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5章 任由两个孩子胡闹?
这般作为,哪里还有一个孩子的天真善良?
又哪里还有一个公主该有的宽容和仁慈?
从女儿出生之日起直到现在,夜瑾对她一直是疼宠有加,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更别提斥责——
但那也是因为,静儿自小聪明又贴心,不管她是孩子的心性还是大人的睿智,也不管她心里到底有多少事情是不愿意跟人说的,夜瑾都从不强求。
但是今日这般作为……这样残忍的命令,冷酷无情的言行如果传到大臣们的耳朵里,传到子民们的耳朵里,她小小年纪,能否承担得起臣民们对她的指责?
作为女皇陛下和帝君唯一的孩子,作为目前唯一有资格继承帝位的皇嗣,她小小年纪就露出了自己残忍的一面——虽然这样的残忍只此一次,甚至完全是因为容陵而引起,却也足以造成致命的影响。
夜瑾沉默着,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深深的忧虑。
撇除外在的影响,现在他尤其想知道,自己的女儿跟这个叫容陵的孩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们是天生不对盘,还是……有什么命中注定,外人却不得而知的前世冤仇?
九倾也陷入了沉默。
事关自己的女儿,她没办法用处理朝政一样的方法去对待,但是她有一种感觉,静儿的事情,只怕谁都插不上手。
“夜瑾,这件事你不必想得太深。”九倾沉吟之后,淡淡开口,“静儿虽然是个孩子,但她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她让东宫的孩子们动手——在下令之前,她未必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
夜瑾一愣,她的意思是说,静儿早料到东宫的孩子们不敢动手?
而最后的结果……也的确是那个叫容陵的孩子,自己对自己动的手。
沉默了片刻,夜瑾看向轻鸾,“你回去告诉予修,让他们以后远离那个容陵,不要干涉他跟公主之间的事情。”
轻鸾皱眉:“帝君的意思是,任由两个孩子胡闹?”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在胡闹?”夜瑾淡笑,“你不经常接触静儿,也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容陵,所以你不会了解他们之间的事情——当然,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我跟倾儿也不清楚,但是我们选择不干涉。”
轻鸾不懂,两个孩子之间能有什么事情?而且他们都还不足十岁。
但是她这些年左相也不是白当的,况且她本身就不是个愚笨的人,那个容陵能因为公主一句话,就对他自己下那样狠辣的手,足以说明这个孩子不单纯,甚至是个心狠手辣的。
可陛下和帝君怎么就那么放心呢?
“帝君不担心那个孩子伤害到公主?”
夜瑾摇头:“没有人能在宫里伤害到静儿,你放心便是。回去安抚好予修,其他的别想太多。”
不管他们之间有过什么,静儿既然能答应他留下,并且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那么他该相信,静儿心中自有主张。
轻鸾闻言微默,眸心闪过一抹深思,随即缓缓点头,“臣知道了。”
第1716章 什么仇什么怨?
独自在寝殿里待了两个时辰,静瑜于傍晚的时候走出了寝殿,站在殿阶上看着阶下沉默跪立的身影,淡淡开口道:“来人,去请太医过来。”
暗中有人恭敬地领命而去。
跪在殿阶下的容陵猝然抬眼,眸心深沉而复杂的情绪刹那间全部映入了静瑜的目光之中。
静瑜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也清淡如水:“即日开始,你的名字叫华阳,赐住华阳殿,晚膳之后去找锦墨和霁月,他会告诉东宫的规矩和伴读每天的时间安排。”
容陵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很久。
静瑜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又入了内殿。
……
改名为华阳的容陵正式留了下来,左手臂已经让太医看过,伤势之严重,让太医也着实震惊了一下。
下手的时候,他对自己丝毫没有手软,骨头断裂,撕开衣服之后的手臂更是一片血肉模糊,治伤的时候锦墨和霁月都在一旁看着,两人皆被那狰狞的伤势骇得脸色发白,几乎不敢盯着看,太医也骇得说不出话来。
或许相较于伤势的严重,他们更震惊的是这个孩子的隐忍功夫,这么严重的伤势,即便是一个成年男子也很难不疼得变色,而这个孩子却始终面无表情。
在太医给他撕开已经跟皮肉粘到一起的袍袖时,无可避免地扯到了伤势,那种疼痛是突然间被放大了数倍,足以让一个成年男子疼到颤抖。
但容陵只是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任由太医给他小心翼翼地清洗,上药,接骨,包扎。
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算短,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太医自己出了一身汗,是因为太紧张——
他一开始甚至担心这个孩子在处理伤口的时候会忍不住嚎啕大哭,或者疼得打滚,但自始至终这孩子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反倒是他自己因为紧张不安而出了一身汗。
进了太医院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一个孩子伤势如此严重的——最重要的是,这般严重而可怖的伤势本身就让人胆寒。
既不是刀伤也不是剑伤,那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连骨头都断裂了,分明是被人用刑具砸出来的。
这般狠辣的手法,下手的人跟他什么仇什么怨?
太医心惊地在心里猜测着可能性。
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可他并没有往公主身上怀疑,毕竟小公主是个温柔如天使的女孩——即便这件事是发生在东宫,他也没理由去怀疑公主。
小公主的娇弱和好脾气是有目共睹的,虽然她这些年选伴读的事情已经让大臣们侧目。
但这样的事情,跟漂亮到极致也温柔到极致的小公主根本搭不上边。
伤势处理妥当之后,太医拿起药箱,朝锦墨道:“你盯着他,接下来的时间里这只手不能沾水,不能做任何动作,如果公主允许的话,最好让他待在床上休养半个月。”
锦墨和霁月二人恭敬有礼地送太医走到华阳殿外面。
第1717章 没有痛觉,还是天生不怕死?
