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一十五章 见红
赵雍还没死的时候，宋弘敖就见过墨容湛了，这个曾经的锦国皇帝，在天下人眼中一直是个强悍的存在，就连当初先帝都被他摆了一道，所以，即使知道墨容湛的眼睛看不见，他对于这个男人还是充满警惕和防备，从来不敢小看他。
即便是如此，宋弘敖还是想不通，墨容湛究竟是怎么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依旧势如破竹，以少于他数倍的兵力，将他的军队打得溃散，甚至墨容湛是怎么来到他身边，他都没有察觉出来。
他知道墨容湛的厉害，但没有想过会强悍到这样的程度。
墨容湛的阵法是他从所未见的，刁钻凶猛，让人防不胜防，最终被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而他正要重新布置阵法，墨容湛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一个人的武功能够厉害到什么程度？
宋弘敖觉得自己的武功虽然不是最强的，但至少不可能会被几招就打败。
或许，不管是赵雍还是天下人，他们都小看墨容湛了。
“多年不见，我似乎低估了你。”宋弘敖望着墨容湛说道。
“不算低估。”墨容湛淡淡地说，他来自上神大陆，本来就跟人间大陆的人不同级别，所以他并不觉得赢来这场战争有什么意义。
宋弘敖冷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你作甚？”墨容湛放下手中的剑，“你可以离开。”
“你这算什么？”宋弘敖冷声说，比起离开，他宁愿被墨容湛杀了。
墨容湛淡声说道，“你派去偷袭的人不可能会成功。”
宋弘敖心中一惊，墨容湛知道他派人去偷袭了？他
陆夭夭！
他一直没有看到陆夭夭，难道她在城里吗？
“撤兵。”墨容湛没有再理会宋弘敖，而是下令撤兵。
“什么？我们就这样撤了？”沈洛阳惊呼，他们不将宋弘敖抓回去吗？还有这些战俘……难道就这样放走了？
姜大川皱眉看她一眼，“统帅说撤就撤。”
沈洛阳嘀咕，“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好不容易才抓到宋弘敖，要是把他抓回去，齐国就彻底元气大伤了。”
连宋弘敖都没有了，那齐国就没有真正可以用的大将了。
“换了你，能这样对付宋弘敖吗？”姜大川问道。
“……不能。”沈洛阳岁头丧气，她今天才见识到墨容湛的厉害。
以前她还觉得他配不上天妃，如今她觉得除了墨容湛，大概是真的没有别的男子配得上天妃了。
……
……
百里洲，不久前也经历过一场大战，和叶蓁猜测的一样，齐国派人来偷袭他们的城门，明熙和澪儿共同抵挡住齐兵，他们两个打仗的机会毕竟少，澪儿又不能释放真正的实力，他们几次差点被破了城门，幸好后面还是守住了。
在沙九城的赵娆眼睁睁地看着叶蓁在她的面前消失，那种强烈的即将报仇却又落空的心情让她的小腹一阵绞痛。
“抓住她！”赵娆嘶声裂肺地叫出声，要城墙下面的士兵将叶蓁抓住。
“快！把她抓住！”
叶蓁轻快地落地，踢开挡在她面前的士兵，跳上旁边一匹战马，飞快离开。
“射箭！”赵娆下令，她要陆夭夭死在她面前。
弓箭如雨射了出去，叶蓁用灵力护着身后，挡住了那些箭。
赵娆见没有人能够伤到她，愤怒地抢过旁边士兵的弩箭，朝着叶蓁越来越远的身影射了出去。
她虽然不会武功，可是程铮教过她射箭。
程铮会保佑她……
噗——
一支黑色的箭刺入叶蓁的肩膀。
叶蓁震惊地看着穿过她肩膀的箭，怎么可能！她的灵力这么快就失效了？
“夫人，你受伤了？”前来接应叶蓁的士兵看到她的肩膀，脸色骤然一变。
“没事，我们走！”叶蓁回头看了一眼，才知道射中她的是赵娆。
“保护夫人！”那二十士兵跑在叶蓁的身后，替她打开那些弓箭，有数个被射中摔下马背。
赵娆看着叶蓁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她将手中的弓弩仍在地上。
“陛下……”赵湘扶住赵娆摇摇欲之的身体，“您没事吧？”
“她究竟是人还是妖？为什么杀不死她？”赵娆闭上眼睛，心里的不甘心更加强烈。
赵湘说，“她受伤了，又怎么会杀不死！”
“应该在弓箭上抹毒……”赵娆恶狠狠地说。
“快送皇上回去！”赵湘低头看到赵娆的裙摆染上血迹，立刻大叫着。
赵娆脸色苍白，同样看到自己的裙摆，她想要可能会失去程铮的孩子，她一颗心慢慢地往下坠。
“不会有事的！”赵湘握着她的手说。
凌坚已经打横将赵娆抱了起来。
“快请御医！”
就在赵娆昏迷过去没多久，前方败仗的消息也传来了。
赵湘听到来报，有些困惑地望着上天，“难道真的这样偏心……他们夫妇究竟是什么人？”
“二公主。”屋里的数个御医走出来给她行了一礼。
“陛下她……”赵湘的声音有些沙哑，竟是不敢知道赵娆的孩子能不能保住。
如果孩子没有了，那赵娆真的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如今孩子算是勉强保住，陛下的身子太虚弱了，郁积于心，肝火上升，对孩子始终不好，下官开了保胎药，陛下最好卧床休息一段时间。”为首的御医沉声说道。
他们能够保住赵娆的孩子，已经算是运气，如果再晚一步，只怕就保不住了。
赵湘轻轻颔首，“陛下的孩子如果保不住，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陛下的孩子。”
“下官明白。”
“二公主，将军回来了。”凌坚过来说道。
赵湘深吸了一口气，“为了陛下的身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凌大人明白吗？”
“下官明白。”前方败仗的事，无论如何都要瞒着赵娆的。
“那就好。”赵湘轻轻点头，回头叮嘱宫女，“陛下在休息，醒来立刻来告知本宫。”
“是，二公主。”
赵湘往前面走去，宋弘敖会打败仗，她实在很惊讶。
第二千零一十六章 戾气
<>叶蓁在半路就把肩膀的箭给拔下来，看到上面殷红的血，她放心地笑了笑，用灵泉清洗一下伤口，就从来时的路回去，张友昌他们已经从阵法离开了，此时应该是去跟宋弘敖汇合。
不知道百里洲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到军营，正好看到墨容湛撤兵回来。
“怎么受伤了？”空气有淡淡的血腥味，墨容湛的眉头皱了起来。
“被赵娆射中一箭，没毒，已经止住血了，没什么大碍。”叶蓁轻松地笑道，虽然她还不清楚赵娆怎么能够伤得了她，她有灵力结界护体，其他人的弓箭根本伤不了她，怎么赵娆的箭就能够穿破她的结界。
墨容湛轻轻抚摸她的肩膀，指尖感觉到一丝灼痛，他低声说道，“赵娆是齐国的皇帝，她的箭有帝皇之气，所以能够伤到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帝皇之气？叶蓁说，“看来，在人间大陆的皇帝还是受到保护的。”
“我应该早点提醒你。”墨容湛皱着眉，恼怒自己忘记了这一点，他以为没有人能够伤得了她。
“如今告诉我也不迟。”叶蓁笑着说，“你那边怎么样？”
墨容湛搂着她的肩膀走进营帐里，“让宋弘敖回去了。”
“你是不是碾压得太厉害了，宋弘敖在齐国也是一名大将。”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叶蓁还是能够想象墨容湛是怎么赢这场战争的。
“我知道，已经手下留情。”墨容湛淡淡地说。
叶蓁被扶着坐了起来，墨容湛替她包扎伤口，她抬头看着他优美的下颌，“赵娆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罢休。”
“那就打到她罢休。”墨容湛冷声说，下次他不会把人放走了。
“明熙那边有消息吗？”叶蓁问，她伸手在墨容湛的眼前挥了挥手，看不见都能替她包扎伤口，他难道有第三只眼睛吗？
墨容湛轻轻拍开她的手，“他们守住城门了，放心吧。”
“儿子厉害吧。”叶蓁笑眯眯地说。
“嗯。”墨容湛轻轻点头。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明熙的声音。
墨容湛手一挥，把要走进门的明熙给扫了出去。
他的面色冷漠，手上的动作却十分温柔，替叶蓁将衣裳重新穿上。
“你对儿子能不能稍微……温和一点？”叶蓁有点担心明熙会不会受伤了。
“他没有那么脆弱。”墨容湛冷冷地说。
叶蓁在他的胸口戳了几下，站起来对外面说道，“进来吧。”
在外面的明熙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看到叶蓁，他露出欢愉的笑容，“娘，果然和你说的一样，齐兵果然来偷袭了。”
“我们也偷袭他们了。”火凰在旁边说道，“夭夭把他们的粮仓给烧了。”
“咦，夫人受伤了？”澪儿诧异地看着叶蓁的肩膀，“是帝皇之气。”
明熙的脸色一变，“娘，您没事吧？”
“没事，一点小伤。”叶蓁笑了笑，还想着不让孩子们知道呢，忘记澪儿是小白龙，她的敏锐跟墨容湛是不相上下的。
“这帝皇之气好大的怨恨。”澪儿皱眉，“看来以后一定是个残暴的帝王。”
叶蓁愣了一下，“你能看得出来？”
“当然。”澪儿走到叶蓁的面前，指尖轻轻地点在她的肩膀，一抹金色夹杂丝丝黑沉的光芒出现在她的手指。
“这就是帝皇之气？”明熙惊讶地问。
澪儿轻轻一捏，光芒从她指尖消失。
叶蓁虽然用灵泉清洗过伤口，不过还总觉得有一点刺疼，被澪儿碰了一下，那刺疼就消失了。
“对，而且戾气很重。”澪儿说道。
“你怎么做到的？”火凰好奇地看着澪儿，他们都看不到什么帝皇之气，为什么只有她能够看到。
澪儿说，“因为我是真龙啊，你们不是都说皇帝是真龙天子吗？其实就是有了一点龙气。”
“如今他们打败了，我们先整顿军队，再看赵娆还要做什么，该说的我已经跟她说了。”叶蓁说道，“如果她真的不肯收手，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
……
宋弘敖已经回到沙九城，听说粮仓被叶蓁烧了，他便明白，这一场仗即使是再打下去，只怕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二公主，陛下如何了？”看到赵湘走进来，宋弘敖关心地问道。
“动了胎气，需要卧床休息。”赵湘低声说，“大伯，你那边如何？”
宋弘敖的神色沉重，“墨容湛是他们的统帅，阵法刁钻狡猾，我们的人数比他们多反而没有好处，这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不仅是墨容湛，连陆夭夭都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赵湘说，将叶蓁如何进来烧了粮仓，又当着赵娆的面跳下城墙离开，“……我们周围守卫森严，陆夭夭都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烧了我们的粮仓，如果哪天她要杀了陛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四年而已，他们竟是变化这样大。”宋弘敖记得当年他们虽然出众，还没有到这样恐怖的地步。
赵湘沉声说，“大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是要继续出兵吗？”
“如果我们的粮仓没有被烧毁，我们继续拖延或许能够有一胜，如今粮草已经没有了，再拖下去，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宋弘敖说。
