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庞然大物
叶蓁答应给水一琛的妹妹治病，水一琛便请他们一家都住到水家大宅，如此一来也方便照料，这话让叶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不想让两个孩子住在水家，连她自己都不想，治病而已，每天去一趟就是了。
水一琛显然很不满意叶蓁的回答，他并非想要威胁他们，在知道叶蓁是皇甫宸的徒弟后，他对她的医术有了几分信心，只是他妹妹的病不寻常，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他自然希望他们能够在水家住下，方便治疗妹妹。
“叶姑娘，莫非你觉得在下会言而无信吗？”。水一琛皱眉看着叶蓁问道。
“是啊，所以还是小心一些。”叶蓁毫不掩饰对水一琛的忌惮。
水一琛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如果我真要反口，你以为凭你们在南州还能离开吗？”。
叶蓁闻言滞住了，不得不承认水一琛这话是对&无&错&小说{www}.{}.{com}的，南州是他的地盘，就算她让昭阳他们住到船上去，只要水一琛不肯放他们离开，估计他们想要离开也不容易的。
“那就有劳水爷招待了。”叶亦清淡淡地开口，水一琛说得没错，南州是他的地方，不管住在哪里都一样，说不定他们此时在港口的船都被扣着了。
“爹？”叶蓁没想到叶亦清会这么干脆地答应下来。
叶亦清低声说，“早点治好早点离开。”
水一琛本来对这个男子并不在意，还以为只是寻常随从，要不是刚刚提及他们家人时散发的凛冽气势，他都没看出这对父女原来是卧虎藏龙。
“是啊，夭夭，你还是听你爹的话。”赵天霁小声地对叶蓁说，他也希望早点治好水苗苗的病，这样才能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叶蓁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因为他，她会被水一琛威胁吗？
赵天霁自知理亏，更不敢在叶蓁面前多说什么。
“爹，我先和赵天霁去水家，你去客栈接昭阳他们。”叶蓁转头对叶亦清说道。
“好。”叶亦清看都没有看其他人一眼，更不理会赵天霁眼中对他的感激，这小子最好是有值得他们救的价值，不然他不会放过他。
水一琛听到他们父女的话，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不用太强势的手段要求他们住在水家，他是更加乐意的。
叶蓁看着他手中的千香草佩，淡声说道，“先把那还给我们。”
以前她不知道千香草佩还值那么多银子的，就算要去水家给水苗苗治病，也要先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水一琛眸色微沉，将手中的千香草佩还给叶蓁，“叶姑娘，请。”
叶蓁懒得再多说，便跟着水一琛去了水家。
这边的大宅和京都的有一些区别，他们的大宅门庭高大，装饰惊喜，多为砖木结构，大门是由脚门、趟拢和木门三重门组成的，一入门就是偌大的官厅，打听的木石砖雕，壁画石景都显得精致典雅，完全看不出这个一个商户之家，反而处处透着高贵的气息。
如果这不是水家，叶蓁还真想放松心情地到处欣赏一番，如今却没有这样的心情。
“叶姑娘，请这边来。”水一琛迫不及待就要带着叶蓁去找他的妹妹，最好能够快点治好他妹妹的病。
叶蓁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也没有再故意拖延。
水一琛往后院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阴深深地看着赵天霁，“把他先带下去看管起来。”
“什么意思？”赵天霁大叫，“你还想软禁我？”
“苗苗见了你若是伤心影响她的病情，我不会放过你。”水一琛说道，他就是不想让赵天霁出现在他妹妹的面前。
叶蓁同情地看了赵天霁一眼，“那你就下去吧，如果我能治好他妹妹，自然能够放你出来的。”
“你……你一定要治好水苗苗。”赵天霁被挡住去路，只能委委屈屈地看着叶蓁。
她要是能治好的话，自然是会治的，万一治不好，那也没办法啊。
水一琛带着叶蓁往后院走去，两人都没有说话，一路上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后院很大，在叶蓁看来，这宅子都比得上她曾经住过的秦王府了。
走了不知多久，才在一处看起来精致幽雅的院子停下，水一琛的脸色沉重，好像在犹豫什么一样，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转身对叶蓁说，“叶姑娘，请。”
叶蓁觉得他有些古怪，难道就这么害怕见到生病的妹妹吗？
“以前的大夫……都怎么说的？”叶蓁看到他这个样子，才想起还没有问过水苗苗的病情，是昏迷不醒呢，身上长了什么东西？
“他们没诊出来。”水一琛低声说，“看不出苗苗身上有病。”
叶蓁愣了一下，“看不出有病？”
水一琛脸上闪过犹豫，他总不能说那些大夫都说妹妹没有病吧，如果没有病的话，妹妹怎么会表现得那么奇怪，而且明明就是病了。
“叶姑娘一会儿判断过后就知道了。”水一琛说道，抬脚走进院子里。
“这话什么意思？”叶蓁一头雾水，皱眉跟上水一琛的步伐。
还没走到屋子，在庭院的时候，她已经听到里面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快点拿吃的给我，我要饿死了，我要饿死了。”
听这声音明显还是个少女，该不会就是水一琛的妹妹吧？难道他饿着自己的妹妹，不给她吃东西吗？
“姑娘，大爷说……说不能再让你吃了。”丫环急切的声音传了出来。
叶蓁转头看向旁边水一琛，“你饿着自己的妹妹？”
水一琛脸上的神情有些苦涩和心疼，“那是因为她病了。”
“饿肚子能治病吗？”。叶蓁挑眉问道，什么病需要饿着肚子，她还没退听说过。
“叶姑娘一会儿见到就知道了。”水一琛低声说，示意叶蓁和他一起走进屋里。
叶蓁心里疑惑着，直到有两个丫环打起门边的帘子，她看到一个庞然大物躺在床上，周围都是吃剩下的各种鸡骨头鸭骨头的，丫环正在清理着，她已经不是震惊能形容了。
赵天霁说水苗苗太胖了，简直是太客气的说话了。
如果躺在床榻上的庞然大物是水苗苗……那真是太可怕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难治
“她是……你妹妹？”叶蓁咽了咽口水，她不是没有看过胖子，但是这么胖的姑娘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简直太让人惊悚了。
水一琛还没有回答，那个姑娘已经发现水一琛的出现，大声地叫了起来，“哥哥，我好饿，给我肉……给我吃的……”
旁边的丫环脸色发白说道，“大爷，姑娘不久前才刚刚吃了两只烤鸡，一只烤鸭……还有……”
“不要再给姑娘吃了，一天三餐就可以。”水一琛不忍在听下去，妹妹不知得了什么病，好像一只都吃不饱，吃完了又想再吃，他除了抑制妹妹的食量，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水苗苗听到大哥的命令，哇一声哭了出来，“哥哥，你是要饿死我吗？”。
“苗苗，你再吃下去，你就连起都起不来了。”水一琛脸上肃杀的身影柔和下来，过去将躺在炕上的水苗苗扶无错小说着坐起来。
水苗苗呜咽说，“我也不想吃，可是我饿，我快饿死了。”
“你别胡说。”水一琛柔声地轻斥着，将视线投向叶蓁，希望叶蓁能够治好妹妹这个永远都吃不饱的病。
“哥哥，她是谁？”水苗苗看到站在门边的叶蓁，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妍美明媚的女子，本来乱糟糟的屋子好像因为她都变得明亮光辉起来。
水一琛柔声说道，“她是哥哥请来的大夫，她能够治好你的病。”
治好个鬼啊！叶蓁在心里狂叫，她怎么都看不出这个脸色红润的水苗苗有病，就是贪吃了一些胖了……很多些而已，难怪请了那么多大夫都没下文，只怕是没有病啊。
“我看水姑娘脸色挺好的。”叶蓁淡淡低声活到，她就是想让水一琛知道，他妹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生病。
水一琛低声说，“我妹妹以前不是这样，是最近半年才……暴饮暴食，这难道不是病了吗？本来已经控制住了，如果不是……也不会加重病情。”
难道是因为赵天霁，水苗苗才更加没有节制地吃东西？
叶蓁看着水苗苗那庞大的身躯，赵天霁不敢跟她成亲……其实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多久吃一次东西？”叶蓁看着水苗苗，才发现水苗苗的五官其实很好看，只是因为太胖了，所以不会有人去注意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和可爱的五官。
水苗苗说道，“我……嘴巴停下来就觉得饿。”
“如果不吃东西会如何？”这是什么怪病？她是真的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病的，根本不知道症状从何引起。
“会饿死的。”水苗苗的眼睛蒙上一层泪花，“我现在就好饿。”
水一琛皱眉看着叶蓁，“你觉得她这样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谁的嘴巴停下来就饿啊，很明显是身体出了问题，只是这个病态奇怪了。
叶蓁看了水一琛一眼，“你让开，我把脉。”
“……”水一琛听到叶蓁的话，低眸看了妹妹一眼，侧开身子让叶蓁走过去。
水苗苗已经胖到连坐都有些坐不稳了，她看着叶蓁，根本不相信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子真的是大夫，还怀疑她是不是想借着自己的原因接近哥哥。
叶蓁将她的手抓了过来，看着水苗苗那肉呼呼的手，她眼角抽了几下。
已经胖得连脉象都不好听了……
“你还没开始暴饮暴食的时候，也是这么胖吗？”。叶蓁知道这个问题会伤及水苗苗，不过这是要问的。
水苗苗咬唇瞪着叶蓁，“没有！”
她半年前也只能称得上是丰满而已，不像现在……她都不敢看自己身上的肉了。
“你明知道吃太多会变成这样也控制不住自己吗？”。叶蓁手指用力，在她的手腕上找脉搏。
“不吃的话，会饿死。”水苗苗说道。
叶蓁不知说什么话才好，怎么可能不吃会饿死，根本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咦？摸到脉象了，只是这脉象……着实古怪。
“叶姑娘？”水一琛见叶蓁的神情沉重，以为妹妹的病情严重，忍不住开口叫她。
叶蓁神情复杂地看着水苗苗，她其实是怀疑过水苗苗是不是怀孕的，脉象并不是滑脉。
这病……实在太复杂了。
“半年前，你是不是受过风寒邪气？”叶蓁干巴巴地问道。
水苗苗点了点头，幽怨地看向水一琛，因为她想要和赵天霁去北境城，被哥哥发现，把她抓了回来，她一怒之下跑出去了，在外面淋了一场雨，回来就病倒了。
“她暴饮暴食跟半年前风寒有什么关系？”水一琛皱眉问道。
“水姑娘的饿并不是正常饿，而是烦心的饿，肝受邪气入侵，不能正确判断人体是不是真的饿时，人会一直觉得很饿，水姑娘的情况是病邪逆转，半年前受风寒的时候，只是肺腑受了邪气，但是没有好好治疗，邪气又转到脾脏，加上心情大悲大怒，大哭之后，邪气又转到肝脏和肾脏……”这姑娘身体五脏六腑早就被邪气入侵，想要治疗真的不容易，而且这一身的肉，她想要用针灸都用不了。
难怪没有大夫敢医治她，这根本不知从哪里入手去治病啊。
水一琛听得一头雾水，“如果是风寒，那把风寒治好不就行了？”
