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6章 大是大非
皇甫晔算是看出来了。
柳拭眉的做法非常地道。
无冤无仇的话,她与人为善。
但再怎么善良,也逃不脱她的“原则”二字: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说的最后这番话的意思,是告诉他:你不跟我们为难、结仇,你就是我丈夫的弟弟,是我的小叔子,我们就是一家人。然——
你若是要跟我们站对立面,那就对不住了!
她轻描淡写,用着一点儿也不会让人堵心难受的话,含笑将自己的警告说了出来。
皇甫晔很吃惊。
回京之前,他远在北疆却也对帝京的事略有耳闻,知道那个傻子二皇兄如今不但不傻了,还娶了美娇娘——
甚至,这个美娇娘还是差点嫁给了太子的女人!
回京之后,关于如今的局势,他更是听说了不少。
柳拭眉如何如何传奇、如何如何大胆。
一个胆敢在祭天的时候,硬刚皇后的女人;还敢在自己怀着孩子的情况下,扑过去撕打国师!
他不能想象,小时候那个中宫嫡子的皇甫令尧,为何会被人传说捧着媳妇儿喝洗脚水都愿意,这是个什么场景。
现在,他亲自接触,感受就是:人不可貌相!
她看着温柔浅淡一个人,似乎没有什么棱角,但她心内却有乾坤。
这样一个女子,难怪皇甫令尧那种孤傲之狼,能对她俯首称臣了。
“二皇嫂放心。”心里明白她的意思,皇甫晔也勾唇笑了下,道:“大是大非面前,我心里有数。”
他不是说:我一定会站在你们这边的。
而是加了个前提条件:大是大非!
也就是说,他会站“理”!
柳拭眉笑了下,没有说话。
也不是一定要让人对自己盲从的,她不需要脑残粉。
毕竟,她做任何事,也都很讲道理,不是么?
皇甫晔一个小叔子,不便多留。致谢说过了,礼物送到了,便告辞。
他走后,柳拭眉把剩下的那点燕窝吃完,在特意搬来的一张软榻上躺下。
水榭内吹凉风闭目养神,总好过在屋里睡觉,闷得慌。
闭着眼睛,没多久就真睡着了。
柳拭眉醒来的时候,发现桌旁坐着一个人!
感觉到她的动静,他立刻站起走过来。
她睁开眼睛,懒懒地问:“令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到底是他太过轻手轻脚,还是她睡得太死?
原先还是挺浅眠的一个人,怀孕后太嗜睡了。
“有一会儿了。”皇甫令尧坐在软榻边,低头看着她,问:“皇甫晔来过了?和你说了什么?”
“何妃肯吃药了,身子好了很多。他来道谢呀。”柳拭眉想坐起来,可这大肚子让她自己想坐起来都有些费劲。
他赶忙将她扶起来,又道:“你同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难道不该说?”柳拭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眼看出来这狗子,醋精又上头了!
在他眼里,巴不得她是个绝缘体,并且还要真空包装起来才行。
可,也就这点小醋,笑笑闹闹就过去,没多大点事。
皇甫令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大概猜想她说了什么,不酸了。
他给她整理睡乱了的发丝,道:“难为你了,处处都是为我设想。”
柳拭眉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笑吟吟地道:“不管什么事,都是我与你共同面对的。别人想要害你,断不可能绕过我去;想要害我,肯定也要先对你下手。为你设想,就是为我自己呀!”
皇甫令尧特别享受她这样的投怀送抱,心情一下子变得美滋滋。
“但你还收人家送的围脖?”
不算吃醋,纯属故意刁难!
柳拭眉笑起来,反问道:“我为他解决了一些难题、疏通了他的疑惑。他送了我谢礼,我为什么不能收?”
她挑了挑眉,道:“我堂堂的王妃,驮着这么大的肚子,冒着被感染的风险,跑去给他母亲看病,难道还不值得收一件珍贵的礼?”
“行,你说的都对!”皇甫令尧哪里说得过她?
再说了,说得过也不能跟她杠了。
吵架赢了、媳妇儿没了,干这种事的不是蠢货么?
“瞧着你还挺不服气的。”柳拭眉看着他的眼睛,轻而易举看出了他的敷衍,并非心服口服。
皇甫令尧斜了她一眼,问:“倘若有个女人,给我送一件衣裳、或者是束发的玉冠,我收下了。”
他反问:“你乐意不?”
将军!
柳拭眉:“……”
很好,她竟然无力反驳?
“那狐狸皮,你收下就收下了,扔在仓库里。或者以后给咱闺女戴!”皇甫令尧自有自己的解决之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如果非要戴我不拦着,只不过我心里有点膈应而已,反正你没事就好!”
柳拭眉:“……”
说得这么卑微!
她还好意思用吗?
“好吧,听你的!”她还能如何,当然是自己家狗子比那小叔子重要!
皇甫令尧这下通体舒畅了:“你若是喜欢,今天秋猎的时候,我去给你弄些好皮!反正现在还是大夏天,不急。”
毛皮动物一般夏季换毛,秋季会长出丰厚一些的毛,品质也更好些。
“嗯!”柳拭眉当然是点头答应。
又不是什么原则问题,没必要叫那个劲,对吧?
解决完了这个事,皇甫令尧又提到了:“媳妇儿,有件事我觉得好生奇怪。”
“什么事?”柳拭眉最近都不怎么管外头的事。
一般大事他都会给她讲。
皇甫令尧说道:“不知道俞泛去找父皇说了什么,之后他安安定定的。而长公主在宗人府那边,勤郡王叔差人来告诉我,说是没问出什么结果,父皇也不让对年事已高的长公主用刑。暂时,也没说要怎么解决老三的孩子、落在长公主手里这件事。”
他蹙眉道:“该不会,老三那法子没用吧?”
说起来,三皇子派系在十五那日家宴上的做法,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他们尽情演了一出戏,给皇甫权心里种下猜忌的种子。
希望趁势把俞家跟着四皇子派系,一起给弄了。
可这种子发芽之后,会长出个什么东西来,他们也都不能保证!
现在——
很明显皇甫权没对俞家怎么样,难道俞泛还有什么让皇甫权不得不退让的东西?
柳拭眉抿了抿唇,问:“三皇子那边有没有传话出来?”
皇甫令尧答道:“暂时还没有,我派人去送话了。”
柳拭眉点点头,道:“过几日,我再进宫一趟。”
承华宫内。
温书青刚睡醒,发现皇甫霖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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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7章 发现他比自己高很多
这几日过去,皇甫霖把风寒给养好了,照顾温书青都是亲自来,不懂的就问、不会的就学。
也不乱发脾气了,态度比以前,那是翻天覆地的转变。
更离奇的是,这家伙开始很喜欢对她笑!
譬如此时,发现她醒了,第一时间就给了一个笑脸,轻声问:“你醒了?先喝一杯水!”
不等她说要不要,他转身,不一会儿就端着一杯参茶过来。
语气也很温柔:“来,还是温的。你现在不能喝任何凉的东西!虽然天气很热,但也得将就将就。”
温书青默了一会儿,道:“我并不觉得热。”
皇甫霖瞪她:“……”
就一定要拆他的台吗?
这六月就要来了,她还说不热?
不过转过来想想,似乎也正常。
她自己就跟雪山来的似的,不冰死人都不错了,她当然不知道热。
温书青无奈,坐起来把他手里的杯子端过来。
把参茶给喝了,润了润喉之后,才道:“老宫殿了,哪有多热?”
“嗯。”皇甫霖也没有戳穿她的说法。
因为,他想起来柳拭眉说的话:失血过多的人,在气血尚未养回来之前,会比较怕冷的。今年冬天,她可能都不会太好过。这个夏日若能养好身子呢,冬天就会舒服一些。”
她性子本来就冷淡,再加上身子的原因。
温书青腹部的伤已经愈合了,虽然还是有些疼,如厕的时候要蹲下去万分痛苦,好歹还能下床走几步。
柳拭眉的意思是:能走动就走走,虽说这伤口挺小,但不排除进了气,一直躺着可能会肠道粘连。
所以,睡醒了之后,她就要下床走动。
皇甫霖也没有反对,弯腰下去,帮她把鞋袜拿过来。
看着低头给自己套袜子穿鞋的男人,温书青心情有些复杂。
他的风寒养好了后,就开始照顾——与其说照顾,不如说伺候,连洗脸漱口都帮她的那种!
更不要说穿衣、穿鞋袜这种了。
只不过,堂堂的三皇子,因为一直缠绵病榻,他自己的鞋袜一直都是别人伺候的,动作比较笨拙。
至少比她自己穿,要多花一倍的时间吧。
若放在以前,她肯定会认为:浪费时间,有这功夫不如去多练几个字,多看几行书!做什么事不好?
可眼下……
她低头看着他给她穿鞋子,第一下,没穿上;第二下,还是没穿上。
好不容易穿好这只鞋子,那边的又掉了。
温书青不由吃的一笑。
皇甫霖正气恼着呢,又听到她笑,还以为她是嘲笑自己。
平常温书青基本不会发出笑声,尽管近来笑容稍微多一些,但发出声音的几乎没有。
以前她都是嗤笑!
充满了嘲讽,叫人怀疑人生、不断反复思索到底自己哪里做错了的那种。
可抬头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她眼里有任何的鄙视,他不由疑惑地问:“笑什么?我就是不会照顾人,很好笑吗?”
带着几分气恼,但没有以前被她嘲笑的愤怒。
有什么好恼的啊,就算她瞧不起他,不也很正常。
他,撇开皇子身份,有什么可让人瞧得起的吗?
温书青又恢复了面无表情,道:“你没看到吗?两只鞋子穿反了。”
皇甫霖瞪着她两只脚,还真的是!
他无语:“……”
赶忙给她把鞋子换了过来,总算是穿好了。
他又扶着温书青下床榻,小产没这么夸张,但她腹部有伤口就得小心伺候,他扶着也是小心翼翼的。
温书青坐月子不能出去,好在外面正殿内足够宽敞,可以散散步。
走路的时候,皇甫霖把皇甫令尧令人进宫送来的疑问说了一遍。
他问:“你怎么看?”
温书青一只手扶着自己的伤处,行同老妪慢慢走着。
她拧着眉心,缓缓说道:“我们的孩子是俞晚清弄掉的,长公主倒也不是直接的债主。不过……”
眸光逐渐冷下来:“没有长公主的包庇,又怎么会有俞晚清的跋扈?当初俞晚清因为得罪了敦愚王他们,本来说要和亲的。倘若长公主放她去和亲了……”
她没把话说完。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如果当初已经让俞晚清去和亲了,哪里来的俞晚清做上四皇子妃,还跟她在宫里夹道相逢,害她失了孩子!
皇甫霖明白了她的意思:“成,你安心养身子。这件事,我去办!”
温书青一愣,仰头朝身侧男人看去。
常年躺在床上,还真容易叫人忽略他的身高。
现在她弱鸡鸡的,这么一看,发现他比自己高很多!
“你放心,我知道要怎么做。肯定得把我自己摘出去的。”皇甫霖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莽撞,安抚地道。
温书青默了片刻,道:“也好。”
她又问:“芳妃去了相国寺,那边是什么状况?”
提到相国寺,就想起真正害他们失去第一个孩子的祸首。
皇甫霖的脸色阴沉,道:“他们不能回来,只能是在相国寺养伤。不过,母妃去给父皇求情,允许芳妃去相国寺的时候,特意提了一嘴。交代了那些事,他们肯定也不会好过!”