“这样的话，如何能够让陛下放下心头之恨。”赵湘并不赞成打仗，劳民伤财，而且还会影响赵娆的身体，可是，有什么办法让赵娆放下仇恨呢？
宋弘敖在大厅来回地度步，经过今日一战，军中的士兵只怕对墨容湛已经有了惧意，士气锐减，想要再出兵的话，反而伤亡会更重，“等陛下醒了，我去见陛下。”
“您千万不要告诉她这个坏消息，我怕她会太激动，反而伤了身子。”赵湘说道。
“这件事隐瞒不了多久。”毕竟赵娆就在沙九城，胜负很快就会知道的。
赵湘皱眉说，“能拖多久便是多久吧。”
她的话才刚说完，外面便有宫女进来传话，“二公主，镇国侯，陛下请你们去说话。”
“皇上醒了？”赵湘心中忧虑，和宋弘敖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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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一十七章 求助
赵娆的脸色苍白，背靠着大红枕头，她目光幽幽地看向站在帐幔之外的宋弘敖和赵湘。
“是不是败了？”赵娆低声问，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
宋弘敖单膝下跪，“皇上，是臣无能。”
“换了任何人，从不可能赢。”赵娆低声说，“他们不是人，根本是妖孽。”
这世上又怎么会有妖孽？
“镇国侯，你以前是见过陆夭夭的，她会武功吗？”赵娆又问道。
宋弘敖迟疑了一下，“并不曾见识过。”
“她今天从城墙跳了下去，毫发无伤，好像谁也伤不了她。”赵娆继续低声地说着，“你们不觉得很诡异吗？”
“陛下，您如今养身子要紧，这些事情就不要想了。”赵湘觉得赵娆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生活在仇恨之中，对她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赵娆轻轻摇头，“并非我胡思乱想，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宋弘敖低声说，“陆夭夭数年前曾经出海一次，回来带了十万精兵，将东庆国变成今日的元国，或许她又再次奇遇……”
“上天是如此不公。”赵娆捂着小腹，她真的是很不甘心。
“皇上，君子报仇，不在乎长短，您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报仇，而是将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赵湘低声地劝着，“御医说了，您一定要放宽心情，卧床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够保住胎儿。”
赵娆想着这是程铮唯一的骨血，无论如何，她都要生下来的，这是她一生的依靠了。
“沙九城交给你了，镇国侯，该怎么办，你做主吧。”赵娆闭上眼睛，来日方长，她要活得好好的，才能够报仇。
“是，皇上。”宋弘敖行礼，能够让赵娆暂时放下仇恨，已经是很不错的一件事了。
赵湘上前扶着赵娆重新躺下，赵娆有些痛苦地捂着小腹，“如果御医保不住朕的孩子，他们就别想活了。”
正要退出去的宋弘敖微微皱眉，在庭院外面看到正在候着他的御医。
“唐御医。”宋弘敖知道这位唐御医是最擅长保胎的，见他一脸忧愁，心中一顿，担心是赵娆的身体恐怕没有那么乐观。
“镇国侯，下官有话跟您说。”唐御医行了一礼，和宋弘敖走到角落。
“是不是皇上的身子……”宋弘敖看到唐御医的神色，顿觉得不太妙。
唐御医沉重地点头，“我们已经用尽全力在保住皇上肚子里的孩子，但是……皇上心结难开，即便如今肯卧床休息，但是效果还是甚微，下官怕是无能为力。”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必须保住皇上的孩子。”宋弘敖沉声说道。
“在来沙九城之前，下官就劝过皇上，她的胎象本来就不稳，最好不要长途跋涉，皇上根本听不进去，这几日又没有休息……”唐御医叹了一口气，“镇国侯，若是药王谷的端木涯还在，或许还能够有一丝希望，凭我们几人能耐，实在难以保住孩子。”
宋弘敖的脸色沉重，端木涯已经死了，而且药王谷离这里很远，真的去药王谷求助是来不及的。
“如果保不住孩子……”唐御医的脸色沉重，他死了不要紧，就只怕连累家人。
“唐御医，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宋弘敖沉声问。
“今日皇上已经见红……”唐御医低声说着，他在二公主面前都不敢说得太直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宋弘敖的心中一惊，他简直无法想象如果赵娆保不住孩子，她会不会疯魔成什么样，到时候一定会疯了一样找陆夭夭报仇。
唐御医都没有办法，那其他御医肯定也是素手无策了。
他能够怎么办？
“镇国侯……”唐御医看着他。
“你让我想想。”宋弘敖抬手示意他别说话，他是想到一个人了，但是，她肯帮忙吗？“我出去一趟。”
唐御医以为宋弘敖是不肯帮他，“镇国侯，下官只求您能保住家人……”
宋弘敖已经飞快地离开了，让宫女随后跟赵湘交代一声，他要出城一趟。
……
……
刚打赢了一场几乎不可能胜利的战争，元国的军营里洋溢着一股莫名的兴奋，他们还没有得到犒赏，然而心情却比得到犒赏更加高兴。
墨容湛让沈洛阳去整顿军队，今晚可以好好吃顿酒肉放松。
叶蓁刚回到城里，便听说城外的宋弘敖在求见。
“宋弘敖？”叶蓁挑眉，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还来见她做什么？
“让他进来吧。”叶蓁说道，她的话才刚说完，便发现旁边的墨容湛脸色沉了下去，她笑着蹭到他身边，“你不让我去见他啊？”
墨容湛淡淡地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的确是不喜欢宋弘敖，任何对叶蓁有一点遐思的男性，他都觉得非常厌恶。
叶蓁说，“说不定是来求和的。”
“你觉得赵娆会求和吗？”墨容湛反问。
“好像不太可能……”叶蓁嘀咕着，“我去问问吧。”
墨容湛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一下，“早点回来。”
叶蓁笑着点头，去大厅见宋弘敖。
“宋大人，不会是来下第二封战书的吧？”叶蓁似笑非笑地走了进去，挑眉望着宋弘敖。
“墨夫人。”宋弘敖苦笑，她似乎每次都觉得他是来下战书的，“我这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叶蓁挑了挑眉，“求我？”
“是，只有你能帮忙。”宋弘敖轻轻点头，斟酌着该怎么开口。
“你要我帮赵娆？”叶蓁淡淡地问，大约猜到是什么事了。
宋弘敖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赵娆了。”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身体虚弱，多半是孩子要保不住了。
“墨夫人，那是程铮的骨肉，是赵娆这一生唯一的希望。”宋弘敖低声说着，“你能不能……”
“我帮了她，她能够放下仇恨吗？”叶蓁问道。
宋弘敖低声说，“陛下已经决定停战了。”
“停到什么时候？”叶蓁问，“明年她生下孩子之后吗？”
第二千零一十八章 交易
赵娆不可能放下仇恨，为了孩子，她或许会停下战争，可她会停多久，会不会用别的手段去对付她身边的人？叶蓁不可能娶救一个要害自己的人。
宋弘敖心中斟酌着，他是没有办法劝赵娆不要报仇，只能让她暂时停战。
“五年。”宋弘敖说，“齐国和元国五年……”
“十年，不但是齐国，连锦国也不行，至于其他的，随便。”叶蓁淡声说道，五年的时间还太少，明玉还没长大，至少要十年后，明玉有能力独当一面，她才能够真正放心。
她从来没想过要保护明玉一辈子，虽然明玉是她的女儿，但她有自己的人生，有她需要去面对的困难和挫折，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所以，十年的时间就够了。
足够让明玉成长，锦国变得更强大，也能够让赵娆平静下来。
宋弘敖皱眉沉思着，他清楚陆夭夭的医术，只有她能够保住赵娆的孩子，而赵娆和齐国的确也需要时间休养。
“好，我答应。”叶蓁笑了笑，“你答应有什么用，当然是要赵娆答应。”
“墨夫人，她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宋弘敖只怕这一来回劝说赵娆的时间，就来不及保住她的孩子了。
叶蓁看了他一眼，“这颗保胎丸你拿回去，赵娆有一天时间好好想清楚。”
“好，我会劝赵娆的。”宋弘敖接过叶蓁递给他的保胎丸，无论如何，他都会劝住赵娆的。
“如果赵娆答应，直接把约定书送来，我自然会让人送药给你。”叶蓁淡声说，宋弘敖要是再来找她，估计要直接被墨容湛给扔出去了。
宋弘敖说，“好。”
“那就不送了。”叶蓁含笑说，目送宋弘敖离开大厅。
“好了，出来吧。”等宋弘敖离开了，叶蓁才轻哼了一声，把躲在角落的明熙给叫出来。
明熙送门外角落走出来，笑着说，“娘，我就是刚好路过。”
“少找借口。”叶蓁瞪了他一眼，“你爹让你来的？”
“爹没有直接开口。”明熙认真地说。
叶蓁嗔了儿子一眼，带着他一起回去找墨容湛，说了宋弘敖的来意。
“……如果赵娆同意，那我们就能够离开了，相信慕容恪在这十年里一定会将锦国变得强大，明玉以后也能够独当一面。”叶蓁对墨容湛说道，他们能够为明玉做的都已经做了，她的人生还是她自己的。
墨容湛淡淡地点头，如果赵娆真的那么爱程铮，她不管做什么都会保住孩子，“那夫人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我……”叶蓁有点犹豫，她是想要去找明玉，想要带明玉一起出海的，就是不知道明玉会不会同意。
明熙在旁边小声说道，“娘，师父在华国，我们是不是该去找他？”
他们本来的行程就是去华国，那里有关于另外两个大陆的记录，他们很想知道那里究竟是不是有缺口。
“我们还要去天津城准备大船，不急。”墨容湛淡声说，如果女儿愿意跟着他们出海，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嗯，先解决这边的事吧。”叶蓁颔首，她还要将元国的皇位交给水一琛的。
“娘，不如我和澪儿他们先去天津城，反正这里也没有我们什么事了。”明熙一脸期待地看着叶蓁，他知道只要他母亲同意了，爹肯定会同意。
叶蓁挑眉看了儿子一眼，“你们想去天津城？”
“可不可以？”明熙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叶蓁。
“也不是不可以……”叶蓁打量着儿子，明熙长这么大，有一半的岁月是在另外的大陆成长，她也希望他能够更加熟悉自己的地方。
叶蓁的眼睛一亮，“娘！”
“过两天再启程吧，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再说。”叶蓁说道，“而且准备出海的船不容易，我还得找人帮你。”
只要答应让他们先去天津城就行了。
明熙立刻笑着应好，随即发现墨容湛一直都没有开口，他又收敛笑容，转头看向他。