叶蓁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人体内的五脏之气是相互贯通的，转变也是有规律的，水姑娘会吃了又吃，永远不觉得饱，是她的体内的五脏功能紊乱，所以才会一直吃不停，这不是风寒的问题了，如果五脏六腑都被邪气传遍入侵，短则三五天，长则半年……那应该也是没命了。”
“你是说我妹妹会没命？”水一琛眸色冷了下来。
“如果没有治疗的方法，没命是肯定的。”正常人这么吃下去也会死的好吗？
水一琛目光阴鸷深邃地看着叶蓁，“这么说，你是有治疗的方法了？”
水苗苗一脸木然，“我真的是病了？还能……治好吗？”。
叶蓁低眸看了看水苗苗的吨位，其实用针灸是最有效的，可如今很明显针灸是不可能了。
“可以先控制一下，然后……”叶蓁皱眉盯着水苗苗，“你不能再这样躺着，应该出去外面动一动。”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心疼
水苗苗的病无法针灸治疗，只能先用药逼出她体内的邪气，但是这样一来可能花的时间就更长了，能不能治好还是另外一回事，最重要还是要先让她减肥，身上的肉少了，她也能针灸啊。
叶亦清他们来到水家，还将叶蓁的药箱带来了，叶蓁先开了药给水苗苗喝下，接下来的该怎么治疗，她还得想个章程。
水一琛知道叶蓁并非浪得虚名，心中欣慰，让人以贵客的规格招待叶亦清他们。
只有昭阳的脸色是阴沉的。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伤你了？”叶亦清亲自去港口跟满勤他们交代了些事情，才去客栈接昭阳他们，不过昭阳一路上都没和他说话，他心里想着事没在意，如今才发现不对劲。
昭阳面无表情地说，“这里的事完了之后，你就把夭夭和孩子送回锦国吧。”
叶亦清愣了一下，“为什么？”
“明熙和明玉是锦国的皇子和公主，夭夭是锦国的皇后娘娘，他们在海上要是有闪失，你将来怎么跟墨容湛交代？我们这次出海几个月，都遇到多少风险了，万一下次两个孩子……”昭阳想到今天有人要来客栈抢孩子，她吓得脸都白了，“你要是不送他们回去，那你让我回去吧，我不想跟你一起出海了。”
叶亦清震惊地看向昭阳，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昭阳……”
“我知道你是想要惩罚墨容湛伤了夭夭，可是，你看夭夭是伤心了吗？要不是你撺掇她，她会带着两个还没满月的孩子就跟你出海？如今孩子还那么小，他们本应该在宫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应该留在他们的父亲身边，而不是这样跟着出来冒险，他们什么都不懂，如果受到一点点伤害，我这辈子都无法安心的。”说到最后，昭阳的声音都哽咽了。
“你觉得……出海不好吗？”叶亦清语气也跟着沉重了。
昭阳抬眸看着他清隽儒雅的脸庞，“如果墨容湛真的伤了夭夭，如果夭夭一辈子都不愿意回到他身边，我不觉得出海不好，可是，夭夭心里是有墨容湛的，她是想回到他身边的，还有两个孩子……未免对他们不公平。”
叶亦清从来没有想过墨容湛的心情，在他看来，那小子伤了他女儿的心，他就要承受抽筋剥皮的痛苦，“我没有不让夭夭回去……”
“但是你也没让墨容湛知道夭夭还活着。”昭阳说，“今天那些人到客栈抢走孩子，我快吓死了，我……我很怕他们会出事。”
听到这话，叶亦清完全明白了，昭阳是因为自己小产，所以对孩子有特别的感情，她害怕看到两个外孙受到伤害。
“我带夭夭出海，并非全为了惩罚墨容湛。”叶亦清扶着昭阳的肩膀坐下，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夭夭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并不适合生活在宫中，她为了墨容湛压抑自己的本性，如果我不将她带走，她总有一天会怨恨墨容湛，带她出海是圆她的梦想，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她什么时候想要回锦国，什么时候想要回到墨容湛身边，我都不会拦着她的。”
昭阳听了就觉得来气，她狠狠地在叶亦清的腰间掐了一把，“你不会拦着她，但是你却引诱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给她拿了不少海上的游记，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一点都不心疼外孙，明熙和明玉才那么小，以后长大连自己的父亲生什么样都不知道，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叶亦清当然疼爱两个外孙，但并不觉得将他们带在身边有什么问题，至于对墨容湛的愧疚，呵呵，那更是半点都没有的，不过，这话他不能在昭阳面前说的，免得她今晚让他打地铺，“那我问一问夭夭，她要是想回去，这边的事完了，我便让人送她回去。”
“不要你去问，我去问。”让叶亦清去说的话，肯定说服不了夭夭的。
叶亦清无奈地点头，“我先把药箱拿去给夭夭，你休息一下。”
昭阳拉住他的袖子，“这个水家到底什么来头？我们这是被软禁在这里吗？”
“不是，明天我带你去外面走一走，你别担心。”叶亦清柔声地安抚着她。
“好。”昭阳只好点头，反正他都已经答应她了。
叶亦清走出屋子，他要去找叶蓁，不放心她一个人在水一琛身边，这水家的建筑很像他以前去过的南方大宅，或许，当初建造这里的人应该是南方人。
出了门，叶亦清让下人带着他去找叶蓁。
叶蓁正在屋里劝着水苗苗。
“你不出去走动，怎么锻炼身体，看看你身上的肉，你想要一辈子都这样吗？”叶蓁忍着气，看到水苗苗伸出肉呼呼的手想要去拿桌子上的莲子糖，她简直无语了，“你是打算一辈子不见人了吗？”
“你不是说我快没命了吗？”水苗苗问道，“我宁愿吃饱了再死。”
叶蓁冷冷地看着她，她对水苗苗的病其实很感兴趣，这是她从来没遇到的病，如果治好了，将来可以写在医案里面，“所以你宁愿被别人说是一头猪吗？”
水苗苗愤恨地瞪着叶蓁，“你说什么？”
叶蓁感觉到背后那个男人传递来的森寒气势，她淡淡地看着水苗苗，“如果我是你，肯定不愿意这么没尊严地死去的，到时候你的灵柩要多少人才抬得起来，万一抬到半路抬不动，那得多招人笑话，你死了倒是什么都不知道，别人笑的都是你的家人。”
“你说够了吗？”水一琛冷冷地问道。
水苗苗眼中蓄满泪水，恨恨地看着叶蓁。
叶蓁回头看着水一琛，“你到底要不要让我治病？如果你想要我治好她的病，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能插手，不然就另请高明吧。”
水一琛舍不得妹妹吃苦，可想到她的病已经容不得再拖，他只好撇开脸不去看她，“好。”
这时，有下人来禀告，叶亦清来找叶蓁了。
叶蓁淡淡地说，“我先出去，一会儿回来，你给我到外面走十圈。”
十圈？一天走不了几步的水苗苗内心崩溃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成为近侍
齐国，乾清宫。
赵雍****着上身，他虽然已经快要不惑之年，可因为常年练武的原因，身材看起来已经强壮，宽厚结实的胸膛和腹肌让他看起来依旧充满魅力，宫殿伺候的宫女悄悄看了他一眼，羞红脸低下头，她们的皇上明明已经不再年轻，但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和英俊的脸庞仍旧让宫里无数女人心悸不已。
“都下去。”不知是不是察觉出宫女的心思，大太监进来将她们都打发下去了。
殿中只有宋弘敖和端木休了。
端木休一头灰色头发，样子看起来并不苍老，双目炯炯有神，透出历尽沧桑才有的睿智和沉稳，他将最后一针刺进赵雍的额头，脸色沉重地看着他，“陛下，您最近还有头疼吗？”
“比以往好了一些。”赵雍淡淡地说。
那就是还没有好！
端木休低声说，“皇上，老夫的针和药都无法让您的病断根，治标不治本，始终不是办法。”
赵雍的目光变得阴沉深邃，他抬起头沉沉地看着前方，“如果连你也治不好朕的病，这世上还有谁能治？”
“那位看出陛下生病的人。”端木休开口说道，他听说是一个女子看出赵雍的病，这么多年来，他虽然知道赵雍的身子有问题，但不知道究竟哪里出问题了，那位能够一阵见血指出的女子，医术必然是在他之上的。
第一次明确指出他有病的人是陆夭夭……
“如果朕找不到她，朕的病就没救了吗？”赵雍沉声问道。
“老夫只能让您不要那么痛苦，但无法延长您的寿命。”端木休说。
赵雍嘴角浮起一个冷然的笑容，“朕能活多久？”
“三年。”端木休实在不忍心说出这个数字，他曾经以为赵雍将来会天下最尊贵的主人，带领齐国走得更远更强大。
倒是和陆夭夭说的一样。
赵雍此时是无比后悔，他当时应该把陆夭夭带走的，那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皇上，臣去找她回来。”宋弘敖说道，如果只有陆夭夭能够治好陛下的病，那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将陆夭夭带到齐国。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如今陆夭夭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更别说知道她的下落。
宋弘敖一脸沉重，“墨容湛不是派人出海吗？他必定是知道一点线索的，臣就跟在他的人后面，如果找到陆夭夭，立刻将她带回齐国。”
一直默不作声的端木休问道，“看出您生病的女子是何人？”
赵雍脑海里浮现陆夭夭那张明丽绝美的脸庞，“陆夭夭，锦国皇后。”
“……”端木休心中诧异，狐疑地看着赵雍，“你还去招惹锦国皇后了？”
“你什么意思？”赵雍不爽地问道。
端木休摇头叹息，“难怪人家看出你生病都不肯治好你。”
“她曾经给我吃过一颗黑色的药丸。”赵雍眉头紧皱着，“朕服下后，的确是有几天不曾头痛的。”
“老夫听说锦国皇后的医术无人能比。”端木休会听说过陆夭夭的名字并不是她的医术，其实是锦国的医坊，因为医坊的出现，他才关注起陆夭夭的。
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赵雍在心里郁闷地想着。
“皇上，陆翎之在宫外求见。”大太监的声音在外面传了进来。
赵雍挑了挑眉，陆翎之回帝都了？
“端木谷主，陆翎之的伤势怎样？”宋弘敖忍不住问端木休。
“不怎样。”端木休说，陆翎之如今跟废人无差别，他却不能说出来。
赵雍淡淡地说，“让他先等着。”
一直到端木休替赵雍针灸完，喝了药之后，他才让陆翎之进来见他。
陆翎之从药谷来到帝都，他还没有回陆家去见刘氏，更别说去见陆双儿了，他回到帝都的第一件事就是求见赵雍。
“陆大人，这边请。”大太监客气地去请陆翎之，两年前他就见过陆翎之了，以前只觉得他俊美秀逸，脸上总是带着温和客气的微笑，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今日再见到他，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却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全身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阴郁。
“多谢大太监。”陆翎之含笑，只是笑不达眼，让人更生惧意。
大太监心中微惊，低着头将陆翎之请到乾清宫。
赵雍从床榻上起来，身上只是简单披着一件直裰，结实的胸膛裸露在外面，好像一点冷意都没有，即使如今外面已是寒冬腊月。
“草民见过皇上，吾皇万岁。”陆翎之恭敬地行礼，对于赵雍，他从来不掩饰尊重，除了墨容湛，这是唯一让他折服的帝王。
“你看起来伤势已经痊愈了？”赵雍淡淡地地将陆翎之打量一眼，见他是消瘦了些，不过还是全须全尾的，没有受什么大的伤害。
