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 1997章:敢把王朝做风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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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公子嘀咕了几声,额头上的两道眉头拧成了一道川字,却是一言不发。
金二公子最知道自家大哥,知道他这个时候是思索某件大事,可不敢去触眉头,同样一言不发。
刚刚还热闹的草屋,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唯独田管家黏着长须,不时的端起茶杯喝茶。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金公子叫了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金二公子道:“大哥,你明白了什么?”
田管家也好奇的放下茶杯,扭过头来的问:“是啊,大公子你明白了什么?”
金公子道:“我问你们,苏州知府况钟最擅长的是什么?”
金二公子摇头道:“我又不是况钟肚子里的蛔虫,哪儿知道他擅长什么,总不会是躺在玉玲珑的怀里填词唱曲吧?“
“休得胡说?“金公子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后,转过脸对着田管家道:”老田,你怎么看?“
田管家笑了笑道:“姓况的刀笔小吏出身,虽说为人秉性不凡,做了这知府,但先天性不足,终究是少了些底气,但为人颇有微名,可见此人也知晓自己的不足,看他这三年手段,苏州辖下吴县吴口长洲常熟嘉定昆山崇明,堆积案件如山,此人一个县一个县地轮流审问案件,不到一年,”勘部过轻重囚一千一百二十余名,吏不敢为奸,民无冤抑,咸颂包龙图复生,可见此人在刑狱断案上颇有一手?“
金公子道:“不愧是老田,这么快就被你看出来了?姓况的手段也不过是在苏州,整饬吏治,严整贪渎,三年来虽颇有成效,却始终无法维持苏州的平稳安定,豪门地主,王侯公孙该兼并的土地,一样没少,该哄抬的价格,一样没落下,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姓况的能留在苏州,并非他手段高明,事实上他的那点手段,根本难以撼动我等的根基!反而是这几日让人感到有些担忧?“
“他况钟还是断案,手段没变,大哥有什么好害怕的,难道我金家还怕了他不成?“金二公子有些动怒道。
“怕,我们当然不怕?“金公子面露几分傲色:”我是在想,况钟如此大张旗鼓的审理金家积压的案子,目的很明显,无非是我树大招风叶密惹雨,自然首当其冲,这不足为怪,可你联想前几日大户因案子退田,难道你们还没想点什么么?“
田管家毕竟是读书之人,先前只觉得这事儿有些怪异,此时听金公子这一番分析,顿时明白了一个大概,盯着金公子道:“大公子是说,况钟断案是假,趁机逼迫我金家退田才是真?“
金公子道:“不错,以况钟的能耐,断然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看样子这一出又是出自姓杨的主意了,比起姓况的丈量土地,惹得天怒人怨,这一招算是四两拨千斤,以弱攻强了,颇有点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本事,一来,此举不是明的丈量土地,引不起苏州豪门地主的同仇敌忾,其二,以断案为名可以赢得苏州百姓的支持,第三退田也丈量土地,名头虽不同,效果却一般无二,算得上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举三得,此人不过是微微露了一手就有如此效果,着实让人小瞧不得?“
金二公子先前还有些不服气,此时听大哥这一番分析,顿时心头紧张起来,道:“那我们该怎么办,人家都已找上门了?我们虽不怕,可被盯上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慌什么?“金公子曾官至侍郎,算是经过官场的历练,比起自己那个两个仗着家势,飞扬跋扈的弟弟要沉稳得许多,略一思索便有了计较,道:”这事儿虽没那么简单,但也不是不可化解?“
“你有什么法子?“金二公子急切的道。
金公子却没言语,而是将脸扭向了田管家,问:“老田你如何看这件事?“
田管家黏着长须沉吟了一会儿,道:“若如大公子所说,那么今日况钟是有意为之了,目的很简单,树立朝廷的威严,同时给天下百姓看出朝廷的力度,所以他选择了我们金家出手,但金家毕竟不是小户人家,不说大公子这些年在家操持家务,已让金家位居苏州第一家,就算没有,别忘了,金家还有老天爷, 如今老太爷是致仕了,可朝廷给的是什么头衔,太子太师正儿八经一品官职致仕,在北京城或许没什么,在这苏州城绝对不让人轻视的,姓杨的未必敢做得太过火,依我看他这次目的还是在退田上,所以只要他们还在金家的底线之内,让一步也不无不可啊,田今日退了,明日可以再收回来,只要苏州赋税不见低,还怕收不到田么?纵然被朝廷记录在案,不过是等几年罢了?咱们还年轻,等得起?“
“说得好,我也是这个意思了,只要姓杨的还算知趣,金某也不想与之为敌?”金公子默认了这法子点了点头道。
金二公子虽觉得这有些窝囊,但大哥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三人一番商议后,又将这几年的可能留下的把饼的事情稍作捋顺了一下,发现并没有多大的问题,这才放下心来喝茶,却听得前院有人破口大骂,隐隐约约听得:“又是你们,挨千刀的,都不长眼睛了,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来撒野的地方么……?”
话音未落,就听得院门“咣啷”一声,似是被人一脚踢开了,似有人走了进来。
沉默的片刻的骂声,再一次响起:“好你个衙役,我日你祖宗……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哎呦……?”一声惨叫,那骂声似就停了下来,只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道:“这人嘴巴太臭,好好招呼!”
话音刚落,就听得惨叫之声络绎不绝,很快传到了后院。
田管家摇着手中的纸扇,慢悠悠的道:“看样子,那几个衙役又来了?才几日的功夫,胆色好像见长啊,往日连进都不敢进我们金家,这才几日的功夫,隔三差五的来了!”
“哼,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胆?“金二公子冷哼了声,一脸怒色的走了出去。
与金公子不同,金二公子虽也做了五品的锦衣儿千户,但前前后后不过半年的功夫,加上他是靠家势捞取的一个官职,按照规矩平日里也不用上朝,没多少实权,自没见过那么多阴暗面,返回家后,又养成了飞扬跋扈的骄纵性子。在他看来,金家就是苏州一亩三分地上的霸王,岂是阿猫阿狗也能来撒野的,不要说几个小小的衙役,就是苏州知府前来,金家也未必放在眼里。
怒气冲冲的金二公子赶到了前院,便见一班衙役,目测一下竟有十几个之多,心道:“这姓况的还真铁了心!”越想越气,加上平日里二公子飞扬跋扈惯了,此时也看不见对方一个个愤怒的眼神,伸出愤怒的指头,指着一帮衙役的脸上骂道:“好你个挨千刀的,你们……?” 一句话还没骂完,迎面就飞来一拳,直接打在了二公子的嘴巴上,按说二公子当纨绔子弟也有些年月了,多少还是有些本事了,这种场面也不知见过多少,足以应付过来,加上平日里,这帮衙役看见他们金家的人马,哪一个不想一条狗一样上前来巴结,任他打是骂,他们莫不是笑脸相迎,所以才大意了,哪知道今日的天变了,往日狗一般的衙役,也硬气了一回,连他堂堂金家二公子也敢打,吃惊之余,竟忘记了躲避。
这一拳夹杂着这帮衙役平日里的屈辱与新生,所以力道不免大了些,冷不防的金二公子顿时一个趔趄,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门槛,疼得他直反白眼。待回过神来的金二公子,先是惊讶的看了一眼眼前,待搞清楚了自己真的被打了,才大叫了一声,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骂了声:“我日你大爷……”便要扑上去暴打那衙役。
出手的衙役班头梁班头,早些年跟着一个武林人士学了几手把式,算得上有几分功夫底子,今日被况钟一番言语,说得心头怒火中烧,决议洗心革面,为自己,为儿孙做一回人,所以进了府邸,也不客气,见骂人的就动手,这固然有壮大声势的必要,另一方面也不是将平日怒气给发在了金家二公子的身上,所以这一拳头着实有些力道。
金二公子虽有锦衣卫千户的头衔,但从小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养得细皮嫩肉的,浑身没几分力气,看似凶横的扑上来, 不过被梁班头轻轻推了一下,便踉跄了几下,再一次退了开来。
梁班头趁着金二公子立足未稳,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将他死死的按住,大声道:“金二公子今日得罪了,我们也是奉王法行事,还请二公子多多体谅,跟我们走一遭吧?“
“我体谅你姥姥的……?”金二公子扭过头来破口大骂。>
1950. 1998章:大丈夫,遇真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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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班头面色一寒,若说往日他是断然不敢这么做的,但今日先是有况大人的一番话激起了他们内心的男儿豪气,怎么说也是七尺男儿,就不能坐一回人么,有了这个信念,腰板不免直了些,再者今日来了人数也不少,衙役平日里或许只能欺负欺负百姓,可梁班头知道,那只是外在了,能做衙役的可都是壮班民壮,负责把守城门衙门仓库监狱等要害部位,巡逻城乡道路,那个没点拳脚功夫,往前看了,在《水浒传》他们这些人可都是被人称为”都头”,比如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横,行者武松等等。∈↗,.此外还有看守管理监狱的禁卒牢头,比如李逵,神行太保戴宗,以及铁叫子乐和一枝花蔡庆;执行死刑的刽子手,病关索杨雄铁臂膊蔡福;检验尸伤的仵作,巡夜的更夫看管仓库的斗级库丁,以及报时的钟鼓夫养马的马夫烧饭的伙夫等等衙门勤杂人员,这些人那个不是一手的好拳脚,十几个功夫好手在旁,由不得梁班头不生出几分底气,再者,从今日况老爷手段看,摆明了是对金家下手了,金家势力不假,可人家况老爷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了还有一个巡抚老爷坐镇呢,天大的事情,总也怪罪不到他们这些小吏的身上,存了这个心思,在看眼前的金二公子,想起平日里被人当狗一样的使唤,践踏,哪还什么好脸色,下手也不再容情,可怜的金二公子还弄不清楚状况,少不了要吃点亏了。
“梁许,你好大的胆子?”被打的金二公子一张脸涨得通红,双目射出的光芒恨不得吃了梁班头。
但今日的梁班头,底气足得很根本没看见金二公子那愤怒的眼神,抬手就给了一巴掌,道:“得罪了!”
这一巴掌的力道不小,带着梁班头对大户富户的怨气,一巴掌下来,金二公被扇得脑袋跟被人用力拨弄一般似的来回晃来晃去,只觉天旋地转,若不是身子还被人给按着,这会儿只怕已经躺在了地上。
正待再骂,却听得梁班头淡淡的声音问:“金家大公子可在?”
金二公子正待骂人,可看梁班头冰冷的目光,多少有些惧怕,再想起先前的巴掌,心生畏惧之意,愣愣地点了点头。
梁班头看了一眼金二公子眼里的神情,那股惧怕之意看得一清二楚,心道况老爷果然说得没错,这些大户富户都与自己一样,除了家里头的光景好了些,其实都一样,都会害怕,我这才打了这么几下子就全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想来自己堂堂的七尺男儿,竟在这样懦弱的男人面前被人当狗一样使唤,不仅仅是他,将来他的儿子孙子重孙甚至是子子孙孙,凭什么,难道就因为他们是纨绔,就比我们高人一等,况大人不是说了,那个叫陈胜的人说过,有权有势的高贵的人,难道生来就比别人高贵吗?王侯将相的贵都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我们应该为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敢于起义,如今我只不过是打了他几下而已,他们就露出了惧怕的嘴脸,可见这人啊都是一样,什么高低贵贱在更强大的力量面前,都一样会害怕,会胆怯,王侯将相也罢,平头百姓也好,并无差别,唯一的不同不过是看自己有几分骨气罢了。
正在迷迷糊糊之际,却听得一个声音道:“梁班头今日好气势?”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自有的威严,让人心头一动。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便见一个年轻公子从后堂走了进来,一身蓝色的锦袍就那么随便穿在身上,显得松垮,随意,但一双眼睛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甚有威严,众人与他目光一碰,竟心生畏惧之色。
梁班头一看来人,心头又是一叹道:“这人啊,还是有差距的,就这似撼天狮子下云端他自问是没有的。他记得人说过,有些人天生有霸气,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无疑就是这种人。
听得动静,一直被按住的金二公子,忽然的扭过头来大叫了声:“大哥……救我……”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金大公子,也仿佛没听到金二公子的呼喊,背负着双手,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梁班头的跟前。
梁班头心里很紧张,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我等奉命而来……?”
“啪——我让你奉命!我让你奉命……?“一言不发的金公子,忽的上前一把揪住梁班头的衣领,正正反反给了好几个响亮的耳光:”你不是奉命么,本公子打的就是奉命的?“
这一顿巴掌力道不可谓不轻,梁班头的脸上立即落下了五道鲜红的血印,嘴角还有鲜血溢了出来,房间里一片静谧,只有大家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是如此清楚,众人站在一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梁班头。
两班头面上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伸手将嘴角的血迹狠很抹去了,整理了一下被打得凌乱的头发,挺着胸脯重新站在了金公子的面前,一字一字地道:“梁许奉命前来请金公子……?“
一句话还没说完,迎面就飞来一脚,毫无防备的梁班头立即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冷哼了声,身子便飞了出去,只听得咚的一声,撞在一张桌椅上,桌椅带上了茶几,听得噼里啪啦的声响,几个瓷杯落到了地上摔了粉碎,杯中的茶汤溅了梁班头一脸。
“奉命……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金公子盯着梁班头恶狠狠的道。
房间里仍旧是一片静谧,只不过众人的眼神里已多了几分恨意。
地上的梁班头,一言不发伸手抹去了脸上的茶汤,艰难的站了起来,在众人的瞩目中,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望着金公子道:“梁许奉命前来请金公子……?”
“有胆色!”金公子冷笑了声,说着又是一记飞拳迎面而来。梁班头可以躲,但他没躲,这一拳不偏不奇,正好落在了鼻梁上。
鲜红的血,顺着鼻子一路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一干追随而来的衙役定定地看着梁班头的脸,似乎人人都要看看这张沾染了鲜血的脸是个什么样子,谁也没说话,谁也没走开,就那么默默的看着,但数十双的眼睛里愤怒眼被点燃。
过了好半晌,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声:“梁班头……?”
这声音不大,但透着悲切,很快感染了众人,顿时你一声我一声的叫喊起来。
梁班头一言不发,只是伸手入怀,从怀中摸出一块雪白的手绢来,放在满是血迹的脸上,轻轻擦拭了一番,随后重新整理了衣衫,仍旧是一步一步走向金公子,一字一字的道:“梁许奉命前来请金公子……?“
金公子盯着哪一张干净的脸,似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为何往日唯唯诺诺,贱民如狗一般的衙役,为何今日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这种毫无畏惧的感觉,让金公子有些不安,他年轻时,凶暴强悍,好争斗,被乡亲们认为一大祸害。义兴的河中有条蛟龙,山上有只白额虎,一起侵害百姓。义兴的百姓称他们是三害,三害当中他最为厉害,平日里那个见了他金公子莫不是低着头,站站经济,一脸的畏惧,更不用说这些被他平日里当狗一眼看待的衙役,他甚至从未正眼看过他们一眼,那一次不是要打就打,要骂就骂,甚至是往死里折腾,他们都会一脸奉承的迎了上来,脸上满是虚伪的笑容。
但今日不一样了,这些狗一样的衙役,竟也抬起了头,面对他不再是战战兢兢,不再是奉承,甚至连往日的虚伪都不见了,反而多了几分刚毅,几分愤怒,出入自如不说,还敢动手打人,这放在往日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可今日就在他眼前发生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眼前的衙役再也打不得了。
“梁许奉命前来请金公子……?“梁班头的声音又响起。
金公子盯着他一字一字的道:“若我不去呢?“
梁班头道:“小人奉命前来抓人,是为朝廷执法,是身为衙役职责,我吃了这碗饭,就该尽这份责任?所以金公子若不去,我等唯有抓到公子去为止?”