叶蓁坐到墨容湛的身边，悄悄地挠了挠他的掌心。
“嗯。”墨容湛这才面无表情地颔首。
明熙咧嘴笑了起来，外面隐约传来澪儿和火凰高兴的欢呼声。
……
……
宋弘敖拿着叶蓁给他的保胎丸回到沙九城，赵娆又感到肚子痛，所有的御医正在想办法为她施针保住孩子。
“镇国侯呢？”赵湘急得团团转，她知道宋弘敖肯定失去想办法了，可是都已经大半天，怎么还没有回来。
“侯爷他……”宫女正要回答还没看到人，便看到宋弘敖大步地从院子外面走来，“侯爷来了。”
赵湘往前急走几步，“侯爷，陛下一直腹痛，只怕……只怕……”
“你立刻把这药丸给皇上服下。”宋弘敖来不及解释，立刻将从叶蓁那里拿来的药拿给赵湘。
“这是……”赵湘狐疑地看向宋弘敖。
“一会儿再解释，快去！”宋弘敖喝道。
赵湘顾不上那么多，急忙拿着药丸进了内室，让赵娆送水服下去。
“这是什么？”赵娆满头大汗，她的脸色苍白如死，她好像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孩子在离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流失，不管她怎么努力，好像都要保不住他了。
她第一次感到后悔，为了报仇，她太冲动了。
“止血了！”有医女叫道，连在外面的御医都传来惊呼声，“胎象暂时稳住了。”
赵娆诧异地看向赵湘。
“是镇国侯送来的药。”赵湘说道。
“他离开沙九城了……”赵娆大约猜到宋弘敖的药是从哪里来的，她的眼眶有些发红，心里即使不愿意，可为了她的孩子，她还是让自己平静下来。
赵湘说，“皇上，如今保住孩子才是最要紧的。”
“嗯。”赵娆轻轻点头，“朕累了，让宋弘敖晚点再来见朕吧。”
她精疲力尽，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好。”赵湘把屋里的御医都打发下去，让宫女过来一起替赵娆简单擦拭身子，让她能够睡得舒服些。
第二千零一十九章 休战
自从程铮死了之后，赵娆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地入睡过，她从来没有梦见过程铮，每次入睡之前，她都希望他能够来梦中与她相见，心里越是急切，她的心情就更不能平复，闭上眼睛便看到陆夭夭将程铮杀死的情景。
今天她的心情难得平静，她已经失去太多，不想再失去了。
她终于梦见程铮了。
他的目光依旧深情缠绵，只是多了一抹悲伤，虽然什么他都没说，赵娆却明白他的意思，他希望她好好地活着，带着他的孩子，好好地……为他活着。
赵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皇上，您醒了？”一直守在旁边的赵湘听到动静，欣喜地看着她。
“你一直在这里吗？”赵娆见赵湘头发有些散乱，衣裳还是昨天的那套，便知她在这里守了自己一夜。
赵湘低声问道，“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赵娆轻轻摇头，将手放在小腹，“孩子……”
“没事，已经保住了。”赵湘忙说，“昨天吃下药，唐御医说脉象已经稳住了。”
赵娆沉默不语，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宋弘敖呢？”
“镇国侯在外面等了一夜。”赵湘低声说。
“让他进来吧。”赵娆淡淡地道，她知道陆夭夭不会轻易将药给宋弘敖的，肯定是有条件。
赵湘替赵娆整理头发，“您还需要静养，凡事都不要动怒，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我知道。”赵娆微笑，昨天她感觉到孩子的危险，已经彻底让她清醒过来了。
“那我去让镇国侯进来。”赵湘见赵娆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心里既宽慰又心疼，能够让赵娆暂时放下仇恨，必定是有所取舍。
宋弘敖一夜未眠，看起来有几分憔悴，他看到赵湘出来，往前走了一步，“陛下她……”
“让你进去。”赵湘压低声音，“镇国侯，尽量不要让她再动怒了。”
“尽量。”宋弘敖沉重地点头，他一会儿要说的话，赵娆听了不一定能够平静的。
宋弘敖站在帐幔之外，他低着头，将昨天和叶蓁的谈话说了出来。
“十年……”赵娆眼底闪过一抹愠怒，很快她又平静下来，“陆夭夭真是敢开得这个口。”
如今陆夭夭还有什么不能开口的？她和墨容湛两个人简直是无敌的存在。
“皇上，十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但对于您来说，是最需要的……”宋弘敖低声地说道。
“十年之后，齐国能够比锦国更强大吗？”赵娆淡淡地问，“能够打败元国吗？”
宋弘敖说，“没有什么不可能，陆夭夭不会再是元国的天妃，墨容湛也不会回到锦国当皇帝。”
赵娆嘲讽一笑，“有区别吗？”
“皇上，昨日她给的药……只能有一天的时间。”宋弘敖无奈地开口，怕赵娆真的不肯答应。
“朕没说不答应。”赵娆淡淡地开口，“她想要十年的时间给墨明玉，将来朕一定会从墨明玉身上要回来的。”
宋弘敖明白要赵娆放下仇恨是不可能的，她能够给自己十年时间已经很不错了。
“陛下，韬光养晦也是一件好事。”宋弘敖说。
赵娆说道，“你去拟书吧。”
“是，陛下。”宋弘敖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
……
宋弘敖按照叶蓁提出的条件，写了一封契约书，交给赵娆过目之后，盖上玉玺，宋弘敖立刻让人送去给百里洲给叶蓁。
正打算回城的叶蓁拿到齐国送来的契约书，满意地笑了起来，跟沈洛阳他们说了之后，让她整军回朝。
同时，她让明熙亲自去了一趟沙九城，将一封信交给宋弘敖。
看着酷似墨容湛的明熙，宋弘敖心里有点复杂，他已经听说了，他派去偷袭的五千精兵就是被这个孩子打得溃不成军，本来墨容湛和陆夭夭就已经是很妖孽的存在，连他们的儿子小小年纪都这么可怕。
“你……一个人来的？”宋弘敖有些诧异地问，墨容湛他们未免对儿子太有信心了。
“对啊。”明熙点了点头，“东西已经送来了，那我走了。”
宋弘敖问，“令堂可有其他话交代？”
“没有。”明熙简单直接地回答，反正该说的不都写在信里了吗？
“你们……是打算回王都城了？”既然两国休战十年，墨容湛他们不可能继续留在百里洲，他有些好奇，接下来他们是准备怎么做。
不管是元国还是锦国，他们的存在都太强大了，不管是哪个皇帝，都不可能将他们视作寻常人的。
明熙眯眼笑看着宋弘敖，“宋将军好像很关心我们。”
“不过是随口问问。”宋弘敖说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们会去齐国走一走呢，不知宋将军可否欢迎？”明熙一脸真诚的地问。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宋弘敖说。
明熙笑了笑，“宋将军真是好客，只怕我们去了齐国，想要离开就难了，东西已经送到你手上，我走了。”
宋弘敖还没来得及再说两句，明熙已经一溜烟似的地走出去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信封打开。
里面只有一张纸条。
卧床休养三个月。
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宋弘敖猛然醒悟，昨天陆夭夭给的保胎丸根本不是只有一天的时间，那就是能够保住孩子的药了。
“真是……”宋弘敖摇头轻笑，对于叶蓁的狡黠和捉弄感到无奈。
她好像还是什么都没变，以前也捉弄过赵雍，可平日对女人从不上心的赵雍，似乎对她就是没有办法。
宋弘敖转身去见赵娆，委婉地说了叶蓁的意思。
“朕知道了。”赵娆淡淡地说，并不觉得意外，在她看来，陆夭夭本就是个狡猾卑鄙的人。
“皇上如今的身子虚弱，不宜再长途跋涉，不如就先在沙九城休养些时日。”宋弘敖说道。
赵娆颔首，“你先回帝都城，朕离开太久不放心，你去替朕看着。”
她没忘记帝都城还有不少人想要拉她下台的。
第二千零二十章 十年
得知叶蓁他们还想出海去华国，姜大川便提出想要跟着一起去，他不想留在元国了，当初他跟着叶蓁从华国回来，本来就是叶亦清的意思，如今叶蓁都不想当元国的天妃，他自然没什么兴趣再留在朝廷。
还不如回去跟着叶亦清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水一琛当了皇帝的话，并不是那么好伺候的。
叶蓁原是想劝他的，不过姜大川很坚决不想再回王都城，她也不好再劝下去，但还是让他亲自去了王都城跟水一琛请辞。
同时，叶蓁还让他们将元国的天妃玉玺和一封让位书带回去了。
“让位书？”沈洛阳愣住了，看着手上的让位书和天妃玉玺，“夫人，您……您真的决定了？大将军肯定不会同意的。”
叶蓁淡笑，“你把这个拿给他，他自然就同意了。”
沈洛阳面上有几分为难，她看着叶蓁低声说，“大将军如果真的接受了，那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的人。”
“这是让位书，不是水一琛忘恩负义，是我让贤。”叶蓁说道。
“夫人，要不您跟我们一起回王都城吧。”沈洛阳说，她觉得水一琛肯定想要亲自跟叶蓁谈一谈的，不会就这样接受让位书的。
“不了，你不用担心其他的，我和水一琛之前就谈过了，他会明白，也会接受的。”叶蓁笑着说。
沈洛阳拿着让位书，看来她是劝不了叶蓁的，“那……”
“你不用担心其他人会反对，水一琛这几年做得很好，而且得尽民心，就算有人心存不满，也影响不了全局。”叶蓁明白沈洛阳的顾虑，但她相信水一琛肯定能够解决的。
沈洛阳点了点头，“好。”
叶蓁微微一笑，拍了拍沈洛阳的肩膀。
在确定宋弘敖撤兵离开沙九城之后，沈洛阳也撤兵了。
明熙和澪儿他们三个孩子先去天津城，叶蓁千叮嘱万嘱咐他们不能惹是生非，她则和墨容湛要回京都城，她在出海之前想去见见明玉，如果明玉不愿意和她一起出海，那也要好好道别的。
因为他们这一走，可能又要两三年的时间。
从沙九城离开，叶蓁不用在担心其他事情，终于能够全心全意照顾墨容湛的眼睛。
“从今天开始，你的一日三餐都交给我负责，虽然人间大陆的灵力不够，但是，说不定能够让你的眼睛重见光明。”叶蓁捧着墨容湛的脸，仔细地观察他的双眸，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怎么还是跟开始一样呢。
墨容湛苦笑，“你不会还想给我熬药吧？”
“知道你不喜欢吃药。”叶蓁没好气地说，反正也没什么效果，药吃多了也不好。
“我们走水路回去吧。”墨容湛将叶蓁搂在怀里，这么多年了，他们两个很少有这样惬意的时光，难得独处，自然走水路更加静谧悠闲。
“好啊。”叶蓁靠在他的肩膀上，“以前生活在宫里的时候，我以为想要跟你这样自由自在地生活，起码要等我们的儿子继位，想不到现在就可以了。”
墨容湛淡淡一笑，“以后也可以。”
“如果……”叶蓁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她抬头看着他，“如果仇憾没有出现，你只是分身在人间大陆，会不会突然有一点消失，而我再也找不到你？”
墨容湛挑了挑眉，当时分身还没回来，他的确是有打算收回来的，“即使如此，我也会来找你的。”
“我才不相信。”叶蓁哼道，“别忘了，你一开始看到我是多么厌恶，你还会来找我？”
“是我错了。”墨容湛低声地求饶，他不该封锁了记忆，让她一个人在玄天大陆吃苦。
叶蓁笑嘻嘻地说，“逗你的。”