陆翎之微微含笑，他受的伤关乎他一生，怎么可能会痊愈，“皇上，草民已经无碍了。”
“你来见朕，必定是有所求，什么事？”赵雍锐利的眸子射向陆翎之，以前他想要将陆翎之留在朝中为官，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今日他既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皇上，草民听说宁公主即将和亲到锦国。”陆翎之面色依旧沉静冷漠，关于齐国那位民间公主的故事，他在路上已经全都了解了。
赵雍微微眯眼看他，“没错。”
如果她想要利用赵宁去对付墨容湛，那他肯定不会答应的，齐国和锦国必须联盟，不能让陆翎之搅黄了。
“但凡公主和亲，身边必须有总管大臣相随，皇上，臣愿隐姓埋名成为宁公主身边的总管大臣前往锦国。”陆翎之面无表情地说道。
赵雍神色一变，眸色变得凛冽冷然，“你说什么？”
“臣愿意改变容貌，舍弃陆翎之的身份，成为宁公主的近侍前往锦国，保护公主，为皇上……做任何事情。”陆翎之轻声地开口。
“你知道近侍的身份吗？”赵雍抿紧薄唇，盯着陆翎之问道。
陆翎之勾唇一笑，“太监。”
他如今和太监又有何区别？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为自己活一次
赵雍目光凌厉地看着陆翎之，眼中充满审度和探究，他在品味着陆翎之话里的意思，赵宁要和亲到锦国，身边的近侍的确很重要，他也想过要挑选有能耐的人去锦国，这样才能为他所用，毕竟他对锦国还有别的打算。
但是，这个陆翎之……他想去锦国做什么？
“陆翎之，你知道朕让宁公主去锦国和亲的目的吗？”赵雍一字一句地问道。
“希望两国的联盟能够更稳定，直到将北冥国彻底打败。”陆翎之唇边的笑意看起来仿佛如沐春风，实际却阴冷得让人觉得冰霜刮面，“草民知道该做什么。”
赵雍确定他是明白的，他更加怀疑陆翎之的用心，“朕知道你和墨容湛的恩怨，你想要利用宁公主去报私仇，朕不会同意。”
“草民不会利用公主去报仇。”陆翎之低声说，“只是想要帮皇上夺了墨容湛的锦国，如此而已。”
“为了报仇，你连男儿自尊都不要了？”赵雍问。
陆翎之眼底闪过一抹暗芒，“草民早已经被墨容湛重伤，男儿自尊……早已无存。”
听到他这话，赵雍就明白他为什么要去锦国了。
让陆翎之跟着宁公主去锦国，成为他在锦国的那双手……的确是再适合不过了。
“你去锦国，会被人认出来。”赵雍说，“墨容湛容不得你。”
“端木涯会替草民改头换面，谁都认不出，至于身份……陆翎之可以不存在了，只要陛下给我新的身份。”陆翎之说。
赵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朕会考虑的。”
陆翎之行了一礼，他知道赵雍心里已经答应下来了，他会让自己去锦国的。
“草民告退。”他说道。
“贵妃一直想要让人将你找回来，应该是有许多的事情要你去做。”赵雍淡淡地说道。
提到自己的妹妹，陆翎之眼中的神色更加暗淡，他并不是很想去见陆双儿。
“如果你想要去锦国，她应该不会同意。”赵雍说。
“草民会让她死心，不会再找我的。”陆翎之低声道。
赵雍勾唇一笑，“去见一见贵妃吧。”
“多谢皇上。”陆翎之知道，这是赵雍想要让他跟陆双儿最后见一面，以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陆翎之这个人了。
陆翎之从乾清宫退了出来，冬日的阳光灿烂明媚，在他身上投射一层温暖的光芒，衬得他的肌肤更加苍白，阳光却仿佛照不进他的眼睛，看起来依旧冰冷阴鸷，明明是那么脆弱的人，却还是让人感到一丝惧意。
“陆大人……”大太监轻轻地叫他。
陆翎之并没有任何官职，可大家都习惯性地叫他陆大人。
“有劳公公领我去见贵妃娘娘。”陆翎之声音冷幽幽地说。
在翊坤宫的陆双儿听说大哥回来了，一扫这几日阴郁的心情，亲自到宫门外去等着陆翎之，远远看到一抹修长的身影，她欢喜地跑了过去，“大哥。”
再次看到陆翎之，陆双儿被他的消瘦和苍白吓了一跳，“大哥，你怎么变成这样？”
陆翎之浅浅带笑，眸色漠然地给陆双儿行了一礼，“贵妃娘娘。”
“大哥，我们到里面说话。”陆双儿没有受陆翎之的礼，她顾不上去问他的身体情况，急忙将陆翎之请到殿中去说话。
“是。”陆翎之抬眸望着这么多年仍然没有改变过的妹妹，心中已经无悲无喜，他如今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夺走墨容湛的锦国，至于其他的，都已经不是他会关心的，他为陆家为家人做得已经够多了。
陆双儿心里很高兴，这些天皇上一直都没有来找过她，她在宫里已经快要失宠了，如今大哥回来，一定会为她谋划的，“大哥，你这次回来，就不要再离开了好吗？”
“你在宫中过得怎样？”陆翎之没有答应她，只是淡淡地问着。
“不好。”陆双儿皱眉说，“皇上把宫里的大权都交给大公主，最近只宠爱柳……柳贵人，大哥，只有你在帝都，我才能安心。”
“双儿，我为你已经做了很多事情，如果你自己不能把握机会，我是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你身边的。”从锦国贵妃到齐国贵妃，他对妹妹所做的已经太多了。
多到他都忘记该为自己着想，让他忘记自己也会爱上别人。
陆双儿不悦地皱眉，“大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端木涯说我受伤很重，已经活不了多久。”陆翎之淡声地说，“我只是来看你和母亲一眼，然后就会离开。”
“你说什么？”陆双儿猛地站了起来，“你要抛下我和娘吗？”
陆翎之看到她的愤怒，面色依旧沉静，“你和娘已经能够照顾好自己。”
“大哥！”陆双儿大声地喝住他，“你真的忍心不管我们吗？”
“双儿，你并不需要我的保护了，从小你就不需要。”陆翎之低声说。
陆双儿震惊地看着陆翎之，她感觉到他的决心，他是真的要离开她了。
“大哥，你真的不要我们了？”陆双儿怔怔地问。
“双儿，大哥想要为自己活了。”陆翎之低声说，他站了起来，“时候不早，我还要回去见母亲。”
“大哥……”陆双儿眼中的泪水涌了出来，看着陆翎之坚决的背影，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回头了。
陆翎之步伐坚定地走出翊坤宫，他这一生可能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也应该不会再见到陆双儿了，他不想让自己再心软了。
“大少爷。”从翊坤宫出来没多久，陆翎之听到一声震惊的哽咽从另一边传来，他转头看了过去，看到的是一张艳丽娇媚的脸庞，有几分的熟悉，他已经认不出她是谁。
柳桥儿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再见到陆翎之，她急步地走了上来，深深地行了一礼，“大少爷，是我，我是柳桥儿，以前在陆家……您还教过我写字，桥儿这个名字是您给我的。”
“是你。”陆翎之略感诧异，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他以为不在人世的丫环。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不需要他
陆翎之从宫里离开，那双本来有深邃阴鸷的眼睛此时更是如蒙一层冰冷的光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冷清冷血。
“哥哥。”关戒在宫外等了他大半天，看到陆翎之终于出来了，他憨厚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回去吧。”陆翎之看到关戒天真无邪的笑容，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些，“端木涯呢？”
“去找二少爷。”关戒说。
陆翎之对这个答案并觉得意外，端木涯是看在陆庭之的份上才去安河城救他，他回到帝都就去找陆庭之，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刘氏已经得悉长子要回来，已经吩咐厨房今晚一定要准备更多丰盛的菜，全都是陆翎之最喜欢的。
“夫人，大少爷回来了。”丫环进来对刘氏说道。
“真的？”刘氏脸上露出惊喜，坐不住地来到门边，果然看到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如贵气公子一样朝她这边走来。
她这辈子最骄傲的是能够在一个商贾之家养出一个贵妃，又有像陆翎之这么俊美优雅的儿子，她的这个儿子是无所不能的，如今他回来了，肯定能够让他们陆家变得更好。
“母亲。”陆翎之神色漠然，并没有感染到刘氏的激动，他慢慢地来到刘氏的面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叫着她。
刘氏激动又欣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早点让人带信回来，我好让人收拾你的屋子。”
陆翎之淡淡地说，“住的地方不必太介意。”
“快进来。”刘氏挽着陆翎之的手，“你是不是知道我让人要你回来？庭之那个不孝子，居然还叫我不要再找你，怕你身子还没好，我看你已经全好了啊。”
“二弟呢？”陆翎之问道。
刘氏说，“一早就出去了，延至，你回来就好了，你妹妹最近在宫里太委屈了，你要帮他才行，你不知道，我们在帝都受了多少委屈……”
陆翎之神色冷淡地听着刘氏哭诉他们在帝都的委屈，她说了大半天，每一句都围绕着陆双儿和她自己，一句都没有关心过他受的伤，如今是不是已经痊愈了，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她关心的从来只是陆双儿和她自己的荣华富贵。
今天在宫里遇到柳桥儿，柳桥儿跟他说的事让他更加沉默。
当年他将最小的弟弟带回去，那是父亲最小的儿子，虽然是庶出的，但的确是他的同胞弟弟，而且他还那么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无知和兴趣，一路上只会大哥大哥地叫他，陆翎之很喜欢那个弟弟的。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那个还来不及取名字的五弟是病死的，他还因此愧疚了很长一段时间。
今天他才知道，原来是他的母亲和妹妹联手将他害死的。
亏他舍弃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去帮妹妹，结果换来的是什么？
陆翎之看着还在抱怨诉苦的刘氏，他心里一片寒意，平静得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了，“母亲……”
刘氏没有听到陆翎之在叫她，依旧哀哀戚戚地说着自己的委屈<=".。
“母亲，我不会留在帝都的。”陆翎之打断了她的话，不想再听这些话了。
“什么？”刘氏说得太激动，一时没反应过来陆翎之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翎之平静地说道，“这次我伤势太重，只怕已经活不久，在我有生之年，我想要回去祭拜老夫人。”
刘氏怔愣了一下，“什么是活不久了？”
“这是端木涯说的，我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命了。”陆翎之说，其实不用三个月，再过几天这世上就再也没有陆翎之这个人了。
“所以……”刘氏怔怔地看着儿子，所有的激动和委屈哑然而止，“你只能活三个月？”
陆翎之抬眸淡淡看着刘氏，他知道即便知道他要死了，她关心的依旧只会是日后的荣华富贵，而不是他，“您放心，就算我死了，我还是会安排好您后面的生活，再说，庭之如今也有出息了，他能够支应门庭的。”
