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五行珠
“一日之间,一个分神期,一个合体期,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戈无音已经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言语来表达她内心的震撼。
“戈姑娘,抛开修为,达到目的其实并不难。”温亭湛淡声道,“这个凶手他是凤族的人,那‘翳鸟蛋’绝非一朝一夕能够研制出,足见他善于隐忍与蛰伏,他心思如此细腻,定然早已经将他所有的敌人都摸清底细。于暗处从一个人的习性下毒手,极其容易得手。”
云非离颔首:“但他布置太周密,也许这样的计划早已经在他的心中盘算了千万遍,只不过少了一个机会,难得允禾你给了他这个时机。”
“聪明且狡猾的凶手。”温亭湛都不得不赞叹。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遇上的最为棘手的一个凶手。也许凶手未必不知道他所设下的圈套,但他还是钻了进来,是绝对的自信,温亭湛的网套不住他这条鱼儿。
一时间,几人都陷入了沉思,气氛变得沉凝。和整个凤族一样,每个人都没有熄灯,三五成群在一起商议。月光都渗不透灯火通明的屋舍。
过了好一会儿,温亭湛站起身道:“夜已深,诸位都不必再烦扰,先歇息,明日再计。”
“明日他会不会再杀人?”戈无音下意识的问。
“近两日应当不会。”温亭湛沉吟道,“连杀凤族两位长老,其他长老只怕已经提高警惕,凤族这会儿多半在怀疑你们各大宗门,会不会是他们引狼入室。若是我没有猜错,他至少这两日不会再行凶。”
陌钦和云非离也深有同感,两连杀是出其不意。但现如今,只怕所有人都警惕非常,这个时候再动手,除非凶手真的是渡劫期。可渡劫期的真君,要杀人哪里需要这样遮遮掩掩?很明显凶手的修为绝不会很高,至少是没有到傲视群雄的地步,那他就不会在这个风尖浪口再行事,极可能露出了破绽。
“那他会不会杀其他宗门的人,来混淆凤族人的视线?”戈无音蓦然想到了这一点。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岂不是人人都有危险?
温亭湛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此次来争夺宝物的修为都不低,凶手对其他宗门的人可不像对凤族的人这样了若指掌。否则他也不需要我来递梯子,自己早就如此行事。”
听完温亭湛的分析,戈无音放心的和云非离与陌钦离开。
送完人,温亭湛折回身,坐在桌子前。目光幽深难测,似在沉思什么,最后他还是起身,去寻了一个凤族的弟子,要了一套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信,让小乖乖飞往云县交给明诺,再由明诺带到当初见到白月的宅子上,他相信白月在那里等着他的音讯。
而后他才洗漱躺上床榻,单手枕着头,目光往向幽白的月光,冷冽的月华仿佛洒落在他星辰一般的黑眸之中,搅碎了零星点点。
夜,悄然无声;眼,一片清冷。
谁也不知道温亭湛在想些什么,而对外面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的夜摇光,坐在白鸣真君的洞府,她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给认认真真的翻了不知多少遍。愣是任何有用的东西都不曾再寻到,她颓废的倒在石床上。
却意外的发现顶部的石壁之上竟然有几个形状一致,均是拇指大小凹陷下去的小圆洞,伸手数了数,一共有三十六个。
夜摇光坐起身,她仰着头认真的看着,却发现这几个洞不见了。她歪着头看也看不出来,然后她又躺下,这些小圆洞又出现,她试着挪了挪身子,发现随着她的角度变幻,这几个洞竟然看到的数量不一样。
唯独她方才那一躺,才能够看到全部。
于是夜摇光将位置的大概记清楚,站起身时洞又不见了,也不知道白鸣真君这是如何做到,伸手触碰也感觉不到任何凹陷的痕迹。
她掌心蕴含着五行之气,撑在石壁之上,却感觉到这石壁有一层屏障。完全将她的五行之气阻拦在外面,分毫渗透不到内部。
“你看看,这是不是真君之力。”夜摇光将金子捉过来,让它去鉴别,这股力量过于厚重,夜摇光是不曾接触过真君之力,当初追着虚谷跑,虚谷也是存心让着她。
金子也学着夜摇光伸出爪子按了按,然后对夜摇光点着脑袋:“喔喔。”
“那就应该是白鸣真君所布下。”夜摇光拖着下巴思考着,“这些小洞应该是打开某个地方的机关……”
这样说着夜摇光就跳下床,伸手绕着石壁走了一圈,每一个地方五行之气都能够渗透进去,感觉不到有任何深厚的力量,一圈下来夜摇光纳闷的叉着腰四周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石床之上。
她迅速的扑过去,双手运气,掌心按在石床之上,五行之气只渗透了一尺,就被一股与上方一样的力量给挡住,甚至仿佛有什么再吸纳她的力量,她迅速的撤手。
“在石床下面!”夜摇光仿佛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一般高兴。
她焦急的来回走动,关键是要如何走进密室,她觉得只要能够进入密室下面,就一定能够解开很多的谜团。
于是她迅速的冷静下来,仔细的思考着翻阅的石室内的东西,看看解开机关的东西是不是就在石室内,可回想了两遍也没有回想出来,最后索性起身再重新找一遍,为了不让自己有漏洞,不惜耗费修为,一直用五行之气去寻找。
终于在书架上寻找了一个被她拿起放下许多次的一个长方形比一般放玉簪的盒子宽的黑色木质的盒子。之前没有什么感觉,但用了五行之气,夜摇光才感觉到这盒子有夹层,甚至有蕴含着五行之气的东西在夹层内!
她大喜过望,从怀里取出天麟,运气从内部,沿着边缘用天麟将底层给划开,一束束彩色的光芒射出来,夜摇光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四列九行满满的三十六颗五行珠!
第962章:石中室
五行珠,乃是寻找到可以吸纳五行之气的珠玉打造,而后再逐个逐个寻到蕴含着充沛五行之气的地方一次次的滋养而成。这种五行珠用来修炼,对于元婴期以下,不管拥有哪些灵根,都可以辅助五行相生功法,将之容纳,那修为就相当于坐火箭一般蹭蹭直上。
夜摇光伸手取出一颗,那精纯的五行之气,让夜摇光都心动不已,这样一颗放出去,只怕要让元婴期以下挣破头,这样一盒,一个宗门都舍得豁了脸皮,这可是能够打造三十六个元婴期啊,如果天赋卓绝的,完全可以突破元婴期。
最最主要的是三十六颗五行珠都是经过真君之力融合,可以无限利用,将里面的五行之气吸纳完毕之后再放到五行之气浓郁的地方逐个滋养,要是夜摇光这样的五行修者,随时就可以保持它的五行之气不耗。
看着手腕上的那一串水晶珠,再看看这一盒五行珠,夜摇光心拨凉拨凉的,真是没有对比没有伤害,货比货该扔。
金子也凑上来看着这一盒珠子吞口水,夜摇光撇了它一眼:“看什么看,看了也没有你的份儿。”
这个可是要用来打开石床,而其后得交给白奇,白鸣虽然不在人世,但是人家还有弟子,这该属于别人的东西,再好夜摇光还是不会做贼。
金子闻言不舍的耷拉着脑袋。
夜摇光也不搭理它,猴子能够有什么操守?她绕过案几,写了一封信,将这件事情告诉温亭湛。吩咐金子天渐亮后再送过去。然后就躺下休息,恐怕白鸣不在之后,也就她这种‘不拘小节’的人,才会趟白鸣的石床,否则到如今也不会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其实最开始她也还是遵守着礼数,一直只是打坐,实在是找了好几遍心太累,才会一时忘了就倒下来,有了这个意外之喜。
很快夜摇光陷入了梦乡,梦少得可怜的夜摇光,竟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些景物很熟悉,夜摇光看得出来那是凤族,她看到了一男一女,却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却可以看到无论何时,女子都跟在男子的身侧。有男子俯身教她习字,握着她的手臂教她练剑,面对面的传授她术法手诀,带着她上山采药,即便她总是被鸟语花香吸引,也不曾责难……
画面定格在了男的站在屋子里,背对着女子,女子对他跪下叩首,而后一步一回头的离去,至始至终男子不曾回眸看过她一眼。
冷风吹拂,屋檐下的风铃清脆而又孤独的鸣唱……
夜摇光霍然惊醒,天已经大亮,金子已经不在,她坐起身伸手捏了捏鼻梁,看着这张石床,她的内心是震撼的,这一刻她感受到了白鸣对白月的深情。
正如她所言,白鸣的这个洞府恐怕进来,会去睡这张石床的只有白月一个人,而她实在是意外,其他修炼者最多是盘膝而坐。
早就听闻到了渡劫期的修炼者可以分割记忆,然后用术法将之封存,想必白鸣将他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留在这里,是等着白月回来,让她知晓,他其实对她动过情。
可这样的举动到底又是为什么?是害怕白月一念成魔,以此来阻止白月的魔性?可既然知晓白月会成魔,白鸣为何又坐视她成魔,而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给她最后的救赎?
夜摇光觉得她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但她现在却很清楚的明白,白鸣肯定没有飞升。有这样割舍不下的情,白鸣根本无法心无旁骛的得道。
既然白鸣没有飞升,为何凤族的人都说他飞升了?虽然一个飞升的修炼者可以给一个家族和宗门带来荣耀,可当真没有必要为了这点荣耀而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蓦然夜摇光又想到了白奇的手札,也许从那一日之后白奇就不曾再见过白鸣,白鸣不是飞升而是失踪,更可能是陨落,而这个陨落的方式经不起推敲,或者隐含着巨大的秘密,还和凤族有关,因此凤族才会欺骗世人。
就在夜摇光沉思的时候,金子跳入夜摇光的怀里,带回来温亭湛的回信,温亭湛的推测与她一致,也将凤族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夜摇光,但是没有将怀疑对象是白奇说出来,担心夜摇光忍不住去套白奇的口风,逼的白奇不顾情分对她动手。
至于密室的事情,温亭湛让她自己见机行事。
虽然,温亭湛没有将怀疑白奇告诉夜摇光,可夜摇光还是提防着白奇,一直在等一个白奇不在的机会进入石室,和温亭湛合计了一下,第二日温亭湛午后再度来洞府外陪着夜摇光,而后温亭湛离开白奇相送。让温亭湛想办法缠住白奇一会儿。
夜摇光抓住时机,将一颗颗一模一样的五行珠凭着记忆寻到石壁上的位置,五行珠果然能够突破那一层屏障,轻而易举的嵌入进去。等到最后一颗嵌入,石床几乎是无声的朝着内抵入墙壁中,然后原来的位置出现了一条石阶。
夜摇光让金子在外面守着,她就顺着石阶缓缓而下。
下方依然是一个洞府,比起上方的整齐干净,下方虽然不凌乱,可石壁很是粗糙,显然是没有经过打磨,甚至有些潮湿。
让夜摇光大为吃惊的是,下方什么都没有,夜摇光用五行之气沿着石壁扫了一圈,发现了一个暗格,打开暗格,寻到了石中室。
室内很小,只有一副水晶棺,棺材内躺着一具骷髅人,骷髅人衣着完好,手中拿着一副合上的画轴,夜摇光对着骷髅人行了礼,才伸出蕴含五行之气的手将画轴取出来,缓缓的展开。
画上是一个女子,女子趴在案几之上,下方是歪歪扭扭的字,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正香,这个女子赫然是白月!