墨容湛无奈地在她的脸颊轻轻咬了一下。
……
……
宋弘敖撤兵回帝都城，留下数百精兵在这里保护赵娆，赵湘也留下来了。
“你不用在这里陪我。”赵娆对坐在身边的赵湘说道，“我不会再冲动的。”
“我不放心。”赵湘说，“以前我一个人想母妃的时候，只敢躲在角落偷偷地哭，是你陪着我度过最难过的岁月，如今我也要陪着你。”
赵娆笑看了赵湘一眼，“心里不想着儿子吗？”
“怎么会不想？”赵湘叹了一声，“过几个月不就见到了。”
“赵宁是不是差点失去孩子？”赵娆忽然问道。
赵湘眸色一紧，有点疑惑赵娆会突然提到赵宁，“好像……是的。”
“她那时候心里肯定在怨恨我，因为我，程铮才会那样对她和墨容沂。”赵娆目光幽冷地望着远方的蓝天。
“不会的。”赵湘不敢多提赵宁，怕触动赵娆心中的痛处。
赵娆莞尔一笑，“你放心吧，我的确还恨着陆夭夭，但多少明白赵宁当时的心情，陆夭夭和我不同立场，我们彼此看重的人不同，就像赵宁，在她心目中，墨容沂肯定比谁都重要。”
“姐妹之间，何来的怨恨。”赵湘说。
“生长在帝王之家的姐妹，没有怨恨是很难得。”赵娆说道，“赵兰不就想要置我死地。”
赵湘无奈地说，“大姐在小时候就压制着兰儿，什么都比她强，父皇每次只夸你，从来不重视她，她不得不装病避开您的锋芒，换了别人，加上德妃和二皇子的事，她哪里能不怨。”
“怨，也要有本事。”赵娆闭上眼睛，感受着照射在她身上的阳光，她这两天感到身体在渐渐好转了，而且心境难得平和，这里是程铮以前生活的地方，她在这里，好像就在他身边一样。
他一定会保佑她，保佑孩子的。
赵湘拿了一张毯子盖在赵娆的腿上，“只能在外面坐一会儿，等下就要回去躺着休息才好。”
“嗯。”赵娆含笑地点头。
望着赵娆平静安详的笑脸，她终于能够放心了。
或许这样的情况是最好的，不管十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有这段时间给赵娆去缓和心中的悲痛和仇恨，不管对她还是对齐国，都是最好的。
第二千零二十一章 挡路
明熙他们虽然跟叶蓁的路程相似，但他们不想走水路，所以出了沙九城没多久就分开了，这一路去天津城，他们三个人像脱缰的野马，玩得不亦乐乎。
一路来到白龙江，明熙买了一条小船，渡过白龙江，那边就是锦国的地界了。
日落西山，江面只有他们一艘小船在飘荡，月色倒映在水面，光芒潋滟，别有一番韵味。
来到江中，才发现前面有几艘船只，其中有一艘大船被包围着，看起来有点不太妙，他们的距离有点远，而且又在夜色中，对方没有发现他们。
他们的小船没有任何灯火，随着水流靠近大船都没有人看到。
“那边的船好像出事了。”火凰坐在甲板，望着江中的大船，“明熙，那是官船吗？”
明熙挑了挑眉，“好像是。”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澪儿兴致勃勃地问，对月人间大陆的任何事情，她都是觉得有趣的。
“别多管闲事，说不定是要杀人放火。”明熙淡淡地说，如果是官船的话，那就更加是麻烦，说不定是元国的官船，他不想插手元国的事。
火凰和澪儿有些失望。
他们的船慢慢地经过那些船只，看到大船的甲板有好几个人被绑着，而那些包围着大船的船只，看来像是海盗的船。
白龙江上居然还有海盗？
“那个人看起来好像有点熟悉……”明熙望着甲板上一个少年，在记忆中搜索这个人的存在。
“是你朋友？”火凰兴奋地问。
明熙皱眉，“算是吧。”
许晋北！他以前的伴读，怎么会在这里遇到海盗的。
“那要不要出手帮忙？”澪儿问道。
“去看看怎么回事。”明熙轻轻颔首，既然是许晋北在大船上，他没有理由视而不见。
他的话才说完，火凰和澪儿已经瞬间消失了。
“……”这速度！
大船上被挟持的人的确是许晋北，除了他，还有锦国翰林院的大学士和其他官员。
许晋北本来不在这船上，他只是恰好遇到他祖父以前的学生，被邀请一道上船，没想到会在白龙江遇到海盗。
白龙江已经许多年不曾听说有海盗出没，突然出现这么多人，看来每个都凶神恶煞，许晋北觉得不仅仅是海盗那么简单，可这船上多是文弱书生，他就算有能力反抗，顶多跳江逃走，逃走之后能不能顺利到岸也是个问题。
他该怎么让这一船人都得以求生？
“把金银财宝都拿走，女人也要带走。”海盗首领提着大刀，站在甲板上吩咐着一众下属。
“你们不过是要求财，为何还要把人带走？”许晋北皱着眉沉声问道。
这船上的女子都是千金小姐，而且是准备到京都城参加选秀的，如果被海盗带走了，就算将来能够救出来，名声也是尽毁了。
“老子要的就是女人。”首领的脸颊有一道刀疤，看起来森然可怖，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甲板上畏畏缩缩的女子，哈哈地大笑起来，“都是细皮嫩肉的，够我们兄弟新鲜一阵子。”
“你们……你们要什么都可以拿走，不要带走我女儿。”大学士将女儿护在身后，畏惧又愤怒地瞪着首领。
“把这些女人都带上船。”那首领冷笑着，下令要下属去抓人。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船厢上传来，“你这样做就不好了，人家都说给你金银财宝，你还要人家的女儿，太贪心了吧。”
“谁在说话？”海盗首领握紧手中的刀，怒声地问道。
这船的船厢一共有三层高，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上面，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甲板上的人，“我在说话啊，就说你呢，长得这么丑，还想要人家细皮嫩肉的姑娘，你好意思吗？”
“把她给我抓下来。”首领大怒，居然还有漏网之鱼，“你们这些废物，怎么让她给跑上去的。”
“这……船上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啊。”有个海盗疑惑地挠头。
首领指着许晋北他们问道，“那是谁的女儿？”
许晋北同样困惑，因为他也没有认出那是谁家的姑娘，也许是因为他才在这船上两天，所以没有把人都认全了。
“啊！”
“救命……”
那些爬上要抓澪儿的海盗被一个个踢下水。
首领猛地回头，呲目欲裂地瞪着澪儿。
“臭丫头，让我抓到你，老子把你卖到青楼。”首领大声地骂道。
“好啊，青楼有很多吃的。”澪儿探出头，笑嘻嘻地说着。
她和明熙去过一次青楼，觉得那里还挺好玩的。
“别乱说。”明熙淡淡地开口，“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又多出一道陌生的声音，首领这下彻底大怒了，“快去把他们都抓下来。”
许晋北凝眉看着出现在澪儿身边的明熙，他觉得这个少年有几分眼熟。
明熙看了许晋北一眼，从船厢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海盗首领的面前，“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臭小子！”海盗首领手中的大刀砍了过去。
“水一琛不可能会让白龙江有海盗的存在，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明熙轻松地避开大刀，淡淡地问道。
好身手！许晋北心中一惊，这个少年的武功看起来居然比燕小六还要好。
他是……许晋北猛然想起不久前林砚北给他的信，他是明熙！
海盗首领冷笑，“你管我们从哪里来，臭小子，你们不是这船上的人，劝你们就不要多管闲事。”
“我也不想管的，不过你们挡着我的去路。”明熙摆了摆手，“你们是要自己离开，还是我们帮忙送一程呢？”
“把他们杀了！”海盗首领打了十几下都没有打中明熙，心中顿时警觉起来。
明熙笑了笑，“看来你选择要我送你们一程。”
“一个不留活口。”海盗首领冷声地下令。
“澪儿，火儿，其他交给你们。”明熙淡声地说着，手中出现一柄圆刀。
这里看着的人不少，他不能用不死功法和灵力来对付海盗，就当练练身手吧。
第二千零二十二章 不是救你们
和海盗交手，明熙便知道这些人不是真的海盗，他们的武功路数整齐，看起来像出自一个门派，难不成是某个门派集体出来当海盗了。
许晋北也加入攻打海盗中，他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武功却是不弱。
他来到明熙的身边，目光炯亮地看着他，“明熙？”
“武功进步了。”明熙对许晋北淡淡一笑，眼睛像一片灿烂的星辰。
果然是明熙！许晋北望着这个俊美漂亮的少年，心中感慨万分，“您怎么会在这里？”
“刚好路过。”明熙手中的圆刀飞了出去，将一个要去抓那些女子的海盗撞进江水中，“你们这船上是有什么财宝，把这些人给引来当海盗。”
这话的意思，便是这些人原来不是海盗。
海盗首领终于明白是遇到对手，他有些紧张，和这个少年对手数十招，看起来像是打成平手，但他总觉得是少年没有出尽全力，他还优哉游哉地跟别人在聊天。
“他们只怕不是冲着什么财宝来的。”许晋北说道，他们的船上都是地方官员，只有一个翰林院大学士白罗山，他又是出名的清廉俭朴，海盗怎么可能看得上。
不是冲着金银财宝来的，那就是冲着人了。
“明熙，这边搞定啦，要把他们丢进去喂鱼吗？”火凰问道，一个个被打晕的海盗被他扔到甲板。
首领看得脸色一变，知道肯定不是明熙他们的对手，他勉强露出笑容，讨好地对明熙说道，“小爷，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今日冲撞了你们，是我们错了，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放了你们可以。”明熙淡淡地说，“谁让你们来的？”
“啥？小爷，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刀疤王在白龙江行走惯了，看到有这么大的船，就想捞一笔过年。”首领呵呵地笑着。
明熙手中的圆刀瞬间落在他的脖子上，“我看你们的目标不在金银财宝上吧，不如你说说，究竟为了什么。”
“小爷，小爷，你的刀拿稳了！”首领大叫，他只是替人做事而已，不想死的，“那人让我来抓走这船上的女子，其他的我也不清楚，我们只是个落魄的小门派，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谁让你来的？”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指着首领问道。
“我不知道，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首领叫道，“我们是无辜的。”
明熙淡淡地说，“今天要是她们被你带走了，那谁是无辜的？”
看这海盗的样子，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既然有人指使他来抓人，自然是有原因。
指使的人没有达到目的，肯定还会再来的。
“让他们走。”明熙抬头看了火凰一眼。
火凰露出一个烂漫的笑容，“好啊。”
“怎么能够放走他们，要把他们抓去见官府才行！”甲板上有人抗议。
“你们确定？就你们能够将他们押着去回到锦国？”明熙挑眉，淡淡地问着那些义愤填膺的人。
“不是……不是有你们吗？”一个妇人低声问道。
明熙嘴角勾起浅笑，指着许晋北说道，“我是来救他，不是来帮你们的。”
那妇人撇了撇嘴，尴尬地看了明熙一眼。
火凰已经将那些海盗都扔到他们原来的船上，海盗首领立刻带着他们划船离开。
“殿下……”许晋北低声叫着明熙，被明熙瞥了一眼，才重新开口，“明熙少爷，真的要放走他们吗？”