刘氏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她从来没想过陆翎之会有离开她的一天，他在她心目中一直像苍天大树，能够让他们一家人攀附依靠，为什么大树会倒下？
刘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陆翎之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娘，我还要去找庭之。”
“你打算就这么抛下我们吗？”刘氏的声音有些尖利地问道。
陆翎之回头淡淡地看着刘氏，“那您希望我做什么，还希望我再为你们做什么？”
“如果没有你，我和双儿怎么办？”刘氏尖声地说，“端木涯的医术不是很好吗？让他治好你，治好你就不用死了。”
“你和双儿无需我再照顾你们，你们能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陆翎之低声说道。
刘氏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觉得我们拖累你了？”
陆翎之眼中仿佛有一片黑暗氤氲而开，“我是什么意思，娘心里应该很清楚，当年你们连五弟都能下得了手，还有什么是你和双儿不能做的，这么多年来，你们这是因为有我在，才将所有障碍都交给我去铲除，我如今累了，你们自己去做吧。”
“你……你知道了？”刘氏怔住了，她还以为这件事能够隐瞒一辈子，她不想让陆翎之知道的，他太看重那个贱种了，“我当时是逼不得已。”
“是啊，人总是有很多逼不得已的，当年我为了双儿毒杀叶蓁，也是因为不得已。”陆翎之轻轻一笑，就因为那次不得已，他这一生都要活在痛苦之中。
刘氏愤恨地说，“那个贱种的母亲还活着，如果他活下来，你父亲肯定会偏袒他的，我只能除掉他……”
这理由真是漏洞百出，刘氏以为他会相信吗？真正的理由不过是因为他当时太过于喜欢那个幺弟，让陆双儿心中嫉妒，所以想要除掉他。
“五弟是你害死的！”屋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道震惊的声音。
刘氏脸色发白地看了过去，陆庭之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着魔
陆庭之身后还站着端木涯，他本来只是想要来给陆翎之再施针治疗的，谁想到会听到他们家的秘辛，他还真不想听到这些的。
“二弟，什么时候回来的？”陆翎之平静地看着陆庭之，他的神情依旧平静地仿佛没看到陆庭之的震惊和刘氏的苍白。
“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陆庭之怒声地问着。
刘氏脸色发白，嘴唇轻轻地颤抖着，她想要解释，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让两个儿子明白她当时只是为了他们好。
陆翎之没有再看刘氏一眼，他要回来说的话已经说了，该见的已经见了，接下来，他该去做自己的事了。
“跟我来。”他对陆庭之淡声说道。
“大哥！”陆庭之见他没有回答，转身跟了出去，“娘和双儿为什么要杀五弟？”
那时候五弟才多大，还没有五岁吧，那么可爱聪慧的孩子，他看了都心生喜意，即使不是同一个母亲，可他们还是兄弟啊，他们家的嫡庶之分并不悬殊，为什么毫无反抗能力的五弟会死。
陆翎之淡淡地说，“这世上很多为什么都没有答案的，庭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不提不代表没有发生过。”陆庭之冷声说道。
端木涯跟在他们后面，觉得这些话他实在不适合继续听下去，“你们兄弟俩先说话，我一会儿再来给你施针。”
陆庭之对他说，“我跟你说过的事，这两天就能够做了。”
“你说真的吗？”端木涯认真地问，“你知道后果的。”
“嗯，再认真不过了。”陆翎之淡声说，目光略到陆庭之的身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你又想做什么？”陆庭之冷冷地盯着陆翎之。
端木涯看了他们兄弟一眼，无奈地转身离开，有些话还是要他们兄弟说清楚才好。
“二弟，你以为我会做什么？”陆翎之含笑地说，“你如今已经是家里的栋梁了，这样很好，以后娘还要你照顾。”
“你以为我会想你一样，为了双儿和娘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吗？”陆庭之冷笑地问，“不，我不会跟你一样的。”
陆翎之看着愤怒中的弟弟，微微笑了起来，“你觉得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为了双儿毒害叶蓁，害得她无辜死去，大哥，杀死自己心爱的人是不是很痛苦呢？你将你的痛苦转移到夭夭的身上，夭夭是我们的妹妹，你怎么能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陆庭之压低了声音，几乎问得咬牙切齿。
“原来你都知道了。”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两年弟弟对他没有以前那么亲近和尊敬了。
陆翎之笑了笑，目光幽冷地看向西边的夕阳，“我的确做错了很多事情，如今累了，想休息了。”
“我不会相信你的。”陆庭之说。
“你不用相信我，以后我不会再出现了。”陆翎之低声地说道，“庭之，我不会要求你去为双儿她们再做什么，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陆庭之眼中还带着愤怒，声音却异常平静，“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将来有面目可以去祖母的坟前祭拜，你呢？祖母最疼爱的人就是你，你却伤害了她最疼爱的孙女，你心里不愧疚吗？”
“庭之，你我都知道，夭夭不是三叔的女儿。”陆翎之垂眸说道。
“这不是你伤害夭夭的理由。”陆庭之紧握双拳，痛苦地闭上眼睛。
陆翎之诧异地看着他，片刻后才说道，“我以为你跟夭夭相处的时间很少，根本没有多少感情……”
“你让端木涯做什么？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陆庭之睁开眼睛，将所有的酸楚都压了下去。
“这你就不用管了。”陆翎之淡声说，“你不要管双儿任何事情，她没有什么事是做不了的，至于母亲……将她拘在家里，别让她再进宫了，如今的皇上……你只要当个纯臣就好了。”
陆庭之听着他像是在交代遗言，怒声说道，“如果你还想要再伤害夭夭……”
“夭夭死了。”陆翎之声音极低，好像这样才能抑制住他心里的悲和痛。
“你说什么？”陆庭之脸色一变，两眼呆滞地看着陆翎之。
陆翎之对着他笑了一下，“这件事，我是不相信的。”
“你跟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夭夭死了吗？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怎么可能？那么纯洁美好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就这样消失了。
“我不知道，以后如果有消息，会告诉你。”陆翎之揉了揉眉心，“我去找端木涯，没有他的针灸，我会头痛。”
陆庭之还没有从他带来的消息中清醒过来，他怔怔地看着陆翎之的背影，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夭夭曾经顾盼神辉的身影。
“你居然把陆夭夭的死讯告诉他！”端木涯不悦地看着陆翎之。
“你站在这里偷听？”陆翎之挑眉问。
端木涯哼道，“针灸的时间到了，我来催你，刚好听到而已。”
“走吧。”陆翎之说，他不想在提起夭夭的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去相信这件事。
他如今仍然执着地相信夭夭会回来的。
“你如果只是想要隐姓埋名根本不需要用那个方法，简单的易容就能够骗过世人，到时候你住在哪里都一样，只要别让人发现了。”端木涯说道。
陆翎之淡声说，“我要的是陆翎之彻底消失。”
“过程会很痛苦，不但要削肉剔骨，还要……”端木涯实在不想用那个方法替他改变样貌，“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认不出你的。”
“那不是更好吗？”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否则怎么做他想要做的事情呢？
“你真是个疯子！”为了不想做自己，居然连这种痛苦都愿意承受。
陆翎之浅浅含笑，如翩翩公子般温润如玉，却看得人心里发冷，“是啊，不疯怎么成魔。”
他的心已经着魔。
叶蓁就是他的心魔，他沉沦其中，永世不得翻身。<></>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出嫁之际
素芳宫<=".。
“大公主，宁公主要出宫了。”有宫女走到赵娆的身边，低声地提醒着，宁公主今日就要嫁到锦国，大公主难道不想去送一程吧。
赵娆还沉浸在半个月前在程家的回忆中。
她没想到程铮的变化会这么大，更没想到他这么冷清淡漠，她好歹还算是他的外甥女吧，他却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她，甚至连程家都不放在心上，简直就是六亲不认，冷血无情。
让她最气愤的是，他居然把她扔出练功房，还警告她不许再去找他。
程铮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他忠诚的人是皇上，难道父皇让他娶赵兰，他真的会娶吗？
赵娆心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不停地噬咬着，她知道父皇请了端木谷主在宫里，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给父皇自己看病的，她不知道父皇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这两天他一直把大皇子和二皇子叫去身边，这就证明他已经在考量两个儿子了。
她不能让二皇子成为太子，绝对不可以！
原本她还能拉拢程铮的，见过他一面之后，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几乎是零了。
一想到程铮，赵娆又觉得心烦意燥。
“大公主……”旁边的宫女见她还没回过神，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赵娆皱眉，“什么事？”
“宁公主要出宫了。”宫女急忙说道。
“这么快！”赵娆惊讶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才发现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就天亮了，“我去送一送阿宁。”
赵宁要和亲，今天就是出宫去锦国的日子，除了赵娆，宫里不少人都来相送。
陆双儿这几日精神都不是很好，但是因为赵雍让她打理赵宁的亲事，她不得不强打精神忙了好几天，今日终于能够将赵宁嫁出去了。
她已经找了陆翎之很久，自从那天见过他，他就像人工蒸发一样，听母亲说，他已经交代了身后事，应该已经是离开帝都了，只怕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这么多年来，她早已经习惯依赖大哥，什么事都让他去帮她做，如今他就这样消失了，她心底一片茫然恐慌，好像失去了主心骨，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她有今日的地位是赵雍给的，但是如果没有陆翎之，她怎么会有今天？说不定早就死了。
