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是煞气入体
寒凉的冷意,让万昭仪一个激灵从梦中苏醒过来,她一动就有守着的宫女上前服侍,万昭仪问道:“可是起风变天了?”
“回禀娘娘,云遮了太阳,看日头好似今儿会下雨。”宫女毕恭毕敬的回答,
万昭仪听了也就点了点头,她最近有些嗜睡:“你给我加床被褥。”
说完,就又躺了下去,很快就沉入了梦乡,只余寝殿内缭绕的白烟弥漫着芬芳。万昭仪自然不知道她近日如此嗜睡,有这香料的功劳,就连御医都认为她只是孕妇正常的反应。
温亭湛记得夜摇光说过,中了阴煞之气的人就会极其的倒霉,为了害怕万昭仪外出出事端,提前被人所察觉,坏了计划,他才想了这么个办法。
等到温亭湛散值回到府邸之后,夜摇光就主动对他道:“我今儿又给万昭仪加了点料,恐怕她会提前发作。”
“随时发作都无妨。”该安排的,温亭湛都安排好了,“前两日,万昭仪就被查出体寒,御医现如今正在给她滋补。”
“任他们怎么补都无济于事。”夜摇光扬了扬眉,“我现在就想把元奕整治乖了,别老是跟我们添乱,扰人安宁。”
“恐怕他怎么都学不乖。”温亭湛摇了摇头道,“你要他停手,除非要他死。”
“如今他已经开始忌惮我,等到万昭仪的事情爆发之后,他定然会更加的忌惮我们,轻易不会再出手,咱两总能够清静几日。”夜摇光心情愉悦的挽着温亭湛的胳膊,“走,我们用膳去。”
转眼,就这样过了两日,这一日陛下正在上朝,却突然察觉浑身犯冷,便提前罢朝,就是害怕他的不适被朝臣看出来之后,引起朝廷动荡,奈何他才刚刚站起身,就在下阶梯之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朝臣们惊慌失措的高喊着,陛下被送到后殿,御医们急忙赶来。
“父皇到底如何了?”几位王爷都守在殿内,看着太医院提点为陛下诊脉收手之后,作为现如今最年长的永安王不由问道。
太医院提点乃是太医院最高官,姓钱,据说乃是钱乙的后人,如今不过四十出头的年岁,他把完脉之后,皱着眉让两位太医院院使也前后把了脉,三人商议了一会儿,钱提点才上前道:“回禀几位王爷,陛下这是寒气入体……”
“寒气入体?”永安王冷哼,“太医,这可是酷暑之际,你告诉本王,父皇乃是寒气入体?”
“回禀王爷,陛下确然是寒气入体。”钱提点只能躬身道,“这天热,若是夜间歇息贪凉,而吹了风也是会寒气入体。”
“可陛下近日并没有畏寒肢冷的症状。”福禄作为兴华帝的大总管,还是有说话的资格,他提出了疑惑。寒气入体的人,在病发之前,怎么也应该有些症状,“昨儿太医院来请过平安脉,陛下身子尚且稳健,昨夜里陛下在昭仪娘娘的寝宫,万没有贪凉之理,今儿一早陛下也是神清气爽。”
万昭仪怀着孩子,陛下有多看中这个孩子,整个宫里谁不知晓,福禄亲自伺候在一旁,陛下有没有吹了冷风他比谁都清楚。
“这……”钱提点顿时一愣,他想不明白,“可陛下确然是寒气入体。”
“臣等与提点大人断症相同。”两位院使也说道。
“让允禾进来给皇爷爷看看。”萧士睿见此便提议道。
几位王爷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永安王对温亭湛的可谓恨之入骨:“本王也听闻温参议略懂歧黄之术,可他能够比得了御医?治彦,你可不能把父皇的身子骨当做儿戏。”
“三皇叔,允禾的医术我说了不算,你可以问问钱提点。”萧士睿沉声道。
几人将目光落在钱提点的身上,钱提点连忙道:“回禀王爷,温大人的医术不在微臣之下。”
这话倒是让其他几位王爷一惊,福安王便道:“既然钱提点也信得过温参议的医术,那就让温参议来给父皇诊脉,温参议说的对不对,这不还是有钱提点在。”说着永福王的目光扫过两位哥哥道,“三哥,四哥,你们以为如何?”
“既然治彦和九弟都力荐温参议,那就这么办。”四皇子广安郡王道。
四个人,三个人都赞同,永安王也不好再阻止,于是默不出声。
福禄立刻派人去将温亭湛给请来,温亭湛进到内殿对萧士睿等人行了礼,来时自然有人告诉他为何请他来,故而他便上前给兴华帝诊脉。
诊脉之后,温亭湛面色严峻:“王爷,陛下恐怕得请内子出手,才能够救治。”
几人脸色大变,他们可都是知晓夜摇光是干嘛,永安王急声问道,“你的意思是,父皇沾染了不干净之物?”
“回禀永安王殿下,微臣与内子走南闯北,曾多次与内子并肩作战,陛下这等脉象,倒不是沾染了不干净之物,而是被阴煞之气入体。”温亭湛不急不缓的说道,“想必几位太医诊断出来,陛下乃是寒气入体。阴煞之气入体在脉象上与寒气入体一般无二,可症状却不同。寒气侵的乃是身子,故而寒气入了何处,何处便会有乏力、酸软、精力不济的症状。然而,阴煞之气入体,则是入体的一瞬间会感觉到莫名寒凉刺骨,待到阴煞之气蹿入体内,便无知无觉,唯有等到阴煞之气爆发才会有如陛下这等症状。”
“前几日,陛下确然在日头正热,也无凉风之时,突然觉着一冷,还与奴婢说笑了几句。”福禄连忙道。
原本对温亭湛的话将信将疑的永安王几人,也是面色一紧,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决断。
“王爷,陛下龙体要紧。”福禄看着几人不开口,就是害怕担责,便上前一步说道。
“来人,给本王备马,本王亲自去请温夫人进宫,”萧士睿也不管几位叔叔,一边往外走,一边高喊了一声,身影迅速的消失在宫殿内。
第917章:还中了毒
“陛下中了阴煞之气?”夜摇光看到心急火燎上门的萧士睿,不由错愕。
陛下怎么会中阴煞之气呢?而且严重到昏迷过去,还有阴煞之气根本不会令人昏厥,阴煞之气只会让一个人霉运连连,除非是被阴煞之气侵蚀到油尽灯枯,否则哪里会不醒人事?
“摇姐姐,你快随我走一趟。”萧士睿也是着急的快上了火,“允禾既然说,摇姐姐能够救皇爷爷,那就一定能。皇爷爷是在上早朝的时候当着众臣的面晕过去,若是拖得久了,指不定要发生些什么事儿。”
夜摇光一听是温亭湛让萧士睿来,也就没有犹豫,就跟着萧士睿走了,不过一路上疾驰着,她还是在纳闷温亭湛到底再搞什么鬼?
计划并不是这样,爆发点不应该是万昭仪么?怎么温亭湛这么大胆,直接把陛下给牵扯进去,而且这时候爆发了陛下,还点明了阴煞之气,元国师的人和元奕如何能够不警觉,等到陛下醒来彻查的时候,只怕万昭仪的寝宫内的东西都被销毁了。还是温亭湛又另有安排?
冥思苦想没一会儿,夜摇光和萧士睿就到了宫门口,翻身下马,两人迅速的朝着陛下的寝宫奔跑而去,进入寝宫之后,夜摇光只是看了温亭湛一眼,都没有给永安王几人行礼,就直奔陛下的龙榻,只是站在榻前,夜摇光就知晓陛下根本不是煞气入体。
但她自然是不会拆温亭湛的台,而是侧首对萧士睿于福禄道:“我要做法救治陛下,闲杂人等不宜留在此地。”
永安王怒:“将你一人留在此地,若是父皇有个闪失,你担得起么?”
“若是陛下不妥,我以命相抵。”夜摇光看都没有看永安王一样,而是福禄道,“福公公,你留下来助我。”
“三位皇叔,请随侄儿来。”萧士睿主动帮夜摇光清场。
福安王第一个提步,广安郡王略一犹豫也跟了上去,永安王见此一拂袖,只能也跟着萧士睿去了偏殿。
三位御医自然和温亭湛也跟着去了偏殿,夜摇光让福禄将兴华帝给扶着坐起身来,指尖凝气,手诀一转,萦绕着五行之气的手悬空在兴华帝的头顶,一缕缕五行之气肉眼看不到的穿透了兴华帝的头皮蹿入了他的身体。
兴华帝并不是煞气入体,也不是中毒,而是一种寒凉的气体凝滞了他的血脉,只要将之给疏通驱散,自然就没有任何事。这点小事情,对于夜摇光而言根本不在话下,不过在给兴华帝驱散寒烟之时,夜摇光倒是手一顿。
福禄一直看着夜摇光的一举一动,见夜摇光这么明显的变化,不由低声问道:“温夫人,陛下可是有何不妥?”
夜摇光看了看偏殿外,才用只有福禄能够听得到的声音道:“陛下体内还有毒。”
这时候恰好被驱散了冷烟的兴华帝清醒过来,他抬眼看着夜摇光,目光有些犀利。
夜摇光很坦然的回视。
福禄高兴的喊了一声:“陛下,您醒了。”
“去,把他们叫进来。”兴华帝知道人都候在偏殿。
很快永安王等人又走了进来,太医也跟着上来,给陛下把脉,惊奇的发现,兴华帝的身子无恙:“陛下龙体大安。”
福禄脸色一变,兴华帝语气平淡的问一句:“朕的身子当真无恙?”
钱提点不明白兴华帝的意思,但感觉兴华帝反应很平常,于是就实话实话道:“陛下身子无碍。”
“你们两也给朕看看。”兴华帝淡淡的扫了两位院使一眼。
两人分别上前给兴华帝诊了脉,两人也口径一致,兴华帝没有问题。
兴华帝点了点头,就挥手打发了太医,才侧首对已经开始琢磨兴华帝用意的几个儿子道:“太医的话,你们可听到了?”
几人顿时精神一振,原来父皇是要他们都知道他还健朗着,于是都恭恭敬敬的应了声。
“大臣们可还在?”兴华帝又问。
“都还候着。”福禄道。
“你们去向他们交代。”兴华帝将三个儿子包括萧士睿在内都打发出去。
永安王等人看了看没有被兴华帝吩咐的夜摇光夫妇,纳闷的退下去。
“太医的话你如何说?”等到殿内没有旁的人,兴华帝才问夜摇光。
“陛下体内确实有轻微的毒素,且是一种慢性之毒,而陛下才沾染了并没有多久。”夜摇光依然平静的说道,“臣妇为陛下驱散阴煞之气时才察觉,至于三位御医为何不能发觉,臣妇并不懂医理,故而不知。”
“你不懂医理?”兴华帝的目光落在温亭湛的身上,“温参议,你为朕诊脉。”
“臣遵旨。”温亭湛躬身上前,再次为兴华帝诊脉,然而他期间抬眼看了看夜摇光,而后才收回手,“回禀陛下,微臣也诊不出陛下中毒。”
兴华帝目光倒是微微一闪,看了看态度坦诚的夫妻二人,好一会儿才舒展了眉目:“温夫人,既然说朕中了毒,你要如何证实?你的夫君,朕三个太医,都堪称国手,却都诊断不出。”
“若是陛下容臣妇冒犯,臣妇可让陛下亲眼所见。”夜摇光道。
“朕准你。”兴华帝道。
“劳烦福公公取一个水杯来。”夜摇光对福禄道。
福禄得到兴华帝的允许,就转身去取一个水杯。而他一离开,夜摇光就大步上前,伸手就抓住了兴华帝的胳膊,另一手五行之气萦绕,隔空正对着兴华帝的腰腹,手掌缓缓的往上,兴华帝感觉有什么顺着经脉蹿到他的肩膀,而后随着夜摇光的手顺着他的胳膊一点点游走到指尖。
这时,夜摇光手腕一转,掐住兴华帝手腕关节,兴华帝的手掌整个无力的垂下,手指也只有小指头伸的笔直,夜摇光用眼神示意福禄:“水杯!”