金公子似第一次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一般,眯着双眼看了梁班头许久,才淡淡的问:“为什么?”
梁班头将胸脯挺了挺,迎上了金公子的目光,用满是自豪的声音道:“对于金公子来说,我们是小人物,可金公子别忘记了,小人物也有尊严的时候?而今天不巧的真是时候……”
“说得好?“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金公子冷笑了声,道:“好一个小人物,好一个尊严,看样子本公子往日小瞧了你?”
梁班头道:“金公子过奖了!”说完对着金公子一抱拳道:“金公子请……?“>
1951. 1999章:堂堂者,盛大之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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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公子身子并没动,他不可能动,一帮衙役来自己的府邸抓人,这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金家这些年仗着家大业大,他兄弟几人飞扬跋扈,便是府上的仆人也都养成拉着虎皮做大旗,那一日没有苦主报案,那一日没有殴打穷苦百姓,那一日没有几个仗势欺人的仆人,把一户人家家主打得卧床不起,衙役不也是来府上抓人,可那一次他们不是像狗一样被赶了出来,让一群狗来抓人没错,可让够抓走了人,那才是丢人,他是金家大公子丢不起这个人。
“我若是不去,不知梁班头又能如何?”金公子面上似笑非笑,一双眼睛却冷得如寒冰。
今日的梁班头着实有些小人物的骨气,整理了一下衣衫,道:“我等奉命行事,抓人是我们的职责,职责所在,由不得金公子不去?”
“哦,是么,金某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金公子冷笑了声,目光在一干衙役的脸上一一扫过。
一旁的金二公子面上堆满了笑容,这些衙役他太了解了,一群狗而已,根本就没这个胆色。
但今日他错了,因为他看到了不一样的眼神,他们眼里没有惧怕,没有胆怯,甚至连往日的卑微都没有,这让金二公子有些不解:“这难道就是小人物的尊严?“
“尊严是个什么东西,金二公子不太明白,不过他知道,一个人的尊严就该是鲜亮的衣衫,大把的银子,还有人人都害怕的权势,而他正是这样的人,唯有他这样的人才能配有尊严,似衙役这等低等的贱民哪有什么资格言论尊严?”
低头幕府尊严地,种杏安能许外人。这个金二公子始终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这一辈子他已有了太多的尊严,这些小人物有没有尊严他知道,也不想去了解,就算有这些年也被他给践踏了。
房间里随着金大公子的这句话变得无比的沉默,沉默的气氛使得房间里变得有些压抑。
金公子很享受这种气氛,因为从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些人根本就没有那份胆量,他们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弱小,甚至连命运都那么的生不由已,这样的人又能谈什么尊严呢?
但很快他错了,而且错得厉害。
一干衙役里也不知谁说了句:“弟兄们,我们是衙役,是奉命来抓人的,这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我们必须去做?“
“对,必须去做,这些年你们被人嘲笑,被人戏弄,被人当狗一样看待的事情还没看够么,难道你们要永远这么过活下去么!“另一个人大声道。
“不,我们不愿意!众衙役齐声道,声响如雷。
金公子面色微微变了变。
梁班头头一次将抬起头来站在与金公子同样的高度,头一次不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什么值得害怕的,是啊,他与我们没什么不同,不过是仗着家中的地位而已,我们是没有家势,可我们不是有朝廷么,金家再大能大得过朝廷么,我们又何必怕他呢?
“弟兄们,你知道为什么苏州的公子比我们执法的衙役还要凶?因为我们自己当做了一条狗,所以他们敢践踏我们,嘲笑我们,戏弄我们,如今,你们还想当狗么?”一个衙役大声道。
一阵沉默后,跟着一阵雷鸣般的呼喊:“不愿意!”
“我们不是狗,我们也是头顶天脚踏地的七尺男儿,岂能容他们践踏!”
“那我们还怕什么,抓人!”一个衙役大声喝道。
“抓人!”数十个衙役齐声高喊。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梁班头笑了声道。
“我看谁敢!”金二公子大声喝道。
梁班头似没看到平日里飞扬跋扈的金二公子,忽的一步上前,伸手一把抓起的衣衫,冷声道:“我们奉法办事,有何不敢?你金家也是大明的子民,难不成要造反不成?“
“你!“金二公子正要喝骂,梁班头忽的用力一推,金二公子顿时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竟一时没有爬起来。
只听得梁班头的声音道:“动手!“
话音一落,数十个衙役齐齐动手,动作迅速,阴狠,毫无往日懒散,懦弱的风格。
战斗很快就结束,金家虽是大家,府上仆人也不小,也不是没有能打的,但今日他们面对的是一群发了疯的衙役,准确的说是满含愤怒的衙役,他们选择了退缩。
不可一世的金公子被五花大绑绑得结结实实,被两个衙役推送了几下,走出了金家的大门。
“好,很好,今日的羞辱,他日我金蟠他日必十倍奉还!“金公子恶狠狠地盯着梁班头道。
梁班头狠很推了他一把,道:“这话儿等你上完了大堂再说吧?“
金公子冷笑了声,道:“很好!说完不便不再多言。
“快看,那是谁……?”街上一个眼尖的百姓喊了声。
这一声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于是数百双眼睛纷纷射了过来,齐刷刷的落在了绑成了麻花一样的金公子的面上,先是惊讶,跟着欢呼,很快人人奔走相告:“快看,快看,那是金公子,他也被抓了?”
这消息传递得极快,不多时整个苏州街道都知道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往日狗一样的衙役,竟抓了金家大公子,这等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就好比苏州的米价会跌下来一样,火爆地吓人,很快街道围住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有嬉笑的,有叫好的,有破口大骂的,也有叫嚷着“你也有今日之类的话?”总之,原本冷清的街道,因金公子的到来,变得热闹非凡。
金公子面色铁青,一腔的怒火让他几乎要杀人,无奈身子被绑着动弹不得,只好将这一腔的怒火压制在心口,好上了大堂,再让他们好看。
一干衙役头一次觉得走在这路上可以抬头挺胸,可以笑着与众百姓打招呼,可以理直气壮的接受百姓的赞扬,叫嚷。
“原来,原来做一个人比做一个狗好多了?“众衙役新生感慨道。
一路上沸沸扬扬的动静,早已传到了知府衙门,况钟面含微笑,端坐在高堂之上,等待着一干衙役的到来,今日审案子才是其次,树立威严才是真,金家是苏州第一家,若能拿下,对接下来的退田大有帮助。
就在况大人思索这会儿,衙役压着一脸愤怒的金公子走了进来。
“跪下!“梁班头狠很在金公子双腿上踢了一脚,于是金公子很没骨气的跪在了地上。
“大人,小人幸不辱命!将金蟠带到?“梁班头抱拳毕恭毕敬的道,从今日他算是看明白了,堂上坐着的这位大人没什么人不敢抓的,也没有什么案子不敢办的。
况钟嗯了声道:“辛苦了!“
梁班头道了声,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便知趣的退了下去。
况钟这才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金公子,将手中的惊堂木重重一拍,道:“金蟠,你可知罪?“
金公子冷笑了声,望着况钟道:“姓况的,别以为把本公子抓来了,就以为能定本公子的罪责,告诉你,能治本公子的人还出世呢,你一个个小小的知府,最好把本公子给放了,要比不然有你好看?“
“威胁本府,罪加一等!“况钟冷笑了声,没有因金公子这一番威胁的话,有半分的担心。
围观的人各自捏了一把冷汗,本以为况大人今日此举,不过是做做样子,却不想是来真的,顿时对况大人得罪金公子的后果担心起来。
况钟却不理会,对着右侧跪在地上的石家兄弟问:“石全,此人你可认识?“
石全算是见识了这位大老爷的手段,连人家金公子都敢抓,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当即点头道:“回大老爷的话,小人认识?”
况钟道:“你的良田可全被他所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况大老爷将这个“占”字说得特别大声。
金公子皱了皱眉,似有不解之意,况钟借此对金家进行打击,不难理解,金家是苏州第一家,有了金家这个榜样,其他大家必会闻风而动,对付起来压力小了许多,可要在石家这个案子上做文章,多少有些索然无味了,这案子经过前任知府已断得清楚,哥哥承认了兄弟,兄弟因此可以与哥哥分田产,但在这之前,哥哥石全已将田产卖给了金家,哥哥的田产没了,自然也不用与弟弟分了,因此这案子在金公子看来,与金家并没有多大的关联,因此心有疑惑,只觉得哪儿不对,可哪儿不对一时又想不起啦。
这边,那石全已开始回话,他是个机灵人,这案子要说有什么可判的话,那就是卖田的那点银两,自己独自吞了,与自家兄弟不够地道而已,田地是分不了,但况大人的那个“占”字还是让他听出了其中的味儿,抬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况大人,咬牙大着胆子道:“回大老爷的话,小人三十亩良田,的确被金公子所强占?”>
1952. 2000章:奢侈是丧家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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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占……又是占?”金公子微微一愣,随机看了一眼况钟,猛的身子一震,似是明白了什么,道:“姓况的,你这是污蔑?“
况钟面如寒霜,冷声道:“我朝祖训,耕者验其丁力,计亩给之。⊙,.使贫者有所资,富者不得兼并。若兼并之徒多占田为己业,而转令贫民佃种者,罪之。今有石家兄弟状告金家抢占其田产三十亩,累及兄弟二人衣不遮身,食不充口,其罪一也,其二,金公子仗家势扰乱公堂,此为罪二;仗势殴打衙役,意图谋占,此为罪三。数罪并罚,勒令金家除退石家兄弟三十亩良田外,额外退出官田五百亩已做惩罚!”
此判决一出,顿时引得众人欢喜,石全更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买掉的田地,还能重新拿回来,惊喜之余,连连扣头道谢。
金公子想要说什么,况大人那容他说话,早就让人把他推了出来。
如此一来,金公子算是吃了一回哑巴亏,来府衙走了一圈,愣是被责令退出了五百亩田,对于金家来说,这五百亩田连零头都不算,就算退出去也没什么,但他是谁,堂堂金家大公子,只有他要人家退田的,哪有自己的退田的,而且还是在知府衙门的大堂里,这比人打他脸还难受,所以金公子彻底愤怒了,望着威严的知府衙门,冲着况钟道:“姓况的,这事儿没玩?“说完便拂袖而去。
人群里顿有不少人面露担忧之色,可看况大人面无惧色,放心不少。
况钟并没有对金大公子的话儿多么上心,倒不是说他对金公子的手段不了解,而是他太了解了,才不惧,如今他算是背水一战,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而且今日的目的已达到了,他相信金家退田的这个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苏州城,没人敢轻视,没有百姓再对他况钟审理富户案子有所怀疑,来府衙告案的必然不会少了,有杨峥给的杨氏真言,天大的案子,他都能让这些大户富户退出田来。
心情大好的况大人再接再厉继续断案,有了金家这个一个立威的榜样,苏松一带的百姓彻底信服了况大人的清正廉明,刚正不阿,没有断不了的案子,再者从今日看,石家兄弟明明卖出的田地,却失而复得,顿时让百姓动了念头,纷纷来告。
况大人自然乐意接受,为了避免苏州大户在官府中做手脚,但凡府衙中与某某大户有些沾亲带故的一律放假三天,再者,今日去大户拿人都是从金家拿回尊严的梁班头,用他的话儿说,既已做回了人,断然没有再做会狗的道理,所以该拿下的大户富户一个都跑不了。
为了避免讼棍从中摆弄是非,况大人大刀阔斧给百姓开一条后门,在他这儿告状,可以不必带讼状,只需百姓亲自来说清楚案子便可。
有了这个便利,百姓告状也就卖力了许多,才半日的功夫,府衙内就接了上百件案子,大多都是田产案子,这对于一心让大户富户退田的况大人来说,无疑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况大人虽说是文官,但身子骨还算硬朗,精力旺盛,处理案子好不觉得累得慌,不过大半日的功夫,三百件案子就处理的干净,加上况大人为人刚正不阿,但凡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案子,况大人从不含糊,饶你是豪门地主还是王孙贵族,到了况大人这里就没有断不了的案子,许多案子只不过走了一个过场,就被况大人结案宣判,退田的退田,赔偿的赔偿,人犯收押的收押,一时府衙大堂说不出的热闹,而多半的案子都是清苦百姓拿到了好处。
原先还有几分观望的百姓,见况大人果然是为百姓当家作主的,与往日的富户乡官,该抓的抓,该惩罚的惩罚,有了冤情的百姓胆子彻底大了,他们喊着况青天的大名,从府衙开门的那一刻,就排着对请求况大人处理案子,短短一日的功夫,竟受理案件一两千,可以说破了苏州府衙最高记录。
面对着堆积如山的案子,况大人找来邹亮等人,将这一千件案子按照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分成了六类,况大人还给取了个名字叫六个差别保护,然后将一千多案子按照六个差别分了出来,第二日府衙开门,况大人让衙役寻来了苦主富户大户走了过场,当场就做出了判决,速度之快,效力之高,恒古未有,让百姓大开了眼界。
不仅是百姓对况大人的办事效力很惊讶,就是况大人自己何尝不惊讶,这些案子若是按照调查取证,怕是一年都处理不掉,可采用了六个差别,一千件案子一日足足有余,这让况大人对杨大人从心里的感到佩服,觉得这位年轻的杨大人是把苏州的看得通透了,若不然是总结不出如此精辟的断案心得来的。
当然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况大人的这种觉悟,如被况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邹亮就一脸的不解,一千多件案子,就按照这六个差别,不用调查,不用取证,甚至有些不需要走过场就能断案,这种手段,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偏偏按照这六个差别断出来的案子,除了百姓满意外,就是富户大户,王侯公孙也极少有不满意的,他实在弄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在什么地方,若说这六个差别有如此大的效果,那天下的案子大致可以如此断,还要律法何用。
这个疑问存在心头有两日,眼看况大人难得歇了下来,便凑了过去,委婉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对于自己一头提拔的邹亮,况大人还极为欣赏的,事实上这邹亮也的确有些本事,这大半年来帮自己处理政务,日益成熟,让况大人越来越满意,也有意培养一番,听了他的询问,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随手拿起了一件案子,道:“不怕你笑话,若非今日本府亲自断了这一千件案子,对此或多或少也有你这样的疑惑,但眼下是没了,六个差别看似不公平,实则是最公平的,对苏州也是最合适的,杨大人这是对苏州有了深刻的体会,洞察了苏州的一切,才做出了如此精准的法则,就拿这一千多案子来说,你也看到了,其中九成以上都是告乡官夺产者。”
这一千多案子都是他亲手整理,还别说,还真是九成百姓告富户大户夺田产的事情。
“卑职好奇,为何是这种情况?“邹亮想了想问。
