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1】再见故人1
继续翻找箱子，看见常思明给两个老人家买了护腰护膝以及热水袋。
宁云夕打电话到单位和丈夫说：“主任太客气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当面答谢好。”
关于这个，孟晨浩正想和她说，说道：“领导他们要来首都开会，我们到时候一块去拜访他们。”
听说要去见以前厂里的叔叔们，小丫头孟晨橙第一个叫起来：“姓侯的！”
“没大没小，小五！”孟晨熙和孟奶奶一同斥着小丫头。
孟晨橙立马蹲下身来：错了错了，小丫头知道自己心直口快错了。
磊磊想了起来，跟着小姑姑叫：“侯，侯，侯——”
“是侯爷爷，爷爷。”孟奶奶告诉小曾孙子。
“侯爷爷。”磊磊明白，小眼睛眨巴眨巴地放光，侯爷爷抱过他的。
“什么时候去见客人？”孟爷爷问，老人家心里想着该穿什么衣服去见领导好。
宁云夕对没有见过侯国新的孟爷爷笑笑道：“厂里的领导都很和蔼可亲的，爷爷。”
孟爷爷有些紧张，拉着老伴儿继续询问着是什么样的人。
又过了一个星期，侯国新他们过来到了首都。趁着他们开会之余有闲空的时候，孟晨浩带着一家全家老小，应侯国新的邀请到了侯国新他们住宿的招待所见面。
那一天刚好纷纷扬扬首都下起了初雪。
“幸好出来的早。”孟奶奶说。
等雪下大了，或是结冰了，这个路不好走了。路上已经有单位动员人出来要准备扫雪。
车开到了招待所前面停下。
孟晨浩自己抱着儿子下了车。其他人跟在他后面。
没几步路，看到招待所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喊着：“孟晨浩，宁老师。”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孟晨浩和宁云夕不由惊喜望外，两口子齐声答应着：“林主任！”
“你来了，主任。”孟晨浩走上去和林志强面对面握了握手。
被爸爸一只手抱着的磊磊向林叔叔露了露羞答答的小脸蛋，忽然不好意思地转回头去。
“他怎么了？不认识我了？”林志强吃惊这个娃子的反应。
“不是，太久没见，感觉认识又怕叫错人。”孟晨浩代替儿子解释说，接着告诉儿子没错，“磊磊，叫林叔叔吧。林叔叔是你尚贤哥哥的爸爸你忘了？”
磊磊转回小脑瓜：“叔叔。”
“他这个普通话说得好。”林志强很记得小磊磊的特性，小嘴巴说普通话学的宁老师一个溜，打量着磊磊的小脸蛋说，“几个月没见，他好像长大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变是变了，变得更知道怎么闹人了。”孟晨浩道。
磊磊的小眼睛立马看起了爸爸：啥？我什么时候会闹人了？
“看他这双小眼睛都看得出来，懂事许多。”林志强望着娃子那双活灵活现的小眼神笑道，“尚贤打电话给我和他妈说，说磊磊越来越骗不了。”
说到骗字，磊磊小爷似地点巴脑袋：谁敢哄骗小爷来着？
“走吧，大家在等着你们了。”林志强紧接下来和孟爷爷孟奶奶老人家打了招呼，回到前面带他们一家人进去，和孟晨浩说着，“领导带着我过来的，说你们见到我肯定很高兴。”
【692】再见故人2
“肯定的，政委。”孟晨浩笑道，“我媳妇整天惦记许大夫做的滋养汤。”
宁云夕是觉得有点惋惜，没有看到许大夫跟着林志强过来。
“主要是现在她不常到首都进修了。前两年她担心儿子经常往首都跑，现在儿子长大了稳定了，你们在这边可以帮着看着她儿子，她一百个放心。反正她是觉得，尚贤比起听她的话更听宁老师的话。”林志强说，“有些建议她给不了儿子宁老师还能给。”
说到这个孟晨浩提起前些天的事：“现在他越来越像个大夫，都能给我们看病了。”
林志强听见这话很高兴，相信自己媳妇听见更高兴。
到了楼上走廊里随处可见军人来回走动。那些军人看到比自己军衔高的军官都会停下脚步敬礼。
磊磊在爸爸怀里发现好多叔叔对着他和爸爸敬礼，小脸蛋懵懵的，回头看爸爸仿佛爸爸变成另一个人似的。
林志强站在了某房间门口笔直挺立，喊道：“报告！首长！孟师长他们一家到了。”
“快，让他们进来坐。”答应的是高政委的声音。
孟家一家人走了进去，见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待客房间。
高政委站在茶水柜旁边亲自拿着热水瓶给客人冲泡着热茶。林志强见状急忙走过去帮手。勤务兵都站在外面没有进来，首长们亲力亲为。
孟爷爷孟奶奶自从走进这个房间里那一瞬间的紧张，一直喉咙里吞着口水。
“老人家坐，先弄两张椅子给老人坐。”高政委对林志强说。
林志强急急忙忙去拿两张椅子过来，给孟爷爷孟奶奶先坐下。
孟爷爷孟奶奶有一些不太适应，不知道能不能坐下，只看这屋里有其他人在。
在房间另一个角落里，侯军长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烟头，侧着脸正和另一个穿着格子衬衫和西装的男人说话。
高政委给他们两人端两杯茶过去，一边提醒侯军长：“孟师长他们来了，孩子在这，你烟熄了吧。”
听见这话，侯军长才意识到来了人。他急忙把烟头按进烟灰缸里，站起身来，先对着两个老人走过去：“爷爷，奶奶，你们好！”
孟爷爷孟奶奶真是一会儿担惊受怕的，站直着身体不敢动。
侯军长握住孟爷爷一只手问：“椅子呢？”
“在这，军长。”林志强指着刚搬来的两张椅子说。
“老人家您坐下吧，不是腰动过手术吗？站着对受伤的地方不好。”一边说，一边侯军长亲自扶着孟爷爷坐下来。
孟爷爷宛如变成了个木头人似的，首长说什么他做什么。
孟奶奶紧紧张张跟着一坐，坐在了孟爷爷身旁。
