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0章 登基大典7
席气氛欢腾,群臣开始沉浸在乐声歌舞之,诧异震惊之后的夜昊却忍不住开始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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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一年,他并不知道九倾和夜瑾之间是怎样的一个相处模式,但从他们柔情蜜意的眼神交流之,夜昊心里大约清楚,这一年里他们过得很好。
九倾离开西陵之前,他们之间曾经发生的一些事情显然已经随着时间而淡化,甚至是消弭于无形。留在两人之间的,只有纯粹的深情爱意,不掺杂丝毫杂质,是一种很干净很浓烈的,让人艳羡的爱情。
然而眼下,却有一个问题摆在了面前,
九倾是南族储君,以后将成为南族至高无的帝王,她绝不可能纡尊降贵下嫁给东幽一国之君,成为别的国家的皇后。
算她自己愿意,这件事也行不通。
而夜瑾……
夜昊明白,夜瑾对于成为南族女皇的皇夫这件事,绝对是欣然同意的,他曾经甚至说过,哪怕只是以一个小小男宠的身份,只要能待在她的身边,他也愿意。
所以两人以后若是成亲,那么最大的可能自然是夜瑾入了南族皇室的宗谱。
对于相爱至深的两人来说,这些其实不算什么,夜昊也不觉得自己有权干涉什么——可前提是,夜瑾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或者是将军王爷贵胄都可以,那么没有人有资格对他的感情和选择指手画脚。
可夜瑾眼下却成了一国之君。
一国之君肩负天下社稷,很多事情没办法任性而为,而这其,最关键也最不容忽视的一个问题,是皇帝的三宫六院和子嗣传承问题。
虽然自己没有跟夜瑾讨论过这个问题,但夜昊心里分明清楚,以夜瑾的脾性和对九倾的爱之深,要他纳三宫六院,只怕杀了他他都不可能答应。
以前在西陵还没有爱任何人的时候,他的身边尚未不许女子近身,而今有了最爱的女子,他怎么可能还会允许其他不相干的女子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那么,东幽皇位的传承问题该如何解决?
江山皇位不是儿戏,其牵扯的也绝不仅仅是权力和身份的传承,而是整个国家的安稳——如何圣明的君王也挡不住野心之人的痴心妄想,而一旦皇帝子嗣的问题出现了差池,那么,动摇的一定是社稷根本。
这些,夜瑾有没有仔细思考过?
宫宴结束时,已经是黑幕降临时分,夜瑾屏退群臣,在麒麟殿的偏殿里招待了夜昊和楚祁。
宫宴虽然群臣推杯换盏,气氛欢腾,但无人有心思享用珍馐美食,美酒倒是喝了几杯,此时结束了宫宴,刚好赶晚膳。
群臣已经离开皇宫,麒麟殿里只有夜瑾、九倾、宸王、夜昊和楚祁五个人,连丞相温牧也识相地告退,去替皇帝陛下安排大典的善后事宜。
“皇兄既然来了,在东幽多待几天吧。”夜昊淡淡一笑,“明日九倾和我会在紫云山庄举办一个简单的成亲仪式,皇兄和师父刚好给我们主婚。”
第1131章
成亲?
夜昊闻言诧异:“你们要成亲?”
夜瑾点头。
夜昊沉默,他完全没想到,刚才在宫宴上还现在才想着他们的事情,他们这会儿就告诉了他要成亲的消息。
心头沉吟了片刻,他缓缓点头:“如果你们都已经决定好了,我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但瑾儿,你现在是东幽的皇帝,以后就算不想要三宫六院,但是子嗣问题你可曾考虑过?”
此言一出,宸王眉心微蹙了一下,显然这个问题他以前并没有仔细想过,此时被夜昊提出来,他不由皱眉。
楚祁眸心也闪过一道深思。
夜昊提出这个问题,只是因为夜瑾是他的弟弟,否则别国的皇帝是否要三宫六院,是否有子嗣传承,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夜瑾之所以没有在登基大典上直接封后,而是选择以一种寻常的方式跟九倾成亲——姑且不论这是谁的主意,但是很明显,封后肯定是不可行的。
但是夜瑾现在爱九倾爱得这么深,也同样已经注定,他的后宫就算没有九倾,也不可能有其他任何女子。
那么夜昊的顾虑,也就是不得不思考的问题了。
“这个问题皇兄就不必操心了。”夜瑾淡道,“我心里已经有了思量。”
夜昊闻言微默,随即转头看了九倾一眼,九倾神色淡定地低头吃粥,动作很优雅,似乎并没有觉得他们谈论的问题是个多要紧的问题。
心头微动,他缓缓颔首:“事关江山社稷,你自己考虑清楚就行。”
即便是皇兄,他也知道自己此时已经不便说太多。
夜瑾和九倾的感情旁人掺和不得,而关乎社稷的事情……九倾这个南族储君或许考虑得比他还要深远,委实也不需要想自己班门弄斧。
不过他心知肚明,九倾虽然嘴上没说什么,表达感情的方式远远没有夜瑾直白,但她为夜瑾做的事情却似乎并不少,就如今日命使臣送上玉玺的举动,只怕不出多少时日,整个天下就无人不知了。‘
撇开两人的感情不谈,对于东幽来说,由南族储君送上一尊传国玉玺,这绝对是一件值得炫耀很多年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不由也沉默了下来。
“分别了近一年,不知皇后现在可安好?”九倾抬眼,温和的目光落在夜昊面上,“还有那个镇国公家的小郡主,也是个不错的女子,以后有机会,可以让他们去南族做客一段时间。”
“晏雪现在很好,两个月前我们刚有了一个太子。”夜昊说着,有些遗憾地道,“若不是因为孩子还太小,这次她也应该能过来的。如果知道自己错过了跟九倾姑娘见面的机会,晏雪大概会觉得非常遗憾。”
九倾闻言轻笑:“也没什么遗憾的,等我跟夜瑾在南族成亲的时候,你可以带她一起过来玩,到时候我命人送帖子给你们,把小太子也带来南族住上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九倾似是担心夜昊不明白,温言解释道:“夜瑾已经去南族见过我的父皇母后了。”
第1132章 本末倒置
夜瑾已经见过了南族的皇和皇后?