这件事,皇甫霖给温书青说过的。
萧妃特意说了什么?
自然是:四皇子夫妻俩是去修身养性的,才去的第一天,就闹出这种事来,可见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境况。故而,芳妃过去照顾四皇子养伤、教训儿媳妇可以,但不允许有任何特殊待遇。
也就是说,芳妃要留在相国寺,比照皇甫瑶、俞晚清,一起吃斋念佛,尽量凡事亲力亲为。
也不允许在帝京带去任何富贵奢华的条件!
相国寺是皇家寺院,为朝廷服务的,自然以皇帝的话为准。
换句话说,芳妃带着儿子儿媳,在相国寺只能吃苦。
散步一会儿,温书青感觉到疲倦。
皇甫霖把她扶着躺回床上,又该喝药了。
瞧见温书青蹙眉的模样,似乎光闻着那药味就想吐了,哪儿还肯喝?
他无奈地道:“你这要喝一个月呢,不喝药养不好身子,难道你想留下病根,一辈子缠绵病榻,像我那样?”
第2148章 暴毙
温书青不说话,撇开头不去看那碗药。
看了心肝都颤抖。
“你别看我现在没有味觉不怕,小时候,我也是怕过喝药的。”皇甫霖捧着药碗,一口一口地轻轻在上面吹。
又转头看她,道:“我还发脾气,摔过药碗。母妃对我……你也知道,有点儿过于心疼,没狠得下心。结果……”
温书青还是没搭理他。
他们母子是什么相处模式,她早就很习惯了。
皇甫霖继续说道:“结果你肯定猜到了,没有喝药,病得更重,差点要死过去。好在太医又把我救回来了。但因此,我病恹恹地躺了三个月下不来床。”
他小的时候,病是病、弱是弱,隔三差五就要卧床,因而不能读书习武的那种。
并不是中毒,也没有要死要活的程度。
三个月不能动弹,可是长教训了。
他继续说道:“从那后,母妃就不敢纵着我任性了。”
重点来了:“所以温书青,你想要别的可以,但不喝药,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说了那么多,目的也只有这一个。
温书青无语得很,拧眉转过头来,道:“少喝一碗药,也不会怎么样。”
皇甫霖:“……”
瞧见没,他虽然脾气不好伺候,但喝药、用膳这些事,极少让她发火!
可她倒好,光这喝药一件,他就受不了了!
“温书青!”他重重地喝了一声。
然而对上了她淡然的眼神,他的气息又弱了,讨好地道:“我求求你,喝药好吧。你身子好,咱们才能好。你要是后半辈子病恹恹的,你猜母妃会怎么做?”
半哄、半威胁。
尽管很隐晦,也是威胁!
以他家皇子妃的才智,他根本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她一点就通了!
温书青想到萧妃心里可能做什么打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身子养不好,就没有办法再怀上孩子。
没有孩子,萧妃一定会给他找俩家世不错的侧妃!
若只是随便塞俩小妾,她不怕的,她拿捏得住。
可万一那些世家背后的势力很强,风头把她盖住,她就要跟她们勾心斗角……
想想,还要把自己的男人让出去。
柳拭眉说过的那句话立刻钻进耳朵:你能忍受他那东西放进别人那里,再来找你?
温书青也不吭声,脸色极臭地朝他伸手。
“小心点儿拿,别翻了。我都吹凉了,你可以一口气喝掉。”皇甫霖心头松了一口气,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把药碗递给了她。
又转过身去,用汤匙装了几小块冰糖,等温书青一口气把药喝光,冰糖也塞进了她的嘴里。
“臭。”
嘴里甜了,却还是恶心。
温书青努力忍着要呕吐的欲望,脸色极为难看。
也只有这种时候,被冰封在冰块里的三皇子妃,才会像个小孩一样,竟然也会撒娇!
皇甫霖又转头把准备好的一碗清水端了过来,道:“漱漱口。”
温书青漱口之后,他又把桂花糖拿过来给她吃。
三皇子妃不是一个爱甜食的,通常偏理性的女人,都没有感性的女人那么喜欢甜食。
温书青是这样,柳拭眉也是。
但桂花糖有淡淡的芳香,含在嘴里能够覆盖掉药味,温书青还是接受了。
见状,皇甫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每次哄她喝药都要斗智斗勇,花费很大的力气!
“你躺下。”皇甫霖叮嘱她:“睡不着也多躺着。”
就怕自己不在的时候,如霜没办法哄得温书青把药喝了。
现在她已经喝过药,皇甫霖安心了,才道:“你再睡会儿,睡不着看会书也成。我出去一趟。”
温书青抬起头来看向他,问:“你的身子,能行?”
“怎么就不行了!”皇甫霖听到“不行”两个字,心脏都会抽筋,立即瞪她。
温书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小心些。”
她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皇甫娇是他的姑祖母没错,却着实没做什么好事,烦心事却很多。
只要皇甫娇一倒,整个俞家就会垮。
他们也不是非要把一族人都灭了不可,但绝不能让他们再嚣张!
俞晚清没有了靠背山,才能吃更多苦头。
他们不想要俞晚清赔命,却要俞晚清后半生都在赎罪!
“嗯。”皇甫霖心情又好了。
有一个聪明的妻子是什么体验?
问三皇子最清楚!
他家皇子妃智计过人,不用说,她就能把自己的心思看懂八分。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心里愉悦就对了!
皇甫霖站起来,俯身下去,在温书青额头上亲了一下,道:“不准乱跑,不准出正殿的门。”
温书青翻了个白眼。
皇甫霖又笑了下,薄唇一动,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站直身子,道:“我走了!”
谁又能想到,他刚刚走出承华宫门口,却收到了萧妃那边差人送来的消息——
“长公主在宗人府,暴毙!”
皇甫霖一怔。
他缓住了要往外走的脚步,果断转身,快步回到正殿。
温书青刚刚把床头的书拿起来,尚未翻开,就见皇甫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面色不豫!
她问:“怎么了?”
皇甫霖的气息都是不稳的,眸光冷戾,道:“姑祖母死在了宗人府!”
温书青瞪大眼睛,坐了起来。
“为何?”她也完全想不到:“不是说,因为圣上命隆公公去跟勤郡王打了个招呼,让勤郡王不许太过为难长公主。因此,长公主虽然被关着,在里面不算好过,却也一直没有被用刑?”
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会死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送来了这么个消息,我先告诉你。”皇甫霖习惯任何事情都跟自家皇子妃商量,所以一听说消息,自然要第一时间来告诉她。
他又道:“我立刻赶过去看看,尽快回来。”
本来,他是打算亲自下手,命人去宗人府给皇甫娇弄点好东西的。
上回不是从琉璃阁买来了某些药,准备对付曲映蓉的么?
结果,那些药还没有派上用上,曲映蓉自己便垮了。
药也不算白买了,现在不就可以用上了?
可谁能想到,还没有行动,竟就……
皇甫霖来到宗人府的时候,同样听说消息的皇甫令尧,也到了。
第2149章 我怀疑,这件事是他做的!
兄弟俩对望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一起进入宗人府。
宗人府是皇家宗亲、宫中的内侍犯了事儿送进来的地方,以酷刑出名。
但凡被送进来的人,严刑逼供之下,出来的时候极少有能全须全尾的。
皇甫权命隆安亲自过来叮嘱,以让皇甫娇吃点教训为主,不要皇甫娇的命。
可她却突然死了!
闻讯而来的人,自然不止皇甫令尧与皇甫霖。
长公主在皇甫家辈分高,自然是能来的都来了。
两人进入宗人府后,勤郡王正在禀告情况:“长公主昨日还好好的,因为晚膳不太满意,还发了一通脾气,折腾到了亥时,最终才消停。”
“今晨,竟然一睡不醒。”
“底下的人觉得奇怪,以为是她又故意闹脾气,便去查探了一下。”
“恐怕长公主是故意诈我们的,他们去看的时候,也没敢打开牢门,而是站在牢门外面叫人。”
“但始终没有回应,这才禀到了本郡王这里。”
“本郡王过去,打开牢门进去看,才知道……”
“长公主已经绝气了!”
他说得很详细,可见他对这件事也是很惶恐。
皇甫权亲自交代过长公主迟早是要放出去的,可人却死了。
身为宗令,他是要负责的!
皇甫霖走过去,问:“昨夜没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勤郡王答道:“昨晚长公主嫌弃饭菜不合口味,好一顿折腾。我并没有理会她,告诉她如果不吃就可以倒掉。”
“她骂骂咧咧了一通,最后还是吃了。”
“之后,又故意找茬,闹了一晚上。”
“闹累了之后,长公主便睡下了。”
皇甫霖又问:“昨夜是谁在值夜?”
勤郡王命人立刻去查,自然要把值夜的人叫过来问话。
值夜的牢头,一般都是两人一组。
然而,通传之后,只来了一个!
“老李呢?”勤郡王跟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是很熟的。
可下面的人战战兢兢地道:“老李家那口子说,老李昨夜出门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去过!”
显而易见,这个牢头这里,出了问题!
勤郡王脸色严厉:“快去找!”
能不能找到老李,是个未知数,但眼前皇甫娇死在宗人府的事,总要禀告皇帝的。
这边整理卷宗还没有做完,皇甫权人已经来了!
一众跪迎。
皇帝来了,自然是先过问皇甫娇的情况。
毕竟是皇甫权的姑母,他去亲眼瞧了一下皇甫娇的遗体后。
为表遗憾,他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仵作来了吗?”
死者,入土为安为最重要的。
但皇甫娇死得蹊跷,必须验尸!
“来了。”勤郡王连忙说道。
宗人府就有仵作,早就过来了,只等圣旨说可以验尸才敢动手。
死者可是长公主!
现在,皇帝开口了,俞家人是没有资格反对的。
于是,仵作开始验尸。
演示完毕,得出了结论:“长公主是中毒身亡!”
至于中了什么毒,并没有多稀奇,也就是药铺可以买得到的砒霜!
再平常不过!
“昨夜,长公主可有发出哀嚎声?”皇甫权问。
中毒身亡,临死前肯定很痛苦。
值夜的老李头不在,还有老张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答话:“回圣上的话,奴才与老李头是交替歇息的。上半夜奴才没听到长公主哀嚎,后半夜奴才……奴才睡过去了。”
值夜却睡过去了,这是不该,他当然惶恐了!
勤郡王上前一脚踢在了老张头的心口,道:“谁允许你们交替守夜的!”
竟然耍滑头!
老张头疼是疼,却丝毫不敢说话。
事情已经发生了,该责罚的肯定要责罚。
但眼前的事,还是要解决。
皇甫权说道:“所以,长公主出事,是后半夜发生的事。后半夜外头可有什么动静?”
后半夜的守卫也被召唤过来,跪在地上禀告:“并无异动。”
另一名守卫倒是恍然想起来什么:“后半夜,老李头有出去过,说是要上个大号。后来……”
他认真思索,最后面露惊恐:“后来一直没有回来过!”
所以,就是老李头出了问题!
皇甫权下令:“首先,搜老李头的下落;其次,将近段时日所有药铺卖了砒霜的,都召来问话!”
这件事,暂且如此。
众人都散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砒霜是在哪家药铺买的尚未得出结论,但老李头却被找到了!
老李头的尸体,在护城河里被发现!
更重要的是,检查他的尸身的时候,有一个大发现——
他身上有苗家的信物!
