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6章 他是不是出事了？
“想什么呢？”
柳拭眉没好气地白了墨儿一眼，道：“如果是要生了，我还能这样舒坦？”
墨儿嘀嘀咕咕地道：“瞧着你现在，已经很不舒坦了。”
“那是你没见过生孩子。”连翘取了针囊过来，道：“我先前在浮生阁帮忙，没少听到哀嚎，要生了的话，哪有这么平静？”
“也对。”墨儿点点头，道：“大小姐自己就是神医，若是小世子和小郡主来了，自己哪能不知晓呢？”
这边，连翘将针囊打开，问：“大小姐，你给自己扎两针，安定安定吧。”
“也好。”柳拭眉给自己下了一个很小的针阵，安胎用的。
孩子们太闹腾了，恐怕还是因为母体焦虑造成的。
她努力平定自己的情绪，安胎的针阵慢慢起了效用，总算好了一些。
墨儿道：“我去取晚膳。”
其实，众人都在疑惑，为何皇甫令尧还没回来？
他只是去打探一个消息而已！
只不过是因为跟魏逊有关的消息，非得他亲自去，不能由其他人代劳。
可这去了半日光景还不见影子，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差池？
要知道，皇甫令尧可不是一个会被暴雨挡路的人，他家媳妇儿在这里，仿佛他的根就在这儿。
好比风筝，飞得再高再远，线头在柳拭眉这里，终究会回来的。
若回不来，只有一个可能——
线，断了！
晚膳还没有拿来，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是慕将离回来了！
一进入殿中，看到坐在殿内喝茶的人影，慕将离脚步一顿。
不得不说，皇甫厉的身形与皇甫令尧还是有那么点相似，只是没有皇甫令尧那么偏西魏国体型而已。
乍一看，还以为是皇甫令尧坐在那里呢。
听到脚步声，皇甫厉抬起头来。
看清楚了慕将离，他唇角勾起微微笑意：“药君阁下？”
“陵王。”慕将离面色漠然，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似乎对于皇甫厉出现在这里丝毫没有介意。
他刚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一些雨水。
皇甫厉视线落在他身上低落的水珠上，道：“白日本王才说，名花各有主。浮生半日，本王就见到护花使者。”
他站了起来，道：“我想，敦愚王妃等消息怕是等得心焦，药君阁下先去告知吧。本王告辞了。”
说完他便离开，利落干脆、丝毫没有半点迟疑。
慕将离转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廊道上。
阵雨，逐渐停歇。
慕将离眉心拧起，转身回来，知晓他回来的柳拭眉已经起来了。
“哥哥。”
她跟慕将离打了个招呼。
见慕将离身上水汽太重，赶忙道：“你先换身衣裳，哪怕是夏天，也容易风寒。”
“无妨。”慕将离接过墨儿送过来的干布巾，随意擦去身上的水汽。
见状，柳拭眉吩咐：“墨儿，快去沏热茶。另外，晚膳也送上来吧。”
慕将离回来，皇甫令尧却没有。
看来，晚膳未必能等得到他回来一起吃了。
热茶先送上，慕将离将自己出去半日做的事，一一给柳拭眉说了。
“我去了梁家，与众人商议了眼前的情况。七舅的意思是，无论朝廷是否放粮，粮行的粮油都会立刻动起来，以免有任何闪失。”
听了这个，柳拭眉略略安心，道：“如此才好。”
她又告知慕将离：“圣上的意思是，早在西疆六城屯粮了，他这边送密旨去西疆。所以粮草的事，暂时不用担心。”
说完又问：“不过哥哥，八百里加急的奏折送去东宫，没点儿动静吗？”
慕将离答道：“我专门去打探了这件事。”
“边境急告送进了东宫之后，并没有发放粮草的批示出来。我们分别去探听消息，最后得到一致的结果。”
“据说，奏折进了东宫之后便没有出来。”
这件事是当前首要的问题，其他事暂且放一边，西疆粮草绝对不能紧缺，不然那不是梁家个人的问题，而是——
大蜀举国上下的大问题！
倘若不是梁升有先见之明、不是皇甫权还不算是昏庸无能的皇帝，梁家必然要出大事！
“按说……”柳拭眉皱着眉头，道：“太子不会不懂这些浅显的道理，就算他不懂，还有太子妃呢。”
温书青很确定是站她这边的，皇甫霖如果不是个会主事的，温书青一定会叮咛、甚至警告。
可发生了这样的事，东宫一点动静都没有，连奏折都压下了。
可见——
她叹息道：“肯定是萧妃压制住了。”
听到这话，黎信没忍住插嘴：“这萧妃想什么呢？她只想着要对梁家不利，难不成就没想过，万一战事真的开启，太子哪怕登基为帝了，不是还要操心边疆战事么？”
慕将离面色冷凝，道：“若新帝登基，必然要拿出政绩来压制朝堂。让西疆守将失利，再加倍派兵去将失地夺回。由此，守将梁家老四、老五就算不死，也必然要背上丢城的大罪，到时候再一讨伐，便可彻底将梁家的气焰压制下去。”
他对上柳拭眉的目光，道：“不得不说，萧妃背后的智囊，这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倒是做得很不错的。”
“他们就没有想过，国门破了，打不回来怎么办？”连翘在一旁伺候茶水，听说这样的事也忍不住插话。
回话的却是长歌：“怕只怕，萧妃他们为了帝位，会选择断指。西疆就算割让一两个城池给西魏国，也都是梁家守疆不利造成的。新帝龙椅安稳了，对他们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梁家老五是她的养父，她甚至比柳拭眉更加担心西疆的情况！
“还好时局还在咱们把控住之中。”黎信说道。
慕将离则是安抚柳拭眉：“这些事，先前张阁老都有与梁家做过设想，所以大家不至于乱了阵脚。你可放下心来。”
“国家大事有张家，有外公他们，我不担心；宫里的事，圣上的病况在我掌握之中，我也不担心；我担心的是——”
柳拭眉抬起头来，道：“令尧出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他是不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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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打卡
第2297章 他失踪了
第2297章
对于柳拭眉的问题，慕将离没有办法回答。
因为，他去办他的事，与皇甫令尧是分工合作，他这边办完事情就立刻进宫，没去打探皇甫令尧的行踪。
谁曾想，本以为皇甫令尧那边比自己这边容易，可他都回来了，皇甫令尧竟然还不见踪影！
“他在搞什么鬼，明知道不早些回来你会担心，为何也不送个消息回来！”见妹妹这副忧虑的样子，慕将离自然是要骂皇甫令尧的。
可柳拭眉又听不得他骂，赶忙强势护着自家狗子：“但凡他事情办完了，肯定会立刻回来的。肯定是有什么事，拖住了他的脚步。”
这时候，墨儿送了晚膳进来，听言多嘴了一句：“可不是么？大小姐下晌躺了那么久都睡不着呢。”
闻言，慕将离无奈地看了柳拭眉一眼，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我再出去一趟，去看看情况。若有什么棘手的事，也好有个照应。”
“先用膳吧，也不急这一顿饭的功夫。”柳拭眉再担心自家狗子，也不能让自己哥哥为了帮自己去找皇甫令尧，饭都不吃啊。
或许皇甫令尧只是遇上了一点麻烦，他又不是个真傻子，倘若出了大事肯定要送消息回来求助的！
尽管她这么说，慕将离也没有掉以轻心，用最快的速度吃了几口，便又出去了。
暴雨停歇了一阵，外面地上湿漉漉的。
但柳拭眉等到了亥时，皇甫令尧依然没回来，慕将离的消息也没有送回来！
东宫。
一片狼藉。
不是没有人伺候，但皇甫霖不允许宫人们进来收拾这一片混乱。
萧妃向晚时分已经走了，温书青坐在一旁看着皇甫霖发了一通脾气，也不劝说他、也不阻止他。
当然，并非萧妃走后他才闹的，而是萧妃还在的时候，他就差点没把天给掀了——
之所以没能翻天，主要还是手头没有势力。
他常年病中，背靠的势力全都是萧妃与温书青给他经营的，而温书青虽然有培养，她一个没娘家可靠的人毕竟是力量单薄，哪里能跟萧妃拼？
见皇甫霖气撒得差不多了，温书青才淡淡说道：“二皇嫂那边会想办法的，你也不用太着急。”
“我都着急完了，你才叫我不着急？”皇甫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他虽然珍视温书青，但牛脾气没法控制，该发的脾气还是要发。
温书青说道：“你抑郁在心，若不让你发出来，回头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就好比俞晚清的事。
如果在俞晚清与他们结仇的当时，就让他有机会把仇给报了，绝对不至于积压了这么多负面情绪，在后来见到俞晚清的时候，发了狂似的捅了俞晚清那么多刀！
皇甫霖愣了愣。
他盯着地上乱七八糟的奏折，道：“母妃肯定是疯了，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她竟然要拿国家大事来当做儿戏！”
为何？
自然是因为奏折送来、知晓西魏国屯粮的事之后，他当机立断写了批示，让大蜀各地粮仓出粮运去西疆。
但萧妃为了压制皇甫令尧，竟然要把边疆大事压住。
理由很简单，守疆的是老四老五，让他们失利，便可往死里打压梁家。
梁家戴罪，到时候不说斩草除根，至少这一棒子打下去，绝不能像现在这般给柳拭眉撑腰了！
若在别的事上，皇甫霖大概还会觉得，不说柳拭眉的救命之恩的话，这种做法算是高明。
可这是国家大事，两国开战必然劳民伤财、哀鸿遍野！
皇甫霖心里再怎么暗黑、再怎么心狠手辣，也不曾想过拿国家大事来陷害忠良！
“从她一心巴望着你坐上皇位，她当上太后的时候起，就已经疯了。”温书青言辞平淡地说出事实。
皇甫霖盯着地上这堆送不出去的奏折，问：“那怎么办？我们就这么窝囊地耗着？”
“你好歹也是太子了。”温书青看着他，说道：“哪怕你心里想着迟早要把位置交出去的，在其位谋其政，也先拿出东宫气势来，举起为国为民的旗帜大义灭亲，不就完了？”
皇甫霖一怔。
为国为民……他很确定温书青是在嘲讽他！
但大义灭亲……
让他亲手把自己娘亲给除掉，再怎么狼心狗肺，他也是做不出来的。
可跟萧妃反一反，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这么一想，他看了一眼外面屋檐滴落的雨水，道：“今天晚上先修整，打探一下二皇兄那边的消息。倘使他们已经有动作了，这件事暂且就这样。如果他们没有动静，我……”
他狠狠一咬牙，道：“明日杀出东宫！”
“对啊，反正无人胆敢抵挡于你，你可以杀光他们，他们却不敢动你。”温书青不痛不痒的在一旁煽风点火。
其实，她没什么家国情怀。
是否民不聊生，她不关心那么伟大的事。
但她有自己钦佩的偶像，虽然不至于是脑残粉，但这明显萧妃站的是造反的一方，她的立场自然更坚定了。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萧妃之所以能够膨胀野心，是因为有皇甫霖这么个儿子。
但她的软肋，也是这个儿子！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兵不血刃岂不快哉？
这一晚上过去。
长安宫内灯火通明，一夜没有消息。
为了孩子，柳拭眉不得不去躺下。
但虽然躺在舒服的高床软枕上，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狗子是不是出事了？
她嘴上虽然不说丧气话，但心里几乎肯定：几率高达九成！
以皇甫令尧对她的感情，如果不是出了事，他绝对不会拖时间。
哪怕有不得已的理由，也会送消息给她的！
可不但他没有消息送回来，慕将离晚膳过后出宫，也是一夜未归。
她怎么睡得着？
后来，眼皮子太沉了，柳拭眉眯了一会儿。
一夜骤雨初歇，天蒙蒙亮的时候，外间终于有了动静！