夜昊听到这句话,才蓦然意识到自己有多迟钝,见到夜瑾之后,他心里思虑到的问题似乎不少,却独独没有想过,夜瑾去南族是否遇了刁难?
虽然对南族了解得不是很多,但这些年下来,南族很少与他国联姻,皇帝的妃子也大多出自南族权贵世家——除了三十年前那场轰动天下的封后大典。
而夜瑾,虽然身份是个西陵皇子,如今还成了东幽的皇帝,万人之的至尊身份听着显赫尊贵,可夜昊不是一个狭隘肤浅的人,南族的宸王能在西陵的地盘让西陵皇帝闭嘴,那么很显然,对于其三国的皇室,南族绝不会多高看两眼。
所以,夜瑾去了南族像门女婿一样,身份什么的根本算不得什么筹码,那么,南族的皇帝和皇后是否对他有过不满?
“夜瑾在我父皇面前是个无赖。”九倾想到以前那些事,唇角不自觉地扬,“以他独有的无赖方式获得了未来岳父大人的认可,所以景帝陛下不必为他担心。”
此言一出,几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夜瑾嘴角一抽:“我哪里无赖了?我是以真诚感动了岳父大人。”
“真诚?”九倾挑眉,揶揄地看着他,“你确定?”
夜瑾淡定点头:“确定。”
他觉得自己在岳父大人面前的表现,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皆发自肺腑,是他埋藏在心里最真实的感受,没有一个字的虚假成分,所以他觉得自己的确是真诚的。
至于真诚之外,那点被九倾视作无赖的举动,其实完全可以忽略不提。
九倾失笑,却也没再说什么,低头将一碗粥吃了个见底,随即抬眼看向宸王,淡道:“皇兄若是吃饱了,可以先回紫云山庄,楚郡王也可以跟着去看看皇兄的练兵方式。”
宸王沉默地点头,没多问一句。
而楚祁却明显有些讶异,但是他也并未想太多,只当九倾和夜瑾是有些话想跟夜昊单独说说,毕竟兄弟俩近一年未见了,有外人在场,说话总是会显得生疏几分。
他们离开之后,九倾也借口出去了,在麒麟宫外叫了几个宫女,陪着她去园子里赏花。
殿里转瞬只剩下兄弟二人。
“皇兄。”夜瑾淡淡开口,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坦然告知,“我以前并不热衷于对权势的追逐,这一点皇兄是知道的。之所以成为东幽皇帝,只是因为想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能配得九倾。”
夜昊眉心微动,他在心里想过好几种原因,却到底没有想到,最真实的原因竟是如此简单——只为了有个身份能配得九倾?
“权势地位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既然是为了九倾才逐了帝位,自然不可能主动纳了其他女子,这是本末倒置。”夜瑾道,“所以封妃一事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除了九倾,我不会接受其他任何女子跟我有任何方式的牵扯,哪怕只是一个名分,也绝不可能。”
第1133章 恨,他不配
夜昊听出了他的决心,沉默不语,也没有要劝什么的意思,只是道:“那东幽的江山社稷,你可想好了以后?”
“我可能会寻找一个继承人。”夜瑾道,“但是要看缘分,不会刻意去强求。”
夜昊闻言默了片刻,道:“你自己心里有底行,如果你喜欢的是其他女子,我还能给些建议,但是事关南族储君,我想,我的建议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夜瑾摇头淡笑:“即便我爱的其他女子,皇兄大概也给不了什么意见。我认准了一个人,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动摇自己的感情,更不会让这份感情蒙任何不洁的色彩。”
说罢,他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淡淡道:“夜惊鸿还活着吗?”
“还活着,只是依然是个老样子,昏昏沉沉,生活无法自理。”夜昊说着,却慢慢皱起了眉头,“但是瑾儿,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父皇,你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
顿了一下,他语气深沉了许多,“我以前一直在想,你心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以至于对父皇抱有这么深的恨意,你是真的恨他吧?”
“恨?”夜瑾淡淡勾唇,语气清淡却无情,“他不配。”
夜昊倏地一静。
他不配?
眉心紧紧蹙起:“父皇以前对你的宠爱,都是假的?”
宠爱?
假的?
夜瑾嘴角微勾,嘲弄地想着,或者不该说是假的,而是说恶心虚伪的才对。
但他不想再回忆这些,脑子里闪过一些不美好的画面,如走马观花一般,时而想起那张狰狞丑陋的脸,时而闪过自己母亲脸的悲凉,时而又想到住在紫云山庄僻静院子里的姒聿尘。
事到如今,他对夜惊鸿的恨意已经完全不是因为自己所受到的不堪待遇——与姒家几百条人命相,与姒聿尘三十年暗无天日的被囚禁相,与母亲身心所受的痛苦相,他自己的不堪早已经不算什么。
他恨的是夜惊鸿曾经做下的那些卑鄙无耻,自私贪婪的事情。
可这些事情,又该怎么启齿?