况钟叹了声道:“这个其实不难理解,苏州自古富庶,富户大户王侯公孙多半集聚在此,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和奢侈之风的滋长,权贵势要早已冲破了规定的限制,竞相营建豪华的宅第。例如明代大官僚申时行,在苏州府城内建造了八座宅第,“分金石丝竹匏土革木。申衙前百花巷各四大宅。庭前俱有白皮松,阶用青石。使得苏州弥漫一股追求奢侈享受之风?“邹亮是地道的苏州人,与这个最有体会,洪武时苏州虽也富庶之地,但本朝洪武爷怒于张士诚,迁怒于苏州的百姓支持和拥护张士诚,所以给苏州一带定下了非常重的赋税,这里的百姓无法承受,人口出逃,土地抛荒严重,导致了苏州的凋零和衰落,加上洪武爷对贪官污吏,豪门富商多有限制,所以明初的时候,苏州风气还好,士大夫也多半是安平乐道,即便是在朝中做官致仕回家,也不过百八十两银子,更多的是文房四宝,笔墨纸画罢了,可才过了一个永乐盛世,苏州奢侈之风日益严重,在朝中做官的回来苏州府,若没几辆大车都不好意思回来,这几年官僚士绅营建的深宅大院,都为院落式建筑。粉墙黛瓦,宅院相融,门厅茶(轿)厅大厅楼厅书房和杂屋等五进或六进组成,侧有备弄联系各院落。有的还有戏台花园和家祠。这些峻宇华屋,集木雕砖雕和石雕于一体:有砖雕门楼照墙;木雕门窗梁枋;石雕门枕柱础等。这些深宅大院,夹于两河之间,成前街后河的格局。富丽堂皇不亚于富贵王孙,不仅如此,明初制定了完备的礼制,约束臣民的消费行为,在服饰上规定:命妇四品以上用珠翠金饰经丝绞罗,冠用金事件;五品以下用珠翠银镀金,冠用抹金银事件;六品以下用续罗绸绢。“(庶民)男女衣服,不得信用金绣锦绮经丝续罗,止许用绸绢素纱,……首饰钗镯不许用金玉珠翠,止用银,加上洪武速来勤俭,称帝以后,“宫室器用,一从朴素,饮食衣服,皆有常供,唯恐过奢,伤财害民。”并经常告诫臣下记取张士诚因为“口甘天下至味,犹未厌足”而败亡的事例。认为“奢侈是丧家之源”,“节俭二字非徙治天下者当守,治家者亦官守之。”(在灾荒之年与后妃同吃草蔬粝饭,严惩贪污浪费。太常寺厨役限制在四百名以内,不足前朝十分之一。>
1953. 2001章:不商贩而积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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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永乐虽从侄儿手中夺取了天下,但为人也相当节俭,他曾经怒斥宦官用米喂鸡说:“此辈坐享膏粱,不知生民艰难,而暴殄天物不恤,论其一日养牲之费,当饥民一家之食,朕已禁之矣,尔等职之,自今敢有复尔,必罚不宥。,.”皇帝的表率和严格驭下的作风对吏治的清明起了很大的作用。皇帝如此,臣子自不敢坏了规矩。
但从永乐后期,过去那种凭人的穿着来判定他的贵贱,通过他用的物品而可以看出其人的等级和地位的规制已经日益为世俗所冲破。苏州富者之间斗富,华奢相高衍为风气。苏州上下,世风日下,追求气派奢侈之风在永乐后期遍及苏州各地,如游一下太湖,其居人按时而游,游必画舫肩舆,歌舞而行,可谓奢矣。彼以粱rou奢,则耕者庖者分其利;彼以纨绮奢,则鬻者织者分其利。致仕回乡士大夫开始求田问舍,营声利蓄ji乐;读书士子,投贽干名,挟chang优耽博弈,并jiao关士大夫,陈说是非。这些人“不蚕织而文绣,不耕畜而膏粱,不雇贷而车马,不商贩而积蓄”甚至有些“昏惰者流,附于安静,万姓死生,浑如醉梦。”
“士大夫沉迷于享受,少不了利用特权,鱼rou百姓来维持,比起其他,田产最无疑是最为赚钱的买卖,而百姓的田产无疑是最好谋取的,一来百姓无权无势,二来谁家每个麻烦事,以田产来抵押最好不过了,三来苏州赋税高,百姓困苦,谋夺田产最合适不过了。以上种种造就了苏州的田产案比别的地方要多得多了,从永乐后期,苏州府衙每日少不了百姓讼其夺产,但极少有胜诉,这其中固然有府县官偏听乡宦官绅之言,另一方面也没少讼棍在其中摆弄是非,三来朝廷的官员的畏惧早就了苏州这种局面,久而久之,豪门大户仗着便利大肆侵吞百姓田产,最终结果致使,民产渐消,乡官渐富。加上百姓的官司打不赢,渐渐的也死了打官司的心思,可以说在官司上苏州百姓一直处于弱势。
杨大人的六个差别保护的例子和公平原理,疑罪从无的证明。其理论其大致分为三个定理;公平定理,差别定理和疑罪从无,看似毫无公平可言,其实对百姓而言最为公平,田产本就是百姓的命根子,比起富户,这个或许就是脸面的问题了,一旦在田产的案子上输了人,那么就意味着他们这一家,或者是这一个人从此没了依靠,没了乃以生存的东西,反过来说,富户本身就已有了许多特权,田产也多,对百姓这点田产未必真看得上,之所以要打这场官司,有时候未必不是为了面子在与百姓争夺,所以这个时候,掌握法律的判决,比去追求真理更显重要。
见邹亮还有些不明白的样子,况钟看了一眼手中的一件田产案子,继续说道:“这么说吧,如这其田产案子,若按照正常程序,需要口头契约, 或文字契约的口头修改。二是本来产权就未明晰, 有待界定, 例如,甲为抄近路从乙的拓荒地上通过; 或由于任何契约都可能不完全,出现了交易之前无法想到的意外。这案子若是按照程序来,耗费时日不说,还未必能断得清楚,可按照杨大人的六个差别来,那就不一样了,朝廷对此只需应采用防范措施--”慎交结于相与之初, 明契券于交易之际”。
防范只会减少而不会消灭这类两可纠纷;两可对于裁判者的全部意味就是, 依据现有信息和证据, 双方权益值得同等保护, 无论把争议财产配置给谁都不为错, 都符合非语境的法律意义上的公正。因为,抽离了诸多社会背景, 仅从”客观的”或法官视角中的社会财富总量上看,无论争议财产归于谁, 都没有减少或增加, 仅只是转移--一方的收益等于另一方的支出。“这话儿有些深奥,邹亮只觉得有些眉目,却有说不上来,要是杨大人亲自来说,必然会说,这六个差别,其实就是在争议双方作为个体完全等同, 因此无论怎样配置权利都不影响社会财富总量, 因此才可能出现无交易费用的情况。但在具体社会中, 由于双方各自拥有的经济以及其他资产不同, 因此这一两可财产之不同配置和使用对个人会有不同的效用, 对以个人效用测度的整个社会的财富总量就会有影响。因此各方必定会使用各种策略行为争取对自己更有利的产权配置。在这种条件下,就必须要有一个国家才可能达成有效的权利配置。当年的海青天,就是直觉到这一点; 并且直觉到, 如果双方各自的财富总量(在传统社会中也算是一种身份) 不同, 那么两可之产权的不同配置就一定会导致以效用测度的社会财富总量的不同。因此才有这个六个差别判断法则,在前世这或许行不通,可在当时的条件下,算得上一个伟大的发明了,他的过人之处在于,当两个判决同样满足法律公正之际, 法官应当从一种相对客观的(合乎情理的) 视角选择将两可产权配置给对其可能有最大边际效用的一方, 即财富较少的一方。算是相对的公平,海瑞的青天不被百姓认可,却不能融入士大夫,说到底就是这六个差别之下,百姓获利比较多而已,要说他断案有多大的本事,在杨大人看来,上比不了包公,下比不了施公,但他能顶着这个青天之名与两人不相上下,这六个差别对待可谓是功不可没,盗用前世一句真理:”存在即是价值!海瑞的六个差别对待存在的价值,就在在当时的苏州城,他选择了从社会公平这个让官家忽略的实际情况出发,在经济资产的两可案件中,尽量保护经济弱势一方”也就是穷人和小民的利益。
而从维护社会秩序出发,海瑞承认乡宦小民有贵贱之别在“争言貌”就是关系到声誉威信的判决中,应该保护为上者以维护尊卑有序的封建秩序,是为,存体,恰到好处的做到了在资产上保护弱势的原则,而关乎文人脸面上,同样也能注意优势的原则,虽有差异,但与苏州这一亩三分地上,算是勉强做到了相对的公平。
邹亮似懂非懂,但大老爷说了这么多,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经过今日这一番运作,杨大人的六个差用来处理这些案子,实用不说,效力还很高,从今日结果来看,效果也不错,百姓很满意,豪门地主,富贵王孙也极少表示不满,另外,短短一日,一千余案件中,竟让富户退田一万多亩,要知道况大人前几日为富户断清案子好说歹说才让人家退回了一千多亩田,比起今日这一万多亩,那点真不好意思拿出手。
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这个好的一个开端,况大人一心丈量土地,还苏州百姓一个赋税公平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他相信在六个差别金玉良言的处理下,这事儿用不了多久便是实现。
况钟似也有这个心思,先前还有些不敢确信,如今成果摆在这儿,容不得他不信,而且从今日的效果上来,还算理想,大户富户要的面子也给了,百姓的案子也断清楚了,朝廷该要的田也退回来了,可谓是维持了一个稳字,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大手笔了。
看了记录在案的一万多亩良田,况钟脸上洋溢着兴奋,他对苏州的弊端不是不知,可一直无从下手,好不容易找到了丈量土地,却迟迟不敢下手,以至于苏州在他的治理下整整三年了,朝廷一个字儿的好处都没有,想着当年皇帝对自己的期望,满朝文武百官举荐自己的神情,让他这三年来时常心生愧疚,如今有了这个六个差别对待,与苏州而言,是稳中求胜,与他况钟而言,是彻底治理苏州的开始,岂能不趁机整治,望着案前堆积的卷宗,大声道: “案子还是太少了,传话下去,明日一早衙门比平日里提前一炷香开门接受苏松的百姓前来伸冤告状,但凡有田产案子的,本府免费替他秉公办理,讨回属于他们的公道!”
“一千件案子,这还不够多?”邹亮吃了一惊,道:“大人,这事儿是不是太激进了,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凡事都要讲究循序渐进 。有了量变才会有质变,万不可焦躁,如果做事一味追求速度,逆其道而行之,结果反而会离目标更远。如果想要快速完成某件事,其效果未必会好,甚至大失所望,万不可急于求成。如今的苏州城已被雪灾折腾得差不多了,经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大人还是……?”>
1955. 2003章:一而再,再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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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官场上的这点事,金家仆人见了不少,这些名头吧,你说它毫无用处也不尽然,当真拿出来说道说道,没人敢不买账,可要说真有用,什么少师兼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还不如一个工部尚书头衔来得实在,正经的二品官,胸前的二品锦鸡一露面,谁还敢多说个不是,如今金老爷子是每个吓唬人的东西,可不是还有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正想要吓唬人,一样能行,得看用在谁的手中,金老爷子生而颖异,年十五举秀才,名列优等,世人甚奇,称其必为国家栋梁。M. 移动网…≦,.洪武二十七年乡试,以第二名中举。三十年(中进士,因其文章书法兼优,入翰林院为第一名庶吉士。建文元年授翰林院编修。
建文二年会试同考官,分摹《tai祖实录》副本,借此机会,金老爷子闭门读书,穷诣博览,深思考究,颇有成就。代方孝孺起草策士文牍,通古博今,计谋高明,被誉为“真博物君子”;为建文考订国策大计,对各种策论,陈述利害,理据充分,博得好评,对参政很有价值。
永乐年初,《tai祖实录》进展顺利,升右春坊右中元。皇帝首御讲幄,以金老爷子充任经筵日讲官,他尽心答对,多所发挥,皇帝常竦意听之。同年主持顺天乡试,不久升为左春坊左谕德兼翰林院侍读。可谓前途无量。
与一般读书人不同,金老爷子不仅擅长文辞,明习时事,而且风流脱洒,才智过人。他与胡广胡俨黄淮杨荣等人交好,平日里听四人善谈兵事,受其影响,金老爷子亦熟知边防事务,为皇帝所器重。
因洪武晚年,太子朱标病逝,太孙朱允炆年幼,诸王觊觎皇位,藩衅已萌。洪武三十一年七月,命曹国公李景隆突执周王,废为庶人,数日后,便有”征江西处士杨士奇充实录纂修官”之命。至建文元年正月正式开局修书,则同月又废代王。四月湘王**,五月废齐王,六月废岷王,七月燕王朱棣起兵北平(今北京),”靖难”之役爆发。建文三年十二月书成上呈时,则燕王挥师南下,战局已定。半年后燕师入南京。由此可知,其一修《明tai祖实录》始于”靖难”起兵之前夕,终于燕王夺位之前夕,大略与”靖难”之役相始终。在这一历史背景下修成的《明tai祖实录》中,对于燕王及诸藩的记述,自然会多有指斥之处。因此燕王夺位后,”以前任知府叶惠仲等修《tai祖实录》,指斥靖难君臣为逆党,论死籍没”。秉承永乐圣意,重修《tai祖实录》,金老子文采飞扬,自是不二人选,永乐九年,破格提拔他为翰林院学士,升任工部右侍郎,参与朝政,至此金老子也算是在工部落了家,一直做到了兼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 工部尚书的头衔,可算是顺风顺水,金家也得他的庇佑,才有了今日这份家业,如今虽说金老爷子致仕在家,但金家毕竟是自家的家,身为一家之主,岂有不理会的道理,就算如今没了工部尚书这个头衔,但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也不是吃素的,再退一万步说,金老爷子可是出了名的好人缘,时至今日还与朝中不少大臣多有往来,更别说这些年他身为科举主考官,座下门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可都是朝中的贵人,哪一个不比况钟这个刀笔小吏要有权有势得多,金老子固然是洁身自好,可人家当真要欺负到家门口了,金老爷子还能坐得住,就算金老爷子坐得住,金公子未必坐得住啊,所以啊,金家还是金家,不到最后鹿死谁手尚且不知,这个时候寻门路未免太早了些。
当然了,仆人心头的这一番计较,金公子自然是不知了,他仍旧沉浸在今日的耻辱之中,对于今日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多少能知道些,这年头谁不是在刷人望,想当初他不是那那些刚刚来的知府大人刷人望,弄得他们下不来台,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还不是他么,只是这么多年,他一直是主角,而且还是盛气凌人的那种,似今日这般做了一回丑角不说,还落了一个落荒而逃的名声,这可算得上金公子自出生一来,头一遭遇到,虽说心头愤怒,但也不得不服,服的倒不是况钟的刚正不阿,善于断案,而是况钟背后的杨峥,年纪轻轻竟能想出以况钟青天之名,假借断案为本,从中套住大户富户的良田,虽说不是丈量土地,目的无疑是一样的,而且还披上了道德,律法的外衣,容不得他们有什么反驳的机会,一旦反驳落了一个欺压良善的骂名不说,还得与整个苏州百姓对抗,最厉害的一点,此举太过低调,不足以与丈量土地相提并论,如此以来,苏州大户富户王侯公孙不过是将这事儿当做一件案子来对待,抓了金家,不过是觉得金家做的坏事太多而已,谁能想到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退回良田的险恶用心,只可惜这一切众人都看不真切,看不明白的后果,便是与金家往来的富户大户,王侯公孙并没有意识到危机感,所谓唇亡齿寒,唇没有了,牙齿就寒冷,往日他们休戚相关,荣辱与共,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了这层保护伞,他们可以横行苏州无所顾忌,这也是为何他乐意况钟丈量土地的原因了,因为他知道,一旦丈量土地,必然触动了相当数量的官僚缙绅和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引起大面积反对是必然的结果,这样一来,要么朝廷不顾一切的将丈量土地进行下去,要么就是取消,所以丈量土地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就算是大明首辅来丈量,也未必管用,更别说一个四品的知府了,因此听说况钟要丈量土地,他压根儿没费什么心思,反正也弄不下去,自己何必杞人忧天呢,反而眼下这个局面就值得忧心了,人家打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鬼把戏,最主要的是此事一来可以获得百姓的支持,就是朝廷上面也不好多说什么,断案是一个知府本该做的事情,再者,人家还有青天的名声,算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谁反对他,谁就是道德缺陷产物,在朝中的贵人,那个不爱惜自己的羽毛,别说这事儿与他们毫无关联,就算是有,这时候也是夫君子爱口,孔雀爱羽,虎豹爱爪,闭口不言了,更别说还有一帮没事找事的御史言官在一旁看着,那个敢质疑况青天执法断案,可以说有了青天这个外衣,就多了一层的保护伞,外加上苏州富户大户承平多年,骨子里那点忧患意思,早已被这里的风花雪月消磨得干干净净,根本意识不到,姓杨的那金家开刀,固然有金家树大招风的原因,另一方面何尝不是试一试苏州其他富户大户对此事的态度,如今看来,他成功了,少年忧患伤豪气,老去经纶误半生。的道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出来的,他相信白天的一切,不过是个开端,正真风波还在后头,苏州其他人的明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不管,他们金家是明白的,所以无论如何,后面的风波,他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得好好应付,而眼前最重要就是赢会金家的脸面,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
对于金公子的这一番心思,田管家已揣摩了几分,这会儿不等东家询问,立即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大公子何必气恼,那况钟此举是占了先机,并非是公子输了阵仗,凭着咱们金家的实力,再找回脸面不就是了,到那时姓况的还能奈何公子?“
田管家虽说是落第的秀才,但肚中的确有些本事,这些年金家能无数次的顺利侵夺田产而安然无恙,还真多亏了他一肚子的坏主意,所以这些年金公子对田管家也极为信任,听了这话儿微微楞了一下,惊道:“莫非田管家有了计较不成?”