矛头直指苗杰,皇甫权传唤苗杰入宫问话。
敦愚王府。
白日皇甫权说散了的时候,皇甫令尧已经回来,将事情给柳拭眉讲过了。
刚刚用过晚膳,又得出了这么一个消息。
他沉默了许久。
“你想到什么了?”柳拭眉看着他,感觉他可能有什么发现。
皇甫令尧转头过来,对上她带着疑问的眼神。
他们夫妻之间,当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如实说道:“我怀疑,这件事是他做的!”
“他?”柳拭眉眼珠子一转,想出来答案:“皇甫贺?”
说完,得到她家狗子递过来一个酸溜溜的眼神,仿佛在说:瞧瞧你,我只说了个“他”,你就能想到皇甫贺!
柳拭眉哭笑不得:“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这不是太了解你了吗?”
上一次,皇甫贺来敦愚王府找过一次皇甫令尧,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但柳拭眉知道,皇甫令尧命黎信派人过去,随时关注皇甫贺那边的动静。
皇甫贺选择让祁阳帮自己,走了这么一招险棋,肯定要有大动作。
他们倒是不担心皇甫贺会对付他们,不然他也不会过来与皇甫令尧说,把自己的一半私产给他们夫妻,让他们在皇甫玥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一把。
可总也要看看,事情发生了,会不会有多米诺骨牌效应!
因此,柳拭眉对皇甫令尧让黎信去办这件事,是赞成的。
皇甫令尧与她对视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媳妇儿,不管苗杰那边是什么情况,我去与皇甫贺见一面。”
第2150章 她松口了
柳拭眉没有反对。
她有些同情皇甫贺的遭遇,但她与皇甫贺毕竟没有什么干系,非要牵强一些说,原主与皇甫贺之间有几分感情。
她用了原主的身子,也帮过皇甫贺好多次……
一切都有结束的时候!
皇甫令尧安顿好了柳拭眉歇下后,便出了门。
为了引人耳目,他从王府后门出去的。
去了皇甫贺那边,也没有直接去找人,而是命黎信送了一把飞刀,将皇甫贺约出来。
心明眼亮的人都知晓,皇甫贺与杜若住在这里,看似平平淡淡,但到底有几路人马的眼线一直在盯着他们,可谁也不知道!
皇甫贺接到了飞刀传书,看了一眼之后,垂眸思忖片刻,才把纸条给烧了。
“像是没有敌意,是谁?”杜若问。
天已经全黑了,看他的样子,是要赴约?
她有些担心他的身子是一回事,另一方面,每次他出门她都会很担心,生怕他再也……再也回不来了!
他是废太子、母族曲家已经垮台,难道就能让其他人彻底放心了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人心难测,只要他一天不死,谁又能保证他不可能东山再起?
参照敦愚王,放在一年前,谁能想到那傻二王爷竟然还能崛起?
若非如此,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一直盯着他们这宅院呢?
皇甫贺将纸条烧出来的灰烬吹了吹,面无表情地道:“是皇甫令尧。”
杜若愣了愣,问:“他找你,会是什么事?”
聪明如她很快就想到了:“该不会,是为了长公主的事吧?”
皇甫娇死了的消息,皇甫玥第一时间知道,便过来告诉他们了。
他们还有不少人手分布在各处,朝局的动向,他们也尽在掌握。
“大概是。”皇甫贺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以示安抚,道:“无事,我去见他一见。你且先歇下。”
“你身边要带足人手。”杜若不去劝说他,不让他出门。
男人要做事,女人总是要支持的。
倘若她不是怀着孩子,可能会提出要跟随一起。
但她的身子一直不怎么舒服,不能拿孩子去冒险。
皇甫贺对她笑了笑,道:“你还担心他会对我下手?依我看,我若遇到刺杀,他大概还会帮我。”
皇甫令尧嘴毒,对他从来没有客气过,说话从不留情,一刀一刀地往他心窝里戳。
但无论如何,皇甫贺非常明白一点:皇甫令尧不希望他死,因为上一代人结下的死仇,他们一辈子做不成兄弟。但皇甫令尧始终没想过弄死他,不然他早就死很多次了!
“也是,要动手早就动了。”杜若想到这点,稍微安心了一些,道:“好,那你出去吧。”
皇甫贺对她微微笑,道:“长公主的死,倘若是苗家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继续搅弄风云。老四拼不过老三,俞家自然要垮。诸多因素推动,帝京已经很不安全了。”
他没有对她说实话,不希望她忧心忡忡。
却又面露担忧,道:“小若,你的身子今日已经舒服些了,我也与小玥谈过,希望你们尽快启程去鹂郡。你看如何?”
杜若仰头看着他。
她很想说:那你跟我一起走。
但她也很清楚:不能!
圣上密旨,在苗家通敌叛国的罪名尚未落锤之前,废太子不可离开帝京!
而且,皇甫贺离不开鬼医祁阳的治疗,祁阳不是他们的人,也不可能追随他。
“小若,我很担心你们。”皇甫贺看着她,眼里全都是忧心:“我相信你有能耐,可你怀着孩子,陪着我留在帝京这个漩涡里,我们赌不起!”
说来说去,为了孩子!
多事之秋,风雨欲来。
杜若咬了咬唇,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那好吧,明日做一些准备,后日我就带着玥玥和阿瑾,出发去鹂郡!”
她松口了。
皇甫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阵子他一直在劝说,但杜若始终不肯点头答应,非说要等他的气色好些才肯走。
而这两日,他的状态确实比刚从宗人府暗牢里出来的时候,好了很多。
原本形销骨立的他,面颊上也长出了一点点肉,看上去没有那么吓人了。
现在帝京看似平静,实际上已经在酝酿一场狂风暴雨。
杜若虽然很担心皇甫贺,但思来想去,如今他们在夹缝里生存,确实比谁都更危险!
皇甫贺很重要,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尚未见天日,难道就不重要吗?
难道,皇甫玥、皇甫瑾两人的安危,就不重要吗?
杜若很痛恨自己,因为深爱这个男人,所以想要顾全大局。
但凡她自私一些,也要留下来与他共进退的。
可她不能这么做!
她想帮他保护弟弟妹妹,想要安然把他的骨血生下来!
就算——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俩人都魂归地府,至少也给他留了后,不是吗?
所以,她同意了。
反正将来若是……她也都做好了打算。
这个节骨眼,夫妻俩的打算都隐瞒着对方!
皇甫贺得了杜若的同意,便准备出门了。
杜若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自己与他的未来,怕是见一面就少一面了!
他嘴上总说没事,这阵子在这里过日子,过得很平静。
甚至,他给了她以前从未有过这么多笑容,这么多温情。
可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鬼医祁阳都已经判了死刑的人,真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成这样吗?
皇甫贺甚至已经恢复了练武!
越是表面风平浪静,越是不能让杜若放心!
可她,只能成全他!
皇甫贺有自己想一心想要做的事,只要能把皇甫玥和杜若送走,他就彻底放心了。
他换了一身玄色衣裳,带着两个暗卫,悄悄出了门。
刚刚走出两条条巷子,遇上了黎信。
“大皇子,我们家王爷命小人在这里迎你。”
皇甫贺挑眉:“他怕我被人杀死?”
黎信垂眸不语。
皇甫贺抿了抿唇,没有多话,道:“带路吧。”
约定的地方,在一处小客栈。入夜后,人极少。
黎信领着皇甫贺从后门入,进了房间后,便把门关上。
第2151章 落子无悔
皇甫令尧坐在方桌前,面前摆放着一面棋盘。
黑白两方,已经布下了一个棋局。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他。
皇甫贺朝他走过去,坐在了他对面、棋盘的另一方。
两人都懒得寒暄,没那个必要。
“你想要黑子,还是白子?”皇甫令尧看了他一眼。
皇甫贺审视面前的残局,黑棋已经被白棋杀得很狼狈,眼瞧着已经是毫无回天之力了。
他苦笑,道:“我黑吧。”
一语双关。
皇甫令尧弄的这盘棋,黑白双方,黑方将死,必死无疑。
他问皇甫贺:你选择黑还是白。
其实是在问:你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皇甫贺选择了黑棋,选择了死局,说:我黑吧。
可见,他心意已决:我已经没有回头路,死就死吧,黑就黑吧!
皇甫令尧盯着看了许久。
皇甫贺始终眸光淡淡,毫无压力地无他对视。
他捏了一粒白子,道:“你先下。你若赢我一子,我便可答应为你做一件事。我若赢你一子,也不欺负你,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你看如何。”
黑子想要赢白子,已经很困难。
但并非完全没有希望,死是死定的,至少还有一小段路。
多走一步算一步。
皇甫贺不与他客气,捏着黑子定了位。
他同意了皇甫令尧的说法,甚至大概知道,皇甫令尧找自己想要问什么。
皇甫令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跟进一子。
兄弟俩打小一直想要一起玩耍、想要一决高下,倘使没有上一代的仇恨,或许他们能够成为惺惺相惜的兄弟。
可惜没如果。
而这一盘棋,皇甫贺没有半分退让,皇甫令尧也并没有因为黑子本来就要输,而有什么手下留情。
毫无悬念,皇甫令尧很快就赢了一子。
他面无表情,忽然问:“你嫁祸给了苗杰?”
没头没尾的。
皇甫贺果然知道他想要问的是什么,忽而笑了,问:“你怎么知道?”
他承认了!
承认了什么?
皇甫令尧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老李头,给老张头下了迷药,让他睡死了。”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讲一个事不关己的小故事。
“紧接着,老李头去给长公主下毒。毒很寻常,越是寻常、范围越大、想找出元凶越是不好查。”
“我一直在想,这事是谁做的?”
“本来,我以为是老三,毕竟老三有这个动机!”
“但当时老三就在现场,我们俩站在一块儿等着仵作给长公主验尸。”
“我观察了他很久,发现他眼里竟然有遗憾,仿佛很不甘心对长公主下手的人,并不是他似的。”
“于是,我可以肯定不是他了。”
“可我还是猜不准是谁,直到……”
“老李头身上搜出了苗家的信物!”
话到这里,皇甫令尧也就停了下来。
他说了这么说,皇甫贺只淡淡说了一句:“顺势帮了老三一把,让他手脚干净,你告诉他,不用谢我。”
皇甫令尧眯着眼眸看着他,问:“你要弄苗杰我明白,但你与长公主有什么仇怨?”
皇甫贺垂着眼眸,捏着白子落在棋盘上,轻声反问:“这难道不是另一个问题?”
皇甫令尧咬了咬牙:“……”
行!
他继续落子。
黑子本来就没有赢面,皇甫贺很快又输了一子。
不必皇甫令尧提出,他主动回答刚才的问题:“那一日,我从你的王府里跑出来,闯进宫里,想要寻找能让我平静的东西。“
语速很慢,他低着头盯着棋盘,似乎在试图找破局之道。
但又似乎并没有多上心。
“虽然当时我处于失智状态,但发生的一切,我都还记得。”
他抬眸看了皇甫令尧一眼,道:“二弟,在我母亲欠你这么多的情况下,你仍旧对我手下留情,我必须给你说声谢谢。”
不是“二皇弟”,是“二弟”。
皇甫贺竟然还笑了,道:“你知道,很多路人马隐藏在我周围,等着我落单,将我杀之而后快。”
比起面对杜若的时候,他始终提着心,绞尽脑汁提防被她发现自己心里的打算。
面对皇甫令尧的时候,他很轻松。
这笑容,也很真心。
“你约我出来相见,还派了自己的心腹过来,是怕我死在了路上?”
