非常恶心的,那人灌下去,歪头吐出很多绿色的液体,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白藿香站起来:“能咳嗽,就是活了。”
果然,那人不长时间缓过了劲儿来,连连跟我们道谢。
我就问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那人直叹气:“这谁知道——我是被抓上来的!”
抓?
我一下高兴了起来,怎么着,这就是失踪的人之一?
那人就跟我们自我介绍,说他是山下开摩的的。
摩的……我跟你程星河对看了一眼,顿时就高兴了起来:“你是不是叫老三?”
那人一愣:“妈呀,您还真是活神仙,连我的名儿都能算出来!”
想不到,这就是张伟丽托我们找的那个老三!
找到了这个人,那谜底不就解开了吗?
我连忙就问他,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上来的,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老三一听,不由一拍大腿:“这可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原来昨天老三开着摩的,本来去找张伟丽,可开到了路口,忽然就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直接拖到了山上。
这可把老三给吓了个好歹——他也知道白玉貔貅的事儿,寻思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本来正闭着眼睛等死呢,可也不知道为啥,那个东西甩手把他给扔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顿时啥也不知道了,一睁眼,发现自己还有气,跌跌撞撞就要下山,结果一下绊在什么东西上,一瞅竟然是几个黑乎乎的死人,还没等叫唤出来,那些死人就把他给掐住了,他就快没气的时候,死人忽然站起来回头,他这才逃过一劫。
我再一瞅这人的面相,不由一愣。
卧槽,这不是金刚钻命吗?
第218章 借了就还
这个老三其实算是一副凶相——颧骨生峰华盖骨重,模样非常粗野,说难听点,有点像是没进化开的北京猿人,你去看看通缉令,很多通缉犯就是这一路的长相。
这种人命里犯“绝”,原生家庭肯定是不幸福的,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种孤家寡人,很容易走上犯罪道路——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所以什么都不怕。
不过金刚钻命跟普通的绝命人有一个区别,普通绝命人后脑勺往往是断崖式的扁平——克完人家克自己,要死于非命,但是金刚钻命后脑勺有一个尖儿,跟粽子角似得,这种人不光命硬而且命大,什么邪祟,咬他一口,反而能被他嘣掉半个牙。
有句话叫磨人的小妖精,他刚好相反,是个磨妖精的男青年。
跟他沾边的邪祟,就跟张伟丽那个白虎女身边的亲人一样,迟早得倒霉。
难怪那几个黑僵好端端被我们给办了——估摸时运不济,就是让他连累的,不光黑煞,恐怕“白玉貔貅”抓他的时候,也让他这个金刚钻命克出了什么倒霉事儿,机缘巧合把他给扔出来了。
我忍不住就去摸他后脑勺上的尖儿——金刚钻命百年难得一见,我跟着沾沾煞气,保不齐能驱邪。
老三让我这么一摸,顿时一脸懵逼,大嘴一张模样憨态可掬。
程星河见状也要抢着摸,乌鸡虽然不知道啥情况,但不甘示弱,也拿着他脑袋当球团。
我反应过来,把他们俩手给打掉:“行了行了,又不是大熊猫,一会儿把人脑袋胡噜秃了。”
老三也不生气:“不碍的不碍的,我这条小命都是先生救的,摸两下有个啥,秃了也不怕。”
老三眉毛粗硬,重义气,属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种人,这种朋友是非常值得交往的。
我连忙就问他,看清楚白玉貔貅长什么样子没有?
老三摇摇头,露出一脸惊骇:“不知道啊!我开摩的开的好好的,就让一只大手从车上揪下来了,眼前天翻地覆的,那个时候天黑,我又害怕,啥也没看见,不过……”
他想了想,说道:“我迷迷瞪瞪的,像是闻到了一股子香味儿。”
这白玉貔貅还是香的?
对了,一开始,他们村是因为集体上山看了什么东西,才搞的白玉貔貅作祟,张伟丽说他当时也上山了,我就问他,他们那天上山,到底是看见什么了?
老三想了想,表情有点尴尬:“不是我不说……这事儿,我发过誓了,要保密。”
程星河随手就去推他脑袋上那个尖儿:“保密?人都死了这么多了,你还保密,你再不说,他们那些人就等于是你害死的。”
老三嘴角下垂,显然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不过感念我的救命之恩,犹豫了半天,显然是信得过我,这才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原来那天晚上,天上打雷,貔貅山什么东西被雷给劈了,露出了奇怪的光,他们就跑上来看热闹。
那位置在山头,他们过去一瞅,顿时目瞪口呆,只见一块很长的石笋被劈掉,里面露出了一个大洞——里面都是光华灿烂的宝贝。
这个光把当地人的眼睛都给照花了,缠丝牡丹金杯,螺钿银盒子,珠光宝气的,博物馆都没那么多好东西。
有胆子大的就摸进去了,结果点灯一照,“妈耶”一声就叫唤出来了——只见金银财宝后面,竟然有一口朱漆大棺材。
有岁数大的就说,以前就见过翻山客在附近出没,就猜着貔貅山上有宝贝,果不其然,这地方,像是富贵人家的大墓。
不过,只看见翻山客上来,没见翻山客离开过。
看见了这些宝贝,谁还管什么翻山客,这个村镇经济不算发达,多少人一辈子也买不起金项链,眼下黄灿灿全是金子,有人嘀咕,说这八成是山神爷爷开恩,赏给本地人的。
于是他们一拥而上,就去哄抢——那东西实在太多了,看着这个好,那边又又更好的,不少人直接趴在宝物堆里游泳。
可岁数大的拦住他们,说你们不要命了,从小就是听着貔貅山的故事长大的,不知道貔貅山的规矩?拿了这里的东西,怕是要倒霉的。
这些人想起来,一腔热血就凉了,可真说不拿吧,东西金灿灿的,谁受得了这个诱惑,随随便便一个东西,可就能让人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没人舍得把搂在怀里的东西再扔回去。
一帮人合计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谁,出了个主意,说咱们不拿,咱们“借”。
把这东西抵押给当铺,就能得到不少的本钱,拿本钱干点啥,赚了钱,再把东西赎回来还给山神呗!
这几乎算是掩耳盗铃,你咋知道你有了本钱就只赚不赔呢?
可这帮人,就正需要这么个借口,一个个都对着大棺材叩拜,说以后发家致富了再还,接着就开始选东西……他们挑花了眼,也不知道哪个最值钱。
倒是有一个愣头青经常上网看神神鬼鬼的,比别人多一个心眼儿,已经盯上那个棺材了——外面的陪葬品是多,可一般来说,最珍贵的,还属于跟尸体挨着肉的。
传说之中,慈禧下葬,嘴里就含着夜明珠,手里拿着玉如意,里面一件赛过外面百件。
那愣头青正巧还在棺材铺子里面打过工,知道棺材楔子怎么开,没等别人阻拦,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三长两短”的镇魂钉给起出来了。
打开棺材,铺面是一股子阴气,冷森森的跟开了个冰柜似得,把在场的老少爷们吓了个够呛,有人念叨说这可不好——棺材冒气,大凶不利,别诈了尸吧?
可愣头青就嗤笑说你们这些农民懂个屁——一瞅这就是老物件,怎么也得百十来年了,里面肯定光剩下骨头碴子了,炸个屁哦?
说着,自己凑近了一看,却“咦”了一声。
你说叫谁能受得了这个好奇心呢?其他人也耐不住,就凑过去看,这一看不要紧,老少爷们都直了眼了。
只见那个大红棺材里面,竟然躺着一个娇嫩的大姑娘。
那姑娘跟什么小河公主,辛追夫人都不一样——完全就像是个活人,好像随时能坐起来一样,有人几乎以为是个活姑娘钻里面睡着了。
不过这个想法也是挺恐怖的——哪个活姑娘没事儿上棺材里睡觉去。
再仔细一看,就看见那个大姑娘,还穿着一身凤冠霞帔。
那一身凤冠霞披,这么些年,竟然一点没烂,跟新的一样!
