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6 无法无天
邱氏带着小闺女姜奈进了午阳院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片混乱至极的场景。
她一时间简直是有点惊呆了。
作为姜家当家主母，这些年来她管理后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也从不曾看见丫鬟婆子们如此撒泼，一时间脑子还真是有点发懵。
跟在邱氏身后的乳母贞娘，此时面色也有点惊。
贴身大丫鬟明香往前踏出一步，却被姜奈拦了下来。
“等会儿再过去，让她们打会儿。”姜奈面色不改淡淡出声。
明香和贞娘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上去还不是直接送菜？
梁氏带来的那俩老妈子，撕起架来还真厉害，应该是梁氏身边最得用的老嬷嬷了吧。
她今日带着这两个战斗力强悍的嬷嬷们上门，摆明了就是要闹事。
且看看她们能打成什么样子，最终到底要闹腾成啥样。
姜奈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
邱氏却有些看不下去了，转头对女儿小声说道，“不能让她们这样继续胡闹下去，万一把客人们都引过来，岂不是让人生生看了一场笑话。”
那青楼女子怕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吧。
在午阳院里闹事，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把所有人都引过来，然后坐实了她的身份。
姜奈不想见到母亲如此忧心忡忡，便点了点头，转身看了艳艳一眼。
后者微微颔首，随即纵身一跃便闪到混乱的人群中心，三拳两脚就把几个叠罗汉一样的丫头仆妇们，跟捉小鸡似的提了起来，再重重一甩。
人群霎时便分开了，丫头仆妇们嗷嗷乱叫着滚了一地。
艳艳眸色一寒，伸腿踢开其中一个打得很凶的嬷嬷，再抬手一擒，便拿住另一名表情凶悍的老嬷嬷胳膊。
手下微一用力，使劲将她往后一推搡。
那婆子跌跌撞撞一屁股坐倒在地，只觉尾椎骨都疼得厉害，整张老脸都皱缩起来。
她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哼哼唧唧哀嚎着，眼神发愣看向站在那里的艳艳。
场中一片混乱的局面，因为艳艳这个战斗力爆表之人加入，霎时便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转头，跟着艳艳的目光朝门口邱氏、姜奈的方向望了过去。
三夫人韩氏转头一看，就跟看到救星似的，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邱氏那方走了过去，“大嫂你可来了，你可要为弟妹我做主啊。”
“那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竟然带着两个小野种，挑着这种时候上门来，把老太太都给气着了啊。”
“这可是老太太要把她们驱赶出去的，没想到这帮人如此没上没下无法无天，竟然直接在院子里撒起泼动起手来。大嫂我这日子可要怎么过啊。”韩氏用帕子掩着面孔，呜呜哭了起来。
姜念如也在一旁气得直喘气，口中叫着“母亲”。
邱氏颇为同情地看了韩氏一眼，刚要上前劝慰几句，忽听一道童声从身后传来。
“坏女人臭女人，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1097 上门撒泼
只见一道小小身影飞扑上前，竟一头狠狠撞在三夫人的腰上。
三夫人猝不及防，一下竟被闪到了腰，“哎哟”叫唤一声，跌跌撞撞向前扑倒几步。
她身边的两个小丫头急忙上前扶住她。同时出声惊呼“三夫人”。
几人七手八脚连忙搀扶住她，三夫人却因腰疼之故，几乎都站不直身子。
姜念如大惊失色，叫了声“娘”，连忙也伸手去扶她。
一边扶住母亲，一边转头瞪向那作恶的小鬼。
只见那孩童七八岁样貌，脸盘胖乎乎的，身上穿着一件艳黄色上等丝质缎袍，身体却比一般的幼童要高壮上许多。
此时那孩子一双眼睛里竟散发着浓浓的恶意，透出虎狼一般的气息。
他张大嘴吐着舌头，做着十分丑陋的鬼脸，朝三夫人的方向发出阵阵恶意的笑声。
姜念如气得当场发作，“小畜生，你居然敢伤我母亲，还不快来人把他给拿下？”
“你们谁敢动我儿子一个试试？”一道尖锐的叫喊声，从旁冒了出来。
邱氏抬头望了过去，只见一名二十五六岁光景，面泛桃花，体态丰腴的女人快步走了过来。
她一手拽住小男孩的胳膊，目光不善望向她们所有人，眼里藏着深深的戒备与敌视之色。
韩氏扶着自己的腰，气得浑身直颤抖，“你这个贱人，看看你教出来的是个什么狗东西。那个不敬长辈的小畜生，凭他也想进我们姜家的门？呸！”
梁小梅一脸恼恨，眼里翻滚着熊熊怒火，“夫人，你说话也太刻薄了吧。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要这样跟他计较？”
“你多大了他才多大，你跟个孩子这般斤斤计较，你也太狭隘了。”
“这么多年来，夫人你阻止我入门也就算了，你现在还要让姜家的骨血旁落在外？”
“你看看，你们大家都过来看看啊。”这梁小梅一边喊叫着，一边将躲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的女儿给抓了过来。
她一手儿子一手女儿，神情不无得意地冲三夫人叫嚣道，“我给你们老姜家，又生了儿子又生了女儿，没功劳也得有苦劳吧。”
“夫人你防着我进门也就算了，你总不能让姜家的这一对骨血，一直流落在外吧？”
“我儿子今年都七岁了，是时候该启蒙，若是不让他认祖归宗，怎么给他找一个好老师？”
“你是想一手毁了我儿子吧，毁了他往后的仕途啊！”