别看皇甫令尧对自家媳妇儿那叫一个肉麻,但皇甫贺给他说这么煽情的话,他却是相当不自在。
他摸了摸鼻子,否认了:“只是怕你不认识路,也不想被别人看到而已。”
皇甫贺又笑了下,道:“你是怕我死了,所以把黎信派过来。”
这种畸形的兄弟关系,他们一直对彼此的存在远远观望,从不曾掏心掏肺。
即便他无数次求到了皇甫令尧的面前,皇甫令尧也不曾给过自己好脸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甫令尧同情他呢,还是别的原因。
总之,今晚竟能和睦相处,倒也轻松。
皇甫令尧蹙眉,嚷嚷道:“还下不下了!”
“我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皇甫贺看了他一眼,继续道:“那一日,姑祖母也在东宫外面。”
“这么多年来,我母亲身在中宫,长公主与我母亲走得极*********安也是永乐宫常客,我母亲对他们也算照顾。”
“树倒猢狲散,我母亲落难了曲家失势了,别人转身就走,我都可以理解。”
“各奔前程而已,我绝不会埋怨。”
“但她——”
“姑祖母吃了多少我母亲的恩惠,在那样关键的时候,她竟然落井下石!”
“她不该死吗?”
说完这话,他落下一粒黑子。
皇甫令尧盯着他的眼眸看了许久,缓缓说了句:“你与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皇甫贺,绝不会说出“她不该死吗”这种话!
“呵。”皇甫贺笑了一声,道:“一如你装傻,却不能一辈子装傻。”
皇甫令尧:“……”
他盯着棋盘,沉思片刻,落下一粒白子。
看清楚他下的位置,皇甫贺挑了挑眉,道:“你确定要走这一步?你落在隔壁这个位置,就将黑子逼上绝境了。”
“对,可我下错了。”皇甫令尧瞪了他一眼,道:“落子无悔,就这么着吧。”
皇甫贺赢了一子。
按他们说的,他可以提一个条件。
他抬起头来,深深地看向皇甫令尧,脸上的笑容忽然扩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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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更新完毕
第2152章 拭眉不可能一夕之间就变心!
皇甫贺的天资,虽然比不得皇甫令尧那么好,但他多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天分这种东西,大概是上辈子行善积德得来的。
比不起老天爷厚爱的人,他却可以在后天努力上傲视群雄。
曲映蓉对皇甫贺要求很高、且得很严格。
他的棋艺是出类拔萃的,何尝看不出来,皇甫令尧是故意让他一子?
皇甫令尧今晚找他出来,其实就是为了问皇甫娇的死、嫁祸给苗家,是不是他做的。
在两人难得和谐相处的情况下,故意给他机会提条件。
落子无悔。
人生亦如是!
“不管你出于什么心思,还是得说……”皇甫贺感慨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谢谢。”
“条件!”皇甫令尧没去看他,白色的棋子在他手中从左手抛到了右手,又从右手抛到了左手。
皇甫贺却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条件。”
皇甫令尧手倏地一顿,棋子掉落一粒在地上。
他没有去捡,将手里的其他白棋都丢进了瓮中,问:“为何?”
那一日不还愿意把自己的私产拿出一半来,让他以后帮忙帮一下妻、儿、弟、妹?
皇甫贺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棋局继续吗?”
何必提什么条件呢?
他关心的事,那天已经跟皇甫令尧说了。
这是其一。
更多的原因是,皇甫令尧比谁都聪明,自然知晓他如今想要的是什么。
哪怕是他不开口央求,倘使杜若、皇甫玥、皇甫瑾出了什么事,皇甫令尧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怎么说呢,皇甫贺这个人,骨子里是清傲的。
即便他如今落拓了,但他并没有丢失自我。
他愿意用私产和人手,同皇甫令尧交换利益,却不愿意接受皇甫令尧的施舍——
或者说,皇甫令尧本身并没有要施舍他的意思,但同情……
亦是不需要的!
皇甫令尧拧起眉头,道:“皇甫贺,你不按规矩来啊!说好的你赢一子便可提条件!”
皇甫贺抿唇笑了笑。
如今的他太清瘦了,一点儿肉感都没有,仿佛被风化过的石头,棱角比较凌厉,早已没有了过去的温润。
他眸中多了几许玩味,道:“非要我答应一件事?那我可真的说了,你不要后悔。”
皇甫令尧瞪着他,目露凶光。
皇甫贺歪了歪头,道:“那就……在我临死之前,让我见拭眉一面吧。”
不出所料,他话音一落,皇甫令尧狗脾气一起,立刻把棋盘给掀了!
“皇甫贺,你几个意思?”
恨不能立刻要冲上来打架的样子。
“如今的我,不过是风中败絮。”皇甫贺依旧端端正正地坐在长凳上,静静地看着他脸色漆黑,道:“敌不过你一个拳头。”
他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道:“我知晓诗书礼仪,既然我喊你一声二弟,不会对你的女人有什么不轨之心。”
他张开手指,手里的两颗黑子落在了地面。
手里只剩下二子。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数,打算最多再两步,这盘棋就输了。
现在好了,不用勉强维持。
他平静地看着皇甫令尧,道:“你也不用这样激动,就当……同情我马上就要死了,也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心思。我对其他的事都没有疑虑,但我始终……”
垂下头,他语气低沉了一些,补完了未竟之词:“始终觉得,拭眉不可能一夕之间就变心!时至今日,我依然不相信她是欺骗我感情的!”
皇甫令尧:“……”
经过这么多、这么久,皇甫贺心里还是放不下柳拭眉!
尽管,他有了妻子,并且要当爹了!
可他的心底里,始终有柳拭眉的一席之地?
若在以前,皇甫令尧可能拳头就直接上去了,哪个男人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惦记着,更何况皇甫令尧这种占有欲十足,柳拭眉的一根头发丝、他都不想被他人念想的狼!
可现在,他刚刚发了一点脾气,现在又突然平静下来。
有慕将离借尸还魂的先例,他一直怀疑,柳拭眉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柳拭眉了。
不然,以她做事喜欢直面刚的性子,不太可能听柳赋昀的话,去欺骗皇甫贺的感情。
之后转头移情别“恋”,又那样用力地对付渣爹。
不管是她的性子、喜好、所长……所有一切都表明,她应该是换了个芯子。
参考慕将离的际遇,皇甫令尧心里早就有了猜想——那个与皇甫贺私下定情的柳拭眉,绝对不是他的媳妇儿柳拭眉!
因此,此时他还能冷静下来,盯着皇甫贺,蹙眉问:“你要见我媳妇儿做什么?你心里还藏着别的女人,就不怕你媳妇儿生气?”
他心想:就算你喜欢的女人并没有变心,可她已经没了!
皇甫贺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这世间,每个人肩头的责任都都很重。我娶了小若,答应过她接受她的感情,她便是我的责任。她为我生儿育女,我亦想将所有心思放在她身上。”
他垂下头,道:“倘若我还有未来几十年的期许,我断然不会对你提这样的要求。那些疑问,这辈子都会让它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可……”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什么感情都会褪色的。
可毕竟,他很快就要死了。
而失去那段感情,迄今不过一年半载,这么短的时间,他暂时无法全部放下!
皇甫令尧蹙眉。
皇甫贺又道:“若不是如今我知道自己命不久长,或许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我心里竟然还有不甘。”
说到这个,他有些惆怅:“倘使我早知道自己会这样放不下,当初就不应该为了身份地位,一切听从母亲的安排。”
当初知晓柳拭眉上元节失身,他其实有想过,要不顾一切把她拉过来,护住她。
但也仅止于想想而已。
曲映蓉的不允许、他对母亲的盲从,禁锢了他的脚步。
再后来的种种,他只在自己有限的条件下,想出了自以为完美的方案:把她送进太子府,让她有个容身之处。但实际上,也是叫她做个见不得光的小妾,等将来他继承大统,无人阻挡之时,再给她名分!
可惜,那些种种,都在最初的时候错了。
第2153章 没有绝对的黑与白,也没有纯粹的善与恶
皇甫令尧差点要不忍心给他发刀子了。
但他还是凛了凛脸色,道:“你不用后悔了,就算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后,你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把她要过去。即便我也允许,她……也不会跟你的!”
皇甫贺微微一怔。
“所以,你也无须悔恨自己当初亏欠她什么的。”
皇甫令尧继续道:“我媳妇儿心眼小,不是一个能够与其他女人共同分享男人的人,她要的,你确实给不起。”
皇甫贺抬头朝他看去,又问一个环绕心头许久的问题:“当初,你是故意的吗?为了,对付我?”
问的,自然是上元节那天晚上的事。
那时候皇甫令尧是不是出于算计他,为了争夺内定太子妃,故意顺势而为对柳拭眉下手!
皇甫令尧哼了一声,道:“不要太看得起你自己!这阴差阳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我捡了个宝贝。”
“碰巧遇上了而已。”
“故而,事后我没主动去弄老四。不然,他早就该知道,对我下药把我丢去那里,会有什么下场!”
最后一句,说得杀气十足!
皇甫贺明白了:起因,还在柳妍儿与皇甫瑶身上!
一个妹妹算计姐姐,一个四弟算计二哥。
最终,把本该属于他皇甫贺的女人,弄没了!
因缘际会,啼笑皆非。
他又问:“四皇弟在相国寺,不好过吧?”
“怎么,你还想去找他算账?”皇甫令尧挑眉:“送他跟上姑祖母?”
皇甫贺没有回答是与不是。
也没有一定要皇甫令尧答应、让自己临死前见柳拭眉一面的要求。
他站起来,道:“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太晚回去,小若会担心我担心得无法入睡。”
就算他内心深处依然放不下柳拭眉,但他非常明白谁才是眼前人,谁才是自己的责任。
多少人,生命中都有着各种各样的遗憾。
最终,这些遗憾都会带进棺材里。
他想临死见一面柳拭眉,也只是想了却这辈子的不甘,希望不要带去下辈子了!
皇甫令尧转过身,没有挽留,扬声道:“黎信。”
黎信现身。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要让黎信送皇甫贺安全回到小宅那边。
皇甫贺没有拒绝,就这么消失在夜色中。
皇甫令尧站在散落了满地棋子的客栈厢房内,垂头看着脚边混乱在一起的棋子。
黑和白,都混在了一起。
他伸出脚尖轻轻踹了踹,将那些黑白堆在一起,默念了一句:“媳妇儿说得没错,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纯粹的黑与白。世道,本就是灰色的!”
没有绝对的黑与白,也没有纯粹的善与恶。
站了一会儿,他身子动了动,叹息道:“罢了罢了,媳妇儿也在等我呢。等不到我回去,她也睡不着觉的!”
这么一想,他笑了笑。
对柳拭眉的“旧情人”,他总算是完全释怀了。
但回到王府房中的时候,皇甫令尧顿时笑不出来了!
谁说柳拭眉等不到他回来,就睡不着觉的?
她已经睡着了!