高政委给两个老人倒的水端了上来。两个老人齐齐想起身接水被高政委叫住：“不用客气。你们又不是我们的兵。是我们的兵，没有公务在我们这里同样是坐着的。”
几位首长实在是太好脾气了，好到叫人受宠若惊。孟爷爷和孟奶奶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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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3】再见故人3
侯国新仔细地观察两个老人家的神色，回头对孟晨浩道：“两个老人精神劲头很好，气色也不错，晨浩。”
“是的！”把儿子交给媳妇后，孟晨浩立正，向过去的两位领导敬礼。
“没事敬礼做什么？”侯国新批评他这股过于较真的劲儿，“当了部长还这么驴，怎么能叫升职了？”
侯国新风趣的话，让孟爷爷噗嗤差点一声笑出来，赶紧拿着水杯喝两口水压惊。
孟晨浩与以往一样肃穆站着，只等待上面的指示。
“坐！”侯国新于是冲他板起脸，“坐下来，同志！在我这里都这么规矩，别人以为我和你多陌生，从没有见过面似的。”
“这——”
“赶紧找地方坐。我不给你搬凳子了，你自己搬。你媳妇我熟悉，我和老高给你们撮合的。你儿子我们熟悉，名字磊磊都是彭校长和我们在一起给定的。”侯国新说着走到了小娃子面前，拍拍掌心，“磊磊，来。”
被侯爷爷一吆喝，磊磊想起了以前的习惯，想也不用多想，伸出小手扑到侯爷爷怀里。
侯国新掂了掂这个娃，哇一声对高文建说：“几个月没见，最少又重了五斤。”
“是这样你要放心了。在这里晨浩他们一家吃得好住得好，孩子养的好。”高文建笑着揶揄他。
“再怎样都不能饿着娃儿。”侯国新一边高兴地举起娃子，一边是想起以前刚见到孟家一群孩子们的事儿了，那眉头登时都收紧了起来。回头他那双审视的目光望着孟家另外几个孩子脸上，尤其小四小五的脸上：“这两个娃子，以前刚到我们厂里的时候看他们饿的那个劲儿，成为我一辈子的记忆了。”
孟晨峻和孟晨橙听侯国新这样一说，都挺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都长高了。”侯国新的目光比划下两个娃子的高度，视线在小丫头活泼的小脸蛋上一溜达，笑问，“怎么不叫姓侯的了？”
“不，不能叫。”孟晨橙急忙回答侯国新的话。
“怎么不能叫了？谁和你说不能叫了？”
侯国新这一问，孟晨熙老紧张了。侯国新把老三的表情抓了个正着，明白了，说：“你姐姐管着你了，告诉你不能叫了。”
“嗯。”小丫头点点头。
“你姐姐是为你好。”
“是的。”孟晨橙大声答。
“声音响亮。”侯国新直夸小五这把嗓子。
小丫头嘻嘻嘻笑着。
侯国新回头问自己怀里的小磊磊：“告诉我，这里头你最喜欢谁？除了你爸爸妈妈。”
磊磊想都不用想：“二叔。”
侯国新哈哈笑两声，对娃子说：“把你二叔介绍给我看看。我一直听说你二叔，一直没有能好好和你二叔见面说个话。”
孟晨逸同样是很紧张，确实以前都没有这样正式见过这些大家长。
“高材生。”侯国新走到了孟家老二面前，一双惊奇的目光望着兄弟俩两张酷似的脸，“和你哥长得很像。但是气质不一样。你哥粗旷些，你文雅些。”
【694】再见故人4
“是，首长。”
“t大的学霸。宁老师教出来的学生，一个个都是了不起。像我们林政委的儿子，都要成为了不起的外科大夫了。”
没想侯军长夸着老二突然一转头，夸到她身上来了。宁云夕措手不及，哭笑不得：“军长，都靠他们自己努力，有梦想。”
“宁老师这个谦虚劲儿，和你丈夫那个驴性子，是老大难的问题啰。”侯军长悠叹一声，道，“坐，都坐。”
所有人齐齐听从侯军长的命令，各自搬了椅子坐下来。孟晨浩给媳妇搬来椅子。磊磊从侯军长手里回到爸爸怀里。
侯军长走到宁云夕面前。宁云夕急急忙忙站起身。
“来，我给你介绍个人。”侯军长说。
宁云夕尾随首长来到侯军长刚才谈话的那个穿格子衫的男人面前。见这男人年纪四十上下，不算年轻，文质彬彬的，俨然是个学者之类的人物。
“曹政委你知道？”侯军长问她。
“知道。”
“曹政委最小的妹妹叫做曹德英。他叫窦骁，海归学者，曹德英女士的未婚夫。即将在t大的电子实验室就职工作。”
宁云夕本想这样一个人不是应该介绍给孟家老二吗？
侯军长对窦骁小声说：“他们大嫂来着，他们都信赖他们大嫂。他们一个个都是他们大嫂教书教出来的。”
窦骁听侯军长这样一讲，向宁云夕伸出手十分恭敬地称呼道：“宁老师。”
宁云夕与对方握下手：“你好，窦老师。”
“来。”侯军长向后扬手招呼孟家老二过来，又给这两人引荐了下。
高文建这时候招呼着小四小五和老三到隔壁去：“走，有个任务给你们三个。”
三个孩子跟着高文建走。小丫头毫无所觉。孟晨峻和孟晨熙都不由自主地向后看了一眼。
侯军长等孩子们出去后想起了什么，对孟晨浩说：“晨峻他父亲母亲找到了。”
“是的，军长，一个多月前。”孟晨浩答。
磊磊眨巴着小眼珠，听不太懂爸爸和军长爷爷的话，低头小手摆弄起自己口袋里带来的纸青蛙。
见着娃儿带来的玩具，侯军长一乐：“我这里少了哄孩子的玩具。这娃儿聪明，自己记得带玩具来自己玩。给个地方他玩吧。”
随之，孟晨浩将儿子放在了房间的一间大沙发椅子里，好让儿子自己可以玩。
侯军长那头浓眉紧锁着：“他亲生母亲把他抛下是很不像话的，进了局子里头据说没有怎么深刻反省。”
岑丽冰至今都认为自己没有错，非说要错就是自己太年轻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养孩子。
“没有准备，跟人鬼混生了孩子不负责任。这样的人怎么当人母亲的？一天不知道错误就在局子里呆着，免得带坏孩子了。”侯军长沉重生气的口气说道，又问，“他父亲怎样？”