“药君回来了！”
是守夜的黎信发出的声音。
柳拭眉猛地睁开眼睛，道：“墨儿扶我起来。”
要知道，她的肚子太大，现在没有人扶着她走路都颤巍巍的了。
更衣出来，慕将离浑身湿漉漉的，一身玄色衣袍都紧紧地贴在了身上，头发都在滴水。
柳拭眉惊呼：“哥哥，你这是淋了多久的雨啊？”
慕将离的脸色，却比他身上的狼狈还要难看，他看着她，欲言又止。
但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道：“皇甫令尧……失踪了！”
第2298章 皇甫权受得了这种打脸吗
柳拭眉身子一晃。
她焦急地上前，拉住慕将离的手臂，打起精神问：“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我身上都是水，你坐那儿我给你说。”慕将离捉住她的手，示意墨儿将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柳拭眉坐不住也得坐，但如坐针毡。
“哥哥，你快点说，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况？”
慕将离在一旁坐下，接过连翘递过来的布巾，一边擦脸上的水一边给柳拭眉说自己打探回来的消息。
“昨日皇甫令尧出宫之后，去福盛酒楼找魏逊留下的人。”
“当然，我们原本并不知晓他是去福盛酒楼，我出宫后命手底下的人打听，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知道他去了福盛酒楼的。”
毕竟，皇甫令尧是一个被软禁在长安宫的人，他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外面人的视野之中。
他秘密行事，就代表着很难被人探到行踪。
对此，柳拭眉能够理解。
慕将离继续说道：“我的人去了福盛酒楼打探消息，多番询问之下，才知道，皇甫令尧进了福盛酒楼之后，就没有再出来。”
他的眉目阴森起来，朝柳拭眉看去，道：“但是，有人看到了魏逊！”
“什么！”柳拭眉倏地站起来。
肚子太大，力道太猛，如果不是墨儿在一旁扶着，她可能要一屁股摔下去！
她缓了缓，震惊地道：“魏逊去而复返！？”
慕将离说道：“所以，怀疑可能是在令尧去了福盛酒楼的时候，刚巧魏逊回来了。极有可能他被魏逊控制了！”
柳拭眉喃喃说道：“难怪，我从昨日开始，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
但她又想不明白：“可魏逊为何……他怎么又回来了呢？”
“那个人行事乖张，做事全凭自己喜好、没个定准。”慕将离知道这件事非常重要，尤其是眼前的局面。
萧妃若是对皇甫权发难，给了皇甫权足够的证据将萧妃擒获，并且把萧妃给处置了。
之后，就要下旨废除太子霖，重新立储。
可立储的当口，皇甫令尧却不在，这其中的事就不好讲了。
“找过了吗？”柳拭眉问。
慕将离点点头：“得知这样的消息后，我立即差人分别去告知梁家，还有……王府里的粟老。之后，各路人马带人去找了一夜。眼瞧着天亮了却无果，我只能先来告知你这件事。”
柳拭眉有些恍惚。
药宗的人，有药宗人的做法。
梁家的人，有梁家人的习惯。
而粟威的人，也有雁行山人行事的风格。
三路人马冒雨找了一夜，却一无所获。
“雨夜寻人，踪迹难觅。”柳拭眉眉头紧锁，道：“魏逊若是将令尧给控制了，他总不会是要拿住他来威胁圣上的。”
因为，魏逊不可能不知晓，皇甫令尧对皇甫权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慕将离说道：“不错。所以我有相对乐观一点的看法，魏逊去而复返，兴许是改变主意了，要把皇甫令尧带去西魏？”
“为何？”柳拭眉想不明白疯批的做法。
毕竟，要感同身受，就得站在疯批的角度来思考，她这人冷静理智，哪里能够知道魏逊突然改变主意想做什么！
慕将离首先要安慰好自己妹妹的情绪，说道：“十几年来，他一直很坚持令尧是他的种，并且，以他对孙皇后的执着来看，他应该不会伤害令尧。这一点，你倒是可以放心。”
转而，才道：“但他本来已经被劝说离开帝京回西魏了，却为何又复返？原因我们猜不着，但或许有这么一种可能……他认为得把自己的儿子带走？”
柳拭眉得出结论：“哥哥的意思是，即便是魏逊离开帝京了，他的人依旧会将帝京的消息送去给他。而帝京这边发生了变故，敦愚王夫妻被软禁的消息送了出去，魏逊因为担心令尧，所以又回来了？”
“我们也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慕将离并不太肯定。
不管怎么说，至少可以肯定一点，皇甫令尧在魏逊的手里，大概是不会有事的。
柳拭眉可以稍微放心。
但也只是大概。
魏逊其人做事没有章法、不讲武德，谁知道他会不会发疯，对皇甫令尧做了什么伤害的事？
“你也别想太多。”慕将离安抚道：“清晨我与粟老会合，跟他提出这种看法。他的意思是，让我下回来护着你这边，不能让你一个孕妇去面对宫变。而雁行山则会负责去挖出魏逊，哪怕魏逊真的将皇甫令尧带去西魏了，他们也会一路追过去的。”
知道雁行山是夜神国旧臣，粟威又将皇甫令尧这个徒弟视作半子，一定会将人找回来。
柳拭眉缓了一口气，道：“可我担心耽搁了时间后，赶不及这边的变故。”
萧妃还能沉住气多久？
从温书青送出来的消息看，皇甫霖已经彻底被萧妃激怒了，母子俩可能会展开斗争。
萧妃狗急跳墙之下，恐生变故，也会才去强硬手段——
先把皇甫权弄死！
皇甫权死了，皇甫霖顺势上位，而皇甫令尧不在，皇甫霖想要禅位都没有对象！
“莫不是，萧妃的人算好了这一步，所以故意派人去找魏逊说了什么吧？”柳拭眉突然脑洞大开。
慕将离提出了疑惑：“萧妃对魏逊的事，又知晓多少呢？”
确实是个疑点。
魏逊的事是很大的机密，萧妃真的知道魏逊重出江湖了吗？
也是未必吧。
柳拭眉蹙眉，道：“这件事，不能让圣上知道吧？不然他那脑子，指不定又能想出什么办法翻盘。”
皇甫权与他们还是对立关系，萧妃与他们也是对立关系。
“我看未必。”慕将离却有不同看法：“圣上对魏逊的存在一直十分膈应，他也认定了皇甫令尧是自己的儿子，绝不肯承认自己为魏逊养大了儿子。所以……”
柳拭眉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皇甫令尧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肯定不能把皇甫令尧给魏逊带去当儿子！
不然，他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帮人家养了二十年的儿子，现在人家把儿子领回去了。
皇甫权受得了这种打脸吗？
他多年来，最大的心病就是这么一件！
第2299章 又一个让她厮杀的男人来了
可柳拭眉还是认为这样做太冒险。
她蹙眉道：“先观望着再说吧，能拖一日算一日。魏逊再快，在三五天之内也没办法回到西魏。”
慕将离又提出了另一个可能：“或许，令尧真去了西魏，还能打听到西魏的情报，劝说魏逊将魏良干掉，剑指王庭。到时候彻底解决了西疆战事之患！”
柳拭眉一怔。
见她一脸的“我怎么没想到”的神情，慕将离给了她一个“怒其不争”的眼神，道：“你总把男人当做娃娃来宠着，你真当皇甫令尧是个蠢的？他如果真的落在了魏逊的手里，他还能不想想如何逆风翻盘？”
“也对。”柳拭眉感觉自己真的太小看皇甫令尧了。
谁让她先入为主，在他装傻隐瞒她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遇上任何事都要将他保护在后呢！
现在想想，皇甫令尧又不是个蠢人，在遇上她之前，在他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什么惊涛骇浪没有经历过？
她啊，宠夫狂魔有点过火了，总把他当做五岁娃娃来看待！
柳拭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人我们还是要救回来的，不能让他孤立无援。而帝京这边的局势，我也要稳住，等他回来就好了！”
这么一想，她的精神安定了一些，不像刚才那样动荡了。
“只要你这里坚定下来，他就不会有事。”慕将离也算是松了一口气，道：“先保护好你自己、护着肚子里的孩子顺利出生，才能谈及保护其他人。”
他的脸色却依旧不怎么好看，又道：“你生孩子的时候，怕还是个难关。”
只盼着，孩子们不要太早报到！
不然，萧妃没解决、皇甫权没解决，还有一些暗藏势力在观望，她却突然面临分娩，到时候一切都要乱了！
柳拭眉点点头：“好，我知道。”
暂时，情绪算是安定下来。
她抬头看向慕将离，道：“哥哥，你先去沐浴更衣。淋了一夜的雨，可不要染风寒。”
又吩咐墨儿：“你去熬点姜茶，让哥哥喝了之后，先去睡一觉。”
“我肯定是要睡一觉的，你昨夜肯定没睡好，一会儿也再躺着去。”慕将离站起来。
柳拭眉哪儿敢不答应：“我知道啦！”
只是，在她回去睡回笼觉之前，还得去给皇甫权那边做治疗。
皇甫令尧的状况，暂时无须让皇甫权知晓，等到非不可的时候，柳拭眉才会去说。
而此时萧妃还没有动静，因此柳拭眉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没让皇甫权醒来。
让舒君给他下针治疗之后，便打算回去睡一觉。
隆安将她送出殿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隆安公公想与本王妃说些什么？”柳拭眉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伺候皇甫权数十年的老太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柳拭眉，道：“敦愚王妃，圣上的身子，当真好不了么？”
柳拭眉唇角向下抿了抿，说道：“他的性命，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意思很明白：他如果想活着，就不能跟我过不去；他若为难我，我就让他死！
隆安垂着头，道：“但请敦愚王妃尽力。”
“隆安公公。”柳拭眉转过身来面对隆安，说道：“本王妃知晓你对圣上忠心耿耿，但有件事希望你清楚……”
她顿了顿，道：“眼下，不是我要与圣上为难！”
隆安一凛。
柳拭眉冷哼一声，道：“公公跟随圣上多年，难道还能不知晓圣上是个什么性子？本王妃先求自保，总是没错的，对吧？”
她要是毫无防备将皇甫权给救过来，等着皇甫权转手给她来一刀吗？
甚至，她有话直说：“我想，圣上对本王妃有没有过杀机，公公你是一清二楚的。这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也不可无啊！”
隆安无话可说。
因为，柳拭眉怼得很有道理！
柳拭眉哼了一声，道：“以我之见，与其操心这件事，公公不如把圣上身边的内鬼给揪出来，找出那个给圣上下毒之人才是重中之重，不是么？”
隆安：“……”
确实不错，究竟是谁对皇甫权下了毒，按柳拭眉的意思，肯定不是她了。
话说完了，柳拭眉转身去偏殿。
她一夜未眠精神很不好，根本不想多费精力在这些事上。
若不是她嫁了个帝子，寻常大户人家玩点宅斗就算了；后宫玩玩宫斗，非要下水她也不是不行。
可偏偏——
她要冲上男人的战场，跟男人们玩朝廷权谋！
刚刚走到偏殿门口，又一个让厮杀的男人来了！
没能好好睡觉，她的脾气很不好：“陵王，能不能拜托你圆润地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皇甫厉竟然也不生气，而是道：“我听说……我那侄子下落不明？”
柳拭眉眯起眼眸，意有所指地道：“陵王消息可真是灵通啊，我才刚知道的事，你就马上知道、且进宫来告知于我。”
她歪头，问：“怎么？你是要落井下石呢，还是单纯过来看看我有什么反应？”