将近八个月的肚子,硕大无比,压迫得她日夜睡不安稳,每一觉睡起来,都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负担太大,腰酸背痛,胸肋也被挤压得隐隐作痛。
夜里总要起夜四五次,翻身无数次。
她早就没有了正常的作息。
皇甫令尧当然不会去吵她,她能睡就是好事了。
他去将自己清洗干净,紧接着轻手轻脚地上了榻。
因为她起夜频繁,屋内彻夜点灯。
柳拭眉进入了深睡眠,因为怀胎的辛苦呼吸比较沉重,但没有醒。
皇甫令尧看着她的脸,在心里思忖:我媳妇儿爱我是肯定的,她见皇甫贺一面,也不影响她对我的感情。落子无悔,倘若……倘若真有那种时候,就让他见吧。
苗杰被传进宫里问话,但毕竟没有铁证,也没有谁去捶死他,因此皇甫权并没有将他打入天牢。
按说,皇甫权心里知道苗杰通敌叛国,这时候抓住了把柄,肯定要把苗杰往死里锤的。
但他没有。
对此,皇甫令尧表示疑惑。
五月二十一。
敦愚王府内,柳拭眉坐在躺椅上,肚子太沉了,她都不想动弹。
听皇甫令尧说了苗杰的事,她思忖着:“该不会是想要整个苗家,而不是苗杰一个人吧?”
可即便如此,皇甫权也没有道理让苗杰回家!
“我寻思着,父皇那个人怕不是……”皇甫令尧往比较阴暗的方面设想:“想要苗家,又不想脏自己的手,所以等着其他人来吧?”
他又提出了一个问题:“皇甫贺这个家伙,我有点想不明白。他弄了长公主,嫁祸给苗杰。按说,这时候他只要把一些证据送上去,捶死苗杰就行了。但他没有。”
转头看向柳拭眉,他问:“媳妇儿,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在想什么?”
柳拭眉眸光凉如水地看着他,幽幽地问:“什么叫做以我对他的了解?”
皇甫令尧一愣,恍然。
这一年多来,他一直揪着他们老情人那点事儿,使劲吃醋。
虽然他也没有说真的怀疑媳妇儿对自己的感情,但独占欲太强,“柳拭眉”与皇甫贺定过情,这点事一直让他很膈应。
可今日,他真的是随口一提,并不是因为吃醋或者其他原因!
他笑了下,道:“就是凭着你对这位前任太子的了解!”
着重点“前任太子”四个字。
柳拭眉盯着他看了许久,心想:他终于对原主那点屁事儿释怀了。
她也笑了,道:“我对前任太子也不怎么了解,按说他的为人还不错,很好猜才对。但……他遭遇了这些,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这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按常理来推断已经不可行了吧?”
“也是。”皇甫令尧开始根据自己对皇甫贺的了解,去设想:“倘使换做我是他,到了他如今的地步。我会怎么做?”
皇甫权要求皇甫贺去把苗家给弄了,杜家方面在制造证据。
而实际上,皇甫令尧和慕将离已经把证据做了。
只是因为目前的局势不是很好下手,怕弄了苗家后,兔死狗烹,反而被皇甫权黄雀在后。
因而,他们暂时还观望着。
柳拭眉感慨道:“其实长公主的死,算是一个好机会,但也并不是一个最佳的机会!”
第2154章 你咋知道我要反悔
皇甫令尧没说话,听她继续解释。
柳拭眉继续道:“苗杰与长公主几乎没有什么直接对冲关系,他没有杀害长公主的动机。”
“而皇甫贺之所以嫁祸给苗杰,有可能也并非是想借用这个机会,按住苗杰的头。”
“兴许,他也就仅仅是把自己置身事外而已。”
“他肯定另有打算,但是如今,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晓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又抬头看向皇甫令尧,道:“你昨晚去找他,他是不是不肯说?”
“嗯。”皇甫令尧想起来还有点恼火。
本来棋局只要皇甫贺输一子,他就可以问一个问题,一路问下去,总会问到的。
但却因为他一时心慈手软,给了皇甫贺提条件的机会。
皇甫贺提了那样一个触及他底线的条件,他脾气太快都没能自控,把棋盘给掀翻了!
冷静下来想想,皇甫贺莫不是故意的?
他不想再回答皇甫令尧其他问题了!
柳拭眉倒是没什么遗憾的,道:“不管怎么样,他是不想害你的。所以这点可以放心,至于他要做什么……”
她的手指敲了敲躺椅的扶手,道:“杜若还在帝京呢,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去做的。可一旦杜若被送走了,就代表他要行动了。”
皇甫令尧点点头,赞同她的说法。
但他还是有些想法:“我去找苗杰,问问。”
“今天就去吗?”柳拭眉问。
她的提醒,让皇甫令尧蹙眉,他恍悟道:“对,我不能今天去!”
苗杰昨晚才被嫁祸传召,倘若今天他去找苗杰,皇甫权指不定会把矛头对准了他!
“明日再去吧。”他脸色不豫,道:“长公主血缘上是我的姑祖母,明日得去吊唁。因为俞家的丧事,可能会有些混乱。到时候我找个机会去会会苗杰。”
正说着,黎信过来了,站在珠帘外面说道:“王爷,安国公那边差人来问,咱们这边是否准备好了?”
皇甫令尧与柳拭眉对视一眼。
不难理解,苗杰问的“准备好了”是准备什么。
他们答应了,要把苗杰送出大蜀。
但那件事没有留凭据的。
也就是说,他们如果小人一些,不去安排,苗杰也奈何不了他们。
“一定是昨晚面圣,让苗杰心里越来越慌了。”柳拭眉面色严肃,道:“令尧,我们还送他走吗?”
苗杰通敌叛国,自然是不能容之。
他们答应了的事,反悔的话也是做了小人。
可他们完全可以先送苗杰走,之后自然有人追捕。
后面的事,就是苗杰自己的事了。
“送吧。”皇甫令尧蹙眉。
只不过,镇守西疆的统帅都是他们梁家人,勉强算是他们的地盘。
送到了西疆之后,出了关口,再想办法把苗杰给弄了就行!
总不能真的留一个大蜀叛徒,把大蜀的机密送去给西魏!
他又道:“黎信,你去告诉他,明日我会抽个时间,去苗家见他。不过,这件事得隐人耳目。”
“是。”黎信应了。
五月二十二。
俞家为长公主办丧事。
皇甫娇是被毒死的,证据直指苗杰,但苗杰没有被圣上惩处。
皇帝这是什么人类迷惑行为,谁也看不透。
因为勤郡王对宗人府监管不力,出了长公主被毒死在牢里这样的事,勤郡王被撸了宗令的位置!
这,无非是因为勤郡王站了敦愚王,皇甫权容不得他了。
为此,这个案子牵涉其中的一系列宗人府的人,也都被惩处。
俞府。
皇甫令尧过来,给皇甫娇上了一炷香。
除了俞家那些老面孔外,竟然发现俞晚清也回来了!
最疼爱她的祖母去世,俞晚清被特赦回帝京奔丧,但四皇子皇甫瑶还在养伤,故而他不能回来。
俞晚清跪在灵堂内,哭得一双眼睛都是红肿的。
她在俞家不被待见,但她好歹也是个皇子侧妃,众人也不至于对她如何。
如今的俞晚清,可是很惨了。
失去了最疼爱她的祖母,因为她闯了祸把皇甫娇给连累进去,从此后,再也没有人给她兜着!
包括生父俞泛,昨日她回到帝京的时候,进屋尚未来得及坐下,就被狠狠地骂了一顿狗血淋头!
皇甫令尧看见她的时候,她也看见到他。
“你看我做什么!”俞晚清心里很烦躁。
但她的脾气一向如此:不管遇上什么事,都是别人的错;哪怕我做错了,也是别人害我的!
皇甫令尧对她简直无语:“你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俞晚清气息一窒。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她便不说话了。
皇甫令尧也懒得理她,上香完了之后,离开俞府去安国公府。
为了隐人耳目,他并非直奔苗家,而是在内城里绕了一个圈子,把一些小尾巴给甩掉,这才从安国公府后门进去。
苗杰安排在一个侧院相见,因为自己涉嫌毒害长公主,他自然不会去俞家吊唁,而是焦急地等着皇甫令尧的到来。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皇甫令尧终于来了!
看见皇甫令尧,他立即问道:“敦愚王,你答应了我,要把我送走的,到底什么时候才动身?”
皇甫令尧挑了挑眉,道:“你被死盯着,哪有这么容易?”
“我是被盯着,但你不是办法极多吗?”苗杰冷哼,道:“答应了的事,敦愚王总不至于反悔吧?”
皇甫令尧心里乐了:你咋知道我要反悔?
但他嘴上却不可能这么说,而是道:“我呢,安排了一条比较迂回的路线,但你要去投奔魏良,肯定是要通过西疆的。”
“西疆不是你两个内舅在镇守?那还不容易?”苗杰哼道。
皇甫令尧点点头,道:“对,是挺容易的。”
但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安国公,就你一个人吗?”
苗杰道:“就我一个,应该比较简单。”
皇甫令尧心道:好他一个苗杰,这老匹夫可真绝情,通敌叛国拖着儿女一起,逃跑的时候,只考虑自己!
这老小子,若让他顺利逃脱了,简直天理不容!
“我都安排妥当了,到了这时候,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什么?”皇甫令尧挑眉问。
苗杰看了他一眼:“你不都已经知道了吗?还要我告诉你什么?”
皇甫令尧地看着他,不说话。
对上皇甫令尧的眼神,苗杰心知,自己若不说点什么,这怕是走不成了!
同一时间,皇甫贺将杜若送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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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更新完毕
第2155章 依旧不肯承认:我很快就要失去他了
皇甫贺是不能离开帝京的,所以他只能是把杜若送上马车,一路送到了南城门。
马车停在城门口,等着皇甫玥与皇甫瑾的马车过来与杜若汇合。
“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杜若有些担心。
如今他们的境地虽然已经很差,但……肯定是把五公主九皇子都弄了,才能让人彻底放心!
皇甫贺捏着她的手,安抚道:“别想那么多,阿瑾还是个孩子,出门难免会有不少事要耽搁一下。他们要搬走,这件事已经知会过父皇了。”
“圣上为何会同意?”杜若有些想不明白。
皇甫贺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但他就是同意了。”
不同意也没办法吧,留着他们在帝京对皇甫权也是膈应,他们自己哀求要走的,放他们走还省心。
杜若拧起眉心,道:“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心里太乱了,又摸不出头绪来。”
这阵子夫妻俩住在那个小宅子里,杜若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外间的事,有皇甫贺接管过去,她总算能够认认真真地养胎。
现在,精神是养足了,但也发现自己有点睡傻了。
若柳拭眉在,就会告诉她,这种状态就是:一孕傻三年!
“别想那么多,安安心心去了鹂郡,安心待产。”皇甫贺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有小玥陪着你一路,我也比较放心。”
当然,他脸上也露出了一些不舍,道:“辛苦你、也辛苦小玥了。阿瑾需要你们俩共同教养,本该是我的职责所在,却要你替我承担。”
末了,又抚摸了一下她的肚子,道:“还有他,这孩子不能娇纵,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你才能舒服。”
杜若深深地看他一眼,抿了抿唇,道:“也不知道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娃娃呢。”
柳拭眉可以从脉象探出来,但杜若从来不曾问过。
包括祁阳过来给皇甫贺开药的时候,皇甫贺央求他给杜若诊脉,但皇甫贺和杜若始终没问,祁阳也不会多口舌说胎儿是男是女。
对他们来说,是儿子还是女儿,已经不重要了。
家里有皇位继承没错,但那皇位充满了刀光剑影,也已经轮不到他们。
皇甫贺笑了笑,道:“希望是个女儿吧。”
是女儿好!
他死了以后,就护不住妻儿了。
倘使杜若生的是个儿子,那就是皇甫家正统的继承人之一!
就算皇甫贺被贬为庶人了,但这孩子依然姓皇甫,难保将来不会举旗杀个回马枪!