夜昊若是知道了当初的一切真相……
沉默了良久,夜瑾却到底没有开口,只道:“皇兄,有些事我会跟你说的,但不是现在……等我和九倾成了亲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说,关于一些很多年前的往事。”
很多事是到了该知道的时候了,算他不说,夜昊此番已经来了东幽,难免不会自己发现什么,更何况,一直被蒙在鼓里,对他来说或许也不公平。
而对于姒聿尘来说,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能认,显然更不公平。
夜昊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表情,心里似乎有一种不怎么好的感觉,慢慢涌了心头。
很多年前的往事?
是关于他为何对自己亲生父亲如此厌恶憎恨的原因?还是因为关系着其他的秘密?
夜瑾暂时不想说,夜昊自然也不会逼问,但是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头已然蒙了一层阴影。
第1134章 岁月静好,韶华白头
是夜,万籁俱寂。手机端
夜瑾支着额头,侧躺在床看着身旁女子清丽脱俗的容色,灯光下,她的肌肤更显白皙细腻,让人看着有一种想咬一口的冲动。
“九倾。”他声音软软地开口,除了贪恋的柔情之外,更有毫不掩饰的感动,“你对我太好了。”
白天的事情,他至今还感动着呢。
完全没有想到,她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将玉玺送到他的手里。
九倾轻笑,抬眼看他:“这叫好么?”
“当然啊。”他低声咕哝,“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在心里呢。”
“我们现在还年轻,往后还有数十载日子要过,若一桩桩一件件你都记着,要记到什么时候?”九倾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们马是夫妻了,夫妻本为一体,有什么好感动的?”
夜瑾眉眼微动,却缓缓摇头:“夫妻本为一体,这句话我是赞同的,但是这跟感动没有什么关系。人的情感是不由理智所控制的,自己在乎的人为自己而付出,心里会情不自禁地感到欢喜,觉得感动,这是正常的情绪啊。”
顿了顿,他叹息:“我觉得我现在像泡在蜜罐里一样,幸福得像个孩子。”
九倾闻言,轻轻敛了眸子,笑容柔和:“能为所爱之人付出,同样是一种幸福。”
所爱之人。
听着这四个字,夜瑾心里几乎瞬间柔化成一团。
曾经的曾经,他所渴望的只是她的一点在乎一点喜欢,而今,亲耳从她的嘴里听到“所爱之人”四个字,在回想往日情景,夜瑾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纵然这样的美好早已经握在了手心,可每一次的感动和喜悦,都像是置身梦境。
手臂微紧,他贪恋地将倾尽所有心力爱着的女子拥在臂弯,低头吻着她的发丝,“九倾,我这一辈子什么都不求了,只求岁月静好,能跟你韶华白头。”
岁月静好,韶华白头。
这个愿望太过美好,也很简单,仿佛拥有了她,拥有了整个天下。
九倾眉眼柔和,瞳眸深处流转着琉璃般清透美丽的色泽。
这一刻,气氛温馨而美好,让人不想说话,只想静静感受来自心灵深处的满足和幸福。
时间静静流逝,过了良久,九倾才淡淡道:“明日的事情,你做好准备了么?”
夜瑾微默,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声音里多了一丝喟叹:“皇兄我坚强,纵然有些猝不及防,但他不至于如我这般。”
“如你哪般?”九倾挑眼看他,“你觉得自己不够坚强?”
夜瑾默了默,低声咕哝:“以前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冷硬的心肠,心性足够坚强,但是后来一次次证明,是我太高看自己了。”
九倾闻言轻笑:“长夜漫漫,不适合伤春悲秋。”
夜瑾瞬间一静,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后,心里一动,蓦地低头吻住了她柔软粉嫩的唇。
是的,长夜漫漫,不适合伤春悲秋。
他们应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来增进彼此的情感……
第1135章 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夜瑾和九倾到了紫云山庄。
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两人去了姒聿尘的院子,不出所料,这个时辰姒聿尘已经起身了,正在园子里侍弄着花草。
自从住进紫云山庄开始,他从未离开过院子一步,初时每日无所事事,是待在庭院里的大树下失神,或许是回忆曾经的美好和后来的惨烈,也或许只是享受一个人独孤寂寥的滋味。
而自从亲手报了仇之后,他虽然还是如往常一般安静低调,却已经能找些事情来做了,但是依然不会主动走出院落,大多时候还是站在树下失神,只是偶尔的,会给园子里的花浇些水,拔除一些杂草来打发一下时间。
“舅舅。”九倾站在回廊,看着蹲在花丛里除草的姒聿尘,温言开口。
姒聿尘抬头看了她和夜瑾一眼,随即站起身,沉默地朝院子里走去,用盆里的清水洗净了手,淡淡道:“有事?”
“今日我跟夜瑾会在山庄举行一个简单的成亲仪式。”九倾跟着走了过去,声音温淡,“有件事想提前跟舅舅说一下。”
成亲?
姒聿尘眸心划过一道怔忡,敛眸在大树下的长椅坐了下来,眸心色泽微微有些恍惚。
成亲,意味着欢喜和幸福。
犹记得多少年前……
他也拥有过这些,新婚之夜的喜悦,娇妻拥入怀里的感动,彼此之间海誓山盟的深情……而今沧海桑田,物转星移,一切皆成了过眼云烟。
只能说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姒聿尘收回思绪,淡道:“你想跟我说什么事?”
