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一头笑死在闺房
这边沐郡王殿下过府下聘的队伍才一出沐郡王府就被百姓给拦住,没一会儿消息就传到了顾府。
半山先生正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坐在大堂中喜笑颜开的交谈,小宋木就心急火燎的从外面闯了进来,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小子失礼了,先生老太爷,亲家那边不厚道啊!给的聘礼太少啊,出门就被拦住了啊!”
正在交谈的人,顿时就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之后,倒是狄问天率先指着半山先生,豪放的笑了起来,“你这个老匹夫,玩心真的太重,还学着百姓们找乐子,寻了人去验聘礼吗?”
狄问天是一个儒雅老者,可这儒雅之中,却带了几分豪迈的江湖气,弃文从武,他的心性,一直豁达非常,这也是他女儿狄揽月被逐出柳州境,他却依旧高高兴兴的来参加爱徒纳吉礼的原因。
半山先生闻言也是一愣,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周沐的聘礼几何,他们早就见过,如今不过是走过过场而已,他可没请人去验聘啊!
可是民间的风俗半山先生还是知之甚详的,小宋木这反应,想必也是一直守在门口应对的宋伯教导过的。
是以,半山先生当即一拍桌子,假装怒不可抑的开口,“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连聘礼都出不起,还想聘了老夫的爱女过门,这简直是做梦!来人啊,去后院告诉老夫的女儿,亲家那边不看重,给的聘礼太少,这亲家,咱们不结了!”
“是!”小宋木应了一声,当即爬起来往后院跑去。
“哈哈!你这老匹夫,你还玩上瘾了,我那徒儿,是聘不起媳妇儿的人吗?瞧你这一副嫌贫爱富的嘴脸,还真有那么几分样子!哈哈……”狄问天见此,又是放声大笑。
“喝茶喝茶!谁知道你那徒弟准备的聘礼是怎样寒掺,竟然连百姓都看不过去拦聘了,哈哈……”半山先生也是笑着答道,“若是这聘礼真的少了,老夫还真就不嫁女儿了!”
“你这老匹夫!说你什么好!”狄问天闻言,也是大笑。
满屋子有头有脸的人,也都知道这习俗,顿时也附和着有说有笑了起来。
……
后院之中,盛装打扮过后的顾长生雍容高贵,正襟危坐,正等着接受纳吉礼的“刑法”。
小宋木进来回禀了这消息之后,顾长生顿时膛目结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张嘴就要说话。
“娘子!别开口别开口!”小翠见此,连忙上前拦住,她家娘子嘴里,指不定蹦出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可不能让她开口。
被拦住不能说话的顾长生心底顿时就郁卒了,丫的,拦聘?怎么还带突然加戏的?
她学的纳吉系列礼仪中,可没有这个应对啊!
这不是闲的蛋疼给她找麻烦吗?
“哎呀!新姑爷家这是出不起聘礼了吗?这可如何是好?咱家娘子和姑爷情比金坚,老太爷怎么能嫌贫爱富不允婚呢?”小翠一脸焦急的直跺脚,愤愤然的开口。
“噗!”顾长生看着小翠唱念俱佳的模样,一个没忍住,就喷笑出声。
小翠利索的一个眼刀扫了过来,顾长生当即正了脸色,可那眼底却满是笑意。
妖孽出不起聘礼?她家义父嫌贫爱富?还尼玛她跟周沐情比金坚!
这尼玛都是什么剧本啊!太狗血了吧!
她忍笑忍的好辛苦,快要破功了!
一个小纸条塞进顾长生的手里,顾长生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睨了一眼一旁对她挤眉弄眼的四喜,顾长生一脸惊疑不定的打开了那个小纸条。
看到纸条上的话,顾长生当即就喷了,“噗哈哈!笑死我得了……哈哈……”
“娘子!”小翠跺脚,她家娘子咋就那么没顾忌呢?
“我非得这么说吗?”顾长生看着手中的小纸条,抽着嘴角问道。
太狗血了!真心太狗血了!她尼玛只看见这纸条上的话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更别提说出来了!
不带这么逗人玩儿的啊!
顾长生心底只有一句话,百姓们太会玩儿了,这寻乐子的方法,当真是别树一格啊!
“娘子啊,老太爷嫌弃聘礼少要拒聘,你意下到底如何啊?”小翠一边说着,一边假装抹泪,对自家娘子使眼色。
快念吧!这是吉利事儿,得讨到这吉利的喜头!
顾长生见此,整张脸都抽了抽,丫的,她意下如何,她的台词四喜都写好了,她意下还尼玛能如何?
“咳咳……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小……小女与周郎情深似海,贫富不弃,请转告家父,小女此生非周郎不嫁,若是义父执意拒聘,小女只得一头……一头撞死在南墙上!”顾长生一脸纠结跟便秘样,磕磕巴巴的把字条上的字给念了出来,期间几次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得嘞!小子这就去!”
顾长生的话音一落,小宋木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笑意的往外跑去。
“噗哈哈!不行了!我受不了了!请先让我一头笑死在闺房里!哈哈……”小宋木一周,顾长生当即抬手猛捶梳妆台,笑的都快抽过去了。
丫的,好狗血!好坑姐!难为死她了!
这样狗血的段子,到底是谁想起来的?拦聘?表钟情?求告白?这尼玛……真是没谁了!
“……哈哈……你们说,妖孽是不是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对不对?这剧本是他安排好的吧?他是不是就等着这一段台词呢?哈哈……真是够了他了!”顾长生笑不可仰,一边笑一边问身边的人。
“娘子,你快别笑了,再笑这妆可就花了!”四喜见此,连忙笑嘻嘻的上前,“怎么会是我家爷安排好的呢?没听宋木说吗,是百姓们拦聘,大喜的日子,爷也不好发脾气不是?”
“不是他?怎么可能不是他?但凡他准备几抬聘礼做做样子,也不会被凑热闹的百姓给拦住了啊?民间习俗如何,再没比他更清楚明白的了,他就是故意的!哈哈……”顾长生笑着开口,“这个腹黑的大尾巴狼,真是有够肉麻的!”
那一段台词,如果让她对他说,她还真说不出口,真心太狗血太肉麻了!
可是,妖孽竟然用了这样卑鄙的手段!呵呵……
顾长生可以想象,他的聘礼准备的到底有多寒掺,连那些平头百姓都看不过去,这得寒掺到什么地步了啊!
小宋木把自家娘子的话到前院回禀了一番,半山先生做为难妆,勉为其难的点头了,是以,宋伯得了令,那是马不停蹄的就跑去沐郡王府门前迎聘去了!
喜钱散了多少箩筐,元宝也记不得了,他这边应付的手忙脚乱,脸都快笑僵了,可他家爷却好整以暇的抱着两只大雁,在哪里饶有兴趣的逗雁玩儿!
这!元宝顿时丢过去了一个哀怨的小眼神!
腹黑!太腹黑了!
这顾府迎聘的人,咋还不来呢?他都快唱不下去了啦!可怜了他的小蛮腰,都快笑抽了!
终于,身着红团大花长袍的宋伯往这边跑了过来。
周沐远远的看到宋伯的身影,那嘴角的笑意,顿时遮都遮不住了!
“哎呀!哎呀!姑爷啊!这事儿弄的,聘礼少,老太爷很生气要拒聘,可是咱家娘子说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和姑爷情深似海,贫富不弃,此生非姑爷不嫁,太爷若拒聘,她就一头撞死在南墙上,所以啊,乡亲们让让,快让姑爷上门去下聘吧,要不咱家娘子可得伤心了!”宋伯笑的眉眼都弯了,一口气把话儿给说了出来。
周沐闻言,那眉眼也弯了,“她亲口说的?”
“这是当然,咱家娘子和姑爷那可是情比金坚,天地可鉴!”宋伯当即笑眯眯的回道。
周沐脸上的笑意,顿时就胜了起来,“好!很好!看赏!统统有赏!”
宗室的几个老人见此,那脸顿时就黑了,周沐虽然是他们的小辈儿,可那脾性在那摆着,清冷孤傲,冷血无情,二十多年,哪曾这么笑过?
这顾长生,还真是好本事!这么多百姓替她出头,周沐又为她三言两语展笑颜,这宗室媳妇儿,他们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喽?
围观的百姓见此,顿时就嬉笑了起来。
“哎呦,这个郎情妾意啊,羡煞旁人喽!”
“比翼鸟连理枝,瞧这如胶似漆奥!”
“……”
听着四周百姓们的嬉笑,周沐也是含笑点头示意,心情显然好到爆。
从那个女人嘴里听到那些浓情蜜意话儿,他这辈子是不指望了,用计能套到这么一次,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就知道,有半山先生那个讲规矩的在,她绝对无法抗拒。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此生非他不嫁,很好!非常好!他喜欢!
“姑爷,如此,那就快些过府下聘吧,莫耽搁了吉时,让大家久等了才好啊!”宋伯自然知道自家姑爷的心思,是以也是笑的心照不宣。
周沐闻言点了点头,示意继续前行,这次围观的百姓们倒是没有阻拦。
“慢着!”
第四百九十九章 纳吉大礼
原本已然要继续前行的队伍,因为这一声阻止,突然停顿,众人的视线纷纷投向了那发声之人。
“族翁?”周沐暮然回眸,眉眼清冷。
“咳咳!”老迈的族翁在他的注视之下上前了一步,轻咳两声一脸严肃的开口,“不是有晒礼习俗吗?我大周皇族聘妻,岂能落了面子去?”
同周临帝一样,他也看不上顾长生那般的女人做周沐的发妻,可是,周临帝的心思,也是周氏宗族的心思!
大周不能没有周沐,他周氏的万年基业,也不能没有周沐!
周沐闻言,眉峰几不可见的一挑,倒也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见他默许,族翁才上前一步,对着元宝等人挥了挥手,“来人,把聘礼晒出来!大周礼聘宗妇,又不是见不得人,周沐你倾家荡产求取一妻,还怕被你的子民知晓吗?”
元宝闻言,顿时眨了眨眼,接受到自家爷的示意,乖乖的上前了几步。
围观之人的视线,顿时转移到那仅有的一抬聘礼之上。
说话的老者一身明黄色的衣衫,还能直呼沐郡王殿下之名,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大抵是周氏宗族里的老辈人,可是他说沐郡王殿下倾家荡产求取一妻,这又是什么话?
沐郡王殿下的家产,就这么一抬聘礼啊?
那一抬聘礼,分明很少很少,红锦之下,只有一丝微微的凸起好不好!
是以,所有人都好奇了!
周沐抱着两只大雁,好整以暇的逗了逗。
元宝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掀开了那一抬聘礼覆着的红锦。
“呃……”
“这是?”
“……”
看清聘礼模样,围观的百姓,顿时茫然了。
钥匙!
一把钥匙!
“沐郡王府库房的钥匙,我家爷以全部身家做聘……”看着那把钥匙,元宝的嘴角也是抽了抽,十数年南征北战,沐郡王府的库房,就算不是金山银山,那说是富可敌国,可是一点儿都没夸张的!
这把钥匙,可不就是沐郡王府库房仅有的一把钥匙么?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下,元宝拿起钥匙旁边鎏金大红的聘贴,清了清嗓子,大声念了起来,“大周皇族周氏,第十二代子嗣周沐,慕顾氏长生之名,心悦久矣,礼聘为妻!求娶之!求妻如吾,以亲王爵加吾妻之身,以吾封地为聘,以吾身家为礼,倾吾所有,聘尔为妻,一生独尔,以结秦晋之好!天地共鉴,元祖为证,此生甘苦不离,死生不弃!”
元宝的声音掷地有声,围观群众闻言,顿时就膛目结舌了!
以亲王爵加身?以封地为聘?以身家为礼?一生独尔?
这……
这真是一封旷古烁今的聘书!
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看着目瞪口呆噤若寒蝉的百姓们,族翁眼中露出一丝满意!
这才有皇族聘妻让百姓震惊的样子,这才是他们该有的正常反应!
“拿过来!”族翁对着自己身后的宗室中人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人捧着他要的东西上前。
族翁接过,扯开了卷轴,大大的圣旨两字映入众人的视线。
看清楚那翔龙的图腾,围观之人尽皆诚惶诚恐的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喘了!
除了周沐,只是略低头为礼,在场之人,顿时就没有一个站着的了!
深邃的黑眸微眯,周沐对于这圣旨中的内容,也颇为好奇。
平定辽东班师回朝之时,接连三道诏书,他都不曾入京,那么这个圣旨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还想阻拦他的婚事不成?这一个瞬间,周沐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族翁睨了周沐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沉声开口,“承元祖令,大周皇族第十二代子嗣周沐,聘顾氏长生为妻,依周沐之意,御封顾氏长生亲王爵位,号长生亲王,封地柳州境,食邑万户,赐滚龙王袍,即日起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沐郡王南征北战,战功无数,复又平定辽东之乱,有功于国祚,特加封一等亲王爵,号沐亲王,封地柳州境周边百城,食邑万户,即日起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朕之皇孙聘妻,乃大喜之事,理应普天同庆,兹大周秋赋减免三成以贺之!朕闻,亲王长生已育一子,聪慧伶俐,既入皇家,理应一视同仁,留尔顾姓,赐郡王爵,号夭夭!”
周沐听到这里,不由得挑了挑眉,连小顾泽都有封赏,他到底要做什么?
族翁看了周沐一眼,叹了口气继续,“朕之皇孙有意一世一妻,奈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以,若是亲王长生年过三十仍无所出,则需纳妾!钦此!”
年过三十无子嗣?周沐听到这里,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眸底一片复杂。
他这是应允了他的所求了么?
“如此,诸位可还觉得我们这聘礼少了么?”族翁见周沐没有接话,不由得挑了挑眉,看向四周的百姓。
摇头!纷纷摇头!他们还没从圣旨的震惊中回神!
“告诉他,本王和长生的大婚,会在上京举行!”睨了族翁一眼,周沐云淡风轻的开口,然后转身,沿着一地红锦往顾府的方向走去。
那个女人最没耐心,肯定以及等不及了!
周沐已经走出了几步远,族翁这才惊喜的回神,周沐这意思,他终于愿意回京,愿意接受宗室的安排了吗?
这……这真是一件大喜事!
是以,宗族众人也都露出了笑颜,这次是发自心底的笑意!
看着一行下聘之人走远,跪满街道的百姓才缓缓起身,一脸的惊恐犹未散去。
“天爷,谁来掐俺一下,这不是真的吧?”
“女亲王!大周开国以来,第一个女亲王!果然,这女要嫁对郎啊!”
“沐郡王的聘礼,本就过分,没想到,皇帝老爷竟然都应了!全都应了!只用加封顾府的小公子,换一个三十无所出纳妾!这……这简直是古往今来,最惊人的聘礼啊!”
“是啊!谁家用亲王爵,用封地,用食邑万户当聘礼的?”
“别拦着俺!都别拦着俺!俺要回家生闺女!奶奶的,这生个闺女,嫁对个人,这简直就是祖坟上冒青烟,光宗耀祖啊!”
“谁说不是!这可真是闻所未闻的大奇事儿啊!没白费俺起了个大早来凑热闹!”
“走走走!快去顾府那边看热闹去!”
“……”
……
“娘子娘子!赶紧赶紧!赶紧把那衣服脱下来,换衣服!”去外面探听消息的四喜急慌慌的跑了进来,还没进门就大声的喊着。
顾长生闻言一愣,丫的,逗她么?她这身衣服怎么了?这不是一早就安规制做好的衣服吗?穿都费了一大翻功夫,怎么还要脱?
就在顾长生寻思的时候,四喜双手托着一套衣衫跑了进来。
顾长生看到他手上的衣服,不由得一愣。
皇锦!
皇家御用的皇锦!这正红之色,乃是皇后专用!可是皇后冕服上绣的是凤凰,而这套冕服上,绣的是……是龙!
“四喜拜见长生亲王殿下!殿下快点把衣服换上,前面下聘之人已到,如今已在等候!”四喜上前就是一跪。
长生亲王殿下?什么鬼?顾长生闻言,顿时就呆若木鸡了。
四喜见自家娘子这般反应,二话不说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家娘子那就是一个顶顶没规矩的人,估计他等下去也等不到她唤他平身。
给一旁同样震惊的小翠打了眼色,四喜立时上前开始扒自家娘子身上的衣服。
“哎哎!等下,这到底是闹哪样,这纳吉礼还行不行了?”顾长生回神想要阻止。
“当然要行!只是得先出去接旨!麻利点儿,快点把滚龙王袍给换上,天下人可都看着呢,不能失了礼数!”四喜一边扒衣服,一边焦急的道。
接旨?顾长生闻言,顿时就云里雾里了!