田管家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他虽仕途不顺,做了这金家的管家,但骨子里他还是将自己看做了为主公服务的谋士。
所谓谋士指的是运用巧妙的或狡猾的计策而完成某一事业或得到某一结果的人,也用于指有智谋的人,小到谋人,大到谋国,他自问谋国还不够格,但为金家谋取一方,自问还是做得到,听金公子询问,倒也不含糊,伸手入怀,从怀中摸出一张纸张来,递了过去,道:“公子先看看?“
金公子心有虽疑惑,但对于田管家的本事还是信任的,伸手接过了那张纸,缓缓展开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一旁的金二公子看得好奇,忍不住一把夺了过去,看了一眼轻声念道:“告状人柳下跖,告伯夷叔齐兄弟二人,倚父孤竹君历代声势,发掘许由坟冢,兄弟二人贿求嬖臣比干得免。今于某月日挽出恶兄柳下惠,捉某箍禁孤竹水牢,日夜加炮烙极刑,逼献首阳薇田三百亩,有契无交,崇候虎见证,窃思武王至尊,尚被叩马羞辱,何况区区蝼蚁,激切上告……’>
1957.2005章:不降其志,不辱其身
介子推算是最忠诚的了,割下自己大腿上的肉给晋文公吃,文公返国后却背弃了他,介子推一怒之下逃出都城隐居山林,也抱着树木焚烧而死。尾生跟一女子在桥下约会,女子没有如期赴约,河水涌来尾生却不离去,竟抱着桥柱子而淹死。这以上的六个人,跟肢解了的狗沉入河中的猪以及拿着瓢到处乞讨的乞丐相比没有什么不同,都是重视名节轻生赴死,不顾念身体和寿命的人。“世人所称道的忠臣,没有超过王子比干和伍子胥的了。伍子胥被抛尸江中,比干被剖心而死,这两个人,世人都称作忠臣,然而最终被天下人讥笑。从上述事实直到伍子胥王子比干之流,都是不值得推崇的。“你孔丘用来说服我的,假如告诉我怪诞离奇的事,那我是不可能知道的;假如告诉我人世间实实在在的事,不过如此而已,都是我所听闻的事。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人之常情,眼睛想要彩,耳朵想要听到声音,嘴巴想要品尝滋味,志气想要满足充沛。人生在世高寿为一百岁,中寿为八十岁,低寿为六十岁,除掉疾病死丧忧患的岁月,其中开口欢笑的时光,一月之中不过四五天罢了。天与地是无穷尽的,人的死亡却是有时限的,拿有时限的生命托付给无穷尽的天地之间,迅速地消逝就像是千里良驹从缝隙中骤然驰去一样。凡是不能够使自己心境获得愉快而颐养寿命的人,都不能算是通晓常理的人。“你孔丘所说的,全都是我想要废弃的,你赶快离开这里滚回去,不要再说了!你的那套主张,颠狂失性钻营奔逐,全都是巧诈虚伪的东西,不可能用来保全真性,有什么好谈论的呢!”这一番痛骂,可谓是畅快淋漓,饶是孔夫子也反驳不得,只不过孔夫子不说,并不代表天下人不说,自从天下一统,汉朝董仲舒上天人感应三策,雄才伟略的汉武帝罢黜百家,儒家成了天下正统,天下人只要想做官的,学的便是孔家之言,做的是孔家之事,对于一个盗贼大骂孔夫子老人家这样的恶行,少不了口诛笔伐了,虽说柳下跖的事迹,《孟子》《史记》《汉书》多次提及,其惩恶扬善,杀贵族,救奴隶,攻城池,没收奴隶主的财物,所到之处,“大国守城,小国入保”,各诸侯国望风披靡的英雄事迹也多有提起,但就大骂孔夫子一事,硬生生的被读书人钉在了恶人的牌坊上下不来,所以后世人说到恶人,少不了这位老兄。天下读书人不少,人人皆以读书人为荣,无奈不喜读书的也不在少数,金家这几位公子哥就是其一了,金公子虽知晓典故,但也只是应付朝廷公务罢了,说起这些隐晦的历史典故所知不多,勉强知道这位老兄不算什么善人!“见三位公子都自己的手臂,田管家颇有几分英雄寂寞的味道,但听得金公子询问,倒也不敢继续卖弄,把其中的奥妙给说了一遍,这份状纸要说刁难,还真是刁难,柳跖为古代出了名的“割人肝食人肉”的大盗,而被他所告的伯夷叔齐,这两位老兄很有意思,本是商末孤竹君的两个儿子。相传其父遗命要立次子叔齐为继承人。孤竹君死后,叔齐让位给伯夷,伯夷不受,叔齐也不愿登位,先后都逃到周国。周武王伐纣,二人叩马谏阻。武王灭商后,他们耻食周粟,采薇而食,饿死于首阳山,就这么两个人,引起了不少思想家政治家史学家艺术家文人学者帝王将相的大肆赞扬,孔夫子老人家在自己的《论语》中曾先后多次赞颂伯夷叔齐,评价伯夷叔齐“古之贤人也”,“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并评价夷齐“不降其志,不辱其身”。孟子评价夷齐为“圣之清者”。管子曰:“故伯夷叔齐非于死之日而后有名也,其前行多备矣”。韩非子曰:”圣人德若尧舜,行若伯夷”。汉代史学家司马迁所著的《史记》,把《伯夷列传》作为人物列传的首篇。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写过一篇《伯夷颂》,赞颂伯夷叔齐。南宋宰相文天祥,在被俘囚禁期间,曾写过一首《和夷齐西山歌》。“彼美人兮,西山之薇矣。北方之人兮,为吾是非矣。异域长绝兮,不复归矣。风不至兮,德之衰矣。”元兵统帅劝降时说,“国己亡矣,杀身以尚,谁复书之?”文天祥正言以答:”商非不亡,夷齐自不食周粟。人臣自尽其心,凯问书与不书?”并咏诗抒怀:饿死真吾事,梦中行采薇。总之一句话,本是两个不想做皇帝的人,在后人的吹嘘下,愣是成了天底下最善良的两个人,以大恶人柳跖,状告天底下最善良的伯夷叔齐,其本身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更让人感到好笑的是,受贿庇护伯夷叔齐的是良臣费仲,也就是大忠臣比干,此人当政四十年,主张减轻赋税徭役,鼓励发展农牧业生产,提倡冶炼铸造,富国强兵。商末帝辛(纣王)暴虐荒淫,横征暴敛,滥用重刑,比干叹曰:”主过不谏非忠也,畏死不言非勇也,过则谏不用则死,忠之至也”。遂至摘星楼强谏三日不去。纣问何以自恃,比干曰:”恃善行仁义所以自恃”。纣怒曰:”吾闻圣人心有七窍信有诸乎?”遂杀比干剖视其心被后人誉为“亘古第一忠臣”让他庇护大善人,本身就是一个笑话,若说就此打住到也罢了,偏生这状纸还有下文,发掘的是贤人许由的坟墓,参与的帮凶是柳下惠,恶人善人忠臣贤人,君子,人物可谓是荒诞不经,但明眼人一眼便这其中的讽刺意味极浓,用一句话来说,这状纸说的就是,恶人告善人,忠臣包庇嫌犯,君子还做了帮凶?现在要你大清官来断案还我田产!明白了这一点,金家三公子各自眼前一亮,心道:“这田管家果然好手段,这状纸上的案子,可谓是很古未有,大盗告伯夷叔齐二兄弟盗掘许由之墓,结果二人行贿了大忠臣比干得以幸免,偏生这事儿还是君子的柳下惠帮忙的,所以盗贼状告其兄柳下惠,要把他抓到孤竹国水牢禁锢,除以炮烙之刑,好逼他献出在首阳山的薇田三百亩”……,这哪里是断案,分明是一个大难题,你况钟不是善于断案,善于迫使人退还田产么,如今我大善人伯夷叔齐谋夺了我柳下跖首阳山采薇的三百亩良田,如今我要你邴耿执法,还我田产,贿赂之臣,帮凶一个都不许放过!这样的案子,若能断清楚,那就不是人了,所以这案子是断不清楚的,用一个断不清楚的案子去刺激况青天,饶是金家大公子有些头脑,有些眼光,也不知田管家打的是什么主意?“金二公子最先沉不住气,对着那状纸道:“我说老田,就算这案子说不清断不明白,可用这么一件案子去知府衙门,到底有何妙用?总不能你让我们金家去找这个几个人啊,我们到是想,可也得有啊?“田管家笑道:“金二公子说笑了,老朽既被金家所用,岂能给金家找这么大的一个麻烦?““那你的意思,这麻烦是给姓况的?“金公子皱眉道。田管家道:“可以这么说,白日姓况的举动,想来三位公子也了?”三人齐齐点了点头,金公子道:“虽说目前还深浅来,但有一点可以知道,姓况的这是想要借断案之名来迫使苏州大户富户退田,好达到他替朝廷丈量土地的目的?“田管家道:“大公子所言极是,但少说了一点?“金公子道:“哪一点?““姓况的对苦主百姓的维护?“田管家道。金二公子道:“就算那姓况的本就打着为百姓伸张正义的大旗,不给苦主点好处,如何达到他的目的,别忘记了,自古以来,朝廷是民不举,官不究,若没有这些苦主,百姓去府衙告状,他况青天的美名从何而来,这一日退去的一万多的良田从何而来……?“田管家诡异的一笑,道:“老朽针对的就是这一点?“金公子疑惑不定的眼田管家,虽说他很欣赏田管家出谋划策的本事,也的确有几分谋士的影子,可骨子里对田管家肆意卖弄的性子有几分不喜,眼时候了,田管家还不痛快,忍不住沉下脸来:“老田,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好主意就一并说了吧?“田管家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人,虽说常自比郭嘉贾诩范增陈平,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的事,如今他所依靠也就是眼前这几人了,眼子面色不悦,哪还敢卖弄,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色,道:“非老朽卖弄,实在这事儿不好说,这么说吧,老朽通过昨日的观察,加上听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对姓况的手段也多少了解一些,姓况的断案,好像就凭着姓杨的给了什么金玉良言,其中有那么一句,事在争产业;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以救弊也。事在争言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以存体也——?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58.2006章:温柔乡,富贵人
“这是什么狗屁金玉良言,分明是拿苏州的富户大户开刀嘛?”金二公子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怪不得,姓况的敢动我们金家了,我说么,这姓况的在苏州三年了,平日里除了兴修水利,上书减免税收,什么时候来找我金家的麻烦,反而是今日,不但让人来抓人,还让我金家退了田,我真奇怪这姓况的哪儿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这姓杨的手笔……?”金公子没理会自家兄弟的抱怨,盯着田管家问:“姓杨的想要借百姓来谋取苏州大户富户的田产,用这法子倒也说得过去,并不足为奇?““若说奇怪,的确算不上,所以才没能引起那些大户富户的警觉,但这法子用一时倒也可以,时日一长就不灵光了?老朽这张状纸就是针对其弱点下手?”田管家侃侃而谈。 “说明白点?“金公子将语气提高了几分。田管家不敢多耽搁,点了点头道:“这么说吧,苏州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都在江南的地域和精神范围之内,它的每一个毛孔都浸润并散发着江南的温柔气质。草长莺飞,乱花迷眼,最是那红尘中一等一的好去处;这样温柔乡,少不了富贵闲人,少不了文人墨客,忙碌的百姓,无所事事的刁民,嗜赌成性坑蒙拐骗的恶汉,还有没吃没喝的苦哈哈,正是他们构造了这一等的温柔地?”“这苏州有这么好?”金二公子听得有些心动。田管家有意卖弄,点了点头道:“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这样的繁华之地,百姓固然算是毫无资产之人,吃了官司的苦主同样可以算,游手好闲嗜赌成性坑蒙拐骗的恶少算不算呢?”不知是不是转换太快,金家三兄弟竟有些转不过神来,还是金大公子最先反应过来:“穷山恶水,泼妇刁民,既是穷山恶水,算苦主也可,不算也能说得过去?”田管家道:“这话儿在大公子这儿说说还可以,可到了姓况的那知府衙门,就只能算苦哈哈了?”“怎么说?”金公子追问道。田管家道:“刁民是什么人,公子可比老朽清楚多了?”金公子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要说他这话儿还真被田管家说对了,平日里与他打交道的可不都是刁民么,这些人好吃懒做,什么时都不敢,但并不见得他们饿死,事实上他们的日子,比起一年辛苦为谁忙的农民佃户还要好过些,这倒不是说他们无理取闹的本事高,实则是他们的眼光好,善于谋取自己的利益,这一点与商人做生意是一个道理,什么时候该卖出去,什么时候该买进来,他们不用你说,自个儿心里明白!“也许有人会问,大明不是有律法么,官员可以惩戒这些刁民,殊不知刁民之所以不比百姓的日子差多少,就是善于用大明的律法,让府衙的官员大干头疼。按照律法,朝廷的官员对”刁民”可以打板子,那时候”刁民”使刁的程度往往以不被打板子或者使刁的收益超过打板子为度。但是,官员对”刁民”打板子不能打出人命,”人命关天”,百姓的性命是天子的财产,是不能由地方官随便剥夺的。这就为”刁民”被打板子之后进一步上访告状留下了本钱。这使官员不得不有所忌惮,因为官员的既得利益远远高于”刁民”,如果鱼死网破,官员是得不偿失的。从这个意义上讲,官府不是没有办法对付”刁民”,而是因为对付”刁民”的风险太大。正因为利害得失是”刁民”的优先算计,因此,对付”刁民”的最佳办法是”以利动其心”。这就让”刁民”往往可以得到较多的利益,并因此在民间获得较高的社会地位。民间用一句形象的话形容,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形容的恰如其分,苏州苦哈哈的确不少,可刁民同样也不少,这些人家无产业,用他们自己的话儿说,自己不算穷人,那这苏州城就没有穷人了。而刁民最大的本事就是从乱中获取好处,这况钟摆明了是为百姓苦主做主,就今日一日的表现来要他还坚持的是事在争产业;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以救弊也。事在争言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以存体也的断案方式,那么这事儿就对我们有莫大的好处,刁民贪婪狡诈,本身又没田产,如今老天爷给了他们一个可以发家致富的好机会,你们说他们还会错过么?““当然不会错过!”金公子道。田管家道:“这就是了,况大人判案多倾向于小民,而刁民想要趁机浑水摸鱼,这样一来,姓况再好的青天,只要同情小民,那这案子就断不清楚,断不清楚的案子,还能叫清官么?”“他姓况的就算不是清官,只要办的还是案子,就少不了我们金家,刁民再多,与我金家也没什么好处?”金公子疑惑的道。田管家道:“非也,非也,公子只表面,却没往深处细想!况钟能一天断这么多案子,退这么多田,说到底还是苏州大户尚为意识到危险,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而金家树大招风,在苏州城横行霸道多年,这么多的田产,早已引起了其他大户的不满,所以这次姓况的对金家动手,他们表现得冷淡不足为奇,可我们金家再大,再富,毕竟不如往日,虽不惧姓况的,但未必不怕姓杨的,所以这事儿咱们不能蛮干,姓况的不是想要拿我们金家树立威信么,我们同样也可以拿他来给姓杨的一点颜色瞧瞧!”金公子道:“靠这些刁民?”田管家点了点头道:“不错,靠这些刁民,刁民不是想趁机发财么,那我们就满足他们的这个要求,撺掇他们去告状,顺便给他们证据,就是免费给他们写状纸也不无不可,你们想一旦告状的刁民多,那么这案子就会出现纰漏,一家两家到也罢了,倘若十家二十家的田产都被这些刁民趁机夺去了,你说苏州的富户,大户会如何?”