“夜瑾的皇兄,西陵皇帝夜昊,前日午抵达了帝都,昨日进宫参加了夜瑾的登基大典。”九倾说得清晰缓慢,似是担心姒聿尘听不懂一般,“一个时辰之后,他和南族宸王将会作为我和夜瑾各自的兄长,替我们主婚。”
姒聿尘垂眼沉默,神情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沉寂,看不出心里的想法。
而九倾并不认为他会真的无动于衷。
自己的亲生儿子,从出生开始他没有机会看过一眼……时隔三十年之后的初次相遇,他又岂能真的如面这般平静?
“我知道了。”姒聿尘淡淡一笑,“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九倾摇头:“舅舅不用跟我客气。”
说罢,跟夜瑾转身离开。
“九倾。”姒聿尘抬眼,目光平和地看着眼前两人,“成亲是一件喜事,但说到底,这不过只是一个仪式而已。既然选择了在一起,那么以后更应该珍惜的是彼此之间的感情,信任和相互包容,是维持夫妻和睦的必要条件。”
九倾闻言,颔首道:“我知道的,多谢舅舅忠言提醒。”
“夫妻之间相处容易,只要有感情在,有了矛盾隔阂解决也不难。”姒聿尘转头,目光悠远地看向天际,“但是外来的敌意和算计却是防不胜防,你们还年轻,任何时候都不要对敌人疏于防范。”
否则,后果只怕让人悔恨终生。
第1136章 成亲1
九倾沉默了片刻,知道他是以自己的经历来提醒她,便也点头:“我们会注意的。”
她没有告诉他,南族跟东幽不同,她跟他也不一样。
不管怎么说,姒聿尘本意是好的,虽然他并不真正了解南族,也不了解九倾的本事如何,但有句话是对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纵然她心里清楚,重活一世之后,这世还能算计到她的人或许早已不存在,但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即便有足够的自信,她也不会把话说得太满。
……
山庄里处处张灯结彩,满目映着喜气的红色,穿梭而过的喜娘婢子们脸洋溢着热情祝福的笑容,宣告着今日是个大喜的好日子。
成亲的礼厅设在扶风院的正厅。
宸王和夜昊分坐主位两旁,一左一右,目光里透着些许温和,即便是素来冷峻的宸王,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也难得地没有再板着一张脸。
因为时间仓促,也应着九倾自己的要求,所以成亲之礼办得很简单。
除了宸王和夜昊这两位主婚之外,紫陌在外面请了个喜娘,然后准备了几个丫头伺候着,成亲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应过程则全部省了个干净,便是新郎官的大红袍服也没有来得及做,所以夜瑾只穿着在南族皇宫时,九倾命人给他做的那件红丝鲛绡长袍。
这件衣服本身价值连城,又是九倾对他的心意,且颜色也接近于喜服的颜色,所以代替喜服穿着倒也没什么不合适。
而新娘子九倾,则是穿着一身红色宫缎的曳地长裙,衬得容色明**人,看得夜瑾几乎移不开眼。
两个人成亲本没有过分张扬,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来参加婚礼的客人除了临时被通知而来的温牧和宫冥、欧阳之外,竟只有被放了一天假的黑翎卫,以及楚祁带来的三千精兵。
当然,黑翎卫和西陵精兵都不可能过来观礼,而是将喜桌都摆在校场,紫陌和无寂安排了好几个大厨,以及临时雇来的跑堂伙计婢女,前前后后地忙碌着。
远远看去,气氛倒也颇为热闹,不过将士自有将士的规矩,休息一天可以,托了夜瑾和九倾二人成亲的福,享用了一顿丰盛的珍馐美食也可以,但是欢腾笑闹显然不适合他们这些严瑾的将士了。
所以此时只有喜娘和温牧几人观礼的礼厅内外,便显得格外安静。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宣布着拜堂的吉时已到。
一袭红衣的九倾在紫陌和另外一个漂亮丫头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进喜厅,抬眼间,对那个容色倾城男子满是喜悦和悸动的眸瞳,她展颜轻笑,眉梢眼角一瞬间柔到了骨子里。
喜厅里很是安静,一袭红色宫缎曳地长裙的女子恍如九天之下凡的玄女,容颜绝美脱俗,浑身透着尊贵出尘的气息,长长的裙裾在身后层层叠荡开轻柔的弧度,显得美轮美奂。
第1137章 成亲2
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这一刻仿佛褪尽了往日所有高高在的威仪,只展现柔情于自己心爱的男子面前,以一种民间夫妻最简单寻常的方式,给了自己和心爱之人一个毕生的承诺。
发自心底的笑容平静,柔和,满足,将所有幸福展示在了所有人的眼,几乎让人忍不住为之迷醉。
喜娘看着厅一对神仙眷侣般的璧人,心里的震撼几乎全部流露在了脸。
天可怜见,她当了这么多年喜娘,可还从未见过容颜如此绝美出色的一对新人,女子美若天仙也罢了,连新郎官也俊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天亲自牵了红线的一对宠儿吧?
夜瑾挽了九倾的手,柔情似水的瞳眸锁在她明艳逼人的脸,低沉的嗓音里溢出似海情深:“倾儿。”
九倾嗯了一声,含笑间柔柔开口:“拜堂?”
夜瑾点头。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站在一旁几乎失神的司仪。
轻咳了一声,司仪目光恋恋不舍地从两人身暂时移开,对着厅外高喊了一句:“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夜瑾和九倾对视一眼,交换了情意绵绵的眼神。
坐在主座的宸王目光落在两人身,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对于夜瑾和九倾这样的身份来说,这样简单的成亲仪式无疑太过寒酸,但是两人对此却都显得格外满足,九倾眼底那般毫不掩饰的柔情和快乐,也是真真实实毫不掺假的。
而夜瑾……
宸王倒是看得出来,夜瑾从来不在乎任何形式,他心里眼里所看到的,不过一个九倾而已。
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一拜高堂——”
九倾的高堂远在南族,夜瑾的高堂也不必说,今日主婚的夜昊和宸王二人,即代表了男女双方的高堂。
夜瑾和九倾二人不约而同地抬眼,看了一眼前方主座的两人,随即同时弯下腰去。
夜昊心里叹息,面不由自主地露出真心的笑容。
算是苦尽甘来么?