开口再问,可是四喜却没有时间理会她了。
“不行,这妆容不适合这滚龙王袍!”是以,一条打湿的帕子捂在了顾长生的脸上。
揉搓再揉搓,极力的擦去原有的妆容!直把顾长生给揉搓的晕头转向!
“不行,这发髻不适合带王冠!”是以,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顷刻被打乱!
换王袍,束王冠,添妆容……
一片兵荒马乱!
整理一新,顾长生看着镜中之人,不由得一愣。
一袭皇锦滚龙王袍,头戴龙凤朝天王冠,高贵雍容逼人,散发着无尽的威严……
这是她?
是她顾长生?
还没回神就被四喜跟夏翠搀扶着往前院行去,一路之上,前来道贺的宾客,无不看的目瞪口呆……
她看到了那个身穿紫金蟒袍之人,不!不是紫金蟒袍,是紫金王袍!
这身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愈发陈的他宛如神邸!
这妖孽!不论何时,都那么让人移不开眼!
小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顾长生被周沐拽在跪在了地上!
认识周沐这许久,顾长生从没见过他屈膝!
可是这次,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敛衽,双膝跪地,行礼!
还不忘把她抬着的头也给按了下去……
第五百章 小肉包被劫
宣读圣旨的是谁,顾长生都没有看清楚!
她整个人都仿佛身在云里雾里一般,周围的参拜道贺之人,顾长生也听得朦胧不清,她的耳边,只回响着圣旨的内容……
长生亲王……郡王夭夭……
他许她的聘礼,竟然都成真了!而且是昭告天下!
接过圣旨,就是纳吉之礼!
古礼繁琐,顾长生整个人都如置云端,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整个纳吉礼,她做错了多少,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耳边不断的响起一个男人低沉磁性的无奈叹息,然后她的动作就被他打断纠正……
府门外礼乐之声不断,道喜之声不绝,宋伯抱着斗大的箩筐,一串串喜钱的往外仍,直笑的见牙不见眼,直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家娘子,他家老太爷视若明珠的娘子,再次定亲了!
而这次,他家娘子一定会幸福和美一生!
老太爷在天有灵,也可以瞑目了!
烫金的庚函装在皇锦红封之中,送到了族翁手中,族翁看着眼前的女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这个女人,除了出身,除了已经嫁过人,其他的地方,丝毫不输上京名门贵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药神之名,名满四国,白手起家,家资万贯,试问名门贵女,谁能如此?
看着身穿滚龙王袍的女人,族翁再次点了点头,这样一个有能耐的女人能够成为宗妇,将来等临凤位,也是大周的一大助益!
如此,那出身,也就可以不做计较了!
这庚函,他要带回上京,放在周氏宗室祠堂供奉,若是三月无疑,才是得了先祖的认可,才能来请婚期!
顾长生不记得她接过多少见面礼,大抵是周沐那一方的人,都有送!
最过分的就数当今陛下!珠玉百斗,斗斗都要过她的手,差点没把她的手腕给累断!
这是几个意思?纵容了自家皇孙任性,许了那么奇葩的聘礼,然后用见面礼来给她下马威吗?
顾长生心底,是这么认为的!
鸾凤和鸣的礼乐响彻耳边,整个柳州城都弥漫在喧天的喜气之中。
一州之地,两个亲王一个小郡王,试问天下,还有谁?
城中百姓纷纷涌上大街,奔走相告,那场面,比过大年还要壮观!
顾府更是各个春风满面,笑的合不拢嘴!
可就在喜气之中,一处偏僻的巷子深处,却有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
“放开他!”月蒹葭口中吐出一口鲜血,长剑直逼前方一群黑衣人而去。
“蒹葭姨,孔雀狮虎!孔雀狮虎!”被一群人挟持在怀中,脖子上架着长剑,小肉包一脸惊恐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月西楼。
血!好多血!他的孔雀狮虎,是不是要死了?
为了救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月蒹葭睨了地上的月西楼一眼,眸中闪过一抹狰狞。
“别管我,救他!”一大口鲜血从月西楼嘴里溢出,他一脸惊慌的看着那群黑衣人,小顾泽,还在他们手中!
月蒹葭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疼意,就算是豁出去性命,他也要救那小孩儿,因为他是顾长生的儿子吗?
既然是他的意愿,她又怎么会违背?
“放开他!”手中不停,月蒹葭再次往那群人飞身而去。
满柳州城都在庆祝周沐和顾长生的纳吉之喜,烟花漫天,礼乐齐鸣,她发出去的求救信号,顷刻淹没在烟火的流光之中!
没有救兵!
他们没有救兵!
“蒹葭姨,不要管我,救救我孔雀狮虎!救我孔雀狮虎!带他回去找娘亲!带他回去!”小肉包一脸泪水,脖子稍动,就被长剑划出一条血痕,他祈求的看着为了救他浴血奋战的月蒹葭,大声的喊着。
这条巷子,已经死了许多人,尸体满地,血腥气弥漫。
小肉包知道,这群人的目标是他!
打斗之声不绝,月蒹葭的目标只有一个,她要救回这个小孩儿,救回她情敌的儿子!
因为,这是月西楼希望的!
只要他想做的,她都会为他做,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跟你们走!你们放他们离开!”看着一剑穿过月蒹葭的肩头,小肉包突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肉嘟嘟的小手抓住架在他脖颈上的长剑,决绝开口,“你们不就是要我吗?放他们走,要不我现在就死!”
小手顷刻被长剑划破,小肉包说着就长剑往脖颈上按去!
娘亲说,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他要做泰山,他不要牵连别人!
“住手!”异族的强调响起,挟持小肉包的蒙面女人睨了他一眼,沉声下令,目光如炬的看向月蒹葭,“回去告诉顾长生,想要她的儿子,就去南疆!”
“噗!”穿肩的长剑刹那被抽走,月蒹葭身形一晃,长剑支地面前稳住身子,抬头看向那个小孩儿。
“蒹葭姨,走啊!快走啊!你打不过他们的!快走!”小肉包一脸惊慌,小身子轻颤,嘶声力竭吼。
月蒹葭闻言神色一凛,失血的她眼前有了一丝模糊。
这些黑衣人,确实是高手!
世间少有的高手!
看着小肉包被那些人挟持着,快速的消失在巷尾,月西楼惊慌的伸出手,“顾泽……”就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昏厥了过去……
“西楼!”前面的月蒹葭听到这动静,还想在追的步伐一顿,惊慌的回头,就看到月西楼倒在了血泊之中。
手中长剑顿时掉落,月蒹葭大惊失色的回身,蹒跚的往月西楼走去。
她,已经跑不动了……
周身伤口的巨疼,肩上鲜血直冒,月蒹葭摔倒复又爬起,终于到了月西楼身旁,颤颤抖抖的将他的头抱了起来,迟疑的伸出了一根手指……
还有气息……还有一丝微弱的几近于无的气息……
这么多高手围攻,月西楼在她找来之时,就已经深受重伤……
月蒹葭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她只知道,她必须带他回顾府,只有顾长生,才能救他……
“西楼,坚持住,她一定能救你的……你一定要坚持住……”每一步,都是透骨的疼,可是月蒹葭不能停下,她必须要走!必须要往顾府的方向走……
满城喜色,红锦漫天……
一个浴血的女人,背着一个同样满身是血的男人,一步一个血印的蹒跚前行……
……
“喂!顾长生,纳吉礼都过了,你还没回神呢?”孛儿只斤念敲了一下走神走的理所当然的顾长生,戏虐的开口,“你今天到底做错了多少,瞧你这丢人丢的,不就是成了亲王吗,瞧你这点儿出息……”
“呃……”顾长生魂不守舍的应了一声。
今天,带给她太多的意外,她到现在还有点儿云里雾里摸不着北呢……
“顾长生,从今以后,你就是柳州境的王,是我师兄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了……”孛儿只斤念不无失落的开口,“你的终身大事,都有着落了,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
周沐的未婚妻吗?她现在真的已经是周沐的未婚妻了?
名正言顺……
这个词她喜欢!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喜事,她却总是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不对,她也不知道。
是因为周沐没有逃脱开那个位置,才会这样吗?
“恭喜娘子,啊不,从今以后,应该喊你亲王殿下!”四喜在一旁笑眯眯的道。
“不要改口,不习惯!”顾长生茫然的打断,“府里的散席了吗?”
她和周沐的纳吉礼,来观礼道贺的宾客之多,让人不敢想象,亏得她的府邸大,要不还真不知道这宴席要摆在什么地方。
“已经散席了,姑爷和先生他们在前头送客!”四喜笑道。
顾长生闻言点了点头,“今日府中,可有什么事儿发生?我这心,怎么总是乱的慌?”
“能有什么事儿,府中欢声笑语不绝,各个都喜气盈盈的,娘子你多虑了!”四喜一边帮自家娘子卸妆,一边开口。
“顾长生,你是不是喜傻了,要我说,你就是心里乐的快疯了,才会这样!”看着她脸色不好,孛儿只斤念笑着说,“不过也真是的,这才不过是纳吉礼,就这么繁琐,这要是到了大婚那还得了?吓死奶奶了,这定亲成亲可真不是人干的活,看你累的脸色都白了!”
“哪里是累的脸色都白了,娘子分明是饿得脸色都白了!从早晨到现在,可连一口东西都没吃呢!”小翠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小雷子刚开小灶做的,娘子你快些吃点,省的饿坏了又捧着肚子闹腾!呵呵……”
看着托盘上的色香味俱全的食物,顾长生的肚子很没出息的叫了一声,当即也顾不得屋中人的讥笑,连忙大快朵颐了起来。
可是吃着吃着,顾长生突然拧起了眉头,“你们有没有闻到血腥气?”
“血腥气?哪有?”四喜靠近,“难道是小雷子这肉没煮熟?”
“不对,血腥气,好浓的血腥气!后门!”顾长生低喝一声,红衣一闪,就往后门的方向飞去……
第五百零一章 不荡平南疆誓不归!
众人见此,面面相觑,连忙也飞身跟上。
越靠近后门,血腥气味就越浓,顾长生不敢停,几息就到了后门。
满府众人都在前院忙活,这后门竟然无人看守。
闻着门外浓郁的血腥气,顾长生心头一凛,长手一伸,就把门扉给拉开了。
“嘭!”
下一个瞬间,两个血人往顾长生怀中扑了过来,顾长生仓惶接过,入手满是黏腻,血……
五彩斑斓的衣服,虽然已经被血迹染成了暗沉色,可顾长生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她家花孔雀的衣服!
“救他……”朦胧中看到眼前有个人影接住了月西楼,月蒹葭的心神一松,呢喃了一声往门框上倒去。
“月蒹葭!”顾长生惊呼一声,连忙空出一手扶住。
血……这么多血!
顾长生的心头突然大惊,往门外看去……
没有!
没有她的小肉包!
今日,满府皆忙碌非常,她怕照顾不好小肉包,叮嘱过他,要跟着花孔雀……
红袖翻飞,将两人夹在胳膊下,顾长生云起内力就往药楼闪去……
她的小肉包,不见了!
这个声音,一直在她的脑海中盘旋……
顾长生知道,她的小肉包,是真的不见了……
“妖孽!来药楼!”一声疾呼响彻顾府,顾长生运足内力的声音,顿时让整个顾府陷入片刻宁静,宁静过后,所有人顷刻之间动了起来,尽皆往药楼的方向跑去。
前院的周沐神情也是一凛,下一个瞬间,就往后院闪去。
他从她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颤抖,一丝惧意……
“妖孽!药!药!我给你的药,拿来!”看着月西楼和月蒹葭身上不断涌出的鲜血,顾长生知道,即便是手术,也已经来不及了。
周沐闻言,利索的将手深入胸口,拿出一个锦囊。
顾长生给他的药,他用了一些,剩下的一直贴身放着……
所有人都被屏退在药楼之外,一脸的惊疑不定,到现在,他们连受伤的是谁都不知道!
银针如飞,封住两人的周身大穴,止住血流不止……
血这么流下去,根本就挂不住药!
看着她颤抖的手,周沐沉声开口,“别着急,这药甚是神奇,他们会没事的!”
“不着急!不着急!我不着急!”一身是血,顾长生勉强稳住心神,将手中的药往两人致命的伤口上涂去。
蛋蛋虫子放血炼制成的药,顾长生曾试过功效……
血红色的药膏碰到伤口的那一刻,迅速的融入血肉,然后,原本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愈合起来……
“失血过多,两个人都有内伤,我们来给他们疗伤!”顾长生看着两人,焦急的开口。
这药膏,可是肉白骨不错,可是这内伤不治,他们又怎么能醒来?
将药膏含尽他们嘴里,用水冲服下,周沐就利索的将两人扶起坐正。
周沐和顾长生,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将手贴到了两人的身上。
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药效,也在快速的运转!
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能把月西楼和月蒹葭伤到如此地步,定是绝世高手无疑,她的小肉包……
顾长生一遍遍在心底安抚自己,她的小肉包聪明异常,一定会没事的!
朦胧的内力在两人四周蒸腾,如有实质一般,氤氲起了雾气……
“顾长生……”不知道过了多久,月蒹葭双眼紧闭,却极力的开口。
“有什么话等会再说,我先把你的内息给稳住!”顾长生冷声打断。
“不!不能等!顾长生,小顾泽……南疆……他们要你去南疆……”月蒹葭焦急的开口。
南疆!
听到南疆二字,周沐的眼睛不由得一眯,而顾长生更是神情一凛!
南疆!
果然还是来了!
“你先别说话,先疗伤再说其他!”压抑下心底的担心,顾长生再次催动内力,往两人身体里输入而去!
顾长生的内力如同汪洋一般,源源不断,像是用之不竭……
再加上蛋蛋虫子的血药,两人的脸上,终于慢慢的出现了一点儿血色……
看着昏睡过去的两人,顾长生收回手,红衣之上,血迹斑斑,挥袖就一身怒火蒸腾的往外走去……
“长生……”周沐拉住她的手,眉头紧皱,轻唤了一声。
“妖孽,我的小肉包,我的儿子,他被劫持走了……”顾长生暮然回头,眼中的泪水,不期然的流落……
她的儿子,她疼入骨髓的儿子!
“我知道!他也是我的儿子!”周沐沉声开口。
现在,小顾泽在他们手上,即便是他们拥有千军万马,也不敢轻举妄动!
“妖孽,我要去救他!”顾长生不容置疑的开口,挥开周沐的手,就往外走去……
周沐见此,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天命,果然是不可违的吗?
他已经做了完全准备,把柳州城守卫的如此森严,竟然还是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
竟然,是从小顾泽入手!这真是不可饶恕!
药楼之外,顾府众人尽在,顾长生的八百手下,也肃穆而立,宾客和无关人等,早已被请离,他们现在关心,受伤的到底是谁?到底出了何等大事!
顾长生缓缓走了出来,红衣之上,片片暗沉血迹,满眼决绝怒意,抬眼扫视过众人……
“我的母亲,乃是南疆前皇族中人,而我,是风凰一族的遗孤……”顾长生看着自己的手下,沉声开口,“如此,你们可还愿追随与我?”
于四国而言,南疆是异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四国之人都这么想。
半山先生闻言眉头微皱,沉默不言。
八百精兵悍将闻言也顿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眸子,他们的大人,竟然是南疆之人?这……
“不论你是何等身份,你都是本王的未婚妻!”低沉的声音,在顾长生身旁响起。
顾长生回头,回了他一抹苦笑。
“奴婢只认娘子,娘子就是奴婢的娘子!”小翠上前一步,一脸坚定的开口,转眼跪地。
“韩秋曾发过重誓,献上此生的忠诚,娘子,不管是谁,都是韩秋的娘子!”长剑支地,韩秋也跪地。
“誓死效忠大人!”
转眼,整齐划一的跪地之声响起。
异族又如何?
是这个异族的大人,教会他们行军布阵,教会他们一切的一切……
再造之恩,恩大过天!虽死难报!
“好!很好!不枉我倾尽所有教导你们!”顾长生闻言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狠历,“家母乃是南疆前皇族中人,如今,南疆之人掠走了我儿夭夭,指名要我前去南疆!”
“什么?小孙孙他……”半山先生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义父别惊慌,他们用小肉包做饵,肯定不会伤他性命!”只是会不会造罪,那就难说了,顾长生垂眸。
“大人,我等愿追随大人,同赴南疆!”严亭上前一步,沉声开口。
“是的大人,我等要与大人同赴南疆!”众人也纷纷开口。
顾长生闻言,眼神一凛,“我曾放出话去给南疆,前仇旧怨不计,只求和平共处,没想到他们竟然贼心不死,妄图斩草除根!”