“老夫顺便问一句,”太医严肃地看着他俩,“他的伤势是怎么来的?”
锦墨不想让太医生出无谓的怀疑,所以诚实地回道:“他自己伤的。”
自己伤的?
太医皱眉:“小孩子不能学人撒谎。”
“没有撒谎。”锦墨摇头,“他昨日进宫就惹怒了公主,然后公主说要给他一点教训,是我去太傅的书阁拿了戒尺,然后容陵自己用戒尺把自己的手打成了这样。”
锦墨的解释听在太医耳朵里,自动被解释成这个孩子惹怒了公主,公主想教训他一下,所以命锦墨去拿戒尺来打他,或许还有一点吓唬的意味,但是没成想,这个孩子是个不怕死的,自己动手把自己的手臂伤成了这样。
太医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个孩子天生是个没有痛觉的,还是天生是个不怕死的?
他就不担心这样自残的行为会吓到公主?
而且那样的伤势……也不像是一般的戒尺能造成的。
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他想再多也没什么意思,他只是太医,不是刑部官员也不是狱卒,没必要去追根究底。
但是……
太医皱了皱眉,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不安来,这个孩子对自己都能下这样的狠手,以后会不会伤害到东宫里的这些孩子,会不会伤害到公主?
这件事,或许他应该尽快去禀报给陛下知道才行。
“你们照顾好他,这短时间不要让他再胡来了,老夫明早过来给他换药。”太医抬眼看向锦墨和霁月二人,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提着药箱打算离开。
“太医伯伯。”小公主沉静而稚嫩的声音响起。
太医转过头,看见身穿水粉色纱裙的小公主走了过来,他恭敬地行礼,“老臣参见公主殿下。”
静瑜淡淡道:“太医伯伯,他的伤势如何?”
“幸亏治疗及时,若是延误了时辰,左手极有可能就此废了。”太医无意吓唬公主,只是实话实说,“不过公主殿下放心,骨伤接好之后,手臂已经上药包扎起来了,以后只要好好调养,还是可以恢复的。”
静瑜缓缓点头:“这就好,伯伯辛苦了。”
“老臣职责所在,不辛苦。”太医道,“老臣告退。”
“太医伯伯明天早上还要过来换药?”
太医点头:“是的,他的伤要每天换药。”
“那么还是伯伯自己过来吧,不必换其他人,也不必待不必要的人过来。”静瑜语气清淡,跟以前温柔纯真的小公主似乎有了些许不一样,“另外,东宫这里发生的事情,除了伯伯之外,不必再告诉其他人,也没必要去打扰我爹娘,他们此时应该已经知道了。”
太医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不必告诉其他人?
东宫有孩子受伤,这件事虽然不算太寻常,但宫里有人受伤甚至有人身亡却是常有的事,本不算什么,但小公主却显然不想让外人知道东宫里的事情。
是不想东宫里所有的事情被人知道,还是只那个孩子受伤的事情不想让人知道?
第1718章 公主的真实一面
杜太医心里无从分辨,但此时他心里却蓦然生出一个强烈的感觉——女皇陛下和帝君大人膝下的这唯一小公主,或许并不如她以前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柔无害。
那个孩子的伤势究竟是怎么引起的,他不知道,但是方才小公主言语之中,却有一种无法忽视的,不同于寻常七岁的孩子该有的稚嫩,而完全是一种淡漠的姿态。
太医看着眼前身高只到自己腰部的孩子,虽然她的身体是如此纤瘦娇小,但是眉宇间流露出的气度,却仿佛跟她的年龄毫无关系。
太医心里微凛,不自觉地敛了眉眼,恭敬地回道:“老臣遵旨,东宫里发生的任何事情,老臣保证守口如瓶,请公主殿下放心。”
静瑜淡淡点头,“伯伯慢走。”
话落,便转身离去,锦墨和霁月也紧跟在她的身后。
太医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肃重的色泽,暗道或许大臣们都被公主的外表骗了,这位公主殿下的行为虽然跟一般循规蹈矩的孩子完全不一样,但传言总归也是有些不符合事实的。
关于这位公主的说法,或许应该更符合周岁那次抓阄的结果——琳琅满目的物件她一个都不要,只选择自己应该握在掌心的。
或者可以说,一直以来公主殿下应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该要的是什么。这几年来,关于伴读的事情很多朝臣心里都有了些许看法,他们也因此而完全忘记了,当初抓阄礼上,小公主带给他们的震撼。
而且小公主搬到东宫已经四年,她是在第一年选了伴读之前就搬离了自己父母身边,那个时候,小公主才三岁——
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三岁时候也都还是窝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有几个能自己单独居住的?
太医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之际,心里还在想,刚才公主跟他说话的时候,竟未表现出丝毫属于孩子的娇俏和纯真,她是真正地成长了,还是一直以来,这才是公主本来该有的真实一面?