他不知道,只是心里下意识地闪过这句话,却有忍不住思索,除了西陵皇宫里的那一次之外,夜瑾曾经可还吃过什么苦头?
“二拜天地——”
两人转身,对着遥遥万里无云的天际,弯腰一拜。
“夫妻对拜——”
两人转过身,面对面,夜瑾的手还挽着九倾的手不舍放开,此时抬眼与九倾对视之间,两人又是相视一笑,着手挽手的姿势,同时弯腰对拜了下去。
“礼成!送入洞房——”
喊出这句话时,司仪目光还忍不住追随着二人,越看越是觉得这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此生若不幸福,真是天理难容。
而自始至终没有机会开口的温牧,此时心里更是纠结万分。
他实在是想不通,昨儿个皇登基大典,此封了姒姑娘做皇后多好?天下瞩目的风光荣宠,不才是一个帝王给予自己心爱女子最好的聘礼吗?
为什么一定要折腾出这么个简单又寒酸的成亲礼?
是想体会一下平民百姓成亲的感觉,还是觉得这样的成亲礼更有意义?
第1138章 故人
而且,主婚的两个人……
温牧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主座的两人,一个是西陵景帝,他是皇的兄长,所以他做主婚人理所当然,而另外一个男子,难道是姒姑娘的兄长?
那么他跟九倾姑娘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思及他在校场练兵的一幕,温牧心里生出强烈的好,几乎迫切地想知道姒姑娘和这个男子的身份。
他家主子对姒姑娘爱得很深,却没有封她为后,必然有着特殊的原因,或许这个原因极有可能跟姒姑娘的身份有关。
新人已经离开,温牧心里的想法却没有人会给他解答。
主婚之后,宸王和夜昊一同起身,离开了喜厅,去隔壁的宴席坐。
成亲礼很简单,知道的人也不多,除了一些忙进忙出的婢女和护卫之外,所有的面孔基本都是熟人,然而当夜昊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过厅外回廊,随即蓦地转头,映入眼帘的那道身影,顿时让他浑身一震,以为自己眼花。
下意识地疾步而出,朝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式追了过去,然而当他到了廊,左右张望,却并没有发现方才那个人的行迹,可心头越来越怪异的感觉却让他无法释怀。
“皇?”楚祁在身后跟了来,和他一起的还有温牧,“皇在找什么?”
“景帝陛下在看什么?”温牧见他神情有些异样,走到他跟前主动开口询问,“可需要温牧帮忙之处?”
帮忙?
夜昊慢慢转过头,沉默地看了他们片刻,想问,却不知道该如何问。
想了想,他压下心底的迫切和怪异之感,淡淡道:“刚才在廊看到了一个人,看起来面熟得很,朕以为是故人,但是追出来之后却不见了,或许是朕眼花了。”
“故人?”楚祁心里微动,不由开口道,“皇看见的是谁?”
强烈的感觉驱使着夜昊弄清真相,但是此事显然不适合让任何人知道,他站在回廊,缓缓摇头:“应该是朕眼花了,因为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人世。你们先回去吧,朕自己走走。”
楚祁点头:“皇小心点。”
温牧也道:“景帝陛下小心一些,若有需要帮助之处,请尽管开口。”
“嗯。”夜昊点头,顺着自己的感觉,沿着长廊如闲庭信步一般悠闲地欣赏着廊外的花草风景,看起来闲适而镇定,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那种强烈的不安和急切是因为什么。
他希望是自己眼花……不,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不是自己眼花,那么至少那个人还活在世,可他心里明白,自己大概是真的看错了,已经离世了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可这世,又是否会有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容貌却如此相似?
眉心微蹙,他心里沉沉地想着事,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偏僻的一角,隐约有说话的声音钻入耳膜,夜昊微愣,一时不知道是该避开,还是继续往前走。
第1139章 哀莫大于心死
“尘。”女子低低的嗓音里,隐含万千复杂的情感,“我看到了瑾儿成亲,也看到了我们的儿子,他今天是主婚人,你要去看一眼吗?”
夜昊僵在回廊,不自觉地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栏杆。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如此熟悉……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音,还有那一句,瑾儿。
他还能相信自己是眼花?
她说的是瑾儿,她还说,我们的儿子……
他们的儿子……是谁?
姒聿尘沉默了很久,才道:“我还没想好该不该去见他。”
“瑾儿说,他有权知道真相。”女子淡淡道,“认贼作父三十年,往后数十年难道还要继续认贼作父?他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脆弱的孩子,他承受得住这样的真相。”
姒聿尘站在树下,温雅的脸带着淡淡的自嘲:“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如今这般模样,又怎配做他的父亲?”
“尘。”女子皱眉,随即面流露出凄然,“弄成如今这副模样,又岂是你的错?一切的罪孽,都是有那两个该死的恶魔而起,昊儿若是知道真相……”
“可知道真相又能改变什么?”姒聿尘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他现在是西陵的皇帝,名字冠着夜氏皇族的姓。他是万人之的一国之君,肩挑着整个天下苍生的命运,心里若染了仇恨,如果他将这些仇恨报复在夜氏皇族头,报复在西陵江山社稷,后果会怎样?又将置百姓于何地?”