大哥怎么狠心抛下她？
“贵妃娘娘，怎么了？”德妃见陆双儿一直在发呆，连宁公主在说话都没听到。
陆双儿回过神，抬眸便看到柳桥儿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她立刻警觉起来，不管陆翎之在不在帝都，她此时都不是伤感脆弱的时候，想要在宫里生存下去，她就必须打起精神，还有柳桥儿这个贱人要对付。
“看到宁公主，我心里觉得高兴，有些痴了。”陆双儿含笑地说道，眼睛掠过大殿中的众人一眼，诧异地发现大公主居然没在，正疑惑着，外面便传来大公主到来的声音。
赵娆笑盈盈地走了进来，“我来晚了。”
“大公主怎么才来呢？”陆双儿笑着问。
“有点事耽搁了。”赵娆明丽的脸庞带着浅浅的笑，“我去看一看阿宁。”
赵宁已经梳妆打扮好了，身上穿着公主的吉服，她端正地坐在床榻上，眼睛一片平静地看着前方，终于要离开齐国了……到了锦国是什么样的命运都不能确定，她不知道做得到底对不对，可是能够离开齐国这个皇宫，她心里还是充满期待的。
“阿宁，你紧张吗？”身边一个柔柔的声音问道。
“有一点。”赵宁怯怯地看了站在她身边的妙龄少女一眼，这位就是赵兰了，之前就听说这个兰公主身子娇弱，总是杂病缠身，本来还以为只是推托之言，前几日见到赵兰，才发现她的确脸色不好，不过，虽然是脸色不太好，却不能掩藏赵兰身上那种娇柔惹人怜爱的气质。
赵宁心里还是挺喜欢赵兰的，总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赵兰轻轻地握住赵宁的手，“不要紧张，你是齐国的公主，就算嫁到锦国，也不会有人能够委屈你的，有什么事就让人给父皇传话，父皇会给你做主的。”
“嗯，我知道。”赵宁笑着点头，昨天父皇跟她说了，会给她安排一些心腹，将来在锦国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交给他们去做。
她还没见过那些陪嫁的人，听说有一个是总管大人，很得父皇的重视。
想到赵雍对她的安排，赵宁心里有一点内疚，如果他知道她联合墨容湛算计了婚事，一定会很生气吧。
赵宁垂下头，粉唇紧抿成一线。
“阿宁。”赵娆走了进来，看到赵兰也在这里，她眼中的笑意微冷，“兰儿也在这里呢。”
“大姐姐。”赵兰看到赵荣啊，神情微凛，退后几步不再说话了。
赵娆在赵宁身边坐了下来，“今天就要离开齐国了，真是舍不得你，才回来没几天，就这样要离开了，以后不知道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听出赵娆的语气很真心实意，赵宁心中感动，“大姐姐，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到了锦国就是贵妃了，当贵妃和当公主不一样，凡事都要提起七分警惕，就算你以前在锦国跟谁有交情，这次回去都要自己掂量，别傻傻地相信别人。”赵娆是真的喜欢赵宁，还真的很舍不得她嫁去锦国。
赵宁挽住赵娆的手，“大姐姐，你这几天已经教了我很多，我都记着呢。”
“身边的人也不能全都相信，即使是身边的宫女，不要以为自己有一颗真心别人就对你忠心耿耿，要学会用威严压住身边的奴才，免得被背叛了。”赵娆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狠戾的暗芒。
在一旁的赵兰听到这话，眼眶泛红，柔弱可怜地看了赵娆一眼。
赵宁不知她们姐妹的恩怨，不过她听说过，德妃是先皇后的宫女，至于大公主为什么对德妃的心结这么重，已经不是她能去打听的事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动力
叶蓁没法给水苗苗针灸，只能靠她开药先调理身体，然后再强迫水苗苗出来外面行走，水苗苗被叶蓁骂过虽然有心让自己有尊严一点，可她站起来走不到几步就觉得全身乏力，虚汗满头，根本不愿意再走路了。
“你这样每天走不到几步路怎么锻炼身体啊。”叶蓁没好气地说，“你要是不把身上的肉减掉，我怎么提你针灸呢？”
水苗苗几乎要哭着大喊了，“你让我死了吧。”
“扶着她继续走。”叶蓁对旁边两个身材彪悍魁梧的女子说道，这两个孔武有力的女子还是水一琛找来的，不然凭那些丫环，十个都扶不起水苗苗。
“我不要，我饿了，我要吃东西！”水苗苗大叫。
叶蓁充耳不闻，“在花园走十圈，走完了再让你们姑娘回去休息。”
水苗苗一听到还要走十圈，顿时觉得两眼冒黑，她走完十圈肯定要累死了。
“就这样强迫她走路能治好她的病吗？”昭阳不知何时来到叶蓁身边的，皱眉看着被强迫拉着走路的水苗苗，再次在心中感叹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吃成这样。
叶蓁自动屏蔽水苗苗的惨叫声，“要是让她继续在屋里躺着，那喝再多的药也治不好了。”
“这一路走来都遇到什么怪病。”昭阳无奈地叹息，“你有几分把握治好水姑娘？”
“不知道……”叶蓁一脸苦相，别的病她都能知道有多少把握，唯有水苗苗让她觉得很棘手，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身体里面本来就有邪气入侵，再加上之前已经吃出来的肉让她无法针灸，只靠药物真的是有点难。
她甚至都不敢怎么用灵泉，万一灵泉让她吸收得更好，那岂不是更胖了。
昭阳深深地看了叶蓁一眼，“要是治不好，那她……”
“活不了多久。”叶蓁小声说，“所以尽量治好吧。”
“不管能不能治好水苗苗，这件事之后，你还是回到莫容湛身边去吧。”昭阳低声说，“两个孩子渐渐长大，他们总不能将来长大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叶蓁抿了抿唇看着前面的水苗苗，想着墨容湛那双眼睛里会出现悲伤，她心里一瞅一瞅地疼着，“那……先治好水苗苗再说吧。”
要说她心里不想念墨容湛肯定是假的，她天天都想着他，只是一想到回去锦国又要被关在宫里或者承德山庄，她心里又生出倦意，她不想和墨容湛那样勉强地相处啊。
昭阳不知道叶蓁的心结，听到她这么说，以为是动心想要回去，脸上便多了几分欢喜，“你继续在这里看着，我去看看两个孩子。”
“好。”叶蓁点了点头，看着昭阳从这里离开。
水苗苗被驾着走了十圈，全身看起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几乎快喘不过气地瞪着叶蓁，“叶夭夭，我……我上辈子已经欠了你，你这么虐待我，我恨你。”
叶蓁轻笑道，“你恨我也没办法，谁让你身上的肉这么多呢。”
“你……你一定是上天派来害我的，我要告诉我哥哥，让他把你赶走。”水苗苗嘴巴一扁，像是要大哭出来了。
其实水苗苗长得很好看，而且肌肤滑嫩如脂，她的眼睛和水一琛的一样都是海一般蓝色的，看起来澄澈漂亮，嘴巴小小的，要不是身材太庞大，肯定是个大美人。
“快点赶走我们吧，要不是因为赵天霁，我才不会在这里，你以为我天天在这里吹热风好受呢？”叶蓁翻了个白眼问道，这里的天气跟锦国完全是相反的，这时候锦国应该是寒冬腊月了，这里还太阳猛烈，热得她受不了。
听到赵天霁的名字，水苗苗怔愣了一下，好像所有的气焰一下子就消失了，“赵天霁……他……他还在南州吗？”
叶蓁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吗？你哥哥把赵天霁抓了起来，还扣他的船，他怎么走得了？”
“哥哥扣了赵天霁的船？”水苗苗瞪圆了眼睛。
还以为水苗苗会责怪水一琛，谁知道她立刻笑眯了眼睛，“扣得好，赵天霁不喜欢我，我就偏要他喜欢。”
“……”叶蓁默默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首先，你得减肥，治好你的病，不然，你会压死赵天霁。”
水苗苗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叶蓁，半响才满脸通红的叫道，“叶大夫，你怎么能想到那儿去了！”
叶蓁啊了一声，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想哪里去了？不就是担心她太庞大了，走几步路就走不动，到时候跟赵天霁一起走路，不是随时能将他压死吗？
“我要是瘦下去，赵天霁会喜欢我吗？”水苗苗低声问道。
“你长得这么好看，不喜欢你肯定是瞎子。”叶蓁果断地说。
水苗苗立刻信心满满地点头，“对，我一定要赵天霁喜欢我！我再去走十圈！我一定要治好病，一定要瘦下来！”
叶蓁被水苗苗神一般的自我鼓励能力震惊了。
“苗苗愿意走路了？”水一琛来到花园的时候，看到妹妹扶着两个丫环的手吃力地走着，眼中都是坚毅的神色，他很吃惊地看向叶蓁，“你怎么劝她的？”
“不是我劝她的。”叶蓁淡淡地说，“是赵天霁的存在鼓励了他。”
水一琛闻言便没有说话了。
“如今我只能克制她的食欲，用药将她体内的邪气排出来。”叶蓁淡声地说着，“人整天坐在屋里是不行的，肯定要出来走一走，你疼惜妹妹，也应该知道怎么疼惜才是。”
“你这是在教训我怎么当兄长吗？”水一琛瞥了叶蓁一眼问道。
叶蓁淡淡一笑，“我吃饱撑着了。”
水一琛被她的话滞了一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父亲不可能只是商贾，你也不可能只是大夫。”
“难道我们的身份很重要吗？”叶蓁反问道。
在水家已经有三四天了，水一琛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自由，叶亦清每天便到贸易商行谈交易货品的事，他是完全把自己当商贾了，大概因为他们住在水家，不管谈什么都非常顺利，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水一琛也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他们身份的异样。<></>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惊喜
叶亦清最近在南州做过什么，都会有人传到水一琛的耳中，他一直以为叶亦清只是普通的商贾，这几天观察下来，才发现他根本不仅仅是商贾那么简单。&#
且不说叶亦清身上不带一点商人的气质，他身边的人都是叫他大人，还有他们的商船，那船比起他的船队更加坚固庞大，而且还有一些他以前见都没有见过的装置，他至今都没看出那是什么东西，如果只是普通的商贾，身边会有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人？他好歹在外面闯荡过，如果连这点眼力界都没有，那还想统治整个南州吗？
“我只是很好奇，你们怎么会从锦国来到这里的。”水一琛问道。
叶蓁清亮出奇的眼睛落在水苗苗的身上，表情看起来十分柔和，就在水一琛以为她会说出原因的时候，她粉唇弯出一个弧度，“关你什么事！”
水一琛脸色微沉，目光冷锐地盯着叶蓁。
就在这时，有小厮走了过来，对水一琛恭敬地说道，“大爷，前面有客人求见。”
“谁？”水一琛心情不悦，连见客都不情愿。
“他说是您请他来的，好像是北境城来的。”下人说道。
水一琛阴沉的脸色缓和过来，眼中还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浅笑，“好，请他在大厅喝茶。”
叶蓁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跟上次在宝象国见到的变色龙一样，那变脸的速度简直无人能及。
“叶姑娘，在下先告辞了。”水一琛看着她说道。