“家母隐匿中原,他们犹不肯善罢甘休,那就不要怪我!灭族之仇,亡国之恨,挟子威逼之怨,他们要我去南疆,好!我就去南疆!”
“不可!”周沐扯住她的衣袖,一脸凝重,“南疆位处西南边陲,乃是穷山恶水之地,危险重重,本王不会让你去的!本王会亲自出兵南疆,一定会救出小顾泽,你镇守柳州可好?”
顾长生回眸,从他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她知道他担心她,可是,此行,她势在必行!
“南疆之人,善用蛊,想入南疆,必经巴蜀,巴蜀之人,善巫,妖孽,你要用多少伤亡,来换我儿安然无恙?我不会让你再次为我出兵,这是我的事儿,我自己解决!妖孽,你不要担心,我是风凰一族的血脉,我不惧巫蛊!”
红袖翻飞,顾长生凛然而立,“所有人听命,全副武装,与我同赴南疆,穷山恶水,南疆蛮地,势必是一场鏖战,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是你们第一次随我出征,让我看到你们这一年训练的结果!”
“此一去,我要报血海深仇,不救出我儿,不荡平南疆,誓不归!”眸底血色尽显,周身杀气凛冽,顾长生这是第一次,有毁天灭地的冲动!
她的小肉包,如果伤了一丝一毫,她誓要将南疆化成炼狱做赔!
“荡平南疆,救出小公子!”众人肃穆应了一声,转眼飞快散去!
“你去意已决?”周沐看着眼前的杀气凛凛的小女人,沉声开口。
“去意已决!”顾长生回眸,坚定的回道。
“哎!”周沐轻叹一声,转头看向半山先生,凝重开口,“先生,本王曾许她,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她执意去南疆,那南疆即便是刀山火海,本王也要陪她去闯一闯,如此,柳州境,本王就托付给先生了!”
半山先生闻言一愣,看向周沐的目光中,不由得带了一丝满意,终是点了点头。
“你……”顾长生闻言,心神一凛。
他,竟然要随她去南疆吗?
此一去,前路如何,她自己也不知道……
第五百零二章 万事俱备
整个顾府灯火通明,行人一脸肃穆来去匆匆,全然不复白日的喜庆热闹景象。
顾长生的眼眸不由得深了深,今日是她和妖孽的纳吉之礼,她还未来得及感受这幸福,就突遭此变!
南疆!南疆!
心底一遍遍呢喃,顾长生的眸底闪过一丝狠历的杀意,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她的家人,就是她的逆鳞!
她疼若珍宝的小肉包,就是她最大的软肋!
“妖孽,我去找上邪问问!”看着自己的手下有条不紊的准备着,顾长生对着周沐打了声招呼,就往桃花庵的方向走去。
不戒小和尚能力非常,能得窥天机,他一定知道,她的小肉包,是否安然无恙!
桃花庵中,开春移植来的桃花,正开的灼灼如火,花香之中,一缕梵香味道若有似无!
入鼻的袅袅梵香,莫名的就让顾长生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静。
夜幕已深,顾长生步履缓慢的踏过一地落花,听着身后传来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徐徐开口,“妖孽,你真的要跟我去南疆?”
他是什么身份?他是大周的皇亲贵胄,是大周皇族寄予厚望的沐郡王!不,现在应该唤他沐亲王!
诚如他所说,南疆乃是穷山恶水之地,危险重重,千金子体不立危檐,他竟要陪她同赴南疆么?
“本王答应过你,此生就绝不食言!”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周沐上前一步,牵起了她的手。
十指相握,两人相视一笑!
不管前路如何,有他相伴,刀山火海,她亦不惧!
禅房之内,不戒小和尚抱着个帆布小包裹,静坐以待。
顾长生看到他这幅样子,心底就闪过一抹了然,目光凛凛,沉声开口,“上邪,你知道?”
府中才开始准备,他的行囊已经打点好,若说他不知道,顾长生是不相信的!
“阿弥陀佛,长生施主,何时启程?”不戒小和尚打手唱了声佛偈,慈眉善目依旧。
“明日一早!”顾长生沉声开口,转身就往外走。
他知道!不戒小和尚年龄虽小,法力却高深难测,他肯定都知道。
门外,那个紫金色的昂扬身影在等着他。
顾长生赫然回眸,看向静坐的不戒小和尚,沉声开口,“上邪,我只问一句,我儿可能度过此劫?”
依不戒小和尚的脾性,她问其他,他定会闭口不言。
可是,她只要知道,她的小肉包,能否平安度过此劫,能否平安等到她去接他回来!
不戒小和尚闻言顿时抬头,深邃仿佛包罗万象的眼眸中玄机尽显,嘴角微勾,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长生施主,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小公子福泽深厚,并非短命之人,此一去,亦是他的造化,长生施主不必担忧!”
顾长生闻言,眉头不由的一蹙。
她只听到了一句,并非短命!
那就好!那就证明,她的小肉包并无性命之忧!
“我儿少了一发,南疆皇室倾覆,我儿损了一毫,南疆万民作陪!害我母子分离,我顾长生不荡平他南疆誓不归!”红袖一挥,顾长生转身离去。
徒留不戒小和尚哀叹连连。
“明知他菩萨心肠最是慈悲,你还告诉他这些做什么?”周沐看着身旁的小女人,无奈的开口。
“他行囊已备,势必要与我同赴南疆,迟早都要见到,早些有个思想准备也是好的!”顾长生抬头看向茫茫星空,眼神凛了凛,“何况,他明明能看透一切,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被挟持去的是夭夭?他还那么小,从没离开过我,遭遇这些,得有多惶恐不安?妖孽,我的心在疼!没有性命之忧,却不证明不会遭罪,他那么小小的一人儿……”
说到这里,顾长生的声音中,忍不住的带了一丝泣音。
这个儿子,虽然不是因爱而生,可是,她却是真的爱逾生命!
长臂揽过她的肩头,大手轻抚她的长发,顾长生埋头在周沐胸前,无声的落泪。
她不是个软弱的人,可是,她真的怕!真的怕她的小肉包会受苦!
月色之下,今日才行过纳吉之礼的两人紧紧相拥,面上尽是担忧。
这一夜,顾府灯火通明,一辆辆马车,一匹匹千里良驹入府,一道道王令传出府门,箭矢一车车的运入府邸,火药一车车的排列与前,八百精兵各个面若寒蝉,劲装在身,肃杀非常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孛儿只斤念一身短打劲装,背着个行囊站在了顾长生身后。
顾长生睨了她一眼,眸色一深,“你不能去!”
南疆一行,危险重重,孛儿只斤念贵为北蒙公主,没必要跟着她冒这个风险!
“为什么?顾长生你到底把我当不当朋友?小顾泽好歹也喊我一声念姨,他被劫走,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孛儿只斤念闻言,当即反驳。
顾长生一身萧杀站在台阶之上,看着下面动作迅捷有序的手下,沉声开口,“看到那些是什么了吗?念,我把你当朋友,才不让你与我同赴南疆,这一趟,是我的家仇,跟你无关,你去了,我顾不到你!”
孛儿只斤念闻言,顿时不依的跑到了她的身前,“顾长生,是朋友同生共死!我虽然没有你这些手下训练有素,可这一身功夫好歹也不算弱,怎么都可以帮上些忙!”
说到这里,孛儿只斤念不由得往药楼望了一眼,那里面,躺着两个人,一个是她相中的男人,一个是他青梅竹马的女人……
顾长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长睫微垂。
“况且,他们竟然敢把月西楼伤成那样,奶奶我一定要替他报仇雪恨!”孛儿只斤念一脸狰狞的开口。
她看中的男人,谁都不能动!
“你就不怕,给了月蒹葭可趁之机?”顾长生眉眼不动,沉声开口。
孛儿只斤念闻言愣了愣,此一去南疆,要多久才能回来,都还是未知数,月西楼伤成那样,即便是有顾长生的灵丹妙药,少数也要数月才能下床!
想到跟他同样受伤不轻的月蒹葭,孛儿只斤念的眸色也深了深。
“顾长生,我一定要跟你去,你不用劝我!”孛儿只斤念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沉声开口,“你若是不让我跟着,那我就偷偷的过去,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你可不要后悔!”
顾长生闻言,知道事情已无商量的余地。
这个朋友,和她几次同生共死,她已经亏欠她良多,倒也不在乎再多亏欠一些!
行军事宜,她曾经悉数的教导过,是以现在完全不用她操心!
“娘子,瓷瓶准备好了!”四喜急冲冲的过来,躬身开口。
“恩!”顾长生应了一声,抬步往药楼走去。
炉子里的汤药在滚着泡,顾长生看到一排排的瓷瓶,眼神微凛。
袖中重华匕首红光一闪,赫然在手。
“顾长生你要干什么!”孛儿只斤念见此大惊,当即扑了过去,拦住顾长生的动作。
“我的血,能克一切南疆之蛊,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与我同赴南疆,我必然不能让他们葬身在那个地方!”顾长生说着,就要挣开孛儿只斤念的手。
“你支开师兄,就是要放血防患于未然?顾长生,南疆一去,山高路远,你要放多少血,才够八百余手下均分?”孛儿只斤念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不赞同。
“我已经让人备好了补血药,你别担心,我总能让他们都无性命之忧!”顾长生嘴角扬起一抹安抚的笑意,内力稍动,将阻拦她的孛儿只斤念给弹开。
重华流光闪过,转眼鲜血从顾长生纤细的手腕上流出,诺大的海碗,血迹从碗底开始上升,看的人触目惊心!
“顾长生!够了够了!再放下去,你会死的!”看着顾长生逐渐变白的脸色,孛儿只斤念焦急的开口。
“我有分寸的!”手腕上鲜血还在流,顾长生深知献血的极限,在最后的关头才收手,身子难免有些不稳,“加入我调配的抗凝药,分装进瓷瓶!发给先锋兵!”
捂着手腕,顾长生沉声对四喜沉声吩咐。
“是!”四喜一脸担忧,沉声应道。
“让我看看你的手腕!还流血没?要怎么止血?”孛儿只斤念跑过去要去看顾长生的手腕。
顾长生一个侧身躲过,长袖掩过手腕,她能感觉到,伤口已然在愈合,愈合的速度之快,让她自己都有些侧目。
拿起一片的补血汤药,顾长生仰头灌下。
先锋兵不过数十人,会在前开路,是以,这些是为他们准备的!
“别担心!”顾长生唇色还有点儿惨白,失血过多,总要几天才能缓过来。
府中有自家义父坐镇,顾长生不担心,周沐也被她支开去安排后续事宜,顾长生站在台阶上,遥望星空,她备下了足够多的火药,足够让世人侧目的火药!
改变这个时空该有的进度,不惜一切代价,她也要荡平南疆,救出她的儿子!
火药代替冷兵器,这个时空将被她大乱……
这是对?还是错?
还是上天的安排?
第五百零三章 双王出征离柳州
黎明前的黑暗,整个世界都陷入混沌之中。
而整个顾府却火把点点,八百精兵仅剩七百之数,先锋兵已然出城开路!
“长生爱女,此去南疆非同小可,你可要万事小心,不可乱来!”半山先生看着一身劲装,煞气凛冽的女儿,担忧的开口。
“义父不必担忧,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定会带着你的小孙孙回来,义父在此,静待佳音即刻!”顾长生回眸,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她的义父已经如此年迈,却为了她出山代掌柳州!
“女儿,一定要平安回来,为父在府中等你!”半山先生犹担忧的叮嘱。
顾长生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转身往大军之前走去。
她的大军,只有八百人!
她要用这八百人,荡平那南疆穷山恶水地!
“行军部署,想必你们心中有数,前锋开路,中军随我,辎重垫后,此一去南疆,我要你们暗夜之名四国震惊,我要你们暗夜之名名留史册,天下皆惊!”顾长生威风凛凛站在众将之前,红衣翻飞,肃杀开口。
暗夜,她的兵以此命名!
暗夜过处,长暗不复明!
她要南疆,因为她的到来,陷入永世黑夜,天翻地覆!
“誓死效忠大人!不破南疆誓不归!”
铿锵有力的跪地应声响彻天际,回荡在整个柳州城上空,惊起飞鸟无数。
尚在睡梦中的城民,突的从梦中惊醒,觉得遍体一寒。
顾长生看着他们,周身煞气萦绕,长袖一挥,沉声开口,“出发!”
霎时间,余下的七百人动了起来,骏马嘶鸣之声齐响!
顾长生看着身旁的男人,两人同时接过手下递来的缰绳。
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
“长生女儿!”半山先生看着高头大马之上威风凛凛的女儿,担忧的唤了一声。
顾长生闻言回眸,再次看了顾府一圈,握着缰绳的手一紧,“义父,等我回来!”
“驾!”
长鞭一挥,红衣转眼没入夜幕之中。
“先生,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娘子的,你别担心!”小翠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半山先生,安抚的开口,转眼也翻身上马,往前面追去。
一红一紫,两个身影在数百人护卫之下,打马疾驰,往城门而去!
马蹄踏地之声,都仿佛经过训练一般,整齐化一,带起一片尘埃,连地面都仿佛跟着颤抖了起来。
身子前倾,挥鞭不停,顾长生转头看着和她并驾齐驱之人。
“妖孽,你可会后悔?”后悔跟她趟这南疆的浑水!后悔为她再次被朝廷百官再次口诛笔讨!后悔与她弃了柳州城的繁华安逸,踏上这一条艰难万阻的征程?
“是谁说,要与本王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长生如此深情,本王岂能辜负?上山下海,本王随你就是!”夜幕之下,周沐嘴角一勾,戏虐的开口。
顾长生闻言一愣,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么?
“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但是,那话确实是四喜想对你说的无疑!他对你的情意,当真是情比金坚啊!哈哈……”顾长生马鞭疾挥,豪迈的笑声响起,一马当先往前冲去。
周沐闻言脸色一沉。
“娘子,你怎么能……”一直护卫在两人身侧的四喜闻言,顿时就哀怨了起来,想开口,就看到自家爷黑下来的脸色,顿时就息声了。
天可怜见的,他对自家爷,可是真的没有非分之想!
他不过是写了个纸条,把自家娘子该说的话给写上了而已,怎么就能扯到他身上来?
周沐目光幽深的睨了他一眼,转眼驱马跟上前面那个绯红的身影。
“瞧你那笨样,真是白养你了!”元宝骑在马上,白了四喜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
这一去南疆,带的全是长生娘子的兵,自家爷和长生娘子同时离开柳州境,百万大军自然不能动,元宝死乞白赖差点儿就抹脖子相逼,才能跟了上来!
他要保护自家爷和长生娘子,怎么都不能让他们受一点儿伤害!
七百多人的队伍,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行军过处,还是惊了早起准备摆摊做买卖之人!
“那是……那是沐亲王殿下和长生亲王殿下?”
“昨日不是才行了纳吉之礼,怎么两人这么早就相携出城?看样子好像很急的样子呢!”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那些随行之人,好像是长生亲王殿下的亲兵吧?瞧那杀气凛凛的样子,吓死个人了……”
“没听说出什么事儿啊,昨日的纳吉礼也举办的很圆满热闹,能出什么事儿?”
“……”
三三两两的百姓疑惑非常,待到天亮之时,整个柳州城顿时喧哗了起来。
一道王令赫然出现在城主府门口的告示栏上。
“长生亲王之子夭夭郡王被劫,沐亲王殿下和长生亲王殿下出征南疆,柳州境事宜有半山先生接掌!这这这……”
“出征?沐亲王殿下的百万大军还驻扎在柳州城外,两位殿下是如何出征的?”
“难道只带了长生亲王殿下的那几百手下出征的?”
“那可是南疆啊!南疆蛮地,当年沐亲王殿下趁南疆内乱出征南疆,带着的可是百万大军,才可趁机获胜,如今可是今非昔比啊!就带了那么一点点人,此一去那不是九死一生吗?”
“阿弥陀佛,上天保佑,保佑两位殿下得胜归来,保佑小郡王平安无恙……”
“……”
柳州城的喧嚣躁动,被半山先生强势的手段,迅速镇压,百万大军驻守柳州,即便是上京有所异动,也不能撼动柳州城分毫!
满城之人翘首以盼,只盼出征的两人能平安归来!
从柳州城南下至南疆地,路途何止千里,山高路远,就算顾长生一行行军再快,也耗时颇久。
一路之上,就算众人数次阻拦,顾长生还是坚持每隔几日就割破手腕放血,分装为手下傍身!
每到此时,周沐的脸色总是一片暗沉!