福禄连忙将水杯接在兴华帝的小指头下,但见夜摇光另一手一扫而过,兴华帝的指头没有一丁点疼痛的被戳破,纯黑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在了水杯之中。
第918章:好戏开锣
这一幕,让福禄和兴华帝都是脸色一变,黑血滴了五六滴之后才变成正常的艳红色,夜摇光手一收,另一手从怀里掏出伤药扔给福禄:“给陛下上药。”
那针尖般一点点伤口,被药轻轻一抹,就连伤口都没有。
夜摇光看着杯中的黑血道:“陛下的毒素散在身体各处的皮下,每一处只有极难察觉的一点,太医也许便是因此才诊断不出。如此广布,且没有进入血脉和五脏六腑,绝非是饮食或是呼吸而产生的毒素,而是直接触碰,而按照陛下身体上毒素的分散来看,最大可能是衣物。”
这一刻,谁跟她说,兴华帝中毒和温亭湛没有关系,打死她都不信。
夜摇光的话让福禄和兴华帝的脸色都是一沉。
只听夜摇光道:“陛下近日是否肩背疼?”
兴华帝颔首:“前日夜里朕批阅了半宿的折子,肩背便开始疼,朕传了御医,御医只言朕是僵化的缘故,并无大碍。”
“不然,陛下的大椎穴上积累的毒素比其他地方都多,按理说陛下的大椎穴应当有些反应才是,譬如疹子、红点之类。”夜摇光实话实话道。
“福禄。”兴华帝喊了一声,就站起身,背对着福禄。
福禄连忙亲自上前给兴华帝宽衣,微微拉开了后衣领,果然看到一个不起眼的小红点,极小的一点,他立刻去取了镜子照给兴华帝。
岂料兴华帝突然情绪失控,一把将镜子都给拂开,镜子砸在地面上,碎成一片片。福禄大气不敢喘的低头退到一边。
兴华帝转过身,亲自整着衣裳问道:“温夫人,你可知若是朕所中之毒不能极早察觉,一旦毒发会是怎样的症状?”
夜摇光摇了摇头:“陛下,臣妇不通医理,也不知这是什么毒,故而并不知晓。”
兴华帝面色铁青,他的目光落在温亭湛的身上:“温允禾,朕问你,你可否根据这毒血,查出是何毒?”
“微臣只能尽力而为。”温亭湛并不能保证。
“你给朕查,从即日起太医院听你使唤,朕要知晓到底是什么毒。”兴华帝沉声命令道。
“微臣遵旨。”温亭湛躬身道。
“陛下,如今不但要查清您所中之毒,还有陛下如何被阴煞之气侵蚀。”夜摇光见兴华帝肯定是沉浸到了明德太子之死上,不得不提醒道,“这阴煞之气,若非有人故意驱入陛下体内,就不得不长期接触含有阴煞之气的邪器,臣妇推断宫中定然有邪器。”
“你要如何寻?”兴华帝问道。
“陛下是在何处感觉到不合常理的寒凉?”夜摇光问道。
兴华帝目光一沉,没有答话,而是站起身:“随朕来。”
果然,兴华帝带着温亭湛和夜摇光去了万昭仪的寝宫,万昭仪还有些纳闷,但是看着兴华帝脸色不善,也不敢开口,只能毕恭毕敬的行礼。
兴华帝将万昭仪给搀扶起来,夜摇光便道:“昭仪娘娘体内阴煞之气比陛下还要深厚,那邪器想必定然在昭仪娘娘的寝宫。”
“温夫人的话,本宫听不懂。”万昭仪冷声道。
“你先看一看万昭仪如何。”兴华帝吩咐。
夜摇光展开手掌,隔空在万昭仪的面前,五根手指如同变魔术一般迅速一收拢,万昭仪体内的阴煞气就被她给尽数吸纳了出来,万昭仪顿觉自己的身体一轻,大脑都清醒了不少。
扶着万昭仪的兴华帝也能够感觉到被他握着的万昭仪的手腕一下子变得不再那般冰冷:“来人,给朕搜宫。”
“陛下且慢。”夜摇光制止兴华帝,“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于昭仪娘娘的名声也不好,且这种东西,常人便是看着了也未必认得出。”
“那就交给你。”兴华帝说着,就带着万昭仪进入了正殿。
夜摇光取出了罗盘,她相信早在兴华帝中了阴煞之气的事情传开,万昭仪身边那宫女定然就找到了她隐藏的那一把匕首,此刻那宫女不在万昭仪身边,定然是拿着东西去藏起来。
掌心运气,借助罗盘的遮掩,夜摇光不着痕迹的催动紫灵珠,她当初用紫灵珠在匕首上镀了一层五行之灵,一则是为了掩饰这把匕首,二则就是这把匕首能够被她的紫灵珠所控,三则就是这把匕首逃出天际,她就能够将之给追回来。
竟然没有逃出万昭仪的寝宫,夜摇光赞赏的看了温亭湛一眼,绝对有这家伙使坏,转身就朝着那宫女飞跃而去。
房门被破开,这宫女似乎在焦虑的等着什么人,正在来来回回的走动:“你在等谁呢?”
那宫女看到夜摇光大惊,顿时就想跑,夜摇光都没有追,她才扑向窗户,就被一只毛乎乎金灿灿的猴腿给一脚正中心窝,踢倒在地。
夜摇光蕴含着五行之气的手腕一转,那一把匕首就飞到了夜摇光的手上,好家伙,上面的阴煞之气都被这宫女给抹干净了。不错,不错,有些本事,匕首一入夜摇光的手,在夜摇光宽大的水袖遮掩之下,和天麟一碰,又布满了阴煞之气。
她才一把抓着那个宫女,带着匕首去见了兴华帝:“回禀陛下,邪器在此。”
福禄伸手去接过,入手的寒凉让他很明显的一哆嗦。
兴华帝看着福禄手上的匕首,目光阴沉的看着上面的火焰标志。
“陛下,这宫女乃是一个修炼之人。”夜摇光将万昭仪的宫女推倒在地,对兴华帝道。
兴华帝的目光一冷,他审视的看着万昭仪:“爱妃,这不是你的娘家远房表妹么?”
夜摇光听了一诧,这才明白温亭湛的用意,绕了一个圈子,不但不让万昭仪成为受害者,还要将万昭仪拉下水。原本夜摇光只当是元国师的人动用元国师留下的人脉将这个宫女送进来,没有想到送进来还经过了万昭仪的口,看兴华帝的表情就知晓,这个宫女只怕费了万昭仪一番心思,越是如此,万昭仪才越发解释不清楚。
呵呵,现在这场戏好看了。
第919章:必死之局
聪明的女人永远会在任何危急的情况下做出最聪明的反应和选择。
万昭仪没有惊慌失措,没有装可怜扮无辜,更没有为自己喊冤叫屈,而是不疾不徐的站起身,跪在了兴华帝的面前:“臣妾有罪,请陛下责罚。”
兴华帝也不曾顾及她怀有身孕,看着端正的跪着,低着头的万昭仪,声音听不出起伏:“你何罪之有?”
“小禾确系臣妾领入宫中。”万昭仪面色很坦然,完全没有推诿抵赖的姿态,话也说的漂亮,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个叫做小禾的宫女进宫,都是她的责任,所以她无从辩驳。
大殿内,变得格外的寂静,兴华帝的目光放远看着殿外,他似乎在沉思些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想,帝王的心思无人能够领会。
这个时候夜摇光和温亭湛都不适宜开口说什么,说白了这是兴华帝的家事儿,而且万昭仪自己也中了阴煞之气,且比陛下还要深厚,这一点足以证明万昭仪和这个宫女不是串谋。
夜摇光就纳闷了,温亭湛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既然做足了要拉万昭仪下水的准备,怎么会留这么大一个漏洞。
“陛下,昭仪娘娘腹中还怀着小殿下。”大概过了一刻钟,万昭仪的脸色渐白,福禄才小心的在兴华帝的耳边提醒了一句。
兴华帝收回目光看着万昭仪,给福禄使了一个颜色,福禄去将万昭仪搀扶起来,万昭仪也没有矫情,顺势站起身。
兴华帝就问夜摇光:“昭仪腹中胎儿可还好?”
听了这一句话,电光火石之间夜摇光终于体会到温亭湛用计之深,于是连忙恭敬的回道:“回禀陛下,昭仪娘娘身上应当有什么法器护体,这阴煞之气完全没有侵入昭仪娘娘的腹中,否则此刻怕是早已经胎儿不保。”
夜摇光可没有说任何谎话,这是实情。
所以原本有所松动的兴华帝,目光又深沉了起来。因为温亭湛给了万昭仪下了一个毫无翻身的死局。
首先,温亭湛让兴华帝成为爆发点,那么这个元国师的人就是弑君,元国师弑君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元氏被太宗陛下屠族。有人要暗害自己,兴华帝查到了万昭仪这里,小禾这个宫女自作聪明,她接到兴华帝中了阴煞之气的消息,就知道他们很可能被陷害了,所以她去找了凶器。却将凶器拿去藏起来,甚至意图销毁,可惜她的所有反应都在温亭湛的掌握之中。
如果凶器和小禾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小禾为何要销毁罪证?这反而将自己陷入了无法洗干净的地步,最重要的是小禾是一个修炼者。萧家的江山,历朝历代和修炼之人打过多少交道?陛下会不知道修炼之人的习性?
一个好好的修炼之人,不好好的修炼,还放下自己修炼之人的骄傲,潜伏到宫中为奴为婢,若非有人指使谁信?可谁会指使小禾这个修炼者?世外之人与皇室有过节的只有元国师,如此就证实了温亭湛所用的匕首完全没有栽赃嫁祸的嫌疑。
而小禾也正是因为她本身就是元国师的人,所以看到那个标志的凶器就会第一时间想到维护自己的主子,才会去自作聪明,被温亭湛来了一个人赃并获。
小禾洗不干净,那么就剩下万昭仪。没错,万昭仪的身上阴煞之气比陛下还重,这应该证明万昭仪是清白的吧?但是万昭仪为何偏偏腹中胎儿无事?这一切很明显会让人想到万昭仪和小禾联合起来谋害兴华帝。所以才会表面上中了比陛下还深厚的阴煞之气,这是谨防东窗事发好脱罪啊。
最后,若是万昭仪不认识什么修炼之人,那么她要如何得到法器护住胎儿?这才是最关键的一点,夜摇光万万没有想到,她的一念之仁,秉持原则办事,反而给温亭湛利用起来彻底的摧毁了万昭仪。
不得不说,她这个夫君脑子已经超乎常人的变态。
“哦?昭仪身上竟然还有法器?”兴华帝的目光变得玩味。
“回禀陛下,臣妾宫中所有物件都是陛下恩赐。”万昭仪依然态度从容的解释着。
兴华帝没有看万昭仪,而是看着夜摇光:“是什么法器,温夫人替朕找出来,让朕看一看,到底保住了朕的骨血,朕也好追根溯源,论功行赏。”
夜摇光对着万昭仪道:“昭仪娘娘冒犯了。”
言罢,夜摇光双手运气,五行之气从她的指尖散出,所有人都感觉到空气格外的清爽。旋即,在夜摇光半步没有靠近万昭仪的同时,一张符篆从万昭仪的怀中飞出来,落入夜摇光的手中。
“咦,这符篆……”夜摇光的表情适当的惊奇,很快收敛神色,对着兴华帝道,“陛下,便是这道符篆。”
福禄上前,从夜摇光的手中接过,递到兴华帝的面前,兴华帝拿到手中端详了一番才道:“温夫人识得这符篆出自何人之手?”