故而,会有很多容不下皇甫贺生儿子的人。
生了儿子能不能养大还是个未知数。
“我也觉得女儿好。”杜若冲他笑了下,道:“是个姑娘家,由我来教养,保证把她教得很好!倘若是儿子……都说慈母多败儿,我怕我带不好他。”
她双手把皇甫贺的手攥住,道:“文斌,我们头一个生女儿,以后等你身子养好了,再生儿子。做父亲的教养儿子,才是天经地义,对不对?”
“……”皇甫贺对上她的眼眸,笑容差点就要僵掉了,但最后,还是吐出一个字:“对。”
杜若笑了下。
她心道:我总感觉你骗了我,但我没有证据。而且,我也不愿意去想这个事实!也不愿意去正视这个事实!
其实,过去那么久,她再怎么一孕傻三年,也不可能不知道,皇甫贺肯定瞒着她做了很多打算!
他的身子,肯定没有看起来这么好!
可他要做什么呢?
他真的还会去鹂郡找他们吗?
她不知道!
她心里很慌、很怕,可在这时候,皇甫贺说要送他们离开,她还是同意了。
因为,她知道长公主的死,是他下的手!
尽管她什么都没问,他什么都没说。
杜若心里有了最差的猜想,却依旧不肯承认:我很快就要失去他了。
但她潜意识里,已经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她很想说:文斌,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就算你是被禁止离开帝京的,可给你做个诈死,未必不能金蝉脱壳。
可看着皇甫贺的笑容,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从前的他优柔寡断,可如今……不一样了!
不多时,皇甫玥的马车来了。
她挑开了车帘,探了个头出来,道:“如霜,小若呢?”
如霜坐在车辕上,见到她赶忙道:“五公主来了,皇子妃在马车内呢。”
听到皇甫玥的声音,皇甫贺松开了杜若的手,道:“你身子不方便就别下车了,我过去与小玥说几句话,交代阿瑾一声。一会儿,你们就立刻出发。”
“好。”杜若点点头。
皇甫贺过来皇甫玥的马车这边,没有上马车,而是站在下方,道:“小玥,为兄将妻儿拜托给你了。路途遥远、旅途颠簸,不用太着急赶路,但也莫要耽误时间,以免入夜后无处投宿。”
皇甫玥看着他的脸,眼圈倏地红了。
她更咽着道:“哥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若的。”
皇甫贺点点头,又道:“还有你自己的腿……”
他顿了顿,心怀有愧。
他叹了一口气,道:“多注意一些,好好养着。别像以前那样鲁莽,知道吗?”
皇甫玥武功不行,那是她没啥天赋也吃不得苦,因此练不好,但好歹是练过。
所以她的性子并不是安稳坐得住的大家闺秀,她的腿骨虽然长好了,但却不能过度使用,以免二次骨裂。
分别在即,她很乖地点头:“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会注意的。”
皇甫贺对她笑了笑,上前一步,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
这才对准坐在一旁,抱着小灰灰的皇甫瑾,柔声道:“阿瑾,哥哥不能护着你们一路南下。嫂子和姐姐都是女子,你嫂子还怀着孩子。所以,你这个男子汉,要照顾好她们,知道吗?”
皇甫瑾虽然很多不舍,但离别的情绪没有皇甫玥和杜若那么浓重。
因为他还没能完全看懂局势。
他应道:“我都快满十岁了,我能照顾好嫂子和玥姐姐的!”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尚在胎中的不知道是小侄子、还是小侄女的小家伙!以后,我就是小叔啦!”
皇甫贺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2156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不是将他当做孩子,而是当做男子汉,所以没有去摸他的头!
摸头带着宠溺,男子汉之间捶捶胸口拍拍肩膀,才是正常。
皇甫瑾很喜欢这种感觉,又道:“不过哥哥,你要快些过来找我们。等我长大还要好几年呢,还是要你来保护大家!”
“好。”皇甫贺轻轻应了一声,道:“我一定会努力,尽快!”
努力是肯定要努力的。
只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罢了!
因为要赶时间,算好晚上能够宿在下一个市镇、而不是露宿荒郊野岭,所以皇甫贺没有与他们说太多话。
即便,此时说的这些,可能就是永恒了!
最后的道别!
他又折回来杜若这边。
杜若坐在车厢门口,眸光盈盈地看着他,眼圈略有些湿润。
皇甫贺站在马车下面,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这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皇甫贺隐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鼻头也是一酸。
但他不能让杜若走得不放心,极力忍住,倾身过去,在杜若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道:“小若,前路多珍重!”
千言万语,只凝成了这一句。
前路漫漫,未来的数十年,多珍重!
其实他多想说:我今生欠你良多,来生还给你罢了。
他与皇甫令尧说,临死前想见柳拭眉一面,问清楚那些心里的不甘。
把执念放下,下辈子再遇上杜若,他可以全心全意对待她!
杜若也有很多话想说,但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刻,仿佛失去了言语能力一样。
什么都想说,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努力忍住泪水,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你!”
皇甫贺颔首。
车帘落下,缓缓隔开了两人的目光。
当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的那一瞬间,杜若的泪水再也难以抑制,泪珠儿成串的往下掉!
她伸手抚摸着自己高耸的肚子,在心里默念,道:“孩子,为娘的为了给你短暂的安稳,不得不咽下这口苦。但将来……将来怕是也要对不住你了!”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无知是福。
最怕活得太清醒!
尽管她也很想说服自己:他一定会来的,皇甫贺他可能不爱你,但他绝不可能骗你!他从没有骗过你,答应了会来,就一定会!
可怕的是,她的理智却无比清醒:这一告别,极有可能是永别?
这世间最可怕的事,并不是死亡。
而是,你明明知道死亡就要来了,而你却什么都不能做!
眼睁睁看着灾难降临,却无、能、为、力!
这种无助,才是这世间最痛苦的感受!
马车缓缓前行,皇甫贺站在城门内,看着三辆马车通过了城门口——两辆载人,一辆载着行囊。
出了城门口之后,他就看不见了。
送走了他的至亲至情,此生剩下的最珍贵的,都已经离他远去!
伤势逐渐复元的福禄,也跟在一旁送行,低声问:“殿下,要上城门口看一眼吗?”
疏通疏通,想要登上城楼,还是可以的。
“不用了。”皇甫贺盯着已经看不见妻儿弟妹所乘马车的城门口,久久沉默。
就算再看一眼,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只不过是,多看一眼,更多不舍罢了!
在原地站了很久,皇甫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回去吧。”
回去,他就要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此时的安国公府。
长公主被毒杀,矛头直指苗杰的事,让苗杰心里越来越恐慌。
皇甫权盯着他,皇甫贺肯定也在盯着他!
所以,他一定要尽快走,不能不走!
在皇甫令尧冰冷的目光下,苗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走到门口看了一圈外头,门外站着皇甫令尧的亲信,没有其他任何人在外头,包括他的心腹。
这才折返,低声道:“你已经知晓,曲满江、我、俞泛……对吧?”
“不是还有柳均?”皇甫令尧冷不丁问。
苗杰一愣,无奈地道:“既然你知道你的老丈人……”
话没说完,皇甫令尧就插话了:“他不是我老丈人,我媳妇儿没那样的渣爹!”
本来就不是!
他媳妇儿、还有大舅哥,严格来说都已经不算是柳赋昀的儿女了!
柳泉寄生他处,抛弃了柳泉的一切;柳拭眉他人寄生,根本不是柳赋昀的女儿!
苗杰哑然。
可不是渣爹吗?
次女算计了长女的事,没有处置次女,还让次女顶替了长女做太子妃。
结果,又担心次女笼络不住太子的欢心,将长女又塞进了花轿,安排了一出极为恶心人的戏码!
苗杰自认自己通敌叛国的事都做了,也承认自己是个小人,对儿女也不怎么在乎。
但算计这样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可见,他比柳均多多少少要高尚一些?
心里这么一想,他又道:“还有杜恒,你知道吧?”
“知道。”皇甫令尧应道。
苗杰瞪眼:“你既然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耍着我好玩?”
皇甫令尧唇角勾起刀锋一样的弧度,道:“我想知道……”
他眸光阴沉地吐出后面的一句:“到底为什么!”
几大世家的家主,都参与了那场构陷!
主谋是皇甫权,他的亲爹!
可——
到底是为什么呢?
孙家到底做了什么,才招来这样疯狂的诬陷?
说严格说起来,孙清的死,或许是宫斗争宠的结果,曲映蓉为了上位设计陷害孙清,皇甫权顺势而为废后、赐死了孙清!
凡事皆有根,万恶都有源。
九族、万数人,都死在了那场浩劫之中,总要有一个原因吧?
苗杰脸皮子一僵,眼眸露出了茫然:“你问我为什么?我哪知道为什么!当年我以为那是个机会,便抓住了!只管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谁又会去问为什么!”
他哼哼地道:“别说我,我相信其他几人都跟我一样,并不知道多少底细。若不是如今很多事被你刨根究底,浮出了水面。当年做这件事的时候,我一直还以为以为只有我一个,甚至当时并不清楚,原来还有他们几个!”
这是真话。
绝对的真话!
皇甫令尧眯起眼眸,看出他并没有骗自己。
他想了想,道:“明日吧。长公主发丧,我将你混入出殡的队伍里,带出帝京。之后一切,都会安排好的。”
至于细节,自有人会来给苗杰说明,他不想费唇舌。
皇甫令尧便站起来,走了。
他盘算着:“回去后,我得用桂枝柚叶的水洗洗澡,去掉这一身的晦气,才能回媳妇儿身边。”
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料到。
他前脚刚走,皇甫贺后脚就来到了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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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更新完毕。
你们哭没哭我不知道,反正我写的时候一边写一边哭几个小时。修稿子的时候,又哭了一遍。
第2157章 我去他娘的自证清白!
“废太子!”
看到皇甫贺,苗杰脸上的慌乱根本挡不住,他甚至下意识退后一步。
先不要说,废太子发狂杀了多少人,他还会不会发狂且不论。
单说他把苗玲珑安插在皇甫贺身边做细作,对皇甫贺下毒,企图将朝局搅乱这件事,皇甫贺现在肯定是一清二楚。
那么,皇甫贺为何上门?
总不至于是皇甫令尧一样,想要问什么秘密来的!
既然不是,该不会是寻仇吧?
苗杰心知不妙,他已经打算要逃了:“管家,通知大公子二公子他们,从后门离开!派人去找京畿卫求援。护卫,将他拦下!”
安国公是文臣之家,虽然苗杰府里经常有一些高手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但他本人是个菜鸡。
但皇甫贺会武功呀!
“安国公,我看着你这样子,似乎想要出门?”他唇角勾着冷笑:“你这是要去哪儿呢?好端端的。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苗杰心慌意乱,一直往后退。
本是在庭院里,他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台阶,脚后跟撞了上去,没能稳住身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么长一段时间来,他早就想要逃亡了。
然而,皇甫权这人极为阴损,并没有要捉拿他问罪,也没有要对他用刑逼供。
只是派人无时不刻不盯着他,仿佛抓住了一只老鼠,将这只老鼠关在笼子里。
笼子上涂满了毒药!
照样喂食水,但就是控制着它的自由。
时不时再给一点儿惊吓恐吓,等待老鼠自己受不了,四处乱窜,撞上了笼子上的毒药。
自取灭亡!
这才是苗杰一直不敢离开帝京、不得不求助皇甫令尧。的原因!