闭了闭眼,他无力地在长椅坐了下来,“如果这件事让旁人知道,你可知又会带来怎样的动荡?我如今这样,已经没什么可在乎的了,相不相认都已经无所谓,若为了姒家一条血脉传承而使得他背负仇恨而活,我觉得……不值得。”
不值得?
云绯月沉默地看着他。
“如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夜惊鸿生不如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江山被昊儿掌控却无力改变,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惩罚。”姒聿尘轻声喟叹,“时间若是回到三十年前,或许我会很乐意看着整个西陵皇族灰飞烟灭,不杀尽最后一人难消我心里滔天之恨,可如今……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云绯月抿唇,良久才淡淡道:“这些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你怎么知道昊儿是怎么认为的?如果他宁愿知道真相,即便真相多残酷,而不愿面对自欺欺人的美好呢?”
姒聿尘抬眼看着她,却没说话。
“你觉得夜惊鸿如今这样,算是得到惩罚了?”她缓缓摇头,语气很轻却透着森然意味,“君乾受了两百九十二刀凌迟之刑,我觉得夜惊鸿也应该受到同样的惩罚,否则,我心头之恨亦难消。”
“绯月……”姒聿尘眉心微蹙,随即轻轻叹了口气,眉眼间染了些许苍凉的味道,“我现在已经是哀莫大于心死……”
“即便是哀莫大于心死,该知道的真相也还是要知道。”
第1140章 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突如其来的一个男子声音淡淡响起,让姒聿尘和云绯月齐齐一惊,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长廊。
一个颀长挺拔,看起来成熟稳重的男子正静静地看着他们,薄唇紧抿,面看着没有太多的情绪,眼底却有沉痛复杂的色泽交织。
云绯月脸色刷白,唇角轻颤:“昊儿。”
夜昊目光微转,瞬也不瞬地看着眼前这张本该存在于记忆的容颜,唇角轻轻地,溢出两个字:“母妃。”
姒聿尘看着夜昊,这个俊挺出众,仪表非凡的男子,是他的儿子?
夜昊的眼神锁在云绯月脸。
早已过世多年的母亲,此时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夜昊不知道心头的感觉是怎样的复杂,更想知道,方才他们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亲生儿子,西陵皇帝,说的是他吧?
对于曾经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事情,此时恍惚已想到了原因——同是母亲的儿子,为何这些年父皇独独宠爱夜瑾,对长子夜昊却始终冷漠如陌生人?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
可这些早已经尘封的往事之下,又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惨烈真相?
两个恶魔,指的是东幽前朝皇帝君乾,和西陵之前的皇帝夜惊鸿?
两百九十二刀凌迟之刑……君乾做了什么事情,才得到了这样残酷的惩罚?
外人眼,九皇子夜瑾明明深得圣宠,可他这些年却为何偏偏如此憎恨他的父亲?
这个男子方才说,哀莫大于心死,他曾经承受过什么?
若时间回到三十年前……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要从三十年前说起?
三十年前,夜惊鸿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以至于他想杀尽西陵皇族最后一个人,而今却连恨的力气都没有?
“昊儿……”云绯月怔怔开口,平静如死水的眸心终于泛起层层涟漪,“你怎么来了?”
“我方才无意间看到你,以为自己眼花了。”夜昊道,“抱着一点希望追过来看看,没想到……自己并没有眼花。”
说话间,他举步迈下廊下石阶,走到云绯月面前,“母妃这些年过的可好?”
“好?”云绯月凄然摇头,“如今什么样才算好?我活着,除了报仇之外,并无其他好不好之说。”
报仇?
夜昊唇角轻抿:“母妃的仇人是谁?”
“方才你不是都听到了。”云绯月转头,怔忡地看着回廊深处,“君乾和夜惊鸿,是我们的仇人。”
她说的是,我们。
夜昊心里想到某种可能,声音不由紧了紧,“母妃和他……”
目光看向坐在树下的姒聿尘,夜昊轻声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云绯月扬唇,笑容却显得悲哀苍凉,“昊儿,他是你的父亲,亲生的。”
夜昊一震,转过头看向梧桐树下,神色复杂的温雅男子。
虽然方才听到的对话里已经隐隐得到了答案,然而亲耳听着母亲说出口,却赫然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感受。
第1141章 白头偕老
视线微转,眸光重新回到夜昊面,云绯月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盛满浓烈蚀骨的伤痛与死寂。
“昊儿,你本该是东幽姒家的血脉,你的父亲叫姒聿尘,曾经是东幽的大将军,我是他的结发妻子。”云绯月声音沉寂,淡淡地说着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却依然刻骨铭心融于血液的往事,“三十年前,东幽和西陵两国的皇帝为了各自的野心和贪欲,亲手设计的一场阴谋,让姒家满门被诛,我被夜惊鸿弄到了西陵,当时,已经怀有身孕。”
当时,已经怀有身孕。
夜昊怔怔地听着,这番话听着哀寂苍凉,却并无多少恨意,母亲的声音听着甚至带着一种云淡风轻般的平静,可字里行间却隐藏的真相,却让夜昊体会到了一种寒彻心扉的感觉。
漫长的几十年时间,是否能让仇恨淡化?是否能让铭刻进骨子里的沉痛,化为乌有?
很显然,并不能。
灭族之恨,夺妻之恨,家破人亡的滔天仇恨,怎么可能轻易淡化?
