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二百二十六章 痴呆病
那是陆双儿，叶蓁不会认错的，这个女人，就算化成灰，她都会认出来的。
墨容沂不敢去看叶蓁的眼睛，低声地说道，“我去行宫的时候，她就在母后的身边，我不让她跟着来，母后……母后不同意。”
叶蓁的脸色微沉，太后以前是很讨厌陆双儿的，她怎么会让陆双儿留在身边？
“还有，嫂子，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像个傻子一样。”墨容沂眼巴巴地看着叶蓁，一脸想要求原谅的样子，“行宫里的人都叫她傻女。”
傻女？陆双儿变成傻子了？
叶蓁皱眉看向石阶上的女子，大概被关在元国皇宫多年，陆双儿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只是，她脸上惯有的高傲已经不见了，正茫然又胆怯地缩站在台阶角落，连看都不敢看他们。
以她对陆双儿的了解，即便她在落魄，都不可能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怯弱的样子。
“太后呢？”叶蓁看了陆双儿一眼，暂时将她的事放下来，如今要先见太后要紧。
“在里面。”墨容沂指着房间。
叶蓁回头看了慕容恪一眼。
慕容恪轻轻颔首，和叶蓁一起走进房间里。
在叶蓁的印象中，太后都是端庄优雅的，即使上了年纪，举止之间都透着一股贵气，而且保养得当，肌肤依旧白皙，可是，如今躺在床榻上的却是个老妪，头发苍白，面色蜡黄，脸上爬满皱纹，如果不是身上穿着锦服，她几乎要认不出这个人就是太后了。
未免变得太多了！
“太后她……”叶蓁诧异地看向墨容沂。
“我见到母后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墨容沂眼底闪过一抹愧疚，要不是这些年他们对太后不闻不问，太后或许不会病成这个样子。
叶蓁往前走了几步，这时候才更加看清楚太后的模样。
太后不但衰老了许多，连嘴角都歪到一边，看起来就是痴呆病的样子。
“你……”太后听到脚步声，眼睛猛地睁开，看到站在床榻旁边的叶蓁，怔愣一会儿终于认出是谁，神情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她歪着嘴角咿咿呀呀地叫着，“陆……陆夭夭……”
“太后，您觉得怎样？”叶蓁低声地问道，看到太后变成如今的模样，顿时觉得之前所有的恩恩怨怨都不用再计较了。
“啊，走……啊……”太后口吃不清地叫着，好像很不想看到叶蓁。
墨容沂急忙走过来握住太后的手，“母后，嫂子的医术很厉害的，您不是知道吗？说不定她能治好您的病呢。”
不知道是因为墨容沂还是他的话，太后果然没有那么激动了。
“双……双儿！”太后眼睛看向门外，她要找陆双儿。
一直在外面不敢进来的陆双儿此时低着头跑进来，“太后，您找我？”
太后拉着陆双儿的手，眼睛瞪着叶蓁，嘴里不知在说什么。
别人听不明白太后的话，叶蓁却听出来了，她的眸色微微一沉，太后怎么把她当成叶蓁了？她不可能会知道的。
“母后，您到底要说什么？”墨容沂温声地问道。
“她是叶蓁，不是陆夭夭，她是鬼！”太后叫道，可是她的嘴角歪得厉害，连咬字都不清楚，一句话根本说得模模糊糊不清楚。
墨容沂一句话听不清楚，“母后，您先休息一下，别激动。”
叶蓁皱了皱眉，她确定太后的病不是装出来的，但是，太后怎么会知道她是叶蓁呢？难道之前有人在她面前嚼过舌根？
太后根本听不进墨容沂的话，她指着叶蓁一直在大叫着。
“阿沂，太后在说什么？”赵宁走上前，低声地问着墨容沂。
“我也不知道。”墨容沂摇了摇头，太后说得含糊不清，他根本没听清楚她是在说什么。
叶蓁抬眸看了陆双儿一眼，转而看向慕容恪。
慕容恪脸色阴沉沉默，他和叶蓁一样，都听出太后在说什么。
“阿沂，既然太后不肯让我靠近，那我就先出去吧。”叶蓁对墨容沂低声说道。
“嫂子，那母后的病……”墨容沂担忧地看了太后一眼。
叶蓁说，“待太后睡着了，我再来。”
墨容沂轻轻点头，亲自送叶蓁他们出了屋子，“嫂子，皇兄呢？”
“他出门几天，还没有回来。”叶蓁说道，“你放心吧，等他回来了，我会跟他解释的，别忘了，太后也是你皇兄的母后。”
“好。”墨容沂松了一口气，其实只要嫂子不介意了，皇兄肯定就不会生气了。
叶蓁看他一眼，“你先回去照看太后，等太后睡下再来找我，还有，陆双儿的事，没有查清楚之前，你都要让人紧盯着她。”
墨容沂神情一肃，“就算嫂子没有交代，我也会这么做的。”
“去吧。”叶蓁拍了拍墨容沂的肩膀。
慕容恪待墨容沂离开，回头看了雷冰芙一眼。
雷冰芙识趣地和福德走开了。
“夭夭，太后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慕容恪低声问。
“我听到了。”叶蓁轻轻颔首，“太后如今有痴呆病，而且早年是见过……叶蓁的，认错人也正常。”
慕容恪只怕太后不仅仅是认错人，“你能治好太后病？”
“很难说，痴呆病并不难救，改善倒是有可能。”叶蓁说道。
“那个站在太后身边的女子，你以前见过？”慕容恪问。
“她就是陆双儿。”叶蓁神色微沉，“她之前被我关在元国的皇宫，不知何时被放出来的。”
慕容恪冷声说，“这个人为何还要留着，怎么不杀了？”
“杀她是便宜她了。”叶蓁说，杀了陆双儿是脏了自己的手，“算了，先弄清楚她为何去了行宫再说吧。”
“她留在太后身边，并非好事。”慕容恪说。
叶蓁摇头，“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假装的，如果真的是傻子，我倒是想知道是谁让她变成傻子。”
慕容恪沉声问道，“要不要朕将太后接回宫里。”
“还是算了吧，让太后留在这里，有阿沂在，她的病或许能好快些。”叶蓁说。
第二千二百二十七章 痴傻
墨容沂同样希望太后留在沂王府方便照顾，慕容恪并没有强求，跟叶蓁叮嘱了几句，便带着雷冰芙离开了。
叶蓁留在沂王府中等着太后入睡，她还是要亲自给太后把脉，这样才能确定她的病到底该怎么医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太后才睡了过去。
赵宁这才亲自过来带叶蓁进屋里。
“太后说话口齿不清，只有旁边那个陆双儿知道她在说什么，连阿沂都听不懂，我在旁边站着，她一个眼神都不给我，阿沂抱着俊哥儿给她看了，她才算有了好脸色。”赵宁低声地跟叶蓁抱怨着。
“已经很不错了。”叶蓁笑道，若是以前的太后自然不会这样，但是，被叶瑶瑶催眠过后的太后，性子大变，眉眼间总是带着一股戾气。
“那个陆双儿还在里面。”赵宁压低声音，和叶蓁一起进了屋里。
陆双儿守在太后的身边，她看到叶蓁进来，紧张又害怕地缩着肩膀。
“你先出去。”墨容沂对陆双儿说道。
“不出！”陆双儿握着太后的手，警惕地看着叶蓁，好像叶蓁会伤害太后似的。
墨容沂板起脸，压着声音喝道，“让你出去就出去，难道本王还会伤害自己的母后吗？”
陆双儿被墨容沂的脸色吓了一跳，她指着叶蓁说道，“她……她是鬼，会带走太后的！”
“胡说八道！”墨容沂喝道，“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赵宁皱眉，对林芝然吩咐，“把她带下去。”
林芝然上前拉着陆双儿的手，半哄半骗才将她带下去了。
“嫂子……”墨容沂对叶蓁无奈地笑着。
“她真的像傻了。”叶蓁望着陆双儿消失的身影，“查过她是怎么到太后身边的吗？”
墨容沂说，“我让人去查过了，听说原来是路边的乞丐，被太后路过的时候捡到，大概是认出她的身份，所以将她带回行宫了。”
“这么说，太后捡到她的时候还没有生病。”叶蓁低声问。
“行宫的宫女说太后那时候已经手脚不利落，陆双儿……很照顾母后。”墨容沂低声说。
叶蓁没有再说过，而是坐在床榻旁边的锦杌，给太后仔细地把脉。
一个人可以装病，但是身体的脉象变化是不会假的，特别是以太后这样的年纪，想要控制自身经脉更加不可能。
太后是真的……老了，病了。
墨容沂紧张地看着叶蓁，见她收回手之后一直不说话，不由轻声叫了一句，“嫂子？”
叶蓁从来没有想过再次见到太后会是这般光景，曾经疼爱她，后来又恨她入骨的太后，如今却像个无助的老人，躺在这床榻上什么都坐不了。
“痴呆病很难痊愈，太后不肯让我靠近，不然还能够给她针灸。”叶蓁低声说，针灸的时候又必须是清醒的。
“母后可能只是一时糊涂，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墨容沂说道。
叶蓁笑了笑，“我重新开药方，先服用几天的药试试，等太后愿意我给她治病，我再为她行针。”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好。”墨容沂小声地应着。
“我出去见见陆双儿。”叶蓁眸色微冷，她还是觉得，陆双儿会出现在太后的身边并不是偶然的。
陆双儿就在屋子外面的台阶上，对面是林芝然在看着她，看到叶蓁走出来，她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叶蓁来到陆双儿的面前，目光清冷地看着她脸上害怕紧张的神色，竟是完全看不出作假。
“把手给我。”叶蓁低声说，扣住陆双儿要往后面缩的手。
脉象很平稳，身体并不像是有病。
“你叫什么名字？”叶蓁问道。
陆双儿的手在颤抖着，她是真的很害怕叶蓁，连声音都带着惧意，“我……我叫陆双儿。”
“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却不记得其他吗？”叶蓁冷声问道。
“是……是太后说我叫陆双儿的，我原来叫傻乞儿。”陆双儿说道。
叶蓁捏住她的脉门，“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陆双儿叫了起来，用力地挣脱着叶蓁的手。
“你怎么连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是谁将你从元国皇宫放出来的？”叶蓁眸色越来越冷，她觉得陆双儿的出现不会是那么简单的。
她被关在元国皇宫那么多年，如果没有人将她放出来，她不可能出得来。
究竟是谁将陆双儿放出来的，那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那人是怎么把陆双儿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我真的不知道。”陆双儿哇一声哭了起来。
墨容沂诧异地看向叶蓁，“嫂子？”
叶蓁松开陆双儿的手，目光冰冷地望着陆双儿，“盯着她，别让她离开这个院子。”
“嫂子，我知道怎么做。”墨容沂说道。
陆双儿怯怯地缩在一旁，连看都不敢看叶蓁一眼。
叶蓁皱起眉心，在陆双儿的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当年傲慢的影子，如果不是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陆双儿，她怀疑是不是哪个长得相似的人而已。
离开沂王府，叶蓁便去了陆家。
裴氏已经从百花园回来了，正带着陆向岚在庭院里玩着。
叶蓁跟裴氏见过面后就去找陆翔之了。
“什么？陆双儿跟着太后回来了？”陆翔之吃惊地站了起来，“她怎么到太后身边的？”