有人就嘀咕,说正常的尸体哪儿能这么长时间不烂呢?倒是听说,冤死的尸体才不烂。
这句话一下把在场的人都吓哆嗦了。
可那愣头青根本不怕这个,说你们害怕,就把东西撂下,我照单全收。
说着,就去摸那大姑娘的嘴。
别说……他那么一挤出,姑娘花苞似得朱唇里,还真让他给挤出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翠绿翠绿的,这大夏天,竟然冒着一丝丝的凉气,拿手电一照,整个墓室都给照的光光亮亮,满下子都是绿光。
这把人们给羡慕的,说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愣头青摸到的,八成就是传说之中的夜明珠。
不过他们羡慕归羡慕,还是没人敢摸棺材里的东西,只能咽着口水,看着愣头青把大姑娘的镯子,戒指都揣兜里了。
别说,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年代的工艺,竟然比街上周大生啥的金器还精美,而且这么百十来年的时间过去,光光亮亮,都跟新的一样。
这些人高兴啊,一笔一笔的,都想好了这些东西卖了钱怎么花了,正打算回去呢,忽然有个人叫唤了一嗓子,说那大姑娘不对。
这帮老少爷们凑过去一瞅,脸色就都绿了。
只见那个大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竟然给睁开了。
第219章 白骨齿痕
有胆子小的,扔了东西就对着棺材磕头,这老三虽然模样凶狠,但磕的比谁都猛。
没想到,愣头青一瞅,捂着肚子就笑了起来,说:“说你们是农民,还真是农民,一点科学都不懂——这尸体见了风,当然是要收缩的,这是自然规律,睁开眼睛算个屁哦,有的一开棺,先坐起来了!”
说着他就去捅那个女尸:“不信你们瞅,她咬我没咬?”
女尸确实也没动弹。
可老三也不知怎么地,虽然也觉得女尸好看,可越看那个女尸越害怕——他老觉得,那女尸不光是睁眼了,好像嘴角一弯,还给笑了。
这个想法激的他直打哆嗦,不由自主就想把东西扔下,自己回去。
可旁边人瞅见老三吓的这样,纷纷嘲笑他模样这么凶,胆子怎么这么小,莫不是蛋被自己吃了。
还有人说他这么怂,难怪连老婆都讨不上。
要说他自己,倒是也不贪图啥,但是一听这个,他想起了张伟丽。
他这辈子没见过张伟丽这么好的女人,说什么也想跟张伟丽在一起。
当然了,他也知道张伟丽是个白虎命,跟她在一起的男人都落不到什么好,他就想着保护她——就算保护不了,给她留点钱也行,他不想让张伟丽再吃那种苦了。
于是他心一横,跟老少爷们一样,高高兴兴的就带着宝贝回去了。
在路上,他们就商量,这事儿说浅了,跟哄抢侧翻货车似得,是占便宜,法不责众,但是说深了,这就盗墓,犯王法的,保不齐就得被没收。
大家都得了好处,当然谁也不愿意惹麻烦,于是聚在一起,折了草根子发誓,说日后不管发生啥事儿,今天这事儿一个字不能往外透露,不然的话,就跟草根子一样。
听到了这里,程星河的眼睛都发了亮,屁股跟长了刺似得,半分钟也坐不住了,就张罗着让老三带路,先上那个墓穴看看再说。
我拽住了程星河,接着问道,那后来那个二愣子呢?
老三没想到我问起了二愣子,想了半天,又是一拍大腿,说你不提我还给忘了,那天下山撅草根的时候,就没看见二愣子,可能他腿脚快,先一步下山了,再后来一直也没看见他,估摸也让白玉貔貅给抓了吧。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说都怪自己贪财,不然的话,也惹不上这么大的麻烦。
难怪那天张伟丽要钱,他说他可以想办法呢——他是下山去问那些宝贝出手的门路了,结果就那一天,张伟丽好险被活烧了。
说着他直摇头,说这事儿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以后可不敢想啥天降横财了,还是老老实实开摩的吧。
这么说,那些人是因为拿了东西不还,所以才被“白玉貔貅”抓回来吃的。
女尸……那个女尸,保不齐就跟白玉貔貅有关系,找到白玉貔貅,也就找到杜蘅芷他们了。
这么想着,我就爬到了树上,往四下里看了看。
一看之下,就发现了貔貅山的山顶上,确实有一个穴眼。
那个穴眼——卧槽,两边山丘像是两个翅膀,正对着日头,磅礴大气,正是丹凤朝阳!
丹凤朝阳跟百鸟朝凤差不多,是出女性贵人的——但是丹凤朝阳比百鸟朝凤好霸道很多,如果葬在了丹凤朝阳的凤嘴上,那独享整个山头的灵气,后代福泽绵延,都会跟着大富大贵。
而且,那个穴眼上,竟然有淡淡的紫气。
这么说,那个女尸,也是个显贵之人?城北王,大山魅,这一阵,我光遇上那些受皇封的邪祟了,命犯紫微星还是怎么着?
小黑无常显然也看出来了,但我注意到,小黑无常的手指在动,好像在掐算什么。
没等我看出来,老三发现了我的视线,顿时一脸佩服:“小神仙,我是服了你了,你怎么知道,那地方是在那个位置?”
这咋解释呢,只能说这是我的看家本领了。
我从树上跳下来,有心让老三回去,可再一寻思,现在这个山上的穴眼出了问题,山上肯定有了变动,才会出现山魅和黑僵,虽然老三是个金刚钻命,可他独身下山,万一遇上什么幺蛾子就造孽了。
于是我就问他,你乐意跟我们一起去吗?不图别的,这山里不安全,我觉得你最好跟我们一起下山。
我本来以为老三受了这么大惊吓,可能不会乐意。
但没成想,老三豁然站起来,说道:“小神仙,我也知道,这地方不太平,就算你让我走,我也不走……你救了我老三一条命,今儿随便你去哪儿,我老三给你保驾护航!”
白藿香十分不满:“救他的不是我吗?”
小黑无常也是这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认定了我是救命恩人,八成看我像是一帮人里领头的。
走着走着,这老三还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卖相不怎么好了,不过味道没变,你们……吃不?”
我立马闻到了一股子甜香味儿——这个味道太熟悉了,驴打滚!
我们家老头儿喜欢一切粘东西,什么炸糕汤圆,几天不吃就馋,我长期在各个摊子上给他排队。
一瞅,他拿着一个大盒子,不过盒子扁了,里面的红豆馅都给滋出来了,简直一塌糊涂。
老三就很自豪的给我们介绍,说这个驴打滚是县城最出门的桂香斋家的,老派点心,据说人死之前把这东西放死人嘴边,能把死人魂给勾回来,好吃程度可见一斑。
张伟丽就好吃这一口,他特地带回来的。
谁知道后来出了这事儿,也没来得及给张伟丽送过去。
程星河一听哈喇子快垂下来了,乌鸡一瞅那个模样,看都不乐意多看,更别说吃了,我则道了谢,拿在了手里。
往上爬了一段,就到了那个墓穴,四下里也并没有其他人和杜蘅芷的踪迹,我们就一路进了墓穴——果然,墓穴跟老三形容的一模一样,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金银珠宝。
那些本地人应该已经拿走了不少,可剩下的,还是堆积如山,确实能在里面游泳。
不过,说也奇怪,我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子腥气。
这里有棺材,有尸气是非常正常的。
可按理说,这么多年下来,尸气应该已经成为葬气味儿,这个尸气,还是新鲜的。
白藿香也闻出来了,偷偷拉了我一把,示意我小心点。
程星河则已经顾不上这个,直着眼睛就进去了,东摸西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妈的,我儿子终于能当富二代了……”
乌鸡本身已经是个富二代,大概这辈子都不差钱花,对这些东西倒是没什么概念,只是蹲着跟着看了看热闹,黑白无常比较务实,二话没说已经开始往身上装东西了。
我则看向了那个朱漆棺材。
那个棺材确实不小,而且那个形制,确实是贵人的形制。
靠近了一看,那棺材上的纹路,我心里就更有谱了——是牡丹花配龙凤纹。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女人就能享受的起的——这起码是贵妃的待遇。
这也奇怪了——贵妃不都是跟皇陵葬在一起吗?真没听说过,皇帝的女人被孤零零扔在一个荒郊野岭的。
这女尸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正想打开那个棺材,看看这个“皇贵妃”的模样呢,忽然老三嗷的一嗓子,就叫出声来了。
回头一瞅,只见老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着那堆华贵的殉葬品就哆嗦了起来:“那那那那……淘气!”