那这具骷髅人……不就是白鸣么!
夜摇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渡劫期的真君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尸身腐化的这么快,而且还在水晶棺之内,这幅画上纤尘不染,可见这一副水晶棺蕴含的灵气!
第963章:让摇摇出马
可事实上,白鸣真君就是变成了一副骷髅骨。
除非是他死前受了重伤,亦或者修为被废,可谁能够重伤一个渡劫期的真君!除非是真君对阵真君,难道是凤族五十年前还有另外一个真君?亦或是可以匹敌真君的其他生灵?
原本以为进入了石室,她就可以得到有利的信息,可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局面,夜摇光也不敢耽搁,赶快的离开,回到洞府。
然而,就在夜摇光进入石室的时候,安静了两日的凤族,再一次掀起了波澜,这一次死的还不是别人,而是凤族的一位太长老。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位太长老不是被人所杀,而是自爆筋脉。众人只听到一阵爆破声,追过去的时候竟然是凤族的凤凰池,凤凰池便跪着已经断气的太长老,他的脸上还有泪痕,表情不是痛苦而是悔恨。
凤凰池的水艳红犹如血,据说天然便是如此,而此刻在夕阳的映照下,有着刺目的红。反射的光映照在跪在凤凰池边缘的太长老身上,说不出的血腥与诡异。
看着凤族长老们铁青的脸色,温亭湛等人也不好多滞留,于是就和所有人一道离开,倒是在离开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凤族的现任族长,一个长的并不是多美的女子,不过一白遮三丑,这个族长肌肤如雪,完全看不出已经年近三十。
温亭湛等人见了礼就离开,回到院子里,陌钦道:“不能再这般与之纠缠下去,我们永远比凶手慢一步,允禾你的时间已经不多。”
“我已经传信给白月,想必不是今日,就是明日她便会来。”温亭湛道,其实以白月的修为,她应该早就来了。不过凤族这个让她没有留恋的地方,她不想来这里罢了,不过温亭湛相信他的话能够让百目妖下定决心。
“你为何把她叫来?”戈无音奇怪,“难道是为了节省时间?”
毕竟百目妖在这里,温亭湛就不用再回去寻她。
“有些事,需要她亲耳听到她才能够信。”温亭湛抬首看向陌钦,“陌大哥你知道凤族历任族长,可有何特殊之处?”
“特殊?”陌钦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殊,可温亭湛这样问了,他就仔细的想了想,“凤族的族长都是从凤族同年岁段不计出身挑选,除了在位时间不长,并无大权,到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在位时间不长?”温亭湛立刻问道,“最长的多少年?”
“最长的应该是上一位族长,也就是我与你提到过的白鸣真君的青梅竹马,任凤族族长近四十年。”陌钦道。
“你们不觉奇怪?”听后,温亭湛问道,“这些族长都是修炼之人,为何如此容易陨落?”
“历任族长的修为几乎都没有突破过元婴期。”云非离摇头,“五六十的寿数也不足为奇。”
戈无音也点头认同,修炼者也不是长生不老,渡劫期都才六百年,元婴以下都还不曾进入大道,寿数还受天命束缚,若是原本寿数就只有二三十年,再加上金丹期的二十五年,五六十陨落是常事。
“难道凤族这么多任族长个个都是只有二三十年寿数的短命鬼?”关于修炼者的寿数,夜摇光曾经在昆仑山的时候对温亭湛说过。
这不说不知道,一说细想也真是怪哉,凤族的历任族长唯有上一任是元婴期,据说十八岁就元婴期,二十五岁成为族长,可修为就没有再进一步,直到近七十岁陨落,元婴期原本就可以延长五十年的寿数,那就意味着这位在任最长的族长,其实除去延长的寿数,也是个一二十岁的短命鬼?
这样一算下来,凤族的族长好像都是短命鬼,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可个个都如此,会不会太巧合了?
“这个和我们要做的事儿,有何干系?”气氛一度沉凝,戈无音轻声的问道。
“有,很有干系。”温亭湛沉声道,“我想我知晓为何白鸣真君突然收了白月为徒,很可能就是不想让白月参加族长竞选,是为了保护白月,不让她成为这个短命鬼。故而,白鸣真君才会在得知白月成了族长候选人之后怒不可遏。”
“如果凤族族长真的有问题,允禾这个推测极有可能。”云非离联想到了今日在凤凰池看到的一幕颔首,“也许白月很适合做这个短命鬼,且是千载难逢的一类,因此以白鸣真君的地位,也无法将她给拉出来,白鸣真君为此与整个凤族的长老为了敌,最后遭了毒手。而凤族不敢让这样的家丑外扬,如果是陨落,必然需要大肆操办丧葬,至少如同千机真君和虚谷真君这样的人物也得来送行,到时候就太容易露馅,凤族万般无奈之下,才会对外宣称白鸣真君飞升……”
“十有八九。”听了两人的话,陌钦点着头道。
“如果真是如此,那凶手就真的只有可能是……”白奇两个字,戈无音几乎是无声的用口型说了出来。
三个男人同时点头。
“凤族的人为何到如今还不怀疑白奇?”能够为白鸣做到这个地步的,只能是白奇,可凤族的人到现在还不怀疑。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看得起过白奇。”温亭湛一语点破,当一个人如蝼蚁一般存在一群人中,他们已经习惯忽略这个人的存在的时候,除非是亲眼所见,否则他们都会一叶障目,宁可疑神疑鬼,也不会想起这个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戈无音皱眉,“总不能就凭我们的推测,去抓了白奇来交给凤族吧?”
凤族的事情,原本就不该他们插手,虽然他们现在作为也有嫌疑的对象,插手也还说得过去,可这明显牵扯到凤族的丑闻,凤族会不会事后杀人灭口?要知道,他们可是连一个真君都舍得!
温亭湛深吸一口气,站到门口,抬起头看着夜空渐圆的明月:“是时候让摇摇出来,这件事得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们才能够安然无恙的脱身。也能够……护住白奇一条性命。”
第964章:借个榻养神
温亭湛和夜摇光可谓心有灵犀,温亭湛正打算通知夜摇光寻个借口出来,而夜摇光觉得在洞府内能够寻到的应该都已经寻到,于是就连夜让金子送信给温亭湛。
刚好将陌钦等人送走,温亭湛就接到金子的传信。灯光下,他俊美的脸被光晕给柔和,漆黑幽深的凤眸散开一缕缕浅笑,提笔写信交给金子,将金子送出院子的同时,他去寻了陌钦,让陌钦带他去见凤族上长老——白尤。
没有人知晓温亭湛对原本只是看在陌钦和九陌宗还有缘生观的情面上忙里抽闲见温亭湛的白尤说了什么,最后是白尤将温亭湛面色凝重的送出来。
此时夜色已深,接近中秋的圆月已经挂在西边,有下沉的趋势。走过月光下斑驳的长廊,脚踩着月光迈入自己的房门,温亭湛的动作一滞。旋即唇角微扬,面不改色的进了屋子,关上了房门。
“你的胆子永远这般大么?”房门甫一关上,清冷的声音便响起。
屋内的烛火一阵明暗,几欲熄灭,那一袭轻纱白衣的绝色女子就坐在房内的圆桌前,自己动手斟了一杯茶。
“你若欲杀我,便是我畏惧惊恐,你也不会手下留情。”温亭湛转过身,没有靠近一步,“既如此,又何故惶惶?”
白月清冷的目光投过来,看着温亭湛划过一丝赞赏:“确然有气魄。”
“多谢夸奖。”说着,温亭湛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走到与白月直对的桌前,将小瓷瓶放在桌子上,细长的指尖运气轻轻一弹,小瓷瓶移到白月的面前。
“何物?”白月垂下眼看着这个精巧的小瓷瓶。
“抑灵丹。”
温亭湛的话音一落,气氛一冷,百目妖的眼睛杀意尽显。
“你无须这般看着我。”温亭湛依然云淡风轻,“我要带你去看清事情的真相,众目睽睽之下你若不压制妖气,只怕还不曾靠近,就已经被众人伏诛。”
“你适才从何处回来?”百目妖冷声带着一点质问。
“呵!”温亭湛轻笑之中流露着冷嘲,“我若要将你交给凤族之人,何须绕这样大一个弯子?正如你昔日所言,我要你的命,不是不能,而是不愿为之。我温允禾不是一个坦荡君子,没有所谓的有所为有所不为,可言出必行。既然与你有赌约在身,断没有毁诺之理。”
白月怀疑他和白尤密谋害她,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白月定然不会知晓他们与元鼎的约定。所以在白月眼中,他想要白月死,请来千机师叔不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么?还需要浪费这么多的时间,特意跑了一圈凤族,与凤族长老来合谋?
为了那一笔银钱,也为了元国师人的首级,他也不会让白月有事。
白月伸手握住小瓷瓶,她手微微一用力,瓷瓶就在她的掌心粉碎,她森然的看着温亭湛:“抑灵丹一旦服下,我便会封锁法力,犹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你凭什么自以为是的认为我会应下。”
温亭湛面不改色:“就凭我传给你的六个字,就凭你心中对白鸣真君余情未了。”
“温允禾,你要知道妖是没有原则之物,我随时可以毁诺杀了你!”白月的话中带着浓烈的警告。
“我若有事,你这一辈子都不知晓你的恨到底有多可笑。”温亭湛的语气平静没有欺负,可威胁之意却远远不逊白月。
白月的手捏得咯吱咯吱作响。
温亭湛却依然镇定自若:“信我,我让你看清当年的真相,以及白鸣真君……对你的一腔爱护真情。”
“爱护真情?”白月冷冷的笑着,“温允禾,你莫要自作聪明,你根本不知他对我做了什么!”
“是你不知他为你做了什么!”温亭湛终于冷冽的回了一句。
一直不温不火的温亭湛突然变了脸色,倒是让白月愣住了。
“是你不知他为你牺牲到何等地步,背弃了整个凤族,与凤族诸位长老为敌,甚至……牺牲了生命,也要护住你。”温亭湛语气沉重的说道。
“你说什么!”白月霍然站起身,目光凶狠阴冷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毫无惧意的回视:“我现在说什么,你都未必会信,服下抑灵丹,你就留在此处,很快我自然会让能够令你信服之人亲口说与你听。”
言罢,温亭湛站起身,走出了房间。除了他的摇摇,他不喜欢和任何女人共处一室。
白月目光清冷的看着那身姿挺拔的少年走出房门,披着轻纱朦胧的月光走出月亮门,淹没在夜色之中。她始终没有追上去,她被温亭湛的话震撼得心神不宁,可她却也知晓任她如何心急如焚,温亭湛不愿说,她便是杀了他,也撬不开他的口。
以及她心中有些不信,不信所谓的真相,也不信那个男人对她的情!