“他们的船最多在走半个时辰，到时候能不能游到岸边，就看他们的本事了。”火凰笑嘻嘻地说。
许晋北这时候才发现明熙身边有两个从来没见过的少年和少女。
他们三人站在一起，光彩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晋北，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吗？”方才开口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目光温和地望着明熙他们，“今日多得几位的帮忙，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请受白某一谢。”
“不必。”明熙淡声地说，“如果许晋北没有在船上，我们也不会出手，所以，你们不必说谢谢。”
白罗山有些尴尬地看着许晋北。
许晋北心中苦笑，明熙的性子比起当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白大人，这位是明熙少爷。”
明熙少爷？白罗山心中疑惑，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样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而且看许晋北的姿态，似乎很是尊敬这位少年，能够让许家公子都这样放低身段的，只怕京都城就没有几家，可他想不出有哪家姓明的少爷是这样出色的。
“虽然你们不是为了我们才出手，不过到底还是救了我们，于情于理，我们都要好好感谢你们。”另外一个男子走出来说道。
“就算你们这样说，我们也不会留下来的。”火凰笑眯眯地说，“不用担心海盗会去而复返，除非你们船上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人再收买一批海盗还找你们。”
“只要你们愿意送我们回到锦国，不管要什么，我们都答应。”之前说话的妇人又开口说道。
明熙淡淡一笑，“不必。”
“许公子，你的朋友怎么这样不识好歹。”妇人嘀咕地抱怨，她堂堂武陵雷家大夫人何曾低声下气求过别人，要不是对方救了他们，她才不会开这个口。
“雷夫人，请慎言，若非明熙少爷，如今您还不能站在这里说话。”许晋北目光一冷，沉声地说道。
“你……”雷夫人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
白罗山疑惑地看着明熙，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他终于明白自己怎么看着这个少年会觉得熟悉了，他长得太像一个人了。
“明熙少爷！”白罗山惊声叫了起来，“您……您是墨明熙！”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明熙无奈地说，忽然这么大呼小叫，会吓到别人的。
白罗山跪了下来，正要行礼之际，已经被明熙给拦住了，“这样不好。”
许晋北也将白罗山给扶起来，低声说道，“白大人，有什么话，还是回房间再说。”
甲板不少人却看傻眼了，怎么回事，连翰林院大学士都要给那个少年下跪，他是什么人啊？
第二千零二十三章 龙凤
明熙对于这船上的人招惹什么恩怨并没有兴趣，他想要和火凰他们一起离开，奈何澪儿偏偏在这时候肚子饿了，明熙只好留下来，让她先吃饱再说。
他有点后悔，带着一个小吃货行走江湖，他应该在空间里面塞一个厨子。
明熙不喜欢应付陌生人，许晋北没有勉强，白罗山因为认出明熙的身份，更不可能违抗他的意思。
终于有一点清静了。
“明熙少爷，雷夫人的话您别放在心上，您救了我们，我们是真的感激不尽。”许晋北低声地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明熙淡淡地问，他自然是不会将无关紧要的人放在心上，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听不到耳里。
许晋北说，“祖父荣休之后，想要回老家养老，我送祖父回武陵，本来打算再去游学几年，收到林砚北的信，便决定先回京都，没想到却在路上遇到您了。”
“许老身子好吗？”明熙问，他记得许老的，是个很睿智的老人。
“还算硬朗。”许晋北含笑说，“明熙少爷是要回京都城吗？”
明熙说，“不是，去天津城，澪儿他们不喜欢走水路，过了白龙江就走陆路。”
许晋北闻言沉默了一下，他虽然人在武陵，但京都城的事情多少还是听说了，当年明熙他们突然失踪，当今圣上登基成了新帝，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墨容湛他们是不可能回来了，他们却在四年后出现。
他听说原来的皇帝并无心要争回帝位，而是回到秦王府住下，以后都会以秦王自居了。
虽然是这样，许晋北却觉得不管秦王是什么身份，只要他在京都城，锦国依旧会风云变幻。
还有明熙……
他是锦国曾经唯一名正言顺的储位继承人。
“您不回京都城了吗？”许晋北低声问。
“明玉还在京都城，我怎么会不回去。”明熙淡淡一笑。
想到明玉公主，许晋北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说的也是。”
“你和雷家关系很好？”明熙问。
“哦，不是。”许晋北解释着，“白大人是祖父的学生，我在渡口遇到他，因为同路，他便邀我同行，雷家跟他是旧交，听白大人提起过，雷夫人是带着雷小姐到京都城娘家，准备……参加宫里选秀的。”
明熙一愣，“选秀？”
“您还不知道？朝廷已经有风声透露出来，皇上明年要选秀进宫，这是皇上登基四年来第一次，所以……”许晋北轻咳了一声，已经知道这件事的家族已经在准备着，特别是家里有适龄姑娘的，都准备明年在皇上面前一展风采。
“没有听说过。”明熙淡笑，慕容恪终于愿意选秀，是终于想开了吗？
许晋北忽然惊声说道，“难道这次海盗跟雷家姑娘要进宫选秀有什么联系。”
“怎么说？”明熙挑眉问，不就是选秀吗？至于大动干戈要海盗还抓人。
“可能是跟雷家大小姐雷冰芙有关，我在武陵的时候便听说过关于这位雷小姐不少消息，听说她出生的时候到处一片鸟鸣，两岁能识字，三岁能够出口成章，有得道高僧送了她两句评语，三千整栋腾云凤，四季青天碧化龙，雷家……大概觉得雷小姐前途无量，所以保护得很好，这次专门送她到京都城参加选秀，大概是被谁知道了。”许晋北说道，听那些海盗的意思，似乎目标就是雷家的女子了。
明熙眼底闪过一抹幽幽寒光，那雷冰芙是不是能腾云凤化成龙还不知道，但京都城不久后肯定会有一番腥风血雨的争夺。
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明玉。
慕容恪多年来不曾娶妻，应该有不少人希望能够成为皇后。
雷家小姐是不是这样期盼的还不知道，看雷夫人傲慢的态度，都已经快把自己当成皇后的娘了。
一直满头大吃的火凰和澪儿同时抬起头。
“就凭那谁谁，想要腾云凤，还要碧化龙？”火凰咬着肉，口齿不清地说着，“想太多了。”
他们一凤一龙表示呵呵。
明熙淡声说，“吃你的东西。”
澪儿摸了摸小肚子，“明熙，我吃饱了。”
“过来喝杯茶。”看到澪儿吃得小肚子圆滚滚的样子，明熙在心里轻叹一口气，让她过去喝了一杯清茶。
“我不爱喝茶，我去外面走走。”澪儿笑眯眯地说，走一走，回来还能再吃一顿。
……
……
在船厢的另一边，有对母女也正在说话。
“幸好是没有让那些海盗看到你的模样，不然还不拼命把你给抢走了。”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耳熟，是刚刚在甲板非常傲慢的雷夫人。
“娘，您别自己吓自己，他们不一定是冲着我来的。”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声音听起来盈盈悦耳，像黄鹂鸣唱，十分舒适好听。
雷夫人低声说道，“怎么不是，你没听那个海盗头子是怎么说的，有人让他们来抢人的，莫不是有人怕你到京都城风头压过她们，所以要先下手为强。”
“您别担心，如今别人只当我是个丑陋的丫环，不会把我当雷冰芙的。”雷冰芙小声地说着，谁又想到她雷冰芙会自降身份成为丫环，而如今在人前的雷小姐才是下人。
“你从小主意就多，都已经这么多年，我还以为当初那和尚说的话不可能是真的，没想到皇上真的要选秀了。”雷夫人说着笑了起来，“真是你的福气。”
雷冰芙微微一笑，是啊，她也以为已经等不到了，她醒来便知道自己会有一个不平凡的人生，怎么能够简简单单地嫁个普通男人，过着雷夫人这样枯燥无味的生活。
那不是她要的。
“对了，娘，你知道那个少年是谁吗？白大人和许公子对他似乎很客气。”雷冰芙低声问，“他身份必定不简单，你对他也要多几分客气。”
“我晓得，已经让你舅舅去找白大人打听了。”雷夫人说道。
雷冰芙轻轻颔首，抬眸望着窗外的夜空，在她看来，其他秀女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她唯一的对手只有如今住在宫里的那个女孩。
明玉公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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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二十四章 邀请
♂，
澪儿并不是有心要偷听的，她就是出来逛一逛，谁让他们说话太大声了呢，不过，她对于谁是雷小姐并没有兴趣，所以听过就算了，没有放在心里。
眼见马上就要天亮，而且他们的船已经被水流给飘远，明熙便留下来过夜，反正明日中午应该就到港口，到时候他们再离开就是了。
船上还有一间空房，给了澪儿休息，明熙和火凰靠在甲板上望着灿烂的天空，许晋北就坐在他们身后，三人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有带着鱼腥味的江风很清冷，三个少年却像一点都不觉得寒冷，反而很享受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许晋北才低声地开口，“明熙少爷，虽然我的房间有点小，不过还算干净，不如您先去休息。”
“不用，这里才舒服。”明熙淡笑着说。
“快天亮了。”火凰望着东边一抹鱼肚白，“我们是先离开，还是等上岸再走？”
许晋北看向明熙，如果他们坚持要离开的话，只有一艘小舟能用，难不成他们三人能靠一片轻舟渡江吗？
“反正都已经在这里半天，不妨坚持到岸。”明熙淡淡地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你难道对那个雷大小姐感兴趣？”火凰凑到明熙的耳旁问道。
“……”许晋北心想他就在他们后面，说得再小声也是能听到的，那个叫火儿的少年不用一副神秘兮兮不想被他知道的样子。
明熙微微睁开眼睛，“你知道秀女是干什么的吗？”
“啊？”火凰愣了愣，“不是进宫选秀吗？去当宫女啊。”
他以前还是一只小火凰的时候，就经常听到叶蓁抱着他在抱怨，说墨容湛又要选秀女了，本来还气呼呼的，过几天又笑得花枝乱颤地说秀女都成了宫女。
难道秀女不是宫女吗？
明熙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爹以前选秀就是为了给宫里添宫女吗？”