“启禀大人,再往前行,就要进入巴蜀之境,蜀川水流湍急,吊桥危险异常,大军若要经过,势必要确保吊桥彼端无异常!”一个先锋兵单骑快马前来回禀。
顾长生闻言眸色深了深,要如南疆,必经巴蜀!
巴蜀之人善巫,乃是檀女的故乡之地!
想到依旧昏睡在柳州城的檀女,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不过有府中之人的悉心照料,想必是无碍。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巴蜀之地乃是行军最险要之处,天险重重,巴蜀之主,虽然岁岁纳贡,可却是自成一国,向来不与中原亲近,我们要带兵通过巴蜀,绝非易事!”周沐看着桌子上的堪舆图,一脸凝重的开口。
顾长生闻言,脸色也沉了几分,往堪舆图靠拢了过去,低头凝眉细看,抬手指了指,“蜀川大河天险对面,就是巴蜀的锦川城,敢把一地主城建在边境,巴蜀之人何其自负!我们要过蜀川,势必要确保锦川城中之人不会从中阻挠!”
众人闻言,神色皆是一凛。
“谈何容易,巴蜀自成一国,却和南疆世代渊源,关系颇好,我们帅军而来,他们又岂会让我们轻易通过?”周沐不无担忧的开口。
兵行至巴蜀边境,已经是大周版图西南边陲,从此而后,山高路险,每走一步,都要处处谨慎,一个不巧,就是全军覆没!
“顾长生,你的兵不是很善于伪装吗?乔装成过往的行商,混过巴蜀不就成了?”孛儿只斤念深邃的大眼眨了眨,开口。
“念公主你又说笑,大军能乔装改扮蒙混过关,可辎重呢?刀枪弩箭粮草,这些东西,怎么能蒙混过去?你当人家巴蜀的人,都是傻子啊?”元宝在一旁撇了撇嘴开口。
亏得长生娘子整日里说他笨说他二,要他说,念公主其实不比他聪明多少!
“那怎么办?人要过巴蜀,武器辎重也要过巴蜀,可是这巴蜀只是一个吊桥就能将我们给拦住,难不成我们就这样止步不前了吗?”孛儿只斤念闻言,一脸讪讪的开口,“这都赶路了两个多月了,才到了巴蜀的边界,南疆到底在哪里啊,这还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孛儿只斤念一边说,一边很不雅观的揉了揉屁股,这一路走来,多是骑马,她的屁股可都快要烂掉了!
回头厚着脸皮也得找顾长生要些药来涂涂,真的是太难受了!
顾长生闻言,从堪舆图上抬起头来,将孛儿只斤念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由得微微摇头。
纵使孛儿只斤念不像一般的皇亲贵胄那边金贵,可毕竟是公主之尊,就算也曾周游列国寻访美男,可到底是游山玩水的兴致,怎么可能和行军相提并论?
“蜀川吊桥长达二十余里,下面水流湍急,两岸悬崖峭壁,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堕入深渊,暗夜就算行军速度再快,要通过吊桥也要半个时辰,若是对面守桥之人有什么异动,他们身在桥上,也无计可施,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顾长生指了指堪舆图上画着的一条大川,沉声开口,“我不能让他们冒这个风险!”
第五百零四章 天险蜀道行路难
这八百精锐,是她倾尽所有,悉心培养出来的,决不能折在这天险大川之上!
“那还能怎么办?想进巴蜀,路就只有这一条,我都怀疑,当初师兄是怎么率领百万大军,从这里通过的?”孛儿只斤念将目光投向自家师兄,一脸疑惑,“这吊桥不宽,只容得下一人通行,会不会突然断掉?若是吊桥突然断掉,那上面的人不是像下锅的饺子一般,全都掉到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了么?”
说到这里,孛儿只斤念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忒吓人了!
周沐闻言,睨了一眼顾长生,沉声开口,“本王当初之所以能够率军通过吊桥,经过巴蜀之境还没遇到丝毫阻拦,是因为早已和锦川城主达成了协议!”
顾长生闻言,眉头一挑,当即问道,“协议内容为何?”
“不伤巴蜀一民一卒,大周百年不与巴蜀干戈相向!”周沐看着她,沉声开口,“当时我百万大军压境,锦川城主不得不妥协,如今才过十年,我们又再次率军前来,怕是她不会这么容易再次妥协!”
众人闻言,脸色顿时就黯淡了下来。
“那可怎么办?小公子这都被劫走两个多月了,音信全无,指不定会出什么状况,我们怎么可以被拦在巴蜀之外,不得前行呢?”小翠在一旁,焦急的开口。
每耽搁一分,小公子就多一分危险,一日不见小公子,他们这心,就一日不能放下!
“就算是杀,我也要在巴蜀杀开一条通往南疆之路!”听到提起小肉包,顾长生眼底冷光一闪,双手一拍桌案,沉声开口。
她的儿,已经两月有余,音信杳无,她的心,****夜夜从不曾放下!
“长生,不要轻举妄动,要过巴蜀,还需冲长计议,切不可莽撞行事!”周沐见她如此,知道她是忧心小顾泽,顿时抬手将她揽入怀中,闻声安慰道。
一路之上,数次放血,她此刻的唇色还有点儿黯淡无光。
周沐的眼底不由得一疼。
“妖孽,如你所说,和锦川城主达成协议,就能畅通巴蜀无阻,如此看来,我要去趟锦川城了!”温暖的怀抱,顿时抚平了顾长生躁动的心,她埋首在他怀中,呐呐开口,“是人都有弱点,只要锦川城主求的,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他,如若不然,我只能连这巴蜀,也一起荡平了!”
天险之地难以通行,可她,势在必行!
“巴蜀之主,就是锦川城的城主,世代都是巫女,其姓名,就连她的属民都不知晓,只知巴蜀之权,世代更替,只掌握在她那一脉手中,十年前本王借道巴蜀,所见的也不过是她的随从,相传巴蜀之主,历代性情都阴晴难测……”周沐安抚的拍着怀中之人,沉声开口。
“身居高位,哪个是好相处之人?不过这世间,总有她所求之物,看来,我势必要去趟锦川城了!”顾长生稳定了心神,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缓缓开口。
“娘子不可,进入巴蜀之地,就开始危险重重,娘子不能以身犯险!”韩秋上前一步,冷脸开口。
“对啊娘子,大军不过吊桥不入城,你不能孤身前往,你若是出了什么不测,我可怎么跟先生交代?”小翠也是摇头连连。
她答应过先生,一定要护着自家娘子,平安归去!
“她不会孤身前往,有本王陪着她!”周沐牵着顾长生的手,嘴角微勾,含笑开口。
顾长生闻言,回一淡笑。
“那更不行了,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年有百万大军濒临巴蜀边界做依仗,你才能平安无恙,如今我们可就八百来个人,这吓也吓不住人家巴蜀的人啊,人家怎么会忌惮咱们这八百人呢?”
这下,不止顾长生的近身之人不乐意,连元宝都不乐意了。
“不行,爷和娘子,你俩谁都不能去冒险,要去,元宝去!”元宝掷地有声的开口,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你?”顾长生闻言,当即回眸,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你除了身上的肉多,会吃一点儿,我至今都没发现你还有什么别的用处!乖!安生的留在这里当你的小二缺,我和妖孽过蜀道去锦川城!”
“娘子!”元宝闻言,顿时就一脸哀怨了,“我肉多怎么了?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我块头大,怎么滴也能唬住那些块头小的不是?”
这一路上,也就元宝能让顾长生紧着的那根弦稍微松懈那么一点点了。
“少来!你不是一直坚持,你那是小蛮腰吗?听话,安生的在这里呆着!”顾长生闻言,嘴角微勾,转身对着着一旁的四喜开口,“四喜,传我的命令,让锦玉良缘四姐妹来见!”
“是!”四喜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众人见此,知道再劝无益,只能住口。
顾长生把锦玉良缘四姐妹叫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遍,四女连着韩秋和小翠还捎带上了小韩墨,立时退了出去。
如今他们八百多人驻扎在蜀川一片的大山之中,里蜀川不过半日行程,可是想过蜀川大河却绝非易事。
“长生娘子,你让他们几个女人带着个小娃儿干什么去了?”元宝舔着脸跟在指挥安营扎寨的顾长生身后,巴巴的问道。
他家爷说了,要他没事多跟长生娘子说话!
元宝觉得吧,他总算是有点儿用处了,最起码,他还能让长生娘子展露笑颜,逗她笑不是?
“军机大事,不可外泄!”顾长生头都没回,沉声开口。
妖孽的那点小心思,她心知肚明!
这一路行来,妖孽基本上跟她形影不离,就算她偶有离开,这个珠圆玉润的元宝也会立刻顶上,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叨叨个不停!
不过是怕她孤单,怕她胡思乱想担心罢了!
虽然不戒小和尚一再告诉她,小肉包不会有事,可是她这颗心却总也放不下来!
毕竟,母子连心,小肉包还那么小,孤身被劫持入南疆,全然陌生的人和事,他肯定很害怕!
“长生娘子这话说的,元宝又不是外人,还能泄露军机不成?”元宝闻言,当即回道,“元宝可是内人!是咱家爷家养的!真真的内人!”
内人?
顾长生闻言,不由得喷笑,亏他说得出来!
“你知道内人是什么吗?你这是小太监当腻了,要改行吗?”顾长生回眸,看着元宝,一脸戏虐的笑,“你想当内人,有替你的菊花想想吗?”
一个小太监想混入内人家眷行列,那就只能牺牲菊花了……
啧啧……可惜妖孽明显没那方面嗜好!
元宝这希望,怕是要落空了!
“娘子你心思不纯!元宝说的内人可不是那个内人,是那个内人……”元宝闻言,当即一脸苦大仇深的解释。
“哪个内人?你倒是给我说说……”顾长生嘴角微勾,笑着开口。
“……呃……这个……那个……”已然被自己的内人言论给绕晕圈的元宝闻言,闻言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跟长生娘子打口水官司,那是个脑力活,忒打击他脆弱的小心肝儿了!
这要是个体力活那还罢了,蛮力他元宝还是有一点儿的,可是这脑力活么……元宝只有一句话,此事恕劣子无能!他跟脑力那根本就不沾边好不好!
他这也算是彩衣娱亲了对吧?每次都被奚落,他容易吗他!
“元宝,真是难为你了!”顾长生睨了一眼快要哭了的元宝,笑着开口。
妖孽的良苦用心,元宝的身体力行,她都看在眼中。
此去南疆,道阻且长,就算是她再担忧,也不能总绷着那一根弦,沉浸在焦急担忧之中!
否则,小肉包没救出来,南疆之仇未报,她自己就先把自己给逼疯了!
所以,她要学着放下!学着以旁观者的角度,来面对接下来的路!
“娘子啊!有你这句话,你就算把元宝给炸了吃,元宝也死而无憾了!呜呜……老感动了!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呜呜……”看看,连长生娘子都知道他的不容易了,对吧?他真的很不容易的!
看着安置好的营帐和训练有素的巡逻兵,顾长生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就看到元宝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得了!快打住吧你!炸了你吃?你又不是唐僧,吃了你的肉又不能长生不老,我吃你做什么?没的塞了我的牙缝!”
“长生娘子这话说的,元宝可是吃肉长大的,比起那些吃草长大的猪啊羊啊,肯定要可口许多不是?”元宝见此,忙收住眼泪,巴巴的跟在自家娘子身后。
那变脸的速度,让顾长生都侧目不已。
“可不是这么比的,要我说你这一身肥肉,还真未必比得过猪羊!”
“额,好吧,那我还是留着这身肉伺候吧!娘子,明日你就要跟爷出发往锦川城去了,你这却一点都不担心,果然是大将之风啊,兵临城下,你自浑然不乱,元宝佩服佩服……”
第五百零五章 离营山路难
顾长生闻言不由的一笑,“少奉承我,你也不怕牛皮吹大了,把你家娘子我给吹走了!”
“元宝说的可是真话!十足真金,半点不掺水分的!长生娘子你真的很有大将之风啊!”元宝闻言,当即回道。
顾长生莞尔摇头,继续往前走,“若不是我这脚大坠着,已然让你给吹飞了,南疆未到,此去锦川城又不是要打仗,哪里来的大将之风?”
抬头望向茫茫星空,顾长生呐呐开口,“上兵伐谋,此去目的是为借道,能不动干戈最好不过,毕竟这里是檀女的故乡,我也不想弄得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她欠檀女太多的人情,无以为报!
此去锦川城,她只想谈判,不论付出再大的代价,她都想能够和平的借蜀道而过巴蜀!
“娘子,檀女大人一定会醒来的,你就别担忧了!”元宝闻言,连忙上前安抚。
他知道,长生娘子一直记挂着柳州城中之人!
“是的!她一定会醒来的,不论如何,我都会将她从永世昏睡中唤醒!”顾长生坚定的开口,看向西南方暗沉的夜空,对着元宝招了招手,“去准备几件蓑衣吧!”
“蓑衣?”元宝闻言,当即一愣,“这星辰高挂,明日定然晴空万里,要蓑衣做什么?”
顾长生闻言顿时就笑了,“元宝啊,你果然被你家爷养在家里养的很好,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蜀道高,只手穿云可及天,悬崖万仞,山多云雨,非是江南之地可见,听我的话,去准备蓑衣吧!”
元宝闻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应了声。
他这是被长生娘子给鄙视了么?这是在鄙视他没见识吧?
好吧,他确实很少跟着自家爷外出打仗,大多是留在柳州,如今看来,他这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吗?
第二日一早,顾长生被周沐唤醒,一路来频频放血,她的唇色,不免有些黯淡无光。
一个吻,不期然的点落。
顾长生直觉的唇上一热,温热熟悉的气息就溢满了鼻腔。
这是一个不含任何****意味的吻,缠绵悱恻,柔情万种!
“妖孽别担心,养几天就好了!”唇才奋力,稳住呼吸的顾长生就连忙开口。
她能从他紧蹙的眉头,和深邃的眸底,看到深深的担忧。
修长有力的臂膀揽过她的后背,小心的扶着她起身,像是呵护怕碎的珍宝一般,“慢点起身!”
冰冷的叮嘱,显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一路来的失血,加上星夜兼程赶路不停,就算补血的药喝下许多,顾长生也难免会有些贫血的征兆。
清晨起床太急,偶有头晕。
“放心,我没事的!”顾长生扶着他的大手起身,看着他细心的为自己披上衣衫,眼底闪过一抹暖意。
“蜀道万丈高,多阴雨天气,多穿一些衣衫,免得着凉!”套上一件衣衫,周沐转身又拿过一件,想了想,收进一旁的行囊,“本王给你备着,还是等遇到阴雨在给你添衣吧。”
“好!”顾长生点头。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看似冰冷,却总在一些细微处,暖人心扉!
所幸她的血已经发给了随行所有人,再不用放血了。
时间她估算的正好,过几日,她就能调养回来。
两人简单的吃过早膳,八百暗夜军,训练有素,完全不需要她过多的吩咐。
收拾好一切,两人准备向蜀道出发!
“爷和大人一路小心!”严亭带着几个统领,看着两人,担心的开口。
“安心!”顾长生挥了挥手,结果周沐递来的缰绳,挥了挥手,翻身上马。
再往难行,就是高山万丈!
两人骑马到了山脚,不得不改成牵马徐行!
山路蜿蜒,九曲十八弯,巴蜀之地,能自成一国,大抵依赖于这样的天然屏障!
身后不远处,粗重的喘息声若有似无,远远的缀着,不会离的太远,也不会离的太近。
顾长生和周沐对视一眼,眸底尽皆闪过一抹莞尔。
这么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那清晰可闻的踏地声,顾长生回头,还能看到蜿蜒山道上,那个躲躲藏藏的胖子牵着一匹马!
这么大的块头,这么明显的目标,他到底是多么自以为是,才会以为她和周沐都发现不了的?
“元宝,还不跟上来!”越往前走,山路越窄,人和马都不能并排行了,顾长生担心元宝会失足。
“啊!长生娘子,等等!这个弯儿有点儿挤,我吸吸肚子挤过去!”卡在一个山道转弯处,元宝闻言,远远的挥着手应道。
顾长生见此,脸上的笑意愈发的盛了。
这元宝,腰围竟然比那骏马都要宽,这……这当真是珠圆玉润的紧啊!
“阿弥陀佛!元宝公公,早就跟你说,路上不要吃那么多干粮!”不戒小和尚小小的一人坐在马上,一脸的慈眉善目,眸底却有些戏虐之意。
现在好了,过个山路都这么难!