缓缓的摊开手,瓷瓶碎了,可抑灵丹依然还躺在她的掌心。
当年他也给了她一枚抑灵丹,她那么高兴的服下,可最终她落到了怎样的境地?时隔几十年,又有一个人为了他再给她一枚抑灵丹……
白月的沉重的闭上了眼睛,她不愿意再去相信,可为何她的心依然还有那么一点渴望,她对他真的哪怕是他伤她至深,却依然无法忘情。
微微养着脸,清冷的泪划过她的眼角,她原本以为她的眼泪已经流光了,可此刻才知并没有,只不过没有遇上他这个劫难罢了。
罢了罢了,都说她欠了他,那她就还,她倒要看看她要还到怎样的境地才能够彻底的心如死灰。
伸手缓缓的擦干眼角的泪水,白月一仰头将抑灵丹服下。
“你为何又到了我这里?”陌钦看到再度来寻他的温亭湛很是诧异。
“白月在我的房内。”温亭湛交代了一句,就往陌钦的床榻上躺下,“借陌大哥的榻养个神,明早要去接摇摇出洞府,若是精力不济,被她看出,我可要被她好一顿数落。”
温亭湛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天已经快亮,时间有限。
第965章:让夫人失望了?
看着熟睡的温亭湛,陌钦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内心被他刺激得麻木感觉,温亭湛对夜摇光的体贴,已经不能用细致入微来形容。嘴上说着害怕夜摇光数落,实则还不是害怕她因此担忧他?
陌钦叹息着摇了摇头,这种情深如海,当真是令世间男儿汗颜啊!
陌钦修炼了两个时辰,温亭湛也就睡了两个时辰,睁开眼时眼中的疲色已经尽褪,练武,洗漱,用膳,一个时辰天大亮之后,他就去了山上。
而此刻夜摇光正在和白奇说话:“白奇道友,很抱歉我昨夜不知为何累极就躺在石榻上睡着,而后我看到了洞顶上的洞,这三十六颗五行珠乃是我家金子不慎打翻了真君的盒子意外发现,我想这和洞顶石壁上的洞是吻合,也许是白鸣真君欲留下来给白奇道友之物,所以便告知你。”
夜摇光把话润了色,扯了点小谎写出来,递给白奇看,看着读完之后脸色惊变,浑身都抑制不住激动轻颤的白奇,将五行珠递给白奇。
“我在这里也已经五日,却依然无所获,如今又发现这样的事情,也不好在真君的洞府滞留。”夜摇光有些歉意的说道,她的确该避嫌,毕竟如果密室内有什么宝物,她就说不清道不明,虽然白奇不会去怀疑她,但礼数还是要遵守。
“摇摇……”这时候温亭湛的呼喊声从洞府外传来。
“白奇道友,烦你把令符借我一用。”夜摇光又写了一张纸给白奇,“我好似听到我夫君在外唤我。”
白奇才收敛了神色,状似平静的走向洞口,但夜摇光却看到他握着五行珠匣子的手指尖已经紧的泛白。越发的笃定白鸣独自一人在这里死去,只怕白奇也不知晓,在他的眼中白鸣应该是失踪了或者被谋害了。
“阿湛。”洞府的结界被打开,夜摇光走到温亭湛的身边,“你就知道我没有收获,还真的五日就赶来?”
“我们夫妻心有灵犀。”温亭湛笑道。
“白奇道友,我们告辞了。”戏的全套做完,夜摇光就对白奇行了一个道礼。
白奇还了一个,但一直以来都会细心送他们上下山,哪怕温亭湛前来也会如此的白奇,这一次却没有送他们下去,待到他们走到拐弯处,回过头时白奇也已经不在洞府门口。
“我现在可以确认,凶手就是白奇。”夜摇光轻叹一口气。
“你不想揭穿他。”温亭湛一眼看破夜摇光的心思。
“不想。”夜摇光也不反驳,“他是一个少有的忠诚感恩之人。”
“有些时候,有些人,有些事,没有对错,扯不清因果,可我们依然不得不去面对,感情和理智其实是矛盾的两种性情。”温亭湛伸手扣住夜摇光的五指,“我昨夜已经和白尤达成协议,我替他将凶手找出来,他给凶手辩驳的机会,若是错在凤族,他既往不咎。”
“白尤何以如此大胆的就应诺你?”夜摇光不解,那可是三位长老啊,“白尤并不知这件事的始末,他应该是受那位自尽赎罪的太长老所感悟。且,我将‘翳鸟蛋’的事情告诉了他,鱼死网破他们也赌不起,不如正大光明论对错。白尤是个有胸怀之人,人生在世,谁无过错。错了,那便认了,他们凤族也已经付出了代价,他的网开一面,冤家宜解不宜结的豁然反而会赢得所有宗门的钦佩。”
“好在凤族还有个明白人。”夜摇光听了却也没有松口气,“我现在担心的是白奇不肯罢手。”
“白鸣真君的死,并非白奇所想,他知晓真相之后,也会放下仇恨。”温亭湛对着夜摇光笑的很是笃定。
“白鸣真君不是被凤族的长老们迫害而死?”夜摇光皱眉,“这里面还有内情?”
“是也不是。”温亭湛意味深长的说道。
昨夜他在白尤哪里见到了其他两位辈分较高的长老,套了一些话,此刻他算是彻底的明白白鸣真君的死因,一切只能说是一场劫数。
“好吧,我也不追问你。”夜摇光瞪了温亭湛一眼,“你不是无所不能么,怎地要请我出马?”
“哈哈哈哈,我何时说过我无所不能?”温亭湛朗笑道,“我要加上夫人,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因而,我这会儿力所不能及,自然是要来求助夫人。”
“算你最甜。”夜摇光一副很受用的模样,抬了抬下巴,“说吧,你要我怎么帮你?”
温亭湛一把将夜摇光拉入怀中,有力的手臂拦住她柔软的腰肢。目光深深的对上夜摇光。他们的身后是满山的梧桐树,绿黄色泛着白的梧桐花在风中摇摆,额尔有花瓣在风中飘落,袭来阵阵芬芳。
他的眼眸漆黑深邃,有珍珠般内敛而又幽寂的光芒在荡开,眼瞳之中倒映的全然是她的容颜,随着他低头缓缓的靠近,越发的清晰。
夜摇光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他的气息一点点的变得浓烈,她几乎是本能的就闭上了眼睛,然而心中所想却没有如期而至,他和她颈项相交,他的声音温润清朗,犹如山涧清泉,流入耳里,划过心田留下一丝丝甜泽,将他的计划缓缓的在她耳边说来。
说完之后,他的气息忽而一变,声音也多了一丝邪魅与蛊惑:“摇摇方才为何闭上了眼睛?我是不是让夫人失望了?”
夜摇光一怒,这家伙故意逗她,一脚就踩在他的脚背上。
温亭湛吃痛之间被夜摇光给推开,看着目露凶光的夜摇光,温亭湛连忙道:“果然是我的错,让夫人失望,我现在就弥补……”
“温亭湛,你胆儿肥了!”夜摇光抡起拳头就砸向温亭湛。
温亭湛迅速的避开:“夫人,打人不可打脸,我可是指着这幅皮囊在夫人这里长宠不衰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好色之徒咯?”
“这可不是我说,而是夫人你自个儿所言。”
“温亭湛,你给我站住!”
寂静的山野,追逐嬉闹的声音散开,让清幽的山路多了一分活力。
第966章:夜摇光的戏
回到了凤族的当日,夜摇光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还拉着戈无音去漫山遍野的跑,两个人也不图什么,就是来了一遭总是需要看一看,走一走,到了夜间他们才回来,回来之后就说凤族的上长老白尤请诸位一聚。
名目就是迟来的关于如何分‘翳鸟蛋’这个宝的章程。
在宴会上,夜摇光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白奇。她深信白奇已经进入了石室之内,也肯定看到了白鸣真君的尸身,不过这会儿他很是平静。
由于连环的杀人命案发生,其实已经冲淡了这些宗门之人对宝物的窥觊之心,他们都在害怕隐于暗处的凶手,会不会趁着他们一个不注意就对他们痛下杀手,若不是如今没有水落石出,人人有嫌疑不可以离开,只怕有好多人已经生了离意。
宝物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所以当白尤提出来询问大家之后,大家都是兴致缺缺,倒是有人道:“白尤长老,其实我们现如今最想将那杀人凶手给抓住,其他的等寻到真凶之后再议不迟,可不要没命夺宝就成。”
气氛一下子凝滞,凤族的长老脸色都有些阴郁,损失最惨重的是他们,如今还得被别人逼着去寻凶手,心中的怒气可想而知。
但涵养到底摆在那里,白尤面色郑重的说道:“凶手我们会尽力去寻,若是八月十五之后,还不曾寻到凶手,我们凤族认栽,也不敢再强留诸位于此,诸位可自行离去。”
这才是所有人要的结果,他们不想在这里坐着等死,死的不明不白。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三,他们也就再等两日。
“白尤长老。”突然间带着一点磁性的独特女音响起,众人寻声而望,就看到夜摇光站起身,对着白尤道,“白尤长老,我可否问一问,白鸣真君是在何处飞升?”
白尤的面色几不可见的一变:“夜姑娘因何有此一问?”
“其实说来惭愧。”夜摇光有些虚心的说着,“我此次前来,想必许多道友都不知因何,乃是因为昔日我在昆仑地宫亲眼目睹家父飞升,当时似有所悟,可这几年却一直寻不到那当时昙花一现的顿悟。千机师叔见我快因此成执念,才会拿出昔日于白鸣真君有约的信物,让我入凤族来寻求顿悟。可我在白鸣真君的洞府却实在是一无所获。我便想问一问白鸣真君是否在洞府飞升,若是,可我为何觉着白鸣真君飞升之所与家父相去甚远;若不是,我就厚颜恳请白尤长老告知,好让我去证实一下其实并非我的悟性不够。”
夜摇光这个要求并无过分之处,其他人也只能投来羡慕的眼神,毕竟他们可没有一个飞升的爹,真君的师叔,和随便可以给她进入真君洞府的信物。
但就这小小的要求,却让白尤断然拒绝:“夜姑娘,白鸣真君便是在其洞府飞升,也许白鸣真君的缘法和虚谷真君不尽相同,故而所遗留之气也不同。亦或是白鸣真君飞升已久,洞府所遗留的真君之气已然消散。”
“敢问白尤长老,白鸣真君飞升之后,可有人再入过白鸣真君的洞府?”夜摇光蓦然问道。
白尤皱了皱眉:“不曾。”
“那就不应该啊。”夜摇光睁着懵懂无辜的眼睛,“师叔曾说过,举凡得大道飞升者,必将滋灵万物,这一点想必在座有不少道友深有体会,当日家父飞升,我等受益匪浅。师叔说这种滋灵除非被生灵所吸纳,否则将恒古不消。我在洞府并没有发觉有任何残留的痕迹,既然不曾有人入过洞府,那若是其他生灵所吞噬,只怕凤族早已经发现。”
“夜姑娘这是何意?”白岫听着夜摇光的话越来越变味,不由冷声问道。
夜摇光一下子懵了:“白岫长老,我言辞有何失当之处么?”
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有些无措,有些茫然,水灵灵的完全不知自己怎么了会惹得白岫这样的厉声质问。这白莲花她也是会装的好吧!