“选秀是要挑选民间优秀的大家闺秀进宫当皇上的妃嫔。”许晋北低声地给火凰解释着。
“那不是选老婆吗？”火凰叫道，“等一下，慕容恪要立后了？那明玉怎么办？”
“怎么说话的！”明熙敲了他一下，“六叔要立后纳妃不是很正常吗？明玉还能怎么办？”
火凰着急地说，“明玉如今管他叫父皇呢，他要是立后，明玉不是要叫别的女人是母后，夭夭能受得了吗？”
明熙叹了口气，他坐直身子，认真地说道，“你觉得明玉会叫别的女人是母后吗？”
“她都能叫慕容恪是父皇了……”火凰哼了哼，虽然城主没有什么表示，不过作为最了解城主的人之一，他觉得城主心里肯定是十二分不悦。
“你太小看明玉了。”明熙淡淡地说。
火凰翘着二郎腿，“好吧，既然你不担心，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以后有可能要和明玉相处的人，先了解一下也无妨。”明熙淡淡地说。
“将来进宫的女子何止百人，难道您要一个个去熟悉？”许晋北问。
明熙站了起来，回头看着江面，“能够让人去请一个落魄门派装成海盗前来打劫的女子，自然要比其他任何秀女更特别。”
如果雷冰芙真的让人这样警惕，可以预见她将来进宫必定不简单，和明玉的相处自然不会少的。
他知道慕容恪对明玉好，但如今六叔是因为还没有自己的孩子，而且对他心中对叶蓁有旧情，如果将来这份感情淡了，而且有了自己的儿子，他还会将明玉当女儿吗？
明熙对慕容恪没有那么大的信心，所以他想替明玉先看看这些准备进宫的女子，好让她有所准备。
“干嘛那么麻烦，你要是担心明玉将来会被欺负，直接把明玉带走就行了。”火凰小声地说道。
“你以为呢？”明熙的声音冷淡，他难道不想把明玉带走吗？但明玉坚持要留下的，有些事情不是他想改变就能够改变的。
火凰想到明玉执拗的性子，到现在都没有重新叫过夭夭一声娘亲，“算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你们在说什么啊？”澪儿睡眼惺忪地从后面走过来，直接靠在明熙的身上，“好饿。”
“澪儿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许晋北看到这一幕，低声地开口劝说着，这要是让人看到了，她和明熙两个人的名声怎么办。
“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澪儿一脸困惑地问道。
许晋北怔愣地看着澪儿，不确定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男孩和女孩七岁之后就要分桌而席，更不能这样搂搂抱抱的，那就叫男女授受不亲。”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罗夫人挑眉看着澪儿，她身后跟着一个妙龄少女，那少女低着头，有些胆怯地站在那里。
澪儿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继续抱着明熙的胳膊，“什么规矩，真是麻烦死了。”
罗夫人忍着厌恶，心想这个女孩看着精致漂亮，像出身大家世族的小姐，没想到居然这样粗俗，连个乡野丫头都不如。
白罗山怎么就对他们那样毕恭毕敬的。
“雷夫人。”许晋北作揖一礼，“您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事，昨天承蒙三位相救，今日我想要设宴多谢几位，希望许公子和这几位朋友能够赏光。”雷夫人想起女儿的嘱咐，心里再怎么看不起澪儿，还是笑脸相迎地说着。
许晋北不能代表明熙做主，他转头看了过去。
明熙连头都没有回，好像雷夫人不是在跟他说话一样。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在拒绝。
“雷夫人，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许晋北替明熙拒绝了。
“不过是一餐饭。”雷夫人很少会被人这样当面拒绝，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吃饭？”澪儿立刻转头，“明熙，我饿了。”
明熙指着前方，“上岸之后，我们再去吃。”
雷夫人勉强地笑着，“还有两个时辰才能到岸吧，到时候让小姑娘饿肚子就不好了，我这里有些早点，你们先填饱肚子，晚些我会让人做一些好吃的。”
一个丫环将食盒递了上来。
第二千零二十五章 雷大小姐
♂，
有人送吃的上来，不吃是白不吃。
澪儿不客气地接过食盒，对雷夫人微微一笑。
雷夫人看着澪儿精致漂亮的脸孔，心里觉得莫名的不喜，总觉得这个女孩漂亮得不像话，不仅是这个女孩，其他两个少年同样太出色了。
“你们慢慢吃，我去让人准备宴席的酒菜。”雷夫人勉强地笑道。
“她明明不喜欢我们，为什么还要请我们吃东西？”澪儿打开食盒，看到里面精致的糕点，对雷夫人的作为感到很疑惑。
火凰说，“因为她虚伪。”
“虚伪是什么？”澪儿咬着糕点，越是在人间大陆生活，她就发现他们的想法太复杂了，明明不喜欢，却要装出很喜欢你的样子，总是说一套做一套。
“不明白更好。”明熙含笑对她说道，“糕点好吃吗？”
澪儿点了点头，“好吃。”
望着澪儿纯真烂漫的脸庞，明熙眼底闪过笑意。
“对了，那个雷夫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当丫环使唤，把一个丫环当成女儿呢？”澪儿吃得一张小脸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地问着。
“你在说什么？”火凰听得一头雾水。
明熙却听明白澪儿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刚刚走在雷夫人旁边的那位雷小姐是个丫环？”
他刚刚看过一眼，还以为传言是夸大了，并不觉得雷家小姐有何特别，听到澪儿这么说，倒是有几分好奇了。
澪儿将嘴里的糕点咽了下去，“是啊，那位雷小姐长得挺好看，就在里面呢。”
“雷家挺有意思。”明熙淡淡地说。
许晋北苦笑，“我不知道雷小姐和丫环调换了身份。”
“嗯。”明熙轻轻颔首，本来兴趣不大，如今倒是想看看雷大小姐是什么人。
宴会的事，应该是这位大小姐提出来的吧。
“我吃饱了。”澪儿将食盒推开，心满意足地躺在甲板上，“明熙，我们什么时候到天津城啊？”
“没那么快。”明熙笑着说。
澪儿摸着小肚子，“阳光真舒服。”
雷夫人回到厢房里，脸上的笑容立刻沉了下来，对身后的年轻女子喝道，“还不去准备宴席的事。”
“是，夫人。”那女子穿得锦服，却一点千金小姐的气势都没有，畏畏缩缩的，分明就是个丫环。
“娘，怎么了？”只穿着桃红色夹袄的雷冰芙给雷夫人倒了一杯茶，看来是又被谁惹生气了。
雷夫人哼道，“还不是那几个小屁孩，我就不明白，他们到底有什么值得花心思的，一看就是乡野粗俗的人，一点礼仪都没有，我在那里说了半天的话，除了那个臭丫头，谁也不理我，你见过大家公子是这样的风度吗？”
“如果他们真的是乡野小子，许公子和白大人会对他那样客气？”雷冰芙低声地说。
“就算是这样，你去讨好几个孩子作甚，他们昨天是救了我们，我们用别的方式答谢就是了，还要自降身段。”雷夫人不满地抱怨。
雷冰芙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对于这个目光短浅的妇人，雷冰芙是极有耐心的，“娘，我们雷家在武陵是有名望，然而和京都的那些名门世族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何况那些海盗分明是冲着我而来的，必定是有人不想我去参加选秀，只凭我们雷家的护院，只怕难以护得周全，如果那几位少年肯帮忙的话，至少有了保障。”
其实她的这番话没有说完，她之所以要雷夫人花心思讨好那几个少年，是因为她怀疑那个少年的身份。
昨天晚上，她听到许晋北脱口而出叫了一声殿下。
虽然很快就收住了，但她觉得自己不会听错的。
明熙少爷……
明玉公主？
那个少年的身份，其实很明显吧。
“海盗这件事，一定要让你外祖父好好去查一查，究竟是胆子那么大，居然敢动到我们雷家的头上。”雷夫人愤怒地说。
“不行！”雷冰芙皱眉，“这件事绝对不能张扬，如果让外祖父去查的话，我的名声就坏了，到时候别说进宫，连秀女的资格都没有了。”
即使她并没有被海盗抓走，可在江上发生的事情，谁又能证明呢？那些想要置她死地的人就会找各种流言蜚语伤害她的。
“你说的对，我差点做错事。”雷夫人恍然大悟，觉得还是女儿是最聪明的，“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做？”
雷冰芙淡声说，“什么都不用做，低调地做人，不要仗着身份去看不起任何人。”
“你怎么总觉得我们雷家的家世比不上别人，傻丫头，我们在锦国是有名的世族，就算去了京都城，别人也要对我们恭恭敬敬的，而且，你外祖父在京都城也有名望，你用不着这样。”雷夫人说道。
“娘，我知道雷家的名望，只是……谦虚低调总是不会错的。”雷冰芙淡笑说道。
雷夫人说不过女儿，“算了，都随你吧。”
“辛苦您了，娘。”雷冰芙含笑说，“将来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说什么呢，哪个母亲不盼着女儿好的，说什么报答。”雷夫人笑着说。
雷冰芙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在雷家，她是乖巧聪慧的大小姐，是所有人都疼爱的雷冰芙，只有她自己清楚，她除了是雷冰芙，还是另外一个人。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重新投胎，或许是她忘记喝孟婆汤，所以还记得自己以前是什么人，反正，她觉得自己注定会有一个不平凡的人生。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陆夭夭应该也是个穿越者吧，不然她怎么会有办法得到墨容湛所有的宠爱呢？这是只有小说里才看到的故事。
在很多年前，她就觉得自己适合生活在皇宫里，还以为她会跟陆夭夭成为对手，可是，越是长大，她就越心焦，因为墨容湛完全没有准备纳妃的意思，或许她注定只是个配角？
后来，她才明白，她的人生不是要印证在墨容湛的身上，墨容湛是属于陆夭夭的，而她，是属于慕容恪的后宫。
不管怎么说，她以前也是在宫里混过的，而且还混得不错，虽然当不了皇后，一代宠妃还是当得风生水起。
第二千零二十六章 丫环
♂，
虽然是在船上，不过雷家这次出门准备充足，海盗也没能带走什么东西，宴席上该准备的都很齐全，船舱大厅还能入座二十几人，雷夫人做东宴请明熙他们，白罗山他们都应邀出现了。
明熙虽然兴趣不大，但他觉得这个宴席应该是雷冰芙安排的，他也想知道雷冰芙会是个什么人。
总觉得雷冰芙将来一定会进宫的。
被许晋北提点过，白罗山虽然知道明熙的真实身份，但没有在人前表现出来，只是对明熙的态度依旧恭敬，这已经让不少人疑惑了。
“昨日差点遭难，幸好有三位相救，大恩大义，几句话是说不清楚，我们雷家会铭记在心，只是，至今还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尊姓大名，还未请教几位小英雄是？”开口的是雷冰芙的大哥雷剑锋，他坐在右侧的首座，笑着要给明熙敬酒，顺便打听他们的来历。
明熙淡淡地说，“大恩大义谈不上，我与许晋北是旧交，看到他在船上才出手帮忙。”