……
接下来的几日时间,东宫里一片风平浪静,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小公主早上还是会按时上湛太傅的课,下课之后回到自己的寝殿看书,而其他人则依然重复以往的每一个日子该做的事情。
琴课,书法课,绘画,对弈,练武。
华阳则在养伤。
他的宫殿里有两个宫人伺候饮食起居——其他人是没有这个规矩的,只因为他受了伤,所以才有这般特殊待遇。
东宫里不缺宫女,也不缺护卫,但是护卫的指责只是守卫东宫的安全,而且只能守在宫门外面,不得允许不能随意进入东宫。
宫女的职责是洗衣打扫,收拾寝殿,照顾花草树木,以及负责用膳的时候负责传膳。
孩子们穿衣吃饭,倒茶喝水这样的事情是不需要人伺候的,都是自己动手。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到底是孩子,骨头本就比成年人更容易愈合。
第1719章 三十而立1
再加上宫里的药也都是顶好的,所以他的手伤愈合得很快,甚至快得有些出乎太医的意料之外。
而养伤的这些天,杜太医对这个孩子心里真的是充满了好奇。
前些日子听说这么严重的伤势是他自己造成的,他还在想,这个孩子应该是个戾气很重的人,还在担心他会不会伤害到公主,可这些天养伤下来,他觉得这个孩子简直安静得不像话。
他连续来给他换了十日的药,皮外伤开始结疤愈合之后,他就隔个两日才来,但不管他来过多少次,从未听他说过一句话。
换药的时候,他就坐在窗口的位置,沉默地望着窗外,不知道是在看什么,还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他的五官生得很好看,不同于其他伴读那般带着些许稚嫩的漂亮,而是一种峭拔的俊美,眼神寂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杜太医秉着多做事少说话的原则,这些天除了让他注意这只胳膊不要碰水,也不要乱动之外,基本上也并不跟他说话,因为就算说了,这个孩子也不会应他。
而他只有第一天来东宫时见过一次公主,后来的后来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再见过公主的面。
杜太医敏感的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但是他一直记得公主殿下的话——东宫的事情不必让其他人知道。
而他自己身为太医,也深知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所以很多事情他只是在心里想想,嘴上不该说的,不该问的,他从不多嘴。
四月初八是帝君大人的生辰,以往夜瑾从不把生辰放在心上,每年都只是小小的庆祝一下,有时候政务繁忙的话,就直接忽略了。
但是今年不同,除了现在朝政一片清平之外,也是因为今年是他三十而立的一年。
所以大肆庆祝一番,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三十而立……”凤寰宫寝阁里,九倾一手挑起了夜瑾的下巴,细细的端详了一下他跟十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的绝代容颜,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你弱冠那一年我们相识,如今已有十年……十载岁月匆匆而过,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没有?”
夜瑾走向前一步,揽着她的腰,薄唇直接覆上了她的朱唇,贪恋的吻了一阵。
长长的拥吻结束之后,他垂眸凝视着她,“倾儿,我爱你。”
语调温柔,声音里仿佛裹上了一层蜜糖,沁入唇瓣,一直甜到了心里。
九倾眉梢轻扬,眸光暖暖地看着他,“陪了我这么长时间,心里可觉得委屈?”
夜瑾拥着她纤细的身子,嗅着她发丝间的清香,声音柔到了骨子里:“你在说什么傻话?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是上苍赐给我的幸运,何来委屈一说?”
“生辰之后,我们离开天都城,去看看天下如何?”
夜瑾微默,随即讶然地看着她:“离开天都城?”
九倾笑着点头:“是啊,去看看我们治理的江山,去看看南族的子民,享受一下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幸福宁静。”
第1720章 三十而立2
看看这们这些治理的江山,看看南族的子民生活状态。
享受一下属于他们二人的幸福宁静。
夜瑾忍不住为之心动,但是也难免有些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宫里,能行么?”
“能行。”九倾语气淡定,“有宸王,有轻鸾,有什么不行的?”
夜瑾眉心微锁。
有宸王和轻鸾以及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在,朝政倒是不担心,但宸王似乎不一定能管得了静儿……
“静儿不是说江山是她的游戏么?”九倾淡淡一笑,“既然如此,刚好可以给她历练的机会。”
历练?
夜瑾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九倾的意思,不禁诧异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我们要不要跟静儿商量一下?”
九倾点头:“生辰宴之后再说。”
对于夜瑾来说,三十而立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因为早在八年前他的人生就已经完美。
但是生辰宴该办还是要办,毕竟他的帝君身份摆在这里,不可能年年不当回事。
宫里举办宴席,自然又是一次喧哗热闹的场面。
所有的王爷都携妻带儿地参加,朝中三品以上官员也全部得以进宫,并携着自己的妻女入宫,场面恢弘,热闹异常。
九倾和夜瑾坐在高高的帝位上,眼前是一片繁荣,锦衣华服的臣子们个个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
臣子们参拜女皇和帝君,轮流送上恭贺的话语,然后舞姬上场,献上优美风情的舞蹈,宫里技艺精湛的乐师在旁弹奏出天籁般的乐音……
宴上一片繁华热闹。
群臣恭贺进入尾声之后,小公主再一次姗姗来迟。
宴席上欢腾热闹的气氛还在持续,但是皇族几位王爷和德高望重的老臣的坐席离帝位较近,小公主一出现,霎时就让他们这片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女儿参见娘亲,见过爹爹。”轩辕静瑜恭敬地参拜,“恭祝爹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看着眼前的小公主,不止是群臣惊艳,便是九倾和夜瑾,也着实呆了一下。
素来喜欢嫩色衣裙的小公主,今日却一改往日风格,穿上了一身红色曳地的裙装,那明艳夺目的色泽映衬着她绝美的小脸,仿佛一夕之间褪去往日的纯真无害,而变得无比尊贵逼人。
如画的眉眼间还点了一颗红色朱砂,让这个才七岁的孩子周身染上了一股强烈的,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仪和高贵。
美得如火,摄人心魄。
所有的皇室宗亲和老臣们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夜瑾呆滞了好半晌,才伸手将她扶起,喃喃道:“女儿,你今天的打扮抢了爹爹风头了。”
静瑜闻言,眉梢儿轻轻一挑:“是吗?爹爹要是不喜欢的话,我这就是换下来。”
“当然喜欢。”夜瑾忍不住将她抱到了腿上,“太美了,爹爹都看得移不开眼了,怎么会不喜欢?”