淘气?我顺着他视线一看,心里顿时也是一提。
只见那堆黄金之下,出现了一只人脚。
那脚上的鞋子,是个山寨的“ike”,大勾上面套着个小勾。
“就就就……死人,就他……”老三话都说不溜了,但猜也猜出来了,这个人,恐怕就是在死人嘴里拿珠子的那个愣头青。
跟我猜的一样,那天众人走了,他怕是没有跟着下山,而是一个人折回来了。
他肯定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
我立马跟程星河一起把那只脚给拖出来了,一瞅那个尸体,我们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个尸体,只剩下两只穿鞋的脚还是完好的,剩下的,已经成了一具骷髅架子——上面依稀还挂着一些没啃干净的血肉,白生生的骨头上,还有密密麻麻的齿痕。
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一口咬着吃了。
老三再也扛不住了,歪在一边就吐了。
我反应过来,立刻到了棺材旁边,一把将棺材盖子给掀翻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个棺材里面,已经空了。
第220章 糯米贵妃
但是再一看清楚了里面残留着的尸气,我脑瓜皮顿时就炸了起来,立马冲着他们喊:“跑跑跑!”
我现在已经升阶,可以分辨出来,如果场气轻盈上升,主这里东西有灵气,善,但是场气如果凝滞沉重,往地上靠,那就主凶。
这里的紫气,就紧贴地面,是我从没见过的大凶。
那行尸已经成气候了,普通行尸吃精气,而它可以吃血肉,气阶上跟这个东西叫“血魃”,比嫁女地那个普通旱魃,要厉害十倍,我们就算人不少,还有三个地阶,可也绝对不是这种东西的对手。
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东西这么猛,现在看来,一点胜算都没有的仗,还打个屁!
他们一听这个动静,都回头瞅我,乌鸡莫名其妙的站起来:“师父,怎么……”
他这话没说完,我们就听见了一阵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一个人穿着一身沉重的衣服,正奔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那个速度——特别快!
程星河虽然贪财,但是并不傻,第一个就反应过来了——现如今是夏天,谁也不可能多穿衣服,要说这里唯一一个穿着厚重衣服的,也就只有棺材里面,那个凤冠霞帔的女尸!
这个动静,分明是正主回来了。
其实一开始程星河还有点纳闷,我们也见过不少行尸,嫁女地还有旱魃呢,还不是全被七星龙泉给料理了,慌什么呢?
但是他信得过我,所以我一开口,他犹豫都没时间犹豫,一把将灌满了金银珠宝的衬衫搭在了肩膀上,拽了呆若木鸡的乌鸡就往外跑。
黑白无常是地阶,也察觉出来了,两个人晃动短腿冲了出去,我就更不用说了,拖住了白藿香和老三说道:“跟我走……不管听见身后什么动静,都别回头!”
结果刚转过去,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
那个声音其实是非常好听的,空灵又悦耳,好像天籁一样,但是这个时候从背后响起来,只会让人瘆的浑身发麻!
好快,来不及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小黑无常和小白无常放缓了脚步,双肩和头顶的命灯都暗下去了。
卧槽,他们涂了燃犀油了?
不对……根本来不及,我一下就想起来了,马上大声说道;“你们赶紧捂住嘴,千万别喘气!”
人一旦没了呼吸,命灯也会瞬间熄灭——黑白无常经验丰富,用的是装死这一招。
邪祟看人,都是通过命灯来看,你命灯灭了,那在邪祟眼里看来,就跟一具尸体一样,毫无价值,她自然也不会去吃你。
一听我这么说,程星河已经如法炮制,三盏命灯一下就灭了,还顺手把乌鸡的嘴堵上了。
人一旦闭气,当然是不可能剧烈运动的——你跑快了,消耗氧气,很可能直接就晕过去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就屏住呼吸,慢慢的往前走。
这么一耽误,我感觉的出来,那个穿着沉重衣服的“人”,已经追上我们了。
不知道是不是憋气熄命灯这一招管用,那个“人”还真的就跟在我们后面,没有扑过来。
我一边憋气,一边暗暗的祈祷,但愿能顺利的出门。
看得出来,外面还有橙色的夕阳光,一星半点也可以,只要能到了阳光下面,这个魃应该就追不出来了。
只是人在面临威胁的时候,反倒是更加想深呼吸,这个感觉十分压抑,难受的人直咽苦水,窒息感越来越难受了——眼看着不远的距离,走起来跟他妈的千里之外一样。
终于,还差十来步就出去了,眼瞅是看见希望了,可这个时候,我就觉出来有人在捅我,侧脸一瞅,捅我的是老三。
老三一只手死死摁在了嘴上,用劲儿挺大,骨头节子都白了,一双眼睛也充了血,我一下就看出来了,老三怕是憋不住了。
我心里一提,就想给他找燃犀油先顶一顶,可这么一摸我才想起来,好死不死,我这的燃犀油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程星河之前从我这里挖走了不少,我就想跟他求助,可他一直没敢回头,我也没撵上他。
我没辙,只好跟老三使眼色,意思是你再坚持一下,洞口就在眼前了。
老三只得苦着脸点头,可眼瞅着就要到洞口了,他一脚踩到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卡巴”就是一声响,老三低头一看,正是那个叫淘气的愣头青的一只腿骨。
他本来就紧张,这一下把他给吓的,“妈耶”一声就叫唤出来了。
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赶紧捂住了嘴,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我看见一只雪白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指甲——我汗毛顿时就炸起来了,弯弯曲曲,有三寸长!
老三眼角余光也看见了,浑身颤抖的跟筛糠一样,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洞口了,我当机立断,一脚就把老三给踹出去了。
可这一下,用了我全部的力气,我自己本身也缺氧缺的眼睛发白,不由自主就吸了口气。
与此同时,一股子凉气出现在了我脖颈后面——像是有个人站在我身后,缓缓的对着我脖子吹气。
我忍不住想起了老三说的花苞嘴,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个女人贴在我后背上的画面,这个感觉能把人给吓死。
我身边的白藿香觉察出了了,就想把我给拉出去,我心说她可不能碰我,不然也得被连累,但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来,身上还有一个东西——老三给的驴打滚。
驴打滚是糯米面做的,里面装的是红豆馅,这两样,是专门克行尸的!
于是我对着白藿香就吼了一声:“快跑!”
接着一转身,就把那块桂香斋驴打滚塞在了我身后那个“人”的嘴里。
一瞅见那个东西的长相,我顿时也愣了一下。
只见那个东西确实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甚至长着凤凰颈——这种脖颈修长优美,长着凤凰颈的,必定会嫁给天潢贵胄。
不过她的夫妻宫略微狭窄,可见不是正室。
还真是贵妃。
但最可怕的是,她命宫凹陷,眉毛发逆,果然是死于非命,一脸怨气,两只手也带着血光,妈的,这下踩了雷了!
而眼下,她被我塞了一嘴的糯米,瞬间露出了十分厌恶的表情。
我趁这个这个机会,转身就要跑,可谁知道也是我倒霉,跟老三一样,一脚踹在了“淘气”那滑溜溜的尸骨上,一下被绊了一跤。
妈的,这个愣头青活着的时候闯祸,死了还特么害人!
但这个时候,那个贵妃已经把嘴里的糯米驴打滚吐了出来,我感觉的出凉气往身上一犯,已经被她抓住了,眼瞅着面前“淘气”这齿痕累累的尸体,不由浑身发疼——行尸只吃活人,被一口一口咬死,是不是比千刀万剐还难受?
同时,我就听见身后一阵乱响,是白藿香和乌鸡喊我的声音,我心一横,说道:“你们赶紧跑……”
虽然我并不想死,但是一个人倒霉,总比一大帮人一起倒霉来的划算。
可谁知道,一股子白粉对着我身后就扑过来了,接着一个人跟提小鸡崽子似得拉住了我的衬衫领子:“开什么国际玩笑,要走一起走!”
是糯米粉——程星河。
傻饼,你特么回来干啥呢?
这是血魃!
乌鸡他们也想进来,我立马吼道:“你快带着白藿香上安全带地方去,日头马上就下去了!”
到时候,你们想跑也跑不了。
乌鸡一愣,犹豫了一下,白藿香胆子一向很大,不管不顾就往里冲,乌鸡也知道这是送死,没办法,拽住了白藿香,就跑了:“师父,我在外面等着你,一定要活着出来!”
他这一走我就松心了,可程星河没带着我出去两步,脖子就被那个贵妃抓住了。
眼看着,贵妇的脸,就要埋在他身后——要咬他!