众人也是皱眉,许多人也是费解莫名的看向白岫的反应,夜摇光不过是说了白鸣真君飞升的地方和她所想的不同,有些不合常理。值得白岫就这样对一个姑娘家疾言厉色?
凤族的几位长老有些顿时有些尴尬,而温亭湛一直没有错过白奇的反应,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与讽刺,而后对夜摇光投去一个再接再厉的眼神。
于是夜摇光就略带委屈的说道:“我是担忧贵族不知内情,会不会让什么妖物有机可乘,又联想到近日缕缕有人遭迫害,才会善意提醒。”
众人听了夜摇光的善解人意之言,看向白岫的目光就更加谴责。
白岫有些下不来台,这时候另外一位长老站起身,他一站起来,温亭湛就注意到白奇的目光变得隐晦,他笑着分外慈祥:“夜姑娘勿恼,白岫他性直,加之近日凤族颇为不安生,难免有些焦躁,言辞失当之处,白青替代他向夜姑娘赔罪,也多谢夜姑娘一番好意。”
白青乃是凤族的大长老,上长老之下最有权力的人,他都放低姿态了,夜摇光自然是不敢揪着不放,于是连忙回礼:“不敢,大长老无需如此,我也是恐慌我的无心之言,是否触碰到凤族的忌讳便不好,才会略有些惶恐,毕竟我来此已然打扰到了贵族。”
夜摇光的话倒是让人心里莫名的多了些许疑问,夜摇光不就说了白鸣真君飞升之事么?哪里是什么忌讳?可看到白岫的反应还真有那么回事儿,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变。
仿佛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夜摇光又接着道:“对了,白尤长老,白青长老,我在白鸣真君的洞府发现了一物,让我对白鸣真君飞升之事心中多了疑虑……”
“夜姑娘,今儿是来商议宝物之事。”不等夜摇光说完,白青就打断她,“关于白鸣真君飞升之事,若是夜姑娘心中有何疑惑,可单独与老夫道来,老夫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967章:白奇,等候多时
“那好,那我便明日去寻白青长老如何?”夜摇光很好说话的点头。
众人心里虽然有些好奇,但终究也没有往深处怀疑。
接下来,凤族拿出了他们拟定好的章程与各宗门商议,无非就是为了避免伤亡,或者到时他们鹬蚌相争使得渔翁得利,毕竟他们暗处还有一个凶手,所以就各个门派选择一个练虚期的出来代表宗门斗法,最后得胜之人,宝物归该宗门。
每个门派都有练虚期巅峰的修炼者,这个法子简单而又公平,所有人都应下,宴会也没有再持续多久就散去。
“夜姑娘,明日老夫恰好有闲时。”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白青才对走在后头的夜摇光慈和的说道。
“好,我明日去寻大长老。”夜摇光会意道。
还有不少人侧首回来看,白青便道:“那老夫便在凤凰池等候夜姑娘。”
“听说凤凰池水如烈火灼烧,美艳无比,我也想看一看。”夜摇光很高兴的应下。
白青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就转身走了。
夜摇光也和温亭湛等人回了自己的屋舍,一夜好眠,但她却不知道她好眠之时,这夜可谓波涛汹涌,因为白青已经设下了计策欲不动声色取她性命,嫁祸给旁人。
第二日,夜摇光醒来时神清气爽,用了早膳正打算和温亭湛去赴约时,半路上白尤长老突然派人传话将温亭湛给请走,而九陌宗和缥邈仙宗的门人都出了些或这样或那样的岔子,最后只有夜摇光一个人去赴约。
凤凰池的边缘是由白玉堆砌,在池子的中间有一个彩雕的凤凰,栩栩如生,池水从深处往上红色越发的浅淡,在光束的打照之下,泛着浅红色的光,这种光芒散开,令四周的一切都蒙上一层少女的粉。
白青一袭青色长袍已经站在凤凰池边,看着夜摇光如约而至,不由问道:“不知夜姑娘在白鸣真君的洞府发现了什么?”
“大长老先莫问我发现了何物,我只想问大长老一句话。”夜摇光神色紧迫的问道,“白鸣真君当真是飞升了么?”
白青的目光变得诡异:“夜姑娘这话老夫听不明白。”
“那我便实话告诉白青长老,我在白鸣真君的洞府发现了白鸣真君的遗体!”夜摇光掷地有声道。
飞升的人是不可能有遗体,在飞升之时躯体就会归于天地,魂魄得到灵力的淬炼,脱去凡胎肉体拥有仙体。
白青转身看着凤凰池,忽而道:“夜姑娘,你觉得凤凰池的水美么?”
夜摇光站在白玉雕琢的凤凰池边上:“很美。”
“夜姑娘可知它为何这般美?”白青又问道。
夜摇光侧首看着白青,不语。
白青面目阴冷的回望过来:“因为这是数百灵血所聚!”
言罢,白青突然发难,一股劲气从他的身边飞荡而出,直逼夜摇光。夜摇光被逼得不断后退,可她才没有退几步,凤池边缘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将她往凤池给拉了下去。
那潜伏在凤池内的人修为也在夜摇光之上,夜摇光完全挣脱不了束缚,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五彩之光的东西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朝着抓住夜摇光脚踝的那只手攻击而去。
那东西速度快的仿佛流星一般划过夜摇光的眼角,就已经到了近前,那人迅速一收手,夜摇光运气身子一拧,飘然落在地面之上。
而白青已经五指成爪,蕴含着合体期修为的五行之木气笼罩着夜摇光的面门,夜摇光潋滟的桃花眼顿时睁大,她还没有来得及运气,又是一束五彩之光朝着白青如利箭一般射来,这时候藏匿在凤凰池内的人似乎摆脱了方才的五彩之光,纵身而起,溅起水浪滔天,就在他飞起的一瞬间,又是一束五彩之光袭来,将之拦下。
而这时夜摇光已经看准了放暗箭的方向,她一个纵身朝着他飞去。那人似乎对凤来山很是熟悉,他们好几批人追逐他,也好几次被他甩掉。最后追到了白鸣真君的洞府附近,那人逃到洞府时,恰好看到等候在那里的温亭湛和白尤,他的眼眸顿时充血。
对上那一双眼睛,看着蒙面的人,温亭湛道:“白奇,等候多时。”
白奇想要折身回逃,却发现四周都是各个宗门的修炼者,他便是插翅也难飞。他索性将蒙面的方巾扯下来,不再遮掩,只不过看着温亭湛的目光充满恶意。
“白奇,你不想知晓白鸣真君陨落的真正原因么?”温亭湛问道。
至始至终温亭湛都在说,似乎完全忽略掉了白奇是个聋哑人,在众人疑惑之际,白奇那暗哑的声音响起:“你说什么!”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白尤,白尤看着所有人,从白奇身边擦身而过,朝着凤族的正堂而去:“所有的事,今日做个了结。”
温亭湛也跟着去了大堂,所有人都撤离,白奇阴沉着脸也跟着。
等到白奇踏入大堂,全部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白青冷着脸:“凤族的三位长老是你所杀!”
“我只杀了两个,白莫还有些羞耻之心。”白奇讥讽的回答,说着他冷着眼睛,看着温亭湛,“你竟然用这样的计策逼我现身。”
“你是个太聪明的人,是我所遇最谨慎的一个。我几乎找不到你的弱点,我唯一看透的是,你是个极度感恩之人。”温亭湛淡声道。
因为感恩,所以感谢了白鸣一辈子,将自己的忠诚与守护都奉献。因为感恩,所以他会连带感谢让他重新发现白鸣真君遗体的夜摇光。温亭湛才会让夜摇光当众质疑白鸣真君的飞升,和白青白尤联手演了这一出戏。
白奇感恩夜摇光,更不想夜摇光因为白鸣而无辜丧生于此,这也许是他仅能为白鸣真君所做的事情。故而,在宴会上,白青对夜摇光露出了隐晦的杀意,对于钻研了凤族长老几十年的白奇而言,他一眼就能看到。
温亭湛这一局,赌的是白奇的感恩之心。
第968章:族长是祭品
“你放心,白尤长老已经应允绝不会伤你性命。”夜摇光有些愧疚的说道。
对上夜摇光歉意的目光,白奇并没有怨恨,聪明如他其实早已经知晓夜摇光和温亭湛来凤族是冲着白鸣真君而来,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是因何:“冲你们为我求情的份儿上,你们想知道什么,现在问。”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温亭湛的目光扫过夜摇光身边女扮男装服下抑灵丹易了容的白月:“受人所托,我想知晓白月当年的事儿。”
“白月?”白奇霍然抬起头:“你们见过她?”
“嗯。”夜摇光点头。
“她竟然没有死,真是老天不长眼。”白奇却是嘲弄的冷笑。
白月脸色一变,夜摇光不动声色的挡在她的前面:“你何出此言?明明是她受尽凤族的羞辱,明明她才是苦主。”
“苦主?”白奇冷冷的笑出声,“她不配。”
夜摇光和温亭湛疑惑,却没有问什么,而是看着白奇。
白奇也没有让他们等多久,就缓缓的开口:“白月,她是纯水灵根之体,师傅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决心保护她,才无故收她为徒。师傅待她多好,可她不但不感恩,不明师傅的苦心,还痴心妄想的想要做族长!”
“族长?哈哈哈哈哈……”白奇讥诮的眼眸划过凤族一个个长老,“那个蠢女人,她哪里知道凤族的族长都是祭品,是凤族用来放灵血入凤凰池养灵鸟的祭品!”