“小和尚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高的山,这么远的路,不吃饱哪有力气赶路!”元宝闻言,顿时看向坐在马上悠游自在的不戒小和尚,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心下一急,人争一口气,大吸一口气,珠圆玉润的身子,竟然从狭窄的山道中挤了过去。
“哎呀我的个老天爷,可算是过来了!”揉了揉肚皮,元宝一脸庆幸不已的开口,手中缰绳拉了拉,宝马驮着不戒小和尚就这转弯的山道走了过来……
走了过来……畅行无阻!
元宝见此,深深的内伤了!
看向马肚子的眼神,那是红果果的羡慕嫉妒恨了!
他!他过个山路,竟然还比不过一匹马!这人比马,果然该扔啊!
顾长生和周沐牵马站在上游的山道上,好笑的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摇头。
这个元宝!
“爷,娘子……”元宝牵着马赶了过来,低着头站在他们身后,一脸汗颜。
“不是让你留在营地吗?怎么偷偷的跟上来了?”顾长生看着元宝,含笑开口,“怎么还把不戒小和尚给捎带上了?”
元宝闻言当即抬头,“娘子,不是你说元宝孤陋寡闻见识少吗?元宝这不得跟来长长见识吗?”
说到这里,元宝抬手指了指不戒小和尚,邀功的开口,“还有他!小和尚可厉害着呢,趋吉避凶的一大法宝,爷和娘子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元宝是特意把他送来的!”
顺便,自己也跟来!
“胡闹!”周沐睨了元宝一眼,沉声开口。
元宝的功夫虽然不错,可是为人太过单纯,此一去锦川城非同小可,周沐并不想元宝跟他一起涉险!
“好了,人都来了,现在赶他回去,还不够咱俩牵肠挂肚的呢,别磨蹭了,跟着吧,不要耽搁了行程!”顾长生安抚的看了周沐一眼,笑着开口,示意他继续前行。
元宝闻言,顿时就喜笑颜开了。
终于能跟着了!看来死乞白赖先斩后奏果然管用!
“娘子,带着元宝准没错的!元宝块头大,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好歹也能挡个枪挡个箭的!”
周沐牵马在前,顾长生牵马居中,元宝和坐在马上的不戒小和尚垫后,四人三马在开凿出的山道上徐徐而上,一路之上,元宝的嘴巴,那就没停过。
“恩,可算是发现胖子的一点用处了!”顾长生在前面应声,“若是真遇到什么不测,你可要记得挡在我身前!”
要元宝挡箭?快别闹了!
她和周沐真就那么菜?
元宝闻言,顿时就笑了,屁颠屁颠的跟着,“娘子,你说这山道到底是怎么开凿出来的,这么细的一条,两边还都是峭壁,这得费多大功夫啊?”
顾长生闻言,抬头看向掩在云端的山道顶端,也是不由得叹道,“造物主有鬼斧神工,人力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蜀道,每一处都是不可能,可是偏偏,有人做到了!
在没有炸药爆破的古代,这蜀道,凝聚了多少人的血汗,顾长生简直不敢想象!
“娘子,我觉得这条路走下来,我怎么也得挤掉二斤肉!”
“啊!娘子快看,那个苍松,竟然倒挂在峭壁上!”
“娘子,我这里带了好多好多干粮,你和爷要不要吃点?”
巴拉巴拉,元宝的嘴巴,那是真真的没停过!
这得浪费多少口水啊!顾长生看着一边说,一边啃着酥饼的元宝,不由得汗颜,“元宝,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吃这么多了,不吃多点,怕是内有那么多力气供给你那双嘴巴的机械运动!”
“呃……”元宝闻言,顿时就一脸讪讪了,连忙将手中的吃食收了起来。
好吧,他又被长生娘子给调笑了!
行至半山腰,果然天气突变,下起了细雨来,气温也降了下来。
“人间三月芬芳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一边将周沐递来的衣服套上接过蓑衣,顾长生一边开口。
其实,以她的内力,即便是不套衣衫,也不会着凉,可是周沐如此关心,她不好拒绝!
毕竟用内力御寒,也不是长久之事。
“再过百丈,就是吊桥栈道,桥头有巴蜀高手看守,我们一切小心!”周沐沉声开口。
第五百零六章 鬼巫守天路
顾长生闻言,正色点头。
就连元宝,也收了嬉皮笑脸。
越往上,山路越难行,前方隐约可见山路横空断开,探入云端!
那就是山路的尽头,也是吊桥栈道的桥头!
可是看山跑死马,虽然看着不远,顾长生一行,还是费了不少时间,才得以到达。
离桥头不过十丈之时,顾长生就感觉到了数十道强大的气息!
这种气息,属于高手!
靠近吊桥,这山路倒也开阔了起来,周沐微停,待顾长生靠近,牵起她的手,丰神俊朗依旧,垂在两颊的发丝还沾染着山腰上带的一丝雨气。
十指相握,顾长生莫名的觉得心安。
“何人要通天路入巴蜀,报上名来!”一声冷叱,从前端传来,一个黑色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山路尽头的开阔处,目光凛凛的望着他们。
周沐闻言,眉头微蹙,沉默不言,只是周身的内力缓缓氤氲开来。
他们此行是要去见锦川城城主,大可不必藏头露尾!
“哈哈!老身倒是哪个要过天路,原来是沐亲王大驾莅临!”一个老妪的声音响起,转眼从峭壁上凿出的石洞中走出,身子虽然已经佝偻,可却不卑不亢的看着他们,“十年前沐亲王路过老身这天路之时,还是个郡王,不曾想转眼十年已过,沐郡王已然成了大周的亲王殿下,当真是可喜可贺!”
周沐看着站在高处的老妪,眉头微蹙,沉声开口,“十年不见,巫山婆婆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巫山婆婆闻言,当即摇手回道,转眼又疑惑的开口,“沐亲王,十年前你过老身这天路,是为借道巴蜀,如今又过了十年,你放着大周的好好的沐亲王不当,又跑来我巴蜀这穷山恶水之地为何?”
周沐闻言,嘴角微勾,扬起淡淡的笑意,“巫山婆婆明知故问!婆婆驻守天路,大周传往巴蜀的消息,必经你处,婆婆难道真不知道本王的来意?”
巫山婆婆闻言,满是褶子的老脸上白眉微挑,却没有说话。
“婆婆,本王此来,还是为了借道求见锦川城城主,还望婆婆让出天路,许本王通行!”周沐背脊挺直,宛如神邸,沉声开口。
巫山婆婆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目光如炬的看向周沐,沉声开口,“可一不可二!沐郡王当年大军压境逼我巴蜀借道,难不成还要再上演一次?”
周沐闻言,脸色不由得一沉。
巫山婆婆见此,丝毫不惧,只是将目光转向了和他牵手并立之人,长手一指,尖锐的开口,“你!长生亲王!脱下你的蓑衣来!”
这声音之中,甚至还带了一丝急切。
顾长生闻言,脸上上过一丝莫名其妙。
丫的,点她名干嘛?
随着巫山婆婆这一声尖锐的大吼,石壁两边的石洞中,顿时走出一二十个黑色的身影!
巴蜀之人身高较之中原,普遍偏矮,可是他们一个个那目光灼灼如火的尽皆往顾长生直逼而来,这感觉,还真是让人想忽视都难!
“大胆!我家娘子岂是你们可以看的!”看着他们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眼神,元宝顿时不乐意了!
一把扔下缰绳,三两步就张开双臂拦在了顾长生身前,活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一般。
“这可是我家爷的未婚妻!你们不能看!”一脸谨慎,元宝大声的开口。
巴蜀之人的邪乎,那是丝毫不输给南疆!
他得小心谨慎!
“住口!要想过老身这天路,就让她亮出真容来!否则,你们休想从老身这里,踏入巴蜀一步!”巫山婆婆闻言大怒,目光凛凛的扫向元宝,像是想透过他,看到他身后之人一般,老脸之上,迫不及待之情,明眼可见!
周沐闻言,神情也是一变。
这巫山婆婆,把守通往巴蜀必经天路十数年,性情实在难测!
此番,怕是不能善了了!
“婆婆,你这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看着上站的巫山婆婆,周沐沉声开口,上位者的威压,顿时弥散开来,手也缓缓移向腰间。
他的兵器,一直都是藏在腰间!
“周沐!你是大周的亲王,可不是我巴蜀的主!巴蜀的地界上,由不得你逞强耍威风!你以为老身驻守天路,就真的只是个看门的?实话告诉你,即便是我巴蜀之主,也要卖老身三分薄面!别逼老身动手!让她露出真容!”巫山婆婆闻言,当即一脸肃杀的回道,手中赫然出现了一只骷髅头拐杖,直指顾长生。
骷髅头幽幽闪着寒光,让人触目生寒,诺大的黑色眼眶处,幽幽闪着绿光,像是来自地狱的魔爪一般,诡异难测……
“老身的兵器,已经二十余年不曾面世,周沐,别逼老身!”目露火光,巫山婆婆半步不让!
气氛,顿时拔剑弩张了起来!
看到那骷髅头拐杖之时,顾长生不由得一愣。
感觉到身边之人的内力波动,顾长生连忙伸手阻拦,“妖孽不要!她是鬼巫!”
“鬼巫,以新生儿生魂为祭,困于穷凶极恶之人骷髅之中,如此往复,生魂百条,方可成鬼巫!逆天而行,九死一生,能成鬼巫而不死着,十无其一,巫山一族乃是鬼巫修炼之法传人,世代为巴蜀巫主家臣!”脑海中一个小声音,欢快的响起。
顾长生能感觉到蛋蛋虫子欢欣雀跃的心情。
这虫子,生性嗜睡,竟然在她将入巴蜀之时醒来了!
“鬼巫?”周沐闻言,眉头微皱,显然,他并知晓鬼巫之事。
“回头我在跟你解释!”顾长生安抚的扯了扯周沐的手,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她还是先应付过去眼前再说吧。
抬手将挡在她身前的元宝巴拉到一边,顾长生上前一步,隔着蓑衣抬头望去。
“你知道我是鬼巫?”巫山婆婆显然也听到了顾长生的话,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她。
“诚然,长生不知婆婆为何执意要见长生,长生只有一问,若是我显出真容,婆婆可能为我引见锦川城城主,也就是你们巴蜀的巫主大人?”谈判,顾长生从来不惧!
既然这巫山婆婆有所求,她若是不借机讨价还价,那她是不是傻?
刚才蛋蛋虫子可是说了,这巫山一族,世代都是巴蜀巫主的家臣!
不善加利用这关系,那她就是没脑子!
巫山婆婆闻言,眉头一皱,可还是迫不及待的开口,“你先把蓑衣脱下来再说!”
“呵呵……”顾长生闻言,突然就笑了,“婆婆如此,怕是有点儿不厚道,要我摘下蓑衣也可,带我们从暗道进入锦川城,帮我引见巴蜀巫主!”
“婆婆,想必我的来意,你心知肚明,此去南疆我势在必行,借道巴蜀也是势在必行,能和巴蜀巫主达成协议不动干戈最好不过,如若不然,长生也不是个善于之辈!”
说到此处,一缕缕内力从顾长生的周身散发开来!
蓑衣被震的沙沙作响,顾长生气势凛凛,威压直逼桥头十数人而去!
她的内力,要比周沐强上许多!
世间,能敌她的内力者,无!
在这磅礴的内力威压之下,饶是巫山婆婆也堪堪的后退了一步,才稳住了身子,脸上虽有震惊,却无怒意,眸底竟然还带了一丝欣喜,骷髅头拐杖敲地,巫山婆婆直直的看着顾长生,沉声开口,“好好好!好的很!老身便许你!亮出你的真容!老身带你从暗道进锦川城!为你引见巫主!”
“婆婆不可!暗道乃是巴蜀机密,非巫族之人不可外泄!”巫山婆婆身后之人闻言,顿时大惊。
老话说的好,狡兔三窟,巴蜀巫族世所不容,又岂会不给自己留下退路?
“婆婆,你是巫主家臣,这规矩该不会不懂吧?家臣犯罪,罪加一等,你可是要受烈火烹油之刑的!”又一人上前,一脸焦急的规劝。
骷髅头掷地有声,巫山婆婆苍老的手一抬,一脸坚定的开口,“废话少说,烈火烹油之刑又如何,老身要做何事,还轮不到你们来说三道四,滚!”
下一个瞬间,好意上前进言的两人,就被骷髅拐杖扇飞,摔到峭壁之上,才止住去势!
顾长生见此,心下微惊。
这巫山婆婆,还真是阴晴难测,心狠手辣的紧!
身为巴蜀巫主家臣的她如此,想必这巴蜀的巫主,也不是个善于的主!
这一次,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扇飞了自己的手下,巫山婆婆面不改色,依旧目光如炬的看着顾长生。
既然她已经答应了自己的条件,顾长生倒也不迟疑,抬手伸向蓑衣的麻绳。
烈火烹油之刑,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可是她要进巴蜀!她要知道天桥栈道对面通往锦川城的暗道,如若不然,但是蜀道,她的大军通过,就要费时颇久!
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就算累及这个心狠手辣的巫山婆婆,顾长生也在所不惜!
随着顾长生的动作,巫山婆婆的眼睛越眯越小,连眨都不带眨的!
待到所以退下,顾长生抬头,巫山婆婆顿时扑了过来……
第五百零七章 误伤了巫山婆婆
巫山婆婆的动作,突如其来,甚至连自己的骷髅拐杖都丢在了地上!
这变故来的太快,饶是顾长生也没大反应过来!
“嘭!”
身旁突然横出一掌,直直的拍在了巫山婆婆的胸膛之上!
“妖孽!”顾长生震惊的惊呼了一声,转眼就往倒在石壁上的巫山婆婆扑了过去。
“噗!”佝偻的身子蜷缩在石壁旁,巫山婆婆一手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巴蜀之人善巫,可是内力却多有不济,最起码,比起周沐这般世间少有的高手,还是相去甚远的!
“妖孽,你怎么突然出手!她没有恶意的!我刚才没有感觉到恶意!”急慌慌的把巫山婆婆半扶了起来,顾长生转头看向周沐,一脸不赞同的开口。
周沐闻言一愣,拍出的手掌也是一僵,“本王……只是直觉……”
他只是直觉的反应!这巫山婆婆深不可测!见她往顾长生扑来,他脸思考的时间头没有,直觉的就出手了!
他不能让长生受伤,连一丝可能都不能有!
顾长生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倚在她身上的巫山婆婆。
“大胆!竟敢伤了婆婆!”桥头传来一声怒斥,十数个黑影顿时往他们涌了过来。
场面一触即发!
“住……住手!咳咳!”一个老迈的声音响起,成功的阻止了那些人的攻势。
“婆婆!”黑衣手下闻言,顿时不甘心的低吼。
而巫山婆婆却对他们置若罔闻,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顾长生,那是褶皱的手颤颤巍巍的抬起,往顾长生的脸上靠近,嘴唇张了张,想要开口。
“婆婆你先别说话!”顾长生见此,连忙阻拦,从身上翻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了巫山婆婆的嘴里,一手按在了她的后背之上,温润的内力顿时从掌心往巫山婆婆身中而去。
丫的,她刚跟巫山婆婆达成了协议,这要是让周沐一巴掌给拍死了,她找谁说理去?
按理说,周沐的一掌,不至于将巫山婆婆伤到如此地步,可是谁成想这巫山婆婆扑过来的时候,竟然全身都没设防!
不能让她死了,要不那协议可就泡汤了,巫山婆婆一死,杀了巴蜀巫主家臣的罪名,他们可就坐定了,人家不跟他们干仗就不错了,别说借道了!
随着药力散开,巫山婆婆的脸色稍微好了些,伸着的手却还未放下,反倒是愈发的往顾长生的脸颊上靠近了些。
“这张脸……这个印记……”
顾长生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张脸怎么了?这个印记又怎么了?
反倒是周沐,一脸若有所思的靠近,俯身,大手按在了巫山婆婆的肩头,内力也跟着输入。
“你……你和你母皇,长的可真像……简直是一模一样……”巫山婆婆的手,终于碰上了顾长生的脸颊,小心的摩挲,像是在碰触珍宝一般。
满是褶子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和缅怀,浑浊的老眼,像是在透过顾长生看另外一个人……
母皇?
顾长生闻言,顿时心头大颤,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手中的内力输入的愈发焦急了起来。
她确实和一个人长的很像,那个人,就是她这幅身子的生身之母,也就是那个画卷之中的红衣女子!
母皇?不是母亲?怎么会是母皇?
但凡牵扯到皇字,那就没好事儿,顾长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并非只是出身南疆前皇族那么简单,好像还要更复杂一点……
顾长生跟周沐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抹了悟。
这巫山婆婆,显然是顾长生母亲的旧识!
那她就更不能死了!