“我之前找过算命的给他们看过，我儿子女儿可都是天生的富贵命，我也是生来就要享儿子福的，你阻止不了，你们谁也别想阻止。”
韩氏被她一番抢白，气得浑身直哆嗦，居然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姜念如一个小姑娘又哪里见过这等泼妇阵仗，只能伸手扶着自己的母亲，眼泪都快气哭下来了。
姜奈却满含嘲讽地望着眼前这撒泼使赖的妇人，眼底深处滑过一丝冷芒。
这么小的孩子，启蒙都没启呢，谁知道他有没有读书的天分。
1098 闹也没用
还特么说什么仕途，真正是大言不惭得很。
邱氏忍不住怒道，“你别喊了！成什么样子？”
梁氏却根本不听她的，依然扬高尖尖的嗓子，站在苑子里冲老太太厢房方向大声喊着：
“老太太，我今天是诚心诚意来给你祝寿的。”
“要不然我也不会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过来给您看看。”
“这都已经六年多了啊！您老有再多气也该消了不是么？”
“您的孙子孙女到现在还不能认祖归宗，若是老姜家祖宗在天有灵的话，您想想，那些祖宗们会怎么想您，怎么想夫人啊？”
“老太太您可不要认为我是为了我自己。我完全是为了这一双儿女考虑啊。”
“您的孙子姜鹏今年都已经七岁啦，若是不能认祖归宗的话，让他怎么去学院读书呀？”
“别人知道的，说老太太您家规严，不肯认这两个身份低下的孙子孙女。不知道的呀，只当你们姜家刻薄，连自家儿孙都不肯认。白白让他们在外流落这么多年！”
“住嘴。”老太太愤怒的声音从房里传了出来。
邱氏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着鹅黄色衣裙，长脸黛眉、面容清秀的女孩子，正扶着一脸怒容的老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女孩姜奈也是认识的，正是老太太的侄孙女洪小菲。
早年因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洪小菲便被老太太养在身边。
这洪小菲话不多的，在家里的存在感也极低。
不过因着有老太太多番爱护，所以这些年过得也很是不错。
听说她前两年去了安华书院念书，成绩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老太天每次提及这个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想来也是很看重这侄孙女的。
此时就见老太太被洪小菲扶着跨出门，她站在院中冷笑一声说道，“你也不必用这些话来激我老婆子。”
“你那些阴私伎俩谁还能不知道呢？”
“你以为你在我这里吵吵闹闹，我就会让你入门？”
“哼。”老太太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沉沉的冷哼。
“我告诉你，只要有我老婆子在一天，你这种低三下四的女人就别想入我姜家门。”
梁小梅心底暗暗恼怒不已，恨声暗骂这死老婆子到现在还不死，害得她这些年来就跟见不得光似的过街老鼠，一直被姜家三老爷养在外宅之中。
虽然也不缺衣少吃的，可到底不如在姜家生活富裕，呼奴唤婢住的舒坦。
而且入了姜家好处可不仅仅只有那些。
到时候她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家眷，她儿子那可就是正经的二品尚书府公子哥儿了。
哪里会像如今这样，找个书院都要百般费劲，还被人各种嫌弃，嫌她儿子身份不明出身不高？
呵，儿子若是入了姜家，就以大伯在朝中的影响力，还怕找不到好的书院么？
到时候那些以往瞧不上她们母子的人，还不是都要巴结上赶着前来，请她儿子入学吗？
想到此处，她就越发恼恨眼前的死老婆子。
1099 养废了
原本以为熬两年就一定能熬到老婆子死！
自己再软言细语一番，在姜诚信身边敲敲边鼓，吹吹枕头风，定然可以入门当个贵妾。
谁知这死老婆子活到这把年纪居然还不死？
有这老婆子在一天，姜诚信这软弱男人就不敢违逆他老娘的意思。
那她如何能熬出头呢？
思来想去，还是她身边的老嬷嬷提醒了她，说今日是那老太婆六十大寿。
要闹的话，就趁今天把事情彻底闹开闹大了去，趁机逼着老太太，让她至少先把两个孩子接回家去。
梁小梅开始还有点不大乐意，女儿也就罢了，她到底还是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
后来还是那老嬷嬷说的在理，她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只要孩子先回去了，再挑唆着孩子天天日日在老太婆面前哭一哭，那老太婆除非是铁石心肠，不然总是会心软的。
毕竟孙子孙女都收了下来，也不差再收她一个贵妾入门。
她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嬷嬷说的还是比较有理，于是便一大清早洗漱干净，带着一双儿女直接上门来闹腾了。
姜奈的目光放到梁小梅身边，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身上。
那小孩子身材十分纤细瘦弱，扎着两个双丫髻，一双眼睛生得倒是很像她娘，但神情间却带着几丝怯生生的味道。
她与她哥哥姜鹏，是一对双生子。
脸盘轮廓倒很是相似，只是因为姜鹏这孩子吃得太胖，像个发酵的馒头一样，比她足足宽了两大圈，所以看上去这对双生子样貌相差很大。
在姜奈看来，这个姜鹏在家里应该是个小霸王一样的存在。
就看他刚刚奋力顶撞三夫人韩氏那么一下，姜奈就知道，这孩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从小就这么胆大包天，再不好好加以约束，长大后也不知会变成怎样跋扈彪悍的样子。
老太太是老眼光，她喜欢的是性子温和彬彬有礼的孩子，自然不可能会看上这样不懂事的孩子。