“静儿,今日为什么打扮得这般惊艳?”九倾眸心透着思量,“这可不符合你一贯的穿衣风格。”
第1721章 三十而立3
静瑜没继续窝在夜瑾的腿上,而是让宫女搬来了一张椅子,她在爹娘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淡淡道:“今天是爹爹三十而立的生辰,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这个年纪挺重要的,我知道爹爹从不在乎这些,但是娘亲心里对爹爹应该也挺过意不去的吧。”
九倾闻言,忍不住和夜瑾对视了一眼,沉默地看着她。
过意不去?
的确是有点,虽说夜瑾心甘情愿待在南族皇宫,陪在她的身边,九倾这些年对夜瑾也付出了很多,但是作为一国女皇,她始终没有丢下自己身上的责任。
夜瑾作为一个男子,甘心陪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于他们的关系上来说,的确是委屈了他——虽然他自己并不认为这是委屈。
所以她才觉得,他们需要出去走一走,去享受一下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幸福宁静,不必每天面对政务,没有闲杂人等烦扰,纵身于山水之中享受恣意清净。
“所以女儿觉得,娘亲您应该补偿爹爹。”静瑜声音软软的,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娇嫩,“女儿虽然暂时还不想登基,但作为储君摄政还是可以的。”
此言一出,九倾和夜瑾面面相觑,心里都感到讶异。
他们甚至在想,女儿是跟他们心灵相通了吧?他们早上刚说了要离开天都城,她这会儿就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他们能说这只是个巧合么?
而且……作为储君摄政,不管她能力是否卓绝,也不管她是否真的有治国的才华和魄力,单只是以她现在的年纪来说,只怕也难以服众。
“静儿,我们的确打算这次生辰宴之后离开天都城,出去走走。”夜瑾想了想,跟她实话实说了,“但是朝政上有你的宸王伯伯和轻鸾婶婶,你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静瑜闻言,漫不经心地点头:“但娘亲是打算封我为储君的,不对吗?”
夜瑾已经不会去奇怪她为何会这么聪明,也不奇怪她为何能猜到九倾的心思,反正一切不合理的事情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上,他只要淡定地对待就可以了。
九倾点头:“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明天早朝上娘亲就会下旨,正式封你为储君。”
“女儿当然不会有意见。”静瑜淡淡一笑,“封储君的时候,娘亲可以顺便告诉朝臣,让宸王伯伯和轻鸾婶婶辅佐女儿处理朝政。”
说完不待九倾说什么,她就漫不经心的又补充了一句,“娘亲可以放心,大臣们不会把娘亲的这道旨意放在心上。如果娘亲和爹爹离开了天都城,那么他们一定会以为,娘亲离开之前已交代好了政务,也,朝上真正能当家作主的人将会是宸王伯伯和轻鸾婶婶,而不是我这个公主。”
九倾闻言默了默,这不是很正常吗?
她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哪个大臣会把她当成能当家作主的?既然让宸王王和轻鸾辅政,那么朝臣都知道,朝上肯定是以辅政大臣的意见为主。
第1722章 心态的转变,只源于刹那
不过他们倒是从女儿的话中听出了她的意思。
不管是心有灵犀也好,还是无意中的巧合也好,对于他们即将离开天都城这件事,静儿显然是赞同并且极力支持的。
九倾淡笑:“早上时候,我跟你的爹爹还打算稍后找你商议此事,如今看来,倒是不必商议了。”
静瑜敛眸浅笑,“只要娘亲不担心女儿亲手毁了这江山,那么,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亲手毁了这江山?
九倾挑唇:“你也要有毁掉的机会才成。”
她和夜瑾即便不在天都城,也不代表她对南族的江山社稷不闻不问,况且,静儿身上带着主天下的命格,南族又有神灵庇佑,还有宸王和轻鸾这对夫妻在,江山岂是如此轻易就能毁掉的?
静瑜没再说什么,安静地坐在爹娘中间,抬眼间,看着眼前群臣兴致高昂地推杯换盏,面上虽带着属于孩子纯真无害的笑容,眼底却是一片事不关己的淡漠。
这一世,江山于她而言是利器,也是她的筹码。
毁掉当然不可能,受人一滴恩惠,当涌泉相报。
况且给了她恩惠的人,是她的爹娘。
她虽然并不伟大,但血浓于水,爹爹娘亲是真心爱她——这是谁也否认不了的事实,所以,即便只是作为回报,她也绝不会让南族陷于水火,更不会辜负了这份难得的信任。
娘亲治理下的江山繁华昌盛,南族社稷稳固,她无需再让之更上一层楼,只要守护好这份责任,这份繁华与安宁,便足矣。
“静儿。”
耳畔响起爹爹温柔的声音,静瑜回过神,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叹了一声,娘亲福气大,有这么一个美人爹爹死心塌地地爱着,纵然在她心里永远放不开江山和责任,可抛开身份不说,爹爹这份无怨无悔的执着,却是让天底下所有女子都嫉妒羡慕的吧。
转过头,她看着爹爹绝世无双的容颜,脑子里闪过仿佛已经隔了几世的遥远记忆,心头一阵幻觉般的钝痛,随即在心里自嘲,这天底下如爹爹这般为了爱几乎抛却了自我的男子,又有几个?