凤凰族为何于平民之中挑选族长,为何都是女子,又为何都让翳鸟来挑选?这些谜团全部在白奇的叙述下被解开。
原来早前凤族的族长之位也是代代相传,在四百多年前凤族就不曾在拥有翳鸟,最后一对翳鸟雄鸟已经死去,雌鸟却还没有产下下一代,翳鸟要在这位族长的手中绝迹,这位族长不允许,之后她发现自己的血喂养翳鸟,可以延长翳鸟的生机。
直到她为了翳鸟而丧命,死前她就知晓要如何养着翳鸟,她以知晓自己大限将至无子嗣为由广选族长,在那之前凤族很是隐秘,凤族为人所熟知也是从这时候传出去,所以大家都以为凤族历来如此。为了不让外界的人对凤族的族长起疑,甚至修改了往年族长的族史。
从那时起凤族的族长都成了祭品,她享受着族长的尊贵,却没有权利,唯一的使命,就是定时定量的向翳鸟献血。
如此持续了三百多年。直到白鸣这个天才的降世,让凤族看到了希望的同时,也带给凤族一场沉痛的惊变和解脱。
三百年的喂养,翳鸟已经变得非常的血腥,它温和善良的品行也在血的喂养之下变得暴戾,甚至凤族已经时常出现无辜丧生的女子。
白鸣对翳鸟非常的反感,但凤族非他说了算,所以他每日不间断的修炼,就是为了能够早日取代他的父亲成为上族长,彻底的改变这种不必要的牺牲。
直到他遇上了白月,这是天然的巧合,白月是纯水灵根之体,这种灵体很容易筋脉堵塞,所以她的气息长到十五岁还不曾被发现,那时候白鸣也才大乘期,但他已经和翳鸟交锋过数次,各有胜负。可以说,白鸣的修为一半是刻苦修炼而来,一半则是和翳鸟实战出来。
所以,他非常的清楚,这个无辜的小姑娘迟早会被翳鸟给盯上,最初他是不想再牺牲一个无辜,当然也存着养着白月在身侧,吸引翳鸟的目光,不再去荼毒其他的人,毕竟有他在身侧可以护住白月。
这样的用意,白鸣没有告诉白月,为了保护白月,他几乎对白月寸步不离。渐渐的从没有得到过人关怀的白月,爱上了这个在凤族连他父亲见了都要让三分天神一般的男子。
于是她开始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一样,去关怀他,去一点点占领他的心房,去试图让他知晓她的心意。虽然她表达得并不是很直接,可白鸣也不是木头人,他终究是懂了她的意思。逃避过,婉转拒绝过,最后却依然发现他真的动了凡心,爱上了这个纯真的姑娘。
就在白鸣想要对白月坦诚心意,并且告知她族中之事时,白月猝不及防的对白鸣说要去参选族长,白鸣如何问她,她都只说,她不想这样卑微。
卑微的配不上你,这句话白月不曾开口,害怕说了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可能,她想等到她成为族长再对他说。可她却不知道她的回答让他多么的伤心与恼怒。
为了让白月死了成为族长这条心,在挑选候选人的这段时日,白鸣将白月给软禁起来,可她的梧桐花珠花还是落在了别人的手中。并且呈报到了挑选族长的人手中。白鸣一边气恼白月为何如此不小心,一边极力的为她周旋。
为此与父亲大打出手,两个渡劫期的交锋,白鸣的父亲最后竟然败了,可他父亲说:“除非你弑父,否则为父还有一口气,你就休想带走白月!”
弑父他不敢,但他可以软禁他的父亲,连他的父亲都不是他的对手,整个凤族谁敢对他说一个不字?可后来,白鸣却被他的父亲和数位长老联手给制服,一切就等族长选定。
“师傅为了救她,呕心沥血,将一粒丹药给我,说让我给她服下,她自然不会被选上族长。”白奇说到这里,冷冷的笑着,“那是一粒师傅改制的萦梦丹,服下之后她会做一场梦,而族中之人会错断她已非完璧。”说着白奇顿了顿,才似讥似讽道,“为了掩藏族长的秘密,凤族会让最优秀的男儿娶族长,可娶了却碰不得,因为只有处子之身的血才有灵气。服下萦梦丹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无论如何都不准离开洞府,等到师傅被放出来,自然会说她是师傅的女人。可那个蠢女人,她还是跑出去,还被抓到了正堂,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验出非完璧!”
第969章:错的是谁
计划被打乱,囚禁着白鸣的白鸣之父如何不知道儿子的打算。他深觉得这个儿子已经为了这个女人入魔。所以,他延迟了放白鸣出来的打算。为了不刺激儿子,白鸣的父亲将白月重罚,但念在她竟然没有将白鸣咬出来,于是也没有取了她的性命,甚至暗中将白月放走。
其目的就是让白月远走不归,再也不见白鸣。
“自作自受的蠢女人。”白奇冷刺的说着,“估摸着她现在还以为,师傅辜负了她,却不知师傅就因为对他这个蠢女人动了情,才会被自己生父联合所有凤族的长老囚禁致死!”
白青霍然起身欲辩驳,可他还没有张口,一个身影冲开了夜摇光,直奔白奇的面前,双手抓住白奇,她通红萦绕着泪光的眼眶,无助而又哀求的看着白奇:“你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的!”
白奇期初没有认出白月来,眉头微微皱了皱,才认出白月,呵呵呵的笑出声:“你这个蠢女人还有脸回来?”
“师兄……”
“闭嘴!”白奇冷声高喝。
对所有人白奇都很冷淡,但是有情绪起伏的只有白月一人,可见他到现在对白月依然有着情分,曾经真心接纳过白月。
“师兄,我……”白月泪流满面的跪倒在地。
她只记得那一日师兄带她走,说是师傅给她的丹药,让她服下,她没有任何怀疑,可是服下之后她浑身气劲被封锁,师兄让她在师傅的洞府内休息,无论如何都不准离开,除非师傅回来。
然后她陷入一场羞于启齿的梦境,那样的真实那样的蚀骨缠绵,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只穿着亵衣躺在榻上,师傅不在,她浑身酸软。她在洞府等了许久,都不曾等到师傅,她害怕,她惊慌,她忍不住去寻了师傅,却被寻找她的人抓到了正堂。
族长最后一轮竞选,她被诊断出不是完璧,换来的废去修为和一百法棍,师傅竟然不曾出面,不曾为她说过一句话,她心如刀绞。
她怎么会知道那只是一场春梦,怎么会知道师兄是难以启齿不愿告诉她所服下的是萦梦丹,怎会知道师傅一直被软禁,怎会知道这是师傅被囚禁之后依然要护她周全的良苦用心……
她不知道啊。
“师兄,我不知道,我醒来衣衫不整……”
“丹药之中有一味炽烈之药,便是它才能让人查出你体内属于男子的刚阳之气。是我为你褪去外袍,彻夜用师傅的灵玉为你顺经脉,才能够让你不走火入魔,内焚而亡!”白奇沉声解释道,“你终究是不信我,不信师傅,在师傅的洞府之中,除了我们三人何人能够进入?”
白月想要反驳,可她不知道要如何反驳,她错了吗?她是一个女儿家,她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如何能够冷静自持?师傅错了吗?师傅是凤族的长老,凤族那样纷乱复杂的事情如何向她解释?师傅一直在尽力的护她周全,师兄错了吗?师兄一个男子,如何来告诉她何为萦梦丹,服下萦梦丹又会出现怎样的事情?
不,他们都没有错,那错的又是谁?
白月的目光变得满是阴霾,她依然含着泪水的眼眸一片冷光:“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他们。”白月的手指向白尤,“是他们用如此丧心病狂的方式为着虚名残害无辜,是凤族害死了师傅!”
“哈哈哈哈,你说的没错,是他们。今日就让我们为师傅报仇!”
“白奇……”
夜摇光只是喊了一声,突然脚下一陷,她和温亭湛还有站的比较近的陌钦一下子毫无防备的掉了下去。甫一落地,夜摇光一个纵身而上,却发现上空有一层诡异的力量她根本冲不破,陌钦也试了一试依然不行!
“念在你们夫妻与师傅的渊源,我今日放过你们。”白奇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白奇,白鸣真君并非……”
“轰!”
温亭湛的话音还没有喊完,上方猛然关上,他的声音再也传不出去。因为他们的世界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根本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
“是至阳玄铁。”陌钦伸手摸了摸四壁。
而光滑如同镜面的上下前后左右六面没有任何机关,这个机关要从外面才能够打开。
“不,一定有机关,不然白奇就把我们困死在这里。”这就违背了他的本意,温亭湛冷静的说道。
“方才都不曾看到他是如何启动这个机关。”夜摇光皱眉,指不定白奇以为自己能够赢,亦或者打算败了临死前放他们出去。
“白奇的性格不会不留后路。”温亭湛依然笃定,他静静的开始看着连任何纹路都不曾有的六面。
而在他们掉入暗道之中后,白月也服下了她自己就准备好的抑灵丹解药,她的妖气一散开,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冷。
“今日是我们师兄妹与凤族的恩怨,与其他宗门无关,诸位请速速离去。”白月扬声道。
其他宗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这是人家内部恩怨没有错,可奈何白月是妖,他们这些人见到妖却不诛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可白月纵然是妖,却也没有伤及他们。
这时候其中一人站出来质问道:“白奇,我们宗门的人可是你所杀!”
这就是被陌钦和云非离设计死了弟子的宗门。
白奇的目光颇为玩味的扫了一圈,在云非离的身上不着痕迹的顿了顿:“是,又如何?”
“好,既然你敢作敢当,那我们也要为弟子报仇,我们留下相助凤族!”那宗门之人面色铁青的说道。
和这个宗门相交较深的宗门也表示留下支援,这一表态,其他宗门若是不留下就太过冷漠,日后总会对宗门的名声有碍,毕竟白奇为了私仇,已经祸及了他们这些人。
“都留下吧,多些人去陪陪我师傅。”
在白奇平淡的语气之中,他缓缓的抬起首,一个类似于埙的东西被他取出来,抵在了唇边。
随着他手指的跳动,泄下的是刺耳的魔音。
第970章:不是被杀害
这声音一阵阵的如水波一般荡开,响应它的是一阵阵的鸣啼,而后是一束束五彩刺目的光,从外面飞进来。
众人抬目望去,那一只只五彩之色的鸟被光包裹着根本看不清轮廓,像极了传说中的凤凰,长长的彩翼拖着摇曳的星光,美得神圣不可逼视,然而它们才飞到近前,那尖锐的喙便露了出来,爪子利似铁钩,泛着森冷的光。
这些可怕的鸟成片的飞进来,朝着正堂内除了白月和白奇之外的所有人攻击而去。原本迷人的五彩之色刹那变成了邪门的火焰。
有那不信邪的修炼者一拳打过去,那鸟儿不但不躲不避,生生的受了他们的攻击力不止,还好似将他们的攻击力给吞噬,燃烧着的火焰顿时膨胀了一圈,当这火焰划过人的时候,顿时变成了冰蓝色。
一触即燃,轰燃大火,火焰所过,人骨成灰。
见到几个人被烧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众人心里大骇,他们迅速的运气抵挡,可这种怪物也不知是怎么炼成,竟然将他们的五行之气屏障当做蛋壳一般用爪子和嘴抓着啄着。
“我花了四十年的心血,用你们弄出来的凤凰池之水养出来的宝贝,你们不是人人都想要么。”白奇露出诡异的笑容,“不用抢,不用争,我一人送上一只。”
面对这种越打越疯狂,越打越厉害的怪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这个白奇简直就是一个鬼才,竟然能够驯养出这种恐怖的玩意儿,尤其是这玩意好像五行兼具,管你是几灵根,管你是五行之中的那一种,通通克制不了它。
云非离护住戈无音,他的目光划过白奇所站的位置:“我去拖开白月,你想办法动一动白奇所踩的位置,将允禾放出来!现如今只有允禾才能够制止得了他。”
拉着戈无音一个纵身飞离,云非离将戈无音于半空之中推开之时,自己却朝着白月攻击而去。戈无音的脚在殿柱上几个轻踏,朝着白奇攻去,白奇面不改色,只见他吹了一个口哨,一只五色鸟就转而飞向戈无音。
和白月只一个交锋,云非离就看到这一幕,当即也顾不得攻击而来的白月,一个纵身朝着那一只五色鸟的方向扑过去,飞出的腰带,迅速的缠住五色鸟,速度快如闪电的不顾蔓延烧过来火焰,将之前往边上一拖。
旋即他硬生生的挨了白月一掌,从半空之中摔落在地上。
而适才那只被云非离打偏的五色鸟转过身利箭一般从上空对准云非离直射而去,势如破竹,带着越来越幽蓝的火焰。
“非离!”戈无音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
白月却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将云非离拉开,扔到戈无音的怀里:“想活命,就别轻举妄动!”