说起来，她弟弟姜怀小时候也是这么个不懂事的熊孩子。
不过姜怀至少那张脸还是能够看看的呀。
虽然小时候性子也不咋滴，但一张小脸可可爱爱粉粉嫩嫩的。
被她打了一顿之后，虽然每回见了姐姐都想绕道跑路，但还是会规规矩矩叫一声姐姐再跑……
如今少了姜姚氏在旁撺掇，近几年据说性子越发沉稳，应该是长成一个很不错的小少年了吧？
小孩子小时候就犹如一张白纸，不好好教导是不行的。
像是姜怀，若一直受姜姚氏挑唆来挑唆去的，也难免不长废了。
好在姜怀这小子还有救，而眼前这熊孩子，却被他母亲梁氏给教养的，完全不像个样子。
连最起码的，见到长辈要尊敬有礼这个道理都不懂。
老太太六年前就坚持不让梁氏入门，难道现在就能大发慈悲了吗？
若是梁氏把孩子教的好一点，规矩懂事一些，说不定老太太心里还会多几分喜欢。
1100 你要怎么个没完？
这梁氏若是贤良恭顺不搞这么多花样，事隔经年的让三叔去跟老太太求个情，说这么多年流落在外也不容易。
她只要表现的再好一些，老太太如今年纪大了，慈悲心也重。
若看到她将一对儿孙教养的十分出色，或许看在孙儿份上，念在她这些年也算是有功，说不得顺水推舟便让她入门了。
可如今呢？
姜鹏小霸王一样野蛮无理，姜念翠便是梁氏的女儿，又被她教的小家小气怯怯弱弱，老太太怎么可能会喜欢得起来？
就这样一对儿孙，老太太还真就看不上眼了。
梁小梅站在一旁，突然使劲掐了一把自己大腿，眼泪汪汪地哭了出来：
“老太太，咱们话不是这么说的啊，这做人处事咱们都要讲究个理字是不是？”
“您是看不起我出身不好，给您老姜家丢脸了。可我这一双儿女，总不能让他们一直流落在外吧？说出去于你姜家名声也不怎么好听。”
韩氏一手捂着腰，疾言厉色出声指责，“梁氏，你居然敢跟老太太这样说话？”
“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你看看你教出来的那个小畜生，就这么个不顾礼义廉耻、不知尊卑为何物的小畜牲，他也妄想入我姜家门？我呸！”
“坏女人坏女人臭女人。”姜鹏那孩子忽然又跳了起来，拔步就朝三夫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三夫人韩氏被他这番作为吓了一大跳。
如今腰上还在隐隐作痛，眼看那孩子又要冲过来找她又打又闹，不禁微微惊吓，在姜念如扶持下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姜奈冷冷的一个眼色下，艳艳飞步上前，一把揪住那熊孩子的衣领。
任凭他冲着空气恶狠狠的又踢又打，百般挥拳踢脚，却丝毫都碰不到艳艳的衣袍一角。
梁氏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似的，尖声叫了起来：“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揪住我儿子不放？”
她身旁两个老嬷嬷也赶忙大踏步走上前去，然而还不等她们近身，就被艳艳一脚一个给踹飞了出去。
两个老婆子杀猪似的叫了起来，一下滚在地上哼哼唧唧再也难以爬起来。
梁小梅脸色震动，抬眼就望向艳艳的方向，眼里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好啊，你们姜家居然直接动手打人了？”
“你们这种大户人家居然连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吗？”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杀人灭口啊！快放了我儿子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伤我儿子一根头发，我就跟你们姜家彻底没完。”
“那你要怎么个没完法？”姜奈冷冷打断她的话，眼波似笑非笑望向她。
梁小梅一怔，倏地被那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感觉浑身不适，暗暗打了个哆嗦。
眼前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但眼神看上去却极具威慑力。
她被她冷冷注视一眼，竟就几乎不敢再去接触她那双潭水般幽深冰冷的双眸。
“怎么不说话了？”姜奈笑吟吟地望着她，“刚才不是还叫嚣得十分厉害么。”
1101 料理熊孩子
“继续说呀，本小姐倒还想继续听听呢。”
姜奈满面笑容朝姜鹏的方向缓步踱了过去。
但见那孩子满眼都是仇恨，一双眼睛不停向上翻着，露出大片的眼白。
若不是被艳艳一手压制住，这孩子大概现在就要飞扑上来撕打她了吧。
“坏女人恶女人！”姜鹏张牙舞爪地挥舞双拳，小脸上满是狰狞之意。
若不是亲眼目睹，姜奈倒是很难想象，一个小孩子居然能露出这般狞恶之态。
满眼皆是仇恨，他母亲还真是会教孩子啊。
洪老太太被气得浑身都有些轻颤，指着姜鹏与梁小梅低声吼道，“还不立刻将这些没教养的东西给我轰出去？”
“以后不准她们再踏足我的午阳院！”
这就是彻底不想再看到他们母子了。
梁小梅闻言脸色微微一白，忽然瘫坐在地便嚎啕大哭撒起泼来，“老太太，你这也太铁石心肠了！”
“您就算不顾及我，也得顾及顾及您自己的亲孙子啊！”
“孙子可是你们老姜家自己的呀！”
“春芽。”姜奈淡淡叫了一声。
“是小姐！”春芽快步从她身后出来，满面冷嘲走上前去，二话不说便动手扇了梁小梅两记大耳刮子。
重重的巴掌声在庭院中响起，不止挨揍的梁小梅自己给愣住了，老太太邱氏韩氏等人，也齐齐呆立当场。
姜鹏见自己母亲挨揍，立刻在艳艳手下奋力挣扎起来，又踢又骂，一脸仇视瞪着姜奈恶狠狠叫道，“坏女人恶女人，你这坏女人！”
姜奈笑眯眯地走到他跟前。
邱氏怕她被那孩子没轻没重地踹到，连忙抬手去拉她，“奈奈别过去。”
“没事母亲，这小崽子伤不了我。”姜奈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依然笑着抬步朝姜鹏走近几步。