我心里一提,抓住七星龙泉对着贵妃就扫了过去,这一下用足了行气,丹田再次剧痛了起来。
贵妃没想到七星龙泉煞气这么大,侧身躲了一下,程星河反应很快,趁机逃开,大声说道:“你又作死!”
不作死就只能一起死了,我忍着疼,一下拽住了程星河,把他拖到了棺材后面。
程星河反应过来就骂我:“你特么是不是吓傻了,不出去,上人家老窝来干啥?”
废话,我让他看看外面——阳光已经落下去了,我们就算跑出去,也只能被她追上咬死,更加被动,相比之下,在这里倒是有几分生机。
她一开始就是被封在棺材里的,这个棺材,肯定有什么能克制她的法门,
只要把她引进去,八成就能重新封起来!
程星河一听,瞬间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还真够鸡贼的!”
我也没顾得上别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怎么把她引进来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行尸忽然张口说了话:“主上,你不认得我了?”
啥?
我探出脑袋一瞅,她竟然还真像是跟我说了话。
程星河顿时激动了起来:“是不是……跟城北王一样,把你……”
把我当成那个景朝的国君了?
卧槽……这个女人,难道是那个景朝国君的贵妃?
程星河就用肩膀撞我:“这下好了,是你真正的前妻,一日夫妻百日恩,快让她放了咱!”
前你大爷。
不过真要是这样,那能不能跟城北王那次一样,靠着这个脸把这事儿混过去?
于是我大着胆子,试探着说道:“爱,爱妃嘛,我当然记得了,别来无恙?”
而那个贵妃微微一笑:“记得便好,主上也记得,当日是如何把妾身处死的吧?”
第221章 产门铁针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冒充别人的报应,今儿就掉脑袋上了!
程星河一听。也瞬间露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推了我脑袋一把:“你就坑爹吧。”
妈的这个死马后炮,刚才不是你让我装的?
贵妃缓缓的冲着棺材走了过来,姿态称得上风摆杨柳,别提多好看了,声音却凉飕飕的:“怎么,主上不记得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电视里那些搞对象的,女的一旦发现男的忘了什么纪念日,势必是要发飙的,眼下这个贵妃就在发飙的边缘,给她惹恼了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在想出控制她的法子之前,怎么也得把时间拖延一下。
于是我就把脑袋从棺材边伸出去,看她的面相。
刚才惊鸿一瞥,没看出多少端倪,现在仔细一瞅,我心里顿时有了底:“爱妃,是因为嫉妒害人,导致杀身之祸?”
这个贵妃虽然貌若天仙,但是印堂狭窄,额角发尖,鼻梁有一道横结,连在一起,恰似一只蝎子扬起尾巴,这叫枕边蝎相。
印堂狭窄气量小,额头发尖寡德少仁,鼻梁横结报复心强,三者结合在一起,这妥妥的是个妒妇之相。
而一道若有似无的黑线从她鼻梁正中贯穿到了两侧夫妻宫,这是死于非命的意思,看来她的死,就跟夫妻之事有关。
一听这个,那个贵妃咬了咬牙,这才说道:“主上果然记得清楚——难道主上,还在为那几个贱妇鸣不平?”
贱妇?啊,对了,皇帝三千佳丽,没事干也不能光嗑瓜子,总得争个风吃个醋,互相斗一斗,历史上这种记载并不少,很多女人就死在这种斗争之中了。
这一听就是个送命题,程星河就在一边用肩膀装我:“你说话可要注意点分寸,别把她惹急了。”
我还要多注意分寸,我特么就差跪下给她唱个征服了。
这个景朝皇帝也是,再怎么说也是自己老婆,咋说杀就杀了,搞得我无辜倒霉,人人说伴君如伴虎,还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我一边摸着棺材想辙,一边敷衍道:“这倒不是,不过,当初爱妃到底是怎么……”
那贵妃表情忽然一阵凄楚:“说来,还是因为主上——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对了,这个贵妃虽然善妒,但是眉尾修长,耳垂宽厚,倒是个重情重信的人。
怎么样,果然是那个狗日的景朝国君的锅,这货天天不务正业,不是跟一帮道士搞什么风水阵,就是跟后宫女人厮混,难怪那个景朝给黄了,估摸是个昏君。
我那个王八蛋爹到底什么血统,咋跟个昏君这么像,充分说明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贵妃显然带着怨气——什么邪祟都是一样,很愿意说出自己怨恨的事情。
我稍微一引导,就知道事情的经过了,但是听明白了之后,我和程星河对看一眼,也是倒抽一口凉气——这个贵妃做的事情,再一次印证了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原来这个贵妃从小就有凤凰颈,几乎每一个懂相术的见到了她,都要夸她将来得母仪天下——可能那些给她看相的先生都比较业余,她虽然有凤凰颈,却不是正室之相,上哪儿去母仪天下。
这把贵妇家里大人高兴的不得了——他们家是财主,钱不少,但是家族之中,就是没有显贵。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风水先生路过,那天下雨,风水先生淋成了落汤鸡,贵妃他爹正要积攒功德做好事儿,就让那个风水先生进屋躲雨,还给了热粥饭。
那个先生正看见了贵妃经过,连忙说愿意给看看相,报答一饭之恩,贵妃她爹一直拿着贵妃当骄傲,就让他看,等他夸。
谁知道这个先生更其他的先生说的不一样,说此女虽然有凤凰颈,但颈上有朱砂线,绝对不能入宫,否则家里必定有大难临头。
谁也不爱听这种话,他们家人就把那个风水师给赶出去了,说他胡说八道,谁也不知道,后来竟然一语成谶。
古代的风气,有钱没用,你还是得有权,才能在四邻八乡扬眉吐气,于是贵妃她老爹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才把这个贵妃给送进了宫里,就指望着她母仪天下,光宗耀祖。
入宫之后,她倒是确实很受那个国君的宠爱,国君甚至还说,以后要让她当皇后。
她也爱上了那个国君,但国君毕竟佳丽三千,总得雨露均沾,她每次看见国君出入其他嫔妃的宫殿,心里就恨的跟被一万个蝎子蛰一样。
古代不比现在,你吃醋就表示你不贤惠,不贤惠就没资格当皇后,贵妃家里人每隔一段时间就来问候,什么时候光宗耀祖啊?这贵妃的压力也挺大。
她就想赶紧让国君履行承诺。
可她没有子嗣,不合规矩,越着急越怀不上。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嫔妃倒是抢了头阵,快生了。
宫里人四处传言,说那个嫔妃一旦生了孩子,就是太子,母凭子贵,当然要封皇后的,她听了之后,跟五雷轰顶一样,马上,她就想起了一件事情。
产门铁针。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贵妃他娘也是个资深妒妇,曾经为了争宠,在妾生孩子的事情,假意伺候,其实买通产婆,在接生的时候,把生锈,并且在粪水了泡过的铁针扎在孕妇的产道之中。
那个年代不比现在,粪水之中的细菌有什么伤寒霍乱,是非常难治的,加上产妇生完孩子身体又很虚弱,被插这么两针,一定会感染而死。
感染而死跟中毒什么的不一样,只要产婆自己不说,没人能查的出来,人家只会觉得产妇命薄,不会多加怀疑,就这样,贵妃他娘送走了好几个妾,人家还都说贵妃他娘很贤惠,对待妾都那么好,还给亲自送终。
这事儿贵妃也知道,她本身娘家就有钱,又在宫里受宠,买通产婆太容易了。
就这样,贵妃也把她娘的精神发扬光大,弄死了不少妃子——龙胎们也不放过,下窍扎针,也没人查得出来。
一时间景朝后宫里人人自危,人们都议论纷纷,死一个两个还好,怎么死这么多,难不成这个景朝国君是个昏君,搞得老天降灾,让他无后?