“自然是不答应?辛辛苦苦谋取的田产,岂能白白给了这些刁民?“金公子道。田管家道:”你不愿意,他们自然也不会愿意,这样一来,苏州其他大户富户,必然会去闹腾!“听到了这儿,金家三兄弟算是明白了田管家的用意了,这用意的确狠毒,你况况钟不是要为苦主做主么,那我偏不让你如愿,有这些刁民从中作梗,嘿嘿,还怕那些大户富户不闹腾,皇帝派你来是稳定苏州的,可不是让你折腾苏州的,一旦事情闹大了,你这知府的位置还能坐得住。退一步说就算皇帝信任你,可那些言官御史会放过你们么,你断案有失偏颇,纵容刁民告刁状,捏造证据,谋夺富户的家产。就这一条足以让你身败名裂!想到了这儿,金家三兄弟仿佛况钟吃瘪的模样,彼此眼哈哈大笑起来。金公子管家大声道:“老田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果然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听得东家夸奖,田管家正待欢喜,待听了这话儿顿时面色拉了下来,心道:“这是骂我还是夸我呢?”“大哥,这状纸我这就是去找人,明日一早送到府衙,也让姓况的们的厉害!”金二公子自告奋勇的道。“嗯,这事儿事关重大,你可得小心点?”金公子嘱托道。“大哥放心,这苏州别的不多,刁民不少,这等好事,谁不愿意去?“金二公子拍着胸脯道。金公子一想:“可不是么,这可是白送的田产,不要才怪呢?”点了点头道:“那就交给你了?”金二公子难得表现一回,顿时大喜,拿着状纸便去了。金公子望着弟弟消失的背影,自言自语的道:”姓况的,这次么招架?“闲话少说,却说经过昨日的一番试探,效果十分理想,为了尽快达到让富户大户退田的目的,况大人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第二天天尚未大亮就穿戴完毕,端坐在高堂等待苦主来告状,况大人有理由相信,经过昨日对金家的打击,加上那一千多件案子的及时处理,外加事在争产业;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以救弊也。事在争言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以存体的金玉良言在,饱受富户大户欺负的苦主没理由不来告状的?“事实上况大人的猜测并没有错,往日的苏州城虽也有青天大老爷,案子也能断清楚,但一来富户从中作梗,二来讼棍搬弄是非,使得许多百姓在官司上吃了败仗,可就在昨日一切都掉过来了,富户大户败诉不说,还额外的退了不少田产,听那些秀才公说,况大人断案是秉着问之识者,多说是词讼作四六分问,方息得讼。谓与原告以六分理,亦必与被告以四分。与原告以六分罪,亦必与被告以四分……这是况大人在为百姓说话!“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59.2007章: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
消息经过各大酒肆,茶馆的传播,时至今日一早已遍布苏州各大街道,所以衙门的大门刚被打开,口呼冤枉的苦主纷沓而来。 况大人虽说早有预料,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还是有些始料未及,但他精力旺盛,加上人越多,意味着让富户大户退田越多,所以惊讶之余,况大人很快投入了公务之中。第一案,竟不是田产案,而是兄弟子侄案,说是苏州曾老先生曾任甘肃粮道,家财万贯,有三个儿子都已中秀才,分户而居,生活应是没有问题了。不想曾老先生病故后,枕头边有文具箱子一口,据说内藏古玩珠宝,可值十余万贯,三兄弟平日早就瞄上这口小箱子,只是一时不好下手。当父亲死时,老大老二都不在场,老三把箱子扭开,将内里的黄白之物倾在怀中,从后花园匆忙溜走。待两个哥哥闻信赶来,只有空箱子一口。二人不由大怒,急寻老三算账。老三装佯不认,于是兄弟三人相互揪扭到了公堂。“况大人一听三人诉说,不由大怒,他先不问箱子被谁打开,却立即要治三兄弟的不孝之罪。并写下判词道:父尸未寒,兄弟争产。空箱一口,黄白全无。兄弟三人,大打出手。投诉到庭,只说钱财。死人不守住棺材;活人却争夺遗物。枉为人子,全无一片孝心;枉为秀才,哪知半点礼义。先王治国,重在孝行;朝廷教民,首倡伦理。法律条条,不赦逆子;人言啧啧,辱没斯文。父母有病,衣不解带;父母之丧,痛哭流连。不料你们毫无人性,父死之后,竟操同室之戈;葬礼未办,居然兄弟内讧。争产一案,先行不理;忤逆之罪,却不能饶。先将你们拘押,革去秀才功名。为不孝子之炯戒。此判。案子一出登时人人叫好,来告状的越发相信况大人的青天之名了。顿时有苦有冤的百姓奋起告状,状纸越来越多,到天彻底大亮的时,差不多堆积了白余件,厚厚一叠,好不吓人,况大人倒也不觉得什么,惊堂木一挥,便开始了判案,他的速度极快,数百件案子一小百日便审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然了清楚明白对人而言,对百姓况大人是天下第一的大清官,对富户大户而言就未必了。眼一片大好,况大人可谓是欢喜不易,吃过了午饭,也不休息,照理做高堂。有这大半日活生生的例子,越来越多的百姓苦主相信况大人是来真的,所以来衙门的人也越来越多,可随之问题也来了,不知是不是受到早晨那件争夺财产案的影响,到了午后百姓虽不少,但更多的叔伯,兄弟之间的争夺,但凡与尊长纷争的小辈们,开始不满了,明明是自己的钱财,为何会进了叔伯的口袋,明明是叔伯以家规打了自己,为何官司上小辈还得赔礼道歉,明明自己的田产,到头来还是到了叔伯兄弟的名下,这官司怎么也打不赢。有了小辈的叫嚷,富户大户也开始有了意见了,明明此人是刁民,只因为会装可怜,况大人就认定了人家是被欺负的,明明是他耍无赖想要些好处,怎么官司倒输了?更让他们不满意的,无论是大事小事,况大人不问有理无理就判退田产,感情是因为田多惹得祸?“随着案子越来越越多,收到此等待遇的富户大户也越来越多,他们不敢与刚正不阿的况大人争辩,因为那样的结果将会让他们多退几十亩甚至几百亩良田,再者,那些百姓好不容易逮住了这么一个敢为其当家作主的父母官,那容得他们在这儿指手画脚,不被暴打一顿就算不错,理论要退田,指责有被暴打的危险,可怜的富户大户好不凄惨,最后也不知谁想了主意,找巡抚大人理论,他官比况知府大,打不得说还说不得么。在这个馊主意的影响下,一直冷淡的巡抚衙门,从今日下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苏州有名的大户富商纷至沓来。就连那些致仕在家的乡绅,王侯公孙也来了不少,一时让偌大的巡抚衙门变得热闹非凡。按说这样受人众人,换做旁人必十分的高兴,可杨大人着实高兴不起来,自从丢出了海瑞定理后,借用况钟这把无所不能的倚天剑杀一杀苏州的浊气,自己也好将百姓的注意力从粮食危机中解脱出来,虽说效果未必明显,但转移视线总比让百姓盯着米价要好得多,事实上也的确好了不少,难民得知况知府为民当家作主,回想起自己丢失的良田,一个个前来告状,纵然那不会良田,能从富户大户手中弄点粮食也好,反正他们也不在乎那么点粮食,有了这个精神寄托,苏州的难民顿时小了许多,给他这个巡抚的压力也小了许多。但他的官职是江南巡抚,除了督促苏州一府之地外,还有江南其他各地,没了苏州米价的烦心事,杨大人的公务一样不少,一人担负江宁(今南京)苏州松江(今上海)扬州淮安(今江苏省淮安市淮安区)太平府(今安徽芜湖市区和马鞍山)宁国府(今安徽宣城和芜湖县区)徽州(今安徽黄山市和宣城市绩溪县江西婺源)等地公务,饶是他能干,也忙得不可开交。更何况江南经济繁荣,文化昌盛,仅一省赋税竟占全国三分之一,全国半数以上官员皆出自江南贡院,有”天下英才,半数尽出江南”之说。因这次大雪,矛盾也不少,不光是米价,就是赋税问题就足够人头疼得厉害,杨大人每日所需要面临的公务可想而知了,说实在了,若不是他年纪轻,长年习武,身子骨结实,就这繁重的公务,还真没人能顶得住!更可恶的是江南地方官不少,与雪后安排工作都毫无头绪,不少人干脆本着宁可少做,不可多做的心思,大事小事干脆直接推到了他的巡抚衙门,这个如何安排,那个粮食发多少,今年开春的种子如何,朝廷拨款如何到之类的芝麻绿豆的小事,仿佛不这么做,就不能体现自己这父母官是认真办事的。弄得杨大人很是恼火,先前勉强批阅了不少,可过了几日,公务还是不少,无非是大人你这么做不合乎情理需要调整,更让杨大人恼火是嘉兴的知县的公文,说什么嘉兴之地有三富翁,世所传安国邹望华麟祥也。……华号海月。父本有家,诸生也。尝馆于京口,时京口地无红菱,使馆僮兴贩于锡之菰渎,即海月本居地,六七日往来,利可十倍。又于馆政暇,纵步金山江口,同牙行人等商南北货物之翔沉,亿则屡中,意念勃如也。子云露俱早慧,慨然曰:黄甲科名事可付儿曹。知父翁处有契好远宦寄银二百,封顿年余,乃窃之往馆,徊翔百货间,立志人弃我取,积久无用者,方为收置。牙行人忽指曰:有一物矣,积已年久,储非一家,荆湘川蜀远下客商,所带扳枝花,俱结算在主,拨除饭食牙用,向无定价,大约百斤一包作四钱可也。海月日:此有收之日,无废之时者,付实银二钱可乎?众各欣然,以为臭腐神奇矣,蓄贮四廒固封焉。未阅月,正德帝为宸濠反叛,督兵亲征,已有旨由金陵至武林,登太和山,从嵩岱而还,凡所经历州县,备供帐,设衾褥,皆需扳枝花,价已昂极,一斤对两,迫无货见也。贩卖远商,舣舟猬集,海月徐发,匝月方完,实银几百万矣。此方谓臭腐神奇,捆载而归?这话的意思告诉杨大人在嘉兴这地儿,有商业资本家的囤积居奇,操纵市场,取得暴利,因而产生了像安国邹望华麟祥三富室,“日日金银用斗量”,各拥有近百万的财富,但为富不仁,是否效仿苏州况大人这么干,迫使其退些田地!“对此无语的公文,杨大人哭笑不得,最后干脆大笔一挥写了一副对联,上联是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下一联则是:“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这话儿的意思很简单,要正确对待当官,既要淡化“官念”——不要把官位重,一当官就荣耀万分,一下太就灰溜溜的,官位是生不能带来,死不能带走的东西,当官者应该能上能下,荣辱不惊;又要强化“官念”——地方的经济发展,老百姓的安居乐业,地方官责任重大。作为当官的,他不能把自己混同于一般的老百姓,必须勤政为民,造福一方;作为老百姓,则应该正确对待领导干部,支持他的工作。下联揭示了官与民的关系。当官者来自于民,被老百姓养活,就应当为百姓办事而不应该高高在上,做欺负老百姓的事。没有群众,哪来的官?所以,为官必须增强群众观念。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60.2008章:造民福者有几人
其潜台词是一方父母官如何做还用得着自己这个巡抚来教么,若是做不了早早弃官回去算了。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小说对联写好的第二日,便以公文的形式告知了江南各地方官,要说这效果还真是立竿见影,往日堆积如山的公文立即不见了踪影,芝麻绿豆的小事也没人来询问,该拿的主意全都写好了送来,至于何处如何处理,按照规矩朝廷该给多少人银子,多少粮食,写得清清楚楚,细细审核之下,竟是丝毫不差,这让杨大人由衷的感到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好处,但好处归好处,可担子来了还是要挑起来的了,为了避免下面的官员糊弄,杨大人又亲笔写出了另外一番告诫的话儿,朝夕纳诲,以辅台德。若金,用汝作砺;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启乃心,沃朕心,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瘳;若跣弗视地,厥足用伤。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匡乃辟。俾率先王,迪我高后,以康兆民。呜呼!钦予时命,其惟有终。这话儿引用《尚书》其意思,作为一方父母官,得请早晚进谏,以帮助我修德吧!比如铁器,要用你作磨石;比如渡大河,要用你作船和桨;比如年岁大旱,要用你作霖雨。敞开你的心泉来灌溉我的心吧!比如药物不猛烈,疾病就不会好;比如赤脚而不脚因此会受伤。希望你和你的同僚,同心来匡正你的君主,使他依从先王,踏着成汤的足迹,来安定天下的人民。你们可都要重视我的这个命令,要考虑取得成绩!“一番话儿说得含蓄委婉,又不失恩威,算是做出了一番告诫。第二日便收到了不少的公文,虽说只有一句话,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后克圣,臣不命其承,畴敢不祗若王之休命?“但意思很明显,木依从绳墨砍削就会正直,君主依从谏言行事就会圣明。君主能够圣明,臣下不必等待教命就将奉行,谁敢不恭敬顺从我王的美好教导呢?”虽说其中有几分反驳的味道,但大体意思还能让杨大人接受,自己若身不正,还怎么要求别人呢,所以这几日,任劳任怨的杨大人不但舍弃了美人吟,还是舍弃了温柔乡,在府衙规规矩矩的处理公务,本以为事儿做一件少一件,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来,似没有做完的时候。往日他对于前世言传洪武十八年(九月十四日至二十一日,八天之内,朱元璋审批阅内外诸司奏札共一千六百六十件,处理国事计三千三百九十一件,平均每天要批阅奏札二百多件,处理国事四百多件几乎不相信的,只以为这是史学家为了歌颂洪武爷朱元璋勤于政务的好皇帝而已,又或者那一日恰好洪武爷精力旺盛,恰好处理了这些紧急的要务,被史学家记录了下来,给传了出来。时至今日,他做了这江南巡抚,面对日复一日堆积如山的公务,才切身体会在当年洪武遗诏中他说:“三十有一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这话儿固然有些自豪,何尝没有几分无奈。“得必有失啊?”杨大人前堆积如山的公文忍不住叹了声,这巡抚光,还不如一方县来得舒坦,倘若那县令听到了这话儿,指不定要骂杨大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年纪轻轻正二品的高官,绯红色的大红袍,不过让你处理了些公务,你还有诸多抱怨,我们到是想,可没这个机会啊?“就在杨大人感慨命苦的时候,各方商家大户富户都进了府衙内,一下子拥进了这么多人,杨大人只好放下自己做不完的公务,陪着众人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儿,一来二去府衙的气氛倒也融洽,眼得差不多了,苏州各大富户大户委婉的说出了自己近日所受到的苦楚,大人身为巡抚,知府大老爷的上司,可不能再纵容属下做出如此扰乱法纪的事情,得好好管一管?把我们的田产给退回来。“对此杨大人并没有表现的十分热情,这事儿他是主谋,哪有自己呵斥自己的道理,所以除了委婉的表明了自己爱莫能助之外,再多也没说什么。一干富户大户乘兴而来,没想到却是这个败兴而回,少不了心头不痛快,便学百姓骂街破口大骂起来,当然了府衙门前他们可不敢说什么,出了府衙门口可就没什么顾忌,什么难听的话,恶心的话儿都骂了个遍。本以为这事儿是出得我口,入得我耳,你大老爷能奈我何,我不但骂了你,还捎带上你家人。