“不敢欺瞒陛下,这符篆出自臣妇之手。”夜摇光坦诚的回答。
夜摇光的答案很显然出乎了兴华帝的意料之外,就连福禄也是诧异的抬了抬头,而温亭湛也恰到好处的皱了皱眉,唯有万昭仪终于失了从容冷静,脸色有了变化。
“温夫人的符篆如何会到了万昭仪的身上?”兴华帝沉声问道。
夜摇光不疾不徐的回答:“臣妇也想知晓这符篆如何到了昭仪娘娘的身上,这符篆是臣妇外出,恐雷姑娘被孤魂野鬼占了身子,故而为雷姑娘所绘制的灵符。臣妇与阿湛离京时,将雷姑娘托付了关大太太,这符篆在关府之时就被人掉了包,当时臣妇不欲关大太太自责,而雷姑娘也安然无恙,因此,并没有声张。”
“这真是越发的扑朔迷离,温夫人绘制给旁人的符篆,竟然从宫外绕到了宫内,还落入了爱妃的身上。”兴华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万昭仪,“依温夫人所言,爱妃应当是随身携带,才会保住了腹中的骨肉,爱妃不妨与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第920章:你是我活着的意义
“陛下,这符篆乃是前几日臣妾身子不适,小禾说臣妾的家中去求来的平安符,保护腹中胎儿,臣妾拿着也确感舒适,才会随身携带。”万昭仪的反应很快,她一脸茫然的回答,“臣妾怎知这竟然是温夫人所绘制,且小禾既然是修炼之人,为何要给臣妾一张旁人绘制的符篆?”
小禾不是修炼者么,小禾自己不会制符?就算小禾不会,小禾背后的人也应该会啊,如果她与小禾是同伙,小禾为何要用夜摇光的符来保住她腹中的胎儿,这是多么矛盾的事情?
“昭仪娘娘,你敢用你腹中的殿下向臣妇起誓,你绝不知这符篆是我所绘制?”夜摇光突然气势逼人的说道,见万昭仪张口欲言,夜摇光先一步道,“昭仪娘娘,我是什么样的人,昭仪娘娘应当知晓,向我起誓可不是向旁人一般,说个谎不痛不痒,你的每一个字都会应验。”
原本因为夜摇光拿自己龙种逼迫万昭仪,有些微怒的兴华帝,在看到万昭仪的脸色一变,就知晓这个曾经说过绝不会欺瞒他的女人,欺骗了他,可是为何万昭仪在明知道这符篆是夜摇光所绘制的情况下,还收藏在身上?
“温夫人与万昭仪是故旧?”兴华帝立刻联想道。
“陛下,臣妇的确在十年前就见过万昭仪。”夜摇光自然不会隐瞒,“那时万昭仪还不姓万。”
兴华帝的脸色大变,不姓万,那就意味着万昭仪改名换姓,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兴华帝的心口升起一股怒火,其实兴华帝并不是一个老不正经的人,他过了五十之后就不曾再采选妃嫔,临幸的都是后宫的女子。
万昭仪是个意外,而这个意外让他的心里还有些愧疚,加上万昭仪一直是个知心善解人意的人,因此兴华帝给了万昭仪自发妻之后,再也无人曾拥有的宠爱和宽容,可如今却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精心设好的局。
兴华帝压下心口的怒火,问道:“万昭仪不姓万,又姓什么?”
“万昭仪姓仇,父亲曾任齐州府知府,九年前因旱灾,而被斩。”夜摇光目光冷淡的扫过万昭仪,“时隔十年,当初在闻喜宴之上见到昭仪娘娘,虽然只是匆匆一面,臣妇也觉得面熟,可无凭无据臣妇也不敢向陛下进言,若非今日看到臣妇的符篆落入昭仪娘娘的手中,臣妇依然不敢确认,毕竟昭仪娘娘较之十年前,容颜也是大有变化。容臣妇冒犯猜度,昭仪娘娘只怕早已经认出了臣妇吧。”
“你告诉朕,你是谁?”兴华帝目光冷凝的看着万昭仪。
万昭仪面色灰白,看着兴华帝欲言又止,最终只能低下头,现在狡辩已经没有意义,因为兴华帝会去查证,且一定会查出来。
这盘棋,是她输了。
万昭仪的沉默,让兴华帝一怒,手一挥案几上的东西都七零八落,殿内的人都跪下去,大气不敢喘,就连温亭湛也是退到一边低下头。
“来人。”兴华帝站起身,“万昭仪,欺君罔上,持宠而娇,即日起幽闭兼和宫,任何人不得探视。”顿了顿,看着小禾,目光犀利,“此女乃是元氏余孽,有弑君之罪,将之压出去,游街示众,告诫众人,与元氏余孽勾结,朕必将九族诛之。”
元氏的人都把手伸到了后宫,兴华帝不确定朝堂内还有没有,只能杀鸡儆猴。
言罢,兴华帝就大步而去。
而夜摇光和温亭湛就这样离开了皇宫,兴华帝的心情很不好,他们自然也不敢往上凑。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夜摇光一直绷着脸。
“为夫的不是,夫人莫生气,生气伤自己,要打要骂为夫都认了。”温亭湛摸了摸鼻子,凑上前对夜摇光柔声道。
“你错哪儿?”夜摇光斜眼看着温亭湛。
“为夫错在不该胆大包天,连陛下也算计。”温亭湛自然知晓夜摇光担心的点在哪里,他把陛下给牵扯进来,一个不慎就是玩火自焚。
“阿湛,我知晓你行事周密谨慎,我也知晓你聪慧无人能及,你行事没有完全的把握不会铤而走险。”见温亭湛态度良好,夜摇光也不给脸色,而是语重心长的说道,“可阿湛,我们现在的敌人也不笨,万昭仪的事儿根本不急于一时,不值得你冒着风险出手。”
“夫人教训的是,为夫定然谨记于心。”温亭湛连忙点头。
见到温亭湛这样的模样,夜摇光哪里还有气,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抓住温亭湛的手,水润的桃花眼极其认真的看着他:“阿湛,你这样,我日后都不敢轻易向你诉说烦恼与委屈。”
从对付郭家的事情开始,夜摇光就发觉,温亭湛行事很任性,她随意的一句话,就可以影响到他的行为,当初因为她为郭家说了一句话,温亭湛就临时改变了计划,绕了一个圈将窦家给弄下去。
如今,何尝不是这样,就因为那日*她从宫里回来,对万昭仪多有吐槽,觉得自己格外的憋屈,不能给万昭仪施以颜色,向温亭湛吐槽了一番。所以,才有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温亭湛,为了替她出一口气,连陛下都去算计。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把鼻息埋在她的发间,温润悦耳的声音从上方飘入她的耳里:“摇摇,在我眼中,惹你不快之人,都没有活着的必要。”
夜摇光心神一震,她此刻说不出心中的震撼有多深,也不知道用什么动作,什么表情,甚至说什么话来表达她的心情。她想她已经成了魔,成了温亭湛的心魔。
“摇摇,每个人活着都要有信仰,都要有所追求,所欲所求或是财富、名利、正义、私欲、甚至是情。那都是活着的意义。若没有这些,人就是行尸走肉。”温亭湛宽厚温暖的手,轻轻从上而下的抚顺着夜摇光的发丝,他的声音永远那么犹如清泉一般令人舒心,“而你,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第921章:清颐县主
你,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若是不能让你安乐,让你无忧,让你自在,让你幸福,那就是我的失败。
夜摇光一瞬间,莫名其妙的就眼眶湿润,两滴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滚了出来,她迅速的在温亭湛的衣袖上蹭了蹭,她才不要被人看到她这么不争气,三言两语就让她落泪,她才不是泪点那么低的女人。
夜摇光不动也不言不语,温亭湛也不再多言,而是温柔的抱着她,小心翼翼仿佛抱着他的一切,抱着他的信仰,他的生命。
这一瞬,夜摇光有些感谢老天爷前世给她的灾难,是不是这些才换了如今拥她入怀的这个男子,如果说温亭湛是上天给的补偿。她相信,任何女人,都愿意为了这种补偿,尝透人世间的一切痛苦磨难。
好男人,会让女人希望时间停留在某一个他给的幸福甜蜜瞬间。而温亭湛这样的男人,只让夜摇光对每一日都充满了期待与希望,因为她永远相信他不会带给她伤痛,只会带给她越来越多的美好与感动。
“那万昭仪,你打算怎么收尾?”过了好一会儿,夜摇光平复了心绪,才闷声开口。
“就看她自己会不会作死。”温亭湛冷漠的说道。
“作死?”夜摇光从温亭湛的怀里挣脱出来,“她还能够怎么作?”
“陛下明知道她与元国师的人串谋,依然仅仅只是幽禁她,连冷宫都没有让她去,是因为她还有一张王牌。”温亭湛亲了亲夜摇光的脸道。
“她肚子里的孩子。”
老来子啊,这个孩子象征着兴华帝还生龙活虎,老当益壮,对于兴华帝的意义绝对不同。
夜摇光反应过来:“你是说,她很可能借着这个孩子翻盘?”
万昭仪还能够翻盘么?温亭湛之所以不轻易的揭穿万昭仪,不是因为没有证据,而是因为不能一计打入泥潭里。毕竟万昭仪之前不曾对陛下有过不利之举,她大可以在身份被拆穿之后,去向兴华帝哭诉,她最初的确是想要为父报仇,可渐渐接触陛下,她的一颗芳心就为陛下所倾倒。所以,她怨恨自己,放不下仇恨,又舍不得陛下,最好来个以死明志寻求解脱什么的。
只怕到时候陛下不但不怪她,反而更加喜欢她,且她的身份又过了明面,从此可谓高枕无忧。
而如今不一样,在陛下那里万昭仪是伙同旁人谋害了陛下,她如何会得到那一张符纸?没有人帮忙?而且那张符纸如何丢失,夜摇光一说出来,万昭仪百口莫辩,所以在兴华帝眼中万昭仪是元国师的余孽已经盖棺定论,且还谋害了陛下。
就算用皇子,也应该翻不了盘才是。
“摇摇,万昭仪是我见过最狠辣,最聪明的女人。”温亭湛摇着头道,“她如今有两条路走:第一,便是蛰伏等到孩子生下来,再寻办法。可期间七个月的光阴,变数太大。第二,便是铤而走险,用腹中的孩子博取同情,早日翻盘。”
“你见过最聪明的女人不应该是我么?”夜摇光横了温亭湛一眼。
“咳咳。”温亭湛连忙改口,“夫人的聪明和万昭仪岂能相提并论,她的聪明都用在了钻营之上,夫人的聪明都是用在大义之上。”
幸好温亭湛将魔君给隔绝在阳珠之内,否则魔君估计的把魔眼翻白不可:这话状元郎也能够说得出口,真不愧是状元郎。
夜摇光很受用,投去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不过听了温亭湛的分析,夜摇光竟然觉着万昭仪会选择第二条路,放手一搏,虽然她不愿意用恶毒的心思去揣摩一个女人竟然是可以牺牲孩子的母亲。
可前面不是有闵夫人,再前头不是有宛妃?