之前陆庭之来信说过陆双儿不在元国皇宫的事，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就算陆双儿逃出皇宫，在外面也不会容易生存的，谁能想到她会去到太后的身边。
“二哥那边还有消息吗？”叶蓁问道，她想知道到底是谁将陆双儿放出皇宫的。
陆翔之轻轻摇头，“我怕让人发现他与我通信，已经没有再联系他。”
叶蓁想了想说道，“无妨，我让别人去查查这件事。”
“这件事得告诉爹娘，爹或许会去见她。”陆翔之说，父亲一直对大房的事耿耿于怀的。
“我明白。”叶蓁颔首，“陆双儿如今什么都忘记了，行为举止犹如孩童，如果见了爹能想起过往，那也是好事。”
第二千二百二十八章 惠妃
雷冰芙默默无言地走在慕容恪的身后，她觉得这个男人在百花园的时候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就是说不上他到底哪里不一样。
“在朕去之前，百花园里有事发生吗？”慕容恪忽然问道。
雷冰芙还正在心里猜测着他发生什么事，被他忽然开口吓了一跳，“嗯？哦，倒是没有什么事发生，只是有几个孩子闹了一下。”
慕容恪挑了挑眉，眼眸淡淡地看向雷冰芙。
他这是……很有兴趣听下去的意思吗？雷冰芙有些意外，还以为他对这种小事不会太在意的，她便将园子里发生的事情仔细说给他听。
“叶淳楠的儿子打赢了？”慕容恪似笑非笑地问，“他的年纪应该比墨琏邦他们都小吧。”
“是啊，晟哥儿连个头都比他们小，不过身手很不错的。”雷冰芙笑道。
慕容恪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叶淳楠教的吧。”
雷冰芙看到他的笑容，心中大呼神奇，慕容恪是怎么了，昨天晚上还一副恨不得将她掐死的样子，就刚在百花园，对她都是恶声恶气的，如今居然能够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
他是撞邪了吗？
雷冰芙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秦王妃也是这么说的，晟哥儿的武功都是叶将军教的。”
“你和……秦王妃相处得很好？”慕容恪的声音微沉，脑海里回想起叶蓁今日跟他说的话。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我是叶蓁，小名夭夭，不是真正的陆夭夭。
早在前世的时候，我便跟墨容湛相遇……
这么多年来，他所以为的不甘和机会，原来都只是他的执念。
承认吧，他比墨容湛慢了不只是一点点。
慕容恪在心里自嘲着，他到底还在奢望什么呢？
今天叶蓁只是说了她和墨容湛的故事，对他而言，却是当头一棒，让他看到藏在暗处卑鄙的自己。
他将明玉视作自己的女儿，说白了，只是想要多一点和叶蓁有牵连而已。
“皇上？”雷冰芙说完半天都没听到慕容恪有反应，她抬头一眼，果然看到他在发呆。
慕容恪回过神，垂眸看了雷冰芙一眼，“何事？”
看来她刚刚说的话，他并没有在意。
真是神奇，她说的可是关于秦王妃的，他居然出神了。
“哦，没事。”雷冰芙笑了笑，“臣妾只是好奇，太后娘娘好像对秦王妃……有些奇怪。”
“太后曾经受人蛊惑，误会了秦王妃。”慕容恪皱眉说，“太后的事，回去不要多嘴。”
雷冰芙嘴角挑起一丝浅笑，她看起来像是多嘴的人吗？“是。”
“你不愿意随朕微服出巡？”慕容恪忽然问。
“臣妾不敢。”雷冰芙更觉得诧异，他是怎么回事，居然还会在意她是不是愿意，难道她说不愿意，他就不会利用她了吗？
慕容恪沉声说，“此次微服出巡会经过武陵，你可以回娘家看看。”
雷冰芙猛地抬起头看他，“臣妾……可以回娘家看看？”
“除非你不愿意。”慕容恪淡淡地说。
“愿意，臣妾愿意！”雷冰芙急忙说道，如果这是慕容恪的诱惑，那他成功了，她真的很想回雷家一趟的。
如果这是慕容恪抛出来的诱饵，她愿意自己上钩。
慕容恪似乎很满意她的答案，他微服出巡是为了调查刺杀明玉那些刺客的来历，这是为了明玉，同时也是为了锦国。
总觉得天下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嗯。”慕容恪淡淡地点头。
回到宫里，慕容恪没有再去蒹葭宫，他回到乾清宫，让福德去宣宋炯进宫。
“下个月朕要微服出巡，你去安排行程。”慕容恪跟宋炯说起微服出巡的行程，“……既然是微服出巡，朕没打算带太多人。”
“皇上，您这是想要去江南？”宋炯惊讶地问。
“嗯。”慕容恪淡淡地点头，“江湖上多有门派弟子失踪，朕去看看。”
宋炯低声说，“皇上，这些事情让暗卫所去调查便是，您毕竟……已经是皇上了。”
“朕担心跟千罗刹有关。”如果真的跟千罗刹有关，那他想要亲自去解决这件事。
“不，不可能吧！”宋炯惊讶，“当时皇上不都已经将千罗刹其他人都安排妥当了吗？”
慕容恪淡淡地摇头，“再妥当也有遗漏的。”
宋炯忙说，“臣立刻去安排。”
到了第二日，太后回来京都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有御史上奏，觉得慕容恪应该将太后接到宫里颐养天年，虽然皇上不是太后亲生的，但太后毕竟是太后，如今又是病重，被接到沂王府算是什么规矩，只会让天下人以为皇上仁孝有亏。
墨容沂则上奏，希望将太后接在沂王府，由他在太后跟前尽孝，毕竟他是太后的亲生儿子。
慕容恪直接同意墨容沂的请求，并命两个御医在沂王府，太后在沂王府一切都按照宫中排场。
这件事便这样过去了，虽然朝中有不少大臣仍然认为应该将太后接到宫里，但仔细一想，太后当年所做的事情虽然隐秘，却不是没有人不知道的，便觉得这样也好。
同时，慕容恪还赐封雷冰芙为惠妃，并钦点她下月随驾出巡。
一时之间，雷冰芙在京都城的风头无两，她将宠妃的位置坐得更稳了。
“惠妃……”储秀宫，一个年轻女子轻轻念着惠妃两个字，“她倒是爬得挺快的。”
“沈婕妤，大家都去蒹葭宫给惠妃娘娘道喜，您要不要去呢？”小宫女走了进来，对着站在窗边的沈幻儿低声问道。
沈幻儿冷笑一声，她被禁足了那么久，直到这次雷冰芙受封为妃才沾了光彩得到自由，她自然要去亲自感谢雷冰芙的。
“去，自然是要去的。”沈幻儿说道。
小宫女笑着说，“奴婢替您梳发，若是能够和惠妃娘娘走得近些，或许皇上会重新记起您呢。”
沈幻儿眼底闪过一抹悲伤，他还会想起她吗？
她在他心中，是个罪人了吧！
第二千二百二十九章 回来
叶蓁这两天都会去沂王府，不过，太后并不想见到她，每次见到她时，反应都非常激烈，好像叶蓁会吃了她一样，既愤怒又恐惧，还不让墨容沂跟叶蓁靠得太近了。
太后每次看到她，都指着她叫叶蓁。
如果不是太后的神志不清，那就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否则太后怎么会无缘无故说她是叶蓁。
她是叶蓁的这个秘密，并没有那么多人知道，即便知道的，都不可能会说出去，即便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
但太后却如此肯定地指着她叫叶蓁。
“嫂子，母后吃了您的药，已经有好转了。”墨容沂看了叶蓁一眼，好像很担心她会生气似的。
“有好转就行了。”叶蓁轻轻点头，“太后这样我无法针灸，只能给她吃药，她每天的情绪如何？”
墨容沂说，“其实……母后平时还很平静的。”
“只是看到我的时候，才会那么激动吧。”叶蓁淡淡一笑，“只要太后肯按时吃药就行了，她既然不喜欢看到我，那我以后少来便是，不过，那陆双儿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每天除了陪着母后，连院子都不曾出去，我试探过她，她不仅是忘记以前的事情，好像……这里也有问题。”墨容沂指着自己的脑袋，“就跟个十岁的孩子一样。”
叶蓁秀眉微凝，她已经让赵天霁帮她去查陆双儿在元国的事情，只是没有那么快有消息。
陆双儿是在皇宫被关太久变傻，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如今连她都看不出来。
“对了，听说皇上要微服出巡。”墨容沂将今天在朝堂上听到的消息告诉叶蓁。
“什么？”叶蓁一愣，“这时候微服出巡？皇上要去哪里？”
墨容沂说，“没有说得很清楚，只说是要去江南那边。”
慕容恪不会无缘无故要微服出巡的，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去做，他该不会也是想要去查那些刺客的事情吧？
“沂王爷，秦王妃，秦王爷来了。”就在这时，林芝然过来给叶蓁他们禀话。
“阿湛回来了？”叶蓁猛地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刚走出大厅没多久，便看到不远处走来一抹高大的身影，那人穿着玄色锦衣，眉目清澈英俊，冷漠淡然的眸色在看到她的瞬间燃起光芒。
他们都已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自从他以墨帝的身份恢复记忆，他们都没有分开这么久的。
叶蓁往前走了几步，下一瞬间，她已经被抱进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了。
“阿湛！”叶蓁搂着他的腰，抬头笑盈盈地望着他。
“我回来了。”墨容湛轻声说，低头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
墨容沂轻咳一声，将视线转向别处，“皇兄回来啦，您是来接嫂子的？”
这里是他的沂王府啊，他还站在旁边的，皇兄好歹顾及一下外人的感受，都老夫老妻了，见面还要先抱一下。
“太后呢？”墨容湛松开叶蓁的腰，目光沉沉地看向墨容沂。
“在……在屋里。”墨容沂缩了一下，他接回太后的事没有和皇兄商议，还不知道会不会生气的。
叶蓁低声说，“太后病了。”
墨容湛淡淡地点头，牵着叶蓁的手走向屋子里。
“阿湛，我还是不要进去了，太后不喜欢见到我。”叶蓁低声说道。
“嗯。”墨容湛应着，却还是牵着叶蓁走了进去。
正在给太后捶背的陆双儿看到墨容湛，眉眼透出强烈的喜色，眼睛发亮地盯着他。
墨容湛微微眯眼望着屋里的太后，眼睛看都没有看陆双儿一眼，“太后。”
“阿湛……阿湛……”太后激动地叫了起来，指着叶蓁，“你离她远一点，她是鬼，她是来害你的。”
太后说话的声音依旧含糊不清，但是，比起前几天，已经能够勉强听得明白了。
墨容沂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母后，那是夭夭，她不是鬼。”
“你不懂，你们都不知道，她是叶蓁。”太后叫道，怨恨又恐惧地看着叶蓁，对墨容湛说道，“阿湛，你是被她蛊惑才会变那么多的，离她远一点，远一点！”
“她也是被叶蓁害的，你看她成什么样子了。”太后指着陆双儿叫道。
墨容湛淡淡地说，“太后，看来你是病的不轻。”
“我没有病，我清醒得很，阿湛，你相信母后，母后是不会害你的，她真的是叶蓁，你看她和叶蓁长得一模一样……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人怎么会没有变化，她分明是鬼。”
“谁跟你说，她是叶蓁？”墨容湛淡淡地问，视线冷厉地看向一旁的陆双儿。
陆双儿脸上的欢喜瞬间僵住，她畏惧地缩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我就是知道，我就是知道。”太后叫着。