偌大的天地间,根本是凤毛麟角……
“爹爹叫我何事?”
夜瑾不知道女儿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好奇地道:“你的那些伴读今日怎么都没来?”
“出风头的事情一次就够了。”静瑜淡淡一笑,“他们是伴读,又不是街头卖艺的。”
夜瑾闻言,嘴角一抽,默默闭上了嘴。
坐在宸王旁边的予修一直注意着静瑜这里,时不时地把视线投过来,眼底的热切当真让人很难忽略。
不止是他,还有宸王夫妻,齐王夫妇,钰王夫妇,以及离帝位比较近的老臣们都时不时地朝这里看上一眼,对小公主今日的打扮表现出了明显的惊艳,以及一丝他们自己清晰感觉到的深思。
心态的转变,只源于刹那。
衣着不能说明什么,但如此尊贵夺目的色泽小公主却能驾驭得如此从容,仿佛这一身根本是为她而量身定做。
第1723章 这是要搞事么?
让人在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臣服在这份罕见的气度之中。
因着宴上气氛喧闹,而方才夜瑾跟女儿说话的声音也不大,所以朝臣们虽然忍不住关注着帝座上的一家三口,却并没有在意到他们聊的是什么。
若知道,只怕难免又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小公主今日很安静,大概也是出于孝心使然,难得地耐下了性子,在宴上陪着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到宫宴结束。
而这场喧闹的生辰宴上,却发生了一个不得不提的小插曲。
酒过三巡的时候,场上舞姬一曲凤凰舞结束退场之际,穿着一身红衣的年轻男子起身离席,款款走到帝座前的殿阶下,恭敬地行礼:“清尘拜见吾皇陛下,拜见帝君大人,恭祝帝君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夜瑾和九倾,以及帝座两侧下首的皇亲王爷们,齐刷刷看向这个男子。
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段削瘦颀长,容貌俊美,很有一种出尘气息,但因着身上穿的一身红衣,出尘之中又染上了一些让人惊艳的明媚之色。
这个男子容色不错,而且很有一种清秀之气,容貌比起夜瑾虽然逊色了一些,但胜在年轻。
夜瑾的容貌比起十年前其实也没多大变化,虽是而立之年的生辰,但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除了眉眼间越来越平和的气质,和属于南族帝君该有的气度之外,他的容貌跟是十年前几乎一样。
当然,夜瑾不需要跟这个人比美,也不需要跟他比年轻。
但是众人心里还是齐齐生出了一个疑问。
这个人……是谁?
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席上的气氛似乎忽然变得有些诡异,尤其是离帝座较近的皇亲这处,几位王爷王妃们都目光怪异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心头几乎同时浮现一个想法——
这是要搞事么?
夜瑾沉默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转头看向九倾,眼底分明写着一个问号,这个人是谁?
九倾也默默无语了片刻,缓缓摇头。
她不认识。
但是看着对方的穿着打扮,以及对方过分年轻的姿容外表,聪明如九倾,怎么可能猜不到对方的意图?
“本公主活到这么大,第一次穿上了这一身红裙。”坐在夜瑾和九倾二人中间的小公主皱着秀气的眉头,不满地开口,“本来还以为能艳压全场,结果还能遇上一个男的跟我穿同色的衣服,爹爹,女儿是运气不好,还是根本不该穿红衣?”
此言一出,似乎成功打破了这股微妙的气氛。
几位王爷王妃都缓下了神情,各自端起自己的酒盏,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好热闹。
夜瑾连忙开口安抚:“静儿穿红裙最好看了,以后可以经常穿,今日的你也的确艳压全场了。”
静瑜还是不满,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跪在下面的男子神情微变,惶然躬身道:“清尘无意冒犯公主,今晚进宫之前,也并不知道公主会穿着红裙,若是知道,清尘必定不敢如此穿着。”
第1724章 不知者无罪
静瑜淡淡俯视着他,语气不咸不淡:“这么说来,还是本公主无理取闹了?”
男子叩首:“清尘不敢,公主殿下息怒。”
清尘,清尘,真以为自己的名字有多好听。
纤细的手指勾着自己的发丝,静瑜淡淡道:“就算你进宫之前不知道,那么方才本公主出现的时候你也应该已经看到了,却还主动出现在本公主面前,是故意要给本公主制造心塞么?”
红衣男子惶恐地请罪:“清尘……清尘不敢,公主殿下请明察,清尘只是想恭贺帝君大人生辰……”
静瑜淡道:“你是几品官?”
红衣男子静默了一瞬,随即恭敬地道:“清尘……并非在朝官员……”
静瑜眯眼:“既然并非在朝官员,那么你是怎么进宫来的?”
“清尘……是跟着舅父……”
小公主顿时了然。
跟着自己的舅父?果然满朝文武中还有不少的人没死心。
眉心微皱,她语气微微流露出几分刁蛮:“没有品级,那就是官员属眷亲戚,你进宫也就罢了,特意来我爹爹面前恭贺,是谁给你的资格?”