“他父亲人却是挺好的，正在我们国内建厂，准备引进国外技术为我们国家的经济建设贡献力量。”孟晨浩说。
“这样算是好事。”侯军长点点头，脸上呈现出一副深思的表情。
【695】再见故人5
宁云夕站在那里，总感觉到侯军长有话和她要说。果然是，侯军长向她示意了下走到了窗户那边。
“宁老师，还记得我和你说你丈夫要到首都那天，说是有空的话要给你讲个故事。”
“记得，军长。”宁云夕点着头。
“这个故事，说来不长说来不短。其中有些细节，可能你之前都有所耳闻了。”
宁云夕再点点头。她是从之前自己丈夫那些只字片语中了解到一些，但是具体上，套着他的话来说是：“晨浩说，事情没有确定下来之前，一切都不好说。”
“对。按照程序来讲是这样子的。国家有政策，有规定，是不是烈士子女有一段认定的程序要走。总不能随随便便认亲，这样对先烈不好对孩儿也不好。”侯军长说到这里顿口气，深吸着气对她以及站在那边的孟晨浩正色道，“你丈夫应该接到通知了，他父母会被安葬在那个烈士陵园里，上面已经批准下来了。会在这两天下葬。”
宁云夕随侯军长的目光望过去，那一瞬间有些担心着他的心情。
孟晨浩笔直站在那里，向她缓慢地点点头，似乎是在对她说：有些侯军长现在说的话或许他以前也没听过。
孟晨浩的神情此时是缄默的，冷静的，沉着的。
侯军长瞟了眼爱将的表情，回头对宁云夕说：“一头驴子。只要他穿上军装的时候，只会先记得自己是个军人。是个军人就不能失去理智。当然，这点是我从他当军那一天起开始和他一直说的话。”
“军长这是为了他好，我知道。哪怕他这么驴，军长喜欢他的这个驴。”宁云夕答道。
侯军长不由大笑：“是是是，第一天，你们常政委问你，你喜欢他这个驴不？你说你喜欢。我就说他找对媳妇了。他那个驴是改不了。但是，他这个驴，可以在最重要的时刻保住他和他战友的性命。战场上枪眼无情。我父亲经常这么对我说。”
“军长您父亲——”
“他现在九十多高寿了，身体不好，手脚哆嗦，只能坐在轮椅上，但是很记得一件事情始终交托给我。”侯军长道，“这也是我要和你们讲的这个故事的来源。一九三七年——”
一九三七年，全国人民永远都忘记不了的日子。宁云夕的神情不禁铁肃了起来。
“一九三七年，我军一支部队受到紧急消息要秘密转移，其中要保护一批重要人士离开某个地方到我军根据地去。可以说是一次非常重要的军事转移活动。当时，敌方大军压进，随时我方一旦暴露，有全军覆灭的危险。我军的行军路径，只有寥寥一两个同志知道。他们需要坚守在原来的地方继续进行革命活动。很不幸的是，有人当了叛徒，把这两个同志告密出去了。”侯军长以凝重悲壮的语气说着，“因此结果是，这两位同志以及他的家人全部被捕。他一家共二十六口人，全部惨遭酷刑后被活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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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6】再见故人6
一股几乎凝固了的气氛登时充斥在整个屋子里头。每个人的心口仿佛都积聚了一股要爆裂的气息一样。每个人的心脏仿佛要就此停止了一样。
话有些说不下去，侯军长不知觉地摸着口袋里的烟。然而在他把目光看到那头玩青蛙的磊磊身上时，手立马缩了回来，说着：“我父亲当时是这支部队的领导，听到噩耗的时候，原想带人冲回去救人。因为那两位同志同时是他的知己他的战友。可是当时的情况并不允许他能做出回去救人的决定。因为以他当时掌控的兵力，根本无法回去救人。如果回去，结果只能是同归于尽。作为军人，首要是完成上级布置的任务。他不能再置其他同志的安危于不顾。”
现场的人听着。孟奶奶默默地擦起了眼泪。孟爷爷的眼眶红红的。
磊磊的小脑瓜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抬起头，喊：“爸爸？”
孟晨浩回身走到儿子身边伸手抚摸着儿子的脑瓜安抚着，他的眼神直直地落在地上某个凝固的点上。宁云夕望着他的这个神态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因为如她，听着这样的故事都一样是撕心裂肺的感觉。
事实再清楚不过了，侯军长故事里这些壮烈牺牲的先烈都是他的亲人。
侯军长继续说，再艰苦都得把这个故事说完：“这一家二十六口人里头，年龄最小的是只有十二岁大的一个孩子。不幸中的万幸是，两位同志刚出生六个月的儿子，没有死。据说当时被人救走了。救走这个孩子是一对普通百姓。”
孟爷爷和孟奶奶看到侯军长的眼睛望过来，急忙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侯军长朝两个老人家走过去再次握紧两个老人家的手：“你们一直斗智斗勇，保住孩子不容易，我知道的。据说因为这个，你们与你们自己亲生的孩子都有些罅隙。”
孟爷爷孟奶奶对此可愧疚了，说道：“这都是我们没有教育好我们的孩子，让晨浩他爸受了极大的委屈。”
“不管怎样，感谢你们！”侯军长用力地说道。
孟爷爷孟奶奶站起来表情严肃：“不用谢，应该的。他们救过我们的命。”
侯军长的手拍拍孟爷爷的肩头：“有什么难题没法解决的，告诉我们。”
“没有，首长！”孟爷爷大声道。
高文建敲敲门走了进来，问：“都说了？”
“说了。”侯军长回答他。
“这样的话，明天早上几点？让他们直接去？”高文建问。
“让他们自己直接去吧。”侯军长答。
“好，我去打电话。”高文建转身走了出去。
侯军长回头对宁云夕解释着：“都是那时候因他爷爷奶奶得救的人，想去看看。”