“或许都有呢？”皇甫厉挑了挑眉，又道：“你的反应还这么镇定，有点超出我的预料呢。先前听他们说柳大小姐、柳大夫、敦愚王妃的各种事迹，本王一直很好奇，会是什么样一个女子，竟有这般能耐。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柳拭眉冷冷地看着他，道：“所以陵王确定是来落井下石的了。我还有更能耐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不顾柳拭眉没给自己好脸色，皇甫厉兀自笑了笑，道：“落井下石就没必要了，不过本王身为京畿卫之首，你若求我帮忙，我或许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柳拭眉一怔。
不得不说，他说的话是事实。
皇甫权病了的消息传出之后，整个京畿卫就戒严了。
魏逊的人能够在帝京存活这么多年，自然不怕这些。
但谁统领京畿卫、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皇甫厉绝不简单！
她保守地问：“我想，陵王绝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应该是有条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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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打卡
第2300章 那种感觉就是恶趣味！
听到柳拭眉的问题，皇甫厉又笑了。
他很爱笑。
即便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人，但给人的感觉就是阳光明媚。
不管他杀人手起刀落有多干脆，可他平时看起来单纯无害，却也是事实。
他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王没那么高尚。不过呢……”
目光聚焦在柳拭眉的脸上，道：“你也不用对我防备这么深，我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呢？”
“可能而已。”柳拭眉咬住了重点的两个字。
皇甫厉无奈摇头，道：“罢了罢了，你对我有戒心，我完全可以理解。我也不与你为难，直接告知你吧，昨夜有人趁着大雨出了城。京畿卫的人马，你也不要高看，他们未必有什么神能。也是早晨发现了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来禀告本王。本王联系昨晚的消息，猜测下来……”
他顿了顿，收敛了脸上的轻松神情，给了柳拭眉一个严肃的眼神：“无巧不成书，若真的往各种巧合上构想，本王以为，敦愚王可能是被人掳走了？”
“掳走”这个词，用得有点搞笑。
皇甫令尧那么大一个人，他武功不算什么顶尖高手，但也不算差。
堂堂的帝子，竟然像妇孺一样，被人掳走了？
可偏偏，柳拭眉与慕将离也是这么猜测的，认为皇甫令尧是被魏逊带走了！
皇甫厉这个人不是他们阵营的，在柳拭眉心里，他不可信。
但他这话，却让柳拭眉信了个半。
如果皇甫令尧是被魏逊控制了的话，魏逊肯定要带他走的！
只不过魏逊这人想一出是一出，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什么打算，到底突然会做什么选择。
“也就是说，你们若是派人寻找的话，留在帝京寻人，应是一无所获。”皇甫厉负手在身后，道：“帝京内寻人，京畿卫倒是可以。但出了帝京……本王就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了。”
柳拭眉盯着他，半晌后，忽然笑了，道：“陵王且自己珍重，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说完，让墨儿扶着自己进入偏殿之中。
皇甫厉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眉头挑了挑，也没有追进去。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就走了。
柳拭眉坐下后，捏着茶杯的手力气十分大。
见她这样，墨儿说道：“也不知道这陵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好像是要帮咱们的，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又太危险了啊！”
“谁知道呢。”柳拭眉自问自己算是会看人了。
但却怎么都想不明白，皇甫厉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到底在想什么？
看他的举动，一直都是在故意接近她的，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难不成，是为了利用她得到皇权？
可这人看着她的时候，如果不是他奥斯卡小金人的演技，他的眼眸里并没有什么算计。
不过也难说，在这方面她不敢托大。
毕竟，他家狗子装傻骗了她那么久，她不也完全没有发现么？
柳拭眉思忖片刻，突然朝身边几人问：“你们有没有感觉，这陵王……好像有一种熟悉感？”
墨儿、连翘、长歌三人都愣住。
柳拭眉又盯着墨儿问：“你跟在我身边最久，有没有遇上过什么人跟皇甫厉很像的？为何我有种感觉，好像他早就认识我了！”
这种感觉，是刚才皇甫厉看着她说话的时候，她后知后觉才有的。
坐下后仔细思忖，前几次见皇甫厉的时候，她都没有认真打量，因此一直都在忽视。
可现在……
那种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原主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过往？
墨儿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印象中，咱们以前也没怎么见过陵王啊。”
柳拭眉见墨儿这么说，心想：可能也不是原主还有什么感情债吧？
可这种熟悉感，对她来说，就好像认识了很多年的、并且还经常相处的人！
她来到了大蜀之后，几乎所有时间都被皇甫令尧占据了，也没有什么机会去跟其他男人相处。
更何况皇甫厉这么个人！
柳拭眉又朝长歌看去，问：“长歌，从感觉而言，你认为陵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对我……可有恶意？”
关键就在这里了。
皇甫厉做的事，看上去像是图谋接近她，但实际上，最多言辞上说了一些调戏的话，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之举。
所以，她认为，皇甫厉如果是有什么险恶用心，大概便是一边利用她来对付皇甫权，一边接近她来对付皇甫令尧？
坐拥天下的大位，但凡有丝毫可能之人，都不会轻易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
皇甫厉是皇甫权的弟弟，在皇甫权有儿子的情况下，他是没有资格继承大统的。
但若皇甫权的儿子都不行了呢？
“我没有感受到他的恶意，倒是感受到了他的恶趣味。”长歌的回答，也是一针见血了。
柳拭眉恍然。
恶趣味，没错！
那种感觉就是恶趣味！
恍惚之间，她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但认真一想，却又什么都没有抓住！
“先防着他吧。”连翘说道：“反正大小姐已经在他身上下了毒，他能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还得他自己倒霉。”
柳拭眉深以为然。
她本来没想用下毒的手段，实在是皇甫厉嘴太欠了！
先下手为强，用毒控制了他，总比以后被他反制来得好。
“黎信呢？”柳拭眉喊了一声。
黎信很快进来：“王妃？”
她抬起头来，问：“粟老已经出发了吗？”
黎信点点头：“接到消息立刻下令雁行山徒众，以帝京为圆心，对外搜寻王爷的下落。”
“你们说，魏逊会是与令尧在一块呢，还是他们分头走的？”柳拭眉又抛出一个问题。
众人都沉默。
谁能知道魏逊那疯批想什么呢？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捏了捏有些突突发疼的太阳穴，道：“但愿魏逊不会伤害令尧。”
尽管知道皇甫令尧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保护自己。
她也知道，为了不让她为他担心、伤心、难过，他一定会保全自己，哪怕委曲求全。
但让她放下心弦，那还是不可能的！
“大小姐，你睡一觉吧。”墨儿接过来，给她按摩太阳穴，道：“你昨夜没睡好，今日若不养足精神，万一萧妃那边有了动静，那可怎么办？”
不休息好，到时候萧妃突然发难，柳拭眉更别想好好睡觉了。
“也好。”柳拭眉站起来，道：“我先去歇会儿，有什么事你们喊我。”
昨夜暴雨过后，今日竟然放晴了。
柳拭眉心想：希望风雨真的停下来了吧。
当然，这仅仅是她的遐想。
一日下来宫内相安无事，但第二日——
第2301章 终于
萧妃来了长安宫，美其名曰，侍奉皇帝病床。
隆安不能阻拦，只能让萧妃进去。
萧妃站在皇甫权的病榻前，询问：“圣上服药了么？”
“已经用过了。”隆安答道。
萧妃又问：“吃过了么？”
隆安答道：“圣上昏迷无法进食，奴才给圣上喂了一些参汤。”
萧妃暂时不吭声了，站在床榻前看着昏迷不醒的皇甫权。
隆安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太监年福，示意他去偏殿找敦愚王妃。
年福悄然退下出了殿门。
萧妃看了一会儿，道：“你们都出去吧，本宫留在这里陪圣上待一会儿。”
隆安迟疑：“敦愚王妃的意思是，老奴最好留在圣上身边，寸步不离。”
“怎么？”萧妃转过身来，眸光锐利且阴沉地瞪着隆安：“凤印在本宫手中，可隆安公公你似乎将敦愚王妃视作了这皇甫家的女主人？”
隆安赶忙道：“奴才不敢。”
但他心想：连圣上都不敢招惹敦愚王妃了，萧妃你胆子倒是真的大！也不想想，敦愚王妃能把太子救过来，也能让他死！
但这种话，他是不会说的。
偏殿，柳拭眉正在用早膳，小太监年福进来，给她行礼：“奴才见过敦愚王妃，萧妃娘娘来了，隆公公让奴才来告知王妃，请王妃过去。”
萧妃来了长安宫，柳拭眉岂能不知道？
她就是放任不管而已。
但既然求助的来了，她想了想，道：“稍等片刻，本王妃早膳总要吃完，对吧？”
年福：“……”
可既然柳拭眉这么说了，一个小太监也不能如何，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等候。
柳拭眉也没有故意拖延时间，用平常的用餐速度将剩下的早餐吃完。
不用着急。
萧妃如果真的要对皇甫权做什么，绝不会亲自动手。
这种事，牺牲一个奴才去做就可以了，何必亲自动手呢？
等她吃完了，才道：“墨儿收拾了，连翘扶我过去。”
年福脸上是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正殿内，只有站在床前的萧妃，和躺在床榻上的皇甫权。
她盯着龙榻上因为病痛折磨之后瘦削许多的男人，想想他年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英俊眉目。
都说六皇子皇甫晔像极了圣上、简直就是皇甫权的翻版，但在萧妃眼里看起来，并不这么认为。
她记忆中的皇甫权，在二十多年前还是太子的时候，哪里是皇甫晔比得过的？
所谓龙章凤姿，孙清也好、曲映蓉也罢，她们未必担得起“凤姿”二字，但皇甫权，当真对得起“龙章”这个词！