“把她送走。”墨容湛没有再理会太后的话，而是指着陆双儿对墨容沂吩咐着。
太后啊啊呀呀地叫起来，用力抓着陆双儿的手，“不行，她要陪着哀家，不能送走。”
墨容沂为难地看着墨容湛，“皇兄，其实……其实她什么都不记得，而且跟个傻子一样，根本做不了什么。”
“既然太后离不得她，那就让她留下吧。”叶蓁拉着墨容湛的袖子，让陆双儿留在这里也好，他想要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是啊，皇兄，嫂子都这么说了。”墨容沂小声地说道，如果陆双儿不在的话，太后肯定会闹起来的。
墨容湛垂眸看了叶蓁一眼，见她脸上并无异样的表情，便低声说，“听你的。”
太后呲目欲裂地看着叶蓁，大声地叫了起来，她本来就声音不清晰，情绪激动更加说得不清楚，“你这个妖孽，离我的儿子远一点。”
“好好照顾太后。”墨容湛握着叶蓁的手，对墨容沂叮嘱着。
“我会的。”墨容沂忙说。
墨容湛牵着叶蓁的手走了出去，不管太后说什么都当没有听到。
陆双儿咬唇看着墨容湛的背影，眼底流露出困惑神情。
第二千二百三十章 卫堂主
太后发了一顿脾气，嘴角歪得更厉害了，口水流了出来，旁边的宫女见了，急忙上前替她擦口水。
“出去。”太后推开宫女，将她给赶出屋子。
陆双儿还怔愣地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你还记得他，是不是？”太后问着，伸手拉住陆双儿的衣袖。
“他……”陆双儿回过神，愣愣地看着太后。
太后神情狰狞，因为嘴角歪到一旁，一边说话一边流着口水，“如果不是叶蓁，他至少还能宠爱你多些时间，你的下场也不至于如此，不是他移情别恋，是叶蓁这个妖孽蛊惑了他。”
陆双儿嘤嘤地哭了起来，“他都不理我了。”
“你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太后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以前的心狠手辣呢，怎么不去将叶蓁弄死。”
“太后……太后……”陆双儿吓得大哭起来，她不懂太后在说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啊。
太后看着只会哭哭啼啼的陆双儿，想起她一开始连怎么拿筷子吃饭都不会，比一个孩童还不如，顿时觉得心灰意冷，这个陆双儿早就不是以前的陆贵妃了，只是一个被叶蓁折磨傻的废人。
“罢了。”太后躺在床榻上叹了一声，她如今都这个鬼样子了，还能做什么。
墨容沂去而复返，回来看到太后的嘴角比昨天更歪，而且口水一直流下来而不自知，他急忙让人去将御医请来。
“母后，您如今最要紧是养病，其他事情都不要操心了。”墨容沂拿着巾子替太后擦去口水，看到太后变成如今的模样，他心里也是不好受。
太后眼眶发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她握住墨容沂的手，“阿沂，你相信我，那女人……是个妖孽，她是叶蓁，她活过来了。”
墨容沂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母后，叶蓁早就死了，嫂子和叶蓁是孪生姐妹，两个人长得一样并不稀奇。”
“不，不，她真的是叶蓁，死的是陆夭夭。”太后紧紧地握着墨容沂的手，“你一定要小心防备，不要让她害了你。”
“您忘记了，我的命是嫂子救的，她救了我两次，如果她要害我，我早就死了。”墨容沂笑着说，只觉得太后所说的都是她臆想出来的，叶蓁是被陆翎之烧死在秦王府，那个时候，嫂子都还在边城呢。
太后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你被骗了。”
这时，御医已经请来了。
墨容沂对太后说道，“母后，让御医给您看看。”
太后眼睛看着墨容沂，她还想说什么话的，但是却已经说不出来了。
“小王爷，太后这个病需要静养，这两日本来有所好转，方才却因为大动肝火，如今病情又加重，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半边身子都要动不了。”御医低声地跟墨容沂说道。
墨容沂神色凝重地点头，“本王知道了。”
……
……
墨容湛带着叶蓁离开沂王府。
“太后的病是真的？”墨容湛牵着叶蓁的手，他对太后本来就感情淡薄，更何况如今的他是墨帝的身份，对以前在人间大陆的一切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对于太后更是如此。
“是真的，我给她脉过了。”叶蓁说道，“太后是年纪大得了痴呆病，只是陆双儿……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元国，那么巧让太后碰见她带回行宫的。”
墨容湛垂眸看她，他记得她以前很介意见到陆双儿的。
“怎么了？”叶蓁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笑着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既然陆双儿有可疑，你怎么还让他留在沂王府？”墨容湛皱眉问。
叶蓁说，“她的痴傻是真是假，我如今不好判定，但她来到太后身边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安排的，如果将她赶走了，我们怎么知道这个人是谁。”
“叶薇。”墨容湛淡淡地开口。
“什么？”叶蓁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明白墨容湛说的是什么意思。
墨容湛说，“叶薇，就是我们要找的卫堂主，不是姓卫，而是薇堂主。”
叶蓁的脸色微变，“她就是卫堂主，那岂不是……她是血魔？”
“还没有见到她，不能确定。”墨容湛低声说，“两年前江湖各门派失踪的人应该跟她有关。”
“她不会是将那些人变成血虫人吧？”如果叶薇就是血魔的话，真的有这样的可能！
墨容湛沉声说，“或许是她做的，如果是她的话，那她肯定知道大妖兽在哪里。”
叶蓁揉着眉心，她没有想到卫堂主就是叶薇，她一直以为卫堂主应该是个男子，原来此卫是薇，那她是什么时候成为血魔的？是在离开云落宫之前，还是在之后？
“血魔不可能一两天就修炼出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大妖兽已经在人间大陆有些时日，这世上肯定有另外一个缺口通往荒芜地狱，那些失踪的人，应该被修炼成血虫人了。”墨容湛说道。
叶蓁深吸了一口气，“人间大陆的情况比我想的还要严重，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去元国。”墨容湛说。
“好。”叶蓁点了点头，“看来陆双儿也是叶薇放出来的，也是叶薇将她变成如今的样子，她是想要对付我。”
墨容湛眉眼间蒙上一层寒光，“杀了陆双儿便是。”
“太后不知如何知道我就是叶蓁，如果杀了陆双儿，她肯定会受不了。”叶蓁摇头，她潜意识觉得不能在这个时候杀了陆双儿。
“我会让人盯着陆双儿，我们先去元国。”墨容湛说道。
“对了，阿恪想要微服出巡，多半是想要去查这件事，你要不要跟他说清楚？”叶蓁想起慕容恪要微服出巡的事，如今既然已经查出来了，是不是应该跟他说一声。
墨容湛凝眉想了一会儿，“大妖兽和血魔的事，暂时不要跟他说，他想要微服出巡便去吧，正好替我们遮掩。”
“他找你几次，你进宫去见见他吧。”叶蓁说。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墨容湛垂眸看着她。
叶蓁摇头说，“没有，只是觉得他心思太重，你若是能劝劝也好。”
墨容湛的眸色微微一冷，“嗯，我一会儿便进宫。”
第二千二百三十一章 不用你操心
墨容湛送叶蓁回王府之后，便进宫去见慕容恪了。
慕容恪正在和沈异交代过几日微服出巡的行程，听说墨容湛来了，他让沈异退下。
“回来了？”慕容恪坐在书案后面，目光幽沉地看着墨容湛。
“听说你要微服出巡？”墨容湛淡淡地问。
慕容恪看了他一眼，“对，你查到什么了？”
“两年前江湖门派失踪的人，跟云落宫有关，至于那些人如今下落，我和夭夭明天会启程去元国查清楚。”墨容湛淡声说，“如果你要去查那些刺客，小心一点，他们跟当年的祭司殿不同。”
“有什么不同？他们难道跟你一样，都是从石洞里出来的？”慕容恪冷冷地问。
墨容湛说，“或许真的有可能。”
慕容恪的脸色微沉，“你们那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你无法想象的。”墨容湛淡声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以后是什么时候？”慕容恪问道。
墨容湛抬眸深深地看了慕容恪一眼，“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的言下之意，就算他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做什么吗？
慕容恪心口有些添堵，“你还查到什么？”
“以前你的千罗刹那些人，身上有刺青吗？”墨容湛问道。
“没有，这件事我听沈异说过，虽然千罗刹是从以前千御斋流传下来的，但是千御斋早在百年前就消失了，他们的刺青不可能遗传到现在，更不可能出现在千罗刹的人里面。”慕容恪说道。
墨容湛这次去查云落宫的时候，在云落宫几个弟子的手臂上也发现同样的刺青，千御斋早已经消失，千罗刹又不曾用过这样的刺青，那么，就是这个刺青有别的意义。
“你打算去哪里微服出巡？”墨容湛问，他不相信慕容恪是要去江南，天津城和南越如今繁荣安定，根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微服出巡，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慕容恪应该打算去中兴府和淙山岭一带。
江湖门派多在附近。
慕容恪挑眉看了墨容湛一眼，“没有必要告诉你。”
墨容湛站了起来，“那就这样，你去查你的，我们查我们的。”
“让夭夭留在京都城不行吗？”慕容恪有些不悦，不满意墨容湛总是将夭夭带着一起去冒险。
“不行。”墨容湛淡淡地说，英俊的眉目清澈动人，“见不到她，我会想她。”
慕容恪心口一塞，“……”
……
……
墨容湛回到秦王府，叶蓁已经亲自准备了晚膳在等他了。
“……我让人去陆家说了，明日不用再去道别，我们直接去元国，不过，阿沂那边还没去说的。”叶蓁说道。
“明日一早让人去说声便是。”墨容湛说道，牵着叶蓁的手坐在他身边，“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枯手吗？我怀疑明熙在水里看到的黑洞，是通往荒芜地狱的缺口。”
叶蓁吃了一惊，“你不是已经把那个缺口封印了吗？”
“在我们封印之前，那个黑洞就已经存在了，还有阿不的来历。”墨容湛低声说，如果那时通往荒芜地狱的缺口，那留在皇甫宸身边的美人鱼阿不，她就是从荒芜地狱来的。
被遗弃到荒芜地狱的妖兽，那都不是善类。
叶蓁惊讶地瞠圆眼睛，“阿不总不会是大妖兽吧？”
“她不是大妖兽，但她应该知道谁是大妖兽。”墨容湛说。