宁云夕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此时自己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掉下了一串眼泪。
“妈妈。”磊磊看到妈妈哭，紧张地跳下椅子朝妈妈跑过来。
宁云夕蹲下身搂住儿子，亲了亲儿子的小脑门。
磊磊的小手给妈妈的脸上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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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7】想爸爸妈妈1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仿佛要给这个世界覆盖上一片纯洁无暇。
宁云夕回想着和他度过的第一个冬天，那时候他们刚结婚不久，她很快有了孩子。
他们的儿子如今两岁多大了，懂事了。
孩子看到雪总是会莫名的兴奋，两岁的磊磊一样。回到家，磊磊舍不得上楼，跟在小四叔和小姑姑的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跑到对面的草坪里玩雪。
“磊磊，来，咱们堆个小雪人。”孟晨橙招呼着带着小侄子说。
磊磊的小脸蛋不知道是冻的红扑扑或是激动的红扑扑的，绕着小姑姑转起来。
孟晨橙用自己的小手堆雪，速度慢。
见状，孟晨峻找来了一把铁锹，这样铲雪更快一些。
孟晨逸看见也戴上了手套走过去帮忙。
孟奶奶在楼上给几个孩子扔了两根胡萝卜下来，等会儿给雪人弄上眼睛和鼻子嘴巴。
宁云夕站在距离孩子们不远的地方，听着儿子咯咯咯的笑声一串串的，以及小五直冲云霄的小嗓子。此时的和平幸福，是那年代无数的鲜血是换回来的。如同侯军长所说的，这是永远不可以忘记的历史。要教会孩子，幸福来之不易。
她的肩头突然一重，回头一看，见是他把他的军大衣披到她的肩上。
孟晨浩的手指轻轻在她的脸蛋上轻柔地抹着，仿佛在抚摸去她刚刚哭过的泪痕。
她为他家人伤心的样子让他看着都心疼。
“谢谢你，云夕。”他在她耳畔边低喃着。
“好了好了，雪人弄好了！”小丫头孟晨橙拍着小掌心说。
听见小姑姑把雪人弄好了，磊磊咚咚咚跑到爸爸妈妈那儿报喜讯。
孟晨浩和宁云夕齐齐回过头。
只看灿烈的太阳光底下，一个雄壮的雪人立在那儿，挖了两只眼睛和嘴巴，鼻子插着一根胡萝卜，有些憨憨傻傻的表情对着大家笑的样子。
孟晨峻举起儿子，同媳妇一块走过去。
几个孩子为着堆好的雪人怎么命名争执起来。
“叫它小雪！”小丫头孟晨橙说。
“小雪太女孩子了。叫小铁差不多。它是用我的铁锹堆出来的。”孟晨峻提出反对意见。
“叫天天吧。”孟晨逸道。
孟晨橙和孟晨峻立马看向学霸二哥：“天天？”
“对，我们天天可以在窗户上看见它。它是天赐的。”
二叔说的有道理，磊磊第一个小手鼓掌。
孟晨峻想着想着突然扑哧一笑：“要是李秋天来了看见，他和雪人做兄弟了。”
“是天天妹妹。秋天哥哥的天天妹妹。”小丫头孟晨橙补充着。
被弟弟妹妹这样突然联想起李秋天，老二这个学霸都得尴尬了。
不管怎样，天天这个名字获得所有人的赞同。小姑姑孟晨橙带着小侄子磊磊给天天雪人写上它自己的名字在胸前，叫天天。
宁云夕生怕孩子们手脚都冻坏了，赶着孩子们该上楼了。
“三姐呢？”孟晨橙突然想起姐姐不在楼下堆雪人，问。
“三姐忙着听收音。”孟晨峻说。
老三的艺考是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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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8】想爸爸妈妈2
早上，孟爷爷一早叫孟奶奶起床，帮自己挑衣服。孟奶奶抱怨着自己家老头子：“你从昨晚弄到现在，你全身衣服来来去去这几套。拿小四上次拿来的新衣服穿不行吗？”
“我觉得不行。”孟爷爷严肃地说，“昨晚上我想了一晚上，最好是拿过去的那套衣服来穿。”
“哪套？”
“我们珍藏的那套。”
孟爷爷孟奶奶的对话引得隔壁几个孩子都起来听着。
可见几个孩子昨晚上一夜没有像以往睡得沉沉的睡死了那样。主要是今天是个大日子。昨晚上孟家老二都在家里睡了，今早上一家子要一起出发。
听到孟爷爷说穿衣服是个大事情，孟晨峻起床把昨晚上准备好的他爸爸给的新衣服扔到了一边去，从自己衣箱里重新找着衣服。
孟晨逸睡在弟弟的睡铺上方的床铺子上，见状跳下来，对弟弟说：“衣服只要求干净整洁，不要穿鲜艳的颜色。”
“白衣服，是不是，二哥？”孟晨峻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我想爸爸妈妈他们了。昨晚上翻来覆去都是他们的影子。”
孟晨逸重重地叹口气：弟弟想，他当然也想。
离他们父母去世三个年头多有了。
“爸妈过世那会儿，我懵懵懂懂的，和小五一样不懂事，到现在都回忆不起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孟晨峻坐在床上低着头说，他的手里攥的是自己很小的时候穿的一件衣服。因为他个子长大了这衣服怎么都穿不进去了，可上面的补丁是那时候妈妈帮他缝的。
孟晨逸听弟弟说，只记得那会儿父母出殡的时候，他和大哥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知道怎么说。从那会儿起，所有家里的压力全压在他们兄弟肩头上了。那时候，大哥说了由他自己一个人来扛。可是怎么可能呢？