“清尘……”
静瑜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别在本公主面前一口一个清尘,本公主不知道清尘是谁,你应该自称草民。”
穿着这么一身明艳的衣服,以如此姿态出现在娘亲面前,他是抱着什么目的,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清尘脸色又变了变,低着头,谦卑地道:“草民知罪。”
静瑜盯着他垂首的动作,暗道真是个心机不浅的,这样低着头的动作除了彰显他的谦恭之外,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后颈一截修长白皙的肌肤,看着倒也格外漂亮。
可是,他是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还是觉得当今女皇陛下对所有容貌俊美的男子都无法抗拒?
……他从何处得出的这个错误结论?
他以为女皇陛下这么多年没有再纳新君,是因为其他男子都比不上帝君绝世无双的容貌,所以才看不入眼么?
静瑜淡淡道:“不知者无罪,今日是我帝君爹爹生辰大喜,本公主不想见血,你乖乖回到自己的座席上,别再打什么不该打的主意,今晚本公主就不治你的罪了。”
此言一出,坐在下首的王爷们纷纷讶然,便是宸王也惊讶地看向了小公主。
她这么小的年纪,居然这么快就看出了这个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该说她心思通透,还是小孩子家家胡乱猜测却歪打正着蒙对了?
清尘似乎也是一惊,但看起来还不想死心,低声恭敬地道:“草民……草民擅长琴艺,愿为帝君和女皇陛下抚琴一曲。”
“你觉得宫里是没乐师么?”静瑜皱眉,“逾越之罪,你可知会得到什么惩罚?”
清尘闻言一震,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女皇陛下,却见女皇端着茶盏,神情淡漠如水,完全一副任由女儿发泄小孩子的任性不满而不予理会的态度。
在他抬眼看去的刹那间,女皇陛下淡淡看过来一眼。
第1725章 帝君大人是最好看的
与他片刻的对视时,眉眼间那份平静却慑人的威仪顿现,让他心里顿时一凛,慌忙低下头。
沉默了片刻,缓下心头不安,他缓缓叩首:“草民告退。”
静瑜不再说话,安静地看着他退下,走到离帝座远远的座席上坐了下来,跟他坐在一起的一个官员低着头,恨不得让自己隐身在空气中,别让任何人注意到才好。
静瑜撇了撇嘴,小小的身子倚在椅子上,托腮轻叹:“在男子之中,这样的容貌也确实是不错的,但男子光有容貌就能让喜欢上么?真是肤浅。”
作为一个七尺之躯的男儿,若是抱着以色侍人的想法,什么尊严骄傲都不顾了,那么此生他已经注定就是这样卑微的一个人了。
不是身份上的卑微,而是骨子里属于男人的骄傲都已经被他自己践踏殆尽。
心里的意图都写在了脸上,他的功利心和企图也无所遁形,这样的人……别说娘亲心里只爱着爹爹一个人,就算不是,又岂会看上这样的人?
夜瑾默默地看了九倾一眼,“倾儿,你觉得他长得好看么?”
“没在意。”九倾道,悠然从容的语调,“在我心里,我的帝君大人永远是最好看的,谁也取代不了。”
话音落下,夜瑾瞬间一静,很淡定地收回了目光。
就算此时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也是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些年下来了,早该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况且还是在这么多皇亲和群臣面前。
这个插曲很快被揭了过去,九倾和夜瑾谁也没放在心上,毕竟那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当真不值得他们过分去在意。
只是这些朝臣总不死心……
算了,反正他们很快要离开天都城,就算他们如何不死心,以后也没机会再按这种事情来让他们心烦。
静瑜安静地坐着喝花茶,吃宫女送来的糕点和零食,面上恢复了一派纯真无害,就像方才那些话根本不是出自她的口中。
但是帝座下首的宸王看着她时,眼底总有着一抹思量。
小公主今年七岁。
她的年纪宸王记得很清楚,但有个事实他更清楚——予修在进宫之后的三年里,武功上的进步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感到惊讶的。
而予修对待这个比他只大了一岁的公主姐姐的态度,那是一种真心的敬服。
予修虽小,却是宸王的儿子,宸王很了解他。
小孩子心里对于身份地位的认识其实还没那么强烈,能让他真心喜欢并敬服,绝不可能只是因为小公主长得好看。
而上个月予修在东宫被吓到的事情,至今还在宸王心里留下了一点疑虑,予修不可能撒谎——而且事后轻鸾也证明了予修说的都是实话。
那么,表面上柔和无害的小公主在下令废了那个叫容陵的双手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个叫容陵的孩子,为何会冒犯公主?