“那……”叶蓁回想着皇甫宸身边那个怯怯害羞的小女孩，“那我们还要去找阿不，安歌就在我爹爹那里，如果阿不又问题的话，安歌会发现的。”
墨容湛目光凝重地点头，他是担心安歌会不会反被伤害了。
“明日即刻去元国吧。”墨容湛说。
“嗯，我先把这件事跟明熙说一声，他方才传了信符，说他要和澪儿一起去定都城，北堂钰已经放回去了，北冥国那边只怕要开始内战了，还有，我大哥让人送明玉回来京都城了。”叶蓁说道。
墨容湛挑了挑眉，“明玉愿意回来。”
“你女儿是什么样的个性，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多半是被骗回来的。”叶蓁无奈地笑道，将刚炖好的汤放到墨容湛的面前，“先把汤喝了。”
“明玉能不能乖乖回到京都城还是一回事。”墨容湛说道，就是因为了解女儿，所以才知道明玉是什么样的性子，如果路上她发现自己是被哄骗的，估计不会乖乖回来的，他顺着叶蓁的手喝了一口汤，抬眸含笑看着她。
叶蓁被他看得皱眉，“看着我作甚？”
“这么着急给我炖汤补身子，是担心……我体力不足？”墨容湛似笑非笑地问。
“……”叶蓁脸颊泛红，狠狠地瞪他一眼，“那你不要喝了！”
墨容湛拿着碗慢慢喝了一口汤，“不行，今晚要卖力的。”
叶蓁气得说道，“我们在说正经事，你能不能别想到……别的去。”
“我想的也是正经事。”墨容湛一本正经地说。
“懒得和你说了。”叶蓁没好气地说。
墨容湛声音低沉地笑了起来。
虽然前面充满未知的危险，但他们没必要自困烦恼和担忧中，不管遇到任何事情，只要他们在一起，总是能够面对的。
“那天在百花园，我把我是叶蓁事情跟阿恪说了……”叶蓁低声跟墨容湛说起那天的事情，“其实我觉得他应该和雷冰芙真的很好，阿恪跟雷冰芙说话的时候，神情生动，那是我以前都没见过的阿恪，你说他将来会明白自己的心意吗？”
墨容湛得知慕容恪居然还对叶蓁不死心，脸上有几分不爽，“他如果喜欢的话，自然会明白的。”
“我是真希望他能够早点发现自己的心意。”叶蓁是后来才想明白的，其实慕容恪对雷冰芙并不仅仅是利用，宫里那么多人，他哪个妃嫔不利用，怎么偏偏选中雷冰芙。
那是因为雷冰芙同样在吸引着他啊。
她跟雷冰芙相处过，那是个可爱有趣的姑娘，如果阿恪不再执念于她，用心去发现雷冰芙的可爱，他一定会喜欢那个姑娘的。
墨容湛将叶蓁打横抱了起来，“别人的事，不用你操心。”
第二千二百三十二章 发现
荒原城。
明玉牵着马走在前面，燕小六在她身后紧紧跟随着，他们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
燕小六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前面娇小的身影，“明玉，京都城是在那边的方向，你走错路了。”
“谁说我要回京都城？”明玉头也不回地说，“我要去找明熙问清楚，他问都没有问过我，就想要把我送回去，难道我是他的包袱还是累赘？”
“不是明熙要把你送回去，大将军觉得你应该在宫里比较安全。”燕小六替明熙说着话。
明玉娇哼一声，“我在宫里一样有人要杀我，哪里就是安全的？”
“那你也先回马车，这样牵着马走不累吗？”燕小六走快两步，和明玉并肩地走着，“何况明熙他们已经不在军营里了，你要去哪里找他？”
“他在何处，我便去何处找他。”明熙说道。
燕小六说，“他去定都城，难道你也要去？”
“我为什么不能去？”明熙理所当然地反问，“你要是不想跟着去，那你就别跟着。”
“你不能去定都城，那里太危险了。”燕小六皱眉说，“听说，明玉。”
明玉的眼眶一红，“连你也要强迫我是不是？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在军营守着你那么多天吗？我还没有玩够的，你就要把我送回去！”
燕小六醒来之后，知道明玉是为了他才逃出皇宫，而且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好几天，心里感动不已，却不善表达，如今看到明玉委屈的样子，他越发着急，“明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也想你留在这里的，但是皇上不会允许，而且，你是偷偷跑出宫的，皇上会担心的。”
“那不是很简单吗？我不是让人送信回去，告诉父皇我好好地在荒原吗？”明玉哼道。
“明玉，听话。”眼见就要到城门了，燕小六连忙拉住明玉的手。
“你……”明玉愤怒地瞪着他，“早知道就不来看你了。”
燕小六苦笑，“你这样说，我会很伤心的。”
“那你拦着我，我更伤心。”明玉叫道。
“这边出去并不是军营，是山路小道，而且会通往元国。”燕小六笑着说，“你连路都不认得，怎么去找明熙。”
明玉瞪他一眼，“我就是要去元国！”
燕小六忍着笑，方才她分明是说要去找明熙的。
“公主，我们是时候赶路了，请您上马车吧。”被叶淳楠安排来护送明玉的侍卫低声地说道。
“上什么马车，我骑马不行吗？”明玉娇斥着，翻身就上了马背。
燕小六紧张地盯着她，“你小心一点，先下来好不好？这里还是在城里，等出城了，你想骑马再给你骑？”
明玉看了燕小六一眼，“好吧，不过这匹马我不喜欢，你去把那匹牵过来给我。”
“好，好。”燕小六听到明玉这么说，立刻转身去将后面一匹黑色骏马牵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明玉趁着燕小六走开，那些侍卫都没有在她身边，她用力夹着马背，缰绳一甩，座下骏马飞奔出去，连守门的侍卫都没有回过神，便看到明玉骑着马奔出城门。
“明玉！”燕小六被吓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急忙骑马追了上去。
“停下，明玉！”
所有人都被明玉的举动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急忙追上去。
明玉的骑术是慕容恪和叶淳楠教的，虽说谈不上精湛，但绝对不输给后面的哪个侍卫。
燕小六紧紧地跟在明玉的身后，路太窄小了，根本容不得他追上前去，他怕不小心惊动明玉的马，到时候就更危险了。
“前面都是山路，太危险了，快停下。”燕小六大声地叫着，“你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我陪你回去找将军。”
“我才不相信你呢，你本来就打算偷偷把我送回去的。”明玉叫道，根本没有打算停下来的意思。
燕小六着急得快要冒火了，“那你也停下来，我们好好说。”
“你让后面那些侍卫都不许跟着。”明玉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后面还有许多侍卫。
“小心！”前面的树枝横穿过路边。
明玉往后压下身子，险险地避了过去，不然肯定要被打下马的。
“你看着路。”燕小六被吓出一身冷汗，对那些侍卫命令着，“后面的人不许跟着，在原地等着。”
有侍卫叫道，“燕少爷，前面是元国的边境，你们小心。”
燕小六急忙加快速度跟上明玉。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山路，燕小六在一处比较宽阔的路段追了上前，一跃便落在明玉的马背上。
“停下！”燕小六握住明玉的手，控制着马匹的速度。
明玉本来也只是想要甩开那些侍卫，便听着燕小六的话，将手中的缰绳给他了。
他们在一个小山坡下停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燕小六抱着明玉下马，漂亮英俊的脸庞蒙着一层寒冰，他刚刚真的是又惊又怕，如果明玉有一点闪失，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的骑术都是舅舅和父皇教的，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明玉小声嘀咕着。
燕小六怒道，“就算这样，你也不应该这样做。”
“反正做都做了。”明玉抿嘴一笑，“本来就是你们不好，你伤势好了就要把我送走，连让我玩几天的时间都没有。”
“我们先回去吧。”明玉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元国的边境地界，牵着明玉的手要离开。
明玉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燕小六的脸色严肃，“没有，我们赶紧走。”
他听到了！自从他受伤醒来之后，不管是他的内力还是其他都增强不少，他听到有沉重的脚步声，以他在军队生活了这么多年，可以听得出这是马匹和士兵整齐的脚步声。
在这个地方出现的军队……不会是锦国的。
“我听到了，从那边传来的！”明玉指着山丘的另一边，“我们去看看。”
燕小六皱眉，“不行，我们必须回去了。”
“是元国的人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想要进我们的地方？”明玉拉着燕小六的手走上山坡，元国要是这么做的话，那是想要跟锦国开战啊。
第二千二百三十三章 认出来
荒原城和元国之间隔着数座山峰，从这片树林过去就是高山，因为山势险峻，锦国的巡逻兵并不会经常过来巡视，元国和锦国之间是有不战的默契，所以两国的边境向来比较轻松。
明玉爬上山坡，趴着身子往远处看去，熙熙攘攘的人头在树林中走动，看他们身上穿的衣裳就不是锦国的士兵。
“那是……元国的士兵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明玉疑惑地问着旁边的燕小六。
“嗯。”燕小六眉毛皱了起来，元国士兵在这里出现，这是没有经过锦国同意的，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明玉说，“这里是我们锦国的地方吧？”
“是，元国的士兵不能轻易进入我们锦国的地盘，这件事将军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回去告诉将军。”燕小六低声说。
“等一下。”明玉拉住燕小六的手，“你看，那边还有人。”
在小树林的外面，居然还有密密麻麻的人头。
这么多人？燕小六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我去看看，你在这里不要动，别让人发现了。”
明玉用力地摇头，“我要和你一起去。”
燕小六压低身体，小声地说道，“不行，太危险了，如果被发现的话，我未必能够护着你离开，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作为锦国的将士，他有保家卫国的使命，看到元国的士兵无端出现在锦国的疆土，他必须要去查清楚。
明玉看了下面一眼，不得不承认燕小六说得有道理，她低声说，“那你快点回来。”
“你躲在这里别出声，如果被发现就先骑马离开，不用管我，我自会去找你的。”燕小六交代道。
“好。”明玉分得清事情的轻重，在这个时候不会跟燕小六任性。
燕小六又不放心地叮嘱几句，这才低着身子从另外一边穿过树林。
明玉虽然也很想去看个究竟，但她清楚自己的斤两，如果跟着燕小六去的话，只会是拖累。
她知道她娘以前是元国的天妃，她小时候还在元国皇宫住过一段时间的，但是，如今元国的皇帝好像是那个叫水一琛的，他跟她娘不是朋友吗？怎么会连问都没有问一声，就派兵进了锦国的地界。