夜昊不知道三十年前的真相是什么,阴谋是怎样发生的,但是他知道母亲没有骗他,也没必要骗他。
或许此时,他终于也明白,夜瑾隐藏在心里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了。
原来他并不是夜氏皇族的长皇子,所以夜惊鸿跟他疏离,可夜瑾,又为何会仇视自己的父亲?
哀莫大于心死……
夜昊想到方才自己听到的这句话,目光复杂地看着姒聿尘,三十年前,这个男子承受了多少世间最难捱的痛苦?
妻子被夺,满族被诛,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他自己……这三十年是在怎样的环境活下来的?
沉默将整座小院包围,哀寂笼罩在三人周身。
良久良久,他才道:“我想知道,所有的真相。”
顿了一下,他看着姒聿尘,低声道:“我觉得,我有权知道一切真相。”
姒聿尘没有说话,眸子轻垂,沉默地坐在长椅,须臾,无力地靠向身后的大树。
有没有权利知道都已经不重要,事到如今,也已经不可能再瞒得住。
……
与偏僻小院里的哀寂不同,此时的新房里,夜瑾和九倾并肩坐在喜床,满室尽是喜气。
桌摆放着一壶酒,两个精致喜气的酒杯。
所以眼睛看得见的器具,皆贴了大红色的喜字,满屋子的喜气洋洋。
喜娘轻咳了一声,小声地提醒新郎官:“现在还没到晚,公子进来得是不是有点早?这个时辰,应该出去跟客人敬酒……”
敬酒?
九倾抿唇轻笑。
夜瑾默默瞥了喜娘一眼,淡淡开口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哪里需要敬酒?
外面的人除了宸王和夜昊,其他人不是他的臣子是手下,或者是山庄里的下人,谁敢要他敬酒?
“但是,这不合规矩。”喜娘呐呐地道,“奴家还没说喜话呢。”
还要说喜话?
夜瑾眉头微皱,随即转头看着眉眼如画的九倾,眉梢轻挑,“我们会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夫妻恩爱……”
“顺序颠倒了。”九倾不疾不徐地纠正他,“应该是夫妻恩爱在先,然后才能儿孙满堂,最后白头偕老。”
第1142章 合卺酒
喜娘和几个侍女站在一旁,不约而同地对他们投以古怪的眸光。
重点应该不是顺序颠不颠倒吧?
虽然成亲是一件喜事,而且也看得出来,他们夫妻之间很是幸福恩爱,但为什么他们的表现跟别人家的新人完全不一样?
新郎官不是应该先出去招待宾客?新娘子不是应该安静地坐在榻等着?
为什么新郎官和新娘子一起进屋,然后新郎官赖着不走了?
而且,新娘子居然完全没有一点新婚的娇羞……
喜娘正想着,突闻一声柔和的声音响起:“你们先出去吧。”
“啊?”她愣了愣,“夫人,妾身的工作还没结束……”
“没关系,出去跟紫陌拿了银子可以回去了。”九倾淡笑,“今天辛苦你们了。”
“呃,不辛苦。”喜娘呐呐地摇头。
她倒不是客套,而是真的不辛苦,因为她根本什么都还没做。
但是看着眼前这对神仙眷侣一般的新人,她心里忍不住想,身份高贵长得又好看的贵人成亲,是不适都喜欢与众不同?
虽然新娘子很美,新郎官也很俊,但是也没必要这么迫不及待吧?
想到这里,年轻的喜娘脸色微红,福了福身:“那……祝公子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妾身告退了。”
说完,领着一干侍女退出去了。
房门被轻轻地带,屋子里转眼间只剩下夜瑾和九倾二人。
眉眼里弥漫毫不掩饰的喜色,夜瑾目光融融地看着九倾,一声红色的裙装衬得她的眉眼明艳清贵,光彩照人。
“倾儿……”他开口轻唤,嗓音低沉柔和,隐约流露出慵然魅惑的气息。
九倾嗯了一声。
“倾儿。”夜瑾又轻唤了一声,柔情似水,贪恋的目光划过九倾的眉梢眼角,缓缓靠近,炙热的唇慢慢吻她的唇角,“倾儿……”
“嗯?”九倾漫然勾唇。
“我喜欢叫你的名字。”夜瑾双手环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圈进自己的怀里,低低深情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回响,“喜欢叫你的名字,喜欢吻着你的眉眼,喜欢看着你笑,喜欢听你说话,你的一切一切,我都喜欢……倾儿,怎么办?我着魔了……”
九倾挑眉:“我们该饮合卺酒了。”
夜瑾瞬间一静。
嘴角古怪地抽了抽,“我正在深情表白呢,你为什么这么不解风情?”
“合卺酒是也是代表夫妻恩爱的一种方式,怎么不解风情了?”九倾失笑,拉着他从榻站了起来,走到铺着喜布的桌边,执壶倒了两杯酒。
一杯递到夜瑾手里,一杯自己拿着,两人手腕交错,对视间各自饮下了杯美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九倾轻笑,“你觉得呢?”
他觉得?
夜瑾嘴角轻抿,蓦地俯身将她一把抱起,“我觉得我应该好好享受一下为人夫的福利。”
话落,疾步走到床边,将女子放在榻,然而下一刻,九倾轻蹙起眉,“被子里有东西磕着我的腰。”
第1143章 蒙骗世人的假象
夜瑾动作一顿,忙不迭将她抱了起来,伸手拎起被子抖了抖,然后长臂一挥,一股脑儿扫落了一地的花生栗子和桂圆。
九倾嘴角抽了抽,“你太粗鲁了。”
夜瑾垂眼,默默地看了一眼臂弯的小女子,对她剔透柔和的黑瞳,心头霎时柔软成了一团。
小心翼翼地将她重新放回榻,夜瑾脱了靴子跪坐在她的身边,垂眼看着她半晌,才以征询的语气道:“倾儿,虽然现在还是白日,但应该不会有人不识相地来打扰我们的吧?”