古代人比现在迷信,立马就传了出去,甚至还有人要借机起兵造反,响应老天爷号召。
贵妃知道了之后,也觉得这事儿貌似闹大了,就去恳求国君,说只要你封我为后,事情就可以解决。
可贵妃自己没有后代,没这种规矩啊,国君又因为闹乱子的事情焦头烂额,哪儿还顾得上她。
这贵妃算是一筹莫展,一着急,就去宫里的寺庙上香,结果一进去,就撞邪了。
她自己说,她是被害死的妃嫔某某,死后知道是贵妃所害,特地上这里来请愿报仇。
不过贵妃阳寿未尽,按理说还不能受理,神灵就说那你们在这里等着她吧——什么时候贵妃前来,自然可以讨回公道。
这事儿立马引起轩然大波,国君震怒,让人去查尸体——一查就查出来,这个时候,龙胎和嫔妃都烂了,生锈的钢针取出来好几对。
事儿发展成这样,这个贵妃还怎么可能当皇后——只能株连九族,全是个死。
这个贵妃赶在砍头之前,吞金自杀了。
而她下葬的时候,也是没资格埋在皇陵的,后来还是有一个很受国君宠信的风水师说情,说什么她到底是凤凰命,可以让朱雀局更稳固,才把她孤孤单单压在了这里,后来她才知道,那个风水师,就是当年在她家躲雨,让她不要进宫的那个。
果然……也跟四相局有关。
我连忙问道:“那个风水师,是不是叫江仲离?”
第222章 柏木神棺
贵妃盯着我:“主上果然还记得。”
这个丹凤朝阳穴,原来还是那个江仲离给点的,这顿饭可真没白请——搁现在,你给人点这么好的穴,没几百万都下不来,更何况这种穴还是可遇不可求的,你想找都没地方找去。
而且,一个被处死的妃嫔,自然是不可能拥有殉葬奴婢的,只怕这些金银财宝,也是那个江仲离找了什么借口,才给她留下殉葬的。
这么知恩图报?我倒是对这个江仲离越来越感兴趣了,也不知道我跟他到底有什么缘分,他设计的四相局,要我来破。
看他这个本事——我忽然觉得后心一阵发凉,他会不会几百年前,就算出了四相局的下场了?
莫非也是当年的天阶?
天阶只怕都没有这么神!难不成,世上有比天阶更高的等级?
但我马上回过神来,接着就想跟贵妃打听打听四相局和江仲离的事情,可惜贵妃跟城北王一样,死的早,没见证景朝是怎么覆灭的,更不知道江仲离后来的下场。
哎,可惜……
这时程星河捅了我一下,低声说道:“我瞅着,这个贵妃好像还是挺爱你的,你看她冤屈也说的差不多了,煞气有没有少一点?”
程星河这话说的倒是在理——在很多地方,现在还有这个风俗,要是死人咽不下一口气闹事儿,可以想法把死人招到了神婆身上,借助神婆的身体吐露冤情,吐露完了怨气消散,事儿也就了了。
老头儿在我们前街也处理过这种事情——一个儿媳妇长期虐待婆婆,把婆婆活活打死了,谎称婆婆是自己摔的,但是他们家一直家宅不宁,这就请老头儿去看看风水。
老头儿二话没说找了个神婆,神婆被婆婆上身,把元凶指出来大骂,虽然儿子爱媳妇,并不肯追究媳妇的责任,但婆婆吐出一口恶气,也就不闹了。
这事儿倒是把我气得够呛,想不通怎么那儿媳妇就白把婆婆打死了,一点报应也没有,还偷着砸了他们家玻璃好几次。
我就观察了一下,可惜十分失望——这个贵妃,脸上还是凶气密布,看来这事儿对她来说真是没完。
于是我就壮着胆子问道:“我也知道你死的惨——那,那些村里人,和那些天师,也都是你吃的?”
这话问的提心吊胆——怎么也跟杜蘅芷相识一场,真要是知道了她的死讯,给她收尸,那心情肯定也是不好受的——尤其是见了那个“淘气”的尸体以后。
谁知道,贵妃皱起眉头,问道:“天师?什么天师?”
啥玩意儿?这贵妃不知道天师的事情?
我不由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贵妃犯不着骗我,真要是跟她没关系,那杜蘅芷和那些村民上哪儿去了?
我赶紧又问了一句:“那……白玉貔貅呢?”
贵妃显然没听明白这句话:“何为白玉貔貅?”
不对啊,那些村民,不是托梦说自己是被白玉貔貅给吃了吗?
但是现在看来……我还想起来了,当初老三被抓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带着宝气的巨大黑影,那个黑影的气息,跟这个贵妃血魃并不一样。
这就有点乱了,横不能把她冤枉了吧?
我连忙问道:“那你醒过来之后,吃了多少人?”
没想到,一听这个,那个贵妃的柳眉瞬间就竖了起来:“只有一个,敢侵犯妾身的,妾身也不能杀吗?”
侵犯?
原来当初那个江仲离把她存在这里,知道这里是个风水宝地,应该也是怕这个贵妃怨气大,又有贵命,有可能会起尸,所以用了几重方法来压她。
第一用了翡翠定尸珠——那东西辟邪,能镇住行尸,塞嘴里行尸动不了。
第二用了神荼郁垒定尸咒——用朱砂画在了尸体的身上。
第三用了神柏定尸棺——这个棺材,是北海千年神柏木做出来的,不管是什么行尸,进去就出不来。
可偏偏天雷那天把墓穴给打了,墓地的宝气露了出来,引来了淘气和老三等人。
而愣头青那天偷走了定尸珠不说,背着大家偷偷摸摸的回来了,其实是想着把贵妃的朝服也扒下来——这些金银珠宝都是有价的,但是那种朝服是无价的,当着那么多人,他也知道这事儿王八蛋,没敢吭声,后来才抄回来,想独吞了朝服。
结果他剥朝服的时候,有了两件倒霉事儿,一是太着急,手被贵妃头上一个金凤衔珠簪划破了,第二是朝服上的神荼郁垒咒被他给撕坏了——淘气自己是童男子,都说童男血辟邪,但是在行尸这里,血腥气倒是能把行尸给激的起了尸。
贵妃本来就饱含怨气,一下就变成了血魃,把淘气给吃成了骷髅架子。
卧槽,这么说来,杜蘅芷和其他村民的失踪,跟贵妃竟然没关系,那所谓的白玉貔貅,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特么还另有真凶?
还没等我想明白,贵妃忽然对着我就过来了,含笑说道:“主上到底还没忘了妾身,想必,是来常伴妾身左右的……”
快拉倒吧,你害了那么多无辜女人,那个景朝国君要是还活着,忘不了你也是因为恨你。
而她说着,忽然露出了一脸凶相,对着我就扑过来了:“且请主上,践行前言,今生今世,只对妾身一个人好……”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她对着我张开了一排尖牙!
程星河也毛了:“啥意思,要吃了你,跟你合二为一啊?刚才还说得好好的,现在怎么说吃人就吃人?女人心海底针,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我拽过了程星河就闪开了,立马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这东西太猛,咱们对付不了,只能智取。
程星河脑子很快,也看了一眼柏木定尸棺,意思是知道了。
我们是打不过她,但是要是可以绊倒了她,说不定有点希望。
于是我挡在前面,引那个贵妃,眼角余光就看见,程星河飞快的地上弹出了不少的红线。
也不知道这一招是他在哪里学来的,跟小女孩翻花绳一样,用的很熟练。
不过我现在也不能行气,引了不长时间,体能就支持不住了,忍不住就想催他快点,可这个时候,程星河大叫了一声:“七星,跑!”
我侧身一翻,程星河死死用了劲儿,只见地上的红线从四面八方迅速收拢,瞬间束在了贵妃的脚腕上,把贵妃给倒提了起来!
贵妃哪儿想到我们能玩出这一招,挣扎着就要抓我。
我赶紧躲开,说程星河真是厉害了!你比套马杆的汉子还威武雄壮!
程星河得意洋洋的就说道:“我以前上山,就靠这个独门绝活才没饿死——不管狍子小鹿,一套一个准。”
我还真是第一次看见程星河这方面的本事——这要是以后不干这一行了,跟他上山也饿不死。
我连忙就引着程星河,跟操纵起重机一样,把不断挣扎贵妃给吊到柏木定尸棺里。
看她这个样子,其实挺凄凉的,不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我自己就去找棺材板,好把她关在里面——这事儿得争分夺秒,程星河的线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兴奋声音:“好玩!好玩儿!”
我一皱眉头,这是……摸龙奶奶那个小孙子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脚步声奔着我们这里就过来了,对着我们又踢又打:“你们松开,我要翻这个花绳!”
而摸龙奶奶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听见我孙子说什么了吗?”
第223章 我认识你
贵妃毕竟是个血魃,现如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声音也阴森了下来:“主上,又来骗我?”