想到了明日皇甫娇出殡,自己就可以混在送葬的队伍里离开帝京,无论如何也要挺过今天!
他抖着唇,道:“大皇子,你现在……不是发狂的状态吧?”
“是不是,又如何?”皇甫贺悠闲自在地反问。
脱去了太子储君服制的衣袍,他穿着一身平常的玄色衣裳,上面一点儿绣纹都没有。
干净的黑色,显得他更瘦了。
长得瘦的人,脱去了温润之相,显得颧骨比较高,眉眼也比较凌厉。
今日的皇甫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感觉:他宛如一把出鞘了的、锋利的刀!
而他手上,拎着一把剑。
他并没有显出要动手的意思,但光是站在那里,威慑力就已经十足。
可以看出来,他眸光很清明,没有丝毫狂乱;语言逻辑也完整,可见他并不是处于发狂状态。
染过血腥的人,即便是那个一直保持着太子风仪的温雅大皇子,也给人一种沉重无比的压力!
他刚刚送走了他的妻子、妹妹、弟弟,还有尚未出生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他已经交代好了所有后事!
因而,此时的他,只需要往前走就好了,一如皇甫令尧说的那样——一条道走到黑!
可苗杰不知道这些啊!
苗杰被心腹扶起来,他急吼吼地道:“大家赶紧离开安国公府!去找京畿卫的人来!”
皇甫贺根本不管他在说什么,阻拦他前进的,快准狠,利剑出鞘!
血溅五步!
一颗头颅滚落到苗杰脚边!
苗杰看到这一幕,吓得肝胆俱裂:“废太子,你欺上门来杀人,就不怕你死无葬身之地吗!”
回应他的,只有皇甫贺唇角冰冷的弧度。
手起剑落,又砍了一个!
他就算是废太子,贬为庶人的诏令却尚未公布,他只要姓皇甫,没有皇帝命令,一般人就不敢动他!
护院听从苗杰的命令,只但也是敢出来拦人而已,并不敢直逼皇甫贺的要害。
他却不一样,所有阻拦他的,一剑一个。
大开杀戒!
不多时,皇甫贺便来到了苗杰面前,苗杰想要阻拦,但他那点三脚猫的拳脚,哪儿能敌得过皇甫贺?
就算再怎么从小重文轻武,他的字——文斌之中,也还有一个武字!
曲映蓉再怎么让他重文,但曲家也还是武将出身!
故而,皇甫贺的战力可能比不过皇甫令尧,却也不是一个温软的白面馒头。
他一步步走到了苗杰面前,阻拦他的,他根本毫无压力,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一剑夺命。
杀人啊,有了第一个之后,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你通敌叛国,投入了西魏国魏良的麾下!”
“为了搅弄风云,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了东宫。想做太子妃,做不成,干脆利落地对我下药!”
“导致我被那毒瘾控制,大发狂性,丧失理智。”
“累得我储君之位丢失、家破人亡!”
“当皇帝的——我的亲生父亲,他让我寻找出证据,自证清白!”
“呵呵……”
皇甫贺笑得嘲讽,有几分邪气,还有几分戾气。
他一向气质文雅,从未在外人面前露出过这样的一面。
“我去他娘的自证清白!”
“我皇甫贺是受害人,这世间竟然还有要受害人自证清白的!”
“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苗杰,我已经落难,被废除太子之位。大蜀皇嗣之间,也被你挑拨起了内斗。”
“可你却依然不肯放过我,收买了我手底下的人,再给我喂了过量的狂药!”
“你斩断了我的前程不说,还夺去了我的生机,夺走我即将初为人父的喜悦!”
“你猜,我会怎么对待你呢?”
看着这地狱杀神似的昔日太子爷,苗杰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怕!
煞气太重了!
此时并非药物控制令他狂躁,但他确实疯狂了!
“不是我做的!”苗杰矢口否认:“大皇子!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
但皇甫贺信吗?
自然不信!
后来给他喂了发狂的药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不重要,仅仅是前面那些事,已经足够他将苗杰的头当西瓜切了!
“大皇子!你要干什么!你杀了我父亲,你也活不成!”
这时候,苗杰的两个嫡子奔了过来。
两人也便是苗玲珑的嫡亲哥哥,严格来说,算得上是皇甫贺的大舅哥。
而苗杰,也是他的岳父啊!
“我本来就被你们害得活不成了!”皇甫贺冰冷一笑,道:“通敌叛国,你们全家都有份,对吧?”
第2158章 我是要下地狱的
他举剑朝天,袖中射出一道响箭:“诸君听令,苗杰嫡系,片甲不留,一只狗都不要放过!”
而他的剑,指在苗杰的颈间!
他这么一来,投鼠忌器之下,谁也不敢冲上前去。
早在皇甫贺与苗杰正面相对的时候,安国公府四面窜进来一群蒙面人,少不得有三十多人。
他们从各个角落出来,一路,血流成河!
苗家嫡系,也就是苗杰这一支,从主人家到奴才,住在安国公府里的至少也有一百多人。
但大多数都是手无寸铁的奴才,再上去就是妇孺,再上去苗杰与苗杰的儿子……
等等。
皇甫贺一声令下,这些黑衣人纷纷押着已经抓获的人过来。
苗杰的父母、妻子、小妾、嫡子女、庶子女,不多时都已经被擒出来,一个捆着一个拖出来,尽数被丢在了院子里。
都被送到了苗杰的面前!
苗杰眼珠子都要瞪凸了:“皇甫贺!罪不及妻儿,你……”
“闭嘴吧!”皇甫贺面色凛然:“你也知道罪不及妻儿……而我呢?我有什么罪!竟会被你给盯上了!”
其实,他心里明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是中宫嫡子、是太子,本身就是个箭耙子!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生离死别的心痛?苗杰,你让我品过的滋味,今天我会让你都尝一尝!”
皇甫贺一挥手,那边黑衣暗卫剑光一闪,一个人头落地!
苗杰凄厉大吼:“母亲!”
整个院子里,哭声哀嚎声一片,宛如人间炼狱!
“我母亲,虽然没有断头,但她就那么死在我的面前的。”皇甫贺垂着眼睑,掩盖住了眸中的仇恨。
他面无表情,幽幽地道:“她这辈子或许在许多事上,问心有愧。但她从未愧对过我!可我,就那么看着她,死在了我面前!”
苗杰瞪大眼睛,眸光都是破碎的。
他仿佛看到了死神!
能够对无辜之人下狠手的皇甫贺,再也不是那个优柔寡断的温吞太子了!
如今的大皇子,杀伐果断!
院子里,恐慌、尖叫、痛哭……
不明真相的苗夫人,更是尖叫:“国公爷!你到底做了什么!太子爷,我是玲珑她娘啊!我也算你的岳母!你不能……”
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在一起,皇甫贺闭了闭眼,又是一挥手。
不提苗玲珑还好,一提苗玲珑,就是点着了油缸!
苗夫人的话没有说完,押着她的暗卫,一剑抹了她的喉咙!
她瞪大眼睛,倒在地上。
嚣张一辈子,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而死!
“母亲!”
苗杰的两个儿子见状,目呲欲裂!
苗大公子勃然大怒:“大皇子,就算你今天将我们都杀光,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意思!”皇甫贺也不气恼,朝他看过去,道:“问问你们的好父亲,我到底能得到什么!”
知情人,心都凉透了!
他是复仇,需要得到什么?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皇甫贺没有耐心,挥了挥手。
他的身子并不是很硬朗,全靠药力支撑。
为了陪杜若最后一段时光,他很努力硬撑下去。
可这些事再不做,他可能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所以,他才极力送走他们,之后第一时间,便来到了这里。
杀戮、血腥!
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妻子、小妾、儿女一个个死在自己的面前,对苗杰来说,多么残忍!
但那又如何?
通敌叛国,本就是诛九族的罪!
无辜的人很多,可如今皇甫贺已经不想那么多了。
他一个将死之人,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是否无辜?
他人无辜,难道他那尚未出生的孩子就不无辜吗?
“皇甫贺!”苗杰被两个暗卫押着动弹不得,脖子上还架着皇甫贺的寒光利剑。
他痛哭流涕,道:“你这样做,将永不超生!”
再怎么无情凉薄之人,见到父母妻儿都死在面前,心也像破了个洞一样。
“一报还一报而已,要什么超生呢?”皇甫贺笑得凄凉,道:“你家大公子问得很好,灭了你全家,我又能得到什么?”
他缓缓在苗杰面前蹲下,暗卫接替他,把剑架在了苗杰的脖子上。
皇甫贺盯着苗杰充满恐惧的双眼,唇角勾着瘆人的笑意,道:“我得到了报仇的快感啊!”
话音落,一剑刺入了苗杰的大腿!
鲜血如注!
“啊!”苗杰痛得惨叫。
并没有多久,被擒拿丢在院子里的人,已经一个不剩,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皇甫贺他今天,就是来血洗苗家满门的!
苗杰死也想不到,自己憋着忍着,好不容易等来了皇甫令尧的承诺,明日就送他出京!
可他,竟然躲不过今日!
“皇甫贺,你不得好死!”他不顾斯文,嘴里骂骂咧咧的:“你这样做,是要遭到天谴的!你死后都要投入十八层地狱!”
“对。我是要下地狱的。”
皇甫贺点点头,道:“可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罪孽,都从你这里起。”
他冷笑,道:“你说我不得好死……敢问安国公,我为何不得好死?难不成,不是因为你么?”
他一剑刺入了苗杰的胸膛!
故意的没有刺入心脏,而是右边的胸口。
这样做,能让苗杰痛苦,不断失血,承受痛苦却又不会很快死去。
“倘若不是你让苗玲珑安插在我身侧,布下了天罗地网,给我种下了毒根……”
皇甫贺冷冷地问:“我会落到今日的地步吗?”
他是皇子!
就算他犯了什么事儿,就算曲家倒了,就算他的母亲垮了……
被废掉了太子之位,他还是大皇子。
他还姓皇甫!
只要他姓皇甫,皇甫权就不会轻而易举处理掉他。
皇甫令尧极尽自己所能,柳拭眉与祁阳都在想办法为他戒掉毒瘾。
只要他意志力坚强一些,他迟早能够挺过来。
他还有一线希望!
待他毒瘾戒掉了以后,可能会被贬为庶人。
但他不在乎。
他可以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居所隐匿,未来他可以守着深爱自己的、替他怀胎生子的杜若,还可以替自己的妹妹找一门好婚事,还可以教养自己的弟弟长大成才。
他所求不多,只求一个安稳平静!
哪怕荣华富贵不再,只要安之一隅即可!
但这样小的愿望,对他来说都已经成为了奢求!
而造成了这样恶劣后果的,就是那一碗药!
第2159章 要将王爷捉拿去问罪
一碗药,激发了他的狂性,让他大开杀戒,做下了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从未犯过的罪孽!
也彻底断送了他的生机!
苗杰不承认。
但他不承认,就能否定他做过的事吗?
皇甫贺心里有多绝望,对苗杰就有多恨!
手起刀落,他挑断了苗杰的手筋脚筋。
“啊——”凄厉的惨叫,苗杰这一生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
但这样就算了吗?
皇甫贺冷冷地道:“一刀把你送上西天,实在太便宜你了!”
“我也要让你尝试一下,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从今往后,即便是你还活着,没被追究通敌叛国的罪名,你这后半辈子,也只是个孤家寡人。”
“是个四肢残疾的废人!”
苗杰剧痛无比,疯狂惨叫,还在咒骂:“皇甫贺你死无葬身之地!”