“不送。”叶蓁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水一琛嘴角笑容更盛，“或许等一下有惊喜给叶姑娘。”
叶蓁面色清淡，心中却是不屑，他不带惊吓给她就不错了。
“我……不行了……”水苗苗喘着气，她觉得自己快飘上天了，“今天走了这么多圈，我肯定会瘦十斤的。”
“你这是什么幻想。”叶蓁实在不忍心戳破她的期盼，要是走这么几圈就瘦十斤，还让别人活不活啊。
水苗苗苦着一张脸，“没有十斤，那至少也有八斤吧？”
看着她一脸期盼，叶蓁都要心软欺骗她了，“进去坐一下，我让人给你熬了药汤，一会儿浸泡半个时辰。”
“……”水苗苗泪汪汪地看着叶蓁，“你其实是上天派来磨难我的吧？”
叶蓁含笑，甜甜地说道，“我是来帮你的。”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水苗苗才终于换上干净的衣裳在**榻坐下，她觉得自己饿得能吞下一头牛了，“阿银，去帮我拿两只烧鸡。”
叫阿银的丫环站着没动，而是拿眼看向叶蓁。
水苗苗认真地对叶蓁说道，“我本来是要吃四只烧鸡的，如今只吃两只。”
“一个鸡翅你都别想吃。”叶蓁淡淡地说。
“叶大夫，你这是要逼我去死！”水苗苗大叫，“你不让我吃烧鸡，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叶蓁对旁边的丫环点了点头，那丫环转身去将一个食盒提进来。
“我跟你说过了，这几天你都不能吃肉，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叶蓁淡淡地说道。
水苗苗嗷嗷地哭着，“我不是病死的，我是被饿死的。”
叶蓁懒得再跟水苗苗争辩吃的问题，遇到一个生病的吃货也是没办法的。
“盯着你们姑娘，吃完饭再给她吃药丸。”叶蓁对屋里的丫环吩咐着，“谁要是敢像之前那样拿肉给她，以后她病情恶化了，你们大爷能不能饶你们一命就是两说了。”
“是，叶大夫。”屋里几个丫环头皮一麻，想起那天大爷的警告。
水苗苗用力咬着嘴里的素菜卷，虽然这些很好吃，但是全都不是肉的味道，她想吃烧鸡！烧鸡！
叶蓁从屋里出来，半天没有看到两个孩子，她心里想念得紧，孩子还没百日，已经是一天一个样，今天早上明熙还对着她笑，那笑容纯真漂亮得她的心都要化了。
“夭夭。”
叶蓁刚走出水苗苗的院子，正沉浸在两个孩子的各种可爱笑容中，忽然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接着又听到有人在叫她。
这下她已经完全听出是谁在叫她的名字了，她震惊地抬起头，往旁边的小道看了过去。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那站在樱花树下的男子一袭白衣，面若中秋月，姿如玉树临，一双狭长眼眸含着浅浅的笑，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除了皇甫宸，还能是谁？
叶蓁半天都回不过神，她是做梦呢？还是在做梦呢？
皇甫宸同样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夭夭，他眨了眨眼，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他魂牵梦萦的小丫头，他眼中笑容如星光般变得更加璀璨，“夭夭，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时在渭城一别，他以为今生和她再无缘相见的，她怎么会出现在华国，还有……她的孩子呢？他离开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墨容湛的身孕，可她看起来好像……你妙龄少女，不像是生过孩子的样子。
“师父……”叶蓁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打量了皇甫宸一眼，只差没有上前戳几下，别是她幻觉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甫宸轻笑出声，“我……恰好经过，便来看个朋友。”
叶蓁机械性地看向水一琛，他认识皇甫宸？这就是他刚刚说的惊喜？
还真的是……惊喜！
“听说叶姑娘是你的徒弟？”水一琛含笑看着皇甫宸。
皇甫宸低眸深深看了叶蓁一眼，“是。”
“那真是巧了，叶姑娘正在给苗苗治病，如今你也来了，你们师徒二人肯定能够治好苗苗的病。”水一琛笑着说。
叶蓁此时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不过因为水一琛在这里，她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夭夭，你和谁一起来的？”皇甫宸低声问，难不成是跟墨容湛来的吗？不太可能，那边正是战争时期，他怎么会走得开，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和我爹一起来的。”叶蓁看着皇甫宸说道，“师父，我……我有话问你。”
皇甫宸侧头看了水一琛一眼，“我们去那边说。”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说来话长
水一琛知道他们师徒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他也不想在这里妨碍他们，转身就去看望妹妹了。
待他一走，叶蓁才仔细地打量皇甫宸，“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个地方的？你怎么会认识水一琛的？这个华国跟……跟你们家有什么关系吗？”
皇甫宸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夭夭，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要我怎么回答你？”
“你一个个回答。”叶蓁脸色严肃，她觉得这个问题非常严峻，必须跟他问清楚才行。
“我和水一琛是旧识，听说他妹妹病了，所以才赶到南州来的，这个华国……”皇甫宸苦笑，“以前觉得你不可能来这里的，便没必要跟你提起，今天见到你，我很吃惊。”
叶蓁抬眸看着他如玉一般的脸庞，“这里就是……你们退隐的地方吗？”
皇甫王朝将景国让了出去，景国一分为五，可是谁都不知道皇甫王朝的后人去了哪里，只有在锦国出现过的皇甫宸让他们相信他们并非凭空消失，可如今这个华国，难道就是那个所谓的桃花源吗？
“这件事以后再跟你详说。”皇甫宸柔声地说，“倒是你……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到这儿来了？”
从锦国到这里至少也要几个月的时间，何况如果没有准确的航线，根本没人会来到华国，不然不会这么多年都没让中原的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叶蓁叹了一声，“这个要说起来就长了，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不如我们先说说眼前的事吧。”
皇甫宸听到他这么说，眼中的忧虑不由更深了，“你和阿湛没事吧？你的孩子呢？”
“没事，孩子在昭阳……就是我那个母亲……一会儿抱他们过来见你。”说到她的孩子，她的嘴角翘了起来。
看她这样，好像和墨容湛的确是没有什么问题，皇甫宸心中充满疑虑，不过既然她说一时半会儿说不了，那就晚点再问了，“苗苗的病如何了？”
“师父跟水家好像很熟稔？”都已经直接叫人家姑娘的闺名了，看来应该是经常来往吧。
皇甫宸摇头一笑，“是朋友。”
他没有说他和水一琛从小就认识了。
“水姑娘的病是体内邪气引起的，本来针灸的话能够好得更快，不过，她如今是针灸不了的。”叶蓁无奈说起水苗苗的病情，“只能先用药医治她体内的邪气了。”
“不能针灸？”皇甫宸眼中闪过疑惑，怎么就不能给苗苗针灸呢？
叶蓁没有跟他解释原因，只是将水苗苗喝过药后的病情变化告诉他，“……不可能一下子就好起来，只能慢慢恢复，至于什么时候能够好起来，我也不能确定。”
皇甫宸轻轻地点头，和叶蓁一起来到水苗苗的院子，待他看到坐在水一琛身边的姑娘时，他便是素养再好都愣住了。
记忆中的苗苗虽然生得圆润，但绝对不是如今这副模样，他完全认不出来了。
如果不是水一琛脸上的温柔神情，他真的不会认为这个胖得无法形容的姑娘是水苗苗。
“苗苗，你看谁来了？”水一琛笑着对水苗苗说。
没能吃到烧鸡的水苗苗此时已经觉得生无可恋，对于兄长语气中的喜悦，她半点都没有感染到，“除非是烧鸡……否则我一点都没兴趣。”
在门外的叶蓁一脸黑线，看水苗苗这样子，没有烧鸡还活不下去了？
“谁不让你吃烧鸡？”皇甫宸失笑，从外面慢慢地走了进来。
水苗苗惊喜地回过头，“宸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宸哥哥？叶蓁眼角抽了几下，默默无语地跟在皇甫宸身后走进去。
“刚到的，听阿一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皇甫宸已经收起所有的震惊，神色如常地坐下来，目光温润如玉地看着水苗苗。
水苗苗委屈地说，“我只是容易肚子饿。”
皇甫宸垂眸，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肯定不仅仅是容易肚子饿了，虽然没有把脉，他已经觉得夭夭的判断是正确的，“既然夭夭能够治你的病，你就听她的话。”
“宸哥哥，你认识她？”水苗苗惊讶地指向叶蓁。
“夭夭是……我的……”皇甫宸犹豫着不知如何介绍夭夭，他并不是很想她继续叫他师父的。
水一琛已经回答了，“叶姑娘是阿宸的徒弟。”
“什么？”水苗苗愣了一下，随即拍案而起，“宸哥哥，她不给我吃烧鸡，你骂她。”
叶蓁挑眉淡淡地看了水苗苗一眼，决定明天让她多走十圈。
皇甫宸含笑说，“夭夭不让你吃烧鸡，那是为了你好。”
“你替苗苗看一看。”水一琛对皇甫宸说道，他想着既然皇甫宸是叶蓁的徒弟，那医术肯定在她之上，说不定能够更快治好苗苗。
“夭夭的医术在我之上，既然她已经知道怎么医治苗苗，那肯定是没问题的。”皇甫宸看着水一琛说道，自从他知道叶蓁治好慕容恪的蛊毒，他就清楚她的医术不是世间任何人可以相比的。
水一琛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诧异，他没想到皇甫宸居然这么高看这个女子，“你不是她的师父吗？”
“我教夭夭卜筮，她的医术早已经举世无双。”皇甫宸说道。
“那就是说，我还是不能吃烧鸡。”水苗苗嗷嗷地哭了起来。
叶蓁看了她一眼，“对。”
“阿宸，你的医术我是见识过的，没有你看过，我还是不放心。”水一琛低声说。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皇甫宸只好替水苗苗把脉，他的判断还是跟叶蓁一样，甚至都还没有她精确，一通解释，水一琛终于相信叶蓁是真心在治疗他妹妹了。
他转头看向叶蓁，“叶姑娘……”
“既然连我师父都这么说，那你应该能够相信我了？”叶蓁带着一丝嘲讽的浅笑，“那能将赵天霁放出来了吧？”
“你抓了小天？”皇甫宸皱眉问道。
水一琛看着他，“你还认识赵天霁？”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设身处地
皇甫宸知道赵天霁被软禁起来，知道事情的始末，他抬眸看了水苗苗一眼，“你怎么和赵天霁认识的？”
“在港口认识的。（..)”水苗苗低着头说。
“想要让他来见你吗？”皇甫宸又问道。
水苗苗脸色发白地摇头，“不，我现在不想见到他。”
“你是怎么认识赵天霁的？”水一琛皱眉看着皇甫宸问道，这未免太巧合，居然都是他认识的人。