她脸上的凶气骤然爆发,看意思要是能下来,非要活撕了我。
程星河歪头也往身后看,那小孩儿已经凑过来了,不愧是名门之后,对着个血魃也毫无惧意,反而对着程星河连撕带咬:“给我!给我!”
真要是松了手,血魃反扑,我和程星河非交代在这不可。
程星河狗脾气也上来了,大难当头哪儿还顾得上尊老爱幼,一句“走你”,一脚就把那小孩给踹飞了。
“奶奶!”熊孩子落地之后半晌才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他们欺负我!”
摸龙奶奶的声音冷不丁就逼近了:“那是他们不想活了……”
前面是满脸凶光,摇摇欲坠的贵妃,后面是摸龙奶奶,真可谓是乌龟趴在门槛上,进退都要摔一跤。
不偏不倚,这时程星河骂了一句娘,我一瞅,脑瓜皮都炸了,小孩儿刚才这么一抢,好几根红线缠在了一起,眼瞅那个贵妃就直接掉下来了。
越坏的情形越不能慌,我抄起了棺材板子,对着那个贵妃拍了过去,想把她直接打在棺材里。
可这个时候,一个东西从身后啪的掉在了我手上,我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啪”的一下,我眼前就被一道光灼的发了白,接着手上瞬间一阵剧痛——日了狗了,那个小孩儿扔过来了一个炮仗炸我!
而摸龙奶奶的声音愉悦了起来:“乖孙干得好!炸他们!”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操作——天阶就可以随便把人推虎口里?
手指头应该是受了伤,条件反射就松开了,棺材板子跟贵妃同时落地,耳边就听程星河嘀咕了一句:“这下是薄荷味棒棒冰——凉透了。”
果然,一股子阴气对着我就扑了过来,瞬间把我压倒在地,肩膀上先是一凉,紧接着就是一股剧痛,卧槽,开始咬人了!
那个声音响在了我耳边:“咱们说好了,生同衾,死同穴……”
这也太让老子愁肠百结了,跟你说好的不是我啊!
程星河跑过来想把贵妃拉开:“你他妈的认错人了……”
贵妃猛地回头,皱起了眉头,一只手奔着程星河的嗓子就卡过去了。
她这么一抬,我这里倒是有了一点空间,我直接把七星龙泉抽了出来,对着她就砍了过去。
丹田剧痛到爆炸的程度,但是疼的时间长了,也习惯了——潇湘以前也没少训练我。
七星龙泉的煞气瞬间炸开,贵妃想不到我还带了这么个杀伤性武器,脸色顿时也是一变,翻身就往后闪避,我早看好了,一脚挡在了她绣花鞋下,只听“当啷”一声,她不偏不倚,就摔到了神柏定尸棺里。
老天有眼,我终于能走运了!
肾上腺素让我脑子里一片发白,接着抄起了棺材板子,一下扣在了棺材上。
在棺材板被合上的最后一瞬间,她忽然嘶声说道:“我要你心里只有我一个,有错吗?”
我看着她那张绝望又怨恨的表情,心里忽然一动。
这句话……好耳熟,是不是以前有人跟我说过?
但是没等我想起来,程星河往前一扑,三长两短五个镇魂钉就结结实实的楔在了棺材板子上,里面一开始还在剧烈挣扎,但是很快就没声音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搞定了。
可这口气还没出匀,忽然觉得一个“嗤嗤”燃烧着的东西掉在了我屁股上,我顿时虎躯一震,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刚才那个好险害死我们的鞭炮。
果然,还没等我回头,那个鞭炮已经在我身上炸开,这一下把我皮都炸麻了,刚才对付血魃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不由“哎呀”一声从棺材上滚了下来。
那熊孩子恶狠狠的看着我:“叫你们欺负我,活该,炸死你,bang!”
程星河实在是受不了了:“我他妈的从来不打小孩儿,看来今天要破例了……”
可话音没落,我就看见五团黑影奔着程星河就扑过去了,是上次那种五鬼搬运术!
一句小心还没喊出来,程星河“哎呦”一声,蜷缩在地上成了个虾米,抱住了肚子,脸色一白脑门上都是汗:“卧槽……”
他刚才踹了熊孩子一脚,摸龙奶奶这是要报仇啊!
一股子火涌上来,欺负我也就算了,特么欺负我哥们,这事儿就没那么好办。
熊孩子一看高兴极了:“不够!不够,我还看!给他弄哭!”
摸龙奶奶宠溺的摸着孙子的头:“乖孙想看,奶奶这就让他哭!”
可我已经把七星龙泉攥住了,看清楚了那几团子黑气,也不管毛线的引灵针不引灵针了,对着那黑气就横着削了过去。
那几团子东西一下就被我劈开了,小孙子见状气的横蹦:“他扫兴!他扫兴!”
而摸龙奶奶脸色一沉:“他还真是活腻了……”
话音未落,我忽然觉得一只手就死死的卡在了我脖子上,直接把我怼在了墓室墙上。
我心里顿时毛了——好快……
面前对上了一张老脸,刚才摸龙奶奶还在棺材附近,她是闪电侠,会瞬间转移吗?
我听见了自己脖子在她手下发出了“格”的一声。
程星河见状立马大叫了起来:“死老婆子,你他妈的松开他!”
说着就往这里扑,可他没扑起来,人就被绊倒了,摔出去了老远。
我立刻行气,可才刚搭上了摸龙奶奶的手腕,眼前慢慢就白了,摸龙奶奶那张脸在我面前左摇右晃,快成了三重了。
这感觉——像是喝多了,快睡过去一样……
隐隐约约,我听见程星河喊:“据说他是首席天师李茂昌的儿子,你要跟天师府作对?”
摸龙奶奶的声音离我我虽然近,但是跟信号不良似得,已经带了微微的杂音:“那个毛头小子算什么东西?再说了,我把你们俩全杀了,谁会知道?”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太婆……你这么大岁数了,打打杀杀有啥意思,特么不能跟普通老太太一样去跳广场舞吗?
这个时候,我只觉得嗓子里又腥又甜,一股子铁锈味儿就不受控制的从嘴角客流出出来了,落在了摸龙奶奶的右手上。
我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只略微听见程星河在吼。
妈的,被个老太太掐死,这算他娘一个什么死法?老脸丢尽了,英勇的形象被这老太太彻底毁掉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摸龙奶奶的手猛地松开了。
我顺着墙就滑了下来,抬起眼,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发现面前的摸龙奶奶竟然一脸惊惶——像是,被什么给吓住了一样。
奇怪,发生什么事儿了?
岁数大了就是岁数大了,难道她紧要关头犯了心脏病?
不对……我还注意到,她一只手摸着自己那个摸过龙的右手,甚至还后退了一步,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喃喃的就说道:“你是……”
这表情跟认识我一眼,怎么地,你也有熟人长得跟我很像?
我这大众脸到底大众到了什么程度了?
程星河已经扑过来,一看我没事,回头对着那个老太太就吼了起来:“死就死,老子闭上眼也得跟你拼了……”
他这点跟我一样,可以打不过,但绝对不能怂。
而摸龙奶奶还没从惊疑之中反应过来,竟然还真让程星河一膝盖顶在了肚子上。
我心里当时就一提,卧槽,这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这一下把她打死,我们俩就真的得上梁山了。
但是老太太桐皮铁骨,非但没事儿,一翻手腕子,竟然倒是把程星河掀出去老远。
怎么也是个死,真还不如跟这个死老太太拼了,我立刻行气,要抽七星龙泉,忽然觉得不对——摸龙奶奶非但没反抗,还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双眼睛都瞪大了,倒像是……害怕我?
那个熊孩子跑过来,大声说道:“死老婆子,你怎么这么没用,弄死他!弄死他!”
摸龙奶奶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了熊孩子的嘴,声音都哆嗦了:“好乖孙,莫要胡说八道,得罪了他,要天打雷劈的……”
天打雷劈?你这牛逼也吹的太大了吧?
我越来越纳闷了:“老太太,你……认识我?”