“同样喜欢穿红衣服,同样的清冷高贵……”巫山婆婆的脸色越发好了一些,如枯枝一般的手,依旧在顾长生的脸颊上摩挲不停。
这感觉,有点儿痒,有点涩,可顾长生却感觉到了一丝眷恋……
“老身在这天路桥头穴居了二十二载,可算是等到了……好!很好!天不绝风凰一脉!南疆!南疆!老身终于有脸重回南疆了!老身要去南疆!”
巫山婆婆说着,就挣扎着想要起来。
顾长生见此,连忙收手。
现在,已经不用多问了,这巫山婆婆,肯定是她母亲的旧识,不做二想!
“你去南疆做什么?你还是好好养伤吧!”眼瞧着巫山婆婆挣扎着起身,险些歪到,顾长生连忙扶住开口。
“不!老身要去南疆!老身终于有脸去见主上了!即便是死,老身也要找到主上的埋骨处,也要守在主上的身边!”巫山婆婆闻言,连忙摇头,像是失心疯一般,往上蹒跚爬去。
顾长生见此,一阵儿无语。
尼玛,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主上?
巫山婆婆的主上,不是巴蜀的巫主吗?巴蜀的巫主,怎么可能葬身南疆?
这尼玛,好乱的一团!
随着顾长生转身,上站的十数个黑衣人,也看清了她的容颜,不,准确的说,是看清了她眉心的那纤细的火苗印记!
灼灼如火,像是凤凰涅槃一般!
“婆婆,妖孽他误伤了你,是他不对,我会把你治好,还请你不要见怪!”顾长生见上站的侍卫像傻了一般站立不动,只得自己上前,扶住蹒跚的巫山婆婆。
“是本王莽撞,本王在此赔礼了!”周沐也上前一步,略一低头为礼。
这巫山婆婆,竟然跟长生的母亲有关,那他确实是莽撞了!
这一礼,他行的理所当然!
“你也是为了她好!老身不怪你!可是……”巫山婆婆闻言回头,只是看向周沐的眼神中,则带了许多不赞同!
浑浊的眼神在顾长生和周沐身上扫视了几圈,复又摇了摇头,往前走去。
她这反应,弄得顾长生和周沐,一脸的莫名其妙。
“老身把你们带进锦川城,再起身去南疆……”巫山婆婆对着手下们挥了挥手,往天桥栈道上走去。
顾长生闻言一喜,连忙对着元宝招了招手。
“婆婆,你是不是认识我母亲?我只知道我母亲是南疆前皇族之人,她到底是谁?”顾长生跟在巫山婆婆身后,焦急的问道。
“去南疆!去南疆!去了南疆,一切你自然知道!老身要去南疆!老身也要去南疆!咳咳!”巫山婆婆闻言,摇着头,失魂的开口。
南疆!她迫不及待的要去南疆!
看着那个佝偻的身子,顾长生一阵儿无语。
丫的,说话说一半,这不是膈应人呢吗?好奇心害死猫不知道啊?
她绝壁不要当被害死的猫!
眼瞧着天桥栈道就在眼前,顾长生再次拉住巫山婆婆,沉声开口,“婆婆,我儿子可还在他们手里,你总要让我知道我自己是谁,才好有个心理准备!”
巫山婆婆闻言回眸,沉声开口,“鱼没钓到,鱼饵能有什么事儿?何况只是个儿子,又不是女儿,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顾长生闻言,一阵儿无语。
尼玛,这话说的,感情她就是那只鱼,她家小肉包儿子就是那个鱼饵!虽然这是事实,可也没必要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吧?
还什么只是个儿子,又不是个女儿!
瞧那语气,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这尼玛,到底是得有多重女轻男?
“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紧张!”过了一会儿,顾长生才忍不住的嘀咕道,看向周沐的眼神,忍不住的带了一丝委屈。
尼玛,瞧巫山婆婆那表情,活像她生了个儿子就是犯罪一样!
丫的,这能怪她么?这是她的错么?
这阴晴难测,性情诡异的巫山婆婆,真尼玛欠揍!
妖孽那一巴掌,拍的好!
丫的,该!
前面就是悬崖峭壁,低下就是望不见的云海,两岸回荡着惊涛拍岸之声……
顾长生突然就觉得,前路,不那么可怕了!
有个知道一切渊源的人,让她有种可以摆脱茫然的安定之感!
人,忐忑来自未知,当一切都可以清楚明白的时候,她反而不那么忐忑了,诚如巫山婆婆所言,这鱼还没钓到,鱼饵不会有事的!
只是,这话说的忒难听了点罢了!
“婆婆,你的拐杖。”顾长生捡起地上的骷髅头拐杖,迫不及待的递给巫山婆婆,末了还咋舌的挥了挥手。
这骷髅头拐杖,入手还真尼玛冷,饶是她都觉得遍体一寒!
巫山婆婆这么拿着,不会被冰着吗?
不愧是集生魂而成的邪恶之物,太尼玛渗人了!
“没出息!”巫山婆婆看到她那模样,当即一脸嫌弃的冷叱一声,“亏你还是她的女儿,竟然如此胆小!”
“……”
顾长生闻言,顿时就哀怨了!
扭头看向身旁的周沐,凤眸可怜兮兮,求安慰……
尼玛,话没套到,还被嫌弃了……
她顾长生竟然被嫌弃了!
这,简直是不能忍!
看着眼前恢复生机的小女人,周沐勾唇一笑。
他的长生,他一颦一笑皆发自己心的长生,终于又回来了!
南下两月有余,她都很少展露笑颜,很少再像以往那般充满生机!
“爷!娘子!救命!”
“周施主!长生施主!救命!”
就在两人准备跟着巫山婆婆踏上名为天路,实则是吊桥栈道之时,身后传来两声呼救……
第五百零八章 元宝和小和尚
听到两人呼救,顾长生和周沐两人顿时一凛!
这声音,太过凄婉无助,太过彷徨脆弱……
“噗通!”
“噗通!”
紧随其后,两个声响又传来……
身后无杀气!也无恶意!
心头灵光一闪,顾长生的嘴角突然就抽了起来……
长生施主……她认识的人之中,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喊她!
那就是不戒小和尚!
顾长生和周沐对视一眼,两个同样俊美的脸庞都是几不可见的抽抽着,一脸惊疑不定的回头,往地上的两人看去……
元宝珠圆玉润的身子和不戒小和尚小小的身子抱成一团,就差抖成筛子了,两人的表情出乎意料的一致,都是惊恐非常惶惶不安……
见自家爷和娘子回头,两人顿时一脸希冀的抬头望来。
“爷,娘子,救命!”眼中水气氤氲,元宝期期艾艾的唤。
“周施主,长生施主……”不戒小和尚也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们……
地上的两人身后,十数个黑衣人并列而站,那脸上,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要多讥讽就有多讥讽!
就连巫山婆婆闻言也一脸冷飒的回过头来,她以为是她的那些个手下不听话,出手伤人了,结果……
“元、宝!上、邪!”看清两人的样子,顾长生顿时确定了心中所想,那脸顿时就青红蓝绿分外精彩了起来,咬牙切齿的开口喊出两个人的名字,顾长生是真的恨不得上去咬这俩人几口!
丫的!堂堂沐亲王殿下的贴身小太监,尼玛竟然恐高!
堂堂密宗上氏一门的传人,尼玛竟然恐高!
尼玛,这俩人竟然恐高!
还恐高的这么壮烈!
瞧瞧巫山婆婆看她和周沐的那些个眼神,那是个什么眼神?
那是在看笑话!
尼玛,这人,可算是丢大了!都丢到巴蜀来了!
她和妖孽这脸,是真的要捡不回来了!
“娘……娘子,元宝怕!”元宝闻言,这次是欲哭有泪了,那泪珠儿就像不要钱似得,从他肉嘟嘟的脸上流下来。
怕?丫的,他明明离悬崖峭壁边还有一丈远呢,怕个球啊怕!
“长生……长生施主,贫僧也怕!”跟元宝抱成一团的不戒小和尚附议,他虽然没有像元宝那样掉价的哭,可那大眼睛肿的惊惶,却是货真价实!
丫的,你也怕!
你一个和尚,不是应该天不怕地不怕吗?
说好的慈眉善目,泰山压顶面不改色呢?不过是过一个吊桥,咋就变得这么不伦不类了呢?
在巫山婆婆手下们讥讽的眼神中,顾长生是真的很想学人猿泰山,双手大拍胸膛,吼上那么一嗓子:丫的,她不认识这俩货!
掉价!真心尼玛掉价!
周沐微微侧头,就看到自家的小女人,一脸的很铁不成钢模样,那脸色,分外的精彩,也分外的生动!
心情顿时松了许多,站在她身边,睨了地上的两人一眼,没有说话。
能让她回到以前的生机勃勃,能让她保持那种生机勃勃,是他平生之愿!
“起来!”顾长生看着两人,嘴角眼睛都抽抽着,沉声开口,那眼中,是红果果的警告。
再不起来!丫的再不起来她可要炸毛了啊!
她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么丢人过!
元宝和不戒小和尚闻言,那一大一小两个小脑袋顿时摇的像个拨浪鼓,拒绝的意思相当明显!
不戒小和尚更是绝对,摇了下头,光明剔亮的小脑袋一缩,埋在元宝肉呼呼的胸膛前不起来了!
“呼……”顾长生见此,仰头望天,长长的呼了口气,来缓解她体内快要暴走的因子,低头,目光阴森森的扫向两人,再次沉声开口,“起来!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不!不要!前面就是万丈悬崖,太高了,太吓人了!掉下去会变成肉酱!元宝打死也不起来!”元宝闻言,眼角的尾光往顾长生所站的身后瞄了一眼,当即惊慌的收回,摇头,掷地有声的开口。
“肉酱?就你这么珠圆玉润的身材,掉下去顶多变成肉坨!给老娘我站起来!”顾长生闻言,顿时抽着嘴角回道。
肉坨?
元宝闻言,脸色一黑,他又被自家娘子给嘲讽了!
可嘲讽就嘲讽吧,嘲讽也不起来!打死也不起来!
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说啥也不会起来的!
前面那悬崖峭壁,真的太吓人了!
“长生施主,贫僧也是,贫僧也是打死也不起来,早死早超生,贫僧情愿早超生!”闷头闷脑的声音,从元宝的怀里响起,不戒小和尚整个身子都快藏进元宝那一大坨肉身子里了!
“早死早超生?你丫的想的倒挺美!”这真的是她家那个一直顶着一副慈眉善目,万能不变悲天悯人脸的不戒小和尚吗?不是吧?顾长生真的很怀疑!
看着那抱成一团的两人,顾长生无语凝噎,元宝这个小二缺跟不戒小和尚在一起,咋就那么抽,那么欠揍呢?难道这二缺也会传染?
尼玛,把她面不改色的不戒小和尚还回来!
“你俩!你俩!”顾长生指着地上的两人,欲哭无泪,“明明是你俩偷偷的跟来的,结果,你们还在这给老娘我丢人现眼,还不给我起来!”
丢人现眼?丢人现眼也不起来!元宝和不戒小和尚再次摇头!
悬崖万丈,深渊无底,看一眼就心肝儿乱颤,心惊胆战,他们不起来!
“长生亲王不用如此,蜀道之难,世人皆知,这进巴蜀的天路,不知有多少人望而却步,瘫在桥头打死不敢过桥,长生亲王的这两个手下,想必也是如此,呵呵……”巫山婆婆的一个手下笑眯眯的开口。
那脸上的戏虐之意,真的太过明显!
“就是就是!哈哈……”
“哈哈……”
堂堂大周沐亲王殿下和长生亲王殿下的家眷,竟然不敢踏上这区区天路,这简直是……哈哈……
请允许他们大笑三声!
中原之人皆说,他们巴蜀南疆之人,是穷山恶水出来的刁民,不成想,中原之人,竟然连刁民还不如,更何况这还是有头有脸的中原人!
这可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他们脸上的讥笑,是真的刺激到顾长生了!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顾长生觉得吧,这个人,怎么都不能丢的忒惨!她捡也要给捡起来!
“起来!这是老娘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们,如若不然,不要怪老娘亲自动手,帮你们起来!”顾长生看着元宝和不戒小和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的弧度,沉声开口。
这是他家长生娘子要发飙的节奏!
和顾长生相处日久,深知顾长生脾性的两人顿时就明白了!
是以,这要是再不起来,等待他们的,那就真的是长生娘子亲自动手帮他们起来了!
而长生娘子动手,向来不那么温柔!
“起来!起来!我们起来!”两相权衡取其轻,元宝心底顿时做出了决定,手忙脚乱的就要爬起来。
不戒小和尚也是,仓惶的将被他丢在一旁的木鱼给抓了起来,扶着地就要起身……
顾长生眯着双眼看着他们,倒也不催促。
恐高,世间之人,十之八九都会有恐高症,只是轻重不同而已!
就连她,前世也有轻微恐高,可是身为特种部队的军医,她必须克服这种恐高的情绪!
“呜……腿软了!起不来!呜呜……”过了一会儿,挣扎起身未果,元宝一个屁股蹲儿又坐在了地上,肉嘟嘟的脸都皱成了包子褶。
他身边的不戒小和尚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也还没爬起来!
顾长生见此,不由得摇了摇头,她的耐心,向来不怎么好!此时此刻,她的耐心是真的要用尽了!
腰间系着的两根锦红绳索赫然出手,顾长生看着两人,勾唇邪恶的一笑。
看到那绳索,元宝和不戒小和尚顿时打了个寒颤,心头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长生娘子,你要干什么?”元宝扯着不戒小和尚,堪堪的蹭着地往后缩了缩。
不戒小和尚的大眼,也惊惶的看着顾长生。
只是两人即便是看着顾长生,那眼光也不敢往她身后的万丈悬崖瞄!
“元宝,上邪,你俩认识我这许久了,我的性子,想必你们也是略有所知的,你们说,我要干什么?”锦红绳索两丈长,是顾长生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如今绳索在手,随着她的动作,舞出几多索花,带着凌厉的劲气,气势逼人。
在看到自家娘子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是,元宝和不戒小和尚顿时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他们后悔了!他们不该跟过来的!
常听人说蜀道难,可谁知道,竟然难成这样,这真是只有上过蜀道之人,才会知道!
“娘子!娘子你别过来!你别过来!”看着自家娘子逼近一步,元宝顿时蹭着地一脸戒备的后退了一步,“你再过来,元宝可就哭了啊!”
不戒小和也退。
“再不赶路,天黑之前就赶不到锦川城了!你还跟他们墨迹什么!”身后,巫山婆婆不耐烦的冷喝。
顾长生闻言,看了眼天色,手中两条绳索,顿时往地上的两人袭去……
四五百零九章 彪悍的恐高治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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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快要近午,过了这吊桥天路,去往锦川城的路还剩下许多,若是按照原本蜀道,要到锦川城,大约需要两日行程,巫山婆婆既然说天黑之前能够赶到锦川城,想必是天桥彼端,必有暗道!
而这暗道,颇为省时!
锦红绳索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游龙一样的往元宝和不戒小和尚袭去,眨眼之间,就缠在他们腰间,还打了个死结!
“吓!”元宝见此,顿时大惊失色。
不戒小和尚也好不到哪里去!
“恐高是病!是病那就得治!你俩给我乖乖的配合!”手中绳索一扯,顾长生一脸邪笑的开口,丫的,他们还要赶路呢,如若不然,那可就要露宿蜀道之上了!
一手一条绳索,顾长生拖着两人就往吊桥桥头走去。
万丈悬崖就在眼前,元宝和不戒小和尚顿时就慌神了。
“不要!不要!长生娘子,我们不要上去,会被摔死的!呜呜……”元宝摇头连连,惊慌大吼,伸着双腿双手,想要抓住一丝阻碍物,可惜,桥头的空地,全是被凿的光滑的山石,哪里有东西往他抓?
“长生施主!长生施主不要!贫僧的木鱼!木鱼!”挣扎期间,木鱼被落在了身后,不戒小和尚惊慌的喊着。
顾长生闻言回头,空出一手往那木鱼掉落的地方抓去,内力像是个吸盘一眼,吸着木鱼落入了顾长生的手中,顾长生转手将它交给一旁淡笑嫣然的周沐,转身看向斜倚在桥头,佝偻着身子的巫山婆婆,笑笑的开口,“婆婆,上路吧!”
巫山婆婆睨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踏上了吊桥!
吊桥很窄,只能允许一人通行,脚下绳索垫着木板,勉强算的上路,两边也要两条绳索,勉强能算得上扶手。
眼看着自家娘子一只脚已经踏上了吊桥,元宝和不戒小和尚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
长生娘子到底要干什么?