正以为出了一口恶气的富户大户,忽听得一阵脚步声,跟着一干人马立即围了上来,为首那人一身锦衣卫的服饰,任谁心头害怕。那人冷笑了声道:“诸位可认识本官身上的飞鱼服?”这些大户富户平日没少与官场上打交道,哪有不认识这身闻风丧胆的虎皮,齐齐点头,心头暗自担心又有什么灾祸降临到自己的头上。那人也不客气,厉声喝道:“尔等胆大妄为,肆意辱骂巡抚大人,该当何罪?”这一声呼呼宛如晴天霹雳,刚才还心存侥幸的众人,立即面露惧怕之色,一个胆大的富户,哆嗦着身子走上前道:“回大人的话,我们骂了巡抚大人是不假,可我朝有规矩,凡各地“耆宿老人遍处乡村市井士君子人等”,都可以对本省各级地方官吏的施政行为与绩效进行测评——?“这是当年朱元璋定下的规矩,利用百姓对官员进行测评,其评官意见可以用“列姓名具状”的方式递送朝廷,也可以在岁终考核官吏时组团来京,当面告诉自己:本境官吏“为民患者有几人,造民福者有几人”,再根据百姓评议,皇帝罢免该罢免的官,奖赏该奖赏的官员,从而达到吏治清平。那人冷笑了声道:“有这规矩是不假,可你们忘了一件事,洪武爷规定的规矩是方便老百姓的,你们是百姓么?一个个锦衣玉食的,哪有半分百姓的样子,还敢骂官,今日之事巡抚大人宽宏大量,只让你们每人退田五百亩,这事儿就算了?”“五百亩?”众富商大户恨不得废了自己这张臭嘴,一张嘴就是五百亩啊,还是良田,这价钱也太高了吧。有心想不给,可一的架势,不给也得给了。经此一事,杨大人比况大人更心狠的名声也就此传开了,本还指望套点交情,好借巡抚的官威压一压况知府的富贵王孙顿时断了这念头,生怕一张嘴就是五百亩,而百姓听闻此事,告状的胆气更壮了几分,才半日的功夫,送往府衙的状纸又多了不少。起先况大人也没在意,以为这是百姓对被富户大户欺压久了,好不容易碰上了自己这个敢于断案的官儿,一下子蜂拥而来,因此发生这种事情,倒也能理解。可事情很快就引起了况大人的不安,首先来告案的不再是百姓,而是比百姓更苦的苦哈哈,这些的案子竟比百姓还多,按说这倒也罢了,偏偏他每判处一个案子,总有几个大户不满,说他偏心,偏不偏心,他自己心里有数,容不得富户大户来说,可的势头,的确气氛的厉害,这让况大人不明白问题出在何处。事实上这问题如田管家所言,苏州这地方有的是游手好闲的刁民,这些人贪图享受者,嗜赌成性者,自然也有坑蒙拐骗者,通过昨日的观察,再有今日一早加以验证,暗中又有金家从中推波助澜,这些人惊喜地发现,若这位况青天继续按照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屈其侄;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事在争产业,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以救弊也来断案的话,那么最终的结果便是一无所有的穷人大获其利,而他们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算上这次的雪灾,他们如今算是苏州最穷的穷人,就是那些整日嚷着冤枉的穷苦百姓也不能与他们相比,虽说这种结果是他们咎由自取,可这不是他们眼前顾虑的问题,他们如今思索的是,如何从况大人手中获取更大的好处,这可是空手套白狼的买卖,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由不得他们不趁机发一次横财,这可是老天爷给的好机会。了这一点,他们也不知谁起了一个头儿,呼朋引类,短短半日的功夫,竟集聚了七八十人,其中有读书人写了状纸,没读书的平日里也没少鬼点子,更大胆的则是捏造事实,反正那些大户富户平日里做的坏事,他们也都听闻了些,虽说有些捕风捉影,但谁敢说这不是呢,再经过况大人亲手审判,就算不是也是了,这么一番计较,七八十人人人一份状纸,亲自来府衙告状,挑的还是苏州城数一数二的富户大户,几个胆大干脆去碰旁人不敢碰的王侯公孙,这么一来,午后的府衙,基本上都被他们把持了。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62.2010章:皮之不存,毛之焉在
孟施舍这样培养勇气,他说:”把不能取胜够取胜;估量了势力相当才前进,考虑到能够取胜再交战,这是畏惧强大的敌人。 我哪能做到必胜呢?能无所畏惧罢了。‘孟施舍像曾子,北宫黝像子夏。这两人的勇气,不知道谁强些,但孟施舍是把握住了要领。从前,曾子对子襄说:“你喜欢勇敢吗?我曾经在孔子那里听到过关于大勇的道理:反省自己觉得理亏,那么即使对普通百姓,我也不去恐吓;反省自己觉得理直,纵然面对千万人,我也勇往直前。’孟施舍的保持勇气,又不如曾子能把握住要领。公文的最后则指责况大人勇气固然可嘉,可断案之法不得要领,苏州乃赋税重地,向来稳字当先,但现在刁民煽风作乱,大户杜门不出,迟早是要出大问题的,若真到了那一日,大人也保不住头上的乌纱帽,趁着现在制止还来得及,大人当以快刀斩乱麻,制止了况大人胡来!“对这篇引经据典的公文,杨大人十分欣赏,但给出了答案却让苏松同知有些哭笑不得,答案只有一句话,‘高’不存矣,‘矮’将焉附?”子曰:“几乱之所生也,则言语(yu欲)以为阶。。。。。。天塌下来,不是还有高个子顶着么,我这个巡抚都没慌,你这个同知有什么好慌的?“消息不胫而走,况大人闻之一笑,胆色更壮,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继续放告!”此话一出,吴县吴口长洲常熟嘉定昆山崇明各地同知知县彼此轻叹了声,摇头出了府衙,满怀期盼的富户大户见此等情景,一个个死的心都有了。话说一天,况大人继续放告,人潮汹涌。一衙役将厚厚的一叠状纸送到了况大人面前,况钟正欲拿状纸审案,却见状纸并无署苦主姓名,顿时好奇,拿起状纸一书:“告状人柳跖,告为势吞血产事,极恶伯夷叔齐兄弟二人,倚父孤竹君历代声势,发掘许由坟冢,被恶耒告发,又贿求嬖臣费仲得免。今于某月日挽出恶兄柳下惠,捉某箍禁孤竹水牢,日夜加炮烙极刑,逼献首阳薇田三百亩,有契无交,崇候虎见证,窃思武王至尊,尚被叩马羞辱,何况区区蝼蚁,激切上告。”“岂有此理!”状纸的况大人双眉倒竖,两眼圆睁,勃然大怒,这分明是对他的污蔑,这样的案子,纵然他有青天之命,也难以断清楚,可模样,显然是有备而来,怕是想借此机会的笑话了。事实上况钟的猜测并没有错,田管家的匿名状刚贴出来,苏州富户大户便闻风而来,摆明了是来大人如何断这糊涂案子。况钟虽明知这些人的心思,却也不知该如何应付。当下去了巡抚衙门问计,杨大人一听天下还有这等奇案,顿时来了兴趣,接过况钟的状纸细细遍,不可否认,这状纸写得很有水准,不说内容荒诞不经,就是这人物也匪夷所思,更厉害的是其主旨,恶人告闪人,既讽刺况钟偏颇刁民百姓,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借机告诉苏州的大户富户,况大人断案可不就是如状纸一般,不分青红皂白偏向了刁民。“大人,你儿是不是刁民所为”况钟有些担心的问。杨峥嗯了声,将状纸递给了况钟摇了摇头道:“苏州刁民或许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趁机摸鱼这些都可以说,唯独这状纸只怕是写不来?“况钟皱眉道:“大人的意思?”杨峥道:“刁民极少有读书的,读书好的谁不想去科举,考个秀才,再好点做个举人就可以当官了,谁没事读书做刁民呢?而且这状纸文笔之好,人物古今之运用,可谓是用得甚为巧妙,若不是饱读诗书之人是写不出这样的状纸的?所以这状纸显然是为富户大户所为,目的针对你借用断案来责令富户退田,他们是怕了,想借此机会我的笑话,另一反面也不是没有存了给我们一点教训的意思!所以这事儿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是一件难事?就决心了?”况钟忽的一笑,道:“大人不是常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有容乃大千秋几?无欲则刚百世师。比武守疆驱虎豹,论文说理寓诗词。为官首要心身正,盖世功勋有口碑。卑职虽没这种境界,但愿意追随?”杨峥盯着况钟道:“这么说你要干下去了?“况钟一本正色的道:“不干,苏州百姓永无活命之日,干下去或许还有活的希望,为何不干呢?““说得好,我果然没!破釜沉舟未必是能胜,可一个人连破釜沉舟的勇气都没有还谈做什么大事,苏州已是陈厄难治,唯有破旧立新,才能重新焕发生机,规矩既打破了,那就要破到底?”杨峥语气淡定的道。况钟抱拳道:“卑职明白了?“杨峥眼他手中的状纸,道:“若是估计得不错的话,这状纸多半出自金家,旁人写不出也没胆量写这样的状纸,人家准备应战了,况大人可要好生准备?“况钟道:“大人请放心,卑职早有准备,金家的田跑不了?”杨峥嗯了声道:“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你有此决心,我也放心了,放手去干吧?“况钟应了声,便出了巡抚衙门,望着门前的晴空,重重的吐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是该放手大干一场了?“靠金老爷子左侧东南方向,有一处荷塘,此时刚入春,尚未到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但沿荷塘四周栽种垂柳,柳枝垂入荷塘,被风轻轻一吹,柳枝随风而动,倒也美艳,与荷塘不远处,有一丛绿竹,竹荫深处,有山泉分成数股注入荷池。这道山泉的水源,来自昆明湖后湖东端,金家取如此低洼的地势,主要就是为了形成这道山泉,使此处的水面与后湖的水面形成一二米的落差,而在一二米的落差中,又运用山石的堆叠,分成几个层次,使川流不息的水声高低扬抑,犹如琴韵,金老子十分喜欢这处景色,致仕回家的第二天,就提笔在横卧泉边的一块巨石上,写下了”玉琴峡”三字,笔力苍劲有力,颇具大家气象,因此这片水榭也成了金家最让人喜爱之地,平日里除了金老爷子外,极少有人前来,目的就是保持这里的宁静与自然。但今日这篇水榭却坐满了来金家的客人。说是客人,其实是苏州城的富户大户来访,金家是苏州第一家,平日里这些大户富户来巴结的,套近乎的不少,但似今日来的这么多还是头一次,可忙坏了仆人,好在金家仆人也不少,端茶倒水算上一对一还够用,更何况还没到这个地步。此时凉亭里,田管家一脸的笑容,正在众人的吹捧中,拿着一张状纸在摇头晃脑的大声念叨,没念叨一句,众人便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几个中年汉子似觉得光哈哈大笑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内心的喜悦,大叫了几声好,猛的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壶茶杯抖动呼啦啦作响,吓了一旁伺候仆人一大跳,只听得那几个汉子道:“田管家果然好本事,那姓况的若是这状纸,指不定会气得什么样子?”“哼,气死也是活该!“一个老者骂了声道。“可不是,姓况的这么折腾我们,还不如早点死了?“另一个白发老头气呼呼的跟在后面补了一句。“死是死不了,不过状纸气得够呛是一定的?“金公子忽的笑着道。厅堂中的众人,听金公子这么一提醒,似乎况知府气得翻白眼的模样,忍不住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有几个笑得厉害,手舞足蹈,双手捧着肚子,笑出泪来。经这么一笑,堂上的气氛顿时欢快了许多,坐在金公子身边的大户擦了一把眼泪道:“这状纸到是解气,可光解气没用,这姓况的不走,我等就要面临退田,这些田可都是我等辛辛苦苦攒下的基业,如今可好都给了百姓,给了刁民,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去做个刁民,好吃懒做不说,还平白无故的成了知府老爷眼里的穷人,趁机大发横财?”说话的是稍逊金家的赵家,昨日足足退了一千多亩良田,想起来就是一阵肉疼,眼有些忘乎所以,忍不住提醒道。这话儿一出,刚刚的欢乐气氛立即变得有些冷场。金公子眼众人,忽的站起来道:“赵老爷子说的不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果一个人没有长远的打算,那么眼前就一定有麻烦了?“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63.2011章:孔怀兄弟,同气连枝
今日的局面也可以说是我们往日太得意忘形了,之所以有今日之忧,是因为以前没有考虑得长远,好在这一切还不算太迟,一切才刚刚开始,难得是诸位都从中醒悟过来,所唇寒齿亡,我相信只要诸位都团结一致,区区一个况钟并不难对付?”众人今日能来金家,本就是来讨教应对的法宝,眼子沉着自信,人人心有不免升起了希望,赵老爷子道:“我们苏州素来以你金家为首,金公子有什么法子,说出来便是,只要能让那姓况的停止这疯狂的举动,我们便是听你号令也没什么?”这一提议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叫好。 金公子面上古井不波,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心头早已乐开了花,金家是苏州第一家,但多半仗着金老爷子工部尚书的影子,如今老爷子致仕在家,金家影响力大不如前,甚至几家大户富户都展露出与金家抗衡的势头,这多少让金公子有些担心,这次况钟在苏州城以断案为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弄得满城风雨,金家树大招风叶密惹雨,自然首当其冲,但自己家里毕竟住着一个太子太师,大学士,在面子上,声誉上,姓况的也不能不有所顾忌,所以这几日金家的案子,多半是家中的奴仆,以及七大姑八大姨的旁支一些琐事,虽说被况大人责令退了将近千亩良田,但比起其他大户动则上千上万的良田,金家的这点良田着实不算什么,除了前日让金家大公子丢了一个脸面外,其金家根本并没有一分一毫的损失,这些让金公子对况钟难得多了几分好感。但好感是一方面,对于金公子来说,一个小小的四品官职,就算再有好感,也不能与金家在苏州第一家的地位相比,如今金家地位已有摇摇欲坠之势,若不趁机往上拉一拉,难免会有沉船的可能,本来金公子还在思索如何寻找这个机会,没想到况钟的雷厉风行,倒也给了他这个机会,为了避免引起富户大户过多的反抗,况钟在断案之时,避开锋芒,对苏州大户富户并不不直接出手,而是选择了其府上的仆人开刀,这些人仗着自家主人的身份地位,狐假虎威的事情没少做,外加为人手段不够高明,少不了落下一些把柄,所以被百姓告状一个告一个准,短短几日苏州大户的家丁家奴,纷纷因官司,被况知府要求退田,收到了委屈的奴仆家丁,自是寻找大户富户找庇护,毕竟是自家奴仆,也不能管,如此一来算是把自己也套进去了,这几日因奴仆哭诉退田而插手的大户,没少退田。可以说况钟的这一招旁敲侧打很有效果,这些富户大户吃了亏,才想着找回脸面,可一家之力,根本不足以应付况知府的雷霆之怒,这才想到了唇寒齿亡的道理,来寻找金家商议了?若非如此,金家未必有今日的盛况。“金公子如今的苏州城唯独你金家家大业大,又有金老爷子坐镇,也唯有你能与那况阎王说说话了?让他别那么折腾了?再折腾下去,这苏州我们是住不下去了?”赵老爷子道。