第224章 转账记录
摸龙奶奶盯着我,眼神飘忽不定,刚要开口,我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扑的吐出了一口血。
那个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扎进心里去了……
程星河爬过来看见了,阴了脸,抓起了地上的石头就要去砸摸龙奶奶。
我赶紧拽住了程星河:“不是她……”
程星河反应过来,扔下石头就把我衬衫拽起来了,一瞅我胸前,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那个红线蔓延到了胃的位置,马上就要逼到了心口了。
程星河掏出电话要找白藿香,可手机一直没反应,不由骂了一句:“她不是要给你想办法吗?办法呢?”
她已经尽力了,还能怎么样?
而这个时候,摸龙奶奶望着那个红线,忽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来:“引灵针?”
那个笑容让人浑身不舒服,我忍不住就问道:“怎么,你认识?”
摸龙奶奶没回答我,自言自语的就说道:“海老头子那个金睛兽老婆死了,这下再摊上倒霉事儿,谁也救不了他了……”
倒霉事儿?不是,被扎针的不是我吗?怎么成了海老头子倒霉了?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我也听不大明白,只觉得那个笑容,说不出的让人瘆得慌。
而那个小孙子反应过来,连蹦带跳的撒泼:“死老婆子,你为什么怕他,为什么怕他?”
摸龙奶奶连忙拉住了小孙子,一双发黄的眼睛斜睨着我:“你们……也是来这里找人的?”
眼看着摸龙奶奶不像是会对我们怎么样,我就点了点头。
摸龙奶奶似乎正中下怀:“既然此如,我老婆子就跟你们搭个伴。”
这老太太态度变化的太快,刚才还喊打喊杀的,这么一会儿又要搭伴,搞得人无所适从的。
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只好答应了——这个貔貅山里卧虎藏龙的,能搭伴倒也不是坏事,最多留点心眼——多一个心眼儿多一年寿。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晚下来了,月色皎洁如水,山里信号不好,我们跟乌鸡他们断了联系,也不知道他们跑到哪儿去了。
转悠了一圈,还是没什么收获,我跟程星河对看了一眼,心里都有点紧张——白藿香他们到底上哪儿去了,总不能……也跟杜蘅芷他们一样失踪了吧?
那个抓人的白玉貔貅,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我们想出来,那个熊孩子已经不乐意了,扭来扭曲要歇着。
我一寻思,这里又是山魅又是黑煞的,别一脚崴泥里,就爬到了树上四下看了看,找了个山洞,准备在里面凑合一下——再说了,山里这么黑,点起火光,也许白藿香他们看见了,就会找上来呢。
那个洞倒是挺宽敞的,唯一闹心的,就是那个熊孩子一会儿不闲着,一会儿嫌弃住的不行,一会儿嫌弃吃的不好,踢踢蹬蹬骂了半天,把我们俩烦的够呛,摸龙奶奶跟别人凶的很,就是跟小孙子没能耐,花白头发被小孙子揪下去好几根,还在那赔笑脸。
人家都说本事大的人性格也不正常,我还一直不信,认识了海老头子和这个摸龙奶奶,才觉得古人诚不欺我,本事大的多奇葩。
程星河在灌木丛摸了摸,顿时大喜,就让我赶紧拾柴禾生火。
我照着做了,他提着一串蘑菇和一个山鸡就过来了:“这一路跟着黑白无常算是倒了霉了,算下来还不如讨点野食舒服,跟着哥混,哥都羡慕你……”
我一瞅这货找的还挺齐全,甚至有野葱和野花椒。
一烧起来,可以说香气扑鼻,虽然还是有点担心白藿香他们,不过吃上热腾腾的烤鸡,一种久违的幸福感就涌上了心头。
这个时候,要是潇湘能在我身边就好了。
这么想着,我就把逆鳞拿出来,对着火光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我顿时高兴了起来——潇湘竟然比之前又大了一圈,眼瞅着,有小壁虎那种个头了!
这是……救了张伟丽的功德?
不论如何,也不能让引灵针这么弄死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时程星河瞅着我一脸嫌弃:“死到临头,你还吃得下去饭?”
我说去你娘的,死跟吃饭有啥关系,处斩的还有断头饭呢,凭啥吃不下。
程星河的眼神反倒是有点欣赏,说我这傻大胆有点他年轻时的风范,被我踹了两脚。
熊孩子在那吃压缩饼干,本来就在闹脾气,一闻见这里的香气,踢蹬着就要吃鸡,程星河早看那个熊孩子不顺眼,故意把鸡咬的嘎吱咯吱响,火光照在他脸上,嘴边的油亮闪闪的。
可摸龙奶奶却像是很忌惮我,拉着熊孩子没让过来,我一寻思大老爷们跟熊孩子置什么气,就给了他一个鸡腿。
那小孩儿接过去,烫了一下,甩手把鸡腿掉地下了,也不心疼,嚎叫着要吃程星河那个干净的,程星河一听瞬间就把鸡腿塞嘴里了,熊孩子气的就冲程星河扔石头,程星河扭来扭去表示“打不着”,把小孩儿气蒙了。
摸龙奶奶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一张手,一个鸡翅膀就掉在了她手里:“乖孙听话,那个脏了,这个给你吃。”
程星河一低头,这才发现他留着打算最后吃的鸡翅没了。
小孩儿这下高兴了,拿着鸡翅就抖了起来,吃的这叫一个香。
程星河有个习惯——最好吃的总要留在最后,这下失了算,气的够呛,我就劝他,谁让你不快吃完了,对方是天阶,性格又喜怒无常的,忍一时风平浪静,算了。
程星河挺不高兴,嘀咕着:“好东西留在最后,那才有点希望——否则越到后面,越没意思。”
你特么吃个饭哪儿这么多人生哲学。
这个时候程星河拿手机试有没有信号,不小心滑到了一个页面,全是转账记录——他转给别人的。
卧槽,这货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竟然能给别人转这么多账?
我想看看,但他马上就滑回去了。
我立马就问他:“妈的,我说你小子整天这么见钱眼开,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给女主播打赏了?”
上次他冒死去大山魅那偷东西,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他平时虽然贪财,但更厉害的还是怕死,上次他可好险没把命给搭进去。
我那会儿就觉得这个做派不像他,肯定有猫腻,这会儿可算是找到原因了。
前些日子还看见新闻,有些人平时节衣缩食,看见女主播摆几个动作,什么火箭大炮哐哐的砸。
我就劝他,趁早回头是岸,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
程星河脸都绿了,憋了半天,憋出个你懂个屁。
我说我当然不懂了,要不你给我讲讲这里的套路,我回商店街开个网络防损讲座,给社会带来点正能量。
程星河被我缠的没办法,这才把手机递给了我,说你看你看,就你这样还讲座,最多是个马桶座。
我一边骂他一边拿过了手机,这才一愣。
他转账的对象,是“豁嘴子小学”。
那个豁嘴子小学位置很偏,在那上学的小孩儿,都得翻山越岭才能过去。
那个地方——原来就是程星河被海迎春追杀,逃窜的那个山。
那个山的来历也挺有意思,说有个人在山上见了鬼,那鬼对着他吹阴气,他一着急,心说怕什么,赢了没什么可怕,输了最多跟他一样,所以心一横,对着鬼也吹起了气。
那鬼吹不过他,落荒而逃,他乐的大笑,结果嘴上有阴气,一下笑成了豁嘴子。
程星河就告诉我,他也是倒霉,上山的时候赶上了冬天,雪埋到了人膝盖上,走一步跟拔一次萝卜一样,到了半山腰,连冻带饿,倒下了,幸亏是山上的山民把他给救了,要不他早也成了一具骷髅了。
这些野外谋生的技能,也是豁嘴子山的居民教给他的。
他长大了之后,偶然回去了一次,发现豁嘴子山里的娃过的特别苦,冬天上山,走的都是羊肠小路,一不小心滑下去就是万丈深渊,小手冻的都是冻疮,进了屋里就要发痒,但那些孩子们拼了命,也要去念书,就是因为唯独念书,才能走出大山。
程星河眼睛很酸,当时就觉得这些小孩儿太特么惨了,很有他年轻时的风范,所以赚了钱,就会把钱捐给豁嘴子小学——十块钱对咱们来说可能是一个煎饼,但是对豁嘴子小学来说,那是两双手套,半袋大米,够三个小孩儿吃一顿的饱饭。
我心里不禁一动——所以,他这么看重钱?