两兄弟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带幼小的孩子，尤其最小的小五是个小姑娘。两个大男孩怎么知道带小姑娘啊。小五当时跟着小四多调皮，动不动哭，动不动闹事儿。
一切的转机在宁云夕出现以后。到现在，他和他大哥都觉得欠了宁云夕满满的。
“这个是大嫂给我新补的。”孟晨峻再翻了翻那条旧裤子，看到了那年宁云夕刚来他们家时不太会缝缝补补，硬是给他裤子的膝盖头弄的那个补丁，比起他熟手的妈妈给他补的，确实难看死了。可这会儿看到大嫂补的这块补丁，孟晨峻忍不住想笑。
没有了爸爸妈妈，他和妹妹小五本来觉得这个世界都变了，孤零零的，世界上仿佛没有一个人对他们两个好了。孟家其他亲戚讨厌他们，老师讨厌他们。只有宁云夕像天使一样接纳了他们俩个。
“小五说大嫂是妈妈。”孟晨峻说起那时候妹妹说的话，这一刻竟然没有任何违和的感觉。
孟晨逸点着头，同意弟弟说的话。
说曹操曹操就到。孟晨橙听见了哥哥们说她的样子跑过来说：“今天去看爸爸妈妈吗？”
【699】想爸爸妈妈3
孟晨峻和孟晨逸猛然记了起来，当时父母出殡时最小的小五因为发烧没有能送他们父母最后一程。
因此在孟晨橙的记忆里，妈妈爸爸是像哥哥们说的那样飞去了天堂，不太懂什么叫做去世什么叫做人死了，躺在棺材里埋在了地下。
可以的话，孟晨逸和孟晨峻都想着等妹妹长大了自然就懂。可很显然，现在读小学四年级了的妹妹孟晨橙，依然活得像个不懂世俗的小天使。
兄弟两人同时默了下来，不知道怎么解释。至于妹妹为什么跑到他们这边问，想也知道，隔壁孟晨熙一样不知道怎么回答妹妹这个问题。
孟奶奶走进了厨房给大家做早饭。孟爷爷起身刷牙漱口刮胡子，已经想好了穿哪件衣服过去。
孟晨浩一早就起来，起的最早，一早上出了门准备出发前的一些事情。
宁云夕把儿子从小床上抱起来，哄着：“磊磊，起床了。”
两岁的磊磊靠在妈妈怀里，小眼睛惺忪地眯着：困困，还想睡觉。
昨天下了一天雪以后昨晚上的天气变得更冷了，正是睡懒觉的好时候。所以这个更是什么都不懂的两岁的娃，早上赖着床发着困很正常。
宁云夕只好把儿子直接带到卫生间里擦着热水脸。
被妈妈暖烘烘的毛巾热了热小脸蛋，磊磊吸吸小鼻子，想睡想睡。
宁云夕于是将一点冰冷的水泼到儿子的小额头上。
好了，这下娃儿被冻醒了。登时和周公拜拜清醒了的磊磊，对着妈妈嘟起小爷的表情：为什么把我叫醒？
“你忘了，今天要去看爷爷奶奶的。爸爸妈妈昨晚上和你说过的。”宁云夕耐心细致地和儿子重复昨天说过的话。
磊磊听着听着点点小脑瓜：“爷爷奶奶是爸爸的爸爸妈妈。”
儿子竟然能把这句话记得很清楚。宁云夕冲儿子小脑瓜上亲一口：你这个小脑瓜变聪明了，磊磊。
被妈妈夸一句，磊磊飞上天，小脸蛋羞羞地笑。全睡醒了，兴奋起来了，磊磊从妈妈身上下来后跑到客厅里找到小姑姑喊：“去见，爷爷，奶奶，爸爸的，爸爸和妈妈。”
“对，磊磊，也是我的爸爸和妈妈。”小丫头孟晨橙和小侄子大眼对小眼地对着话儿。
孟爷爷站在房间门口听着这两个最小的孩子说的话，鼻头酸酸的，一会儿感觉想哭一会儿感觉想笑似的。
“奶奶，我来帮忙。”宁云夕走进厨房里，看到牛奶没有取来。急忙走出家门口下楼去拿牛奶。家里近来订了一些牛奶，是曹德奉帮他们订的，说是家里有小孩老人应该订的鲜牛奶喝。
那个年代的鲜牛奶是真正的鲜牛奶，直接奶牛挤出来的牛奶，很新鲜。在收发室，拿了三个玻璃瓶牛奶后，宁云夕顺带带走了订的报纸。主要是孩子们要看的少年报和首都日报。
走到楼梯的时候，老二孟晨逸已经跑下楼来帮着她拿东西上去。
家里两个小的孩子看到她手里的那的报纸和牛奶高兴地大嚷大叫：“牛奶牛奶，少年报少年报。”
【700】想爸爸妈妈4
孟晨浩上楼回家的时候，早饭做好了。
所有人围在了饭桌旁边先吃饭。宁云夕给丈夫舀好了一碗小米粥。牛奶让给两个最小的孩子和老人吃。
孟晨浩接过她手里的粥时说了句：“穿多一点，今天比昨天冷得多。”
俨然，对于她上次感冒差点发烧得肺炎的事情，他是心有余悸了。
宁云夕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儿：“吃饭吧。”说完，她坐到儿子旁边，一边自己吃一边给儿子掰着馒头碎片。
磊磊的小嘴巴努力地吃着，要吃得饱饱的。要不然，桌上的食物都要被小四叔和小姑姑抢光了。
小四和小五老样子，两张嘴巴吃得满嘴都是食物残渣，大口大口的，宛如饿死鬼一样。
孟爷爷和孟奶奶看着叹气，谁让这两孩子小时候被饿怕了。
那年头饿肚子的事儿，宁云夕庆幸着儿子生在一个比较好的年代了，没有被饿过肚子。
孟晨逸抢先吃完，问自己大哥需要什么帮忙的。
孟晨浩说：“你大嫂给爷爷奶奶准备了一些毯子和保暖的热水袋，你给热水袋装满热水。那边很冷的。”
“知道了，大哥。”孟晨逸走进厨房准备热水，要给热水壶都装满热水。
孟晨熙紧急着吃完去帮自己二哥。
看到儿子在张望二叔的身影了，宁云夕问儿子：“吃饱了吗？”
磊磊再看呼呼呼在吃的小四叔和小姑姑，赶紧摆了摆小脑袋：要继续吃～
宁云夕这个当老师的都发现，要让孩子吃饱饱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几个孩子抢着吃的时候。
好不容易，两个饿死鬼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孟奶奶看着十分满意：就是不能让孩子浪费半点粮食。
孩子们穿上厚厚的衣服和厚厚的鞋子，再戴上帽子和护耳以及手套。
宁云夕给儿子戴上了她和丈夫当年一块给儿子织的小毛线帽子。这顶帽子本来想给刚出生的儿子戴的，结果后来发现织得大了，现在儿子长大了终于能戴上了。
磊磊总算戴好了全身装备看到小四叔和小姑姑已经跑出了门，立马撒开小腿冲了上去追。
“慢点！”妈妈警告，都阻止不了这个追着姑姑叔叔跑的娃儿。