姜鹏伸出去的腿还没踢到姜奈，就被艳艳一巴掌拍了下去。
那一下拍得可不轻，姜鹏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有人居然敢抓着他打他？
这小孩一张嘴“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姜奈治理熊孩子最有她的一套。
打小她就治过小霸王姜怀，那时候姜怀也没比眼前这家伙好到哪里去。
小树苗嘛，就得从小精心陪护养育，一不小心养歪了，那就得连根拔起，把土培实了，再拼命拍几拍，拍结实了就长好了不是么。
姜鹏望着眼前小姐姐的神色，心底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眼前这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女人，眼神十分凶狠可怕。
像是一个猝不及防，就会被她给生吞活剥。
姜奈笑眯眯看着眼前的孩子，“哭，继续哭！哭大声点，这么小声，谁听得到？”
姜鹏一时间便有些哑然，白眼翻上天瞪着眼前的女孩子。
“带过来。”姜奈一声令下。
只见春芽一把揪起瘫在地上像是傻了眼的梁小梅，直接将人给拖到姜奈面前。
姜奈反手一记大耳刮子便拍上了梁小梅的左脸。
姜鹏见状对着空气又踢又打尖声哭叫起来。
1102 不出手则已
“坏女人臭女人，你敢打我娘，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姜奈抬手指着他，笑意温和柔声细语道，“你再骂？再骂一个脏字试试？再骂就打你娘，打到你骂不出来为止。”
说着话的同时，她手上便多了一个红木尺子，“啪啪”两下直接甩在了梁小梅脸上。
院中气氛霎时寂静下来，所有仆婢们皆露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四姑娘这是有备而来啊，居然还准备了给人掌嘴的尺子，既不劳动自己尊贵的手，打人又更疼些，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三两下打下去，梁小梅的一边脸颊便已泛起了红肿，嘴巴张了张，目光之中含了几分惊惧之意。
姜鹏不敢继续骂了，他的声音十分气弱地衰竭下去，连哭声都似乎不太敢发出来。
“不哭了？不叫了？”姜奈满脸恶劣地笑了笑，“我从来不对不相熟的小孩子动手。”
“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但是只要你发出一个字声音，我就打你娘！打到你服气为止，怎么样？”
“你娘不会教育孩子，我就帮你教育你娘。”姜奈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母子，脸上的笑容显得万分和善。
可落在那对母子眼中，简直比厉鬼还可怕。
庭院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跟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姜奈把那根红木尺子放在手中轻轻掂了掂，眸光笑吟吟地扫视周围一圈，“方才在午阳院动手的丫头仆妇，都给我站出来。”
“别让我说第二次！”
一语甫落，三夫人身边的丫头嬷嬷们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一个个低着脑袋瑟瑟发抖跪在了地上。
三夫人韩氏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便被身边的女儿姜念如拉扯了一把，满肚子的话便都给咽了下去。
“你们在祖母的苑子里跟一群泼妇动手，还打不过那群泼妇，简直丢人！知不知错？”
一群仆婢们把头沉沉低着，颤声叫道，“知，知错。”
“去一边跪着，每个人罚俸半个月。之后一个月内全都加强训练，锻炼身体。每天我会派专人训练你们的体魄。”
众人目愣口呆望向这位语出惊人的四小姐，纷纷垂下脑袋，哭丧着脸应了声是。
老太太原本满脸怒容，此时却也被这小孙女古怪的举动给弄得哭笑不得。
感情小孙女罚她们，是因为她们方才在苑子里打输了？？
姜奈目光沉沉，看向梁氏带来的七八个身强力壮的老嬷嬷。
“来人，给我把她们绑了，各打三十大板，再送去京兆府衙门发落。”
那几个老嬷嬷大吃一惊，脸色皆是遽变。
眼看一窝蜂的姜府家仆从门口涌了过来，不由分说把她们推搡着拿下，其中两个满脸横肉的老嬷嬷使劲挣扎，浑身戾气勃发，怒声吼道，“你们谁敢？”
“你们怎么敢？诶哟。”
“我们可不是姜家的人，你们竟敢滥用私刑？”
“说什么滥用私刑？”姜奈冷眼望着她们。
1103 一出手全遭殃
“一群胆大妄为的贼人，擅闯我姜家，被府上家丁抓拿，难道就打不得了？”
“都愣着做什么？打！出了什么问题，本小姐兜着。”
一众仆人顿时将那七八个老嬷嬷押到一旁，直接取了棍棒便往人身上揍去。
梁氏气得浑身发抖，可她如今被春芽跟抓小鸡似的抓在手里，只觉四肢虚软无力，神色又惊又怕得很。
就在此时，三老爷姜诚信闻讯赶了过来。
姜富贵一脸古怪跟在三弟身后，也一同迈步走入午阳院中。
一眼瞧见苑子里闹得不可开交的场面，顿时面色一愣。
梁氏就跟看到天大的救星到场似的，顿时哭得花枝乱颤，尖声叫着“老爷！老爷快救我啊老爷。我和鹏儿都快被人作践死啦。”
姜诚信打眼就瞧见自己的女人和儿子被人跟拎小鸡似的拎在手里。
苑子里老太太站在那儿，大嫂和妻子也都在，他顿时一脸挂不住的表情，没好气地便冲韩氏咆哮了一句，“看你一天天整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姜念如几乎快要被气哭了，“爹，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是我娘在整事儿么？您也不看看到底是谁闯进来闹事。”