夜摇光便问道:“你觉着万昭仪很可能要借旁人之手害的自己小产……”
“她会让自己有惊无险。”温亭湛道,“孩子她不能丢,那是她的希望。”
“所以,你这个时候揭发明德太子的死因,顺势从陛下的手中掌握了太医院,就是打算如果万昭仪真的用心险恶,就让她……”夜摇光一把抓住温亭湛的手,“阿湛,那是一个无辜的孩子,我不希望你……”
温亭湛连忙安抚夜摇光:“摇摇,你想到何处?我岂能够亲自去害死一个孩子,只不过万昭仪在宫中未必没有树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给万昭仪的敌人开点方便之门,难道还要担罪孽?因果不应该是这般环报吧……”
夜摇光松了一口气:“就你聪明。”
这倒是没什么,至于那个孩子,若是万昭仪这个做娘的都不在乎拿来做筏子为自己谋利,他们自然不会去残害,但也没有什么需要顾忌,别人顺势害死了,他们没有道理还要去保护敌人的孩子。
她可没有这么伟大。
夜摇光心里的大石也就放下,心情又愉快了起来,尤其是第二日,竟然有宫里的内侍来颁旨,夜摇光竟然因为救驾有功捞了一个县主的封号,还非常正式的给了封号,清颐县主,顺带赏赐不少财宝。
对于这些虚名夜摇光是非常不在意,本朝对女子的册封不像夜摇光前世朝代那么苛刻,一定要是出生勋贵,亲王或者郡王之女。因为元太祖开国的时候认了一个义妹,封了大公主,而圣祖皇帝也尊其为大长公主。后来只有功的,不论是男女都有爵位。
虽然,夜摇光看不上这些东西,但有些时候还是可以拿来用一用。琢磨着等温亭湛回来,好好说说他,县主可是正三品,温亭湛现如今才正五品,一想到又有地方可以压倒温亭湛,夜摇光心情莫名其妙的好。
于是当晚,温亭湛就吃到了夜摇光亲手做的晚膳,吃完之后,夜摇光拿着这事儿说道:“温大人,如今夫人我的品级可是比你高,你日后若是不乖乖听话,看我怎么整治你!”
温亭湛一脸委屈:“摇摇,你这话说的好生冤枉我,我何时不曾听过你的话?我可是比小乖乖还要乖巧。”
第922章:太阳星遇煞星
夜摇光听了翻了一个白眼,就连歇在屋檐下的小乖乖和金子都齐齐学着夜摇光翻个白眼。
夜摇光倒是没有和温亭湛闹,而是问道:“阿湛,你和我说说,陛下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知道德明太子中的是什么毒?”
温亭湛绝对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有办法验过德明太子的尸身,若是没有查过德明太子的尸身,温亭湛哪里得到德明太子死因?且用这种毒药放在陛下的身上,让陛下对德明太子的死因起疑。还有就是这几日,夜摇光就没有看到温亭湛捣鼓什么毒啊药啊的。
昨儿都想到万昭仪的事情上,夜里躺在床上夜摇光才想到这一点。怎么想也想不通。
“带你去见一个人。”温亭湛拉着夜摇光的手,就去了萧士睿的府邸。
“还没有亲自去恭喜摇姐姐。”萧士睿自然是很高兴的将他们迎进去,“等到那日摇姐姐被封了公主,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喊你姐姐。”
私下里叫惯了,萧士睿有时候在公共场合都会改不过口,但被有心人听了去,终究是可以做文章。
“你脑子不热啊?”夜摇光用手背贴了萧士睿的额头,“谁来封我公主?等你吗?”
本朝虽然对女子有功也给爵位,但都是皇室子女才能够册封公主,其他的最多不过一个郡主,就连侯爵那也是太祖封的匡扶江山,泪血洒战场的人才有。
“好啊,反正有先例。”萧士睿一口应下,太祖陛下不就封了自己的义妹为大公主,等他有朝一日,也可以封摇姐姐为长公主!
“哟,胆子越来越大了。”以往萧士睿哪里敢把这话说出口。
“这还不是摇姐姐给胆子。”萧士睿笑眯眯的说道,他相信夜摇光在,就没有人能够偷听得了他的话。
夜摇光懒得理会他,而是侧首看着温亭湛:“你不会是带我来看他吧?”
“自然不是。”温亭湛笑着摇了摇头,对萧士睿道,“我去一趟你的密室。”
萧士睿亲自带着他们去了密室,这个密室竟然在萧士睿的内院,自然不在主院,而是在偏院,萧士睿自带他们到门口,就放心的让他们进去了,自个儿还有事去处理。
沿着石阶走下去,夜摇光看到了一个通风的石室,石室内有一个穿着怪异,头发乌黑却蓬乱的男人,这个男人看着约莫四十出头,而石室里竟然还种植着植物,都是类似于曼陀罗这些有毒的植物。还养着不少蛇虫鼠蚁等毒物,不过都被分类养着,一个大火炉,一排排瓶瓶罐罐。
“你又来作甚?”男人都没有回头,仿佛知晓来的人是谁。
“来看看毒王可有研制出解药。”温亭湛淡声拉着夜摇光在摆放着饭菜的桌子前坐下。
“没那么快,研制好自然会让人知会你。”毒王依然背对着温亭湛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好似温亭湛打扰了他手中的忙碌。
“您老还是歇一歇,我带着我夫人,前来为你实现当日的约定。”
毒王便停下手中的事儿,连忙转身,果然看到了夜摇光,就连忙跑了过来,伸手将他的头发往两边扒开,看着夜摇光好一会儿才道:“竟然无声无息,你这妻子的修为了得。”
夜摇光向温亭湛投去疑惑的目光。
“这位毒王,便是当初永安王曾经的重用的用毒高手。”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温亭湛回来时将武比算计何定远的事情都告诉过她,她还以为这家伙已经被温亭湛给封口了。
“那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永安王没完没了的寻人,故意弄了个假的。”温亭湛解释道,“这般有用的人才,我怎么能够让他轻而易举的死了。”
就在夜摇光和温亭湛说话间,毒王已经迅速的把半冷不热的饭扒了,然后把碗往桌子一扔,就看着夜摇光:“你丈夫说,帮我寻杀妻仇人,你既然能掐会算,你告诉我,我妻子是被何人所杀。”
“永安王便是用这个为交易,扣住了他。”温亭湛附耳对夜摇光道。
“那你不控制他久一点?”夜摇光低声回答。
“言之必有信,我既然已经允诺他,自然不会学永安王,否则我也会成为下一个永安王。”温亭湛淡声说道。
夜摇光看了看毒王,耳后就眉头紧蹙:“你不用寻杀妻仇人。”
“这是何意?”毒王冷声问道。
“你根本没有杀妻仇人。”夜摇光坦然对着毒王,“你的夫妻宫完好无损,且也无黯色,证明你的妻子尚在人世。”
“你胡说!”毒王暴怒的站起身,看着夜摇光的目光仿佛能够吃人。
“我是地师,绝不能妄下断言,否则也会造下口业,犯不着为了欺骗你,给自己找不自在。”夜摇光淡声的回道,她从来不会为旁人不信她而生气,已经习以为常。
毒王双手握着桌子,手背上青筋暴起来,仿佛趴着一条蜈蚣一般可怕,桌子在他的双手中砰然一声粉碎。
是个内力深厚的人间高手,难怪永安王也只敢用这样的方式来挟持住他,加上的制毒手段,只怕用强的永安王也活不到今日。
面对飞散的烟尘,夜摇光和温亭湛依然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面色平淡的看着毒王。
毒王粗喘着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夜摇光看他冷静了一些才道:“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
毒王狐疑的看着夜摇光,但却没有迟疑:“壬申年……”
毒王将生辰八字报给夜摇光,夜摇光掐指算了算,才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太阳星临妻宫,你的妻子性情爽直,有正义感,性急有丈夫志。”
毒王的目光突然变了,因为夜摇光说的分毫不差,而他们不可能见过他的妻子。
“太阳星遇上了煞星。”夜摇光平静的说道,“凡太阳星落陷、化忌、会煞星者,元配夫妻不能白首偕老。而你是会煞星,也就是你的妻子跟人跑了。”
第923章:相救
一个男人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跑了,这比戴了绿帽子更加的侮辱。尤其是一个古代的男人,还是一个古代以为妻子已经死了,并且为了寻求杀妻仇人,而甘愿被人利用囚禁的男人。
乍然得到这样的消息,毒王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一般,他的双目赤红充血,微微仰着头,双手五指微曲,似乎想要抱住消化不了信息而要爆炸的脑袋,却又停在了半空之中。
他的表情非常的痛苦,去仿佛又寻不到发泄的地方,所以他的整张脸都被憋的爆红,甚至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
温亭湛见此,迅速一个闪身,朝着毒王逼近,毒王本能的感觉到危险之后,迅速的手臂一扫,向温亭湛攻击而来。
温亭湛似乎早有准备,手一缩一转,犹如蛇一般灵巧的绕上去,迅速的扣住了毒王的胳膊。
毒王的目光一厉,另一手迅猛的搭上来,抓住温亭湛扣住他肩膀的手,身子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身,迅速背对着温亭湛,脚步向后一顶,不断的将温亭湛往后撞。
温亭湛脚步不断的后退,眼看着身后就是燃着熊熊火焰的大炉鼎,温亭湛蓦地双手用力,反握住毒王的手臂,借力身子一跃而起,凌空一个翻越,越过了毒王的头顶,手腕迅速一拧,扣住毒王手臂的同时,双腿横扫而来,一脚踢在了毒王的腰上,身子弹飞而出,在半空之中一个翻飞,飘然落地。
而毒王却被温亭湛一脚踢出,刹不住脚的后退,直到整个人撞在火炉之上,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腹,而后面目一阵狰狞,双手运气,迅速的将堪比的浴桶大小的火鼎举起来,举着火鼎朝着温亭湛撞过去。
温亭湛足尖在地面上一点,就往身后飘飞而去,直到身子快到抵到墙壁之时,才迅速的朝着旁边一个闪身。
眼见着要撞上墙壁,毒王的脚步一顿,身子迅速的一个旋身,才堪堪刹住脚步,没有撞上墙壁,迅猛的闪身,就将火鼎朝着温亭湛砸过去。而他的身子也在扔出火鼎之后,朝着地面一扑,身子几乎是擦着地面,犹如一条蛇般向温亭湛发起攻击。
但见温亭湛纵身而起,优雅旋身将火鼎给接住,几乎是同一时间,毒王越过了火鼎,一掌击在地面借力飞弹而起,一个旋身就出现在了温亭湛的身后,运足气的一拳朝着温亭湛砸过去。
夜摇光由始至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岿然不动,看着两人交手。即便是这样危急的时刻,夜摇光依然连眉目都没有动一动。
而温亭湛的速度快如鬼影,他抓住火鼎,身子迅速的一拧,抱着火鼎就在半空之中旋转了一个圈。
“咚!”