好在有二叔在，在门口拦住了这个小不点。
“磊磊，来。”孟晨逸抱起乱跑的小侄子，等会儿绝对不能乱跑了，因为是要到山上去了。
被二叔抱着的磊磊小手指着楼下。
小四和小五是先跑到楼下去看雪人天天怎么样了。昨晚一场暴雪，希望昨天他们一家堆起来的雪人安然无恙。
跑到天天那儿，只看天天头顶着一堆雪，咧着昨天一样憨憨大笑的嘴巴。
孟晨峻和孟晨橙一块赶紧给雪人头顶上过于沉重的雪拍一拍。
“出发了。”摆正军帽的孟晨浩对着弟弟妹妹喊。
孟晨峻拉着妹妹小五的手离开雪人走到了军车边。所有人上了车。每个人的心情都莫名地紧张着。
路上，孟爷爷红着眼睛说了句：“我大儿子终于可以和他父母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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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1】静穆的葬礼1
孟爷爷这句话，孟晨熙和孟晨峻孟晨橙都是听不懂的。
孟晨橙歪着小脑袋看四哥问爷爷这话什么意思。
孟晨峻懵着。
孟晨熙皱紧着眉头。
车开上了山腰。上次来过这条路，当时由于天未亮漆黑着，宁云夕记不清楚。坐在她身上的儿子磊磊由于来的时候是婴儿更不识路。这一次天亮着，看的很清楚了。
壮丽的烈士墓园门口，停了一排车。
在他们的车驶进来的时候，所有其它车辆都给他们的车让路。到了墓园正门口，车停了下来。
宁云夕带着儿子被自己丈夫接下车后，一眼看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轮椅后面，是侯军长亲自给推着轮椅。宁云夕想到侯军长昨天说的话，立马想到这人应该是侯军长的父亲了。
孟晨浩带着一家子走了上去，向侯军长和轮椅上的老人敬礼。
老人伸出巍巍颤颤的手，和孟晨浩的手握着，嘴巴哆嗦着说了一句什么。
孟晨浩贴近听清楚后，对自己身后的媳妇招招手。
宁云夕带孩子走了上去。
老人的手在磊磊的小脑袋上摸摸，满是皱纹的脸上对孩子露出了一个很满意的微笑。
磊磊没有爸爸妈妈教，直接小嘴巴喊了声：“爷爷。”
这娃子，太善解人意了。老人激动地再把磊磊的小手握一握，对自己身后的侯军长说了句什么话。
侯军长笑了笑，对老人说：“爸，磊磊，是光明磊落的磊。他爸给起的，彭校长批的。”
老人竖起拇指头：好名字。
“进去吧。”侯军长贴着父亲的耳边说。
老人点点头。
所有人走进墓园里。
这里严谨肃穆的气氛，使得平常活泼喜欢尖声叫的小丫头孟晨橙都不敢做声了。
墓园的路上明显一大早有人清扫过了，没有积雪，唯独天上继续下着鹅毛大雪。人们撑起了黑伞。
越走近，宁云夕越是想起了两年多前的那一夜。和那天不同的是，今天来的人很多很多。
所有人站在了准备好的墓坑旁边，亲眼看着穿着白手套的军人将两个骨灰盒放入了墓坑里面。
在这个时刻，小丫头孟晨橙忽然哭噎了起来。再不懂俗世再没心没肺如纯洁小天使的孩子，在这一瞬间都会快速地长大起来。
听见小姑姑哭起来的磊磊，小眼眶跟着红红的，小手不安地抱紧着妈妈。
宁云夕搂紧儿子，在儿子的小脸蛋贴贴安慰着。
那头，孟晨熙和孟晨峻一起搂着妹妹小五。
“爸爸，妈妈。”孟晨橙一边哭一边喊。
“小五，不要哭。”孟晨峻自己红了眼睛对妹妹说，“爸爸妈妈走了，但是有我和哥哥姐姐陪着你。有大嫂和磊磊陪着你。”
“我知道。”孟晨橙的小嗓子哭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谁也没有想到小丫头的情绪会这么激动。侯军长走了过来，大手在小丫头的脑袋上摸一下：“不要哭。个个都陪着你。伤心可以，但不可以这样哭。你这样哭，会对不起这里躺着的英烈的。要坚强，继承先烈的遗志，你是系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记得少先队员队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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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2】静穆的葬礼2
“记得。”孟晨橙道。
“给你爸爸妈妈唱唱。”
在侯军长眼神的鼓励下，孟晨橙张开小嗓子唱了起来：“……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不怕困难，不怕敌人，顽强学习！”
哭声没有了，只有越来越坚强的歌声迎风飘荡，向降落的大雪迎击着。每个人的脸都宛如雪雕一般庄严而肃穆，在这一刻每个人的心与长眠在这里的英烈一块跳动着。
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致敬！
军人们敬礼，少先队员们举起自己的小手。磊磊在妈妈的带领下小手拿着鲜花放在了爷爷奶奶的墓碑面前，小小的脸蛋不由跟着所有人一样肃穆着。
礼毕时，孟爷爷和孟奶奶的脸庞上滑下了一串串泪珠儿，两个老人拿手抹抹擦干净了。如侯军长说的那样，可以伤心但是不可以哭。要坚强，因为未来的路英烈们没有完成的心愿都需要活着的人继续走下去。
一代接着一代。
来参加葬礼献花的人依次来到孟晨浩和宁云夕面前一一握手。
孟晨峻无意中向后望一眼时，突然发现人群末端站着自己的爸，吓得他立即掉回头去。幸好，身旁的妹妹小五和姐姐孟晨熙都没有发现，孟爷爷和孟奶奶都没有发现。