这是犯规的吧，一不小心就会打仗的。
听说元国的士兵都是她娘从海外带来的，如果打仗的话，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吗？
明玉困惑地想着，那边还什么动静都没有，她悄悄地抬高头看下去，除了正在原地休息的士兵，好像没有看到将领。
“都起来了，起来！”忽然，下面有人在喊着。
“天黑之前要穿过这里，都打起精神。”
“会不会被锦兵发现？”
“他们忙着在荒原打仗，不会发现我们的。”
“……”
明玉听着山坡下面的讨论，一颗心揪了起来，看来元兵到锦国不会有好事的。
不知道燕小六那边怎么样了。
她要不要先去将这件事告诉舅舅，还是先去找小六？
明玉正犹豫着，忽然感到头顶的阳光被挡住了，她抬头一看，一个穿着元兵服装的中年男子正瞪大眼睛看着她。
糟了！明玉心中一紧，跳起来就要逃跑。
“这里有锦国的人！”中年男子已经大叫起来，伸手拎住明玉的后衣领。如拎小鸡般将她带到山坡下了。
“放开我，放开我，我只是进山砍柴的，你们是谁？”明玉大叫着，早知道她就不要留在这里了。
中年男子斜睨了小姑娘身上的锦衣玉缎一眼，“你连砍柴刀都没有，砍什么柴！”
明玉叫道，“谁说没有柴刀就不能砍柴，我进山采药顺便捡柴火不行吗？”
“怎么回事？”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在树林的另一边，走来一个身穿盔甲的将军。
看她的身形，好像是个女子。
明玉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好像是见过的。
“沈将军，抓到一个小姑娘，躲在山坡上偷听我们说话，怕是锦国的人。”中年男子说道，“所以我就把她抓回来了。”
“把她先放开。”沈洛阳皱眉，“叶淳楠怎么会派一个小姑娘来巡视。”
中年男子把明玉给放开了。
明玉转过身看向那个沈将军，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委屈又天真，“这位将军，我只是路过此地……”
“这里是荒山野岭，你怎么会路过此地？”沈洛阳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她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么眼熟。
“我偷跑出来的，怕被人抓住，这才走的小路。”明玉小声说道，幸好他们刚刚将两匹马都栓在别处，不然肯定被发现了。
沈洛阳一直盯着明玉看，“你为什么要偷跑？你住在哪里？”
“我住在荒原城，小时候家里没钱，被我爹卖给大户人家当童养媳，他们一直要打我，我就跑了。”明玉委屈地说，眼眶发红好像真的受了多少苦难一样。
“穿成这样还被打？”中年男子一脸的不相信，这个小姑娘阿看起来根本像从小娇生惯养的，一点不像吃过苦。
明玉悲愤地说，“我这衣裳是偷来的，平日没穿这样。”
“那你要逃到哪里去？”沈洛阳问道。
“不知道，跑到哪里算哪里，不要被抓到就行了。”明玉说，“你们是谁？”
沈洛阳往前走了一步，握住明玉的手，她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小姑娘眼熟了，她长得太像一个人了。
“明玉！”沈洛阳没有叫出声音，只是无声地交出她的名字。
居然被认出来了？不是这么倒霉吧！
看到明玉的表情，沈洛阳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个小姑娘是墨明玉，天妃的女儿，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了。
“小姑娘，既然你见到我们，我们就不能在这个时候放你回去，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沈洛阳低声说，“你跟在我身边，走吧。”
中年男子皱眉，“将军，她是锦国人。”
“那又怎样？难道你们谁忍心对一个小姑娘下手，你们还是不是男人？”沈洛阳寒着脸问道。
第二千二百三十四章 掩护
燕小六悄然无声地穿过树林，他的内力莫名其妙增强不少，轻功也随之见长，那些士兵完全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在树林的后面是峡谷，此时，通往出口的峡谷中间密密麻麻都是元兵，燕小六看得大惊，在靠近峡谷的地方发现有个营帐，以他如今站立的位置，他是没有办法看清楚营帐里的人呢，除非他能够走过去。
他又不能隐身，要怎么不被发现地走过去？
燕小六躲在草丛中，决定想办法混入元兵之中。
这么多元兵进入锦国的地界，他们在荒原城居然没有人知道，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元兵是用了什么办法做到的？燕小六心中惊涛骇浪，总觉得一定要尽快将这件事告诉叶淳楠，却又想知道究竟是谁带兵前来。
他守在草丛中盯着，发现不远处有两个士兵在方便，他迅速过去，将那两个人无声地撂倒，换上他们的衣裳之后潜入元兵之中。
在军营已经多年的他熟悉军营的一切，所以他的潜入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只要想办法怎么靠近营帐就好了。
“报，前方沈将军来报，可以继续前行。”这时，有探子在营帐外面大声地说着话。
燕小六藏在人群中没有再走动。
营帐中，一个身穿黑色盔甲的高大男子走了出来，那男子看起来三十五岁上下的样子，一身的凛冽肃杀，看起来就是在战场历练过的。
燕小六没有见过元国的大将，但是他熟知元国有哪些将军，这个男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已经成了皇上的水一琛。
元国的将军有沈洛阳，但她是个女子，还有雷应春，年纪又不相符，便是近两年才被水一琛提拔上来的年轻将领，都跟眼前这个男子形象和年龄不符。
他肯定是水一琛。
可是，水一琛怎么会亲自带兵出现在锦国？
燕小六心中警惕着，不行，他要立刻将这件事告诉将军。
正准备离开，他听到水一琛沉声询问，“沈将军回来了吗？”
“沈将军她……”士兵正要回答，便听到有人喊道，“沈将军回来了。”
沈将军？那就是沈洛阳了！
居然有两个将军带兵出现在这里！
燕小六转身看了过去，神色骤然一变，他看到那穿着盔甲的沈洛阳身后跟着……明玉？
明玉居然被他们抓住了！
“末将见过皇上！”沈洛阳上前给水一琛行了一礼。
和燕小六猜测的一样，这个男人果然是水一琛。
“朕跟你说过，不必亲自去探路，你身上还有伤的。”水一琛淡淡地看了沈洛阳一眼说道。
“皇上，我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躺着也是没事，不如走动走动。”沈洛阳笑了笑说。
水一琛将视线落在沈洛阳身后的明玉身上，“这是哪里来的孩子？”
听到水一琛的问话，燕小六的心都提了起来。
“皇上，这是个从荒原城大户人家逃出来的孩子，躲在山里被我发现了，末将觉得和这位小姑娘投缘，便将她带在身边了。”沈洛阳说道。
水一琛不悦地皱眉，行军打仗带个小姑娘算什么。
正要训斥一番让沈洛阳赶走那小姑娘，水一琛的视线落在明玉的脸上，眸色微微一沉，“抬起头。”
明玉抬起一张天真无辜的脸庞，眼睛圆溜溜地看着水一琛。
她见过这个人的，在她很小的时候，虽然记忆已经不清晰，但她知道，她是见过的。
“皇上，她只是个孩子，如果将她留在山里，这马上就要天黑，怕是会有危险。”沈洛阳站到明玉的前面，挡住水一琛的视线，她能够认出明玉是天妃的女儿，皇上那么喜欢天妃，说不定也会认出来的。
这个小姑娘……长得很像陆夭夭。
水一琛心头泛开层层涟漪，隐隐觉得有丝抽痛，他看了沈洛阳一眼，“那你便带着，让她当个丫环伺候你吧。”
“是，多谢皇上。”沈洛阳松了一口气，幸好皇上没有认出来。
“荒原城如今是什么情况？”水一琛将明玉的事放下，侧头问起一旁的探子。
那探子说道，“北堂宣炀被墨明熙废了武功，如今已经回到北冥国的军营，北堂钰以地换人，用十座城池换了自由身，相信很快就要回到定都城，锦国和北冥国已经停战了。”
水一琛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北堂钰被囚禁在锦国的时候，钱丹青阻止使者去谈判，北堂钰肯定知道他的野心，锦国和北冥国是不用打了，北冥国却要开始内乱了。”
沈洛阳低声说，“皇上，北冥国内乱对我们元国并没有影响，我们为什么……”
直到今日，她仍然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出兵，而且为了掩人耳目，还要偷偷地借道锦国，如果让锦国的人发现，到时候锦国肯定不会同意的。
水一琛打断沈洛阳的话，“北冥国迟早亡国，到时候慕容恪肯定会趁机并吞北冥国，我们要在那之前先得到我们该得的。”
他们元国本来国土很小，之前在天妃的带领下，他们并吞西域两个城池，就在荒原城的附近，本来这是方便元国能够随时支援锦国，没想到如今却成了另外的作用。
如果天妃知道的话，肯定要非常不高兴的。
叶淳楠大概打死都不相信他们元兵会这样借道进驻青原，青原里荒原城不到一百公里，但是却没有路通向官道，他们要到青原，不管怎样都要借道锦国的。
“是，皇上。”沈洛阳看出水一琛的不悦，便不再问下去了。
“启程吧。”水一琛说道。
沈洛阳回头看了明玉一眼，沉声道，“跟我来。”
明玉识趣地跟在沈洛阳的身后。
比起那个凶巴巴的水一琛，她觉得跟在沈洛阳身边会更安全一些。
燕小六皱眉看着这一幕，他不能离开了，不管怎样也要先将明玉救出来才行。
可是，他该怎么将水一琛出现在这里的消息送出去呢？
元国和锦国向来是盟国，水一琛这么做，这是要弃盟毁约了。
第二千二百三十五章 认得
本来打算离开的燕小六这下无法走了，他得先救明玉才行，方才看那个沈洛阳的意思，好像是在保护明玉，难道她知道明玉的身份吗？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马牵过来，启程了。”旁边的士兵催促着燕小六。
燕小六木讷地点头，“哦，好，好。”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那士兵疑惑地看着燕小六。
“我叫六子。”燕小六呵呵地笑着，看起来傻乎乎的。
“快收拾吧，我们得赶路了。”
燕小六埋头干活，眼睛悄悄地左右看着，已经没有看到明玉的身影了。
沈洛阳为什么要把明玉带在身边？燕小六很担心地想着。
他更担心的是，水一琛这样出现在锦国的边界，如果是要攻打锦国，不应该走这样险峻的山路，这个山谷易守难攻，根本不利于速战速决。
那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黄昏日暮，燕小六发现元兵已经分散成几拨消失在森林里各处，应该是从山路进入青原了。
燕小六借着送膳食的机会靠近沈洛阳的队伍，发现沈洛阳将明玉带在马背上，一路上都将她带在身边。
至少明玉如今是安全的。
眼见军队已经越来越接近荒原城，而叶淳楠的军营是在荒原城的另外一个方向，就算巡逻兵发现元兵，只怕很快就被会杀死。
他要先去找大将军。