程星河把鸡骨头上的每一丝鸡肉都小心的剔了下来:“那个穷,你没见过,知道不了——这不是,今年小学被洪水冲塌了,但是他们没肯跟我说,怕给我添麻烦,我也是看一个乡亲的朋友圈才知道的——你说巧不巧,咱们正好就到了朱雀局了,多赚一份钱,小学就能盖的更大一点,再多赚一份,那小学说不定就能有暖气,吊扇,甚至微波炉,这样的话,他们冬天也能吃上热饭了。”
我瞅着他,忽然觉得,我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他。
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再叫他傻哔。
他接着说道:“而且……不是我说不吉利的,万一四相局真的破不了,我没多长时间活头儿了,我就想着,死之前,留下点什么东西——表示我这二十多年,活过。”
这话说的的心里一颤。
火光闪耀下,我看见程星河修长的手上也有一些很不显眼的疤痕,像是也长过冻疮。
一直以为,我觉得我的童年就挺苦的,但就跟总有人比你更强一样,也总有人比你更苦。
程星河把鸡骨头吮的彻底没味儿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扔进了火了:“七星,你可不能死,你死了,四相局破不了,我也得跟你陪葬……我要是不死,我还得让我儿子当富二代呢!”
他是再也不想让下一代,过这种日子了。
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胸口的红线:“行,我不死。”
能活着,咱们就都别死。
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这里安静了许多,一回头,那个熊孩子已经睡着了。
难怪呢,我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发现摸龙奶奶的表情不对。
她一边抱着熊孩子,眼神却警觉的盯着外面。
我正想让程星河看看呢,程星河忽然一把抓住了我,一根食指就竖在了嘴边,跟我往外使眼色。
我看得出来,这个意思是——外面有东西?
果然,一阵脚步声在外面窸窸窣窣的响了起来——像是想进来!
第225章 龙争虎斗
我一下就把七星龙泉攥住了。
程星河直接掐了我一把,意思是让我别特么作死。
我想起来引灵针就还最后一哆嗦就上了心口了,不由自主也就把手放下了,同时紧张了起来,外面能是什么?
可半晌,那东西也没进来,程星河跟我对了对眼,意思是与其在这里等着,倒是不如出去看看。
我也是这么寻思的,再说,万一是白藿香他们呢。
结果到了洞口外面,就看见了一个树丛正在乱晃,里面还有挣扎的声音,程星河压低了声音:“妈耶,这该不会是有人那啥吧?够有情调的……咱们别看了,长针眼坏饭碗。”
情调你爹,谁吃饱了撑的跑这里来那啥?
我仔细一望气,顿时一惊,里面的东西,竟然带着淡淡的青色。
有灵之物?
我就跟程星河递了个眼色,过去一瞅,发现一个大蜥蜴和一个大野猫,一言不合给打起来了。
而这个大蜥蜴模样长得很恶心——卧槽,不是白天被我赶走那个吗?跟这货还挺有缘分。
程星河一瞅,十分失望,回头就要走:“他妈的,以为什么玩意儿呢……”
我拉住了他:“等会儿。”
程星河回头,忽然恍然大悟:“嗷,想不到你还是个美食家,怎么着,你是不是想拿这俩玩意儿炖一锅龙虎斗?不过你最好悠着点,身边没女人,喝了容易流鼻血。”
你还挺有经验啊,我就白了他一眼,低声说道:“龙虎一般为什么相斗?”
程星河瞅我:“废话,吃撑了消消食呗。”
消你大爷,你以为都跟你一样?
我听老头儿说,龙虎相斗的地方,必有异宝。
而且这俩都是带青气的东西,是没有小金花灰百仓那种程度,但带灵气的东西,不会随随便便打架,它们肯定在争什么好东西。
程星河让我说的一愣一愣的:“真的假的?”
我答道:“不信你看。”
这个时候,大蜥蜴显然已经占了上风,对着野猫的嗓子就来了一口,野猫一开始嗷的叫唤了一声,但是马上,嗓子上的毛像是被灼了一下,迅速开始溃烂,嘴角就流了白涎,四条腿绷的直直的,跟跳芭蕾舞的似得,挣扎了一会儿,就死了。
程星河倒抽一口冷气:“这个“龙”可够毒的,幸亏没拿来做汤。”
我也没想到这个东西这么毒——我还看出来了,那个大蜥蜴嗓子眼儿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呢。
难道……是宝物?
仔细一看,这货的嗓子里,果然带着一种异样的光。
那个大蜥蜴咬死了野猫,趾高气昂的就来回兜起了圈子,我一寻思,就个程星河使眼色:“套它。”
程星河跟看傻子死的看着我:“你是真吃撑了吧?你活腻了,我还没活腻呢!”
我摇摇头:“不是让你套龙,是让你套虎——快点,一会儿跑了。”
程星河没辙,这才把弹出红线,把那个大猫的尸体给套住了。
大蜥蜴本来得意洋洋要走,一瞅大猫竟然“诈尸”,也是吓了一跳,奔着大猫又来了一口。
这一下,大猫伤口再次溃烂,我就让程星河再拖几次。
拖来拖去,大蜥蜴在大猫身上已经咬了几十口,跟个大莲蓬似得,我看清楚了那些咬痕,商榷就把大蜥蜴掐把住了。
程星河没想到,扔下了被咬的破破烂烂的大猫就赶过来了:“你活腻了,抽什么疯呢?”
话没说完,我已经把手伸进了大蜥蜴嘴里了。
程星河整个僵住了。
而我一抓,就抓出来了一个绿色的珠子。
接着,就把大蜥蜴给扔下了。
大蜥蜴眼瞅着嘴里的珠子被我给掏了出来,急的满地转圈,被我一脚踢开,呲溜溜的跑了。
这个珠子碧绿碧绿的,拿在手里凉飕飕。
程星河都看傻了眼了:“不是,你……你怎么做到的?”
这还用说?这个大蜥蜴的毒也是有限的——咬了死猫那么长时间,也把毒液用完了,我瞅着新的伤口是平整的,心里自然有数,当然就掏出来了。
这两个东西互相争斗,估摸着就是为了这个珠子。
而这个珠子——我看就像是那个贵妃嘴里的定尸珠。
其实当时我当时听完了老三的叙述,就觉得这个东西是个好玩意儿,但是一直没找到,淘气那个骷髅架子上也没有。
还疑心能上哪儿去呢?现在看来有可能是淘气下山路上丢在哪里了,被大蜥蜴给吞了。
程星河也激动了起来:“七星,你这运势是触底反弹,开始转好啦?好东西能送上门来了!这玩意儿可比糯米什么的牛逼多了,有这个,再也不用怕行尸了。”
运气这东西就是这样,总不能一直好,但也不会一直坏。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在我身后看着我。
我立马回头,可身后安安静静的,什么也没有。
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气。
难道是这一阵子见到的怪东西太多,疑神疑鬼了?
程星河这会儿早把那个定尸珠给拿过去了,在手里擦来擦去,爱不释手:“你说这个能值多少钱?”
这东西要么有价无市要么有市无价,得看买家。
不过,这是江仲离的东西,我就感兴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程星河赏玩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装了起来:“对了,你看那个摸龙奶奶,到底什么路数?为什么……害怕你?”
我想了想就摇头:“谁知道啊,岁数大了胆子小吧。”
说着我就要带他回山洞,可这么一回头,我顿时一愣,山洞里的火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下来了。
程星河也看见了:“卧槽这老太太是懒到什么程度了,也不知道加点柴禾……”
不对……我忽然有了一种感觉,摸龙奶奶好像不在洞里了。
她上哪儿去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瞅,看见了一队老鼠,跟行军打仗似得,排的整整齐齐,奔着一个方向过去了。
而领头的老鼠,身上像是背着什么东西。
淡淡的……宝气?
程星河也是有点懂的:“老鼠嫁女?”
不对。
我跟程星河使了个眼色,跟着这一队老鼠就过去了。
老鼠翻过了一个小山坡,转到了一个很开阔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丹凤朝阳的凤凰心。
仔细一看,月光下,凤凰心里坐着个人,月色洒下来,他正对着月亮做一种很奇怪的手势。
像是把月亮当成水,往下喝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而那些老鼠把东西毕恭毕敬的放在了那人面前,那人才低下了头。
月光照在了他脸上,像是个很清俊的年轻男人。
奇怪,这里还有人?
敢上这里来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了。
我刚想望气,程星河忽然拼命的给我使眼色。
我顺着他的眼神一看,顿时一皱眉头。
这个人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正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白玉貔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