李德进手里捧着敬献给先烈的鲜花，鼻梁上戴着蛤蟆镜，身上特意穿了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衬衫和黑色中山装。
给儿子的养父养母献完花的时候，他在墓碑面前伫立许久，或许在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同样逝去的父母。李德进鼻头一酸，两行泪水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孟晨峻惊呆了地看着他哭，想着这是自己养父母的葬礼他这个亲爸哭个啥。不过之后一想，他这个爸有钱是有钱，但良心未泯，不像那些投机倒把的。
听着李德进痛哭流涕的哭声，孟晨峻的心头跟着酸酸的。
最后李德进用力握着孟晨浩的手，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他往儿子脸上偷偷望过去的那记目光，与儿子的眼神刚好对上，父子俩一刻静静地相视着。
“那个人是谁？”孟晨橙好像看出了一丝蛛丝马迹问道。
孟晨峻急忙收回自己的眼神。
此时苗家人过来了。
“唐老师。”宁云夕急忙抱着儿子走过去。
苗奶奶身体听说近半年来不太好，转到了首都的医院进行疗养。
苗奶奶有孙子孙女们搀扶着，手更加巍巍颤颤了，几乎不能握住磊磊的小手，精神却一如既往的饱满，冲着磊磊笑道：“孩子又大了一圈。”
奶奶是说磊磊胖了吗？磊磊的小眼睛惊讶地眨了下，叫：“我不胖。”
周围的人忍俊不禁。
“宁老师，我家疯丫头说你近来又受了一些莫名的委屈。身体好些没有？”苗奶奶仔细地询问宁云夕的情况。
宁云夕答：“我身体挺好的，却是听说唐老师您身体不大好。”
“老了就那样，得认命。”苗奶奶十分乐观爽快地说道，“反正我到死都是一个科研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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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3】静穆的葬礼3
老一辈这种奋斗到终的精神直叫人震撼和感动。
所有人静默地听着苗奶奶说话。苗爷爷是走过去了那边同侯老爷爷侯军长曹爷爷等说着话儿。是，曹爷爷和曹家人更是没有缺席。
宁云夕望过去，望到了昨天侯军长给她介绍的学者窦骁，于是看到了窦骁身边并肩伫立的一名女士。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优雅知性的女人，穿着黑色的裙子，非常干净整齐的发髻上别了一朵白色的牡丹花簪，脸蛋稍尖，宛如一个景泰蓝似的精致美人儿。
苗心红注意到她的目光贴在她耳畔说了句：“是曹德英姐姐。”
曹爷爷最小的女儿，之前宁云夕听曹大媳妇说过，海归知青，高级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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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云夕转回头对着苗心红说：“苗姐姐，上次真感谢你给我们家老三介绍的老师。后来我问邵老师，说她能把她这个老朋友请出马，都是你去说的情。”
“这算什么事儿。”苗心红不在意地摆摆手，“你们家老三，好苗子，不帮着一把岂不是浪费了她的才华。她底子好，提点提点马上上去。再说那个考试，说真，要是第一次去考的人，哪怕有这个才华不知道考试那个规矩，同样惨遭淘汰的命运。再去考一年的话，岂不是很糟蹋年轻人的时光。作为老师，我是看不过眼的，青春哪里可以浪费。”
“谢谢你，苗姐姐。”宁云夕说来说去还是得感谢。
苗心红不和她来来去去说这个谢谢，伸出手摸着她怀里小磊磊的小脸蛋儿说：“他这个模样，越长越像他爸了。你看，小脸都冻冰冰的。”
磊磊的小脸蛋被苗阿姨温暖的手心抚摸着，惬意地打了个小呵欠。当场把苗心红给看呆了。
“你和孟师长这个娃子怎么这么可爱的，好像是精灵一样。”苗心红说。
磊磊的一只小手抱在妈妈的脖子上，做出一副小爷的架势：我是聪明，可以哄我但不可以骗爷。
苗心红仿佛看穿了这娃子心里说的话，低笑了两声：“他是被谁骗过？被你？被孟师长？”
这个说来话长了。宁云夕惭愧惭愧。
“喜欢小孩子？不生一个？”
这个话是突然走过来或是说早在她们旁边听着她们说话许久的单冬祥说的。
苗心红听了他这话转头睨了一眼，表情写着：你怎么忽然说这个话来着？想干嘛你？
单冬祥两只手插在大棉服口袋里，脸色有点儿郁闷。
磊磊看出了什么，小手指指他们两个人，转动着小眼珠看看妈妈：是不是这回事？
宁云夕对着鬼马精灵的儿子眯了眯眼睛：你人这么小，管起叔叔阿姨了？不怕被叔叔阿姨收拾啊。
磊磊怕怕，小手抱紧妈妈的脖子摇摇小脑袋：不不不，他什么都不知道。
见大家都往外走准备回去了，宁云夕抱着儿子同苗心红一块走着。两人不知不觉中聊起了眼下的工作。
“教育部决定，明年准备先选派两名选手参加。打个前哨战役，试探其它国家的选手的实力，摸清比赛的程序和规则。所以，选哪位老师到时候陪学生一起过去比赛，现在有争执。”
【704】静穆的葬礼4
参加这种国际大赛，对学生是一种荣誉和考验，对老师一样是不可多得的宝贵经验和荣耀。当然，如果带学生去参赛了，一点成绩都没有的话，老师回国的压力可想而知。