白奇只是淡漠的一扫,并没有对白月的行为多置一词。
这时候所有的修炼者,看着就快被啄破的护体屏障,顿时心下一惊,这样下去他们定然要被逐个击破,于是几个带头的对视了一眼。他们顿时粉碎了护体屏障,迅速的往后移,步伐极快的沿着八卦一转,就朝着中心凤族几位长老靠拢,很快他们就成了一个圈,所有人凝出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大屏障。
“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修为可以消耗。”白奇见此目光一冷。
他垂下的手,再度抬起来,那似埙的乐器再一次抵唇,森冷的旋律飘出来,那一只只五彩鸟顿时一只接着一只撞入最中间的那一只身体里,每撞入一只,这只被撞入的身体就变大一些,最后成了一只巨鸟!
上面的形势一阵焦灼,下面的温亭湛似乎终于似有所悟。
“摇摇,我发现这四周是活络的。”
“活络的?”夜摇光疑惑。
“我们应该是悬浮在半空之中,你用五行之气试探一番。”因为用的是至阳玄铁,魔君顺着阳珠的感应肯定不会错。
夜摇光和陌钦同时运气,两人都发现五行之气渗透之后呈现漂浮状态,证明这层铁墙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无论是上方还是下方。
“这应该不是白奇所为,只不过白奇不知从何处知晓。”凤族的待客正堂,这样的机关绝对是建立之初就有。
“摇摇,陌大哥,你们按照我的方法做,看能否解开。”温亭湛蓦然想到昔日夜摇光玩的鲁班锁,当时他拿过来随手解开。
他觉着他们现在就在一个立体的鲁班锁的中心,如果按照解锁的步骤来运转整个屋子,那一定可以解开。
“将这一面往右推。”温亭湛指着右边的墙。
夜摇光和陌钦同时运气,果然可以感觉到他们推动了所在的铁房子。
“这一面往前……”温亭湛又指着一面。
这一面一推,他们就听到了松动的声音,顿时大喜过望。温亭湛立刻信心十足,直接按照他的解法迅速的指令夜摇光和陌钦。
这需要强大的逻辑空间推理能力,当屋子变幻之后,还要记得变化之后的面与面,由于这一座铁屋子四面一样,他们又在内部,根本掌握不了方向,稍有不慎就会全部忘记,夜摇光和陌钦都不敢发出声音打扰温亭湛。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们完成了温亭湛的最后一步,上空的铁板果然打开,然后他们就看到刺目的五色光投射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狂暴的力量,这是那一只五色巨鸟冲破了众人屏障的余波。
“不好,摇摇,我们快上去!”
夜摇光一把拦住温亭湛的腰身,一个纵身而起,就看到已经掀翻了屋顶的巨鸟,在半空之中燃烧着熊熊火焰,它的下方站着的是白奇和白月两人,就见着白奇已经抬起手,就只等他一声令下,那一只巨鸟张开的嘴就能够喷出将修炼者化为灰烬的诡异火焰。
“白奇,你住手!”温亭湛高喝一声,“白鸣真君非凤族所杀!”
白奇的手指一顿,目光犀利的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落在地上,立在所有修炼者的面前,幽深的目光幽寂的回视着白奇:“白奇,白鸣真君是为了护卫凤族而亡。”
第971章:故事里的故事
屋倒房塌,四周一片狼藉,山峦刮来的风依然还蕴含着方才双方交锋的余力。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明明与巨鸟对持显得格外弱小的少年身上,他一袭浅蓝色的精致长袍,腰悬白玉,有着凡俗世家公子的矜贵。此刻站在双方中间,却犹如不可翻越的凌然高峰一座令人仰望。
“白奇,你已经见到了白鸣真君的尸骨对么?”温亭湛漆黑幽深目光平静的与白奇对视,见白奇沉默不语,他接着道:“你可想过虎毒不食子,真君之父连白月都愿饶其一命,又怎会将自己唯一引以为傲的孩子毒杀?你可曾想过白鸣真君乃是真君修为,为何他的身躯腐化如此之快?你可想过……凤族的翳鸟何时消失不见?”
温亭湛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他的声音清润如山涧清泉,平和没有任何刻意加重的语气,却自有一种迫人气势让白奇的面色一变再变。
“白奇,人生在世,举凡无圣贤,孰能无过?”温亭湛循循善诱道,“错,那便认。你难道要用这么多无辜的性命去圆了你一腔死都不愿承认的错误仇恨?你如此,对得起为了护佑凤族,连性命都不顾的白鸣真君么?百年之后,你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他?”
白奇的眼眸变得极其纠结,他的目光闪烁不定,眼底全然是一片无言的挣扎。
看到他松动的表情,温亭湛最终极轻的说了一句重话:“白奇,莫要让白鸣真君后悔曾经收你为徒。”
这一句话,才犹如利剑直戳白奇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让他脸色瞬间煞白,不由无力的后退了一步。
“你说师傅的尸骨?师傅的尸骨在何处!”白月猛然奔到温亭湛的面前,她的目光紧紧的绞着温亭湛。
“白鸣真君的遗体你应该问白奇。”温亭湛淡声道。
白月看了看白奇,她眼中是无法遮掩的悲痛。师傅真的死了,她仅存一点侥幸也化作乌有。连最后自欺欺人的梦也破碎,她的师傅,她心中天神一般无人能敌的男子,他怎么会死,怎么会死呢!
一股巨大的痛意莫名的袭入心房,白月张口就吐出一口鲜血。那愤懑而又悲伤的情绪犹自不能宣泄出来,她一声嘶喊,剧烈的一运气。强而爆破奋力泄愤一般往远处一推,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竟然正是凤凰池,即便是隔得老远,那飞溅而起的红色巨浪,犹如直冲天际。
白月回头,她的额头上开了一只眼,三只眼睛都是猩红色,她充满仇恨的看着凤凰族一众被重伤的长老,那目光仿佛恨不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我说过,白鸣真君的死非凤族之故。”温亭湛蹙眉看着好似已经魔怔的白月。
“那你告诉我,是何故?”白月染了血的三只眼格外的瘆人。
“是因他身为凤族之人的缘故。”温亭湛转过身看着白青,“白青长老,现如今只怕唯有你才知晓当年全部的真相。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不愿意说出来么?”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白青的身上。
白青脸色有些青白,他咳了几声在凤族弟子的搀扶下站起身:“温公子,你如何笃定白鸣真君非我凤族为了颜面而害?”
毕竟在所有人看来,他们都是为了遮掩凤族的秘密而不择手段的人。
“非我看轻贵族昔日的长老。”温亭湛的唇角带着清浅的笑意,“既然当年的上长老要联合诸位长老才能够制服白鸣真君,我想同样的跟头他不会栽第二次,整个凤族除非他自愿,否则无人能够取他性命。”顿了顿,温亭湛又道,“虽则我与凤族诸位长老相处不长,可从白尤长老与白青长老能够对还未现行的凶手许下,若是凤族之过,凤族既往不咎的承诺,可见诸位长老人品端方,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是凤族以往的长老是为了一己私欲就可以无故令人殒命的人,只怕凤族也不会长存至今,故而我猜想翳鸟之事定然另有隐情。”
顿了顿之后,温亭湛又接着道:“我曾听闻上任族长,乃是前任族长的亲侄女。若是其姑姑非心甘情愿献血喂养翳鸟,她绝不会任由自己的亲侄女也走上这一条路。如果我所料无错,贵族其实看上的是白月,可白月……被除族之后,最佳的人选就只能是上任族长,是怎样的隐情才能让一个做姑姑的明知要沦为祭品,依然无可奈何的选择了自己的亲侄女?”
温亭湛的话让一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就连白奇与白月也是愣怔。
“哈哈哈哈,温公子,年少英才当如是。”白青不由朗笑的赞道,望了望天空,白青点着头道,“的确凤族无人能够取白鸣真君性命,他亦是为护凤族而亡。我凤族虽然以翳鸟为荣,可也是正正当当的隐世修炼家族,如何会行那草菅人命犹如妖魔兽行之事?这一切,都是被逼无奈……”
所有的因果,都在白青的口中得到了解释。
这件事要从开立凤族的老祖说起,都说是老祖路经凤来山,翳鸟歇在梧桐树上不愿走,老祖才在此劈了洞府修炼。
其实不然,而是翳鸟在这里发现了一只非常怪异的妖兽,这只妖兽有着非常诡异的能力,甚至那一身皮肉,就连大乘期的老祖都打不穿,唯有翳鸟可以将之克制住。
老祖深知这只妖兽若是再成长下去,必将会为祸苍生,所以他和翳鸟留在这里镇压它。后来随着许多或是失忆,或是逃难,或是生无可恋的人漂泊至此,这只妖兽威压了不少野兽祸害无辜人类,越发让老祖确认了心中所想。
于是出面解决了这些野兽,可老祖那时已经近四百岁,他早已经隐隐触碰到了飞升的契机,奈何若是他走了,谁来镇压这只他都无可奈何的妖兽?
最后老祖决定用仅剩的一百多年培养出几个出色的弟子,所以才在各种考验之下收了一个,这个人也的确天资聪颖,并且心性纯善。他就是凤族第一任族长,姓白。这也是凤族宗姓的来源。
第972章:残酷的真相
老祖大限飞升的时候,他的坐骑已经是灵鸟的翳鸟舍去了与他一道飞升的机会,决意留下来陪同凤族的先祖一起镇守那只妖兽,凤族的意义和传承就在这里。
就这样凤族在无人得知的情况下,履行着他们作为修炼者的天职,本来可以飞升成为神鸟的翳鸟也这样一代代的传下去,直到那一位族长的出现,妖兽越发的强盛,翳鸟却因为生活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越发的衰弱,最后雄鸟为了让雌鸟完成这个使命,它牺牲了自己,让雌鸟吃了自己,与雌鸟合二为一,才第二次将汹涌而来的妖兽压制下去。
那位族长心中对翳鸟的感念更甚,可即便如此也是杯水车薪,那位族长不是没有想过去外面寻找修炼之人相助,可当年虚谷真君和玄远真君都忙着对付元国师,天下又乱。族长害怕这只妖兽的事情传出去,反而落入元国师的手中,助纣为虐。
最后,她无意间发现她的血可以让翳鸟精神振奋,那时族长已经有了一个女儿,心疼母亲的小公主,为了少让母亲流血,她偷偷的用了自己的血喂养翳鸟,她的血不但可以让翳鸟精神抖擞,甚至能够弥补翳鸟衰退的生机,发现这一点之后,她更是将自己当做了喂翳鸟的祭品。
知晓族长是祭品的族人都以为第一个献祭给翳鸟殒命的是那位族长,却极少有人知晓是他们的小公主。最后悲伤欲绝的族长不得不以无嗣为由广选族长。虽然族长都是翳鸟亲选,可到祭祀入宗族之前,上长老都会将族长的职责告诉族长,令他们欣慰的是,从那时起的每一任族长,都在得知真相之后,最多也只是犹豫过,但都没有退缩过。
这才是凤族历任族长得到整个凤族尊重的真正原因。
凤族的人也知道这并非长久之策,他们在元国师的事情平息之后,按照前任族长的指示去寻求过修真界第一人虚谷真君的帮助,可就连虚谷都没有奈何得了这只怪异妖兽。
他们只能这样垂死挣扎般将这个使命继续下去……
直到白鸣的出现,他让凤族看到了希望,他的天赋无与伦比,可白鸣从第一次看到族长献血给翳鸟之后,就非常厌恶翳鸟。原本诸位长老都想要将真相告诉白鸣,可却被白鸣的父亲拦下。
白鸣的父亲让白鸣对翳鸟厌恶,与翳鸟实战,如果哪一日白鸣能够战胜翳鸟,或是从小学习翳鸟的习性,会不会能够战胜那一只妖兽?