“那时候的太子殿下，年少风华，光风霁月。如今回忆，竟也已经是半生前的事了。”
萧妃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眼前的皇甫权脸上。
她叹息一声，道：“年少时候，我曾经天真的以为，嫁给这样的男人，哪怕是做个侧室，也是情愿的。”
当年，她也曾仰慕过身在云端的太子权，也曾想过，能做太子妃多好。
可她也很清楚，就算自己的出身不算低、萧家算帝京权贵上上流，却还是比不过命运。
一个与皇甫权八字最合的箴言，彻底打破了她的梦——太子妃的头衔，落在了孙家那个养在乡下的嫡女头上！
这也还好，萧妃认为，自己可以退而求其次。
而这一个理想，她实现了。
因为国师断言，长子不该从正宫肚子里出来，太子权在成亲的第二个月，就广开后宫，纳了两名侧妃，四名侍妾。
其中，曲氏与萧氏成了东西侧妃。
但萧氏肚皮不够争气，让曲氏先怀了孩子。
但也不能怪她肚皮不争气，曲氏怀了皇甫贺之后没过多久，萧氏也怀了龙胎。
只可惜，那个胎儿没能活成。
后来，庶长子皇甫贺出生，萧氏又怀了一胎。
那一次，还是没成。
年轻时候比较天真，一次以为是巧合，吃过亏上过当了，二次就明白：有人在害她！而这个人，不是孙清，就是曲映蓉！
萧家派人进宫劝说，让她低调行事不要强出头。
她听话消停下来，悄悄服用避子汤，躲过了风头。
后来，正宫太子妃孙清生下了嫡子皇甫尧，萧氏才又怀上一胎。
这一次，险象环生，几经波折。
好歹是保住了，却生下了一个病弱的三皇子。
至于究竟是孙清在谋害她，还是曲映蓉，还真不好看出来。
孙清这个太子妃温温淡淡，从不管皇甫权后宫的事，就算谁要挑衅她，她也从不计较、一而再纵虎归山。
而曲映蓉呢？则是温温柔柔、善解人意，谁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有多心狠手辣。
在萧妃看来，两个女人都不是善茬，但孙清又相对要好一些。
毕竟，得罪了孙清的人都还好好的，但得罪了曲映蓉的人都没好下场。
儿子的孱弱加上知晓这两个女人的厉害，萧氏从此后只求保住皇甫霖的命，好让自己在后宫之中有一席之地，便不再参与任何后宫争斗之中。
当然，她豆蔻年华情窦初开的那点幻梦，也彻底破灭了。
男人再迷人，也得有命受不是么？
后来，皇甫权登基，所有有所出的侧妃、如夫人，都受封了。
从此后，萧妃沉寂下来，一心抚养自己的儿子，皇帝每个月来两次、一次，对她来说也没有多大影响。
这一过，竟然已经二十年了。
回到眼前，萧妃再回首想想过去的时候，心里一片唏嘘：“我也曾真心迷恋过你呢。”
到了这个年纪，再说这种话，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她将心情收敛起来，道：“深宫寂寞多年，我不与人算计争斗，但他人却始终不肯放过我、不肯放过我的儿子……”
萧妃幽幽说道：“这么多年来，我想的已经不是这个男人能不能多看我一眼，能不能把给其他女人的宠爱分给我一些。”
这个“其他女人”，尤其是芳妃！
芳妃得宠可以说是后宫之冠，但凡皇后宫里有的，芳妃宫里也都会分到一点。
其他人都有的，芳妃更多。
萧妃也曾嫉妒过。
但也仅止于嫉妒，皇甫霖的身子一而再地发病，她的青春美梦早已经幻灭。
她想的是：“后来，我想的，只有一件事！如何治好我儿，但凡给我一线希望，我一定要把权势拿在手里，不再受任何人的欺压！终于——”
萧妃上前一步，嘲讽地嗤笑一声，道：“熬死了孙清、又熬死了曲映蓉，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这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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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2章 敬你是一条汉子啊！
尽管萧妃看着皇甫权的时候，心里有一万个冲动，想要上前一刀结果了皇甫权，如此一来，皇甫霖就可以立刻顺位登基。
但她还是很清楚：不能这么做！
她想要大位、想要权势。
可不能在得到后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死人是没有办法享受巅峰快感的！
弑君上位，即便她成功了，她的位置也坐不稳。
此时，外间传来了隆安的声音：“王妃您来了。”
紧接着，柳拭眉的声音也传进来：“到了圣上诊疗的时间了。”
“可……”隆安迟疑。
宫里头的老人都知道，惯用这一套。
迟疑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让对方猜，大意就是：我没说，不是我说的，哪怕你明知道我想说什么，也都是你猜的！
话术。
柳拭眉挑了挑眉，道：“本王妃知晓，萧妃娘娘来了。”
但她脚步没停，长歌将殿门推开，她直接迈步进去，根本不等通报的。
一行人，墨儿搀扶着、连翘背着医箱、长歌抱着剑贴身保护，另外还有黎信跟随其后。
哦，还有她的徒弟舒君，跟着过来给打下手的。
再后面，跟着的就是隆安了。
“敦愚王妃好大的派头！”萧妃回过神来，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柳拭眉朝里面走进去，笑道：“对啊，谁叫我是嫡子正妻呢？”
嫡子、正妻！
两个词，都是萧妃心头的刺！
萧妃气得脸都绿了！
柳拭眉唇角勾着浅笑：“我本不欲与你为难，但是萧妃娘娘，你先下手为强将我困在这里，你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她一个待产孕妇，脸上多了许多肉。
圆润有光泽的肌肤，但眉峰聚拢的时候，愣是多出了一股凶煞的霸气。
她仿佛在笑，但实际上眼风宛若带刀！
萧妃看了一眼，也并不慌乱。
桂嬷嬷等人也都跟进来了，站在萧妃身后。
两队人马形成了对垒局面。
萧妃看了一眼，忽然发觉有哪里不对劲：“敦愚王人呢？”
柳拭眉嗤笑一声，道：“我说他在睡大觉，娘娘你信么？”
她没有耗时间与萧妃废话，让墨儿扶着自己朝龙榻那边走过去。
萧妃喝了一声：“你站住！”
柳拭眉脚步一顿，微微侧头回来，询问：“娘娘是在勒令本王妃么？”
还别说，萧妃虽然拿着凤印，又是她家狗子的小妈，但在她眼里——她愿意尊重，对方也就还是个人物；她若不愿意，对方算哪根葱？
皇甫权都不得不对她低头，皇甫权的一个嫔妃，又算得了什么呢！
别说只是代理后宫，就算是萧氏已经坐上皇后的位置了，她不想给脸的时候，依然不会给！
萧妃沉着脸，道：“敦愚王妃，你已经嫁入皇甫家，就应当遵守规矩。”
“哦。哪门子的规矩？”柳拭眉一脸的茫然，反问道：“你一个嫔妃，借着儿子当上了太子的势头，在禁宫耀武扬威、甚至软禁了圣上的规矩么？”
她微微侧身过来，正脸面对萧妃，下巴轻扬，道：“你也不想想，你有今日莫不是借了我的东风！我不求你感激于我，但你这想把我摁死的心思，真的叫人很难容忍啊！”
本不想跟萧妃消耗精力硬刚，但没办法啊，老虎不发威当她病猫啊！
萧妃眯起眼眸，道：“圣上的病一直是你在治，却被你治成了这样，本宫就算是将你拿下打入宗人府、严刑逼供都合情合理！念在你身怀皇嗣、即将分娩，才让你好端端地站在本宫面前，你倒嚣张！”
柳拭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噗呲一声笑了。
她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朝舒君挥了挥手，道：“君儿，还用昨日的针阵，你去吧。”
美少年小徒弟应道：“是，师父。”
舒君转身走过去，隆安赶忙上前打下手。
“站住！”萧妃大声一喝。
不想，柳拭眉面色冷厉，道：“长歌，给我掌嘴！”
长歌箭步上前，动作极快地一巴掌扇在了萧妃的脸上！
“啪”地一声，叫所有人都吃惊不已。
萧妃身子一颤，简直不敢相信：柳拭眉这人不讲武德，竟然说打就打！
“大胆！”桂嬷嬷赶忙扶住萧妃，骂道：“敦愚王妃，就算你是嫡子正妻，我们娘娘还手掌凤印呢！”
“手掌凤印又如何？”柳拭眉冷笑，道：“谁给你们胆子来招惹本王妃的？”
萧妃怒极：“来人，把敦愚王妃抓起来，掌嘴三十！”
她左右的大宫女立刻就要上前，柳拭眉这边，黎信和长歌立即上前一步，挡在了柳拭眉的身前，拦下了两个大宫女。
柳拭眉笑得满脸嘲讽，长叹一口气，道：“萧妃啊萧妃，就算你以前不认得我，但后来想要利用我帮皇甫霖成事的时候，也应该对我的为人打听仔细一些。”
“你连我柳拭眉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竟然敢来惹我？”
“不得不说，敬你是一条汉子啊！”
想她打渣爹、撕后母、踹庶妹……
斗皇后、打皇子、打国师……
怼太后、刚皇帝……
哪一件事拿出来不是所谓的“大逆不道”？
萧妃怕不是野心膨胀得智障了，当她柳拭眉是只好捏的软柿子呢？
“你……”萧妃大怒：“来人，全部拿下！”
干脆要把所有人都抓起来！
柳拭眉挺着肚子，感觉站着很累，她转身坐在了后面的椅子上，一脸的风轻云淡：“劝你三思而后行。”
坐下后，明明她的视线已经比众人都矮了一截，偏偏，她的气势却更强盛了！
她坐的椅子，是平常皇甫权坐的那把！
虽然不比金銮殿的鎏金龙椅那么尊贵，但那也算是龙椅了，她竟敢坐在龙椅上！
萧妃的眼睛都要瞪脱窗了！
“大胆柳氏！”
可惜，她刚刚吼了一句，柳拭眉轻飘飘来一句：“太子霖、你唯一的儿子的命……这是不要了？”
一句话将萧妃的气势给斩杀！
萧妃一愣，不理解她的意思：“什么？”
柳拭眉淡笑，从袖兜里摸出来一把核桃仁，塞了一个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第2303章 萧妃你能不能不要搞笑啊
一边吃，一边道：“你儿子的命我是救回来的，当初先礼后兵，为了防止他在未来的日子里有可能给我反手一刀，我在他身上种下了毒根！”
吃着核桃仁，她欣赏着萧妃的脸色。
从一开始的像只斗鸡一样的趾高气昂，萧妃的表情慢慢僵硬，很快就像一只都摆的公鸡似的。
脸上写着震惊，还有几许颓败！
“你说什么……你……你……”
想到儿子的命被柳拭眉拿捏，就代表着他们的未来都捏在了柳拭眉的手心，她话都说不好了。
柳拭眉笑得有点甜，一双漂亮的眼眸弯成了新月似的，眸中似乎还闪烁着星光。
她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没、听、错，我出了事，皇甫霖就活不成的。你以为你送他上了皇位，就能够高枕无忧？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萧妃这才发现：自己很蠢！
她竟然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柳拭眉转头，朝龙榻上的人看去，道：“萧妃娘娘，你竟然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吗？你当我柳拭眉当真是什么观世音菩萨下凡呢？农夫与蛇的故事，可是从小就烙印在我的脑子里！”
“你一个小小的嫔妃……”她转头看向皇甫权，道：“就连圣上，都一直担心这种可能，始终不敢对我下手。”
语气悠然：“圣上，您说对吗？”
原来，皇甫权醒了。
萧妃脸色一白。
她自己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心里自然是有那么点虚的。
再者，皇甫权这个人帝威一直都很沉重，他盯着人不吭声的时候，会给人带来沉重的心理压力。
这么多年来，这种感觉也几乎浸入骨血了！
因此，萧妃的心此时很不安定！
她一路往前冲，竟然算漏了这么重要的一环。
以前她真的不觉得柳拭眉有什么厉害之处，甚至想过曲映蓉选了柳拭眉这么个太子妃人选，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能怎么样？