燕小六深深地看了明玉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明玉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忽然抬头朝着他看过来，她脸上浮起笑容，又将头给转过去了，不知道跟沈洛阳在低声说着什么。
他明白明玉的意思，她是要他尽快将元兵进入荒原的消息告诉大将军。
燕小六没有再迟疑，他慢慢地隐没到人群中，趁着夜色没有人看到他，悄然无声地从另外的方向离开森林。
明玉笑着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再发现燕小六的身影，她在心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除了你，还有别人在这里吗？”沈洛阳低声地问。
“没有。”明玉眼也不眨地说，“要是有人跟着我一起，不是早就被你们发现了。”
沈洛阳低眸望着和天妃生得十分相似的明玉，这个小姑娘，以前才那么一点大，抱在怀里软软的，像一个小团子，如今却已经长这么大了。
如果不是长得跟天妃太相似，连眉眼的灵气都一样，她真的认不出来。
“你不是在京都城吗？怎么会来这里？”沈洛阳压低声音问道，其实她知道水一琛是不会伤害明玉，但她就是没有将明玉的身份说出去，大概……她越来越不了解皇上了。
以前在华国，她还能算是比较了解水一琛的，如今成为皇上的他，变得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我偷偷溜出来的。”明玉说道，“本来是跟着我哥哥的，但他又把我甩了，想要让人送我回去，我趁着那些侍卫没注意，就偷了马跑进山里，没想到会遇到你们。”
沈洛阳有些无奈地摇头，“你还真是大胆，就没有想过会遇到坏人吗？”
“没遇到你们之前没有想过。”明玉娇声娇气地说道，“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你还记得？”沈洛阳有几分惊喜地看着她。
明玉点了点头，“有一点点，所以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你是天妃的孩子，没有人敢伤害你。”沈洛阳低声说。
那为什么不敢让水一琛知道她是谁？证明她留在这里还是会有危险的。
“你们想要做什么？”明玉问，“是想要和我们锦国开战吗？”
“不是。”沈洛阳说，“元国和锦国……不会打仗的。”
这话说出来连明玉都不相信，如果她娘还是天妃的话，那肯定不会有这一天，但如今元国的皇帝是水一琛。
那个男人……看起来就是野心勃勃很好战的！
“但是你们如今就在锦国的边境，如果被发现的话，你们要怎么解释？”明玉认真地问。
沈洛阳沉默地望着前方，她是不赞成出征的，但是皇上执意要这样做。
她知道皇上如今早不是当年的大将军，但还是有点难受。
是因为叶贵妃吧……
皇上明明心里喜欢天妃，却不知为什么对叶贵妃的话言听计从，以前不是这样的。
“皇上是想要攻打北冥国，跟锦国没有关系。”沈洛阳不知怎的低声跟明玉解释，她想起怀里的这个小姑娘将来是锦国的帝王。
这是在几年前就注定的。
明玉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我明白了，水一琛怕北冥国被我们锦国并吞了。”
“你很聪明。”沈洛阳苦笑，但她觉得皇上应该还另外有打算。
“当然，我爹娘那么厉害，我要是太笨的话，怎么当他们的女儿。”明玉得意地说，“你们怕被锦国拦住，所以才想要偷偷穿过荒原去青原吗？”
如果他们不走山路，很快就会被发现的，到时候锦国怎么也要阻拦的。
“是这样的。”沈洛阳说。
明玉笑着摇头，“你们会白费力气的。”
“为什么这样说？”沈洛阳问道，她居然会跟一个小姑娘认真讨论起来。
“北冥国将来肯定是属于锦国的。”明玉微笑着说，“沈将军，连元国都是我娘让给水一琛的，你们这么快就忘记这件事了。”
连元国都是让出去的，想要得到北冥国又如何？
沈洛阳怔怔地看着明玉，这个孩子……口气真是狂妄，然而从她口中说出来，沈洛阳却觉得好像的确是这样。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不管元国还是齐国，都不会看着锦国坐大的。”沈洛阳低声说道。
“嗯，有梦想是好的。”明玉笑嘻嘻地说，其实她心里是有点紧张的，照着沈洛阳这么说，水一琛对北冥国是势在必得，齐国和锦国虽然有不战条约，但他们可以打北冥国啊。
天下这是要大乱啊！
不知道明熙他们去定都城没有。
“你不能跟我们去青原，有机会我便送你回去。”沈洛阳低声说道。
第二千二百三十六章 踪迹
“明玉跑了？”叶淳楠拍案而起，怒目看着前来禀话的士兵，“不是让你们小心看着公主吗？怎么还让公主给跑了，她一个小姑娘，难道你们还追不上她？”
那士兵小声说，“公主趁着外面大家没注意的时候骑着马跑出城门，直接往山谷小道去了。”
叶淳楠这下知道为什么他们追不上明玉，那小道只能够一人行走，他们顾及明玉的安危，肯定不敢挤上去的，“那燕小六呢？”
“他一直追着公主。”士兵急忙说道。
“你们一群没用的东西！”叶淳楠气得大骂，“明熙他们呢？”
葛宽说，“将军，明熙少爷他们一大早就走了，说是要去定都城。”
叶淳楠额头上青筋暴突，他昨天已经反对他们去定都城了，居然还偷偷地跑了。
这对兄妹，没有一个省心的！
“葛宽，去点三十精兵，随我去找明玉。”叶淳楠沉声地说。
“是，将军。”葛宽应声而去。
他们顺着山路一直找去，但山谷里的路太多了，找了半天，他们才发现两匹在路边吃草的马。
“这好像是……公主和燕小六的马。”有士兵认出这两匹马是明玉他们的。
叶淳楠的脸色微沉，“分开去找他们。”
他们应该不会在这荒山野岭出事的，燕小六的武功不弱，明玉的骑术他是知道的，而且从小也是有练过自卫的功夫，不可能那么容易出事的。
山谷太大，而且小路很多，士兵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踪迹。
“将军，那边有个山坡，下面是个树林，公主他们会不会往那边去了？”葛宽说道。
叶淳楠皱眉说，“再过去就是元国的边境，明玉他们怎么会过去。”
话虽然这么说，叶淳楠还是过去查看了，进了树林，他立刻察觉出异样。
“将军，您看，都是脚印。”葛宽沉声地说。
叶淳楠的脸色阴沉，这脚印明显就不是明玉和燕小六的，他们两个人不可能走出这么脚印，这起码的十几个人。
“周围看看。”叶淳楠握紧剑柄，目光冷厉起来。
“是。”葛宽低声地应着，带着两个人往树林深处走去。
在山谷的通道上，他们发现更多的脚印和踪迹。
“将军，这里还有火堆，看来是刚离开没多久。”葛宽说到，“属下追上去看看。”
“你带人追上去，我去青原看看。”叶淳楠说到，这里可以前往青原也能去荒原城，锦国不可能有士兵进入山谷，唯一的解释那就是元国。
他要去荒原的边界看看，如果是元国的话，他们既然选择走山路，那就不会是要攻打锦国，而是要进入青原。
偷偷摸摸地进入青原……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叶淳楠骑马离开森林，在快要到路口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个影子在快速地奔跑着。
好快的轻功！此人的内力一定很强大。
叶淳楠心想着，策马追了上去，月色下，他越发觉得那个身影很熟悉。
“燕小六？”叶淳楠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跃下马背去追那身影。
燕小六感觉到身后有凉风吹来，立刻反手披了过去。
“将军？”燕小六终于看到熟悉的轮廓，认出身后的人是叶淳楠。
“你怎么在这里，明玉呢？”叶淳楠沉声问道。
燕小六急忙说道，“明玉在沈洛阳那里，将军，元兵来了，而且数量不少，是水一琛亲自带兵的。”
水一琛？叶淳楠闻言一惊，他已经猜到是元兵偷偷进入锦国的边界，但没有想到会是水一琛，“他们在哪里？”
“往青原的方向去了。”燕小六喘着气，“将军，我还要回去找明玉。”
“你怎么让明玉落入沈洛阳的手中？”叶淳楠生气地问道。
燕小六说，“明玉发现元兵在树林里，我……我去看看有多少人，没想到明玉就被沈洛阳带走了，不过，沈洛阳好像认出她的身份，并没有告诉水一琛，她将明玉带在身边。”
叶淳楠是见过沈洛阳的，是个很光明磊落的女子。
“你立刻去找明玉，我会带兵去荒原边界。”叶淳楠说。
“将军，那您小心，我觉得水一琛不是那么简单的。”燕小六说道。
水一琛要是有那么简单就不会当上元国的皇帝了，那个家伙野心大得很，这次肯定是打算来坐收渔翁之利，
“你自己小心，保护好明玉。”叶淳楠低声说。
“是，我不会让明玉出事的。”燕小六保证着。
叶淳楠颔首，“除了水一琛，还有谁？”
“元国的大将军还有沈洛阳，其他人并没有发现。”燕小六说。
“我知道了，你快去找明玉。”叶淳楠沉声说，他不放心明玉在元兵手中，就算那个人是沈洛阳也一样。
燕小六没有再迟疑，和叶淳楠道别之后，沿着原路找回去了。
叶淳楠放出信号让葛宽他们都回来。
水一琛亲自带兵出征这个秘密居然到今日才被发现，之前他们一路从元国出发，路上的探子居然都没有发现，可见他们的隐秘功夫做得多好。
他倒是想知道，水一琛究竟要做什么。
“将军，您看，那边有火光。”葛宽指着前方，黑暗中，有若隐若现的火光闪现。
叶淳楠嗯了一声，凝眉看着前方，他没有带太多人前来，只是带了一百精兵，而且都是夜行衣装扮，就算他们站在这里，那边的人也不会发现的。
“这么多人？”葛宽惊讶地看着前方的人头。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居然没有人发现他们出现。”另外一个人惊讶地说道。
叶淳楠说，“他们肯定是分开行走，我们在元国的暗卫可能已经被除掉了。”
否则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水一琛……该不会想要跟我们开战吧？”葛宽低声问。
叶淳楠说，“就算他想开战，难道我们会怕了他。”
“他要是敢，那就真是忘恩负义，别忘了他的帝位是怎么来的。”葛宽没好气地说。
元国的百姓会允许他攻打天妃的国家吗？
他们元国的天妃可是锦国的秦王妃！
第二千二百三十七章 想得美
明玉一直被沈洛阳带在身边，别人只以为沈洛阳身为女子难免心软，所以才对一个小姑娘这么有耐心，倒是没有太多的怀疑。
“快要天亮了。”明玉打了个哈欠，她歪在沈洛阳的怀里睡了一觉，醒来才发现他们还在赶路，看到周围一片黑压压的，已经见不到山峰，他们应该是在荒原了吧。
“我们快到了，从这边过去就是青原。”荒原和青原之间，只相隔一条河而已。
“哦。”明玉揉了揉眼睛，“到青原的路多的是，你们偏要选这么难走的，累不累啊。”
沈洛阳揉了揉明玉的头发，“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皇上将兵力分散了，我们以其他名目……在边境暗中走在一起的。”
“水一琛真是老狐狸。”明玉娇哼一声。
“嘘！”沈洛阳轻轻捂住明玉的嘴，“别乱说，这里不是京都城。”
明玉点了点头，她保证不再说水一琛是老狐狸。
沈洛阳放开她，看了周围一眼，“别说话了，再睡一会儿，到了我会叫你。”
“你这么帮我，如果被发现了，你怎么办？”明玉问道。
“就算被发现了又如何，你是天妃的女儿，谁敢伤害你。”沈洛阳说。
明玉笑而不语，沈洛阳如果真的这么有把握她不会被伤害，那就不会隐瞒她的身份了。