毒王的一拳狠狠的砸在了火鼎之上,在巨大的火鼎之上留下了一个拳头的印子。
而这时温亭湛才运气,一波波内力将沿着火鼎,朝着毒王袭去。那雄厚的内力,仿若给火鼎泼了一道油,火苗轰的一声喷了出来。
两人的目光隔着熊熊燃烧似欲喷薄而出的火焰交错。
一人目光赤红,充满风暴。
一人黑眸沉寂,春风化雨。
毒王以内力顶住温亭湛的气力,脚也没有闲着,两人的双腿你来我往,迅猛交锋,从半空之中打到了地面,从地面又打回半空之中。
好一会儿,温亭湛才再一次运气,生生的将火鼎从毒王的手中扯出来,往后一扔,而他的身体同时一个凌空翻跃,双脚再度踢在了毒王的双肩之上,这一脚踢得格外的用力,毒王当即就喷出了一口血,而后从虚空之中栽了下来。
而温亭湛这是几个华丽丽的旋身,迅速的追上被他扔出去的火鼎,伸手抓住火鼎的脚,向下一拉,一脚踩在鼎沿之上。优雅而完美的将火鼎踩在了原地,他立在炉鼎之上,已经熄灭的火苗微微的晃动,衬得身姿挺拔的他宛如天神。
而那边毒王跌落在地,粗喘着气靠着墙边坐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对温亭湛道:“多谢。”
谢的自然不是温亭湛修理了他一顿,也不是夜摇光告知他真相,而是温亭湛将他郁结于心的郁气全部发泄起来,若非温亭湛及时出手与他交锋,将他想要爆发却爆发不出来的内劲给卸去;若非温亭湛找准时机将他淤积的血脉给打通,他很可能在方才的暴怒之中把自己给废了。
温亭湛只是非常矜持的颔首,而后飘然旋身落在了夜摇光的面前,方才还如神祗一般高不可攀的清贵少年,此刻瞬间变成了一个孩子求夸张一般:“我适才表现的如何?”
“极好。”夜摇光也不吝惜表扬。
毒王这才将目光投向夜摇光:“我想知我妻子在何处。”
“这可不在你我交易之中。”不等夜摇光开口,温亭湛便又换了脸色,高冷的说道。
“你想要什么?”毒王也不反感,他已经习惯与人交易,而且明码标价,坦坦荡荡,是他最喜欢也最愿意接受的一种方式。
“我已经实现了对你第一个承诺,你先把解药给我研制出来。”温亭湛不急不缓的说道,“待你研制出解药,我们再谈其他。”
“好。”毒王一口答应,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答应的事情。
“那便静候佳音。”温亭湛笑了笑,就带着夜摇光离开萧士睿的府邸。
回家的路上,夜摇光才问道:“那毒药是毒王研制而出?”
只有这个可能,否则温亭湛一不知明德太子的症状,二没有查探明德太子的尸身,便是毒王有通天本事,也不能连先决条件都不知晓,就能够给温亭湛同样的毒药。
“毒害明德太子的毒药,确然是毒王所研制。”温亭湛颔首。
“德明太子之死与永安王有关?”夜摇光直觉不对,若真的这么简单,温亭湛犯不着把这件事戳到兴华帝那里,让兴华帝也插手去调查。
“明德太子死前,永安王还不认得毒王这号人。”
第924章:是蛊毒
明德太子已经死了二十年,二十年前,永安王都才刚刚大婚建府,哪里有本事将手伸到东宫之中,按照这样算来,毒害明德太子的必然是后宫的人才对。
“既然是毒王所制的毒,他难道不知道给了谁么?”夜摇光疑惑。
“他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温亭湛哭笑不得,“毒王常常以身试毒,爱毒成痴,十五年前他炼制一种毒药,试毒之后,他的记忆就受到了影响,越过一年的人和事他都记不得,现如今他已经掌握了他忘东西的规律,他会在记忆变得模糊之前,将重要的人和事写下来。”
“如果清除他体内的毒,会不会让他想起来?”夜摇光又问。
“我为他诊过脉,他体内的毒素不能清楚,正如明光一样,形成了一个相生相克的平衡,若非将他身体里的毒素全部拔出,否则救他者便是杀他者。”温亭湛摇了摇头道,“而他的身体现如今其实是靠着毒养着,一旦将毒素完全拔出,那他距离油尽灯枯也就不远。”
“既然他过往的事儿都记不得,他又如何想起这毒药是他所炼制?”夜摇光不解道。
“这得多亏士睿和太子妃。”温亭湛解释道,“你去为宁安王做法那一日,我来寻士睿将前因后果告知之后,士睿寻了一个机会告诉太子妃,太子妃手中有明德太子往年常戴的扳指。”
扳指长时间戴在手上,若是毒真的下在明德太子的衣裳上,长期与袖袍摩擦,扳指上沾染也是难免。
“这么多年,太子妃不曾拿出来睹物思人?”夜摇光连忙紧张的问道,她对温和的太子妃其实很有好感,尤其是太子妃是萧士睿的亲娘。
“这才是我要解药的缘故。”温亭湛叹了一口气,“太子妃也中了毒。幸得那扳指上的毒素不重,太子妃又非整日拿出来观摩,只是在明德太子的忌日或是特殊的时日才会取出来,否者太子妃恐怕也……”
“你把扳指送到了毒王那里,毒王将毒分出来,所以确定这毒是他所炼制,他没有记起解药么?”夜摇光皱眉。
“他记起来这毒药他根本不曾炼制解药。”温亭湛无可奈何的说道。
夜摇光这下沉默了,虽然只是短暂的一面,但她也看过毒王的面相,毒王这个人性子阴晴不定,且行事乖张,还没有善恶观念,可却是一个说一不二的磊拓汉子,加上他现在要炼制解药,才有资格和温亭湛谈条件去寻他的妻子,若是炼制过毒药的解药,必然不会隐瞒。
“我去看看太子妃吧。”夜摇光低声道。
她可以用五行之气将太子妃体内的毒素逼出来。
岂料温亭湛摇头:“我试过用真气,但这毒随着真气竟然会扩散。”
夜摇光脸色一变:“那就不可能是单独的毒。”
“是蛊毒。”温亭湛颔首,将怀里的一个香囊取出来,递给夜摇光,“这是毒王后来研制给我的蛊毒,前日才送到我手上。”
夜摇光拿到手中,隔着香囊,用五行之气催动,发现原本没有生命迹象的毒物,在她的五行之气下竟然渐渐有了生命迹象。
“好生独特的蛊毒!”夜摇光惊愕不已,她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蛊毒,其实蛊都是活物,可平日里是死物,遇到攻击反而会复活的蛊夜摇光真的是闻所未闻,前世她也是和苗族蛊女接触过,都不曾听说过。
蓦然间,夜摇光想到了什么,她看着温亭湛:“陛下中的不是这毒!”
兴华帝体内的毒素明明被她给驱除,而这种蛊毒根本是除了解药以外的无解之物。
“我只是让毒王研制一种毒药,初发时会让陛下与中了这种蛊毒的症状相似罢了。”温亭湛可还是有分寸,不可能真的拿这种蛊毒去算计兴华帝,伤了帝王命数,如果朝廷大乱,到时候就极难控制。
“你到底如何让陛下中毒?”
这下夜摇光有些想不明白,如果不是用这种毒,温亭湛应该不会让陛下查出毒的根源,否则陛下去验了明德太子的尸身,两种毒不一致,陛下肯定会想是有人想利用他来为明德太子翻案。
谁会想替明德太子翻案,整个朝堂只有萧士睿才有这个理由,这是将萧士睿拖下水。
“放心,我在尚工局做了些手脚,陛下会查到尚工局,但也仅仅查到尚工局,线索都掌握在我手中,陛下的毒血也在我这里。”温亭湛已经把每一步都想透彻才行事。
“你心中有数便好。”夜摇光点了点头,迈入家门之后便问,“陛下何时放你假?”
温亭湛的生辰就要到了,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次生辰非同一般,乃是温亭湛及冠,冠礼都得在宗庙举行,这是人生除了大婚以外最头等的大事儿,温亭湛是可以向陛下奏请宗庙行冠礼。
夜摇光许久之前就开始筹备温亭湛的冠礼,宗庙也已经建好,就建在了郊外的村庄里,在那里他们有几个庄子。宗庙是祖先崇拜的产物,人们在阳间为亡灵建立的寄居所即宗庙。帝王的宗庙制是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一庙。庶人不准设庙。
在温亭湛入仕之后,温家就可以建立一座宗庙,将温家先祖的牌位都供奉到宗庙之中。原本温亭湛是想将宗庙建在杜家村,可陛下下了旨,让温亭湛将宗庙建在帝都方圆百里之内,这也是对温亭湛的荣宠,是不能拒绝。
再则温亭湛的父母不在,只能让褚帝师以师傅的身份主持,褚帝师年纪也大了,经不起去豫章郡折腾。夜摇光只能亲自选的地址,然后亲自规划,让仲尧凡帮忙带着人监督建立完成。
“五日之后。”温亭湛笑道,“明日我休沐,一道去看看温家的宗庙。”
冠前十天内,受冠者要先卜筮吉日,十日内无吉日,则筮选下一旬的吉日。然后将吉日告知亲友。
“好。”时间上来得及,夜摇光颔首。
两人手拉着手回府,清冷的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极长。
第925章:元奕入朝
第二日一早,温亭湛和夜摇光还没有动身,元奕便登门。
看着他沉着脸,浑身携带着一股冷气,衣袍也在行走间猎猎翻飞,夜摇光不由扬了扬眉:“元少爷这一大早,就如此气势汹汹,这是登门兴师问罪么?”
“兴师问罪?”元奕站在这对夫妻面前,他目光深沉的落在温亭湛的身上,“本尊是小看了淇奧公子,果然是不出手则已,出手便制敌千里。好手段,好计谋。”
“元公子前来,便是恭维本官么?”温亭湛淡声问道。
“不是恭维,而是恭喜。”元奕面色冷凝的说道,“恭喜温大人,轻易的将太子死因推出去。”
明德太子之死关系何等重大,元奕这举可不仅仅是为了要让温亭湛身陷险境,借刀杀人,让其他人把温亭湛这个烫手的山芋给解决,还有后招。他原本以为事关夜摇光,温亭湛怎么都不会袖手旁观,还特意精挑万选的找了一个女鬼送到夜摇光的手上。
而温亭湛也的确没有袖手旁观,只是他没有想到温亭湛竟然敢这样的大胆,用这样的办法将明德太子的死来个明朗化,如此一来他的后招还没有用上来,就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
“我也多谢元公子,为内子送了一份功德。”温亭湛不温不火的说道,虽然没有从那个女鬼的那儿得到一个功德,但度化一个恶鬼,于夜摇光而言就是一份功绩。
“温大人的回礼,本尊也收了。温大人,很快我们便要共事,还请温大人多多指教。”元奕似笑非笑道。
“拭目以待。”温亭湛简略的回了四个字,“若是元公子无旁的事儿,本官今日难得休沐,要携内子去庄子上游乐,便不招待元公子。”
元奕目光意味不明的看了看夜摇光和温亭湛,转身就走了。
等元奕走了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坐上去庄子上的马车才纳闷的问道:“他说和你共事?这是何意?”