还比不上温书青呢！
然而，从年初三祭天那一日，柳拭眉怀着孩子竟然敢跳起来殴打国师，这件事在萧妃心里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但，也仅止于此。
后来，柳拭眉为仇人的儿子治病、救命，甚至现在还收留曲映蓉的儿女。
这种事，让萧妃以为，柳拭眉真的是孙清第二——另一个观世音下凡。
平时温柔得像睡着了的小奶猫，叫人完全忘记了，再可爱的猫咪，也是有利爪的。
当惹毛了她的时候，她一爪子挠过来，不见血不罢休！
皇甫权看了一眼萧妃，又看向柳拭眉，问：“萧妃这是想要作甚？”
看的是柳拭眉，问的却是萧妃，可见，他要柳拭眉来回答。
柳拭眉不以为意地道：“哦，萧妃娘娘说，要把我打入宗人府严刑拷打，责问为何我治不好圣上呢。看样子，萧妃娘娘对圣上还真的是情深如海啊！”
情深如海四个字，讽刺至极，简直就跟刀子一样！
皇甫权的脸色一黑，萧妃的脸色更黑。
越是不可能的事，被人说得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当事人越不自在。
“圣上，臣妾是来探望病情的。”萧妃朝皇甫权屈腿行礼，道：“臣妾心急，故而可能说话稍微冷硬了一些，说了得罪敦愚王妃的话，只是误会一场。”
“哦，误会。”柳拭眉将手里的核桃仁吃完了，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道：“你误会我治不好圣上，就当是误会。但我在给太子霖救命的时候，在他体内种下毒根，我死他就必死无疑。这件事么……”
她顿了顿，才一本正经地道：“可真不是误会！”
萧妃气息一窒。
她要上位，但命都没有了的话，荣华富贵对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一个女人，就算让她当皇帝，唯一的儿子没了，她后半辈子又能做什么？
皇甫权盯着萧妃的脸色，忽然道：“萧氏跪下！”
萧妃想也不想，立即跪下了：“圣上，您可不能听信敦愚王妃一面之词啊！”
“一面之词？”皇甫权身子虚弱，靠舒君给他下的针阵在吊着精神，但他依然保持了帝王威严：“那你跟朕说句实话，那一日你给朕喂药的时候，在朕的汤药中，下了什么佐料？”
萧妃垂着头，矢口否认：“圣上明鉴，臣妾什么也没有做。”
所有的痕迹，她在事后都已经抹除了。
没有证据、也不会有证人。
但皇甫权却一口咬定：“你对朕下药，令朕咳嗽不止，久治不愈。好以此让萧家的人上奏议储，在朕别无他选的情况下，只能选老三做太子。”
“我没有！”萧妃猛地抬起头来：“圣上，我真没有做！”
确实，给皇甫权下药让他病倒的事，真不是她做的。
可有什么问题呢？
皇甫权可以当是她做的来处置！
他冷硬地道：“大胆萧氏，对朕下毒谋害，待三皇子登上皇位后，便给朕下毒想要送朕下黄泉，好让太子顺位登基！”
他扬声道：“来人，将萧妃拿下，收回凤印、打入冷宫等候处置！”
话是这么说，但长安宫在萧妃的掌控之中，皇甫权的人都已经被隔开了，又哪来的人？
萧妃不以为忤，说道：“圣上明鉴，臣妾有理由怀疑，下毒之事是敦愚王妃柳氏所为。这半年来，敦愚王结党营私，其野心勃勃，仗着敦愚王妃玩转了一手毒术，将圣上玩弄于股掌之间，敦愚王妃才是害圣上的那个人啊！”
这个时候，倘若皇甫权还要下令处置她，那就一哄而上，将在场的异己全都铲除！
杀个干净，再编个变故，让皇甫霖上位就行。
萧妃心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微微给跟着跪在身侧的桂嬷嬷使了个眼色。
桂嬷嬷悄然出去了。
皇甫权尚未表态，却听得柳拭眉失笑道：“萧妃你能不能不要搞笑啊！”
萧妃脸色一沉。
柳拭眉唇角勾着灿烂的笑意，道：“倘使你说的成立，你觉得圣上现在是将我处死，还是哄着我给他解毒治病？”
萧妃唇线一僵。
还真的无力反驳！
桂嬷嬷出去叫人，但她很快就回来了，道：“娘娘，陵王领着京畿卫闯入禁宫，将整个长安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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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4章 难道他就不想谋夺皇位吗
“你说什么！”
萧妃震惊得顾不上自己还跪着，猛地站起来，道：“陵王？”
柳拭眉也有些惊讶。
皇甫厉这是来救驾的？
难道他不是想要篡位，等萧妃把皇甫权弄死了、治罪萧妃、废皇甫霖的太子之位、趁着敦愚王失踪、六皇子去了南境，好扶持皇甫权那些尚未懂事的幼子登基，做个摄政王么？
没错，柳拭眉就是这么猜想的！
阴谋论来讲，皇甫厉这么做，是对他们来说最坏的打算，所以他们必须有心理准备。
可现在，皇甫权还没挂呢，皇甫厉真的来救驾了？
众人思忖间，那一身武将披挂、手执利剑的陵王皇甫厉，他大步流星地踏步进来了！
穿着玄色王爷服制的时候，他看上去还是挺文秀的。
但这一身戎装，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有点帅！
进来后，皇甫厉第一眼看的竟然不是皇甫权，也不是萧妃，而是柳拭眉！
柳拭眉：“？？？”
皇甫厉很快便转移了视线，朝皇甫权拱手行了个武将的礼，道：“臣弟救驾来迟，圣上恕罪！”
柳拭眉蹙眉。
按说，她的计划是，等萧妃真的弑君的时候，皇甫权再动用自己隐藏的势力，将萧妃反扑。
倘使京畿卫的陵王不管、或者皇甫权的暗势力无用，她还能发送讯号，让梁家的人率兵闯进来，以武力镇压，将大局拿住。
可现在……
陵王竟是当真效忠皇甫权的？
这剧情是一个什么神发展？
这边，皇甫权发话了：“陵王，将萧妃拿下打入冷宫。专人看守，朕要亲自审问！”
不仅仅是打入冷宫，还要审问处置的。
萧妃脸色彻底白了：“圣上，臣妾……”
“闭嘴！”皇甫权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道：“朕本来还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胆大包天，真敢亲手要朕的命。可现在，朕失去了耐心！”
在皇甫权的命令下，皇甫厉令人将萧妃等人擒拿住，全都带走了。
皇甫厉又朝柳拭眉看了一眼，不过没说什么，而是朝皇甫权说道：“圣上，羽林军的叛徒，臣弟已经尽数捉拿或斩杀。大局已稳，圣上大可放心。”
柳拭眉心里漂浮着大写的卧槽！
——一万个想不到，皇甫厉真的是皇甫权的人！
难道他就不想谋夺皇位吗？
还是说，先骗得皇甫权的信任，之后再做其他打算？
但看这样子，也不像啊。
一时半会儿的，柳拭眉云里雾里，有些糊涂了。
这边，皇甫权看向皇甫厉，道：“皇弟救驾有功，待此事判定之后，有过当罚、有功也当赏。肃清皇宫血腥的责任，便交给你了。”
“臣弟领旨。”皇甫厉说着，又问：“东宫那边，臣弟也已经差人围住了，等候圣上裁决。”
皇甫权看了一眼柳拭眉，想到她先前说的要护着皇甫霖夫妻俩。
对上皇甫权的眼神，柳拭眉挑了挑眉，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圣上，君无戏言啊！”
皇甫权对她的胆子已经是没有脾气了。
他说道：“朕身子虚弱，太子先关在东宫，待朕身子好些了再行审度。”
事实上，如果皇甫霖没有参与逼宫，他也并不想把皇甫霖怎么样。
太子是要废的，这是已经答应了柳拭眉的事。
皇甫厉应了：“臣弟领旨。”
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柳拭眉，他转身出去。
皇甫权的身子确实很弱，哪怕他自己想要清醒，到了拔针的时间，他还是觉得倦意袭来。
他强打着精神，问：“此间事情不少，朕就不能醒着么？”
“不是臣媳不让圣上保持清醒。”柳拭眉很坦然，道：“是你的身子不允许。您的肺腑已经被毒性侵蚀，后果很严重。昏睡静养，是调养的最好方式。”
皇甫权干脆不说话了。
从正殿出来，刚刚踏出门槛，柳拭眉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血腥味。
一阵恶心袭来，她捂着嘴扶着墨儿弯下腰。
偏偏，肚子这么大，腰实在弯不下去，这就更难受了。
“哎呀。”墨儿惊呼一声。
长歌力气大，赶忙过来搭把手，将柳拭眉扶稳了，问：“大小姐，宫内血腥严重，咱们先不急着回寻鹿殿。还回侧殿躺会儿吧？”
侧殿有慕将离在，兴许有什么办法缓解柳拭眉这种情况。
斩杀了不少围困长安宫的羽林卫，另外整个禁宫之中，但凡抵抗的全数都被杀了。
这么大的血腥味，正常人都想吐，更何况孕妇？
“嗯。”柳拭眉应了一声，松开了手。
忽然，一只黄澄澄的东西送到了她鼻间。
柳拭眉一愣：“哪来的柠檬？”
要知道，这块大陆上，橘子橙子柚子都有，但产量并不算多。柠檬更是少见！
她诧异地看着眼前一身戎装的男人。
皇甫厉冲她笑了笑，道：“自己种的，拿去吧。”
闻着柠檬的清香，柳拭眉好受了不少。
皇甫厉下令手底下的人去办事后，他就一直等在门外。
见柳拭眉的脸色好些了，他才道：“外头血腥，场面也不好看，你先去侧殿歇会儿。”
他看了看天际，道：“天灰蒙蒙的，一会儿还得下雨。一场暴雨来了，也省得宫人洗地了。”
柳拭眉捏着柠檬，能让她好受的柠檬清香，令她精神了不少。
她没去看他，问：“约摸死了多少人？”
皇甫厉答道：“尚未清点，但羽林军被迫跟着萧妃造反逼宫的人，不下四位数。”
四位数……
柳拭眉一怔。
古代的文字，并没有阿拉伯数字。
四位数，一般称作千数，一千、两千、五千、八千，根本没有四位数的说法！
他……
她内心一片震惊！
“你怕了？”低头看到柳拭眉眼里的震惊，皇甫厉以为她是因为死了那么多人而吓着，竟然安慰了一句：“也是，你毕竟是个孕妇，不要吓着了肚子里的孩子。”
说着，他低头看了她肚子一眼，眸中带着遗憾，道：“快要生了，多保重。”
丢下这话，皇甫厉没有在长安宫逗留，这一次是真的出去了。
柳拭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
第2305章 这份信任很难得
回到偏殿这边，慕将离早已经急切地在殿内走来走去，见她回来，松了一口气。
他问：“陵王救驾来了？”
柳拭眉点点头，手掌心紧紧得捏着那颗柠檬。
她心里有事，而且身子也有些倦乏，脸色更是不好。
皇甫令尧失踪了的这件事，本就干扰着她的心神，方才在皇甫权寝殿那边又跟萧妃杠了一场，现在……
皇甫厉的事，让她放在心头来回思量。
心里沉甸甸的，却不知道可以跟谁说！
这种事太玄幻了，她能跟慕将离说吗？
跟慕将离说了，就代表着她必须承认：我不是你亲妹妹，你的妹妹柳拭眉已经死了，我不过是一缕异世之魂而已！
这种话，不到万不得已，她到死都不会说出口的。
“你看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慕将离见她这个样子，道：“太混乱了，好在长安宫解禁了。我去跟梁家人说一声，让七舅母进宫陪你。”
有张妙蓁在，柳拭眉的精神或许还能好一些。
柳拭眉没有反对：“也好。”
慕将离又道：“此间的事总得有人做主，皇甫令尧被掳走了，总不能将担子全部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你好好睡一觉，我出宫一趟。”
说完，朝黎信和长歌看去，道：“你们俩，务必寸步不离保护拭眉。不管发生任何事情，自有其他人去办！”
“知道了。”长歌应了一声。
慕将离走后，柳拭眉坐在椅子上，并没有想要去睡觉的意思。
舒君一直默默跟随，这才开口：“师父，可需要徒儿为您诊脉？”
医者不自医。
寻常病症，柳拭眉自己给自己开药是可以的，但自己给自己诊脉，多多少少有些不准确。
“我就是有点累，并没有什么。”柳拭眉低头看着手里的柠檬，交给了墨儿，道：“洗干净切片，泡在凉水里，加些冰糖，送过来给我喝。”
“啊？”墨儿不懂这东西有什么用。