姜诚信抬手就要冲闺女挥巴掌，韩氏连忙挺身挡了下来，含泪怒道，“你这是干什么？女儿说错了么？一进来便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打女儿，你这算当得什么父亲。”
姜诚信大怒，冲着自己妻子咬牙切齿骂道，“都多少年了，你还是不肯消停下来。你们母女成日在府上金尊玉贵养着，有什么好委屈的？最受委屈的是小梅母子！”
姜奈冷眼旁观，轻声哼笑，“三叔，你这是一进门对谁撒气呢？”
三叔这是一肚子怒火，没法向祖母撒，也没法向大嫂侄女撒，便全都撒在自己妻女身上了吧？
姜诚信沉着脸转向她，“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别听你三婶胡说八道，还不快放了梁姨娘母子？”
姜奈却冷眼瞅着他不出一声，那漆黑的眸子定定望着三老爷姜诚信，竟让他这久经官场之人都忍不住心里发憷。
“还不快住手！”姜诚信急忙别过眼去，吼着府里那些痛打嬷嬷们的家仆。
家仆们面面相觑一眼，正想缩回手来，就听姜奈冷声说道，“继续打！”
“我说三十大板就是三十大板，天皇老子来了也要给我继续打！”
家仆们身子一哆嗦，连忙更加卖力，使劲拿棍子摔打那几名被压在地上，披头散发鬼哭狼嚎的老婆子们。
姜诚信满脸都是挂不住的表情，转头看向姜富贵，眼神带了几分恳切之色，“大哥，你看这……”
姜富贵轻咳一声，“三弟，你先别着急，问清楚怎么回事再说。”
“奈奈这孩子我是了解的，若是旁人不来招惹，她轻易不会动这么大怒，想来是那些人闯进午阳院惊了母亲，才让奈奈如此生气。”
姜诚信没想到自家大哥竟如此护着小侄女，一时便觉事情十分棘手。
1104 你确定？
他摔了下袖子，愤愤不平道，“那至少先让她把小梅母子放了。”
“就这么揪着成何体统。”
姜富贵点了点头，和颜悦色看向自家小闺女，“奈奈，先把她们放了吧。”
姜奈撇撇嘴，就给了老父亲一个面子。
抬手一挥，春芽直接扔了那哭哭啼啼的梁小梅，艳艳也松开姜鹏闪到姜奈身后。
姜鹏眼里闪过一丝狠毒之意，突然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拔步便朝姜奈身边冲去，竟一手拿着短刃朝姜奈肚腹上捅去。
“小畜牲大胆！！”姜富贵双目怒光暴射，邱氏更是惊呼出声。
猝然间只见一道黑影落在姜奈面前，二话不说单手夺过姜鹏手中匕首，旋即一脚将他给踹了出去。
这一下踹得狠了，那小孩径自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摔飞出去，重重滚落在地，竟连哼都没能哼上一声当即昏了过去。
姜富贵连忙叫了一声，“冷听，回来。”
黑影一闪，当即便落到姜富贵身后，肃然而立默不做声。
姜诚信吓了一大跳，半天才反应过来。
梁小梅却连滚带爬朝着儿子摔倒之处扑了过去，一把抱住昏死过去的姜鹏，嘤嘤啜泣嚎啕大哭，“老爷，老爷啊，姜家这些人是要逼死我们母子啊！老爷你快过来看看啊，儿子昏了过去儿子吐血了啊。”
姜诚信赶忙跑了过去，低头一看，只见姜鹏昏迷不醒，嘴角果然沁出一点血色。
“大哥！”姜诚信气得浑身发抖，转身瞪向姜富贵，指着姜奈叫道，“你，你就看着她这样欺辱你的小侄子？”
邱氏护女心切，拔高声音厉声叫道，“三叔，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方才是谁先动的刀子动的手？”
“大嫂，你也知道侄女是个有本事的。小孩子那耍花腔的一刀，能对她造成什么危害？至于这样伤人么？？”
邱氏不由被气笑了，一手拉住女儿，挺身挡在她面前怒斥，“三叔你说这话也太可笑了。怎么你儿子是儿子，我女儿就不是女儿了么？呵！”
“哦~按三叔你的意思是，我女儿本事大，所以就活该挨刀子，你自己家这小畜牲不好好教养，居然敢对我女儿拔刀相向！现在还好意思来指责我闺女？呸！”
“小小年纪就一副流氓做派，我看就该送入京兆府衙门，好好惩戒一番，才知这世上是有法度的，不能由着自己性子肆意胡来。”
姜富贵连忙上前来拉扯自家媳妇儿，顺便暗戳戳瞪了三弟一眼。
这三弟是不是老糊涂了？明知道他媳妇儿对闺女的事情最为紧张，怎么还当着她的面如此胡言乱语，这不是自己上赶着找怼么？
姜诚信被骂得满脸通红，“你”了半天都“你”不出半句话来。
他狠狠一甩袖，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儿子给抱了起来，回头冲韩氏怒骂，“还不快去找大夫！”
“全都是死人！都不知道寻个大夫过来看看小公子的么？”
“老爷啊，这可是你亲儿子，若有什么好歹，我也活不下去了。”
“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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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5 少时风流命
梁氏怒气滔滔，转眼瞪向姜奈，“这位小姐，你已经把我儿子伤成这样，难道还不想放过她吗？”
“什么你确定我确定的？你想说什么？”
“老爷啊，这些人全都想逼死我们母子，这日子可如何过哦。”梁氏用帕子捂住脸，哭哭啼啼扯了下姜诚信的衣袖，露出一脸受了万般委屈的表情。
姜诚信看向她们母子，见她们又是被打又是被骂的，心里当真很不是滋味。
当即转头看向姜奈，厉声说道：“小四，你不要太过分了。”
姜奈一脸好整以暇的表情，望向他的目光之中，透出几分嘲弄之意。
男人难道都是这种智商欠费的玩意儿？
这女人如此明显在他面前装腔作势，他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
姜奈就不信了，三叔会不知道这女人故意带着两个孩子到祖母苑子里来闹腾。
而且还专门挑了祖母大寿宾客满棚的好日子前来闹。