他们继续往前奏折，当天边一抹鱼肚白出现的时候，元国大军来到荒原的边界，一道长河横档在他们的前面。
在河流的前面，还站着数十个黑衣男子。
沈洛阳认出其中一个，那是叶淳楠。
“是他！”沈洛阳心中一紧，叶淳楠发现他们了，他是要来找明玉公主的吗？
“贵国大军路过我们锦国的地方，连一声招呼都不打，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葛宽对着沈洛阳大声问道。
作为前锋，沈洛阳此时被士兵围在中间，她正在想着该怎么将明玉交给叶淳楠，听到葛宽的问话，她深吸了一口气，“叶将军，数年不见，别来无恙。”
“好说，沈将军几年不见，越发威风了。”叶淳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进了锦国都是如入无人之地啊。”
沈洛阳淡淡笑道，“叶将军，我们只是借道，还望海涵。”
她早就知道肯定会被发现的，就算之前能够瞒得住，叶淳楠不可能不来找明玉，只要他进入森林就会发现他们的踪影，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借道？”叶淳楠冷笑一声，“本将军不记得什么时候借了道给你们过了。”
沈洛阳望着叶淳楠，他只带了这几十名兵力，跟他们数千精兵根本不能相比，她知道叶淳楠不会跟他们在这个时候开战的。
“叶将军，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说话。”沈洛阳说道，她知道叶淳楠肯定看到她怀里的明玉了，但他却不为所动，看来是不打算在这里认明玉。
想来也是，如果叶淳楠这时候叫出明玉的名字，那就是暴露明玉的身份，到时候明玉难免会被当成人质。
她不能够在这里将明玉交给叶淳楠，否则水一琛肯定会知道的。
“沈将军，不如把水一琛请出来吧。”叶淳楠说道，他不想跟沈洛阳谈，跟她没有什么好谈的。
原来叶淳楠知道水一琛在这里。
“叶将军……”沈洛阳皱眉看着他。
“你想要跟朕谈什么？”水一琛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他骑着马送士兵中慢慢地走出来，目光凌厉地看着前方的叶淳楠。
“谈什么还需要言明吗？你们出现在我锦国的荒原，我要是不来问个清楚，那不是太丢人了。”叶淳楠冷笑着说道。
微亮的光芒照出水一琛阴沉肃杀的脸庞，他目光冷厉地看着叶淳楠，会在这里看到他并不稀奇，如果他们进入荒原之后都没有被发现，那叶淳楠这个锦国大将军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你问。”水一琛面无表情地说。
叶淳楠心里冷笑，他从以前到现在就讨厌水一琛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水一琛，你这是想要跟锦国开战吗？”
“放肆，不许叫我们皇上名讳。”水一琛身后的将士开口呵斥。
“皇上？”叶淳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哦，我忘记了，你们的天妃把元国让给你了，你才是元国的皇帝，不过，跟老子有什么关系，你现在站在我锦国的地方，带着这么多的兵马，不是想要跟我们打仗是想做什么？你以为我们锦国是那么好欺负的是不是？”
提到天妃，水一琛身后不少人的脸色出现微妙的变化。
水一琛仿佛无所察觉，“如今你打不过。”
叶淳楠峻眉一挑。
“叶将军，我们是借道而过，并没有别的意思。”沈洛阳忍不住开口说道，她看了看水一琛，知道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和锦国开战的。
“你们跟谁借道，老子怎么没听说过？”叶淳楠冷声说道，他的眼睛在明玉脸上一闪而过，确定小侄女安然无恙，他稍微安心了一些。
水一琛冷眼看他，“让开，你挡不住我们。”
他是不想跟锦国开战，但是，如果他当初跟慕容恪借道，慕容恪肯定不会同意，时间拖拉便错过攻打北冥国的机会，他选择这个方式来到青原，其实也是在表达一个意思。
元国和锦国的盟约，早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叶淳楠说，“水一琛，今日你没有任何解释，以后你就不好解释了，是你弃约在先，日后别怪我们锦国也在你们元国借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水一琛身后的两个年轻男子怒声问道。
“就是这个意思。”叶淳楠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以前没有见过这几个人，看来是水一琛近年来才提拔上来的。
水一琛淡淡地说，“日后如何，自有分晓。”
沈洛阳目光微暗地看了水一琛一眼。
“好。”叶淳楠笑着，他这就明白水一琛的意思了。
他早晚会跟水一琛打一仗的。
“墨明熙在哪里？”水一琛忽然问道。
“想见他？”叶淳楠咧嘴一笑，“想得美！”
第二千二百三十八章 风光霁月
水一琛很想见墨明熙，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北堂宣炀，但能够让叶淳楠停战两次的，又能够率领众多野兽为他打仗，这个北冥国太子绝对不是之前探子所说的那样是个窝囊废，墨明熙却能够轻易将他抓住了，而且还废了他的武功。
墨明熙……
水一琛对他的印象只是在很多年前的时候，那个安静沉默地跟在陆夭夭身边的孩子，那双一黑一红的眼睛好像能够看穿人心似的。
真是很好奇，长大之后的墨明熙会变成什么样的。
“过河。”水一琛下令，眼睛一直看着叶淳楠。
葛宽往前走了几步，“将军，真的让他们过去？”
“嗯。”叶淳楠摆了摆手，他已经跟水一琛说过了，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就过去，但是立刻开战也不行，他们还要储精蓄锐对付北冥国那边的。
葛宽担心地说，“公主在他们手上，是不是太危险了？”
“水一琛还不知道她是谁，沈洛阳看样子会保护她。”叶淳楠说道，“燕小六也在里面。”
“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葛宽低声问道。
叶淳楠冷笑一声，“先把这件事回了皇上。”
再慢慢跟水一琛算账！
“他们是冲着北冥国来的吧！怕被我们吞并了锦国。”葛宽气呼呼地说。
叶淳楠调转马头，“走。”
哪有事事让水一琛如意的，他想要占便宜得到北冥国，他想都没想了！
……
……
明玉抬头望着灿烂的晨曦，对沈洛阳说道，“我舅舅看起来很生气。”
“叶将军是个明白人。”所以才没有在这个时候跟他们开战。
如果叶淳楠是个冲动的人，今天就不会只带几十士兵在这里等他们。
“你了解他吗？”明玉问道。
沈洛阳将视线看向前方，她不了解叶淳楠，仅有的相处是他们从华国来到元国的时候，叶淳楠带兵去帮天妃，在王都城时，她见过几次，是个风光霁月的男子。
“不算了解，叶将军应该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沈洛阳说道。
明玉菱角一般的唇瓣勾起一抹浅笑，“嗯，是的。”
沈洛阳不了解舅舅，但她了解。
叶淳楠的确是个风光霁月的人，但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而且是瑕疵必报。
他今天让水一琛从荒原过去，日后肯定会算账的。
“他认出你了，如果要来救你，我会帮你离开。”沈洛阳低声对明玉说道。
“没关系。”明玉笑着说，“舅舅是担心水一琛不放我。”
沈洛阳说，“皇上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
明玉笑着说，“我相信你。”
大约又走了一个时辰，明玉又困得摇摇欲坠，差点在沈洛阳的怀里睡着。
“到了！”有人大喊了一声。
明玉被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是一片营帐，他们已经到了元国的军营。
“下来。”沈洛阳抱着明玉下马，“我先带你去营帐休息，我去和皇上议事，你别到处去，这里……不是锦国了。”
“好的，我等你回来。”明玉乖巧地说。
沈洛阳亲自将明玉送到营帐，交代自己的两个心腹守着，“不要让人将她带走，好好守着。”
两个心腹都看出沈洛阳对这个小姑娘很保护，闻言应诺。
明玉坐在床榻上，她当然不会想着逃走，连舅舅都没有信心将她全须全尾地带回去，她一个人是不可能逃出元兵军营的，她虽然对水一琛不太了解，但多少听说过他的事情。
他的帝位是她娘给的，应该怎么样也会顾及到还在锦国的母亲他们。
那他鬼鬼祟祟从锦国到这里来，只是想要分一杯羹吗？
他怎么就确定北冥国一定会被锦国吞并呢？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明玉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以她的聪明才智，觉得水一琛肯定不是那么简单要对付北冥国的，说不定还有别的原因。
可是她要怎么找出问题呢？
“站住，你要做什么？”外面传来一声厉喝。
明玉坐直了身子，侧耳倾听着外面谁在说话，接着，她便听到燕小六的声音传来。
“我是来给沈将军送吃的。”燕小六说道。
“把东西拿来。”门外的士兵接过燕小六手里的食盒，“下去吧。”
燕小六没有迟疑，“是。”
明玉撩起帘子，“有什么吃的？”
“军营里能有什么吃的，都是一些杂粮，这是给沈将军的，沈将军说让你先吃。”士兵看了明玉一眼，见她长得粉雕玉琢，语气也放缓了一些。
燕小六迅速将明玉打量一眼，确定她好好的，这才放心地继续离开了。
“我肚子饿了，别说是杂粮，杂草都吃。”明玉娇声地说道，“把东西给我吧。”
她看了门外两个人一眼，“你们都还没吃吧？”
“我们路上的时候有干粮，已经吃饱了。”那两个士兵说道。
“哦，你们是沈将军的亲兵？”明玉将食盒里面的一个包子拿出来，一边啃着一边问话。
“对，你快吃，留一点给将军。”
明玉笑着点头，“我也吃不完。”
因为身份不能暴露，明玉也不敢问太多，她就着包子喝了一碗粥，将剩下的包子和清粥都放回食盒，等沈洛阳回来了，要跟她商量一下，总是让她躲在营帐里是不行的。
她一定要知道水一琛在打什么鬼主意。
既然锦国将来是她的，她就要保护锦国。
沈洛阳还在水一琛的营帐中。
她发现了有几个没有见过的黑衣男子在水一琛的身边。
“皇上，这几位是？”沈洛阳疑惑地问，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几个人，而且这一路上，她都没听说皇上身边多了这些人。
“他们是江湖能士。”水一琛简单地解释，并没有跟沈洛阳说得太多。
沈洛阳愣了一下，江湖能士？皇上要这些人在身边做什么？
“你让大家整顿休息。”水一琛对沈洛阳说道，“这几日，军营就交给你。”
“皇上……要离开？”沈洛阳诧异地问。
水一琛抬眸看了她一眼，“朕去定都城。”
沈洛阳正要问原因，水一琛淡淡地道，“你这件事就不要过问了。”
第二千二百三十九章 跟我走
沈洛阳没想到水一琛还想要去定都城，那是北冥国的都城了，他们不是来趁着他们内乱时攻打北冥国的吗？