舒君好歹是学医的，说道：“我观这果子有特殊香气，莫不是也跟橙皮、橘皮之类的，有什么功效？”
柳拭眉答道：“功效蛮多的，不过现在对我来说，是提神醒脑，调节胃口吧。这宫里血腥味一时半会儿，是散不开了。”
总不能说：还有美白功能！
舒君主动道：“那不如徒儿去给师父弄，另外再加一点薄荷叶，更好一些。”
柳拭眉同意了。
皇甫厉这一个进宫救驾，算得上是血洗皇宫。
有没有无辜惨死的，具体不清楚。
但经过京畿卫与羽林军两方面的清理战场，双方人马总共战损有一千三百多人！
皇甫厉将折子写好了之后，便将折子送进了长安宫，送到皇甫权面前。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皇甫权昏睡了三个时辰，醒来的时候总算有了精神，他能够醒来，可见柳拭眉没有再让他继续昏迷。
看完了折子，他朱笔一挥，道：“赏罚分明，你看着办吧。朕相信你有谱。”
“臣弟做主，就是逾矩了。”皇甫厉叹息一声，道：“羽林军需要一个新的统领，这还是一个头疼的事。”
“不能在内部提拔，你可有其他人选？”皇甫权肯定了第一个原则。
“圣上明智。”皇甫厉拧眉，道：“不如……梁家七少？我看还是挺合适的。”
闻言，皇甫权缓缓转移目光，朝他看了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
皇甫厉笑了笑，道：“皇兄你别这么看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任人唯贤。不过圣上既然有疑虑，那臣弟再想想其他的。”
这时候，皇甫权应该很忌讳提拔梁家人。
梁小七目前才是七品小武将，羽林军的统领……
那可是鲤鱼跃龙门！
皇甫权思忖片刻后，叹息道：“罢了，隆安，准备拟旨。”
皇甫厉挑眉，道：“圣上还真的赞同臣弟的看法？”
对于皇甫厉，皇甫权还真的是比较信任的，直接跟他说道：“朕连太子的位置，都打算给老二了，就算朕不提拔梁家人，将来朕这身子骨不利索的情况下，新太子还能不趁势巩固妻族势力？”
就是在隆安眼里，都觉得这份信任很难得。
毕竟，高处不胜寒，登基为帝以后，皇甫权除了相信身边忠心耿耿的隆安，几乎没有相信过旁的人！
尤其是，被孙清戴绿帽子以后！
皇甫厉挑眉，有些诧异，道：“圣上是真的决定了，要让敦愚王做太子？”
这件事，他还不知道！
皇甫权叹了一口气，道：“除此以外，朕别无选择。”
皇甫厉：“……”
他默了默，看了一眼隆安，心道：这老太监竟然没有告诉皇帝，敦愚王失踪的事？
想了想，他也决定不说！
将外间的事一一做了禀报，从正殿出来，皇甫厉本该立即离去的。
但这个时间点，宫门已经下钥了，他只能在宫里留宿。
目前禁宫算是已经把持在他的手里了，他没有回安置给自己的宫殿，而是在长安宫内站了一会儿。
偏殿之中，柳拭眉并没有睡觉，而是坐在殿内低头写写画画。
本来慕将离是要将张妙蓁叫进宫来陪柳拭眉的，但后来柳拭眉又差人去送消息，等她明日回寻鹿殿的时候，再让张妙蓁进宫来。
毕竟，她是皇帝儿媳，是主治大夫，明面上也是跟敦愚王一起住在皇帝寝宫的偏殿，说得过去。
但张妙蓁的身份，无论从哪一个层面来说，都不合适。
再说了，她也不是那么玻璃心的人，遇上这些事就能碎了！
“王妃，陵王来了。”黎信进来禀报。
而皇甫厉根本禁不得在外面等候的时间，直接走了进来。
柳拭眉抬起头来，看向皇甫厉，玩转这手中的笔，道：“你们都出去，我有些话，要跟陵王单独说。”
“王妃不可！”黎信果断拒绝：“王爷不在，无论什么事，属下不可离开您身边！”
柳拭眉：“……”
说的也是。
尤其是，大家都不知道皇甫厉究竟是什么身份，到底要干什么来的！
她只能作罢，朝一旁的椅子指了指，道：“陵王请坐吧。”
皇甫厉挑了挑眉，笑道：“态度转变很大啊，敦愚王妃，你这是因为本王今日救驾来得及时，作为为你解困的感谢？”
柳拭眉没去看他，依旧捏着晚间让黎信做的炭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写的，全都是现代的简体字！
她淡淡问：“陵王从何处得来柠檬的树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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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错别字和重大情节失误，群里艾特一下唐唐哈！
最近脑壳越来越不够用了，老胳膊老腿，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有问题，但基础更新绝不会少于4000字。
另外说个事：我唐唯恩就是易燃易爆品，脾气就是这么炸，绝不会别人指着我的鼻子膈应人，我还忍气吞声的。
你可爱，我也可爱。
你是喷子，我也是键盘侠！
第2306章 Are you OK？
皇甫厉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有，好似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问似的！
他唇边带笑，道：“本王一直被皇朝边缘化，常年在外面游走，会发现比较稀有的物种，有什么奇怪吗？”
柳拭眉：“……”
皇甫厉又笑了一声，道：“看来，你挺喜欢的，晚点差人再送一些进宫给你。”
柳拭眉心里有诸多疑问，没有答话。
却听得他又道：“本王种了不少，本不该这个季节结果的，为了让它们早些结果，特意令人搭了棚子。待此间事了，敦愚王妃可以去本王的果园看看。”
“好好一个王爷、一个武将，你跑去当果农？”柳拭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谱了。
大蜀有花房，但多半是达官贵人为了养花弄出来的。
有钱、有闲。
种果也好、种菜也罢，温室成本太高，民间并没有温室栽培蔬果的做法，但这人却用来种植大蜀本来就稀缺的柠檬！
“这不是……”皇甫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各有所好罢了？”
柳拭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道：“陵王，我方才看账本，有一笔账怎么也算不对，可否有劳你给瞧瞧？”
说着，她将摆放在面前、方才写写画画的本子推了过去，包括炭笔——这时代没有的东西，是她自己嫌弃毛笔字不好用，叫擅长做机关的黎信按照她画的图纸做出来的。
还是按动的炭笔，可以说是新时代产物！
她对皇甫厉的态度，发生了比较大的转变。
原先还是警戒、敌对的，现在柳拭眉却像是变了似的，她身边的人都不太理解。
皇甫厉低头看着摆放在眼前的纸笔，上面写着一串化学公式，另外，还有四则运算混合的算术题！
“唉！”皇甫厉叹了一口气，低喃一句，道：“你还是这么聪明，令我想要瞒久一点，都难！”
语气是抱怨的，但他却拿起那支炭笔，低头刷刷刷在纸张上进行作答。
首先，给化学公式补缺。
然后，把那道加减乘除的混合算术题，给解答出来，写上了答案。
阿拉伯数字！
柳拭眉看了一眼，心里竟然有些激动！
一时之间，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才好。
“夜已经深了，挑灯看书对眼睛不好。尤其是孕妇。”皇甫厉将那算好数的纸送回柳拭眉面前，站起来，道：“好好休息，再见。”
他说“再见”，而不是“告辞”。
还是如同每一次出现在柳拭眉面前一样，他如果想留，谁也拦不住他。
但他如果想走，说走就走，极为干脆。
“王妃，陵王这是什么意思？”黎信问。
不止黎信一人发现柳拭眉的状态比平时要不淡定，从他们与她相识以来，极少能看见她这么……不能说是不冷静理智，但真的算是很激动！
仔细辨认，她拢在袖中的手都是抖的。
黎信心中疯狂拉警报！
自然，是为了自家王爷着想。
要是皇甫令尧在的话，如果不闹起来那就不是傻二王爷了。
可现在皇甫令尧不在，最忠心的下属难道不该操心这种事吗？
他有种感觉——他们家王爷的劲敌出现了！
不过说来也很有意思，陵王这是个什么人间奇葩，他们家王妃都要生孩子了，竟然还冒出来这么一朵烂桃花。
天底下，真有男人乐意喜当爹不成？
“先不管他。”柳拭眉没法说出自己为何如此激动，也没法说出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这种事，她谁也不能说，哪怕是皇甫令尧在、哪怕是面对慕将离，她都不能！
夫妻之间确实应该坦白，可这种事太玄幻，没法说啊。
她定了定心，抬起头来，问：“粟老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回复吗？”
见她还是关心皇甫令尧的事，黎信微微放心，答道：“晚间有消息传回，粟老的意思是，他们快马加鞭即将追到西疆六城的范围了，暂时没有任何发现。”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魏逊究竟想干什么？”
谁也不知道她这时候，其实特别、特别、特别想跟皇甫令尧好好说说话！
哪怕不能告诉他，自己从哪儿来的，随便东拉西扯都好。
她想到自己下午喝的柠檬水，将那张解了题的纸张拿过来。
化学公式补对了格式，这是一个推算药剂含量常用的公式。
数学的四则混合运算，对古代人来说根本看不懂，但皇甫厉写上的答案是正确的。
在此之外，另外，还有一串英文：
are
you
ok？
看到这句，柳拭眉没忍住笑了笑。
写这不成调的英文，用了一个好笑的梗，一如既往的性子啊。
就说呢，按照皇甫厉的成长过程，怎么会阳光明媚？
只不过，换做那个人，手上沾满了血腥也杀伐果决，他是怎么做到的？
看到她竟然看着陵王写的字发笑，黎信心里的警报更响了，又道：“王妃，眼下的局势，可以说是陵王掌握了浪头。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柳拭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她心里却知晓：不会。现在这个样子，反而相当有利！
她只说道：“将帝京情势送消息去给粟老，倘使找到了令尧，一定要让他第一时间知晓这边的情况，让他尽快回来！我……会努力将局面拖住的。”
拖住什么局面？
自然是皇甫权暂时不能死，她不但不能弄死他，相反，在皇甫令尧回来之前，必须保住他！
他若突然死了，皇甫令尧却不在，那该怎么办？
黎信应道：“是，王妃。”
柳拭眉又道：“明日圣上精神好些了，我得与他好好谈谈。”
隆安没说皇甫令尧失踪的事，但这件事迟早是要让皇甫权知晓的。
旧太子一旦废除，皇甫权若是第一时间就立新太子的话，皇甫令尧是要现身领旨，并且还要祭拜太庙，有受封仪式。
他不能缺席！
故而，她必须跟皇甫权说清楚这个情况，暂时将事情压下来。
说着，柳拭眉将手里的纸递出，道：“墨儿，把这个烧了。不早了，早点歇下吧。”
说是要歇下，然而躺在床榻上，柳拭眉却有点失眠。
第2307章 她要不要跟他坦白
对柳拭眉来说，失眠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天大的事面前，她也会冷静下来，平静地去接受。保持充足的睡眠养好精神，才是面对风浪最好的状态。
仅有的几次睡不好，也都是皇甫令尧出事的时候。
而这一次，为了皇甫厉。
她本来已经迷迷糊糊要睡着了的，陷入了梦境之中，突然醒过来。
梦中——
柳拭眉回到了还在校园里的那个年代。
她不像一般学生，比任何同学都要忙碌。
每天超量的学习任务，另外还有兼职要做，给自己挣生活费。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说的就是她了。
因为没时间，她又不是很喜欢交际的人，故而总会挑选一些人少的地方学习。
泡图书馆、泡实验室。