三叔好歹也是在朝为官多年的，读了这么多的书，连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都看不明白。
姜奈不得不为他的智商感到深深担忧。
姜诚信见侄女不说话，只是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凉飕飕盯着自己，不免更加恼羞成怒。
“小四你给我让开。”姜诚信不耐烦地瞪着姜奈。
大哥怎么就教出这么个无理取闹的姑娘？
这要是他家姑娘，一早就已经上家法教训一顿，哪里容得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在这儿放肆。
梁小梅抽抽噎噎着，用帕子抹了抹眼角，余光暗含挑衅地扫了姜奈一眼。
那意思相当明显了。
只要有老爷在的一天，就一定会为她们母子做主。
现在不就是时间问题吗？大不了她就等下去，熬到那老婆子死，到时候姜诚信自然会心疼她们母子，把她们接回家来。
姜奈望着她不由冷笑了一声。
她本不欲去为难一个女人，毕竟这世道对女子来说本就不易。
她一个女人带着一双孩子，若离她远远的，她眼不见为净自然不会与她多作为难。
可这女子如今却跑到她面前来碍眼，搅得整个姜家家无宁日，姜奈便容忍她不得。
她两道眸光冷冷注视着梁氏，忽而一笑，声音淡淡道，“梁小梅，头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便发觉你身如风柳败絮，进门斜眼望人，纱巾半遮面容，搔首弄姿举止轻浮，定是青楼女子出身。”
梁小梅目赤欲裂瞪着姜奈，只觉这眉目冷清的小姑娘，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中含着无尽的嘲讽不屑之意。
她以为姜奈要拿她青楼出身说事，不由跺跺脚扯着姜诚信的衣袖哭道：“老爷，你看你这好侄女，她竟这样当面折辱于我。”
“我已从良多年，她却还要把我以前的身份拿出来说，这有什么意思吗？”
“她这么说，就是想逼死我。”
姜奈笑着看她，“你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
“当时我从你的面相上便看出，你这可是妥妥的风流面。裙下之臣不止我三叔一人吧。”
1106 老来穷苦命
“你人中一条细线连着口鼻，蛛丝般细长。很明显就是不安于室、红杏出墙的面貌。”
“当时我就觉得你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不是我三叔的吧？”
“你是看我三叔老实好欺负，所以才把这一对孩子栽赃到他头上。”
“你当时裙下之臣何止我三叔一人？是不是你自己心里十分清楚。”
“如今你仍然确定，这对儿女是我三叔的孩子？是我姜家的种？”
梁小梅目色震惊看向姜奈，张了张嘴，却发现在自己嘴唇干涩，声音竟紧张到无法从口中发出？
怎，怎么回事？
不可能，她当真是从她面相上看出这些？
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神奇之事？
她的那些风流之事一直都藏得好好的，这小姑娘又缘何得知？
“你知不知道我如今又从你面相上看出什么？”
“之前你不是信誓旦旦说，算命的给你儿子女儿看过相，说他们是大富大贵命吗？”
“可我看着却并非如此，你这对儿女都是普普通通安康到老的命格。”
“而你呢，则是少时风流命，老来穷苦命，结局穷困潦倒，老无所依。”
“二十年之后，你必然子不孝媳不贤。”姜奈啧啧两声，摇头晃脑笑着说道，“你命苦啊梁小梅。”
“不止如此，我如今单纯看你面相就能推测出，你这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你想要做五品官家太太，坐享其成，享有呼奴唤婢的好命？啧啧，不可能的啦。”
“往后你连一日三餐温饱都很没有保障呢。”
众人听她劈里啪啦说了一通，听得皆是一脸错愕，几乎都在用一种奇异的眸光望向姜奈。
尤其是三夫人韩氏，几乎激动到全身都发起抖来。
她听姜奈说了这么一大段，却只抓住其中一个重点：孩子不是三老爷的，是那贱人栽赃在三老爷头上。
“原本你老老实实在外宅呆着，三叔有钱，好吃好喝供着你和孩子，我自然管不着你。”
“可如今你既然亲自找到我们门上，把我们家闹的鸡飞狗跳，我自然是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了。”
“三叔。”姜奈转脸看向目愣口呆的姜诚信，目光十分鄙夷，“你好歹为官多年，连这点人生阅历都没有吗？”
“就这么轻易被这女子给蒙骗这么多年，如今还将祖母气成这样。”
“你当初将这女子带回来时，就没好好查查她的过往经历？她素日里跟谁来往又是如何攀上你的，你当真心里没点数？”
“孩子长到这么大，不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外貌轮廓，与你没有丝毫相像之处，难道你就真不曾有过一丝怀疑？”
“住嘴！！！”梁小梅尖声历叫，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似乎很不能立刻冲上前去给姜奈两记大耳刮子。
“四小姐，你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说话处事怎能如此恶毒呢？”梁小梅呼天嚎地喊道。
她一副被姜奈气得浑身发抖的模样，哭天哭地怒吼，“我是何处得罪了你。”
1107 死到临头
“你居然这么诬陷于我？”
“你说！你到底是何居心有何用意？”梁小梅转身又朝姜诚信怀里扑去，“老爷，我这真是没法活了。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侄女活生生逼死我啊！”
“我对老爷的一片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容不得她如此……”