白鸣是凤族的希望,为了让整个凤族的人解脱,为了让这只妖兽彻底的被消灭,白鸣的父亲从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牺牲这个儿子的准备。
直到白月的出现,对于白月。白鸣的父亲很是矛盾,一边他作为从未给自己儿子关怀的父亲,他也真切的希望儿子能够拥有一个知冷热的人在身侧。可另一方面,他身为凤族上长老的使命,却又不允许他有私心。
偏偏这个时候上任族长已经油尽灯枯,并非白鸣的父亲针对白月,他们广选族长之后,发现真的再没有比白月更适合的人选,且白鸣那时候还不足以匹敌这只妖兽。
在知道白月竟然有心想成为族长,白鸣的父亲就顺水推舟将白月送到族长候选人之中,这件事并没有瞒过白鸣多久。所以,白鸣为此与父亲大打出手,白鸣的父亲才知晓这个姑娘对儿子的影响已经根深蒂固。
为了白月,他竟然开口求了白灵,说到这里白青看着白月:“大选的前一日,你能够逃走,是白灵相助,想必你应当知晓。”
白灵就是白鸣的青梅竹马,凤族上一任族长。白月记得当日白灵掩护她逃走,对她说:“出了这道门,你再也别回来,你答应我,好好待他。”
白灵,一个百灵鸟一般令人疼惜的女子。她的姑姑是上任族长,她比谁都知道族长的使命是什么,她深爱着白鸣,那么高傲的男子,愿意答应她一切条件,只求她助他救了白月。
她的心很疼,那时候白鸣还不知道,白月若是走了,她就是最佳的族长人选,她就要成为那个祭品,可她依然在心爱的面前妥协了,这是成全,她爱他。那她便成全他的心。
这件事的发生,让白鸣的父亲很是震怒。最后无奈,白鸣的父亲只能提前将凤族的使命告诉了白鸣。
一边是心爱的人,一边是一族的性命。白鸣不想让白月成为族长,同样的他也不愿让白灵因为他的私心来承担这一切,最后他选择所有的痛苦他一人承受,他带着翳鸟去迎战了那一只妖兽。
这也是他明知道白月很可能带着对他浓浓的恨意离开了凤族,他也不曾再去追寻她,向她解释一切的原因。因为他已经抱着了必死的决心。
三战三败,十年的光阴,正如他在翳鸟的攻击下成长一般,他也在这只妖兽的挫败下最终战胜了,但却是以生命为代价。
他临死前对他的父亲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对外宣称他是飞升而去。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还想念着那个曾经心动已经不知身在何处的女子。
他知她至深,如果她得知他的陨落,一定会回来要一个真相。而知晓她若是听到他飞升,定然会恨极,会将恨意化作动力,若有一日,她能够得大道,这将是他最大的安慰。可他却算漏了一个女人的恨意会扭曲了心性,白月沦为了妖道……
“不是这样的,你们在说谎,不是这样……”这样的真相,白月无法接受,她不能接受!她的泪水止不住的一颗颗的滚落,“我不信,你们在说谎!”
如果真相是这样的,那她这么多年算什么?他护着她,信着她,只想她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可她,的确如他所愿恨着他,恨得坠入了他最痛恨的妖道!
“小月,修炼之法不可投机取巧,那是妖道所为。”
第973章:妖兽之魂
“师傅,何为妖道?”
“若天生为妖,尚且有善恶之分,可若从人入妖,便是妖道,妖道绝非善类,一入无回头之路。”
“师傅很痛恨妖道么?”
“妖修之道,无不以无辜生灵之命为修,但凡正统修炼者都厌恶。”
这一段话她时时刻刻的记着,她被逐出凤族,她等了他很久,她自己都不知道多久,她相信他会来寻她,给她一个交代,一个解释。
即便是无情的话,她也能够接受。可她为他寻的借口和理由,在等待之中粉碎,她对他的情意与思念在等待之中化作了执念。
心魔一起,万念俱灭。
她成了他最厌恶的妖道,她就想有朝一日再站在他的面前,看一看他的眼中是否会有那么一丝悔恨,哪怕一丝她也觉得快意!
可是她才刚刚有了些修为,她就听到他飞升而去的消息。
哈哈哈哈哈,多么的可笑。她还痴心妄想的想着他午夜梦回会不会心中对她有丁点愧疚,可人家已经早就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心无杂念的飞升成仙。
她对他而言竟然什么都不是!
她的恨到了极致,险些走火入魔,最后她遇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元国师的人,他让她成为了修炼最快,也是最容易逃生的妖道。
百目妖,多好啊。可以挖掉所有她看不顺眼的男人之眼,这些眼睛不但助长她的修为,还能够让她千里可视物。多少次,那些口口声声说她为虐苍生的修炼者,还没有追上来,她已经逃之夭夭……
她努力的修炼,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过地狱道,杀入仙界。成为连所谓神仙都头疼的妖神,就在只差一双灵目之际,她都在畅想,待她站到高高在上的仙君面前,他可还能够认出她……
可他早已经殒命,人人都说是她欠了他,她曾经不信,曾经轻蔑,可现如今她才知道她到底欠了他多少,她承担了他所有的深情,所有的爱恋,甚至承担了他的生命……
如果,他没有遇上她。如果他不曾想过护住她,如果他不曾对她动情。他不会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不会那样急切的不愿白灵因她之故而无法解脱,在毫无胜算的情形下,却迎战那只妖兽!
也许,也许他就不会陨落……
“啊啊啊啊——”白月的头剧烈的疼痛,她抱着头放声对天长啸。
不仅仅是白月无法接受这个真相,就连白奇也不能:“你们在胡说,我一直在凤族,我从来没有看到师傅对阵什么妖兽,一切都是你们的谎言!”
“白奇,五十年前,你忘了你做了一个梦么?”白青长老轻叹一声。
“梦?”
“梦,你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你师傅的声音。”
白奇的瞳孔一缩。
他是一个聋哑之人,师傅失去踪迹许久,那一夜他在睡梦中看到了师傅,甚至听到了师傅的声音,师傅对他说了什么他不记得,他只知道醒来之后,他能够听到鸟语,能够咿咿呀呀的开始学说话。甚至他的容颜,自那一日就再也没有改变。
他一直以为师傅被害,这是师傅在天有灵对他庇佑!
“白鸣真君将最后的真灵散尽给你,他的尸身会如此之快腐败,正是因此。”白青语带钦佩的说道。
“那白莫呢?”白奇面目狰狞,“白莫亲口对我说他对不起师傅!”
“白莫长老之所以愧疚,并非你所想。”白尤也开口解释道,“当年,若非白鸣真君替白莫长老承受了致命一掌,也许白鸣真君不需要用同归于尽之法将那只妖兽给诛灭。”
“不,我不信,不是这样……”白奇嘴里呢喃着不信,可他惊慌、无助而又痛苦的表情已经足以表露他心中的惊痛。
“砰!”
就在这时,凤凰池一阵炸响,而后是一阵可怕的嘶吼之声震耳欲聋的传来,众人惊惧的望过去,就看到一只仿佛水色的线条勾勒出来,只能看到浅淡轮廓,没有任何实体的巨兽,从凤凰池甩出长如长颈鹿的脖子。
它不怎么看得清晰的躯体,当真是长颈恐龙的既视感,更可怕的是它的背上还有一个乌龟一般的壳,四只极短却比大象还要粗壮的腿,锋利犹如獠牙一般的爪子。
“这、这是什么鬼……”夜摇光自问生活在后世,她见多识广,可这种妖兽她当真是见所未见。
“怎么可能!”白青的脸色刷白。
“这就是那一只被白鸣真君所杀的妖兽?”陌钦面色凝重。
“这是魂体。”云非离伸手将戈无音护在身后,“也许当年,白鸣真君也是奈何不了它,才只能够选择同归于尽之法,将它的躯体毁灭,却将它的魂体封印在了下面。”
“那它怎么突破了封印?”戈无音下意识的问道。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白月方才那泄愤一击,当然,白月的修为绝对不可能突破白鸣真君的封印,但一定引动了什么契机,所以才导致这只妖兽的魂魄提前突破了封印。
这只妖兽的体型,即便是魂体,也让夜摇光感觉到一股被压制得喘不过气的压抑感,可以想象它拥有躯体的时候到底是多么强悍的存在。
“吼——”那细长仿佛能够伸入天际的脖子一扬,发出刺耳的嘶吼声,突然朝着夜摇光等人这边一甩,那吼声之中仿佛卷起了一阵风暴,朝着所有人席卷而来。
众人齐齐运气,有那修为低的直接被刮走,夜摇光都险些没有支撑住,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却被一只强而有力的铁臂给扣住了腰肢。
在狂风之中,她眯着眼睛侧首看着发丝狂舞,衣袂狂摆的温亭湛,他的手异于寻常的温热,那一股刚阳的气息,都有些灼着她的肌肤。
可在面对就连练虚期都抵挡吃力的强劲气力,温亭湛身子却纹丝不动,仿佛一根钉子,死死的钉在了那里,甚至还能够护住她。
夜摇光知晓他定然是催动了阳珠,却惊讶于他竟然面不改色的催动阳珠,仿佛阳珠已经与他融为一体!
第974章:完成他未完成的使命
白奇险些被刮飞,是白月迅速的挡住他的面前。
面对这样一个巨兽的魂体,这样强劲的毁灭之力,白奇和白月都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凤族长老所言都是真的,这样一个妖兽是真的存在。即便白鸣真君曾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没有将它彻底的消灭。
它才是令他们至亲分离的祸源!
两人几乎是心有灵犀,白奇站在白月的身后,他手中像埙的乐器抵在唇边,那一只原本对准众人的巨鸟发出鸣啼,方向蓦地一转,朝着那一个魂体攻击而去。
可这只巨鸟的火焰穿透了这一个魂体,落在凤族的屋舍之上,将房屋烧得一干二净,而它拆分出无数只五色鸟群攻而去,却也是穿透了那一只妖兽的身躯。对它完全造不成一丁点的伤害,险些将这么多修炼者给逼死的五色鸟,对上这只妖兽,毫无攻击力。
让看着这一幕,包括白奇在内的所有人都脸色煞白。
而让他们更加恐惧的是,那只妖兽的脖子一甩,带着飓风就将一片五色鸟给甩过来,砸落到夜摇光等人这边,众人纷纷避开,这些五色鸟砸在地面上,打出一个个黑漆漆焚烧过的巨坑,坑里什么都没有。
那些他们完全对付不了的五色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这只妖兽给消灭,看得所有人都胆战心惊,这到底是怎样强劲的力量。
还不等这些人惊骇平息,那妖兽张开大嘴对着他们猛然的一吸,当下几个人被吸着飞上了天,好在同伴眼疾手快一个个的拉住。可在这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之中,他们这么多人叠加的力量却仿佛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以往心中自以为修炼不俗的人,才知道他们有多么的渺小。
看着一个跟着一个被吸着飞起身的人,一个拉着一个拉出一长串,而最近的人也越来越靠近妖兽,修炼者还在不断的飞起身,再这般下去,这些人都得全部被一击而亡。
白奇从怀中摸出一物,他的视线迅速一扫,高喊了一声:“夜姑娘!”