“带队的老师一定要有一定的参加大赛的经验，要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和临场判断指挥能力。总之是这个人选不太容易被选出来。”苗心红说着，“而且，一旦这次参赛有了结果，接下来将面临的是国内奥数培训的发展。哦，对了，有件事不知道赵凤英有没有告诉你，说是少年报的报社主编通过她在打听你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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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报？”宁云夕有点儿惊讶，只知道家里几个孩子都是少年报的忠诚粉丝。
“可能是想和你约稿吧。”苗心红猜测着，“他们一直需要优秀的稿件。”
这个宁云夕知道，少年报里许多文章那时候都是出自那个年代的大师级人物呢，少年报里许多为小朋友们做的插画更是漂亮得不得了，堪称经典。
走到园外，中午太阳出来了，雪停了。
宁云夕拍打着儿子小棉袄上的雪。
单冬祥伸手帮苗心红拍打掉帽子上和肩头上的雪。苗心红说他：“你顾着自己吧。”一边这样说一边却也帮着他拍打掉衣服上的雪好上车。
磊磊有模有样学着其他人伸出小手套帮妈妈拍打雪花。小手拍着拍着，这娃子拍上了瘾，兴致勃勃要帮其他人拍。
宁云夕急忙抱紧儿子，严肃地对儿子说：“这里是烈士陵园，不可以乱跑玩耍，知道不？”
磊磊听话地点点小脑瓜。
宁云夕帮儿子戴正他的帽子。
苗心红这会儿发觉了孩子头上戴的帽子好像织的有点歪，左右边大小不一，吃一惊说：“咋这么丑呢？”
宁云夕脸红红。
磊磊的小嘴巴告诉苗阿姨不可以说丑：“爸爸，妈妈，给我做的。”
苗心红立马拿手捂住自己的嘴：“抱歉抱歉。”
然而这话落在宁云夕这个当妈的心头上有阴影了。带儿子回到家以后她立马把儿子的帽子拿下来放在手里研究着怎么改进。
孟晨浩也听说了这事儿，走过来望着她手里这顶帽子。
宁云夕研究完说：“上回怕只是毛线不顶寒冷，给帽子里头加了一层棉布，可能钉棉布的时候扯歪到了一边去。应该是这样的，我把棉布拆开，重新来。”
孟晨浩坐下来接过她手里的小帽子，和她一样研究研究：“我怎么觉得不是布扯歪了，是本来针线不对齐？”
看爸爸妈妈在研究自己的帽子，磊磊走过来小手拿走自己在爸爸手里的帽子，往自己的小脑袋上一戴。顾不上爸爸妈妈喊着等等，他戴着小帽子迈开小腿咚咚咚跑出去了。
再怎么丑，是爸爸妈妈给他做的，在磊磊的心里怎么都不丑，好看～磊磊只喜欢这顶丑帽子。
孟晨浩和宁云夕齐齐叹口气。
中午匆匆家里吃完饭，老三孟晨熙下午要赶着去江静蓉老师家里上课。孟晨逸回学校顺带送妹妹过去。
【705】二哥对象1
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和二哥一块走着了。孟晨熙想。
走到公交车站，孟晨逸伸出手将妹妹手里放着书本的包拎了过来帮着拿。孟晨熙看了哥哥一眼，想到蔡维的话，多看了眼哥哥的鼻梁，是和她长得像吗？
自从弟弟小四的事爆发以后，一个魔鬼一样的东西总是长在了她心里面向她发出种种暗示：为什么哥哥大嫂有事对着她隐隐藏藏的？是，家里的大人们大哥二哥大嫂都知道的事情，唯独她和小四小五不知道？明摆着是，她和弟弟妹妹一块没有被家里大人当成了大人看待？
可她都到了快成年的年纪了，哥哥们让她独立起来，为什么有事不和她说？怎么不叫她矛盾重重？
“到了江老师家里，江老师给你单独做朗诵的指导吗？”孟晨逸问妹妹。
孟晨熙游走的思绪突然被拉了回来，抬起头说：“不是朗诵。”
人家北广的艺考不是朗诵这么简单的。不懂行规的人不知道，只以为播音员做的事就是朗诵，与实际情况相比简直是大相径庭。
孟晨逸对此有一些好奇了，以前对妹妹的梦想他是知道，然而这个梦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具体情况他和妹妹一样放在以前一无所知。
下了公交车，来到江静蓉老师的家里。给他们兄妹俩开门的江静蓉看到了一个英俊挺拔风度翩翩的小伙子，一看都明了笑道：“晨熙，这是你哥？”
连没有见过她二哥的江静蓉都可以很快分辨出这是她哥哥，足以说明蔡维的话没有骗她。
“是我二哥。”孟晨熙低声说道。
“进来吧。你二哥长得真俊。”江静蓉夸道，“一看都知道是个才子。”
她二哥是长得很好看的，那种英姿中带了温雅的气质，不柔不刚，适中刚好。在理工学院里，能像她二哥这样长相俊美又脑瓜顶呱呱的男孩子比较少见。
江静蓉问孟晨逸：“有对象了吗？”
孟晨逸怔了一下：“我还在念书。”
“快毕业了吧。”江静蓉说，“我有个侄女在北大读书。什么时候我拿照片给你大嫂先看看，怎样？”
孟晨逸没有遇过这种事儿，一下子犯了窘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静蓉看着他害羞的样子乐道：“没事儿，等你们毕业再论婚嫁，可以在大学里先谈谈恋爱。这样，我先和你大嫂说说吧。”
这种情况是孟晨逸和孟晨熙想都没有想过的。
孟晨熙抬头看着自己二哥俊美的背影，想着二哥有一天牵着一个陌生女孩的手走进他们家门的时候，她要叫对方一声二嫂了吗？
心里面莫名地有一种惆怅感冒了出来。这是和宁云夕来到他们家做大嫂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宁云夕不一样，当宁云夕第一天来他们家里时给她和小四小五的感觉像是最亲密的家人一般。
“晨熙，等晨熙上了大学，到了北广。那里也是我的母校，北广英俊有才华的小伙子一样很多。”江静蓉回头对孟晨熙笑道，似乎顾及到她的情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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