时间长了，发现有一个人跟自己时间点重合的男生，几乎每天都能定时、定点看见他。
忙碌的习惯，她不喜欢主动去认识别人，对方显然也是。
长达一两个学期的时间里，他们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后来有一天，柳拭眉抱着厚厚的书本找了个常用的位置，准备开启一天的“大脑战争”。
没注意脚下，一脚踩中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脚底下一滑，摔了一大跤，把后脑勺给撞到了。
一双手把她给了起来，随着一道温和的声音：“抱歉。”
柳拭眉看了一眼。
原来是他弄掉了一个柠檬，恰好滚到了她的脚边，被她一踩，柠檬扁了，汁水飞溅。
但她也付出了撞到了脑袋的代价。
不愧都是医学生，这男生张口便是：“我好像看见你撞到头了，先去拍个片吧。万一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哪怕只是个脑震荡，我也应该负责任。”
柳拭眉还真的去了。
因为她感觉有些眩晕，确实是脑震荡的可能。
这一来，两人就认识了。
他叫庄闲，是柳拭眉上一届的学长，产科凤毛麟角的男生。
自己的解释是：“也不知道爹妈是怎么给他取的名字，我感觉我每天都在装忙，并没有装闲。”
比起柳拭眉长久以来对此人的认知，还以为是一个高冷的男孩子。
长得挺帅，可能是那种喜欢耍酷的中二少年。
可结识以后，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他在实验室和图书馆的点，基本是和柳拭眉重合的。
但柳拭眉在做其他事的时间里，他基本都在玩——
篮球、足球、羽毛球、兵乒球……
本性也并不高冷，只不过相对慢热，熟悉了之后跟个逗比似的，性格也是阳光开朗。
不用怀疑——他就是男神级别的校草！
一来二去，柳拭眉与庄闲倒是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女生们嫉妒柳拭眉与庄闲走得近，但别人并不知道，哪怕多了个男——闺蜜，并没有对她的生活多什么影响。
除了偶尔约着一起吃个饭，研究个医学案例什么的，其他时候，柳拭眉依旧故我。
真真真的，就是一个朋友。
后来，她上了研究生，突然就没有庄闲的音讯了。
天地如逆旅，知交半零落，乃人生常态。
柳拭眉忙了一段时间才后知后觉发现，庄闲没有再出现过，主动联系他，手机号已经注销，他租屋也已经人去楼空。
直到柳拭眉猝死在了实验室里之前，她的人生里出现过的这一道笔划，完全成为了过往。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
庄闲来到了大蜀，成了皇甫厉！
柳拭眉激动，当然不是因为“旧爱”，她那种钢铁直女、对爱情很迟钝的人，手里的药剂远比男人香。
但与庄闲的旧日情分，总是有的。
尤其是，在一个自己拥有绝世秘密的地方，突然有了一个老朋友出现，可以分享过往的那种……
她能不激动吗？
难怪，原先见皇甫厉，她就总觉得他的态度很奇怪，但因为眼前的事情太紧绷了，她没想太多。
然后就是熟悉感来了。
紧接着，他给了她一个柠檬，让她很快想起来，他们俩因为一个柠檬结交的事。
试探出了结果，知道这个人真的是庄闲，柳拭眉特别想问他：
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难道是因为那时候他出了事，来了大蜀？
是他比她先来的么？
然后，就是想要问问他，来了大蜀后，他都经历了一些什么？怎么会跟皇甫权关系好像挺不错的样子？
紧接着，她必须地问：他的立场是什么？是站皇甫权那边的，还是……有其他谋算？
太多疑问了，柳拭眉梦到了上辈子的事后猛然醒来，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外面又是风雨大作，暴雨倾盆。
睡不着的时候，空荡荡的床榻、哗啦啦的雨水声音，更让她越发想念她家狗子。
唉，如果她家二哈在的话，她要不要跟他坦白自己的来历呢？
可以想见，醋厂出品的二哈，不管知不知道她的来历、知不知道她与庄闲的故交关系，都一定会踢、翻、醋、缸、的！
到时候，她又得花费九牛二虎之力，好好地去哄他啦。
她右手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心里询问：“令尧，你现在究竟在何处？是否安全？”
魏逊应该……应该不会对皇甫令尧下毒手吧？
不好说！
一夜混沌，东方既白。
倾盆大雨将血腥气给洗了个干干净净，昨日死了一千多人的禁宫，一夜过去，又恢复了原来的干净。
走在宫道上，唯一能看出来的，便是花木从中留下的、昨天打斗过的痕迹。
柳拭眉准点到了皇甫权的寝宫内，为他治病。
在等待拔针的时间里，她将其他人给遣退，对上皇甫权的眼神，直截了当地道：“令尧可能是被人掳走了。”
很平淡。
皇甫权看着她好半晌，才忽然出声：“他被人掳走了，你还能这样镇定？”
柳拭眉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臣媳将事情告知圣上，是询问圣上，此事当如何安排？”
皇甫权眯起眼眸，也不接她的话茬，继续自己的问题：“在你们掌握了主动权的时候，他竟然失踪了，你莫不是怀疑是朕所为吧？”
柳拭眉又道：“臣媳以为，圣上可以用病况不宜劳心劳力为由，暂时保留太子霖，堵上众臣议储音浪。”
皇甫权又道：“这个节骨眼，令尧竟然失踪了？想来，他也是被动的。莫不是，魏逊对他下手了吧？”
鸡同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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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8章 如胶似漆到这个程度
偏偏，这样的鸡同鸭讲，两人最后竟然达成了离奇的共识：
柳拭眉不跟皇甫权废话，完全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道：“只要臣媳在这里，令尧一定会回来的。臣媳会保圣上的龙体康健，想必看在这一点的面子上，圣上也不会做出什么与我、与我家令尧为难的决定来。”
这是隐晦的说法。
“看在这一点的面子上”，说的无非是：你的命掌握在我手里，你得听我的。
“与我、与我家令尧为难的决定”，指的自然是：你不要耍什么鬼心眼对付我们夫妻。
综上，她只有一个意思：我随时能弄死你，别耍花样！
而皇甫权，没有答她的话，转而道：“萧妃及其党羽处置后，太子先软禁。西魏国想要趁朕病倒之际对大蜀发难，朕会叫他们有来无回！”
柳拭眉看着他。
皇甫权又道：“羽林军新任统领，朕已经拟旨，交给你娘家七表兄。另外，西疆吃紧，梁家老四老五守国门，粮草的运送，由梁二负责。”
可以说，他的决定算得上是不夹带私人恩怨的了！
国难当前，一切私人恩怨先搁置一旁，刀口一致对外。
这是聪明的做法，倒是叫柳拭眉对他高看了几分。
西疆守将是梁四梁五，倘若派遣其他人去运送粮草，极有可能会产生思想参差。
世家与世家之间私人争斗的事，会影响国运。
故而，皇甫权挑选的人，是梁二。
还把羽林军统领的位置，交给梁小七。
这是——
柳拭眉心里十分诧异。
她直接问：“圣上态度转变很彻底，这是打算培植新任储君的势力？还是……对臣媳的一种讨好？”
对皇帝用上“讨好”一词，不得不说，她的脸真大！
但此时此景，想要保命不讨好她是不可能的。
不过，从皇甫权做出这些决定，可以看出来：这皇帝确实是个明君，并非什么昏庸之辈。
若无私人恩怨，她还是挺看得上的。
只可惜，事到如今，很多事已然无法回头。
皇甫权嗤笑一声：“你若愿意理解为对你的讨好，便这么理解吧。”
他盯着龙纹床帐，微微叹息道：“朕一生意气风发，没有经过多少血腥的夺权风波，在位期间，也尚未遭遇邻国纷争。到了如今，这天啊，真的是要变了。”
柳拭眉淡淡说道：“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太平盛世已过百年，歌舞升平四方安定，人心内部都会滋长“饱暖思**”的空虚感。
温饱以后，人们对精神上的需求更高，于是出现了形形色色的奇葩。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块大陆的好地方，几乎都是大蜀和南吴占据，北齐和西魏能没有任何羡慕嫉妒恨么？
权力、欲望；战争、杀戮，都来源于内心的不满足。
这时候动荡，太正常了！
皇甫权听着柳拭眉的说法，有些诧异：“你一介妇人，有此灼见，倒叫朕刮目相看。”
柳拭眉总不能说：我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历史书上讲的。
她只道：“圣上很多方面，臣媳实在无法恭维。但适才善用方面，还是佩服的。”
没有绝对的黑与白，没有绝对的善与恶。
皇甫权有着帝王无情，但也有着帝王之明。
他是个好皇帝，却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也算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吧。
话到此处，柳拭眉站起来，道：“不过，臣媳还是那句话：希望您安安稳稳地这么走下去。”
他们目的达到了的话，她暂时是不想把皇甫权给干掉了。
甚至，现在皇甫令尧不在，她还得保住皇甫权。
至于等她家狗子回来，想要如何对付皇甫权，到时候再商议吧。
而皇甫权现在还想不想弄死她呢？
至少在他的“病”没治好之前，应该不会了。
出了长安宫，因为她被解禁了，手底下的人都在收拾行李，准备搬回寻鹿殿那边。
而她自己，则是坐上了轿子，直接先回寻鹿殿。
刚下轿子，大宫女来禀：“敦愚王妃，梁七夫人已经到了。”
“嗯。”柳拭眉颔首。
张妙蓁没有在殿中等候，而是在殿门前走来走去，看见柳拭眉回来，她快步迎上来，道：“拭眉，你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吧？”
墨儿主动让开位置给张妙蓁，道：“我先去给大小姐准备一些吃食。”
柳拭眉与张妙蓁一同进入殿中，才道：“没有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但见张妙蓁脸上的忧虑，仿佛并非为自己一人而来，她思忖片刻得出结论：“圣上下旨，会让二舅舅做运粮官，将朝廷的粮饷送去西疆。”
张妙蓁脸色不怎么好看：“但你七舅他也是要去的。”
柳拭眉挑眉，道：“七舅舅见多识广，还能跟二舅舅同去，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总不至于如胶似漆到这个程度，舍不得离开他几日吧？”
尽管，她也很清楚，梁升如果去调遣粮草送往西疆，绝对不是三五天的事。
这一去一回，少说也要个把月，甚至更久。
好在，朝廷派出的军粮是梁二送，梁升就不必过于担心被人吃空子，回来肯定也比较早了。
张妙蓁白了她一眼，道：“我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么？这是全家的大事，我还能舍不得？”
“那是为何？”柳拭眉感觉，慕将离去请张妙蓁来陪她，是担心她会有什么挨不住的事。
但实际上，还是她劝解张妙蓁居多呢！
张妙蓁叹息道：“我说要跟着他一起去西疆，他不让。”
柳拭眉：“……”
原来不是舍不得，敢情这是张妙蓁巾帼不让须眉，却被梁升阻止了！
她叹息道：“七舅舅的话应该也没问题，一来长途跋涉路途辛苦，他心疼你；二来，帝京这边也需要你来掌舵不是么？”
“好吧。”张妙蓁无奈地道：“道理我不是不明白，只是心里不怎么过得去而已。”
柳拭眉无奈笑了下，却没有什么开心的意味，她笑容犹如昙花一现，看着外面，道：“现在我更担心的是，令尧的下落。”
北齐。
与大蜀交界的一共有四城，其中有一城与西魏交界，过去就是东君王魏良的地盘。