皇甫贺轻笑一声,这笑容都似乎有嗜血的弧度:“我确实没有葬身之地,我确实不得好死!”
他蹲在满脸血污的苗杰面前,笑道:“这都是拜你所赐啊,安国公!”
苗杰瞪眼,张嘴还想骂人。
但!
皇甫贺手腕一翻,挽出一道剑花,剑尖窜进了苗杰张开的嘴里。
再轻轻一抖,更惨的声音发出:“啊啊啊……”
但,苗杰已经不能说话了。
他的舌头,被割断了!
这还不够,皇甫贺从袖袋里取出来一瓶药,喂进了苗杰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他将瓶子一丢。
转身看着满院子的死人,主仆加起来,至少有四五十人!
加上黑衣人去抓人的路上,到底杀了多少,那也是没数的了。
没必要去数,因为苗杰嫡系被灭门这个案子,大理寺会有人帮数出来的。
皇甫贺看着这些尸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漆黑的衣裳。
鲜红的血液溅上去,满身的血腥气味,却也显不出半点颜色来!
他凄然一笑,道:“走!”
不杀苗杰,让苗杰四肢残废、口不能言、还中了慢性毒药。
苟活,这才是最痛苦的事!
所有的一切后路,他都已经安顿好了。
那一日送皇甫娇上路之后,次日一早,祁阳过来给皇甫贺诊脉,对他说:“你这撑不了多久了,最多不超过五日。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皇甫贺便知道:不能再贪恋这拿命争来的宁静了!
世事无常,但世间的事基本都是因果循环。
一切不过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罢了。
残阳如血。
皇甫贺的身影,消失在夕阳之下!
苗杰呼叫求援的时候,并不知道,整个安国公府都被皇甫贺的人包围了,没有一只飞出围墙的小鸟儿!
晌午的时候,皇甫令尧还去过一趟,见了一下苗杰。
可他走后,整个安国公府,半日时光变成了凶宅!
五月二十三,清晨。
安国公嫡系被灭门,苗杰死在了府邸正厅门口,轰动了整个帝京。
消息传到了敦愚王府,皇甫令尧震惊至极。
急急忙忙从书房跑进来水榭,对用过早膳之后,去水榭里纳凉补眠的柳拭眉说了这件事。
“竟有此事?”柳拭眉惊得抱着肚子,赶忙扶住躺椅扶手站起来!
她问:“何人所为?”
皇甫令尧摇头,道:“就是不知道啊!这安国公府是那个上下下,老小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一两百人吧!”
苗家的主系基本住在安国公府,而支系住在同一条街上,距离相隔着几座府邸。
柳拭眉拧眉,问:“你心里没有猜想吗?”
皇甫令尧一顿,眼睛猛地睁大,对上了柳拭眉的眼神,道:“不会吧?”
知道他猜到了是谁,柳拭眉没有说话。
皇甫令尧也不吭声了。
皇甫娇对曲映蓉落井下石、在气死曲映蓉的事上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既然皇甫贺能够为了这件事,就去把皇甫娇给毒死了,并嫁祸给苗杰。
那么,皇甫贺再去把自己的最大仇家——苗杰给灭了门,又有什么稀奇?
倘若没有苗杰的算计,就没有苗玲珑对他下药,自然也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欠了人命,那就还人命啊!
“他是不是要死了?”皇甫令尧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
以皇甫贺的为人,倘若他还有未来、还有希望的话,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因为,杀害了那么多无辜。
但皇甫贺的心境,难免会走上歪路。
反正,他只有一条黄泉路可以走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不是吗?
“他的身子状况支撑不住他继续追查。”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我是没见过他,所以不清楚。不过我记得前日师父从他那边回来的时候,神情有些萎靡。”
出于礼貌,她什么都没问。
但她猜想,祁阳之所以会神情萎靡,肯定是因为皇甫贺已经走到尽头了。
而推送了皇甫贺走这一段路的人,正是祁阳!
祁阳心里肯定会有一些负担。
皇甫令尧眯着眼睛,道:“要不,我还是去找皇甫贺瞧瞧吧。”
黎信的话在水榭外头响起:“王爷,咱们的人问过了。据说,今日上晌大皇子已经把大皇子妃、五公主和九皇子,送出了南城门!”
皇甫令尧与柳拭眉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吃惊。
皇甫令尧问:“都走了?为何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无人告诉本王!”
黎信答道:“今日是长公主大丧,正混乱着。而他们出京的事,也没有大张旗鼓。故而,并未惊动太多人。”
“咱们养着的那群人呢?都是吃干饭的?!”皇甫令尧气得跳脚:“这么大的事,早就该来告知本王了!”
黎信一脸委屈:“这件事也怨不得他们,盯着那边动静的人,本想立即将讯息送过来的。当时王爷你还在安国公府呢。谁知道,那人今日吃坏了肚子,光是下晌就跑了十一二次茅房,病得惨兮兮的,就想这件事晚点再说,可不就是现在这个‘晚点’了么?”
皇甫令尧:“……”
这么凑巧的事都有,他还能说啥?
他们尚未说出个所以然来,突然,李公公跑得满头大汗:“不好了王爷!不好了王妃!”
“什么事?”几人看去。
李公公脸都吓白了:“那苗家嫡系被灭了满门,旁系的苗三公子做了家主,指控咱们王爷杀害了苗家满门!圣旨来了,要将王爷捉拿去问罪!”
皇甫令尧想要骂娘:“!!!”
柳拭眉倏地站起来!
第2160章 没辙了
“怎么回事?”
柳拭眉心急如焚,拉住皇甫令尧的手,仰头看着他,道:“该不会是……”
皇甫权想要利用这件事,把她家狗子给灭了吧!
未必没有可能。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样的祸端?
谁也不栽赃,非要说是皇甫令尧干的?
倘若这样的话,她怕是要顾不上这么大的肚子,直接闯入宫里,把皇甫权给毒死算了!
这边,李公公说道:“过来拿人的,也算客客气气的。奴才问了情由,据说如今苗家由苗三公子接了家主的位置。”
“他声称,在苗家血案发生之前,王爷从安国公府后门进入安家,是他亲眼所见。”
“而后,苗家嫡系被灭了门。”
“因此,苗三公子的意思是,咱们王爷是最大嫌疑对象!”
皇甫令尧还没有跳脚呢,柳拭眉脱口而出:“放他娘的狗屁!”
一向文雅的敦愚王妃,气得暴吐粗口!
见她情绪实在是太激动,皇甫令尧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道:“媳妇儿你别着急。”
安抚了一句之后,又道:“这边圣旨下来捉拿我的,我不能不跟他们走。”
被泼了脏水,先不说他能不能洗白,至少他不能抗旨不尊。
不然,本来没事的,变得有事了。
见柳拭眉脸上全都是焦急,皇甫令尧又道:“媳妇儿你放心,我一定能够好好的。这件事,梁家和张家一定会从中斡旋。你不可轻举妄动,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要先想着肚子里的孩子,知道吗?”
“嗯。”柳拭眉心乱如麻,嘴上答应了,但脑子已经飞快运转,要怎么样才能破局!
李公公又道:“差爷在外头候着呢,王爷这是要……跟他们走么?”
“传我面圣,还是其他?”皇甫令尧面无表情。
他不能有半点慌乱,因为不能让媳妇儿为自己担心!
李公公答道:“据说是,直接捉拿进天牢。待清理了安国公府的证据之后,再行审问。”
倘若是传去面圣,还可以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辩驳。
可这是要先羁押,皇甫令尧这场牢狱之灾,在所难免。
“无妨,我就当去住几天。”皇甫令尧转头对柳拭眉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媳妇儿,你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知道吗?”
柳拭眉怎么可能不担心?
但她也很清楚,她拦不住!
而她也不能乱,不能倒下!
抗旨不可能,她得奔走,为他洗清罪名把他从天牢里捞出来!
她仰头看着他,顾不得那么大的肚子,倾身紧紧抱住他的腰,咬着牙道:“我会想办法,尽快把你救出来的!”
“别急。”皇甫令尧拍了拍她的肩膀。
转头,对长歌和墨儿说道:“你们照顾好她,不管遇上任何事,肚子里的孩子重要,知道吗!”
对媳妇儿他舍得说一句重话,对下头的人,他言辞凌厉。
“肚子里的孩子重要”的意思,其实也就是柳拭眉更重要!
没有柳拭眉,哪里来的孩子?
所以,柳拭眉保重,孩子才能安然!
实际上,他对被抓这种事,还是相当淡定的。
让他心乱的,无非是怕柳拭眉因为担心他而出什么事。
墨儿已经忧心得说不出话。
长歌还算冷静,点点头道:“王爷放心吧,药君昨日不是回来了吗?有药君在,王妃不会冲动的!”
这也是皇甫令尧庆幸的地方!
他家媳妇儿什么都好,平日温温柔柔的一朵解语花。
她自己什么都懂,脾气也算好,别人劝什么大概都能接受。
唯独——
当她执拗起来的时候,那暴脾气九头牛都拉不住。
他入了牢,她能安心才怪了!
皇甫令尧低头,对抱着自己腰身的媳妇儿说道:“别怕,我不在家,你要听老慕的话呀!”
柳拭眉明知道他这一劫是躲不掉的,但还是不肯松手。
这时候,孕妇情绪变化的特征就浮现出来了。
孕妇的情绪很敏感,遇上了这样的事,即便是冷静睿智如柳拭眉,也没有办法摆脱这种状况!
听到小声抽噎的声音,皇甫令尧的心都要碎了!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别怕,就当……当我出个远门,过两日就回来了,好吧?”
柳拭眉的声音闷闷的:“又不是真的出远门,你要是出远门,我才不担心呢!”
要不是情况特殊,她绝对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这么六神无主的一面。
她好面子,也不愿意哭泣的样子被人看见,所以埋在他怀里不肯抬头。
毕竟,他们在一起之后,极少、极少分别。
更何况,进了天牢之后,如同猛兽被关进了柙里。
利爪、獠牙都被控制住,别人想要害他,再容易不过。
不说别的,单是他可能会被用刑这种事,她也受不了啊!
皇甫令尧没辙了。
他本来就搞不定柳拭眉,这下更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边,又有下人过来催促:“王爷,差爷那边等得焦急。倘使他们不等了,回去复命可就算您抗旨拒捕了!”
皇甫令尧也不是不想走,可柳拭眉这个样子,他没有办法啊。
好在这时候,粟威和慕将离也听说了消息,一起从东苑那边过来。
“拭眉。”
慕将离接收到了皇甫令尧求救的目光,轻轻唤了一声,又道:“这件事避免不了,先让他走,回头我们想办法把他救出来便是。”
粟威则是对皇甫令尧说的:“尧儿你自己机灵一些,别让自己伤痕累累回来,又要让你媳妇儿心疼你!”
“伤痕累累”四个字,提醒了柳拭眉!
她抬起头来,红着眼眶看着自家狗子,道:“你把我给你那些药带上!”
打入天牢之前,肯定会被搜身的,即便他贵为王爷。
那些一搜就出来的药带了也没用,可他们这边“神医”多的是,还有黎信那种“木匠”!
所以,皇甫令尧身上可以藏药的地方,可就多了去。
“嗯,我知道。”皇甫令尧叹了一口气,抬手用拇指指腹在她眼角湿润处按了按,道:“你呢,吃好睡好,其他事他们会跑。”
柳拭眉点点头。
终究,还是让皇甫令尧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