北冥国还有五个城池是从以前东庆国抢走的，既然东庆国已经成为元国，他们自然要拿回自己的国土，本来是她带兵出征就可以了，可是水一琛要御驾亲征，而且还要穿过锦国的地界，她已经觉得很奇怪，如今还要去定都城，沈洛阳怎么都想不明白了。
回到营帐，明玉已经倒在床榻上睡着了，连沈洛阳回来都没有察觉。
“将军，这个小姑娘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让她伺候您，她倒是把自己当成大小姐了。”那两个亲兵跟着沈洛阳进来，看到明玉大摇大摆躺在他们将军的床榻上，忍不住嘀咕了几句。
“小声一点，别吵醒她。”沈洛阳回头看了两个副将一眼，“她只是个孩子，这有什么。”
陈康和曾洪想到将军本就是个女子，一直到现在都不肯成亲，或许是看到这个小姑娘把她当成女儿，便也不再说什么。
“将军，您一整天没吃东西，这是早上送来的包子。”陈康将食盒拿过来给沈洛阳。
“明……小玉儿吃了吗？”沈洛阳打开食盒，看到里面还有两个包子和一碗粥，便点了点头，“行了，你们下去吧，先休息休息，明日再整军排练。”
曾洪看了沈洛阳一眼，“将军，我们攻打北冥国的话，锦国那边不会坐视不理的吧。”
沈洛阳眸色微凝，“皇上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哦。”两个副将察觉出沈洛阳的心情不太对，对视了一眼，低着头退了下去。
在今日之前，她一直以为皇上攻打北冥国的时候，肯定会先跟锦国通气，两国联手的话，是轻易能够将北冥国并吞一大半的，但皇上并没有打算跟锦国联手的意思，反而是背弃盟约，显然是打算跟锦国将来也打一仗的。
皇上……要的不仅仅是北冥国。
可是，沈洛阳仍然没有想明白，水一琛到底为什么要去北冥国。
沈洛阳揉了揉眉心，疲倦地靠在桌案上。
明玉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一手撑着桌案睡觉的沈洛阳，看起来好像有很多心事啊。
她两手搓了搓脸颊，趴下床榻来到桌案的对面，滴溜溜的眼睛看着沈洛阳。
沈洛阳好像感觉到她的注视，眼睑动了几下就睁开了。
“你醒了？”明玉笑盈盈地看着她，“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
“不用。”沈洛阳揉着手臂，“我睡了很久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才到午时。”明玉说道
那她没有睡多久，沈洛阳含笑望着明玉，“明天皇上就会离开军营，到时候有机会我便送你离开。”
“水一琛要去哪里？”明玉好奇地问道。
沈洛阳紧抿着唇没有回答。
明玉眨眼看着她，水一琛这才刚到荒原城，不可能这时候就回去元国的，他要么去锦国，要么是去北冥国。
“他该不会想要去荒原城吧？”明玉试探着问。
“不是，别乱说了，你是个孩子，不要问太多。”沈洛阳低声说道。
明玉勾唇一笑，“那他就是要去定都城了，他想要去做什么，去找北堂钰吗？还是想要去给元国添乱？”
沈洛阳皱眉，“你怎么会觉得皇上是要去定都城？”
“因为我哥哥也在定都城。”明玉毫不介意地将明熙的去处告诉沈洛阳，“水一琛看起来就是个非常有野心的人，他肯定是觉得北冥国现在君不君臣不臣的，最是有机会占便宜了。”
“你说得好像明熙去定都城就是为了占便宜。”沈洛阳轻笑出声。
明玉哼了一声，“我哥哥是去收拾北堂宣炀。”
“皇上去北冥国自有他的原因，你留在这里，我会想办法送你回去的。”沈洛阳说道。
“我不急着回去。”明玉笑着说，“要不，我们也去定都城吧。”
沈洛阳的脸色微变，“不行，皇上……不会让我去的，他身边有别的心腹。”
“水一琛最相信的人不是你吗？你是跟着他从华国来的。”明玉说道，她注意到提到华国时，沈洛阳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悲伤和落寞。
“为皇上办事的人何其多，他信任的人也不少。”沈洛阳淡淡地说。
明玉小声地问，“沈将军，你想不想回华国呀？”
沈洛阳愣了一下，才低声说，“已经回不去了。”
“怎么会回不去，我外祖父就回去了。”明玉说，“我爹娘也想去华国的，不过是发生点事情耽搁了。”
“叶大人又去华国了吗？”沈洛阳诧异地问，“天妃什么时候想去华国？”
明玉说，“不知道，她和我爹如今在京都城了。”
沈洛阳叹道，“我确实很想念华国，但是……已经回不去了。”
“你舍不得水一琛？”明玉托着下巴，眼睛晶亮地盯着沈洛阳。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跟在皇上身边了，他那个时候是华国的将军，我能够有今日，都是因为将军，不然我早就死了。”沈洛阳说，她只是想要报答知遇之恩。
明玉说，“你都为他打打杀杀这么多年，什么恩都报完了，难道你的一辈子都要报恩吗？”
沈洛阳笑了一下，“这次回去，我就辞官了，找个安静的乡野住下，不再过问朝廷的事。”
“那你跟我走吧。”明玉说道，“去找我娘，我们出海去玩。”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沈洛阳望着明玉天真灿烂的笑脸，心底一点一点地温暖起来。
明玉站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保证我娘也会很高兴看到你。”
“如果……这次能够回去，我就辞官跟你去出海。”沈洛阳笑着说道。
“这是你说的。”明玉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现在能不能出去走一走。”
沈洛阳笑着说，“不行，你只能在这里，外面……会有危险的。”
外面能够有什么危险？明玉真的很想出去看看。
第二千二百四十章 流民
北冥国此时正是动荡不安的时候，自从北堂钰被抓走，北堂宣炀带兵出征和锦国打仗，整个朝廷分成两派，北堂钰又迟迟没有释放，两个皇子的派系明争暗斗已经影响到平民百姓，特别是边境战败的消息传来，定都城瞬间不安起来。
明熙他们几个少年从边境进了北冥国，在关卡没有怎么被刁难，拿着仿制的路牌轻易就过去了。
除了明熙和澪儿他们三人，连许晋北和林砚北都跟着来了。
“北冥国的乞丐这么多？”火凰骑着马，望着坐在路边乞讨的乞丐，他们这一路走来，真的遇到不少乞丐了。
“这些都是流民。”明熙面色沉重地说，“我去问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明熙翻身下马，有流民看到他们衣着鲜亮的样子，便靠过来想要讨吃的，明熙拿了一袋干粮出来，递给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其他流民看到明熙有吃的，闹哄着过来要抢夺。
火凰一掌扫过去，将他们给挡住了，“抢什么抢！”
“别伤他们。”明熙提醒了一句。
“放心，我不会伤着他们。”火凰说道。
那些流民发现这几个小孩原来会武功，便不敢再上前来抢夺，只是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在吃干粮的小孩，眼底露出像恶狼一样凶狠的光芒。
“你们快走，不然会被抢的。”孩子的母亲对明熙他们小声说道。
明熙看了那些流民一眼，“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我们是黄江来的，我们的村子被水淹了，很多人都跑了，朝廷还要跟我们收税，我们就只能离开……”那母亲低声地说着，他们这些都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上次天灾，黄江附近的几个村落都被水淹了，他们是没办法才逃出来的。
他们从荒原过来，遇到的流民根本不止是几个村落的。
“朝廷怎么还要加重税赋？”林砚北在旁边好奇地问。
“说是要打仗……”旁边有个老翁咳嗽着说道，“我们皇上被抓走了，太子带兵去攻打锦国要救皇上，下令要所有的男子去征战，不然就要加重税赋。”
明熙和许晋北对视一眼。
北堂宣炀跟锦国开仗可不是为了救北堂钰，是为了要让锦国更加不释放北堂钰。
“皇上虽然被抓走了，但还有皇后啊，听说王皇后是体恤百姓的人，她会让太子这样加重税赋吗？”许晋北低声问道。
那老翁又冷笑着说道，“自从皇上被抓，皇后也病倒了，如今朝廷都是钱家的人在把持。”
明熙将视线转向那位老翁，听他说话，似乎对朝廷的情况很了解。
他将腰间的水壶给那个老翁，“大爷，听你的口音，好像跟他们不是同一处来的。”
“小伙子，听你的口音，也不太像我们北冥国的人。”老翁不客气地接过明熙手中的水壶，大口地喝了一口水，咳嗽了几声叹了一口气。
“我们几个都是到处游学的，正好路经此地。”明熙说道。
老翁看了他们几个一眼，的确是学子的打扮，他摇头叹息，“老夫劝你们还是别来北冥国了，去哪里游学都好，别到这儿来，如今钱家一手遮天，大皇子下落不明，连皇后都病倒了，等太子回去肯定就要登基，北冥国……哎，完了完了。”
“您是从定都城出来的？”明熙诧异地问，连大皇子下落不明都知道，这个老翁绝对不是普通的百姓啊。
“老夫以前算是有一官半职，说错了几句话，就被判了流放，路上那些押送的士兵跑了，我就跟着大家走到这儿，不过，再也走不动了。”老翁呵呵地笑着，一副看破生死的样子。
林砚北问道，“那你们想去哪里？”
“走到哪里算哪里。”老翁又喝了一口水，接过林砚北给的干粮吃了一口，“你们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千万别去定都城。”
“你说大皇子下落不明，他怎么失踪的？”明熙问道。
老翁呵呵地笑着，“大皇子坚持要去锦国谈判救皇上，结果才离开定都城没多久，人就不见了，回来的人说是经过山路被野兽咬死了。”
“死也要见尸，见到大皇子的尸首了吗？”许晋北问道。
老翁呵呵地笑着，“若是见得到，就不是失踪了，王皇后便是因为这件事病倒的，如今钱家早就将王家的人都除尽了。”
明熙低眸看着老翁一会儿，“大爷，您是王家的人吧。”
“胡说。”老翁脸色一怒，将水壶扔给明熙，“走了走了，继续赶路。”
“你不想找到你们大皇子吗？”明熙对着老翁的背影问道。
他看着老翁的背影，才发现老翁看起来很高大魁梧。
“少年郎，难道你知道大皇子在哪里吗？”老翁回头冷笑着问道。
“除了钱家，你们大皇子还能去哪里？”明熙淡淡地问，“北堂宣炀很快就会回到定都城，难道你想看到他成为北冥国的皇帝？”
老翁停住脚步，但是没有再回头。
“锦国已经释放北堂钰了。”明熙继续说。
“什么？”老翁猛地回过头，“皇上要回来了？”
“对，在几天前，北堂钰就从京都城离开了。”明熙说道，“如果王家的人不帮他，钱家肯定会造反的。”
老翁皱眉说，“钱家敢反皇上？”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钱丹青曾经亲自到锦国追杀北堂钰。”明熙说道。
“钱丹青他敢……”老翁的脸色一变。
许晋北看到老翁的神色不对，“大爷，你到底是谁？”
“你们真的能够找到我们大皇子？”老翁犹豫地问。
“只要北堂宣炜没有死，肯定能够找到他。”明熙说道。
老翁迟疑了一下，“你们到底是谁？”
“你也没说你是谁。”火凰说。
“老夫叫王从志。”老翁沉声说。
王从志？北冥国的国舅，王家排行最小的王家公子，可不是眼前这副老翁的样子。
“王家小公子？”明熙微微挑眉，看来是易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