皇甫令尧睁开眼睛的时候，竟发现自己到了北齐！
第2309章 叫做魏桓，你看如何？
“崽子，这么快就醒了？”
魏逊进入帐篷，看见皇甫令尧躺在木板床上盯着帐篷顶。
这长得极像孙清的崽子瞪大了眼睛，他笑了笑，道：“不用担心，你身子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怕你不配合，故而本尊……”
说到这个，他顿了顿，道：“故而为父给你用了一点药，让你这一路安睡，也省得出什么岔子。”
帝京是皇甫令尧的地盘，他们那边的人都能查出来，是他魏逊将人带走了。
也能猜测，带走皇甫令尧肯定是要带回西魏国的。
故而，魏逊故意绕了远路。
为何不从南吴国绕？
一来，往南走的雨水多，容易影响行程，往北走干旱，会比较好走；
二则，南君王的地界，与南吴国交界，应该也是柳拭眉等人想到的首要路线。
他反其道而行，偏偏往北走，谁能猜得到呢？
皇甫令尧看见魏逊脑仁儿就疼！
他太阳穴突突突地剧烈跳动，道：“为父？”
揪住了最重要的一个点，被恶心到了，冷冷地道：“你也配？”
“哎！”魏逊脸色顿时不好起来，走过来，道：“好端端的，怎么骂人呢？”
他宽大的袍袖一挥，道：“本尊怎么就不配做你的父亲了？当年你母亲孙清与我情投意合，闯荡江湖互许终生。她哪怕被迫嫁给了皇甫权那狗贼，心里却一定是爱我的。只不过迫于无奈，不能说明真相，告知我你是我的儿子而已！”
听他一番长篇大论，皇甫令尧感觉自己脑壳里的某根筋“啪”地就断了！
“我呸！”
刚刚皇甫权才跟他肯定过，他是皇甫家的血脉，不然皇甫权哪怕是死，也不会同意要立他为储的。
他无语地道：“我早就知道你是个疯子，却没想到你能脑残成这样？”
从魏逊的话，他也明白自己为何会被掳走、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了！
敢情这疯批想想不对劲，还是非要认他做儿子，所以又杀了个回马枪！
他面带嘲讽，道：“魏逊，我说你这老小子也不是个蠢人啊，到底是谁在给你洗脑，三言两语就让你相信歪曲的事实的？”
魏逊蹙眉，道：“怎么可能是歪曲的事实？告知我此事的那人，拿出了你母亲的信物！是当年我送给她的！”
皇甫令尧嗤笑：“我手里还有一些我母亲的信物，也找个人偷偷告诉你，她从未爱过你，你信不信？”
顿了顿，他又道：“不对，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已经全都送给我媳妇儿了！若我媳妇儿同意拿出来，我才能拿。”
魏逊：“……”
不是在商讨“父子”的关系吗？怎么又秀起恩爱来了？
但不得不说，皇甫令尧这种态度，真的是让他拍大腿认同的！
“你还不肯承认你是我儿子！”他越发激动起来，一把服了药身子软塌塌起不来的皇甫令尧抓起来。
双手握着皇甫令尧的肩膀，神情近乎疯狂，道：“你看看你这情圣的样儿，皇甫权那脑壳只有皇权，就他的石头脑袋，能够生出情种来？”
皇甫令尧很想将他推开，但没办法，他怕是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
他只能语言攻击：“谁说没有？皇甫贺、皇甫霖，哪一个不是情种？”
他哼哼地道：“你口中的石头脑袋，连生三个儿子，都是情种！”
老四那种草包是没遇上真爱，要是遇上了，指不定还能怎么钻进去出不来呢！
还有老六。
老六一看就是个纯情的，这种人若是喜欢上谁，肯定不得了！
举例子论证做得极好，魏逊竟然无言以对。
皇甫令尧这才问：“我们现在在何处？你要带我去哪里？”
魏逊倒是给了回答：“在北齐，与西魏交界处，叫三临城。”
他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虽然是我亲生的崽子，但他一直不知道我是他父亲、也没在我身边长大，他不肯承认是肯定的。但我得有耐心，这是我的儿子啊！
皇甫令尧蹙眉。
好家伙！
三临城之所以叫做三临城，就是以为这里是三国交界的一座郡城。
在大蜀的西北角，一山踏三国。
想到魏逊掳走他、还对他下药，肯定是要把他拐去西魏，却没想到这疯批竟然从北齐走！
还好，他身上常年带着柳拭眉给的药物香包什么的，也被她常年培养出来了一些抗药性。
不然，不得一觉醒来，人已经到了西魏国了！
“崽子，我呢，思考了一路，可算是给你想出来一个好名字。”魏逊已经进入了慈父的状态了。
经过这段时日的休养，他脸上已经多了一点肉，此时都是挂着笑意，道：“叫做魏桓，你看如何？木字旁的桓，就相当于老天爷还给我的儿子！”
“我还你个大头鬼！”皇甫令尧真恨不能用口水喷死他！
魏逊挨了骂，竟然也不气恼。
他本是个生性浪漫的人，做事情根本不讲因果、不讲礼法，只看老子心情好不好！
被“儿子”骂了，他完全没有“儿子忤逆老子”的想法，反而笑道：“为父觉得挺好的，我已经写了奏疏送去了王庭，告知皇兄我有儿子了，会将你的名字登记在进宗谱里的。”
皇甫令尧：“……”
老天爷啊，来道雷把这神经病给劈死吧！
完全无法沟通！
“我要回去。”他干脆简单粗暴：“我媳妇儿都快要生孩子了，一个人住在狼窝里。你竟然让我弃她于不顾？”
魏逊一点儿也不着急，道：“你先回西魏认祖归宗，等你这边定下来了，孩子也出世了。是我的孙子，我一定会将他们接回来的！”
皇甫令尧：“……”
他都不想骂他了，浪费口水！
魏逊自顾自地又道：“你放心，为父深爱过，自然能明白你对柳氏的心情，不会棒打鸳鸯的。但她这时候也禁不得跋涉，不然为父都将她一起带着回西魏了！”
他还满脸的可惜：“哎呀，这孩子在西魏生的话，直接就可以登上宗谱啊！”
遇上了这么个自导自演上瘾的人，皇甫令尧无话可说！
正常人怎么能理解神经病在想什么呢？
他只能从这一点上入手：“那我媳妇儿生孩子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她恨我了，让我孩子认别人当爹，你乐意？”
魏逊一怔，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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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0章 精神病也有精神病的好处
能乐意？
当然不能！
想想，自己不就是如此？
孙清给他生了儿子，却不告诉他，只能让他魏家的子孙冠上了皇甫家的姓氏。
以至于，现在皇甫令尧都不肯认他。
现在，他的孙子也要这样吗？
那柳拭眉肚子里怀着龙凤胎，一对孩子，都要姓皇甫吗？
那肯定不行啊！
皇甫令尧见有点说动了，知道这方面努力是可以的，他趁热打铁道：“我媳妇儿虽然很爱我，但她的脾气非一般人能比。”
一说起他媳妇儿，又想想念，又是眉飞色舞：“她脾气很大的，即便平时再怎么理解我、心疼我、爱我，但生娃这么大的事，我若不在她身边。她转头说不定就投入别人的怀抱了呢！”
“哼，那是不守妇道！”魏逊直接吐出这一句，但说完后，又是一怔。
孙清不就是转头投入别人的怀抱了吗？
魏逊又改了口：“她一个要生孩子的女人，就这会子功夫，哪个男人能愿意接收？短时间内，她跑不掉的！你先跟我回西魏，我们走一趟王庭，你入了宗谱之后拜祭太庙，之后你便回来接他们娘儿仨！”
皇甫令尧：“……”
好家伙，这人脑子转得真快！
他幽幽说道：“我媳妇儿天底下最好，就算她怀着孩子，未必就没有男人趁我不在的时候撬墙角。你把我带走，不是给了别的男人见缝插针的机会么？”
他心里想着“不可能，我媳妇儿这么爱我，不会接受别的男人的”、“再不济，还有老慕盯着”。
嘴上道：“不都说，女人很容易因为感动而爱上一个男人的吗？她生产的时候，别的男人陪着她，她对别人感动、对我就怨恨，一个对比，我这媳妇儿还是我的吗？”
魏逊这人的脑回路，果真比寻常人不同。
要其他男人，大概就要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天底下多的是好女人，何必吊死在她身上？
可换了魏逊，他想的是：天底下再多、再好的女人，也不及我看中这一个万分之一！
在这一点上，他与皇甫令尧有着极强烈的共鸣。
他犹豫了片刻，道：“你既然醒了，这一来一回也快，快马加鞭十一二日，你就回到她身边了。总不至于这点时间就出问题。”
迟疑了一下，他又道：“再说了，倘使这十来日她都等不及要爬墙的话，你不如不要她了。”
说完，得到皇甫令尧一个凶狠的眼神。
魏逊天不怕地不怕，孙清就是他的死穴，皇甫令尧长得与孙清至少有七分相似，这么凶的一个眼神扫过来，他仿佛看见了孙清给自己冷眼的时候。
他顿了顿：“你别说了，不管怎么样，这时候你都别想走，一定得跟我回王庭先把名分给落实了！”
谈到这个话题，他还很愤怒：“当年，他们都嘲笑本尊一把年岁没有儿子，如今……呵呵，看看他们的儿子都是什么熊样！”
皇甫令尧：“……”
得！
这疯批怕不是个自恋狂。
他的就是最好的，他看中的女人是最好的、他所谓的“儿子”肯定也比别人好！
他放弃跟他沟通了，心里盘算着：要不先答应他，回头松懈了，我再跑？
这么一想，他说道：“行，我跟你去西魏王庭。不过呢，你总不能一直给我喂药吧？”
魏逊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明日一早，我们出关。进入西魏的地界的时候，我再给你解药。但，你这小子滑溜，还是得先吃化功散。拿了西魏皇族的名分之后，以后你要做这天下之主，也得姓魏！”
皇甫令尧便不与他对着干了，道：“我要睡觉了，不想看见你，你出去。”
跟魏逊沟通困难，但精神病也有精神病的好处。
抓住魏逊执着的点，顺毛撸，相安无事还是舒服的。
魏逊对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脾气那叫一个好，道：“行，你睡吧。”
虽然他也不认为，已经“睡”了那么多天的人，还能有困意。
他出去后，皇甫令尧果然毫无睡意。
盯着帐篷的架子，他心里一万个懊恼，如果不是不能动，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要说，他怎么会这么轻易踩雷呢？
那一日，他出宫是要去找魏逊的人，送消息去给魏逊，好了解魏良那边的动静。
另外，魏逊既然想要帮他争夺天下，又答应了先把西魏王权拿到手，肯定不会让魏良好过。
如果魏良开始进攻大蜀，那魏逊那边便可以从魏良背后捅一刀。
让魏良受到夹击，大蜀兵力本来就不弱，获胜几乎是毋庸置疑的。
他去了一趟福盛酒楼。
不曾想，魏逊竟然就在福盛酒楼里。
并且，这疯批不讲武德，他刚说完了来历，魏逊思忖了片刻，直接对他下毒。
皇甫令尧经过柳拭眉的药物熏陶，身上也带着常见毒药的解毒锦囊，可魏逊手上掌握着有许多神秘毒药的琉璃阁！
加上魏逊和身边几大高手围捕，皇甫令尧防不胜防，被擒获了。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北齐地盘。
明日就出关了，就算给他逃跑的机会，他这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也跑不了。
一两日的时间，肯定是没有办法改变现状的，他还得稳住，慢慢来。
睡不着，好想媳妇儿！
也不知道帝京局势怎么样了，得知他失踪的消息，他媳妇儿会不会哭啊？
但下一瞬，他又自己否认了这个说法：“我媳妇儿那么坚强，怎么会哭呢？”
不过，这次回去后，少不得要被慕将离训一顿了！
说来说去，他太弱！
他如果有师父粟威那么强，就凭魏逊那几个人，哪里能擒住他？
不行，回去后还得好好练功！
等他儿子生下来了，也要早早开始练功，从起步点上超越其他人！
不得不说，精神世界丰富的二哈，想得真多。
但不管想什么，他都不会想得到：柳拭眉身边会出现了让他发疯的存在呢？
帝京。
长安宫内，柳拭眉刚刚给皇甫权这边做了诊疗，皇甫厉来给皇甫权禀告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