夜摇光循声望过去的时候,白奇将一个透明的折射出五彩之光,弯月形的东西朝着她扔过来,夜摇光几乎没有多想,她一个纵身而起,伸手接住,那东西一落入手中,她的手腕一麻,强劲的力道她有一种自己的灵魂都被它给吸入进去的错觉。
她几乎是运足全身的力量,握着那东西,拖着它朝着那只妖兽砸去。
那一握,她宛如拖着整个世界一般沉重,她亲眼看到那东西仿佛能够穿破四周流动的气流,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空间和时间都禁止了!
她像是从另外一个空间一般破碎了时空,横空而来。那全力的一掷,手中的东西飞碟一般横扫而去,砸在了那妖兽的魂体之上。
再没有如同五色鸟一般不痛不痒的穿透过去,而是彩光一明一敛之间全部融入了妖兽的身体里。
仿佛一瞬间,一切都停止了。夜摇光迅速的旋身飘回到温亭湛的身边,而后那妖兽的脖子仰天一扯,不少修炼者被甩飞出不知道多远,它发出愤怒的怒吼声,身子仿佛有刀片从体内切割,从透明变成半透明,最后裂开一道道五色的光芒。
众人都忍不住要松了一口气之时,那裂开的口子又诡异的合拢,而后它仰头,朝着修炼者聚集的地方吐出一股犹如实质般五色的光芒,这东西正是被它给吞没的白奇所研制的东西。
那一股倾泻下了,恰似发怒的龙王,巨浪的水一般打下来,众人脸色一变,纷纷向着两边飞跃逃离,身后是刺目的光,整个凤来山都是一阵松动,随着那迸溅的光芒,凤来山好似往海底之下沉了沉。
看着因为逃离的太慢而丧生的宗门之人,有人脸色惨白:“这怪物不是我等能够应付,只怕要白鸣真君再生才能应付!”
夜摇光也是心神紧绷,她从怀里取出一物,只需要放出去,千机师叔顷刻能够赶至,可她还没有用五行之气催动,就被一只细白的手给握住:“这孽是我造下,那就由我来平息。”
“白月!”
白月没有看她,而是转身看着被她带着逃离出来的白奇:“师兄,我们都错了,我们都辜负了师傅。”
白奇沉痛的闭上了眼:“是,我们都错了。”
“既然错了,我们就改。师傅没有完成的,就由我们去替他完成!”
白奇缓缓的侧首看着白月,他的目光变得渐渐清明,唇角染着笑意。
白月看着他,也是绽开了笑意,他们仿佛又回到师傅第一天带她回去的那一日,师傅说这是师兄,他虽然耳不能闻,嘴不能言,可他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那一日,师兄也是这般对她笑,温暖而又宽容,如兄长对妹妹。
“师兄,来生让我们成为亲兄妹吧。”
“好,来生我定然疼你护你永不舍弃你。”
他们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是对方,但却并无任何掺杂着杂质的情愫,有的是最暖最温最深的情。
就是这样美好温情的画面,下一刻白月伸手迅速的挖去了白奇的眼睛,白奇的双眼血流不止,但却不曾呼痛一声。
“白月!”
在夜摇光的惊痛高喊之声中,白月带着白奇那一双眼睛,她毫不犹豫的朝着到底被白奇重伤,剧烈挣扎的妖兽飞奔而去。
犹如飞蛾扑向了火光!
她的身体也燃烧起了熊熊火焰,那火不是一般的火,是一种比至阳之气,比纯净的五行之火还要雄厚的火焰,磅礴的力量仿佛可以将天地焚尽。
天空莫名一暗,乌云翻滚而来,无数股雷电之力交织着成为一股雷电巨龙,由远而近。
“妖皇生,天雷劫!”
“她要用天雷劫与这只妖兽同归于尽!”
明白了白月用意的人都钦佩震撼的看着那带着雷劫砸向妖兽魂魄的女子,她一袭白衣如雪,在黑压压的夜空,仿佛深冬飘落的第一片雪花,那么美,那么纯,那么干净,那么的无暇。
在白月飞到妖兽的上空之时,那雷劫恰好击中她的身体,她没有任何渡劫的反抗,反而把自己当做了媒介,将所有的雷电之力全部引到了妖兽的魂体之上。
那一瞬,她看着天空,似有无数烟火炸开,最璀璨的地方依稀有他清俊无双的容颜,他对她微微扬唇一笑。
师傅,当年你是否也如此义无反顾的绝然?
师傅,你可愿等等我,等我去寻你。
师傅,来生,来生我们结为夫妻可好。
在生命消失的最后一瞬间,她好似看到他如往日她跌倒一般,向她含笑伸来了宽厚温暖的手。
第975章:只做你的讨厌鬼
白月的牺牲让人无法言语的心神共震,同样也让经历了这一场惊天动地大劫之人心境变得开阔。以往宗门对隐世家族或多或少有点排除异己的心思,可是经历了凤族之后。他们虽然不认为每一个隐世家族或许都如同凤族一般默默的镇守一方安宁,但却相信这世间绝非一个凤族。
凤族,经历了这一场巨变,差一点彻底的毁灭,可各大宗门都因为钦佩之情,纷纷施以援手,用了短短的三个月的时间重建了凤族。
当然,这是后话。
在白月走的第二日,夜摇光站在凤来山的山脚,一户农户之家的屋檐下,看着淅沥沥的小雨,她无缘的发起呆,她的脑海之中,依然回放着,那煞白仿佛将天地都照亮的雷电之中,那个抱着妖兽神魂一起被天雷劫劈的魂飞魄散的女子。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温亭湛走到她的身侧,端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没什么,就是心中依然有所撼动。”夜摇光虽然不惧冷热,可温亭湛的贴心,她从来不拒绝,伸手接过水杯。
“修炼之人,让人敬佩,我想到你当日在五灵潭的舍生取义,与如今的白月的大无畏,叹服之情溢于言表。”温亭湛也是语气充满敬意。
第一次听到温亭湛提及五灵潭,原本准备低头喝水的夜摇光抬起头看着温亭湛:“阿湛,当初,你怪过我么?”
她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温亭湛低低笑出声:“我要怪你什么呢?”
夜摇光语气一顿:“我,我舍弃了你……”
不可否认,这一直是夜摇光的心结。随着她对温亭湛的情意深入骨髓,这个结越来越沉重。她虽然不认为她错了,可但确然对得起天下,对得起所有人,却唯独对不起温亭湛。
那一双细长骨节分明的手仿佛穿过了雨幕伸来,握住了她微凉的双手,他抬起眼看着夜摇光,深邃的眼眸袒露着直白而又浓烈的深情,宛如火山喷薄出来的岩浆无声无形的流入了她的心口,烫得她有些窒息。
“摇摇,在我对你动心的那一刻起,我便懂你更甚你自己。”他清润的声音,将雨落地面的声音掩盖,一丝一缕如雨中清新的风刮入耳里,“我一直以为真正心悦一个人,就是包容她的全部,在别人眼里好的坏的,在我眼里都是理所应当。如果我的情意,扭转了你的心性,禁锢你的灵魂,那我宁可忍痛放你远走高飞。我要的是为你开辟更广阔更富辽的天地,让你更自由更欢乐的遨游。而非,将你拘束在高阁,让我一人终日欣赏,在我的强制之中凋零飘落。”
眼睛突然就有些酸涩,夜摇光微微睁大了眼睛,不让水光凝聚。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这样让她想哭。
“所以,摇摇,无论何时何地,你做出何种选择,我都不觉得你辜负了我。只因永远不改变的摇摇,才是我最初最无法割舍的摇摇。”
夜摇光扔了手中的杯子,在杯落水溅的清脆之声中,她撞入了他的怀里,双手穿过他的两腰往回一扣,紧紧的抱着他。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温亭湛毫无预兆的向后退了一步,才脚下一定,紧紧的回抱住她。
“温亭湛,你说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讨厌的男人,你总是让我哭,你把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动不动就落泪的女子,你真是太讨厌了。”夜摇光隐含着哭腔的声音随着她略急切的抱怨声传来。
“嗯,我真是一个罪不可赦的讨厌鬼。”温亭湛满是宠溺的笑着,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可我只做你一个人的讨厌鬼。”
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脸上还有泪痕,夜摇光觉得她都快变成神经病了,又哭又笑还变得特别娇气。还说她没有变,她变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
“世间怎么会有温亭湛这样的男子呢?”在房间内,完全没有一丁点偷听之意,奈何耳力太好的戈无音,单手撑着半边脸,感叹着略带审视的看着旁边的云非离,为何她有那么一点嫉妒呢。
坐在对面的陌钦,自觉的站起身:“我去给白奇换药。”
这下屋子里就剩下云非离和戈无音两个人,农户的房屋本来建造得很简单,他们坐的地方恰好能够看到屋檐下相拥的两个人,细雨氤氲着一层朦胧轻烟,萦绕在温情流溢的两人周身,刻画了四个字——神仙眷侣。
云非离有些手足无措,他此刻可是把温亭湛恨得个半死,真是脸皮怎么这么厚,这么露骨的情话都说得出来,他努力的想要对戈无音也说两句来表达一番情意,可是他脑子里除了那些古人金句以外,什么都没有。但那些说出来,好像没有一丁点情意。
“噗哈哈哈……”戈无音看着云非离如同民间见到心仪姑娘,那憋得仿佛喘不过气,随时都会晕厥的凡夫俗子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笑出来。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趴在桌子上,拍着桌子笑。
原本努力憋情话的云非离,被戈无音这个反应弄得脸更加涨红。
见此,戈无音努力的抑制住自己的笑,却依然忍不住双肩抖动,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一松口就会泄露笑声,最后实在是无法,她只能道:“哈哈哈哈,你,你让我笑一笑,笑一笑就好……”
这样的笑声,自然是穿过雨水声流入夜摇光和温亭湛的耳里,他们两微微的分开看过来,就见戈无音笑得好欢乐,又看着云非离坐在那里,手脚不知该怎么摆的模样,夜摇光也是有些忍不住,为了不让云非离出糗,夜摇光很厚道的拉着温亭湛走开。
“我不是温允禾,做不到他的随性洒脱,可我能够用我的方式,让你喜乐,让你欢快便好。”云非离一点也不因为戈无音的笑话而恼,而是很认真的说着,看着止了笑望过来的戈无音,他的声音很真挚:“无音,我们结为道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