“我说过,他必然要亲自出面为元家正名,才能够洗清。”温亭湛把我着夜摇光的手指,她的手指从白如玉,指尖细长,指甲修剪整齐,没有染蔻丹,白生生的晕着一层肉粉,晶莹剔透的像粉玉。
“好吧,我知道他会出来正名。”夜摇光点了点头。
毕竟那个小禾的事情那么轰动,陛下可是让人押着游街一整日,一边游街一边敲锣打鼓,搞得所有朝臣都寒蝉若惊,回家还好一顿的肃清一下府邸,就是害怕自己疏于管教的子女和元氏余孽扯上关系。要知道,兴华帝可是许久都不曾发这么大的火。
温亭湛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别说是元氏族人,就是常和地师修炼者打交道的人家也突然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慎结交了元氏族人。
另外就是如同岳书意那一类,已经被元氏族人盯上,而不自知的人,这类人元氏族人必然已经废了不少心血和心力去布置。可若是元奕不出来正名,这些心血就付之东流,等到这些人寻上他们盯上的猎物时,再大的恨意和痛苦都不能驱使他们不顾帝王的怒火,不顾及九族的安危,去报仇去听从元氏族人的教唆。
包括岳书意在内,他最多只会被元氏族人蒙蔽与邑德公主同归于尽,绝对不会被元氏族人利用。
“但元奕正了名,难道还能够让陛下重用他?”夜摇光觉得不太可能。
“我的傻摇摇。”温亭湛满是爱意的轻叹了一声,而后将夜摇光抱到膝盖上,揽着她的腰肢,“这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帝王也是人,我当日能够用百万两撬动陛下,元奕自然也是有本事有筹码和陛下交换。”
“那你这次岂不是成全了他?”夜摇光皱眉。
元奕一旦入朝,就更加碍手碍脚。
“哈哈哈哈,凡事有得必有失。”温亭湛看得很开,“如今的局面,总比他隐藏在暗处,隐藏在元国师的人背后对付我们好很多。而且,他要正名,要抹去那一把属于元国师心腹之人的匕首。就不得不忍痛,将元国师留下的人中最重用之一送给陛下表示诚意。这一局,无论如何,都是我赢。”
元奕已经被逼到没有任何办法的地步,他最有利的办法就是站出来,以元家后代的身份站出来,割舍一个天价筹码,换取一个正大光明从新走入朝堂的身份。为了表示诚意,也为了力证他所言是真,他和元国师留下的人绝非一丘之貉,他就一定要亲手了解了谋害陛下的凶徒。
不从元国师的人中下手,如何能够将元国师那一把匕首圆过去?
如此一来,元奕与元国师的人,必将会貌合神离。
而且,元奕也会提防元国师的人,他要将元国师人这么多年苦心筹备的人选一一接手过来,自己掌握在手中,才好在朝中运作。为了提防夜摇光和温亭湛使坏,他会很长一段时间将元国师的人冷落。
在这个冷落期间,元国师的人会陷入一种惶恐,元奕博取帝王的信任,杀了他们一个核心人物的事情会不尽的放大……
温亭湛将这些分析给夜摇光听了之后,唇角微微的上扬,漆黑幽深的凤眸有冷光从眼角一闪而过:“若是这个时候,我再让元国师的人知晓,当初那一把匕首是元奕一手安排,摇摇以为如何?”
夜摇光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在元奕和元国师的人陷入了焦灼的僵局时,在元奕日渐有过河拆桥想要将元国师的人踢到一般的时候,如果温亭湛再在这个期间搞点小动作激发两者间的矛盾,等到这个矛盾被积压到一定的深度。
温亭湛再让元国师的人知晓这把匕首是元奕自导自演,目的是为了将他们逼走,从他们手中正大光明的接手他们这么多年的苦心钻营。这就是狠狠的扯开了两方的遮羞布,会让元国师的人彻底的爆发,一个不慎他们很可能对元奕采取疯狂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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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6章:宗庙
又一次,夜摇光深深的体会到了温亭湛的智谋有多高,城府有多深!
只怕此刻的元奕,还完全没有想到他接下来所有的反应和举措都已经一步步按照温亭湛摆好的棋谱在落子,而温亭湛已经在最深的地方挖了一个他很可能爬都爬不起来的陷阱。
“你的敌人恐怕到最后都会深深的追悔。”夜摇光突然感叹一句。
温亭湛扬眉:“追悔?”
“追悔为何要和你作对!”夜摇光掷地有声道。
“哈哈哈哈……”温亭湛爽朗的笑声从马车被风掀开的车帘子中飘出去,那富有磁性又不失清泉般清润的声音在路旁吸引了不少人促步,歪着头想要看一看,这样好听的声音到底是怎样俊俏的郎君才拥有。
约莫一个时辰,夜摇光他们到了京郊外的马家村,这个村子里大多数人姓马,但是对于温亭湛这个状元郎的宗庙建在他们的村子里的山上,很是觉得光荣,故而温亭湛和夜摇光一入村子里就被里正热情的招待。
夜摇光和温亭湛与之寒暄了几句,最后还是推辞了里正的好意,没有去他们家用膳,这也是他们不昨天晚上来的原因之一,若是昨日来,今日村子里的人早早准备好,他们反而不好去推却。
庄子上自然是有人,且庄子已经按照夜摇光的吩咐布置喜庆,这几日幼离和叶辅沿夫妻一直被打发在这个地方监督,夜摇光和温亭湛去用了午膳,趁着还不是日头最热的时候去看了温家的宗庙。
规格没有越制,占地也不大,但是用材都是仲尧凡提供,十分的考究,宗庙的建设还有四周的风水都是由夜摇光规划。
夜摇光和温亭湛绕着宗庙走了一圈,便对温亭湛道:“宗庙总是需要宗族的人打理。”
夜摇光倒是不看重是什么人打理,但这是这里的规矩。
“温家的人本就不多,我爹是独子。祖宅那边也只有几个堂伯父,他们膝下也不繁茂,便不要扯着他们离乡背井,摇摇就在这村子里寻几个可靠之人平日里打理便是。”温亭湛想了想道。
“和我不谋而合。”夜摇光也是这般作想。
看完宗庙,确定没有任何纰漏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就在庄子午休,等到夜摇光起身之后,幼离将拟定好的宴客名单交给温亭湛:“你看看可有疏漏?”
夜摇光不是经常问温亭湛关于朝廷上的事儿,温亭湛也从来不把旁人往家里带,所以她也不确定温亭湛这小半年是否又结交了其他的朋友。这种事漏了可不好,因此还是让温亭湛亲自确认一番。
温亭湛看了一遍道:“就这些足以,辛劳夫人了。”
“我辛劳什么?”夜摇光一脸轻松,“这些都是幼离拟定的。”
幼离应该是根据往日他们府中有事儿往他们府中送礼的名单拟定的宾客名单,倒是一点疏漏都没有,果然她是离不了幼离。
“虽是幼离动手,可最后查漏补缺的不还是夫人?”温亭湛笑道。
“就你嘴甜。”夜摇光伸手捏了捏温亭湛的脸
说完,也不理会温亭湛,就拿着名单去交给幼离,又仔细的将冠礼的那一日备下的东西和摆宴的细节一一过问,最后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在庄子上用了晚膳,便和温亭湛回了状元府。
没过几日,不知道元奕如何求见了陛下,陛下亲自下旨为元家正名,并且安排了元奕在钦天监任职。夜摇光倒是万分的好奇,元奕到底用了什么,让陛下这么精明的人,有了元国师的前车之鉴的前提下还把元奕放在自己的面前。
不过她并没有去问温亭湛,因为她知晓温亭湛肯定没有去打探,这个时候温亭湛最好不要去调查元奕,一个不慎踩入元奕的陷阱反而不美。倒是万昭仪,出乎了温亭湛和夜摇光的意料,她竟然真的沉寂了。
“没有那般容易,她在等待时机。”这一日,温亭湛和夜摇光散步时,说这里,温亭湛笑道,“万昭仪栽了一个跟头,她知晓你和她已经树敌,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出击,而且她如今才不到四个月的身孕,她需要将养身子,不敢过分折腾。”
“我得盯着她。”不得不承认,夜摇光还是觉得万昭仪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和之前遇上的那些都不一样。
“为夫和摇摇一起盯着。”温亭湛笑道,“对了,七日后陛下要移驾到南园别宫。”
“陛下对你可真是不能再好。”夜摇光不由笑道。
陛下不可能罢朝,而朝中肯定有很多人诸如萧士睿都想参加温亭湛的冠礼,而陛下选择这一日移驾南园别宫避暑,那就不需要上朝,百官也不需要跟着陛下一道去,只需要第二日早朝到位就行,萧士睿等人就有充足的时间来参加温亭湛的冠礼。
“这都是老师和士睿的功劳。”温亭湛解释道。
因为褚帝师是温亭湛冠礼上的主人,充当温亭湛父母的角色,而褚帝师又钦点傅尚书为温亭湛的正宾,萧士睿是他的赞者,陆永恬、闻游还有何定远成了他的有司,还要求了诸如萧士睿岳父喻大人,工部关尚书等不能不邀请的人,最终萧士睿说服陛下在那一日移驾别宫。
“那一日可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夜摇光听罢,有些担忧的皱眉。
如果那一日陛下出点什么意外,或是受点惊吓,总会联想到是因为温亭湛的缘故上来,指不定就来一个迁怒呢。
“别担心摇摇,我虽然那日无暇分身,可已经把一切安排好,就怕有人不动。”温亭湛笑的温和,那暖人的笑容令人信心十足,“敢陷害我,却又想全身而退的人,只怕还没有问世。”
“真是有够猖狂的。”夜摇光不由白了他一眼,而后狐疑的看着他,“你好端端的跟我说陛下移驾的事儿,只怕有所求吧?”
温亭湛伸手握住夜摇光的手:“真是瞒不过夫人的法眼。”
第927章:离宫
“少来,说吧,士睿又许了什么条件?”夜摇光抽回手。
“是紫晶洞。”温亭湛笑道,“陛下前头去了士睿的府邸,看到了你给他摆的紫晶洞,陛下就是让你在离宫给布置一番,让别宫凉爽些。”
“这倒不是大问题。”反正紫晶洞也还有很多,用几个紫晶洞来换的温亭湛一个风风光光的冠礼,很划算。尤其是这既然是交易,就算有人在当天对兴华帝出手,兴华帝也没有办法迁怒温亭湛,“可这布置离宫,总得要在陛下移驾之前,我怎么去离宫?”
“明日士睿就会拿着旨意与你一道去。”温亭湛含笑道。
“好啊,你们两合起伙来是吃定我会答应。”夜摇光危险的眯着眼睛。
“不是吃定摇摇。”温亭湛轻声缱绻道,“是都知晓摇摇心疼我,定然会愿意为了我的冠礼操劳。”
“现在知晓我对你的好,可不比你对我少。”夜摇光对这话很受用,不过还是要傲娇的来一句。
“我一直认为摇摇对我的好,是我付出生命都不能及。”温亭湛非常认真,遣词清晰的对夜摇光道。
“好了,别贫嘴。”夜摇光正色道,“既然你和士睿允诺了陛下,那可有行宫的地形图?”