“我觉得,应该不会。”九倾笑意盈盈地道。
这句话是个恩准的意思,话音刚落,夜瑾迫不及待地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九倾眸心清澈透亮,静静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美容颜,眸心情意深浓,仿佛一汪装满了柔情蜜意的深潭,让人几乎无法抑制地要溺毙其。
男子身如雪莲一般清凉纯净的气息,带着一种让人喜欢的味道,轻轻浅浅萦绕在鼻尖,仿佛柔化了肌骨,九倾情不自禁地回应着他的吻。
气温渐渐升高,宽衣解带,气氛逐渐变得旖旎,随着轻纱帐幔轻轻垂落,两人很快沉沦在魅惑迷人的情动之……
桌子燃烧的红烛,见证着这一场情深不悔的欢愉。
……
一处幸福,一处凄凉。
半个时辰的时间,足以将所有不堪的过往皆摊开在眼前。
听完了一整个故事,夜昊久久没有说话,脸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过的苍白难看。
两个皇帝的自私贪婪——不,彼时夜惊鸿还不是皇帝,而只是一个急欲登皇位的皇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配合东幽皇帝的计划,使计掳了一个怀有身孕的将军之妻。
妻子的失踪让大将军担忧焦急,疯狂寻找,却最终被皇帝以私调兵马的理由冠了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导致全家被诛杀殆尽。
姒家,九族下几百条人命,在自己所效忠的君王一句命令之下,尽数被诛。
鲜血,是否足够将整个刑场染红色?
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可那些年,不管是耳朵听到的,还是眼睛看到的,却都是一场蒙骗世人的假象。
君王独宠,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肮脏龌龊的行径,给自己见不得天日的行为制造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亲手做下的罪孽掩藏了整整三十年。
东幽的君乾,西陵的夜惊鸿。
夜昊闭了闭眼,心头一阵阵钝痛。
原来这才是真相。
夜惊鸿之所以不喜欢他,是因为他本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犯下了滔天罪孽的见证。那无数个日夜,每次看到自己的时候,夜惊鸿心底可曾产生过一丝后悔,或者恐惧不安?
他可曾有过夜半惊醒,被噩梦缠身的时候?
记忆里的那些年,纵使受尽了恩宠却依然不展笑颜的母妃,原来早已经历了与夫君分离,让儿子认贼作父,被仇人夺了贞洁,甚至生下了仇人孩子的身心折磨?
第1144章 高高在上的皇权,谁又能轻易违抗?
夜昊不知道这三十年,姒聿尘是怎么过来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姒家全部人都被诛杀,却只有姒聿尘一个人活了下来,并且变成了如今这般手脚俱废,连弱书生不如的模样。
出身宫廷,这么多年来夜昊光风霁月,沉稳有度,行事作风素来不失君子之光明磊落,可他不会因此忽略了——宫廷原是一个肮脏的沼泽之地。
东幽的皇帝囚禁着姒聿尘,却弄走了他的妻子,斩杀了他所有的亲人,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或者,是出于什么扭曲变态的心思?
夜昊不想去深思,也不敢去深思。
母亲没有说得更清楚,自有她不说的理由,或者,很多原因已经没必要更深沉地去追究,他只要知道,当初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这些年来谁的身背负了多少痛苦,谁的身背负了多少罪孽——
已经足够。
手指掐进了掌心,尖锐的刺痛一波波袭来,夜昊极力克制着心头汹涌澎拜的情绪。
夜瑾说的是对的,夜昊已不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他很坚强,很多事情也早已有了承受的能力,可这些事情,却并非因为能够承受可以平静视之。
牵涉在其的每一个人,所感知到的痛苦都是无数倍放大的,没有人能真正对这样的事情感同身受——这是一种抽筋剔骨更痛彻心扉的感觉。
夜昊甚至不敢去想,当自己的父亲说出“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当他连恨都无力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如何的绝望。
无论多少鲜血和报复,都换不回那些早已化作尘土的冤死之人,换不回他夫妻恩爱的幸福,换不回儿子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夜昊眨了眨酸涩的眼,涩然开口:“夜惊鸿还没死,但是我会让他付出君乾更惨痛百倍的代价。”
“夜昊。”姒聿尘淡淡开口,“要如何处置夜惊鸿,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也是他罪有应得,我管不着,更没有那般菩萨心肠去干涉,但是不要牵连无辜的人——别忘了,你现在是西陵的皇帝,你肩的责任是什么。行将踏错一步,遭殃的是天下黎民百姓。”
天下黎民百姓?
夜昊看着他,眼底深沉的情感渐渐流露,嘴角却勾起一抹冷漠无情的弧度,“天下子民,又何曾怜悯过你曾经的不幸?东幽帝都几十万百姓,可曾感恩过你当年守护江山的恩泽?可曾在姒家被灭门时,表达出对君王的抗议不满,对姒家的哀痛不舍?”
“高高在的皇权,谁能轻易违抗?”姒聿尘声音平淡,“姒家的不幸跟百姓无关,他们纵然反抗不满,又有何用?蚍蜉撼树的结果,也不过是刑场的鲜血更浓厚一些而已。”
话音落下,夜昊倏地沉默了下来。
双手死死地握紧,他在想,他大概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年纵然夜惊鸿一再地冷漠疏离自己,他却始终没有对他存有半分怨念,大概是因为……
姒家血脉里所流淌的,都是宽容的血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