他昨天就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不是许晋北在船上，他根本不会出手。
不过，显然他们都把他说过的话当成客气话，他说的就是心里话。
“呵呵，小英雄真是客气。”雷剑锋尴尬地笑着，他抬眸看了雷夫人身后的一个丫环一眼。
“不管小公子是为了救谁，救了我们整船的人就是事实，我们都该敬你一杯。”雷夫人有女儿的提点，对明熙的态度改变了不少。
明熙淡声说道，“家母规定没有弱冠不得碰酒。”
雷夫人又碰了钉子，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看来小公子家里的规矩甚严。”坐在明熙对面的一个中年男子笑呵呵地说着，替雷夫人打着圆场，“三位年纪小小的，怎么单独出身，身边一个大人都没有，你们家人对你们真是放心。”
“你们出门倒是带了挺多人的，有什么用？”火凰正咬着鱼头，听到中年男子的话，随口应了一句。
他们不是有一大船的人，遇到几个海盗就素手无策了，要不是他们三个年纪小小的孩子出现，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哭呢。
许晋北低头喝着茶，和白罗山一起保持沉默。
雷夫人轻咳了一声，她再次勉强地笑着说，“是啊，我们也没有想到会在白龙江遇到这样的事情，本想着回娘家探亲，用不着带太多护院，多是妇孺弱小之辈，而且船上多有未婚女子，要是让人知道我们遇到海盗，传出去肯定不好听，三位小英雄，能不能求你们一件事。”
她很放心船上的其他人，毕竟都是自己人，交代下去肯定不敢在外面乱说，白罗山和许晋北更加是个正直的君子，他们不会在外面嚼舌根。
最让人担心的就是这三个孩子。
“雷夫人，我们都不是喜欢议论是非的人。”许晋北蹙眉开口，对于雷家一而再试探明熙感到不悦。
如果他们知道明熙的身份，还敢这样吗？
“既然如此，那就太好了。”虽然明熙没有开口，但她就当许晋北是替他们答应，不会出去说出在白龙江救过他们的事，不能让人知道他们遇到过海盗。
明熙低头喝了一口茶，眼底山谷一抹嘲讽的冷笑。
他抬眸打量了一眼站在罗夫人身后的丫环，那个丫环穿着桃红色的夹袄，看起来样子很普通，肌肤也透着蜡黄，看起来跟寻常下人并无区别。
但明熙他们是什么人，易容术早就炉火纯青，怎么会看不出这是雷大小姐的伪装？
“雷夫人既然这么盛情难却，我们若是不接受你们的好意，似乎有点说不过去。”明熙忽然淡淡地开口，“救命之恩最适合就是以身相许，正巧我妹妹澪儿身边少了个丫环，雷夫人把你身后的丫环给我妹妹使唤吧，如此，什么恩情都一笔勾销，我们上岸立刻忘却昨日的事。”
雷夫人的脸色顿时一变，“你说什么？”
“跟雷夫人讨个丫环。”明熙含笑，目光灿烂和雷夫人对视。
“哼，原来……”雷夫人正要嘲讽几句，却被身后的雷冰芙轻轻扯了一下，她忍住脱口而出的怒话，只是憋着气说，“可以，随后我让人带丫环去给你挑选，你爱挑几个就挑几个。”
明熙指着她身后的雷冰芙，“用不着那么麻烦，我看这个就不错了。”
雷冰芙心中一沉，猜到可能是被看出身份了。
“这个是我身边的大丫环，不能给你。”雷夫人语气强硬地回道。
在座的除了雷剑锋，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丫环的真实身份，只是听到雷夫人这么强硬拒绝，难免在心里嘀咕，嘴上说感激人家，却连个丫环都舍不得让出来。
明熙哦了一声，“那就算了。”
澪儿这时候小声地开口，“明熙，我不要丫环，那个长得太丑了。”
“不要随便说别人丑。”明熙低声说。
雷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她觉得设宴招待这三个家伙真是她做过最蠢的事。
“你们说谁长得丑！”她抑制不住怒火问道。
白罗山轻咳了一声，“雷夫人，不过是个丫环，不用这样动怒。”
雷冰芙无奈地叹了口气，“夫人，您喝多了，奴婢扶您下去休息。”
“是啊，娘，不如您先下去休息。”雷剑锋也觉得有点尴尬，觉得他母亲实在太不懂得控制自己了。
“各位慢用。”雷夫人勉强维持着风度，“我不胜酒力，就先告退了。”
许晋北抬眸看向明熙，“明熙少爷，您想要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明熙笑了笑说道。
“要不是您年纪不小，我差点要当您是看上人家的丫环。”许晋北面无表情地说。
明熙无辜地摆手，“我只是想要找个丫环伺候澪儿。”
“骗人。”澪儿小声说，“你明明知道她不是丫环。”
许晋北愣了一愣，“不是丫环？那是谁？”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明熙淡淡地说。
第二千零二十七章 跟随
♂，
雷夫人离开之后，雷剑锋便招呼着大家，他学了聪明，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明熙身上，和其他人热络起来，终于缓解宴席上的尴尬。
其他人虽然觉得明熙过于冷漠，想到昨日遇到海盗的事，加上白罗山和许晋北对他的态度，他们也只敢在心里嘀咕，继续喝雷剑锋谈笑风生。
没多久，雷大小姐就来了。
豆蔻年华的女子穿着一件葡萄紫牡丹菊花纹闪缎夹袄，下面是素色百褶裙，显得娴静优雅，她款款而来，年纪虽然不大，却已经有一股雍容的气场，她才出现在门边，已经让人忍不住侧目。
三千正栋腾云凤，四季青天碧化龙。
这就是那位得到这两句预言的雷冰芙了。
明熙抬眸淡淡地看去，大概是他身边长得好看的人太多，所以他觉得雷冰芙并没有传言说的那么美如天仙，顶多就是还可以。
“妹妹，你怎么来了？”雷剑锋故作惊讶地问道。
“哥哥，各位叔伯。”雷冰芙敛衽行了一礼，举止得体，一举一动不失大家闺秀的仪态，连白罗山都看得轻轻颔首。
坐在雷剑锋旁边的中年男子说道，“芙儿怎么出来了，不是身体抱恙吗？该在屋里好好歇息才是。”
“母亲说在宴请昨日救我们一命的大恩人，我都要亲自来答谢。”雷冰芙含笑，转头看向明熙和许晋北，声音盈盈悦耳地说，“听说这几位是许公子的朋友，我们这次能够得救，还多亏有许公子在我们的船上，上天冥冥之中还是眷顾我们雷家，小女子谢过许公子和几位恩人。”
许晋北起身回了一礼，“雷姑娘言重了。”
雷冰芙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她看向明熙和澪儿他们，“船上条件简陋，粗茶淡饭怠慢几位恩人了。”
“恩人谈不上。”明熙淡淡地说，“凭雷大小姐的聪明，昨日即使没有我们，相信你们还是能够脱困的。”
“小公子真是太看得起我了。”雷冰芙笑着说，她走到雷剑锋另外一边的位置坐下，“这酥香鱼干是我请教渔民做的，几位可以试试。”
澪儿正咬着鱼干，听到雷冰芙这么说，她终于抬起头看了过来，“很好吃啊。”
“真的吗？那我多做一些，让你可以带在身边当零嘴。”雷冰芙脸上露出开怀的笑容，好像被澪儿认同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马上就到岸，我们不同路，不必麻烦雷大小姐。”明熙淡声地婉拒。
雷冰芙微微惊讶，“我以为会一直跟几位恩人同路，不过，就算不同路也不要紧，我让人准备着，一会儿下船便给你们带着。”
“谢谢，你真好啊。”澪儿笑眯眯地说。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雷冰芙笑着问，她已经可以确定那个少年就是失踪四年的皇子殿下明熙，她如今就是不太确定，这个小姑娘会不会就是墨明玉呢？
原来京都那边的消息是真的，墨容湛和陆夭夭已经回来了，不过，既然京都城还是风平浪静，慕容恪又打算选秀，看来他们是不打算争回皇位了。
这样最好了，她还有机会进宫。
“澪儿。”吃人嘴短，澪儿很干脆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不是墨明玉？雷冰芙心中诧异，如果她不是明玉公主，那又是谁？
还没等雷冰芙继续问下去，澪儿认真地说道，“你这样挺好的，比刚刚好看多了，你要是不懂怎么易容，我可以教你，不会把自己变丑的。”
“……”雷冰芙立刻就听出澪儿话里的意思，原来他们早就认出她是刚才那个易容的丫环。
许晋北轻咳了一声，虽然刚刚经过明熙的提醒，他已经知道雷冰芙装扮成丫环的事情，不过，这样当面说出来还是挺让人尴尬的。
这个宴席好不容易结束，雷剑锋和其他人没有多逗留就离开了，明熙和火凰他们重新来到甲板，已经隐约看到港口的影子了。
“明熙少爷……”许晋北走到明熙的身后，“你们不回京都，是想要去天津城吗？”
“对，日后见到你祖父，替我跟你祖父问候一声。”明熙对许晋北说道。
许晋北说，“我能不能跟着你们一起？”
明熙回头看他一眼，“什么？”
“我本就打算到处游学，若是能够跟在您的身边，去哪里都可以。”许晋北低声说，他跟明熙相处过，这位曾经的皇子殿下虽然年纪比他还小，但是学识丰富，最重要的是，他比任何人都聪明，那时候，皇甫先生教的东西，只有明熙是了解地最通透的。
他隐隐觉得，跟在明熙的身边，比他走遍天下去游学还能学到更多。
“你跟着我哪能算游学，我爹说我是不学无术。”明熙笑道，“我们是去冒险，不是去学习。”
“学海无涯，不管是什么，走出去就是一种经历。”许晋北说道，“不管您去哪里，我都愿意追随。”
火凰凑上来，“你要给明熙当小弟使唤？”
许晋北愣了愣，一时没明白小弟是什么意思。
明熙把火凰给推开，“许晋北，你已经不是我的伴读，我也不可能再回去当皇子，你真的不用跟着我。”
“我知道。”许晋北笑着说，“我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要让自己有一段丰富的人生记忆。”
“你想清楚了，到天津城之后，我们可能就出海了，将来会不会回来都是另外一回事。”明熙淡淡地说道，他倒是不介意带着许晋北，只是怕他将来后悔。
许晋北听到他们要出海，眼底更是露出狂热的期待，“明熙少爷，让我跟着你们吧。”
“你确定许老回同意吗？”明熙问道。
“祖父本来就赞成我走遍天下。”许晋北认真地说。
明熙看了他一眼，“那就随你。”
许晋北脸上闪过喜色，“多谢明熙少爷。”
“既然要跟着我们，就别少爷前少爷后的，你就叫我明熙吧。”至少听起来顺耳一些。
“你真的答应让他跟着我们？”火凰有些不满，这样一来，他们好多事情就不能做了，半夜就不能偷偷地飞到半空赶路了。
明熙淡淡地说，“难道你觉得他不可信？”
火凰看了看许晋北，“那倒不是……”
看起来还是个可以相信的人。
第二千零二十八章 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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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晋北得到明熙的同意，心情顿时愉悦起来，想起同行一路的白罗山，他觉得应该要去先辞别，免得上岸之后太仓促了。
在他离开没多久，雷冰芙就出现了，她没有带其他丫环，只身一人来到甲板。
“澪儿，明熙少爷？”雷冰芙的五官很秀气甜美，并不是那种充满攻击性的明艳夺目，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不过，明熙知道雷冰芙不像外表看起来的天真无知。
“咦，好香。”澪儿小巧的鼻子动了动，眼睛看向雷冰芙手里的食盒。
雷冰芙笑着说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一些鱼干，都是用新鲜的小鱼做的，你们拿着，在路上可以当零嘴。”