她需要先看一看格局,再来敲定如何布置。既然是皇家别院,那么它的风水在初建之时定然是有高人指点,夜摇光不打算改动风水格局,以免日后被人加以利用反而给自己留下隐患,只能在南园离宫现有的风水局上加一个风水局,左不过兴华帝要求也很低,就是让离宫变得更加凉爽而已。
温亭湛不疾不徐的将离宫的格局图取出,递给夜摇光。夜摇光拿着地形图就去了书房,有局部有整体,夜摇光先看了看整体,然后才看了看局部。
看完之后,夜摇光不由感叹一句:“离宫的风水也是大格局。”
“离宫是当年元国师督建而成。”冷不防温亭湛来了一句。
闻弦歌知雅意,夜摇光立刻就明白了这一场交易的真正目的。说是萧士睿和褚帝师为着温亭湛着想,劝说兴华帝在其冠礼时移驾。其实绕道最后就是想要引到兴华帝联想到酷热,再想到她的紫晶洞,然后顺利的让她去仔细研究一下元国师有没有给离宫做手脚。
不得不赞叹温亭湛和萧士睿的用心良苦。
“那皇宫呢?”夜摇光好奇的问了一句。
皇宫的构建难道和元国师没有关系?
“皇宫乃是太祖陛下言他夜有所梦,请了无数的建房大师还有画师根据他梦境所描绘出来。”温亭湛叹了一声,“只可惜构图完成之后,迟迟没有银钱大兴土木,直到圣祖陛下才完成太祖陛下的遗愿。”
听了这话夜摇光险些笑出来,不过还是忍住了,难怪皇宫的格局和后世的紫禁城一模一样,甚至很多宫门的名字都相同。也幸好太祖没有让元国师插手这件事,而是聪明的选择了和后世一样的紫禁城。不然,可是有大麻烦了。
后世的紫禁城乃是厉害的风水师完成的夜摇光所见的最大的手笔,这个风水局叫做“星辰之都”,以紫微垣局为中心展开,这也是为何陛下的寝宫叫做‘紫微宫’的缘故,后宫建立以坤宁为主,属阴,却又细致到每一条路,都有‘阳中之阴’、‘阴中之阳’,按照八卦易理连色彩和图纹都是细致入微。
想到了这里,夜摇光不由联想到了什么,于是委婉的说道:“其实太祖陛下乃是逆天之人……”
夜摇光将时代真正的轨迹告诉了温亭湛,据史书记载,当初宋末蒙古铁骑异常凶猛,若非萧家元太祖横空出世,历史不会拐了一个弯,也就是说元太祖抢了真正元太祖的命数。
“你说这其中会不会一早就有元国师的刻意为之?”夜摇光低声的问道,她越想越觉得有理,元国师于乱世寻找明主,很明显帝星当时不应该是萧家的太祖陛下,可元国师偏偏选择了他。
“我有翻过关于对元国师记载的史册,他这个人极其喜欢行不可为之事,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想试试自己能否战胜天意。”温亭湛推测道。
“所以,他自认为自己成功了,才会越来越大胆。”夜摇光接下温亭湛的话,“因此,他觉得天意也不过如此,人定胜天,而他就是那个可以战胜天的人,慢慢的他的内心得不到满足,他需要在更大的事情中得到满足,很可能他怂恿过太祖陛下修建皇城。可太祖陛下是个十分警醒之人,依然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却又奈何不了他,才会用这样的办法来修建一座皇城。”
这就是为了避开元国师在皇城的格局使坏,因为太祖陛下自己不懂风水,唯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自己的后辈成了元国师祸害苍生的工具。
想到这里,夜摇光也不得不轻叹一口气,元国师机关算尽,以为自己扭转了乾坤天命,其实他依然是天命之中最为渺小的那一粒沙,兜兜转转,自己依然没有逃脱过一个死。自然,到如今他还不认为自己死了。
“我正是想到了此处,才借机让你可以看一看离宫的风水。”温亭湛颔首道。
“陛下也未必没有这样的心思。”离宫是除了帝都以外,帝王的久居之所,每年都要来离宫,元国师那样的人算的那般深远,肯定不会弄一个浅显的弊端,而沉寂在风平浪静之下的波涛爆发出来才是最可怕。
“让我仔细揣摩一下吧。”夜摇光侧首看着温亭湛。
“辛劳夫人了。”温亭湛亲了亲夜摇光的脸颊,就转身离开。
夜摇光深入的仔细的研究过离宫,虽然她觉得离宫应该没有什么可以窃取的东西,毕竟代表帝命的还是帝都的皇宫,但万事无绝对,她也不相信,元国师会突然善心大发,尽心尽力的弄了一个离宫,不图半点好处。
然而,事实证明,夜摇光在构图上还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第928章:邪门
第二日,萧士睿就带了旨意前来,夜摇光也是颇有兴致的带好了她需要的紫晶洞跟着萧士睿一道去了南园离宫,温亭湛也在休假之中,也与他们同去,站在气势磅礴,犹如巨龙盘绕的大山之前,看着建立在下方的南园离宫,夜摇光赞了一声:“好地方。”
“怎么个好法?”萧士睿问道。
他相信夜摇光看得绝对不是宏伟的建筑,精致的亭台楼阁。
“这是一个水星拱照之局。”夜摇光给萧士睿比划着,“你看环抱的山形都是半圆形,原是属金,但是延绵起伏,离宫建在三座同属金的山形中,三金相聚为水,就成了水星局。而水忌土来克,在八卦风水之中西南和东北皆属土。”夜摇光指着两个方向,然后指尖又一绕,“可是元国师在这上方用了一个金水卦来化解,所以形成了这样堪称完美的格局。”
时值七月,离宫四周树木生机盎然,可谓鸟语花香。离宫由远及近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过去都是高低错落有致,景色优美,即便是正午日头最毒的时候,在离宫看反光的琉璃瓦,都不会觉得刺目,这就是得益于这个水星局。
风水,风水,顺风顺水,还有什么可顾虑。
夜摇光身临其境,不论是站在山脚下,还是站在山巅,亦或是细致的走过离宫的每一个风水点,都不曾发现任何的异样,她觉得也许这就是元国师心情好,随手来的一笔,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没有可以动手脚的地方。”夜摇光摇着头,“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就万事大吉,须知天地山川都是在被日月侵蚀,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只不过这个变化要长年累月我们才能够发现,待到这个山势改变之后,这里的风水格局自然也会改变,这就是为何没有长兴的缘故。任何风水局都不可能护着一人一户一族乃至一国生生世世。”
“这个我懂。”萧士睿点头,“既然没有问题,那就辛苦摇姐姐布个风水局,让皇爷爷和帝师他们酷暑能够舒坦些。”
“这个都是小意思。”夜摇光将温亭湛昨夜给她的离宫格局图拿出来,她已经走了一遍,该怎么布置已经了然于心,与她昨晚想得没有任何出入,所以勾画起来非常的迅速,“你让人把我编了号的这几座紫晶洞一一对应的放在这些位置,我上面有标好朝向,我就不随着他们走一遍,等他们摆好之后,我再去看一遍便是。”
说着,就把温亭湛和萧士睿撵出去监督,她则是让人打水沐浴之后,取出黄表纸,绘制符篆。
给离宫布置,虽然她所布置的地方都非常的安全,就算有所挪动也无伤大雅,可小人难防,她还是谨慎点为妙,在紫晶洞的底座加固她的符篆,一般的人休想破坏,就算有人挪动使坏,她也可以第一时间感应到,并且隔得再远可以斗一斗法,到时候闹点大动静,兴华帝自然知晓是旁人动的手,与她无关。
“摇姐姐,摇姐姐……”
夜摇光刚刚绘制完符篆,就听到萧士睿的疾呼,她连忙收好符篆奔出房门,迎上萧士睿:“发何事?”
“你快随我去看看……”萧士睿一边拉着夜摇光,一边往外跑,“有一处真是邪门,那位置怎么放紫晶洞都放不下去,好似上方有一股气,允禾用了真气都不成,可其他物件都能摆放上去……”
不等萧士睿说完,夜摇光就反扣住萧士睿飞掠而起,几乎是几个眨眼之间,他们就到了一个宫殿内,殿内有不少的侍卫,脸色都有些难以描摹,似恐惧又似好奇,温亭湛蹲在一个空位置上,似乎在仔细的研究什么。
旁边有一座紫晶洞,还有一个大肚长颈,和成年女子一般高矮的描花瓷瓶,和两盆花坛,显然这个瓷瓶是原本摆在这里,而花坛是他们从殿外抱来做实验的东西。
“摇摇,这个地方甚是诡异。”温亭湛低声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面色冷峻的点了头,然后越过温亭湛走到那个位置,从表面上夜摇光还真没有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她取出了罗盘,指针也是正常,那说明这里的阴阳是协调的,这个位置属阳,夜摇光选了一座属阴的紫晶洞,是为了吸纳整个大殿的刚阳之气,这是勤政殿,是离宫上朝的地方,朝臣都是男子,浑身都是刚阳之气,这些气息也会影响到人体感应的温度。
但是她的紫晶洞放不下去,夜摇光亲自搬起紫晶洞,掌心蕴含着五行之气,将紫晶洞落在那个位置,临近地面的时候,果然好似磁铁遇上了相斥的一方,怎么放都放不下去。
夜摇光加深五行之气,好不容易将紫晶洞咚的一声强势放下去,可她的手才刚刚一松,那紫晶洞顿时就转了一个弯,被弹到一边。
掌心运足五行之气,夜摇光将手掌贴在地面之上,五行之气顺着地板延伸下去,却完全没有任何排斥或者被吸收的现象,而且根据五行分析,夜摇光也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不属于泥土石质的异物。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邪门。
“这些东西都能够放下去?”夜摇光站起身扫视着花坛和瓷瓶。
“唯有紫晶洞不行。”温亭湛颔首。
夜摇光伸手触碰到了花坛,花坛里面竟然有不少虫子的尸体成为了肥料,她当即眉头一皱,若非有这么离奇的现象在前,看到这个夜摇光也不足为奇,因为这花就是一种专门吃虫子的花草,可此刻夜摇光由不得不多想。
她转而伸手摸着花瓶,花瓶也没有任何异样,心思一动,她吩咐两个侍卫:“你们把它抬起来,竖着抬,让我看看它的底部。”
两个侍卫连忙上前,按照夜摇光的要求抬起来,夜摇光蹲下身,底部竟然什么也没有,她掌心运气,袭向底部,一波气力顿时散开,有符篆的纹路一闪而逝。
第929章:鬼引线
“好厉害。”夜摇光惊叹一声,迅速的站起身。
这绝对是元国师那个渡劫期才能够拥有的能力,他们绘制符篆,一定要借助黄表纸,而元国师直接是化气力为符篆,这是无形的符。
这张无形的符篆,隐藏了这个花瓶内的气息,难怪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怕这地板下面也是这样的情况。
“这到底是何缘故?”萧士睿心急的问道。
“花瓶不干净。”夜摇光指着地面,“地面也不干净,只不过有高人施了法,将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气息隐藏。而紫晶洞是纯净的阴阳之气,两者之间自然是相互排斥,才会出现紫晶洞放不下去的情形。”
“不干净……”萧士睿立刻联想到了鬼。
“你们都让开。”夜摇光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将两个侍卫挥开。
她伸手握住花瓶,五行之气从她的掌心散开,顿时被无形的气流阻挠,两个气流开始对抗,绕在殿柱上的帷幔顿时翻飞而起,窗户也开始抖动。
夜摇光感受到回击回来的一波波强劲的气流,侧首对着温亭湛道:“带他们出去。”
温亭湛连忙沉着脸带着萧士睿等人迅速的离开殿内,等到他们一出门夜摇光就水袖一拂,关上大门的同时,手腕一转,数到符篆飞出,贴在了门窗之上。
“金子,屋顶!”