皇甫宸无奈地叹息，目光从叶蓁脸上扫了一眼，“我以前的妻子就是赵家岛的，赵天霁会来到这里，应该是看过我不小心留下的航线图。”
水一琛挑了挑眉，“既然是认识的，那就更好说话，你去跟赵天霁说，只要他娶水苗苗，他要什么都可以。”
叶蓁目光清冷地看向水一琛，粉唇紧抿成一线。
“婚姻大事，岂能强迫？”皇甫宸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会强迫赵天霁。”水苗苗小声说，“哥哥，让他走吧。”
水一琛只是淡淡地挑眉，并没有答应水苗苗。
叶蓁觉得既然皇甫宸已经在这里，那赵天霁应该是不会有危险，她不用跟水一琛争论关于要不要放赵天霁的事。
“我想见小天。”皇甫宸对水一琛说。
“一会儿让他去见你。”水一琛沉吟片刻，到底还是答应下来。
皇甫宸还有很多话要问叶蓁，水苗苗因为今天走了太多圈，脸上也露出倦意，水一琛让她先去休息，便和皇甫宸他们离开了。
“我还得出门一趟，她父亲的生意……没人接得下，我要去港口和他见一面。”水一琛若有所思地看了叶蓁一眼，有些惊讶他们父女究竟怎么办到的，能够从宝象国带走那么多东西，如今南州的商人都在盯着叶亦清的那几船货物，可是因为价格太高了，都没人能够谈得下来。
他本来还以为叶亦清并非做生意之人，没想到他还能够将那些货物炒到天价。
他小看这对父女了。
叶蓁面无表情地垂眸不语，她知道爹爹在做生意，南州应该是这西洋最繁华的港口了，他们还带了几船的货物，虽然给了一些在宝象国，但是宝象国回馈更多的东西，都是一些很少见的宝物，大概很少有人能够从宝象国得到这些东西，所以在南州就变得异常珍贵，爹爹只是拿出几箱，都足以震动整个南州了。
“好。”皇甫宸轻轻点头，关于赵天霁的事，他晚点再和水一琛谈谈。
只剩下他们师徒了，皇甫宸低眸看着叶蓁，“夭夭，如今可以说一说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叶蓁笑道，“好。”
他们先回到住的院子，昭阳正带着两个孩子在庭院的凉亭里逗着，看到叶蓁回来，她笑着打招呼，然后发现她身后的皇甫宸，“夭夭，皇甫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皇甫宸在看到昭阳的时候，眼中闪过诧异，这才想起昭阳和叶亦清的关系，他微微地颔首示意。
“我的小明熙和小明玉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叶蓁眼睛在看到两个孩子的时候亮了起来，将两个孩子都抱在怀里，看着他们粉雕玉琢的小脸，炫耀一般地对皇甫宸笑道，“师父，你看，这是我的儿子和女儿，漂亮吗？”
一对龙凤胎！皇甫宸温润柔和的目光落在叶蓁怀里的两个孩子脸上，两人都有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睛，虽然是龙凤胎，但是长得并不是很相似，一眼就能看出男孩长得更像墨容湛，不管是眼睛鼻子还是嘴巴，一看就知道这是他的儿子，小女孩像夭夭，五官精致秀巧得像雕刻出来一样，可见长大了绝对是个美人。
“你就带着这两个孩子……从锦国来到这里？”皇甫宸半响才说道。
叶蓁笑道，“他们是在海上出生的。”
皇甫宸闻言眉头蹙了起来，“夭夭，究竟怎么回事？”
昭阳知道他们师徒有很多话说，说不定皇甫宸还能将夭夭给带回锦国，“我带两个孩子下去，他们应该是快饿了。”
“好。”叶蓁依依不舍地看了两个孩子一眼，亲了亲他们的脸颊，这才将孩子交给昭阳。
她和皇甫宸进了大厅说话，红缨将里面的丫环都打发下去，就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接近。
叶蓁喝了一口茶，在皇甫宸严肃的目光中，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和你在渭城分别之后，我们就去了安河城，阿湛被陆翎之所害掉下悬崖……他失去记忆……”要说的太多太长了，叶蓁从安河城说起，说到她被安置在承德山庄的时候，她的语气还是暗了下去，“我不相信阿湛会娶齐国公主，所以，会提前生产，其实跟他并没有关系，不是因为阿湛才难产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皇甫宸默默地听着，在听到她说起承德山庄的一切时，她明显是抗拒的，看来是真的很不喜欢那段日子，“阿湛知道你还活着吗？”
“我让爹爹给他送信了，他应该知道的。”叶蓁说道。
肯定是不知道的！叶亦清绝对不会那么好心让墨容湛知道这件事，皇甫宸有些同情他，“那你不打算回去了？”
“当然要回去啊。”叶蓁笑道，“只是……不是现在，我如今还不想回去。”
“阿湛会很伤心的。”皇甫宸低声说，“如果你没回去，他大概就终身不会再娶了。”
叶蓁微微一怔。
“治好苗苗的病之后，我和你一起回去。”皇甫宸的语气不容置疑。
“师父……”叶蓁小声说，“我还想去很多地方啊。”
皇甫宸淡淡看了她一眼，“难道不能以后跟阿湛去吗？非要这样让阿湛一个人在锦国伤心？”
“我回去……他还是会把我让金丝鸟一样养着，将来我会怨他。”她不想和他走到那一步。
“你一走了之，就不怕他怨你？”皇甫宸低声问，“仗着他喜欢你，所以能够任意妄为吗？”
“师父，你怎么尽是帮他说话。”叶蓁小声地嘀咕。
皇甫宸柔声说，“不是替阿湛说话，而是设身处地站在他的一面，会很伤心很担心你。”
叶蓁沉默了下来。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愿意代劳
皇甫宸的目光一如既往温和清润，他其实很明白墨容湛将夭夭安置在承德山庄的做法，因为太害怕失去了，所以才会不择手段地将她保护着，甚至因此忘记她需要的不仅仅是保护。
他也太了解叶亦清了，他和这时间的男子都不一样，如果他心中的猜测是对的，叶亦清和齐妍灵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不然叶亦清怎么能看得懂那些奇怪的文字，整个皇甫家族的人都看不懂，只有叶亦清还能誊写翻译出来，他以前就怀疑过齐妍灵和这个世上有些不同，叶亦清也是不同的。
“夭夭，你有心结。”皇甫宸低声地问。
叶蓁微微一怔，心结吗？
“你不喜欢留在承德山庄，是不是因为心中有心结？”见叶蓁没有说话，皇甫宸又轻叹了一声，在刚认识她的时候，他已经觉得她有很严重的心结，只是不知道究竟因什么而起。
“或许……”叶蓁苦笑，即便是重生在陆夭夭身上，可当初在秦王府的那两年实在太深刻了，那时候的孤单寂寞和无助，即使跟承德山庄的情况已经不同，她还是觉得受不了。
“因为你姐姐吗？”皇甫宸低声问道。
叶蓁诧异地看着他，他怎么猜出来的？
“以前提到叶蓁的时候，你眼底总是有很沉重的悲伤。”皇甫宸说，“她是她，你是你，你们是不同的，阿湛以前是被人所骗，如今他是全心全意地对你，你不用担心自己会成为叶蓁。”
怎么会不同呢，她本来就是叶蓁啊。
“师父，我知道你的意思。”叶蓁笑着，“我知道阿湛对我好，你说的对，我的确有无法解开的心结，如果不能解开心结，即便我回到阿湛的身边，我还是会因为这个心结无法容忍宫中的生活，我好会想通解开心结的。”
皇甫宸听到她这么说，无奈地叹息，“那好吧，到时候我送你回锦国。”
“师父，你还没回答我，这个华国，是齐若水曾经要求你说出来的地方吗？这里的人……都是跟以前皇甫王朝有关的？”叶蓁问道，这是她最好奇的事情了。
“齐若水不知道华国的存在。”皇甫宸低声说着，“这个华国的确是跟我太祖母有关，齐聿是她和太祖父的后代，当年没人知道她在出海其间还生过一个儿子，她和皇甫修在华国停留过很长的时间，创立了华国，子孙后代都是随她的姓，其实华国以前还很小，并没有如今的规模，后来发生过几次地震，才渐渐变成这样的大国，这里比中原还要更大。”
叶蓁惊讶地不知说什么，她以为华国顶多就是一个小国，怎么会想到会这么强盛。
“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到华国其他地方看一看，这里不会比锦国差。”皇甫宸笑着说。
“我正有此意。”叶蓁笑着说，刚刚听到皇甫宸说华国比中原还大的时候，她就想着在华国到处走一走的。
皇甫宸摇头一笑，“我不是让你这个时候去。”
叶蓁笑道，“当然啊，至少要把水苗苗的病治好了再说。”
“夭夭……”他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以后她能够和墨容湛来华国。
“师父，我知道你的意思。”叶蓁说，“我知道自己的问题，你说我和叶蓁不同，那是你不知道叶蓁曾经经历过什么，其实是一样的，我爱阿湛，爱得连我自己都快看不清自己的，为了他，我改变压抑过自己的性子，最终换来的下场并不是很好，我不想要再为了他改变自己，我想要让他知道，即使他不在我身边，我还是能够保护自己，我不需要躲在承德山庄，不需要躲在他的背后，那也不是我要的。”
这就是爹爹说的，人的三观不同，勉强在一起只会更累，她在找两个人能够长久的相处之道，要么她改变，要么墨容湛改变。
皇甫宸在思考着夭夭的话，听她话里的意思，怎么感觉她是叶蓁，难道叶蓁经历过的一切她都感同身受吗？
“夭夭？”皇甫宸皱眉。
“师父，您就别在劝我了，如今就算我想回去也不行啊，先把水苗苗治好了再说。”叶蓁笑着说。
皇甫宸摇头叹息了一声，“叶大人肯定不会让人跟阿湛传消息的，我让人去跟阿湛说一声。”
“多谢师父。”叶蓁笑眯眯地点头。
怎么就觉得十分同情墨容湛呢，有叶亦清这样的岳父，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看他把夭夭教成什么样的性子了。
快要傍晚的时候，叶亦清才从外面回来，他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看到皇甫宸在大厅，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不过并没有觉得很意外，只是证明了他之前的猜测，这个华国果然跟齐妍灵有关。
“叶大人。”皇甫宸站了起来，翩翩有礼地作揖。
叶亦清笑着回了一礼，“皇甫先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吗？”
“不如叶大人逍遥自在。”皇甫宸看了他一眼，“当年您好像跟我说，那些游记没看过的。”
“当年的确没看啊。”只是翻译了一遍誊写出来而已，是后来才看的，“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该不会连墨容湛也知道他们的行踪了吧？
叶蓁笑着解释，“师父和水一琛是旧识，说来也真巧。”
“是很巧。”叶亦清淡淡地点头。
皇甫宸含笑看着他，“叶大人该不会打算将整个西洋走完了才回去吧？”
“的确有这个打算。”叶亦清点了点头，“怎么，你想和我们一起吗？”
“难道就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在海上飘荡？”皇甫宸好看的眉毛已经皱成一个川字了，听叶亦清的意思，是根本没打算让夭夭回锦国啊，“要是叶大人没时间，在下愿意代劳，护送夭夭和两个孩子回锦国。”
叶亦清依旧笑得温润俊雅，正打算拒绝的时候，眼角瞄到昭阳正盯着他，他干笑两声，“好啊，夭夭要是想回去的话，就劳烦皇甫先生了。”
在一旁的叶蓁小声说，“现在想回也回不去啊。”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请求
有了皇甫宸的到来，叶蓁在治疗水苗苗的病就更有效果了，赵天霁已经被放了出来，他本来是想要去见水苗苗的，不过水苗苗不想见他。
赵天霁只好跟在皇甫宸身边留在南州，水一琛不允许他离开。
叶蓁每天每天除了盯着水苗苗减肥和吃药，就是在屋里陪着两个孩子，叶亦清带着昭阳去南州周围的地方去游玩了，他觉得反正有皇甫宸在这里，她肯定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就在她以为可能要在南州留个三五个月的时候，皇甫宸说想要请她去一趟北境城。