“一。”姜奈淡淡出声，面上一派温和。
“两炷香时间内，我要看到这女人的全部过往事迹，另外，把孩子父亲给找出来。”
众人一脸吃惊地看着她，随即又看向飘到她身后默不做声拱手一礼，转身飞速消失在他们面前的黑衣青年。
梁小梅整颗心都往深处沉了沉，但她却依然梗着脖子一脸嘴犟骂道，“四小姐您身份是尊贵，可也不能肆意栽赃胡乱攀咬人！”
“我行的正坐得直，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你做那些个腌臜栽赃见不得光的事情。”
开什么玩笑，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随便找个人吩咐一句，立马就能查到什么么？
呵！那个男人早在两年多前就被她花了一笔银钱远远打发离去，说什么两炷香时间，再多给她一天时间也未必能找着那人。
梁小梅在心中腹诽，眼里却漫过一丝阴毒冷意。
姜诚信这个男人是她精心算计，多番考察过后才刻意接触攀上的。
怎么说呢？以往在楼里所见的男人，比姜诚信有钱的，却没他出手大方。比姜诚信权利大的，却没他足够疼人。
她可是挑来拣去才下定决心，将自己往后余生托付给这男人的。
眼下看着就胜利在望，怎么可能功亏一篑呢？
韩氏忍不住冷笑一声，“你急什么，四小姐不都说了让人去查查么？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
“老爷！”梁小梅捂着脸转头哭道，“您就看着她们这些人胡乱攀咬我们母子，想要逼死我们么？”
姜诚信脸色变幻莫测，看了梁小梅一眼，又转头瞧向姜奈。
“三叔，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呢，大可以去请个大夫过来仔细瞧瞧。“
“梁氏是不是告诉你她早产了。但实际上这俩孩子是足月的。是早产还是足月，有经验的大夫一辨即知。”
姜诚信抬眼朝梁小梅望过去，梁小梅感觉姜诚信投来的那眼充满了怀疑，心下便是一咯噔。
该死的姜四，她当时的确告知姜诚信孩子是早产儿。
却没成想今日竟在这午阳院里，被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给揭破真相。
她心里不禁有些七上八下，双眼含恨瞪向姜奈，“四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在这儿大放厥词说什么早产足月？你不嫌羞，我都替你感到脸红。”
姜奈缓步行至她面前，漆黑无暇的眸子深深注视眼前面容慌张的女子，轻轻一笑，“你一个青楼出生，私生活乌七八糟的女子都不觉得羞耻，我有什么好羞的？”
梁氏气得抬起手来，一手扬在半空，却被姜奈狠狠攫住。
“这世上，能碰我一根毫发之人，还未曾出生。”
1108 犹不自知
她冷声说着话，一把将那女子扬起的手给重重摔开。
即便她根本没用气力，可梁氏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依然不能抵挡分毫。
被她一甩之下，蹬蹬蹬连退好几步，几乎一屁股瘫坐在地。
眼看姜奈态度这么强硬，梁氏心底越发仓惶起来。
她隐隐觉得此次自己上门来闹，可能讨不了任何好处，甚至还会吃亏。
是自己大意了，没做好万全准备再上门。
没想到这姜家一门老弱妇孺都不足为惧，却有个这么厉害的四姑娘在这儿搅局。
真是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死丫头！
梁氏颤颤地抖了抖身子，捂着被捏疼的手腕，转头冲姜诚信嘤嘤哭泣道，“老爷，我什么样为人您是清楚的。这些年我一直尽心尽力服侍着您，旁人见了不也夸我几句贤良淑德么。您可千万不能因为四小姐这无故猜测。就对我起了疑心啊。这儿子不是您的，能是谁的呢？”
“是谁的，我们很快就会知道。”姜奈冲她笑了笑，一脸俏皮地眨了眨眼。
可落在梁氏眼里，这俏生生的模样简直就跟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似的可怕。
“老爷！！”
“行了。”姜诚信不由自主压低声音喝道，“孰是孰非老爷我自有判断。”
梁氏见他神色略有几分难看，心下不由暗暗惊惶起来。
姜诚信该不会是对她起疑了吧？
若这怀疑的种子被埋在姜诚信心底深处，那可就糟了。
即便小姑娘此次什么都查不出来，但姜诚信对自己的怀疑一旦种下，便很难再拔除。
想到此梁氏忍不住恨得咬牙切齿，指节捏地咔咔作响。
可怜她多年经营煞费苦心，难道今日便要被这小丫头破坏殆尽？
韩氏在一旁冷眼看着，瞧见梁氏眼泪汹涌的模样，心下不禁多了几分畅快。
活该，让这梁氏没上没下跑到老太太苑子里来大闹一场。
这不惹得四小姐看不过眼了么？
这些年因这贱人，老爷不知多少次找她大吵一架，无非是想接这贱妇入门。
好在老太太尚且能压得住他，否则早就被这该死的贱人得逞了。
若真被这青楼贱妇入了门，那岂不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她女儿往后还能不能再找个好人家了？
梁氏在一旁嘤嘤啜泣着，哭声越来越大，哭得姜诚信心中隐隐有些生烦。
刚想呵斥一声让她闭上嘴，就见一道黑影落在院中，朝着姜奈恭敬行了一礼。
姜诚信张了张嘴，视线落在那青年递给姜奈的一叠东西上头。
姜奈抬手翻了翻，嘴角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人带来了么？”
“就在外面候着。”一沉声回话。
“那就带进来吧。”姜奈点了点头，抬眼似笑非笑看向姜诚信，“三叔，侄女儿今日，请你看一场免费好戏。”
姜诚信陡然间眉毛一跳。
姜富贵忍不住苦笑一声，冲着自家三弟摇了摇头。
谈话间，就见两名青年如同拖死狗似的拖着一名醉鬼从午阳院门口行进来。
1109 证据在手
其他人都一脸好奇看向那被人拖着的醉鬼，唯有梁氏脸色遽变吓得往后倒退两步。
韩氏瞧见她这么大反应，心下不由冷笑开来。