“爷!爷救命啊!”一把抱住站在桥边还没上桥的周沐,元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脸泪痕纵横,那是死不丢手了!
另一只腿,也被不戒小和尚抓住。
周沐的眼眸顿时微眯,身形微动,就避开了两人,站在一边冷冷的开口,“出息!此去南疆,道阻且长,难不成你们都要这样当拖累不成?”
“呜……”元宝闻言,顿时就哭了,可是绳索还在拽着他们!
“啊!”
“啊!”
两个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响起,转眼,元宝和不戒小和尚两人被绳索甩下了吊桥,两个人就那么悬在吊桥下,被绳索挂着……
身下,云雾缭绕,万丈深渊,深不见底,只能听见惊涛拍案的嘶吼声,像是地狱百鬼张牙舞爪一般,两人霎时那脸就白成了纸……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两个人像吓破胆一样的嘶吼,响彻云霄。
饶是行走在前的巫山婆婆,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会不会吓破胆?”紧跟在顾长生身后,周沐的一手,始终保护性的圈着身前的柳腰,瞄了一眼下面挣扎呐喊的两人,他不无担忧的问身前之人。
顾长生闻言,手中的绳索抖了抖,以她的内力,提两个人,那根拎两只小鸡仔,真的没啥区别。
随着她的动作,桥下的两人顿时荡了荡,嘶吼声愈发的嘹亮了。
“不破不立,人胆儿哪有这么容易吓破?”嘴角微勾,顾长生对着身后的周沐挑了挑眉,两人保持同样的步伐,继续前行,“要想治愈恐高,就必须克服心底的恐惧,克服恐惧的方法,就是挑战恐惧的极限!就这么简单!”
周沐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的这个小女人啊,说是简单,却也残忍!
亏她想的起来!
顾长生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耸了耸肩。
可不是她想起来这样的方法的,前世的她,可不就是这样克服恐高的吗?
身为军医,身为战地救援的军医,空降是常事,她都不知道自己开始的时候,有多少次是被一次次从直升机上被踹下去,久而久之,不也就习惯了?
“真吵得慌,你俩吼的到底有完没完?”手中绳索一抖,悬在空中的两人顿时来了个碰头会,顾长生沉声开口,“告诉你们,再敢吼一声,我就松手,我这一松手,低下的万丈深渊可就等着你们呢!”
“就这高度,把你们摔成烂泥,那是分分钟的事儿!不信你们就试试!”
荡在空中的元宝和不戒小和尚闻言,顿时就息声了!
嘴唇咬的死紧,却连声都不敢出了!
他家娘子,最是不按常理出牌,虽然知道她不会真的把他们给丢下去,可是,他们还是怕啊!
耳边少了聒噪的声音,顾长生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许多。
听到她的威胁,周沐莞尔一笑,圈在她腰间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把元宝和上邪丢下去?她怎么肯?
没看到那绳索在她手腕上都缠了四五圈?
这个女人啊,最是在乎身边的人不过!
身后是熟悉的淡淡龙涎香味,两人的身子紧挨,她甚至能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温度,俏脸不由得一红,顾长生忍不住的回眸,狠狠的盯了身后的男人一眼。
“离远点,我又不恐高!”丫的,没看到前面的巫山婆婆频频回头,就差把他圈在自己腰间的爪子给盯穿了吗?
这个男人!真的是越发的不规矩了!
只是,这种感觉,顾长生不讨厌就是了!
心底,反而有一丝甜蜜……
或许,这就是朝夕相处,耳鬓厮磨……
“不要!说好的同生共死,你若失足,本王也能与你同时堕入这万丈深渊!”温香软玉在怀,周沐嘴角微勾,宛如神邸的脸上笑意倾城。
恰巧回眸的顾长生,险些被这倾城一笑给闪到了眼!
丫的,妖孽!美男计!不要脸!
顾长生连忙收回眼神,恨恨的开口,“呸!臭嘴!咋就不盼点好!”
她十足?怎么可能?
这吊桥虽然不宽,可好到也有一尺左右,她顾长生虽然没走过钢丝,可是索桥却走过,那可是只能容下一只脚的索桥,那样她都不会失足,更何况是这一尺宽的吊桥?
真是太小瞧她了!哼哼!
他们一说话,行走在前的巫山婆婆果然又回头,那双浑浊的老眼看向两人,颇有些深意,弄得顾长生心头有点儿发毛。
丫的,这眼神,也忒隐晦,忒莫名其妙了吧!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来着?恁老好歹说话不是?
恁就这么看着,还能指望把她和妖孽看出多花儿不成?
顾长生很想告诉巫山婆婆,恁老别看了,恁再看,她也成不了恁肚子里的虫子,悟不到恁那眼神中的深意!恁要是羡慕嫉妒恨,恁就直说好了,大不了,看在恁跟家母是旧识的份上,她去寻个小倌给送给恁……
当然,这只是顾长生的腹诽!
毕竟这天桥可不短,长达二十余里的吊桥,除了摇摇晃晃,连点消遣都没有,多闷的慌啊!
人,要学会自得其乐!
她顾长生,是个心态倍儿好的人!
走了有一会儿了,被她牵在手中,吊在桥下的两人一点儿声响都没有,顾长生不由得眨了眨眼,往脚下看去,“喂!你俩该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感觉的气息,不像是晕过去了啊……
“还……还没,可也差不多了!”双眼紧闭,元宝双手紧紧的抓住锦红绳索,生怕它会突然断开。
不戒小和尚也拽了拽绳索,权当反应。
顾长生见此,不由得笑了笑,“别担心,我不放手,这绳索就不会断,这可是玄铁打造的,别说是绑着你俩,就算是绑上十头牛,也断不了!”
元宝闻言,直想哭。
他真的很想让十头牛来顶替他现在的位置!
“好了,我送你俩见面,你俩牵着手!”手中绳索一抖,荡在空中的两人顿时往一起碰去,仓惶的按照自家娘子的话牵着了手,大有几分生死与共的感觉!
顾长生见此笑了笑,温声开口,“现在,睁开双眼吧,看看你们脚下的云海……”
已经这样了,生死全都掌握在自家娘子手中,两人的处境已然不可能再差了!
豁出去一切的两人闻言,怯怯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然后瞄了一眼身边环绕的雾气……
“都说天边的云彩,是最难触摸的存在,而如今,你们正置身云彩之上,从下往上看,你们身边的雾气,就是云朵,有没有一种携手迈步云端的感觉?”顾长生的声音像是蛊惑一般,缓缓继续……
漫步云端,闲情逸致……
元宝和不戒小和尚的眼睛,又睁开了点,再睁开了点,终于全部睁开……
鼓着勇气往下看了一眼,元宝的眼睛顿时瞪的滴流圆,有长生娘子在,他们是肯定不会掉下去的,“哇……下面好美……”
云海叠起,壮观非常……
两人大手牵小手,肥肥的腿先开始做凌空漫步状,不戒小和尚见此,小腿也迈了迈……
顾长生见此,嘴角狠狠的一抽,丫的,说云顿漫步,这俩货,还真云端漫步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章 请一定要去南疆
刚才是谁,死乞白赖的赖在地上死活不上吊桥的?再看看现在他们那闲庭阔步的得意劲儿!
真心欠揍!
丫的,好巧不巧的,她就成了那人工缆车!这个悲催,别提了!
可是,顾长生知道,至此往后,他们再也不会恐高!
不到巴蜀,不知山之高,崖之陡!
说起来云淡风轻,可只有真的身在其中,才会明白这天然的波澜壮阔,悬崖峭壁,千丈有余,一个不小心,那就是尸骨无存!
巴蜀南疆之所以被说成穷山恶水之地,不是没有道理的!
天险,远远要比千军万马压境,给人带来的震撼要多的多!
手中挂着两个在云端闲庭阔步之人,顾长生一行,用了半个时辰终于走过了长达二十余里的吊桥天路。
过了吊桥,就是踏入巴蜀之境!
看到在前领路的巫山婆婆,守护在吊桥尽头石洞中的军士纷纷走出行礼,每个人手中都握着弓弩。
顾长生见此,不由得侧目。
吊桥之陷,不言而喻,这些士兵手持弓弩站在桥的尽头,若是桥上来人有什么不妥,他们甚至不需要箭法有多精准,只需要乱了他们的步子,只要他们稍有失足,那就是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天时地利啊!
有巫山婆婆领头,他们倒是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就沿着峭壁上凿出的山路,开始继续前行了。
苍松倒挂,脚下浮云,深渊万丈……
这次,跟在他们身后的元宝和不戒小和尚是真的没有害怕,元宝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二缺,一路之上还有说有笑的,完全忘记了恐高这回事!
山道九曲十八弯,可顾长生和周沐却暗中留神,将来路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他们知道,巫山婆婆带她们走的暗道,才是真真正正能绕出这群山的最快捷径!
“就是这里!”指着一块看似和寻常山石无疑的地方,巫山婆婆神情淡淡的看向两人,“这路,你们可记清了?”
顾长生闻言,连忙点头。
肯定要记清啊,她又不是傻子!
巫山婆婆抬手按向石壁,左右横移。
随着她的动作,有大约两米见方的石壁,竟然跟着动了起来,石壁之中还传来一阵儿技巧转动的声音……
顾长生和周沐对视一眼,知道这是机关,是以看的越发仔细了起来,将巫山婆婆的举动,丝毫不差的记在心底。
左移半尺,右移八分,左移一尺,右退九分……如此往复……
“轰”
就在巫山婆婆收手的一瞬间,那两米见方的石壁,竟然像被大力推着一般往一旁错开了去,露出了一条长长的甬道……
顾长生见此,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丫的,古人的智慧,真心不容小觑啊,这分明就是古代版的只能推拉门啊!
俩字:牛掰!
一行人在巫山婆婆的带领下,走进了甬道。
甬道暗无天日,可每隔几米,都有微弱的光火,顾长生看着石壁上燃着的灯,咋舌不已。
丫的,这完全就不用人点燃啊!
甬道之中,有种腐朽气味,空无一人,想必如非必要,也很少有人走这条甬道。
可是,这灯就这么点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长明灯?
顾长生狠狠的吸了吸鼻子,来缓解心头的颤栗,丫的,长明灯那玩意,不是只存在在传说中吗?像什么古墓啊石室啊什么的!如今,她竟然亲眼见到了!
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脑门上养个虫子的顾长生表示,她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有点小怪而已!
“进了巴蜀,不可妄谈巫事!云都锦川城,受巫祖庇佑,纳世间一切邪恶之人,看似寻常百姓,说不定就是穷凶极恶隐姓埋名过日子的煞神,你们可要谨言慎行!”行走在前的巫山婆婆回头,说到此处,复又看向顾长生,“当然,这些话不针对你,巴蜀之地,无人会伤你分毫。”
“呃……”顾长生闻言,一阵儿无语。
不针对她,那就是针对她身边这三个人喽!
啧啧……到了巴蜀,她竟然比妖孽还享有特权了!
被差别待遇的感觉,还不错!
顾长生心情不由得又好了点儿,上前了几步,扶住巫山婆婆,巴巴的开口,“婆婆,巴蜀之主,到底是什么人?我此次借道,到底能不能成行?”
“老身不知!”巫山婆婆闻言,回的很快,也和绝对。
“啊?”顾长生闻言,顿时一噎,不敢置信的开口,“你不是巴蜀巫主的家臣吗?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家主子是谁?”
这回答,也太敷衍,太不靠谱了吧!
“老身穴居天路桥头二十二载,从未离开过半步,巫主如今换成了谁接掌,干老身何事!”巫山婆婆哼了一声,一脸倨傲的开口。
顾长生闻言,嘴角猛的一抽。
丫的,这家臣当得,也忒草率了吧!
她要是有这样的手下,非得给气厥过去不行!
“婆婆,那我从巴蜀借道之事,到底能不能成?你好歹跟我母亲相识一场,多少也给我透个底不是?”顾长生复又跟上了一步,期期艾艾的开口。
这巫山婆婆,喜怒无常,让顾长生有种爪机的感觉!
“不知!山中不知岁月,这代的巫主是谁老身都不知道,又怎会知道她的性情如何?会不会答应你们再次借道?”巫山婆婆连头没回。
顾长生闻言,顿时就没言语了。
丫的,这简直就是个一问三不知啊!
挫败感这种感觉,真的太不好了,顾长生越挫越勇,决定问写她知道的,“婆婆,巫主之事你不知道,那我母亲的事,你应该知之甚详吧?”
“母皇!”巫山婆婆闻言,顿时回头,一脸凝重略带警告的开口。
母皇?
又是这个!
“不要用寻常称呼,来亵渎了她!”见顾长生一脸讪讪,巫山婆婆再次出言警告。
用母亲称谓就是亵渎啊?顾长生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道理。
就像生儿子有罪一样,顾长生顿觉,丫的巴蜀南疆这地界,规矩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不但大而且奇葩!
“婆婆,我母……母皇,曾是南疆的皇吗?”顾长生探着脖子,试探性的再问。
丫的,快说不是!
出身南疆前皇族,她都有点儿接受无能了,要还是个皇,那她就真的得找地儿哭一会儿了!
“巴蜀南疆,皆以女为尊,古往今来,只有一个人是例外!”行走在前的巫山婆婆沉声开口。
顾长生闻言,顿时就悟了,好吧,一语成箴,这回答,虽然算不上真的回答,可以女为尊,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这生身母亲,不但是南疆的前皇族,还是顶顶尊贵的那种!
无语望甬道顶,这或许就是她卷入南疆之事的真正原因吧!
“那个例外的人是谁?”顾长生又问。
巫山婆婆闻言顿时回头,深深的看了顾长生一眼,转身继续前行。
顾长生看着那佝偻的身子蹒跚前行,一脸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无奈跟上,扶住巫山婆婆的胳膊,搀着她往前走,毕竟是妖孽误伤了她!
这甬道蜿蜒绵长,一眼望不到头,甬道中,他们五人的行走声回荡,顾长生不知道,她们到底走到了那座山的腹地中,只能粗略的估算着时间,世人皆知蜀道难,不成想蜀道难亦有蹊径……
山中不知日月,丫的,这甬道中那更是不知日月,连日月的面儿都见不上!
估摸着快到傍晚时分,甬道出现了几个岔路口,巫山婆婆停步沉思了下,选择了其中一条,带着几人继续前行。
顾长生见此挑了挑眉,没说话。
想必这几条岔路口是通向不同的地方的,不过巫山婆婆不说,他们也不问就是了!
反正这甬道她都进来了,巫山婆婆此时再做隐瞒未免有点儿掩耳盗铃之嫌。
又走了大约两刻钟,几人终于从一个小院的枯井中爬了出来!
“你们随便找个客栈住下,我会去信给云宫,巫主若是想见你们,自会召见!”巫山婆婆看了眼几人,转身往外走去。
顾长生见此连忙跟上,焦急的开口,“婆婆你这就不管我们了啊?”
要他们等着,顾长生是不介意的,毕竟,她安排的人不走密道,没有这么快到锦川城!
可是巫山婆婆若是走了,她心头的疑团可该找谁解去?
“老身……老身要去南疆!老身即刻就要起身前往南疆!”挥开顾长生的手臂,巫山婆婆蹒跚的继续往前走,因为太过急切,险些摔倒。
“婆婆!”顾长生见此,连忙上前扶起,见她脸上还有苍白之色,无奈的从胸前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她的嘴里,“谢谢你把我们领进来,还告诉我们暗道所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意要去南疆,或许那里有你惦记的人,这可药能让你快速康复,你去吧……”
巫山婆婆只觉得胸口升腾起一阵儿暖流,白日里受的内伤,顿时好转了许多,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拄着骷髅头拐杖就往外走去,快到院门口,巫山婆婆复又回头,目光深深的看着顾长生,一脸凝重的沉声开口,“你,不论如何,请一定要去南疆!一定要去!”
第五百一十一章 云都锦川城
顾长生闻言一愣,这个请字,用的甚是有玄机啊!
“婆婆!你……”焦急的踏出了一步,顾长生伸着手,茫然的看着已然转身踏出门外的巫山婆婆。
“南疆,我们自会再见!”
门外,传来巫山婆婆苍老的声音,已然离了甚远。
“靠之!婆婆,请允许我问候一下你的家谱!”顾长生跺脚,忍不住的恨恨出声。
丫的,哪个问她会不会再见,她要问的,分明是巫山婆婆如此郑重其事请她去南疆的原因!
南疆,她顾长生肯定是要去的,因为她的小肉包如今还深陷南疆不知如何呢!
可是,关键是依照巫山婆婆那般重女轻男的性子,让她去南疆的理由,绝对不会是去救小肉包那么简单!