其他富户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金公子一笑,对于众人这番话儿并没有太当真,背井离乡也只是说说而已,这帮大老爷们在苏州家大业大,过惯了温柔乡的日子,那会舍得这繁华之地,再说了,一个个红光满面,大腹便便的,哪能吃那离乡背井的苦,因此这话儿也只能算是一种口头上的发泄,倘若真走了,与金家来说到是一件莫大的好事。“诸位说笑了,诸位都是苏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住上了几辈子了,子子孙孙都在苏州活得好好的,岂能让一个姓况的逼得背井离乡呢,这不是打我们苏州人的脸?”赵老爷子轻叹了声道:“话虽如此,可金公子你也,这姓况的是如此作为,这是把我们往死里逼了,若金公子再不管一管,我们这把老骨头也只能走背井离乡的老路了?“金公子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这是老天爷给他重整苏州第一家声望的好机会,若能成功的挫败了况钟的举动,这帮老家伙还能请家,请这个金家掌舵人。“赵老爷子说哪里话,在这苏州城,谁不知道我们是孔怀兄弟,同气连枝。如今你们受难了,我们金家岂能坐视不管,再说了,姓况的能这么折腾你们,未必就肯放过我们金家是吧,所以帮你们,也是在帮我们金家,我金家但凡有一息尚存,就一定与姓况的周旋到底!““好,好,我们都支持你,只要金公子能把姓况的压下去,从今往后在这苏州城里,我们惟你金家事从?“一个富户大声道。“不错,金公子只要能压下姓况的,我们都愿意听金家的号令!“赵老爷子咬牙道。金公子大喜,面上却收了笑容,目扫视众人轻叹了声道:“既然诸位如此金家,金某若是再推辞,就有些对不起诸位的信任了,所以请诸位放心,这事儿我金家一定管到底!“赵老爷子生怕金公子把话说大,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吃亏的还是自己,急忙道:“这姓况的着实有些本事,苏州三年所做的事情,倒也是深得民心的好事,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人?金公子你切莫轻视了他?“另一个富户道:“可不是么,我听说那个姓杨的巡抚也与他是一个鼻孔里出气的,这次姓况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断案为名责令大户富户退田,实则就是受到了这姓杨的指点,就是这次我们去寻找此人讨说法,人家除了敷衍还是敷衍,我算是了,他啊这是摆明了支持姓况的这么做,况钟不过是一个四品知府,这姓杨的可是二品的巡抚,听说此人手段极厉害,容不得大意?““嗯,这人的确手段了得,你苏州才几日,这样的大雪,这么多的难民,米价高的离谱,商铺店铺多半关门大吉,可从他来之后,米价虽还在涨,难民也还在,可就是没有出乱子,难民每日的稀粥还有,重新关门的酥饼店铺也重新得以开门营业,勉强维持了苏州的一个稳字,但是这份能力,足以让人侧目!“一个大户由衷的赞了几声。“嗯,是有些本事,我可听说了,这几日连下两道颇具威力的指令,好像叫什么《禁馈送告示》和《兴革条例》,严格规定官吏调转,不许迎送;下级参谒上级,不许送礼;不许各级官员向农民吃拿卡要;不许向上级派来的检查人员馈送财物等。这还不算,他还弄了一个什么考成法,考核苏州大小官员?把官员的考核评语直接变成了具体项目的考察,而且非常细化。据说,那表格还是他亲自设计的呢?”站在赵老爷身边的富户这时也忍不住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哼,这些当官的就知道沽名钓誉,我本以为此人与众不同,没想到还是不能免俗?”金公子一脸的不屑的说。“不,不,此人的确与众不同?”另一个大户上前一步道:“与以前的官员考核不同,姓杨的考成法是要求江南的各级官吏,每个季度都要交一个考核表,分四大项:操守才识兴利除害。每一项又有若干小项。其项中除要“总约数语”记明“一尘不染”或“贪取无厌”之类外,还要逐项具体填写取用或接受“纸赎”“称头常例”“贿赂”“里甲常例”“粮长常例”“粮里供应”“盐引常例”等正当的“俸米柴马”以外的不正当收入。在“除害”大项下,有若干小项是反映道府州县各官身边吏书门皂等人是否有贪污行为的内容,比起往日的官员表面文章要强多了!单段,可不是吃素的?“金公子如今虽不做官了,但毕竟是在官场上混过的,而且做的官职还不低,与官场的考核规则还是知道的一些,要说这官员考评从唐代开始完善的,唐代以“四善二十七最”作为对官吏的考核标准。所谓“四善”,即“德义有闻清慎明著公平可称始勤匪懈”,这是各级官吏的道德规范。“二十七最”则规定了考核百官职守的具体标准。各个部门的长官依据这一考核标准,每年评定属官的行状,分别列为九等,并给予一定的奖惩,宋取唐后与制度上多有延续,沿用唐的“四善”和“二十七最”,但在机构设置和权力分配上都有所变化。较能体现宋朝官吏考课制度特点的,一为考课法,二为磨勘法。由于宋代的官吏考核制度基本上论资排辈晋升,导致官员大多因循守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满足于到期升迁。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64.2012章:景逼桑榆,命同风烛
这也是宋代官员太多的原因了,到大明建立后,洪武爷对前朝制度有延续,也有改变,其中官员政集上,分为为考满与考察两种,二者相辅相成,均由吏部与都察院共同负责,亦以八法衡量。请大家搜索()!更新最快的小说处罚分为致仕降调闲住为民四等。明初,考课制度得以较认真严格地进行,但随着洪武后,这项制度也多有散漫,更多倾向与六年一次的京察大计了,杨峥这套考核法,的确将官员的政绩落到了实处上,年纪轻轻能由此魄力眼力实力的确不简单。大家你一眼我一语将杨峥与况钟最近在苏州的一举一动说了个遍,他们都是苏州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要知道点什么,并不困难,事实上就是身为巡抚的杨大人,也未必清楚自己每日做了那些事情,可他们却十分的清楚。“有本事又如何,天下有本事的人多了去,未必每个人都能成事罢?“金公子有些不服气的道。赵老爷子道:“这话儿说得不错,屈原有本事吧,结果如何还不是落得一个沉江而死,诸葛亮有本事吧,结果怎么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蜀汉还不是灭亡了,可见这人有本事未必能做好事,成就大事哪有那么容易?““他成就不成就大事,与我钱家可没什么关系,我只希望那况知府快点离开为好?“大户钱老爷子道。一番提醒,众人才想起此番来的目的,纷纷将目光金公子。金公子见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面露得意之色,经过这两日的思索,倒也有了应对之法,此时不慌不忙的道:“难得诸位金某,金某就直言了?”众人点头应答。金公子道:“姓况的,姓杨的都是有魄力,有决心的人,这两日的手段,显然想将苏州城变成二人管辖下的苏州城了,断案退田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必然有第二步,第三步,有他们在的一日,就没有我们安生的时候,诸位也不想自己辛苦奋斗了大半生,到头来千万亩良田就这么成了别人的吧?”“自是不愿意!”众人齐声道。金公子道:“不怕告诉你们,我也不愿意,天下谁不知道我们这些大户吃了是地租,没了手中的良田,我们吃什么喝什么,难道让我们学那贱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到头为了一口吃的,累死累活还不安生……?”“可不是么,我都多少年没下过地,做过农活了,真要没了这良田,还不如死了算了?姓况的就知道好了百姓,难道就不能为了我们这些大户富户多想想么,都说我们心黑,我们哪里黑了,农业又不是什么香馍馍,每年就那么低钠粮食,佃户的收成咱们必要给的,否则人家辛苦一年连一家的口粮都挣不回来,人家也不会干啊!官田的田税是必须要交的,这些不算,农活总要牛吧,要农具吧,要种子吧,要管理吧,碰上了天灾**,粮食欠手,赋税不变,弄不好还要贴点,你们说说,一年下来,能有多少粮食,偏生被那些可恶的读书人骂成了吸人血的害虫,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着实可恶的很啊?“这一番话儿立即引起了其他的心头的愤怒,纷纷大骂读书人,大骂况钟,当然了杨大人也免不了。眼下去,指不定局面要失控了,赵老爷子咳嗽了声,道:“好了,不要抱怨了,你们再不济,少不了你们那口吃的吧,读书人骂骂你们算不得什么,嚷嚷什么?还想不想要自己的良田了?”赵老爷子在苏州富户中,还有几分威信,这么几句呵斥,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赵老爷子这才对金公子一抱拳道:“金老弟,今日诸位都来了,你有什么好主意就给大伙儿说了吧?”金公子点了点头道:“赵老爷子说的是,这法子金某还真有,其实也简单,姓况的能断案让我们退田,无非是拿捏了我们的短处,然后各个击破,所以想要对抗姓况的,从今日起,咱们可不能各自为政了,必须团结起来?”“这个好说,只要能压制姓况的,金公子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便是?”一个富户道。其他人也多存了这个心思,纷纷点头附合。金公子点了点头道:“诸位能这么想,金某就放心了,金某这两日苦思冥想倒倒也想出了一些应对之法,依我付姓况的,得走的是三管齐下的路子,第一,姓况的断案有失偏薄,诸位都,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把柄,诸位都是苏州数一数二的富户,大户,在苏州盘了这么多年,总有些人脉,能利用的全都用上,务必将姓况的对我们不公送上去,唆使朝中高官弹劾姓况的——?”众人听得这儿彼此暗暗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法子,他们在苏州这么多年,不知培养了多少读书人,这点本事还是能做得到的。“这个好说,赵家钱家朱家都有几个亲戚在朝中做官,听说还做了清流言官,这事儿我相信他们很乐意帮忙的?“赵老爷子站起身大声道。金公子道:“如此甚好!“顿了顿道:”第二,既然巡抚不管此事,那总有管的人,我们可以使出浑身解数,动用吏部尚书等高官重臣,交相致函姓况的,姓杨的,软硬兼施,欲使其妥协;这一点就有我金家来办了,家父虽致仕在家,但在朝中还有几分威望,与内阁也有几分书信往来,只要腆着老脸去说一声,他们也不能不给几分脸面?“众人一听这话儿,顿时人人面露笑容,金老爷子是什么人,那是正儿八经的二品尚书,如今虽说致仕回家了,可也是累加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名头不小,再说了人家金老爷子做官德高望重,深得时人称赞。就是这次致仕,而已老爷子深知“贵不如安”的为官之道,才引病致仕的,据说去年的时候,金老爷子就萌生了退意,用”亲老身衰”的两个理由:父母亲”年并七十有七,景逼桑榆,命同风烛”;自己年龄也大,精力衰减,”目花生而莫辩,心血耗而善忘”,不能再承担工部重务。皇帝接到奏折,并没有答应,还下旨安慰挽留:”卿德望素著,年力未衰,朕方切倚任,用图治理,岂可遽求休退。宜即出供职,以副眷怀,不允所辞。”可见其恩宠,到了今年,金老爷子铁了心致仕,在乞休奏疏中用了:”臣果忠实乎果欺诈乎,皇上圣明内蕴,无微不照,自然辨察”,但”忝居丞弼,既经丑诋,岂可复玷班行之首”,要求皇上将其”即日放归田里”。皇帝很快下旨挽留:”卿辅弼之臣,忠诚体国,朕所眷倚,岂可以人言辄求休致。宜即出安心供职。不允辞。”可这一次金老爷子铁了心,连续上了四封奏疏,弄得皇上很不耐烦:”卿昨具辞已有旨勉留,何又有此奏?””机务繁重,方切倚毗,岂可坚于自遂。宜即出辅理,慎勿再辞。””卿屡疏求退,已屡有旨慰留,宜体圣怀,勉出辅政,勿再固辞。”等到金老爷子上了第五封奏疏,皇帝没有办法,只得下了一道《赐大学士金鸿归田敕》,”特从说请,用遂雅情”,并赐驰传遣官护行,”有司岁给舆隶八人,月馈官廪六石”。此事传递了整个苏州,为世人所羡慕。如此恩宠的地位,上一道奏折,自不是麻烦事,有了整个保证,众人忐忑不安的心,算是放下了不少,纷纷站起抱拳对金公子道:“我等全都仰仗金公子了?”金公子忙说了几句不敢当,随后语气一转,道:“此事想要取得全面的成功,光靠这两方面是不够的,我们还需采取对方软弱的地方?“赵老爷子道:“金老弟只管说来?“金公子道:“我听说那姓况的为人最为孝顺,但凡母亲有话,无不听从,诸位可以采取走姓况母亲的路子,只要况钟母亲发了话,他想不答应也不行!““不错,我朝最重孝道,洪武爷登基之初,便颁布《慈孝录》重拾举孝廉制度,以致“由布衣而登大僚者不可胜数”,甚至其遗诏也依然念念不忘阐发孝道。并亲自为臣民行孝的行为规范:孝顺父母,恭敬长上,和睦乡里,教训子孙,各安生理,无作非为。“圣谕六言“。早已颁布多年,人人皆知,他况钟倘若不依从母命,嘿嘿,那就是不孝,按照我大明律法可是重罪,即便是他是官,也怕落下的一个不孝的罪名吧?”赵老爷子笑了笑道:“这果然是好主意,姓况的再厉害,面对金公子的三道奇谋,也不得不认输啊?没了况钟这个断案之神,那姓杨的还能让我们退田么?”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1965.2013章:泪珠与烛火共落