夜摇光一声厉喝,金子就迅速的飞到屋顶的横梁之上。
握着花瓶的手臂一拉,一圈圈五行之气犹如实质的绳索将花瓶捆住,另一手迅速的掐诀,手影无数的变幻之后,夜摇光一掌打在花瓶的肚子上,那花瓶好似活了一般一阵阵的颤栗。
夜摇光又是运了一股气,花瓶竟然挣脱了夜摇光的束缚,朝着一边的窗户飞出去,却还没有触碰到窗户,就在夜摇光手诀一阵变幻,那符篆光芒大盛之下被反弹回来。
这时候夜摇光一个箭步追上去,双手击在花瓶之上,花瓶在夜摇光的手中晃动了一番,才剧烈的旋转之后再一次挣脱夜摇光的束缚,朝着屋顶飞去。
金子瞅准时机,一脚狠狠的踢在了花瓶的大肚之上,夜摇光也几乎是同时旋身而上,一掌击在另外一边。
“砰!”
在夜摇光和金子的夹击之下,花瓶碎成一片片,夜摇光飘然旋身落地,外面听到响动的温亭湛不由疾呼了一声:“摇摇!”
夜摇光旋身落地,金子飞过去将房门打开,温亭湛等人涌进来,就看到蹲在地上的夜摇光,捡起脸盘一样大小的花瓶底部。
花瓶里面什么都没有,花瓶底部也是瓷白一片,几人都是纳闷的看着夜摇光,就见夜摇光一手抬起,手诀一转,五行之火萦绕而去。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之中,他们肉眼能够看到的情况下,瓷白的花瓶底部延伸出一根根极细的黑线,这些线犹如蜘蛛网一般萦绕。
直到整个底片都被黑线给覆盖之后,那一层黑线才在夜摇光的五行之气下浮动起来,却渐渐形成了一张狰狞而又可怖的鬼脸,张着嘴扭曲着脸朝着夜摇光扑过来,却被夜摇光一掌给击碎,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是什么?”萧士睿想到适才那一张鬼脸,心有余悸。
“鬼引线。”夜摇光拿着手中的瓷片,“鬼引线也是由怨气和戾气所化,这东西看似干干净净,实则锻造它的水很可能是尸水。”
“尸水?”温亭湛蹙眉。
“对,尸水。”夜摇光沉声道,“人的身躯含有极多的水分,在人死之后,用极其残忍的办法将尸体的水分抽出,令尸身变成干尸,而这些尸水再做过法,就能够凝结怨气和戾气,因为它们不是魂魄,故而成不了鬼魂,但当怨气和戾气凝聚到一定的程度,那就会成型鬼引线。”
和鬼魂不同的是,鬼引线的阴气没有那么重,可若是鬼引线爬入人的身体,这个人就会如同鬼附身一般被控制。比鬼魂附体更可怕的是,鬼魂可以驱除,入体还会被原体的神魂排斥,可鬼引线一旦入体,这个人基本废了,它会在原体的神魂毫无知觉之下侵蚀人的神魂。
只不过这个鬼引线形成的条件需要积年累月,比鬼魂要漫长很多。
萧士睿听了之后,略有些反胃。
“这鬼引线既然要长年累月才能够形成,应该如同鬼魂一般需要滋养才对。”温亭湛的目光落在了摆着花瓶的空位置上。
“如你所想。”夜摇光的目光也落在那一处。
如今的鬼引线还不算成功,若是再过个十几年,这些鬼引线凝聚而成,一根根的钻入了在这里上朝的大臣体内,那后果……
整个朝堂不被摧毁都不可能,元国师恐怕已经料想到他死后,虚谷和玄远真君只能将他用护国龙脉镇压,所以为了早日复生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而这个鬼引线也的确需要滋养,滋养它的东西就在那底下。
“我去禀报皇爷爷,挖开大殿。”萧士睿说着就要转身。
“慢。”夜摇光喊住他,“先不要急,这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还不知,能不能挖还不一定。”
“摇姐姐说该如何办?”萧士睿便冷静下来。
夜摇光的目光落在萧士睿的护卫身上,萧士睿立刻会意,给萧璞使了一个眼色,就让萧璞将人给领了下去。
大殿内只剩下温亭湛和夜摇光还有萧士睿以及金子这只猴子。
夜摇光用罗盘寻了一个位置,然后取出紫灵珠,盘膝而坐。她的手指掐诀,紫灵珠悬浮在半空之中,紫色的光犹如雾气一般散开。在夜摇光手一推间,飞到了那原本摆放花瓶的位置上,投下一束光芒。
很快紫灵珠内仿佛有紫色的云雾扑腾开,旋即犹如镜子照出两地板,在夜摇光的推动之下,紫灵珠内的地板渐渐透明化,他们的视线都随着紫灵珠一寸寸的深入,不知道深入了多远,很快一颗婴孩的头颅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那婴孩睁着无辜水灵的眼睛,煞白的一张脸。
第930章:地心人
就在萧士睿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愤怒不已之时,接下来的场景更是让他目瞪口呆。
随着夜摇光紫灵珠内画面的铺展开来,那一个婴儿的上半身也展露出来,它的上半身全是毛乎乎的浅灰色险些和地面融为一片,如发丝一般散乱的绒线,仿佛一个裹在线球内熟睡安详的婴孩,但他们又非常确定这些绒线一样的东西是从它的身体里长出来,或者这就是它的身体。
萧士睿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发麻。
夜摇光的手腕一转,紫灵珠也微微转动,他们的视线就随着紫灵珠移开那个婴孩,看到了一个个倒挂得好似蝙蝠一样的东西,有着一双红宝石的眼睛,在黑暗之中一闪一闪。
每当艳红色的眼睛闪亮,都可以看到它们尖长的牙齿。
“这这这是何物?”萧士睿骇然的后退了一步。
夜摇光蓦然收手,调整了内息,将紫灵珠收回怀中,才站起身,脸色已经有些苍白,额头上满是虚汗,温亭湛箭步上前搀扶住夜摇光,掏出汗巾替她擦拭。
“我没事。”虽然状态看起来不好,但用了手串之中储存的五行之气调理了身体,夜摇光其实现在精神还是没有任何问题,她唇角轻轻一扬,虽然没有挣开温亭湛,却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别担心。”
温亭湛也就没有多言,将她揽入怀中,把自己的肩膀给她依靠。
夜摇光也就顺势依在他的肩膀上,对着萧士睿道:“地板不能挖开。”
“是方才那红眼睛的怪物的缘故?”萧士睿问道。
夜摇光颔首:“那是一种被施了术的生灵,若是我没有猜错,一旦挖开就会将它们惊醒,至于它们会给人带来多少伤害我也不得而知。”
这种生灵前世夜摇光也没有听过,更没有见过。
“那、那个奇怪的孩子……”想到那个孩子,萧士睿依然有些毛骨悚然。
“那不是人。”夜摇光道。
“不是人?”萧士睿眼珠子一瞪。
“别怕,那也不是妖。”夜摇光连忙解释道,“不是和我们同类同族的人。”
萧士睿这才松了一口气。
温亭湛沉着的问:“异族?”
“算是吧。”夜摇光微微点了点头,就提步走了出去,“我们先离开此处,待我从新绘制一张阴阳符再来布置此处。”
夜摇光几人就离开了勤政殿,并且派人把守,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去用了午膳,休息了片刻,夜摇光的脸色恢复了红润,才对着一直等待着她解释的温亭湛和萧士睿道:“我曾以五行之气衡量地下,全是土质的五行,原本以为是元国师如同花瓶一般绘制了符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应当是那奇怪的孩子他的五行就是与地质的五行一样。”
“与地质的五行一样?”温亭湛微微一怔,旋即揣测道,“那他岂不是应当是生存在地下,亦或者是土地孕养出来的生灵?”
夜摇光赞赏的看了温亭湛一眼,颔首:“阿湛果然一点就通。”
“地下还有生存的人?”萧士睿不可思议的问道。
“有,地下有生存的人,别称之为地心人。”夜摇光很坚定的说道。
地心人的论说,在夜摇光的前世就有科学家提出,他一直认为地下文明是存在,地球的内部一样有一个和人类生存的一样的世外桃源。
只不过,地心人的存在一直只是一种假说和推测,一直到夜摇光去世都不曾有过有力的证据来打开这个新世界。对此,夜摇光这类修炼之人是很看得开,因为他们修炼之人到了一定的修为便可以设置结界,而这个结界就自成一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她相信大道三千,三千繁华,三千世界是存在的。包括平行的空间也一样存在,地心人应该就生存在另外一个结界之内,他们的生长需求不同,所以外观与常人不同,且体质也与常人相左。
也不知道元国师是如何弄到这个地心人,然后将它封印在了这里,用它的力量来供养着鬼引线,甚至为了不让它被迫害,还在四周设下那么多见所未见的怪物。
“那这宫殿不能挖开,日后这地方……”萧士睿欲言又止。
夜摇光摇着头:“从太宗陛下起到如今,也有一百多年,每年陛下都会入此地避暑,也不见出了什么事故,鬼引线已经被我烧毁,那地下的东西虽然不除定然是一个祸患,但如今却对人没有妨害,此事无需大张旗鼓,你回去私下告知陛下,让陛下拿主意,避暑依然可以来此避暑。”
萧士睿虽然点着头,但是一想到适才看到的画面,到底心里膈应。
夜摇光也是陷入了沉思:“这东西我还真不知要如何化解,看来我得去寻一寻见多识广的千机师叔。”
“何须劳动千机师叔。”温亭湛眉目收敛,“谁种下的孽,谁收果。”
“阿湛你的意思是……”
“这是元国师建的地宫,出了这等事儿,自然是让元奕来解决。”温亭湛说的理直气壮,“他不是要对陛下表忠心么?这可是个大好机会,作为元国师的孙儿,他总比我们更懂元国师的心意。”
“得罪你可真惨。”夜摇光只能感叹一句,真是无时无刻不给人家挖坑。
“允禾这主意好,我这就回宫禀报皇爷爷。”萧士睿连连点头。
“你送士睿回宫。”夜摇光推了推温亭湛。
温亭湛不愿动,萧士睿连忙道:“不用,就让允禾在离宫陪着摇姐姐,我带着护卫,现如今虽然危机四伏,可在这个地方,还没有敢对我下狠手,且我身边还有允禾训练的暗卫。”
等到萧士睿走了,夜摇光才白了温亭湛一眼。她主要是没有时间陪着温亭湛,才让温亭湛和萧士睿走一趟,顺带在旁边帮着萧士睿,好把这件事彻底的扣在元奕的身上。
“这点事于士睿而言并不难,我反而不好出面,不能让陛下看出我和元奕之间有龃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