可是,丫的恁好歹把话说清楚再走不是?
这样话说的模棱两可,让人心里像猫抓一般,真是尼玛太不厚道了!
周沐看着巫山婆婆消失的院门,眸底闪过一丝变幻莫测,长腿一迈走到了顾长生身边,垂眸闻声开口,“既然巫山婆婆说了还会再见,到时候一切谜底自然会揭晓,现在你也别郁闷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客栈安顿,等待云宫中人的召见吧!”
顾长生闻言,眉头皱了皱,终是点了点头。
现在他们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自然要小心一点!
云都锦川城,四面高山入云,地处一个山谷盆地之中,依山而建,取山石为材修筑城墙民房,整个城池看起来气势恢宏大气,不同于中原之地的城池。
又因为是在环山盆地之中,地处凹地,雾气天成,打眼看去,整个锦川城都仿佛笼罩在云雾之中!
城中街道屋舍林立,到处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其繁华,竟然丝毫不输柳州城!
“哇塞,娘子,这锦川城,好漂亮啊!”站在锦川城青石铺就的街道上,元宝忍不住的啧啧称奇。
顾长生闻言,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锦川城,确实很漂亮,城民安居乐业,看着一片祥和景象!
“云都锦川城,乃是巴蜀最大也最繁华的城池,也是巴蜀巫主世代驻守之地,依仗天险地势而建,易守难攻,千年基业,繁华比起中原之地,自然不会逊色到哪里去!”周沐站在顾长生身边,一手牵着她的手,沉声开口。
“谁说巴蜀南疆乃是穷山恶水之地的,照这样看来,传言也未必可尽信啊!”顾长生看着街上忙碌的行人,奕奕然的开口,末了还冲着周沐挑了挑眉。
“本王说的,怎样?”周沐见此,嘴角微勾,笑颜微露。
顾长生再次被这笑容闪到了眼,连忙错开视线,就见路上的行人纷纷停步,皆往她们这边看来,那眼神之中,惊艳之意,不言而喻!
抬手抚了抚头上的纱帽,顾长生不由得撇了撇嘴,丫的非要她带纱帽,要她说,妖孽这个祸害才是最该带纱帽的人!
祸国殃民啊!
这就是个十足的妖孽!祸害!
锦川城中,石街林立,可是每条石街的终点,都是一个地方,就是最中心的那个最高处!
“娘子娘子你快看,好高的宫殿!元宝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高的宫殿,这简直就是真正的高耸入云啊!”元宝指着远处的高楼,扯着自家娘子的衣衫,忍不住的低喊道。
顾长生闻言,引目看去,高!却是很高!
山石建造的宫殿,下宽上窄,远远看去,竟和金字塔一般,只是,要比金字塔精致许多!
“锦川城的云宫,巴蜀巫主的宫殿!”周沐瞄了一眼那宫殿,沉声开口。
“爷,那你进去过吗?这云宫里面,是不是也像外面一般这么的恢弘壮观?”元宝闻言,当即扭头,一脸好奇的看向自家主子爷。
顾长生也疑惑的望了过去。
在几人的凝视下,周沐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曾,上次路经锦川城借道,本王所见的,是云宫巫主的内侍,并非巫主,也未曾进过云宫!”
元宝闻言,顿时失望的低下了头,可还是忍不住的嘟囔,“这巴蜀的巫主,当真好大的架子,我家爷好歹也是大周战神啊,竟然用一个内侍就把爷非打发了,哼哼……”
周沐闻言,当即一个冷眼扫了过来。
元宝见此,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言语了。
顾长生不由得窃笑出声,“在人家的地盘上,是龙那也得盘着,你就少托大了!”
“恩恩!长生娘子说的是!”元宝闻言,连忙应道,见自家爷没再看过来,才一脸巴巴的看着自家娘子,复又开口问道,“娘子,你说这巴蜀的巫主,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会长的什么样?该不会像巫山婆婆一样,是个老巫婆吧?”
想到巫山婆婆,元宝还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个把骷髅头抓在手里当拐杖的老巫婆,想想都瘆的慌!
“你问我,我问谁?”顾长生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丫的,她觉得吧,一进到巴蜀的地方,她整个人都有种不大好的感觉,这个地方真是太玄乎了,尤其是想到那神神叨叨的巫山婆婆,顾长生就更不好了!
尼玛,好奇啊!
自己母亲的身份没弄个清楚明白也就罢了,这疑团,还尼玛像滚雪球似得越滚越大了!
这叫个什么事儿?
想想都头大!
尼玛,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船到墙头自然直,不管了!
反正,不论如何,不计一切代价,她都会取道巴蜀去往南疆,救出她的小肉包的!
然后,顾长生的嘴角勾出一丝冷意,然后,她会将南疆搅的天翻地覆,让他们记住得罪她顾长生的下场!
“在这里落脚如何?”周沐指着一家看上去很气派的客栈,歪头看向顾长生。
顾长生抬头看了一眼,三层高的石楼客栈,看着很气派也很干净,当即点了点头。
一行四人,带着一直沉默不言念念有词的不戒小和尚就往客栈中走去。
“不管是打尖还是住店,先亮出通关文牒!”掌柜的从算盘上抬起头,瞄了他们一眼,扔下一句话,复又低下头去,继续打算盘。
“通关文牒?什么鬼?”顾长生闻言,哼了哼鼻子歪头看向周沐。
“进城之时,城门口检查无异,下发的通关文牒!”周沐低声回道。
顾长生闻言,顿时就无语了!
丫的,他们是从地底下的甬道爬进来的,这算是偷渡吧?
偷渡来的,他们连城门都没走,去哪里变出通关文牒来?
总不能让他们再折回去一趟,弄了文牒再回来吧?
这不死强人所难么?
巫山婆婆办事,真心太尼玛不厚道了!
“那个,掌柜的,行个方便如何?”金银,天下通用,顾长生将一块不大不小的金锭往掌柜的面前推了推,奕奕然的开口。
掌柜的看见金子,顿时从算盘上抬起头来,瞄了一眼眼前带着纱帽的女人,又看了看一直以保护姿态站在她身后的俊美男人,忍痛摇了摇头,“不行!锦川城有锦川城的规矩,没有锦川城的通关文牒,在这巴蜀之地寸步难行,各位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还请不要跟在下一介小掌柜的为难!”
“哎!这年头做个生意也不容易啊!好不容易来个有钱的富贵的,竟然是个没文牒的!可馋死俺了!”掌柜一边说,一边又看着那锭金子遗憾的摇了摇头。
顾长生闻言,嘴角顿时抽了抽,抬手撩起遮脸的纱幔,小手一拍,“啪”的一声按在了掌柜的算盘上,一脸恶狠狠的开口,“掌柜的,我看你也不是寻常人,如果我非要住店呢?”
这掌柜的拨弄算盘的手,那虎口上满是老茧,一看就是经常舞枪弄棒的练家子!
这锦川城,果然是个藏龙卧虎之地,连一个不起眼的掌柜,都是高人!
看到顾长生露出的容颜,那掌柜的顿时就愣了,眉头拧的死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眉心,眼珠子连转都不带转的!
顾长生见此,眉头不由得一皱,而身旁的周沐,那脸色更甚黑了下来。
“喂!你这老头儿!看什么看!再看收钱!”元宝珠圆玉润的身子挤到了柜台前,挡住了自家娘子,大手一拍桌案,一脸不善的开口怒斥。
还看!还看!没看见他家爷的脸都黑了吗?
再看可就出大事儿了!
他家爷会炸毛的!
“噗!”元宝身后的顾长生闻言,忍不住的就喷笑了出声。
这台词,好生熟悉,好有她的做派!
不愧是跟在她身边日久的元宝,很得她的真传啊!
元宝挡在身前,那掌柜的眼神还是不离顾长生,探着身子勾着脖子,瞪着双眼,还是逮着顾长生猛瞧!
被人这么直勾勾的看着,饶是厚脸皮的顾长生也有点儿吃不消了!
不是没被人看过,可是却没有被人如此红果果目不转睛的看过!
“喂!掌柜的!你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在我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了么?”抬手越过元宝,在掌柜的面前晃了晃,顾长生一脸戏虐的开口……
第五百一十二章 刷脸洗劫不花钱
被顾长生这么一问,那掌柜的终于震惊的回神,当即低头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不知是贵客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请贵客勿怪!”
这前倨后恭的反应,弄得顾长生一阵儿莫名其妙,歪头跟周沐对视了一眼,一脸的疑惑!
“贵客,这是您的金子,请您收好!”掌柜的从柜台上把顾长生的金子拿了起来,双手捧着,恭敬的地上前,从头至尾,都没再敢看顾长生一眼。
一脸茫然的接过了自己的金子,顾长生的嘴角不由得一抽。
这是,要闹哪样?
“小二,还不快去吧天字头号房收拾一下,贵客驾临!”不待顾长生说话,那掌柜的就冲着楼上喊道。
“得了!小的这就去!”楼上传来一声应答,然后还有爬楼梯的声音。
“几位贵客,招待不周,还望海涵,一楼劳累,贵客还是跟在下上楼歇息一下吧!”掌柜的躬身做请的姿势,恭敬的开口。
“呃……那个……那个什么通关文牒,不要了?”顾长生见此,惊疑不定的开口问道。
“见笑见笑了!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贵客驾临,才多有唐突!文牒不要了!不要了!”掌柜的闻言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躬身答道,一脸的讨好。
“那这金子,你也不要了?”顾长生将手中的金子往前送了送,再次开口问道。
这住店,好歹也得收个房费吧?
要不,那不是赔本的买卖了么?
“不要了不要了!贵客驾临小店,是小店的福气!小店这蓬荜都生辉啊!”掌柜的抹汗的速度更勤快了,那腰弯的都快要挨着地儿了!
顾长生见此,歪头看了眼周沐,眼中满是无辜,复又看向弯腰不起的掌柜的,一脸讪讪的开口,“掌柜的,你这该不会是黑店吧?开门做生意不收银子,你这不是找倒闭关门么?还是说,你是另有所图,打算图谋不轨啊?”
对吧对吧?这世上,还有白住的客栈么?
“可不敢可不敢!借给小的三个胆儿,小的也不敢对风……”说到这里,掌柜的顿了下,话锋一转,“不敢对贵客图谋不轨啊!贵客只管在小店住下,有什么吩咐,尽管对小的说,只要小的能办到的,绝不敢有二话!”
顾长生睨着他,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凤眸微转,当即牵着周沐往楼上走去。
掌柜的见此,当即紧跟了两步,躬身在前领路。
楼梯之上,顾长生看着前面俯身恭敬的掌柜的,嘴角抽了又抽!
丫的,刚才明明还一脸倨傲,对他们睬都懒得睬一眼,现在又变成了这幅样子,这是为毛?
“妖孽,咱们该不会真的住进黑店了吧?”顾长生歪头看了眼身旁的周沐,低声问道。
周沐莞尔一笑,抬手点了点她的脑袋,“大街之上哪里来的黑店?他分明是看到了你的脸……”
还有你眉心的印记!
“我的脸?”顾长生闻言,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有长出一朵花啊!怎么我的脸竟然比那通关文牒还要管用?”
这是什么节奏?住店也能刷脸?
这锦川城的人,怎么都这么神神叨叨的!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顾长生摸着下巴,一脸洋洋自得的开口,“想不到,有朝一日,老娘也能靠刷脸过活,这感觉……啧啧……当真酸爽啊!”
刷脸!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名人了么?
顾长生决定,明天一定要出去试试,看看她这张脸,到底是不是真就那么好用!
天字头号房,不亏是天字,布置的相当雅致干净,顾长生很满意!
这一天,又是爬山,又是过桥,末了还爬了一回洞,他们几人早就风尘仆仆,顾长生要了一大桶热水,那掌柜的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很快就备了上来!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冲去了一路来的劳累,顾长生又要了一桌子吃食,酒足饭饱之后,顾长生几人这才安顿了下来!
顾长生的天字头号房居中,周沐的房间在右,元宝和不戒小和尚的房间在左!
此时四人齐聚在顾长生的房间中,顾长生让小二把掌柜的给叫了进来。
进屋看到四人皆在,老掌柜的立刻就正襟危站,毕恭毕敬了起来。
“贵客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掌柜的,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看到我,为什么就同意我们入住你这客栈了?”顾长生倚在周沐的肩头,翘着二郎腿,挑眉问道。
不懂就要问,她是个好孩子!
“这……”掌柜的闻言抬头,只瞄了顾长生一眼,复又低下头去,一脸苦大仇深的开口,“贵客何必明知故问?贵客身份金贵非常,与您有关之事,在下不敢出口!”
她明知故问?
她明知故问个屁!
她分明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北,眼瞧着就要跟不戒小和尚借个剃刀出家了!
“我说,你们一个两个的,要不要都这么神神叨叨?有话直说不是很好么?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金贵了?”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顾长生无奈的开口。
掌柜的闻言,顺着她的动作移了移视线,瞄了一眼她的眉心,利索的低头,摇头不言,一脸讳莫如深模样!
“贵客不要为难在下,在下贱嘴,不敢胡言乱语!”
一句话说完,掌柜的像是怕顾长生再追问一般,落荒而逃!
顾长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膛目结舌!
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忍不住恨恨的开口,“靠之!我是老虎吗?他怎么也跑了?”
尼玛,巫山婆婆言语不详话说一半跑了,这掌柜的更厉害,有用的话,一个字儿没说,也跑了!
这一个一个的,当真都是好样的!
“睡觉睡觉!丫的这巴蜀怪人真多!”挥了挥手,顾长生起身就往床上扑去。
这南下一路来,风餐露宿赶路不停,她已经好久没沾到床了!
周沐走了过来,细心的为她盖好凉被,俯身在她眉心印下一吻,转身往隔壁走去。
听到他离开的声音,顾长生的嘴角忍不住微勾,她的义父是个很重礼的人,耳提面命之下,连带着妖孽也守规矩了许多,最起码,爬床不那么勤了!
躺在床上,望着床顶,顾长生的思绪忍不住飞了老远。
她的小肉包,如今还不知道身在何方……
第二日,等了半上午,也没等到云宫来人,顾长生知道,此事着急不得,更何况,她安排的人,也还没到锦川城,是以,顾长生一行就浩浩荡荡的上街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依旧是纱帽遮面的顾长生,远远不及周沐这只妖孽招惹的视线多,他们所过之处,妖孽无不引来无数人侧目!
“这个扇面怎么卖?”顾长生停在一个摊位前,拿着一个玉石扇面,饶有兴趣的开口。
“通关文牒,三十两纹银一个!”年迈的摊主睨了一眼顾长生身后的周沐,开口。
顾长生闻言一抽,通关文牒!又是通关文牒!
在锦川城这地界,没有通关文牒,果然是寸步难行!
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手中玉石扇面稍抬,把纱帽的纱幔掀起了一角,顾长生眉尾微挑,看着震惊的摊主,再次开口问道,“这个玉石扇面,多少钱?”
盯了顾长生又几息的时间,听到她的问话,那老摊主才回神,一脸惊慌的摇了摇手,“不要钱不要钱!贵客您看,这里还有一把更好的,是上好的云玉扇面,要不您选这个?”
看着老摊主的推荐,顾长生抽了抽嘴角,可是转眼,那个贵重的云玉扇面就塞到了顾长生的手里。
跟在自家娘子身后,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的元宝见此,嘴角眼角都抽了起来。
她家娘子,已经这样白拿了一路了!
这锦川城摆摊的,开店的人,也都很奇怪,看见长生娘子,那是不管是啥,尽捡好的东西白送!
这……这真是太邪乎了!
第一天,顾长生一行满载而归,分文没花!
第二天,云宫之人还没来,顾长生故技重施再次上街,同样的满载而归!
第三天,还是没人来,顾长生很不客气的再次满载而归!
第四天,顾长生接到了韩秋等人的信号,知道她们已然入城,心下稍安,继续逛街。
只用了四天时间,顾长生就差不多将锦川城的店铺啊什么的逛了一遍,客栈的库房都被她没花钱买来的东西给塞的满满的了!
那掌柜的对此,只能摇头苦笑!
可顾长生偏偏是个没自觉的,不要钱,不拿白不拿,她倒要看看,会让她刷脸白拿到什么时候!
第五天,顾长生摩拳擦掌准备继续扫荡之时,那掌柜的终于领着一个年芳二八的姑娘,到了顾长生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长生亲王殿下,沐亲王殿下,云宫有请!”二八姑娘面无表情,不卑不吭机械化的开口。
顾长生闻言,顿时就笑了,双手一拍,“哈哈……终于忍不住了?我还以为,你们巫主大人,要等我把这锦川城洗劫一空才会腾出空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