看来四小姐还真不是无的放矢，看梁氏这个反应，跟旁人有了什么首尾，这事必然是真得了。
这女子还真是大胆啊！
但姜诚信这混蛋也是活该，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孩子，还心心念念想着把这不安于室的女人弄进家来。
四小姐说得还真是不错，这些年官场上真是白混了，居然能被个风月女子愚弄这许多年。
韩氏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明明白白对自己的丈夫不耻至极，投去的眼神不禁也带上几分鄙夷之色。
姜诚信浑身僵直地站在那里，双目死死瞪着被人拖进来的醉鬼，忽然大声问道，“这是什么人？”
“三叔，这不很明显就是孩子父亲么。”姜奈笑吟吟地扬起手中一叠票据，“这些都是证据，三叔要一一看过么？”
梁氏尖叫着朝姜奈撒泼扑来，“贱人！你胡搅蛮缠什么？随便在路上拉个醉鬼就想冤枉我，你做梦？”
“一。”姜奈站在那儿纹丝不动，只是眼波凉凉地喊了一声。
暗卫一闪身到她面前，抬腿一脚便将那扑来的疯女人给踢开了。
这一脚下去，梁氏在地上翻了个滚儿，整个人四平八稳地躺倒在地，半晌没能爬起来。
姜奈笑着瞥眼，声音淡淡却透出几许森冷，“弄醒他。”
两名暗卫二话不说，直接将那醉鬼拖拽起来，大跨步朝院墙边水缸处走去。
在场众人纷纷睁大眼，还未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他们将人提了起来，直接头下脚上摁入那冰冷的水缸里。
不过须臾而已，那醉鬼便大声咳嗽着清醒过来，咕噜噜连灌三口凉水，拼命用力挣扎。
暗卫跟提小鸡似的将他从水缸里提了出来，表情冷酷地将人往姜奈面前一丢。
众人只听一声沉沉的“嘭”，仿若压在心间似的。
午阳院内日光正好，四下却鸦雀无声，人人都揪着心不敢发出一字声音。
就在这一片寂寥空敞之中，姜奈笑吟吟的声音微微扬起，“清醒了么？”
“清醒了就看看这些借据是不是你签的？”姜奈将一把票据扔在那醉鬼脸上。
纸张飘飘散散一地，有几张刚巧飘在姜诚信脚下。
他俯身捡起来一看，脸色顿时越发变幻莫测。
借据上一方的字迹他不认识，可另一方歪歪扭扭的字迹，很明显就是梁氏的。
梁氏读过几本书，从前在青楼中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一直都自诩才女之名，博了个琴棋书画精通的好名声。
但其实她也就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而且那手歪七扭八的字也并不怎么拿得出手。
她最拿手的就只是音律当中的琵琶而已，每次才艺展现的时候，也都只会将自己最擅长的展示出来，跟着便谦虚地说，其他方面都不精通。
久而久之别人不但夸赞她人美心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1110 狡辩无用
那些不明就里的纨绔公子哥儿，还会夸赞她为人特别特别谦虚温和，是个不可多得的一代佳人。
这些借据上，少则十两二十两，多则一百二百两，足足有几十张之多。
可见梁氏前前后后竟给了这人两三千两银子？
姜诚信嘴上没说什么，但心底已是濒临暴怒的边缘。
所以说这些年以来，梁氏三天两头就跟自己说银钱不够用，两个孩子开销特别大，其实这些钱并没有用在孩子身上，而是全都借出去了？
“三叔，这个人你应该认识的吧。他可是跟梁小梅同一个楼里出来的，梁小梅跟他早已熟识相交多年。”
姜奈甩着指尖一张薄薄的纸，笑得嘲讽，“三叔你不知道的是，这些年你除了帮人养便宜儿子，还要帮忙养个小白脸哦。”
说到此处，姜四姑娘竟不怎么厚道地哈哈大笑起来，“这小白脸好赌且好酒，这些年来可是花了三叔不少银钱。”
“啧啧，我若是三叔你呀，一并将他收入房中得了！毕竟这些年真金白银可是花出去的，总得讨个本儿回来。”
众人纷纷目瞪口呆望向这位语出惊人的四姑娘，面上相继露出一片古怪之色。
“焉奴，是你这个狗东西。”姜诚信一把将那地上瑟瑟发抖的醉鬼给提了起来，劈手就给了他两记耳光。
“说，她说的是不是真得？你们可真是对得起我啊！”
姜诚信如今都要气爆炸了，俩拳砸在那焉奴脸上，登时将他砸了个脸盘开花。
焉奴吓得发抖抽搐，一直颤声叫着，“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的错了，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欺瞒老爷，啊哟……”
“老爷，老爷。”梁氏吓得浑身发抖，连滚带爬翻到姜诚信脚边，大声哭道，“老爷您不要听信奸人所言，胡乱按个不贞的罪名在妾身身上啊。”
“妾对老爷一片心苍天可鉴……啊。”梁氏尚未说完，就被姜诚信一脚踹了个滚。
姜诚信满面怒色显然是已完全看穿了她的真面貌，“若不是跟这焉奴有苟且，你岂会舍得一百两百三百五百给他钱花？？”
“你是不是真当老爷我傻！”姜诚信恼恨异常。
这该死的贱人竟敢当他是个冤大头，拿着他的钱养两个野种，连带养个姘夫，简直岂有此理！
梁氏浑身瑟瑟发抖，完全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焉奴早两年就已经被她远远打发走了，怎么今日竟会被人找回来？
暗卫一将另一叠东西递给姜诚信，随后面无表情如来时一般风一样退去。
姜诚信看着手里一沓证据，早已是气得发冠倒竖。
这里面的调查显示，梁氏这女人还真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
姜诚信将她安置在城北一间民房，这女人却跟左邻右舍都有所勾搭！
这些年过得倒真正是万般风流有滋有味啊。
除了姜诚信过来的那几日老老实实做小伏低外，其余日子到处勾搭男人，天天红杏出墙，日日给姜三老爷戴绿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