“不行！”水一琛想也不想地拒绝，“她要是跟你去北境城，那苗苗怎么办？”
“梦溪的病又犯了，只有夭夭能够医治她。”皇甫宸沉声地说。
水一琛沉着脸，“她是你的徒弟，你都治不好梦溪，她怎么可能治得好。”
皇甫宸说，“我说过，夭夭的医术在我之上，她一定能够帮到梦溪的。”
“那苗苗呢？”水一琛脸色铁青，最近才感觉苗苗没有以前一样吃不停，而且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如果叶蓁走了，那他妹妹怎么办？
“……”叶蓁就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着，她无声地呵呵笑着，“我答应要去北境城了吗？”。
水一琛冷哼，“听到没有，她根本不想去北境城！”
叶蓁又说道，“我也没说不去。”
皇甫宸淡淡地看了水一琛一眼。
“你到底什么意思？”水一琛冷冷地看着叶蓁。
“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意思，去北境城给谁治病？据我所知，南州去北境城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吧，来回治病说不定就大半年了，苗苗的病不可能拖半年多的，而且，去哪里给谁治病，你们是不是应该问过我的意见？”叶蓁淡淡地说道。
皇甫宸温和地低声说道，“我本来是想要跟你商量的，是他在旁边插嘴，夭夭，梦溪是齐聿的皇后，我将她当妹妹一样看待，齐聿很看重她，如果她有三长两短，齐聿肯定……会很痛苦。”
“……”是要她去给华国的皇后看病吗？
水一琛显然也是知道这个皇后的，他脸上有些难看，“等苗苗的病好了再去北境城。”
皇甫宸冷声说，“梦溪的病已经等不了那么久。”
看得出皇甫宸很担心这个华国皇后，叶蓁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担心的神情，她对华国皇后不由多了几分好奇。
“皇甫宸！”水一琛咬牙切齿。
“我先和师父谈谈。”叶蓁说，示意水一琛先离开。
水一琛脸色铁青，目光阴鸷深沉，他当然也担心沈梦溪的病，但是和自己唯一的妹妹相比，人总是会偏心的。
屋里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叶蓁抬眸看着皇甫宸，“师父，华国皇后是什么病？”
“心疾。”皇甫宸低声说，“夭夭，沈梦溪如果不在了，齐聿也会跟着……消失的。”
叶蓁眼中露出疑惑，“师父，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齐聿是双面人，在遇到梦溪之前，他是一个暴君，华国曾经四分五裂，齐聿只会以暴制暴，杀人无数，他……一时温和宽厚，一时六亲不认，我试过很多办法都没能治好他，梦溪当时只是一个部落岛的公主，是她让齐聿的病好起来的，她曾经带着部落的人跟齐聿打战，华国能够有今日的安定，有一半功劳是她立下的。”皇甫宸低声地说着沈梦溪这个人。
“她这么厉害？”叶蓁惊讶，“可是，华国不是齐妍灵留下来的吗？怎么还会四分五裂？”
皇甫宸笑着摇头，“齐妍灵留下的只是一部分，这个国家有很多是原来小岛的原住民，当初跟着皇甫王朝迁来这里的人很多，不可能在那么多年过去之后依旧是一颗奴仆的心。”
华国就是这样的，随着齐妍灵和皇甫修的离开，总是有些人不愿意再当臣子，而是想要当人上人，齐聿是第一个让这个大陆统一的皇帝。
“朝廷还有很多人是忠心梦溪的，如果没有她压制，很多人可能就坐不住了。”皇甫宸说道，他想要治好梦溪，除了为她自己，也是为了齐聿。
叶蓁第一次听说还有女子能够这么传奇，沈梦溪甚至比齐妍灵还要让她惊叹不已。
“听你这么说，她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女子啊。”叶蓁说。
皇甫宸笑着摇头，“梦溪她不会武功，也没有特别厉害的地方，但是愿意追随她的人就是不少，连齐聿对她都是一往情深。”
“那她一定很聪明。”叶蓁说，她对沈梦溪突然很好奇。
“她的心疾是天生的，我治不好。”皇甫宸低声说道。
叶蓁无奈地叹道，“师父，我也不是神医，不一定能够治好她。”
皇甫宸说，“我明白，这是没办法了，夭夭，我这辈子没求过别人，但是这一件事，我想求你帮忙。”
“师父，您千万不要这样说，如果……能够把水苗苗带着一起去北境城，这样就不会耽搁给她治病了。”叶蓁看出皇甫宸真的很担心沈梦溪，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以！”皇甫宸眼中闪过喜色，“我去跟水一琛说，我们明天立刻就启程。”
“启程去哪里？”从外面回来的叶亦清正好听到这话，他皱眉看向叶蓁，难道女儿打算回锦国了？
叶蓁走到叶亦清面前，“爹，师父让我跟他去一趟北境城。”
北境城？华国的首都，离这里还有些距离的，“去作甚？”
“师父，你先去找水一琛，我跟爹解释就好了。”叶蓁地皇甫宸说道，等他离开了，她才跟叶亦清解释了一番，“爹，师父从来没求过我，我跟他去一趟北境城吧。”
叶亦清挑了挑眉，“那也好，我本来也想去北境城看看的，那就一起去吧。”
“……”叶蓁愣了一下，“爹，你怎么也想去北境城啊？”
“既然都已经来到华国了，就先到处走一走吧。”叶亦清对华国的观感比锦国更好，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选择华国作为居住地。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我嫁
赵宁和墨容沂要成亲了。
作为皇上唯一的同胞弟弟，墨容沂成亲是一件大事，整个京都被轰动，而且热闹程度不亚于当时皇上大婚，这也是墨容湛故意要营造出来的效果。
但是，为什么墨容沂娶的是齐国公主？
为什么会是墨容沂！
赵宁送亲的队伍进了京都之后，就被安排在外宾阁，一直到时辰吉日，所有人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公主不是来当贵妃，而是嫁给锦国小王妃当王妃的。
当下，立刻就有送亲的大臣去找墨容湛理论，墨容湛淡淡地说，本来去提亲的时候就是为了小王爷提亲的，赵雍不是说过，除非他亲自去齐国才肯将公主嫁给他当贵妃吗？他既然没去齐国，自然就不是为自己求娶贵妃，而且求娶书上写得很清楚，是锦国小王爷去求亲的。
我去！这是被锦国皇帝给坑了啊！
送亲的大臣纷纷傻眼了，他们都已经将公主送到锦国了，难道又要送回去吗？
于是他们赶紧找赵宁商量，这该怎么办呢？齐国和锦国已经各自派兵前往西凉了，这都已经是联盟了，怎么闹这一出啊？
“我嫁。”赵宁面对齐国的大臣，淡淡地说出自己的意愿，“反正都已经到锦国了，嫁谁不一样呢？”
“那怎么能行，皇上是不会同意的。”贵妃的身份比王妃要高，而且嫁给皇上跟嫁给王爷也很不同啊。
赵宁含笑说道，“嫁人的是我，又不是父皇，难道你们要看着锦国和齐国开战吗？如今为了两国的联盟，就算不愿意也要嫁的。”
一直站在赵宁身边的年轻男子淡淡地说，“这件事听公主的。”
“总管大人，没有皇上的同意，我们如何能将公主嫁给锦国王爷？”送亲大臣立刻不悦地问道。
这年轻男子就是赵雍安排在赵宁身边的陆翎之，只是，这世上已经没有陆翎之了，唯有深得齐国皇帝信任看重的年轻总管临延大人。
赵宁看了他一眼，“相信就算你们将此事告知父皇，父皇也是这个意思。”
几个大臣在来之前已经被赵雍吩咐过，到了锦国一切都听总管大人的吩咐，他们见临延都是这么说的，只好都闭嘴了，心里免不了嘀咕，这个临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居然深得皇上的信任，而且好像还将他当做心腹一样，一路从齐国到锦国，这个人也是神秘冷漠，让他们想多了解也不行。
将他们这些送亲大臣都打发下去，陆翎之才目光清淡平静地看向赵宁。
赵宁同样在看着他，这个被派到她身边的陪嫁总管生得并不出色，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脸色苍白的样子，最近看起来才好了一些，不过他虽然长得普通，可却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赵宁觉得能够成为父皇那么信任的人，肯定都是有几分本事的，所以她并不想跟这个临延有什么意见不合的事情发生。
“公主好像一早就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墨容沂，而不是锦国皇上。”陆翎之淡笑看着赵宁，在路上的时候，他已经是有所怀疑了，赵宁和墨容沂之间的眼神交汇太异常，来到京都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
他没有将怀疑去告诉赵雍，因为他觉得赵宁不管嫁给谁，只要是在京都就可以了，对于他来说影响不大，如果是嫁给墨容沂，那他更是乐见其成，他将来行事就更方便了。
“临总管，我不太明白你的话。”赵宁眼中带着疑惑，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早就知道会嫁给墨容沂这件事。
陆翎之平淡无奇的脸庞滑过一抹浅笑，“不管你知不知情，皇上都会对这件事感到很愤怒，即便跟锦国合作，只怕也不会长久。”
“难道我成为贵妃，父皇就会永生永世跟锦国交好吗？”赵宁反问道。
“公主有自己的选择，我既然是公主身边的奴才，自然都听公主的。”陆翎之垂眸说道，这样很好，赵宁成为王妃，那就不用住在宫里，他在京都能够做的事情更多，而且相对来说更自由。
“很好。”赵宁深吸了一口气，她其实还是担心，怕她会重新被送回齐国去的，如果她不能嫁给墨容沂，再次回到齐国的话，那她要面对的就更艰难了。
陆翎之看了赵宁一眼，“三天后就是公主的大喜日子，公主先好好休息。”
“临总管，你是父皇派到我身边的，对吗？”赵宁看着这个太监总管问道，他如今的身份是总管，将来到了王府，他可能就只是她的陪嫁管事，将来不会有多大的出息，“如今我不能成为贵妃，不能到宫里去，你失望吗？”
“公主误会了，我忠心的是齐国公主，并非锦国贵妃或者王妃，不管公主是什么样的身份，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陆翎之淡声说道。
赵宁听到他这么说，笑着点头，“好。”
“那我去安排三日后成亲的事。”陆翎之低声说，他们已经不用再派人进宫找墨容湛对质了，墨容湛摆明了不想要娶一个齐国公主，他这是想要向夭夭证明什么？夭夭都已经死了，他这样的做派，难道能够将夭夭换回来吗？
从赵宁这里离开，陆翎之便立刻让人将这件事回去告诉赵雍了。
三日后，锦国的小王爷齐国公主大喜之日，京都上下都透着喜气洋洋的气氛，墨容湛亲自去王府喝了喜酒，随后下令即日要御驾亲征。
“皇上，如今齐国已经派兵去西凉，就算您不亲征，一样能够逼退北冥国。”唐祯低声说。
墨容湛望着皎洁的月华，“朕要的不仅仅是逼退北冥国。”
唐祯知道是改变不了他的主意，只好低声地应诺。
“去秦王府。”墨容湛手里捏着一个荷包，深邃幽沉的眸子闪着寒光。
今天看到沂王府张灯结彩的情景，他好像看到曾经的秦王府，他想要亲自去一趟。
在秦王府依旧悬挂着喜字的上房中，在后面的小花园里，他终于将丢失的那些记忆都找回来了。
他的夭夭，他的叶蓁，他的王妃，他的皇后……
原来她就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亮，她走了，把他的魂也勾走了。
便是给他整个天下，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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