“当然不能了,那姓杨的虽有些本事,可没听说过会断案?没了况钟,只怕也只得走丈量土地的老路,那时候不用我们说什么,朝廷的大佬们也不会答应,他们家的良田可不比我们的少啊,一旦丈量,嘿嘿,断送了他们的好处,你说他们会答应么?“一个富户哈哈大笑道。 . d t . c o m“哈哈,痛快,痛快,众人想着况钟吃瘪的嘴脸,大叫痛快。至此,金家这座凉亭热闹非凡。比起金家的热闹,知府衙门到了这会儿才显得冷清了下来,天擦黑的时候,况大人才将上千件案子判了下来,有抽着空闲处罚了几个刁民,让人押到了府衙外狠很打了一顿板子外,还对前两日责令退田的大户没能及时退出良田,给出了更重的处罚,这一天忙碌下来,饶是况钟精力旺盛也累得够呛。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后堂,况钟虽说清廉,但更多的是表现在自己的身上,与其他人还是多有宽容,如眼前的这座知府后堂,按照况大人的意思,这不过是吃饭睡觉歇息的地方,有一张桌子,一张茶几,文房四宝,一张床榻便可以了,至于什么毛竹方石假石,小桥流水,着实没有这个必要。但这府衙毕竟不是他的家,他是知府不假,可也不能左右前任知府留下的东西,前任知府是个喜好风月的人,在苏州任职三年,将这座府衙打造的着实不一般,山山水水,一花一草,亭台楼阁,莫不是进行设计,使得这件不大的府衙后院,彰显不凡,最让人况大人惊讶的就是这么一块地方,前任知府大人还在这里修了半月形的碧绿泉池。泉池南侧为溢水口,由自然石叠砌。泉水从池底冒出,形成串串水泡,在水面破裂,咝咝作响,然后漫石穿隙,跌入一自然形水池中,如同漱玉。这池水面较大,山石驳岸,错落有致。池内又有一泉,簇簇水泡,旋转着慢慢升起,犹如螺形,又叫螺丝泉。泉水清澈见底,蓄有锦鱼。岸上青松挺拔舒秀,翠竹婀娜多姿,配上尚未来得及融化的白雪,不管况大人承不承认,放眼望去,的确别有一番滋味。沿着府邸一路走了进去,忽见泉池的一颗垂柳下站着一个绯衣女子,年纪不过三巡上下,生得明眸皓齿,桃笑李妍,好不美艳。那女子正给水池中的两条鱼儿喂食,玉儿一般的小手轻轻一抬,便将一把鱼饵丢人了水池,水池立即引起了一阵涟漪,几条鱼儿立即游了过去,开始争夺漂浮在水上的鱼饵,那女子饵,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心事,轻叹了声,轻轻吟哦道:“西风昨夜穿帘幕,闺院添萧索。最是梧零落,迤逦秋风过却,人情音信难托。教奴独守空房,泪珠与烛火共落——?“语气吐着几分哀怨,几分落寞,到是凭空给这女子添了几分妩媚。正走进来的况钟听了这几句话儿,淡淡一笑,背负着双手走了过去,在眼前这女子身后轻轻附合了声:“料想伊家不要人——?”那女子正集中心思喂养鱼饵,冷不丁的听到了这么一句,顿时吓了一大跳,迅速扭过了脸来,况大人的那张刚毅的脸庞便落入了女子的眼中,那女子惊愕的眼里先是露出了喜色,但很快俏脸一红,狠很瞪了况大人一眼,似嗔似怒地骂了声:“讨厌,偷听人家吟诗?”况大人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即应答,而是从这女子手中抓了一把鱼饵,抛入水中,笑着道:“自家家里算什么偷听,我到是想问问夫人,为夫日日陪着你,何来“教奴独守空房,泪珠与烛火共落——?”那女子一张俏脸顿时休得通红,她平日里喜好诵读诗书,今日诵读了一件趣事,说是宋代的范仲允,在外省任职录事,因为官小不能携眷赴任,其妻在家日久思夫,便写了一首《伊川令》寄去:西风昨夜穿帘幕,闺院添萧索。最是梧零落,迤逦秋风过却,人情音信难托。教奴独守空房,泪珠与烛火共落。许是范妻思夫心切,许是马虎,落笔时将“伊”字写成了“尹”这词儿倒也好理解,长夜辗转,我的思念,像秋风中的落叶,层层叠叠。伤心的泪水,像烛火,跳跃闪烁,缓缓滴落。范仲允收到这首词,读后非常感动,只是对妻子将词牌的字写错了很可笑,于是写了一首词寄回去。其中有一句用“调笑”的口吻说:“料想伊家不要人。”其意是戏说妻子把“伊”字写丢了“人”字旁,是不想他这个“人”了。妻子不甘示弱,又回了一首小诗,“将错就错”地解说道:闲将小书作尹句,情人不解其中意;共伊间别几多时,身边少个人儿睡。其意是你不理解我写丢“人”字旁的意思,那是要提醒你,我身边少一个“人”儿睡。范仲允读后,被妻子的深情所打动,便辞官回家与妻子团聚。这女子被书中夫妻二人感情所感,加上记忆力极好,便记下了这首小词,此时见水中的鱼儿成双成对好不快活,唯独自己独自一人住在这深宫大院之中,不免心生落寞之感,随口将这首《伊川令》吟了出来,那成想,竟被人听了去,一时好不羞愧。“讨厌……?”那女子红着脸又骂了声,便知趣的岔开了话题,问:“老爷今日回来怎么早些了?”况大人派出了手中的鱼饵,又在水池边,净了手,这才伸手拉住了眼前女子的一只小手,面对着池中的鱼儿打趣的道:“这不是怕夫人泪珠与烛火共落么?“那女子面上一热,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子,狠很瞪了一眼况大人道:“还没取笑够啊,再取笑人家,人家不理你了?”况大人忽得左右眼,将嘴巴凑到这女子面前,低声道:“你不理我,我理你便是了,哪次不是我先理的你?”这一下,这女子一张粉脸涨得粉红如火,从况大人的方向望去,甚是动人。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况钟结发妻子甄娘,二人已成婚十余年,但感情一直很好,这次来苏州为官,谁也没带,唯独带了她。“你还有一个四品的知府大老爷,老不正经的?”甄娘红着脸笑骂道。两人平日里这样说笑惯了,况钟并没就此打住的意思,微微一笑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可不就是这个样子?不正经,我哪儿不正经了?“甄娘面红不知该如何作答,想起今日驿站送来的家书,忙换了个话题道:“娘亲来信了?”况钟顿时守住了笑容,道:“信上说了什么?”甄娘叹了声道:“娘亲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夫君三年没回去,娘亲怕是想你了?”况钟为人至孝,闻言轻轻一叹,道:“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我况钟愧对娘亲,实乃不孝?”甄娘如此模样,忙劝道:“夫君身为朝廷命官,担负苏州安稳,忠孝不能两全时,当以取大义,夫子不也说,如果子女出远门而又没有一定的去处,那么父母的牵挂之情势必更甚,所以夫子老人家才特别强调“游必有方”。其是对父母尽责,我想娘亲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才在信中让人家告诫你,凡事以国事为重,切勿挂念!“况钟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我况钟如今的肩膀上担负着整个苏州的安稳,比起自己一家,他的确不得有半分的闪失,他况钟不是不孝之人,只是眼下他还有更大,更要紧的事情要去做,容不得守侯在爹娘的身边罢了?”“等苏州的事情处理完了,我想回去亲?”况钟拉着甄娘的玉手道。甄娘点了点头道:“是该回去,妾身也怪想念娘的?“夫妻二人就站着说了一会儿体贴的话儿,便回屋歇息了。一夜好睡,第二日一早,况大人一头扎进了府衙,昨晚让邹亮准备好的竞价卷宗也被人送到了自己面前,前足足有半尺厚的卷宗,他的双眼便充满了杀气,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事,他况钟将要面临一个庞然大物,除了巡抚杨大人能支持自己外,就没有再大的支持,他将面临全所未有的孤独压力甚至抵触,这一切需要他以大无畏的勇气来横扫这一切,一旦成功,苏州最大的问题也将顺利得到解决,可一旦失败,苏州便重新陷入一片混乱的境地,百姓的日子将会更苦……?莫大的抉择,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望着眼前厚厚的一叠状纸,况大人紧皱的眉头猛的展,朗声道:“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仓充鼠雀喜,草尽兔狐愁。史册有遗训,勿贻来者羞。“清心”是治身的根本,“直道”是处世的要诀。笔直而细小的树干,一定会长成支撑大厦的栋梁;百炼的纯钢,决不能作弯曲的钩子。本书来自 /book/html/9/9794/index.html
2014章:天生我材必有用
仓库里堆满粮食,连老鼠、麻雀也会高兴;田野里寸草不生,连兔子、狐狸也会犯愁。史册上记载着古人许多宝贵的教训,做官就要做好官,千万不要留下耻辱,让后人笑骂,我况钟不才,愿为百姓做一个好官!“
这几声锵锵有力,恰好被走进来的邹亮听到,神色为之一震,再看况大人时,目光不知不觉的多了几分敬意,便是府衙外的衙役,何尝不是心怀敬意,他们是府衙最底层的人物,却也是府衙最不缺少的人物,在这庄严的府衙大堂里,他们见惯了来来往往的大老爷们威风八面,见惯了他们道貌岸然的嘴脸,见惯了他们欺压百姓的手段,甚至是他们一味捞银子时的笑意都看得那么清楚,他们甚至忘不了跪在地上哀嚎,痛哭的百姓,而那高高在上,本应为百姓当家作主的父母官,做的却是见不得人的勾当,种种画面让他们慢慢的相信,这天下的官儿都是一个嘴脸,见了银子就裂嘴笑,见了百姓就往死里欺负,见了上司就拼命的巴结,总之一句话,当官的都没有也好东西,可今日他们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父母官,他出身不高,相貌也不英俊,甚至才华也不十分出众,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那一笔好书法,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他看到了这大明的天下的官儿,并非全都是黑的,也有白的。他清正廉明,不畏豪强,主持修筑水利,把大圩改小,圩旁凿河,使抗旱排涝两便。他虽不是科举出身,但重视儒学,培养人才。他整饬吏治,严整贪渎,把一切坏人绳之于法,这一切让他们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苏州知府,原来当官的可以为百姓做这么多事情,此时此刻他们望着府衙内端坐“清慎勤的牌匾下的况大人,竟是那么的威严,让他们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况大人在苏州的画面,他体恤百姓,上任之初便上疏免除一百六十人,徭役止於本身而终结的有一千二百四十人。属县拖欠赋税四年,共七百六十多万石。他请求按量折算成钞银,被部议拒绝,但从此以后多有减免。又上疏说:“最近奉诏命招募人租种官府和百姓的荒田,官田按民田的标准收税,无人种的除去赋额。昆山各县平民因死罪被流放从军除名的,共三万三千四百多户,遗留的官田二千九百八十多顷,应当减少税额十四万九千多石。其他官田淹没入大海的,赋额还存在,应当全部按诏书处理。臣所管辖的七个县,秋粮二百七十七万九千多石。其中民粮只有十五万三千多石,而官粮竟然达。--百六十二万五千多石,有一亩徵税达到三石的,轻重不平均到如此地步。洪武、永乐年间,命令出马役给北方各驿站,前后四百多匹,约定满三年后遣还,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马死了就补充,没有休止的时候。工部徵收三梭阔布八百匹,浙江十一府只有一百匹,而苏州竟然达到七百匹,请求敕命有关部门处置。”皇帝全部答覆准许。在这个时候,屡次有诏令削减苏、松等地繁重的赋税。他与巡抚周忱悉心商议筹划,上奏书免除七十多万石。凡是周忱所做的善政,他都协力促成。所积蓄的济农仓粟米每年有数十万石,赈救灾荒之外,还用它代替民间为官府办治的物品和拖欠的租税。他治理政务,细致全面周密。曾经设置两个簿册记载民间的善恶,以施行劝勉和惩罚。又设置通关勘合簿,防止出纳弄奸作假。设置纲运簿,防止运送的入侵占偷盗。设置馆夫簿,防止不合理的需求。兴利除害,不遗余力。铲除豪强,培植良善……。
他们惊奇的发现,里面端坐的这个人,竟在苏州做了这么做的事情,多得都数不过来,可这个人还是不满足,他还要为苏州的百姓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还疾苦多年的苏州百姓一个公道,这事儿很难、很苦、很累,可这个人毫无怨言,他用他最强大的信念支撑着这一切,他要做一个好官。
他们惊奇的发现,不过才几日的功夫,他们不知不觉的被眼前这个人所感染,忍不住去关心他,担心他,敬佩他,这样的举动是他们从未有过的感觉,但他们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很踏实。
“做一个好官!大人,我们相信你能做到?”府外的几十个衙役,几十双眼睛望着府衙内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在心里默默叨念了几声。
这一切况大人自然不知,就算知道,他也不能说什么,做一个好官本就是应当的事情,不值得他如此赞扬,可他哪里知道,这苏州城来来往往有多少人是贪官、是赃官、是奸官,唯独没有一个好官,正是如此,才让苏州这个一等风流地,二等温柔乡变得如此破败。对苏州来说,一个好官是多么的来之不易,为此他们盼了不知多少年。
“大人,这事儿是不是得缓一缓?金家毕竟太大了?弄不好?”邹亮看了手中的卷宗,担忧的道。
况钟摇了摇头道:“金家是苏州第一家,田产最多,足足有二十四万,二十四万啊,这该是多少百姓丧失了他们的立足之地,朝廷损失多少赋税,那些辛苦劳作的无辜百姓又因这二十万亩良田,多承担了多少赋税,如今这天马上就要开春了,春天一到,百姓就要耕种了,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若不趁着这个时候解决金家,如何完成朝廷对苏州的期盼,再退一步说,这几日我们动的富户、大户虽有不少,可多是中等的富户吧了,真正的富户大户并没有触动,如今他们以金家为首,这么说吧,如能捅下金家这个马蜂窝,其他大户富户也就能拿下了?”
邹亮叹了声道:“话虽不错,可卑职还以为这事儿还是慢慢来为好,金家老爷子刚刚致仕回来,你这时候那拿金老爷子开刀,少不了被人闲话,再者,这金老爷子在朝中德高望重,门生故吏还不少,多是清流,一旦都参与了这件事,那时大人的压力怕是不小啊?”
况钟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你知本官看中你什么么?”
邹亮一愣,不知好端端大人怎么说起这话儿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况钟重视学校教育和人才的培养。他“兴学礼士,苏人至今育之。”对贫穷的读书人给予给予接济,有才学的还向朝廷推荐。儒生邹亮有才学,“钟欲荐其才于朝,会有以匿名书数亮过失,潜揭于府治之门者。钟得书笑曰:‘彼欲沮吾荐,正速成亮名耳。’遂奏亮才学可用,召试有验,授吏、弄二部司务,转监察御史。”祝允明说况钟“于庠校师徒加礼……师徒每入郡白事,必延之内室,坐而啜敬谈笑,愉然不衰。如以私事至,则慢之。”邹亮算是况钟一把提起来的,此时这么问,也怪不得他不好作答,总不能当着知府大人的面,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一番吧。
况钟似是看出了邹亮的尴尬,轻声道:“你当初虽以为儒生,但为人不失胆色,你吟唱的那几句,百年复几许,慷概一何多。子当为我击筑我为子高歌。招手海边鸥鸟,看我胸中云梦,蔕芥近如何。楚越等闲耳,肝胆有风波。生平事,天付与,且婆娑。几人尘外相视一笑醉颜酡。看到浮云过了,又恐堂堂岁月,一掷去如梭。劝子且秉烛,为驻好春过。不失读书人的本色,一个普通人,若勇则勇矣并非有谋,或者才智有之胆色不足,就算有些欠缺,占得一个胆字,尚可成就一番事业,这也是为何佩服荆轲、张良、韩信,并非他们取得了多大的成就,而是他们有敢于去拼搏的胆色,张良在博浪沙椎击秦始皇虽然没功,但也颇有胆识。身材矮小的要离刺杀了万夫不当的庆纪,也有胆识。 荆柯刺秦始皇有胆识。 高渐离刺秦始皇有胆识。 韩信背水一战有胆识。赵子龙长坂坡乱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直杀得筋疲力尽,这才平安地将阿斗带回到刘备身边,同样是胆。人都说人生难得几回bo”的名言, 不知激发了多少人的雄心壮志, 遗憾的是, 许多人只是摆出了“决战人生”的姿态, 终其一生也没有干成一件大事。 瞧着别人在成功的秋千上胜利地回荡, 自己却坐在角落里生闷气, 痛骂“既生瑜, 何生亮”, 埋怨没有碰上“天时。 地利。 人和”的好运。 其实, 这些人不是没有才能, 也不是缺乏机会, 而是缺少敢于亲身实践奋斗战胜艰难困苦的“胆识”, 成了“语言的巨人, 行动的矮子 ” 记住, “天生我才必有用”, “我才有用靠胆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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