“谢谢。”澪儿不客气地收下，对雷冰芙甜甜一笑。
明熙淡淡地看着雷冰芙，他有点看不太懂这个女子，从她的行事风格上看，她应该是个心思深沉复杂的人，但她所表现出来的，却又透着一股光明磊落的洒脱。
“你有事吗？”明熙冷眼看着她，对于这个即将成为秀女的雷冰芙，他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不是讨厌也不是警惕，就觉得她是个复杂的人。
“要紧的事没有，想跟你们多说说话，可以吗？”雷冰芙笑盈盈地说，她以前能够成为一代宠妃，宫里的什么皇子公主哪个不是被她哄得团团转，她这个人的孩子缘向来不错，只要她肯花心思，眼前的几个孩子同样不在话下。
不过，她觉得这个墨明熙比较难应付，毕竟是墨容湛和陆夭夭的儿子，比一般孩子聪明太多了。
火凰看了她一眼，“我们和你好像没有什么好说的。”
雷冰芙看着明熙笑道，“你早就知道我装扮成丫环，跟我娘讨我去，是不是觉得特别喜欢我？”
“谁喜欢你。”火凰翻了个白眼，“明熙是要你来伺候澪儿。”
“你们独自出行，身边别说丫环，连个护院都没有，可见你们不喜欢有旁人跟随，既然愿意为我破例，难道不是喜欢我？”雷冰芙摆了摆手，一脸认真地问着。
明熙淡淡地看着她，“这么说，你愿意当我们的丫环？”
“当然不愿意。”雷冰芙俏皮地笑道，“虽然你身份尊贵，不过，我在你身边没有用武之地，当秀女进宫才是我的目标。”
“你还知道我身份尊贵？”明熙似笑非笑，倒是没有想到雷冰芙会这样坦诚，竟然直接就说她的目标是进宫。
雷冰芙眸光潋滟，浅浅含笑，低头看着五官玲珑俊美的明熙，“世上有几个人的名字敢与原来的皇子殿下一样叫明熙，又有什么人能够让许公子和白大人这样恭敬，除了是你，没有别人了。”
“哦，既然你这么清楚，就不怕我让你达不成目标吗？”明熙淡淡地问。
“怕啊。”雷冰芙点头说道，“不然我为何在这里讨好你？”
明熙不怒反笑，他还真没看出雷冰芙哪里是在讨好他，“送几条小鱼干便是讨好，你该不会还要我助你进宫吧？”
“你今日会出现在宴席上，不也是想要见我一面？”雷冰芙不拘小节地席地坐下，“昨日那些海盗是被人雇佣来劫杀我的，原因想来你也听说了，就是因为我小时候有个臭和尚给我批了两句预言，本来是挺高兴的一件事，但是被渲染得太夸张了，恰逢我这次要进宫选秀，越发让有些人觉得碍眼，以为除掉了我，她们就能够安枕无忧地在宫里生活。”
“你知道是谁要除掉你？”明熙挑眉问道。
“不知道啊，我天生丽质，嫉妒的人多了去，谁知道什么人在背后用腌臜的手段陷害我，哼，以后别让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雷冰芙说这话的时候鲜活生动，居然让人讨厌不起来。
明熙听着便有些想发笑，“你对自己倒是有自信。”
“做人若是对自己都没自信，那活着得多卑微。”雷冰芙傲然地抬着头，她从来就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只要她定下目标，总会达到的。
“那你如今来找我，是想要我别阻碍你？”明熙淡淡地问。
雷冰芙认真地看着这个神清骨秀的孩子，“你会吗？说实话，我不是好人，做事全凭手段，将来进宫肯定也会这样保全自己，明熙少爷，不如你助我一臂之力，将来我定报答你。”
“你想要我助你？”明熙像是听了笑话，这个雷冰芙真敢开口。
“明玉公主还住在宫里，两年前皇上就说过，明玉公主是皇位唯一继承人，将来秀女进宫之后，公主殿下处境肯定堪忧，我可以助她一臂之力。”雷冰芙好歹是在宫里历练过一辈子的，怎么会看不出明熙先前对她的警惕从何而来。
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妹妹。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跟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如果你进宫了，你不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吗？”明熙淡淡地问，他是不稀罕慕容恪的位置，但明玉和他不同，明玉注定要在京都城生活的，而且那原来就是属于她的。
“想啊。”雷冰芙说道，上辈子她到死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反而是扶持别人的孩子当了皇帝，她当了几年的太后，深知当皇帝的在宫里没几天舒心的日子过，她这辈子要是有自己的孩子，绝对不让他过得那么辛苦，“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
明熙淡淡地说，“我还是信不过你。”
“那你想怎样？”雷冰芙并不生气，她不是一定要明熙帮忙，不过是想求个便利。
雷冰芙有一件事说对了，随着秀女进宫，明玉在宫里的生活肯定不会这么平静单纯，他自然相信六叔能够保护明玉，但是，明玉不能被保护得什么都不会地长大，她需要学会保护自己。
眼前的这个女子就很聪明，她知道该怎么在宫里生活得更好。
“我们可以谈谈条件。”明熙眼底流转着幽幽光芒。
“什么条件？”雷冰芙秀眉一挑，明明是跟一个孩子在说话，她总有一种是跟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在讨价还价。
第二千零二十九章 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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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本来打算前去支援叶蓁的叶淳楠，他在得知叶蓁亲自带兵去百里洲的时候，已经和慕容恪商议，即刻就带着十几名心腹便装赶去百里洲，结果他还没离开锦国的边境，百里洲那边已经传来停战的消息，他索性返回京都，反正就算去了百里洲也没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随着叶淳楠的回来，叶蓁他们大捷停战的消息也在天下传开了，墨容湛战场阎罗的名声重新被人记起来，他消失太久，大家都忘记他曾经是个战无不胜的战神了。
慕容恪一颗提在半空的心也终于落地，他明白有些事情是该真正地了断。
“父皇，您怎么了？”明玉正在练字，抬头便看到慕容恪目光深沉，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和苦涩，她从没在他脸上看过这样的神情，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字都写好了？”慕容恪回过神，放下手中的奏折，他批阅奏折的时候，总是让明玉在一旁练字陪着，可以一边教着明玉，也让自己有人可作伴。
明玉邀功似的将字帖拿到慕容恪的面前，“写好了，父皇，我的字有进步吗？”
“嗯，进步了许多。”慕容恪含笑地点头，眼中的怅然和孤寂被一抹温柔替代，“明玉最近很用功。”
“我以后也会很用功的。”明玉小声地说，“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慕容恪嘴角的笑容加深，正要夸明玉懂事，随即觉得这话听着有几分不对，“明玉这样就很好。”
“那……以后有弟弟妹妹，父皇还会喜欢明玉吗？”明玉低下头，努力想要掩盖眼中的担忧。
什么？慕容恪愣了一下，明白明玉在说什么之后，他目光锐利地看了福德一眼，一旁伺候的福德脸色阴沉地行了一礼，垂头退了出去。
“什么弟弟妹妹，父皇只有明玉一个女儿。”慕容恪眼中的锐利敛去，依旧笑得如沐春风。
明玉脸上有几分困惑，她虽然从小就生活在宫里，但她以前有叶蓁和墨容湛的宠爱，后来又有慕容恪的呵护，日子一直单纯美好，所以才养成如今天真烂漫的性子，从来没有经过什么明争暗斗，最近听说宫里马上就要有新人，将来会有别的皇子和公主，她才担心起来的。
“父皇不是要选秀立妃吗？以后就会有弟弟妹妹啊。”明玉说道，“我会对弟弟妹妹很好的。”
“是，我们明玉是个好姐姐，晟哥儿他们就是你的弟弟妹妹了。”慕容恪笑着说。
明玉是个很好哄的孩子，被慕容恪这么一说，便将这几日听到的闲言闲语放下了，“父皇，那秀女什么时候进宫？宫里太安静了，等秀女进宫，一定会很热闹的。”
慕容恪闻言一笑，这个孩子在宫里这么多年，大概还不知道什么是秀女，若是在以前先帝的后宫，但凡选秀之时，宫里必定腥风血雨，不知闹出多少风波。
他想要明玉永远拥有这份纯真，可又觉得明玉应该知道这世间并非一切都是美好的，还有她没有接触过的阴暗一面。
如果明玉只是当一个公主，将来选个真心爱重她的驸马，那倒不用去知道太多，可是，慕容恪是想着将锦国交给明玉的。
“明年开春，秀女才会进宫。”慕容恪低声地说着，这么多年了，他在****方面并不看重，或许是因为他心里爱着想着夭夭，甚至觉得终身不娶都可以的。
可身为帝王……终身不娶反而不行了。
这四年来，他一直等着墨容湛回来，这样他就能将皇位还给他，如今皇位已经还不出去了，那日夭夭说的话虽然没有挑明，但他是明白的。
她欠他的，已经还不了，如果他依旧为了她不肯立妃，那只会让她更难过。
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心里有一点为难。
不就是立妃么？这样她就能够心安了吧，不用担心他会孤独终老了吧。
“父皇，你又出神了。”明玉等了半天没听到慕容恪回话，抬头果然发现他在发呆。
“那些秀女就算进宫，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你哪个见了不喜欢，跟父皇说一声就是。”慕容恪淡淡地说，轻轻地揉着明玉的头发，“宫里只有你跟父皇是最亲近的，我们是亲人，其他都不是。”
明玉甜甜地笑着，“父皇别哄我，我知道秀女进宫是做什么的，以后就有好多婶婶了。”
她叫他父皇，却叫他日后的嫔妃婶婶。
慕容恪摇头失笑，明玉虽然还不肯开口叫夭夭一声娘亲，心里却只有她一个母后。
“她们不算你婶婶。”慕容恪笑着说，他根本没想过要立后。
他心目中的皇后只有一个，虽然她永远不会成为他的皇后。
明玉毕竟年纪还小，不懂慕容恪的意思，父女二人用过午膳，明玉便被带会宫里午睡了。
慕容恪寒着脸把福德叫到跟前，“谁在明玉面前嚼舌根？”
“回皇上，奴才查过，并非公主宫里人在背后嚼舌根，昨日公主去参加百花会，有几个不知规矩的胡说八道。”福德低声说道，因为宫里就住着明玉公主，上上下下都是福德亲自调教过的人，不会有人敢在明玉面前乱说的。
“查出是谁，你亲自敲打敲打。”慕容恪冷声地说。
那些秀女都还没进宫呢，就已经有人想着要来试探他对明玉的宠爱了。
自从他发下选秀的旨意，京都里某些人的心思就活络了，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之所以置之不理，就是想要彻底将这些人给揪出来，他们真以为让秀女进宫就能够改变什么。
“奴才遵命。”福德应诺。
“秀女名册都出来了吗？”慕容恪问道。
福德说，“回皇上，下面各地的秀女名单都报上来了，过几天会有初选，到时候才会确定开春后进宫的人选。”
慕容恪淡淡颔首。
不多时，外面有内侍禀话，“皇上，叶将军求见。”
叶淳楠这么快就回宫了？慕容恪将福德打发下去，“让叶淳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