还有,他的武功似乎很高,其他方面的本事也都很强大。
第1726章 立储君,公主监国
在上个月一起进宫的十六个伴读之中,容陵绝对是一个存在感最强的孩子。
予修说公主姐姐不喜欢这个人,但是这个孩子自己偏要留下……
从这段时间所了解的信息之中,宸王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无法顺理成章地解释,静瑜跟这个容陵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情况。
缓缓敛了眸子,宸王眼底一片深思。
坐在椅子上的静瑜目光微转,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宸王所在的位置,随即平静地收回视线。
方才她没错过宸王研究她的眼神,不过对于宸王心里的疑惑,她倒是清楚的,宸王跟其他几位王爷不同,予修又在东宫,即便只是通过每日跟予修的交流,他对这个公主也要比旁人了解得多,况且宸王本身就是个深沉而敏锐的人。
不过静瑜并不介意。
若非考虑到大多人的接受能力,她甚至完全不介意任何一个人了解她更多一些,当然,不介意归不介意,她也不会刻意送上去让别人了解。
帝君生辰宴会无疑是热闹的,除了那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之外,并未发生其他不愉快的事情,群臣尽欢。
而让满朝文武都没有想到的是,次日一早,女皇陛下就在早朝大殿上宣布,立静公主为储君,即日起,开始学习理政。
并且,命宸王和轻鸾在小公主身上多费些心思,这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
虽然公主自出生之日开始,很多大臣就想到了公主以后会继承帝位,因为身负主天下的命格,因为三个月龄之前在红莲盛会上被女皇陛下带上日月寒潭而完好无损,因为周岁抓阄礼上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玉玺……
但是他们仍然没有料到,女皇会这么快就宣布立她为储君。
其实很多大臣心里是反对的,他们觉得立储君一事不容儿戏,而近些年来公主的言行举止并不是那么符合一国之君的风范。
但是容不得他们反对,宸王和左相大人这对夫妻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齐齐恭敬地道了声遵旨,让其他人瞬间成了哑巴。
于是立储君一事,就此成了定局。
然后又过了几日,在群臣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女皇留下了一道旨意,命公主监国,宸王和左右二相,以及几位王爷共同辅政,然后携帝君就此消失在了天都城。
满朝文武面对着空荡荡的龙椅,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们一直都觉得女皇陛下睿智无双,虽是个女子,却无疑是个圣明的陛下,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并且即便和帝君如此相爱,但在她的心里,从来分得清责任和情感孰轻孰重。
所以即便一夫一妻在皇室之中是不合理的,大多数朝臣也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了,就算偶有奏折呈上,其实大多时候都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思,从未有胆量真正试图去破坏陛下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
但是谁曾想,他们睿智无双的女皇陛下,也会有这么任性的时候?
第1727章 正文大结局篇1
公主才七岁,让她监国还不如直接让宸王监国得了——虽然宸王和左右二相都是辅政大臣,但……
女皇陛下携帝君就此消失,是不是太任性了一些?
当然,大臣们的想法,九倾和夜瑾是听不到了也管不着了,此时他们已经骑马飞奔到了远离天都城数百里之外的官道上。
一黑一白两匹骏马,马上坐着两个一男一女两个人,那绝美夺目的容色,那清贵逼人的风姿气度,简直是吸收了天地日月精华而凝聚出的无双风华。
离开天都城之后,只怕不管走到何处,他们这样的姿容都会无法避免地会引起一阵惊艳和震撼。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宽道,夜瑾和九倾同时勒着缰绳,放慢了脚下的速度,然后相视而笑。
“倾儿,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辰贺礼。”夜瑾嘴角含笑,眸心弥漫着点点繁星般璀璨的光芒,十年如一日,他的眉眼因她而柔和。
九倾身子从马上一跃而起,直接落到了夜瑾的马上,坐在他的身前,抬头吻上了他的唇瓣,细细浅浅,温柔情深。
夜瑾扶着她的腰,直接被动为主动,低头擒住她柔软的双唇,一点点细细品尝,像是在享受着人世间最美佳酿。
两匹通灵性的马儿在宽阔无人的道上悠悠慢跑,没有打扰两位主子深情蚀骨的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食髓知味的夜瑾在失控之前放开了眼前女子,垂眼凝视着她:“倾儿,我们先去哪里?”
九倾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埋首在他怀里,轻声笑道:“即日开始,我就是夫唱妇随的小娘子,夫君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夜瑾一呆,随即慢慢的,唇角上扬,笑意弥漫在整张脸上。
“好。”良久,他应了一字,声音柔柔的,如春风里的柳絮。
马儿放开蹄子,恣意飞奔在偌大的天地间。
……
南族史书记载,凤帝八年春,女皇帝君二人离开天都城,下旨由静公主监国,宸王,左右二相和皇族几位王爷共同辅政。
此后经年,女皇帝君二人再未回过天都。
公主虽年幼,但是早朝上储君威仪却十足,并且性子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常常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却让人莫名地心惊。
朝政大权掌握在宸王和左相轻鸾的手里,其他辅政大臣也皆以宸王夫妇马首是瞻,每每请示静瑜也只是走个形式,最终的决策依然由宸王说了算。
女皇陛下尚未退位,所以朝上老臣心中有些顾忌,朝廷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凤帝十一年四月,离开天都城已经三年的女皇陛下传回一道旨意,命十岁的静公主登基为帝,宸王和左相监国。
一时之间,朝野上的风向瞬间大变,私底下的暗潮汹涌慢慢浮出了水面。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句话搬在朝堂上也是一样,权势名利是大多官员一生追逐所在,无欲无求永远是圣人之风,他们只是凡夫俗子,当自身利益受到影响的时候,不可能坐到心如止水。
第1728章 正文大结局篇2
凤帝八年到十一年春,三年之中,夜瑾和九倾去过很多地方。
离开皇宫的第一年,两人回了一趟东幽,见过了姒聿尘和夜瑾的娘亲,这对曾经恩爱的夫妻在十几年的岁月沉淀中,已经抛去了曾经那段痛苦不堪的回忆,全身心地投入了孙子承欢膝下的欢乐当中。
真应了那一句“年轻夫妻老来伴”,褪去了曾经的深情,也抛开了一切不堪的过往,他们之中还有一种名为家人的温暖。
从西陵夜昊那里过继来的孩子,一直以太子的身份被教养。
作为曾经东幽第一将军,姒聿尘的才华毋庸置疑,而历尽千帆的过往也带给了他刻骨铭心的记忆,一国之君的昏聩和贪婪无耻造成的后果他深受其害,是以绝不可能让自己的孙子也成为那样的人。
夫妻二人把毕生的爱和身为太傅的悉心教导都倾注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上,不求他流芳百世,但求无愧于东幽臣民。
凤帝九年夏,小太子九岁的时候,夜瑾以东幽皇帝的身份下了一道传位诏书,姒擎宇登基为帝,帝号为仁。
新帝十四岁之前,由温牧以及内阁几位老臣为辅政大臣,姒聿臣依然隐身于幕后,时刻提点着小皇帝避免他行差踏错一步。
离开东幽之后,夫妻二人一路游山玩水,享受着无人打扰的清静幸福岁月,一路纵马朝西陵境内而去。
这些日子,他们见识过东幽富商家里的女儿抛绣球选亲,也参加过小镇上的月老会,亲身体会过男男女女的节会上载歌载舞的欢快和热闹。
他们遇到恶霸欺凌少女,会拔刀相助,遇上江湖打擂,会留下一些赌注凑个气氛。
从东幽到西陵,他们走了三个月,一路上玩得尽兴,卸下了身上的责任,九倾仿佛变成了一个纵情于山水之间的洒脱女子,也奉行着她所说的“夫唱妇随”,把自己真正融入了妻子这个角色之中,并为之快乐着。
既然决定放手,就再也不去想南族的政务,所以九倾自离开天都城之后,几乎就很少过问南族的事情,反倒是夜瑾会定期收集一些南族重要的消息,以免发生预期之外的变故。
凤帝九年冬,二人到了西陵,刚好赶上西陵皇帝夜昊膝下第二个皇子的三岁生辰,两人悄无声息地到来,自然让夜昊和晏雪二人着实惊喜了一下。
当然,西陵皇宫里来了两位贵客,这在满朝上下都是不可能瞒得住的,即便夜瑾和九倾已尽可能地低调,仍然是无法避免地让西陵的文武百官感到惶恐又不安。
夜瑾给夜昊夫妻带来了东幽的消息,告诉他们擎宇已经登基,姒聿尘作为隐居于幕后的太傅,给东幽教导出了一位圣明仁慈有魄力的天子。
夜昊和晏雪听着,既觉得欣慰高兴,却难免触发两人对儿子的思念之情,尤其是晏雪这个亲手将儿子带大的母亲,所承受的离别和思念之痛是时间无法消减的。
第1729章 正文大结局篇3
但是为了大义,为了了却所爱之人心头遗憾,晏雪虽思心中思念,却并无一丝不满,只是不由自主地把更多的宠爱倾注在了次子身上,并且于三岁生辰之后因身子突然不适,被太医诊出又有了身孕。
喜乐的气氛倒是能冲掉一些伤感,九倾和夜瑾二人亲自在帝都选了最好的铺子,给孩子做了全套的小衣服,买了很多孩子的玩具,聊表叔叔婶婶对侄子侄女的疼爱之意。
九倾作为南族女皇,一生以南族江山为己任,也深知很多事情皆有因果关系,如今的一家人在若干年后会出现怎样未知的变数,谁也无法预料,所以纵使此时的感情如何深厚,她也绝不会以南族皇室的信物作为给孩子的礼物。
站在夜瑾的角度,她需要付出的只是一份长辈的关爱,而作为南族天子,她则需要为以后的江山社稷为考虑。
在西陵皇宫做客一个月,夜瑾离开之前跟夜昊一起去了长乐宫——那座深宫寝殿里,还躺着一个已经快要被世人遗忘的太上皇。
独自安享孤寂痛苦八年,独自面对整个寝殿里的死寂和枯燥。
日复一日,冗长的空寂能生生把一个正常人折磨成疯子,而这位太上皇……却连成为疯子的权利都被剥夺。
他只能一日复一日地接受着这个比死刑更残忍的惩罚。
身形越发消瘦,脸上苍老而憔悴,下巴上胡须丛生,看起来完全没有了曾经一丝一毫的英姿勃发。
偌大的长乐宫内白幔轻扬,殿内还有长久以来清理未净而残留的些许异味,九年之间,他只剩下一双眼睛还能看见眼前一幕,耳朵也能听到些许声响,嘴巴还能吃下一些稀粥——
除此之外,他跟一个活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如果可以选择,夜惊鸿宁愿自己眼睛看不见,那么就不必日夜面对着满目形同死亡诅咒的白幔。
他宁愿耳朵听不见,就不必听到夜昊时不时地在他耳边述说的那些他无力改变的事情,比如他的儿子一个个不是被杀就是被贬谪,不是削了王爵,就是被驱逐出朝政中心——便是曾经大败北夷的夜翎,如今也落得只能驻守边关的结局,没有圣旨,不得返朝。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自己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宁愿活活被饿死,也好过这样行尸走肉一般地活过一天又一天。
夜昊和夜瑾二人面无表情地站在榻前,各自沉默地看着床上闭眼沉睡的夜惊鸿——这个曾经万人之上的天子,为了一己私欲,可以罔顾道德伦常,可以做下世间最恶心龌龊之事的男人,如今是何等的凄惨狼狈。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夜瑾开口,声音寒凉而无情,带着些许漠视生死的意味,“如今这个结局,是你咎由自取。”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早已久违的声音,夜惊鸿狠狠一震,蓦然睁眼,眼里骤然划过尖锐的光芒。
夜瑾……
“父皇似乎很震惊。”夜瑾唇畔挑起讥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