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贵重的笔架
周二郎同样低声道:“不用如此麻烦,有里正做见证,石大爷在县城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不会骗我们的,且一会儿我们就拿了契结文书去县衙上录了。”
满宝一呆,问道:“今儿不是休衙吗?”
“是,但你四哥认得一个书记吏,虽然休衙了,但你四哥去找,他应该愿意帮忙上一下文录,所以今天就能办好。”
满宝很是惊讶,挠了挠脑袋问,“这么急的吗?”
周二郎笑着点头,“我们虽然不是很急,但能定下的时候自然是定下心里安定些,且爹娘还在家里等着呢。”
石晓恩一直站在一旁等着他们商议,他们的声音很轻,但他也能听到些只言片语。
他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对满宝道:“你哥哥说的不错,能定下自然是定下比较好,不过我的人情现在城中不值钱了,也找不到帮你办理文书的人,你们能找到人自然是最好的。”
满宝眨眨眼,点头应下。
她直觉这里头有什么东西是她还不知道的,她决定事后问一问哥哥们。
于是她走了,白善宝和白二郎连忙跟上,道:“我们还得买东西给杨大人?那钱不够了。”
满宝就大方的挥手道:“没关系,我有钱。”
她从自己的布包里拿出一串钱,拿着道:“我们去看看集市上有什么东西卖。”
“买些点心吧。”白二郎提议。
白善宝却道:“他们家厨娘出做的点心比外头的还好吃,我们送点心他也不吃,有啥用?”
满宝点头,道:“可惜现在集市上没什么果蔬,不然买些果子去也是好的。”
三孩子逛着逛着就走到了书铺,三人下意识的往里探头一看,满宝就一眼看到了一个雕着小猴子的笔架。
白善宝和白二郎也看到了,三人一起冲上去看,看到一个笔架上有三个形态各异的小猴子,或是嘴巴,或是尾巴,或是脚正接着口子,笔一挂上,就好似是三个猴子的嘴巴、尾巴和脚在挂着笔一样。
三个孩子看得哇哇的,眼睛闪闪发亮。
书铺掌柜看到熟人,立即笑眯眯的从柜台后走出来,笑看三个孩子,“小公子小娘子们又进城玩儿来了?”
三人一起点头,满宝问:“掌柜伯伯,您这样的笔架还有吗?”
“没有了,”他笑道:“就这一个,整个罗江县再没有第二个了。”
三人惋惜得不行,不约而同的伸手摸了摸那笔架,同时表达出一个意思想要!
掌柜笑得眼睛都快要眯起来了,问道:“两位小公子和小娘子可真有眼光,这笔架可是很难得的,亦是我求了许久才得的。”
三人一听这话就有不妙的预感,白善宝收回了手,问道:“这个笔架售价几何?”
掌柜笑眯眯的伸出两根手指头道:“二两银子。”
这下满宝也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道:“用的木料很普通啊。”
“正是因为普通才二两银子啊,要是用料讲究,以这雕工可就不止是二两了。”掌柜的将笔架对准三人,指着上头的祥云及惟妙惟肖的猴子道:“就这雕工,要是匠者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那二十两也是卖得的。”
满宝瞪眼,那都能买几头牛了?
白二郎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问白善宝和满宝,“要买吗?”
白善宝想了想,道:“我们承他关照许久,送一个贵重的礼物也是应该的。”
满宝一想也是,先看向掌柜,“能不能再便宜些?”
掌柜惊诧的看他们,“你们要一起买?”
不应该是竞价吗?
三人一起点头,道:“我们要送人的,掌柜伯伯,你便宜些呗,干脆一两半卖给我们吧,正好我们也好分派,一人半两银子。”
掌柜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瞪着满宝道:“哪有这么砍价的,一砍就是一小半去,不行不行,二两……最少给你一两九百钱。”
白善宝:“一两六百钱呗。”
“就一两九百钱。”
白二郎道:“那就再多加一百文,一两七百钱呗?”
白善宝和满宝想踩他的脚,奈何他们和掌柜的之间没有格挡,不太好不动声色的踩。
掌柜的笑眯眯的道:“一两九百钱。”
在三人的软磨硬泡下,掌柜的总算是让了一步,一两八百钱给他们。
三人便开始凑钱。
掌柜的一边给他们包礼物,一边问,“你们这是要送给谁啊,也真是够大手笔的。”
罗江县很小,别说一两以上的东西,就是五百钱以上的东西就算是大件了。
三个孩子一起凑钱买了这么贵的礼物,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掌柜都有些惊讶。
白善宝道:“送给县太爷的。”
掌柜的就忍不住眯着眼睛乐,看着三孩子连连点头,“有前途啊,有前途。”
小小年纪就知道送礼走关系了。
三人可不知道掌柜的想法,他们拿了礼物便回去找周大郎他们,他们觉得这么贵的礼物不能白出,于是决定提前去一些,这样也好让杨大人家的厨房准备他们的午食。
周大郎他们已经等到了里正,在他的见证下签了契结文书,把购置铺子的一百二十两银子拿出来当着里正的面交给石晓恩。
里正看他们交接完,拿了石晓恩和周大郎给的红包便背着手走了,临走前看着石晓恩摇头叹息,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满宝他们回来时,石晓恩也走了,周大郎他们正带着人上上下下的清理铺子。
满宝跑进去,问道:“文书签了吗,在哪儿呢,给我看一看。”
小钱氏就笑道:“已经交给你二哥四哥带去县衙上录了,你们给县太爷买了什么东西?”
满宝轻咳了一声道:“我们凑钱给他买了一个笔架。”
“只买了笔架吗?应该再买些点心之类的带上的,”小钱氏道:“去人家家里做客可不能失礼。”
在小钱氏看来,笔架是很廉价的东西,他们家里孩子们用的笔架都是周二郎用竹子给大家做的,简单得很。
满宝没敢告诉他们笔架多少钱,上下看了一圈,每个人都嫌她碍手碍脚,她便往外走,“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连小钱氏都挥手,“不过也别玩得太晚,最迟申时就要回来了。”
她知道三个孩子身后一直有大吉跟着,放心得很。
第五百十一章 踩呀踩
县衙休衙,杨和书这两天都没什么事儿做,满宝他们找上门来时,他正在家里自己弹琴作乐子呢。
一见满宝他们,便立即招手笑道:“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觉得无人陪我说话呢。”
三人跑上去,杨和书坐在敞开的亭子里,但脚边却放着一个火盆,见满宝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的琴看,便笑问,“想学吗?”
满宝点头,白二郎摇头,白善宝却道:“我会。”
“哦?”杨和书看了看白善宝,笑道:“你这样的年纪的确也应该学音律了,你们先生还没开始教你们?”
三人一起摇头,白善宝道:“但我祖母有教,偶尔习之而已。”
杨和书点头,“学些音律好,闲时可抒散心情。”
白善宝眨眨眼,但他祖母教他时不是这么说的,祖母说的是,读书人都会些音律乐器,不然以后出去会被人耻笑。
杨和书兴致起来,干脆给他们讲起琴来,讲了好一会儿才收口,问道:“你们今儿怎么有空来找我玩儿?”
白善宝就从大吉手里接过礼物,道:“我们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三人将他们决定吃遍整个县城的主意告诉了杨和书,杨和书看着三个孩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道:“真是难得的童趣,你们昨儿都吃了什么好东西?”
县城就那么大,就算现在摆摊的小摊小贩多了,也不够长居此处的杨县令吃的,所以不论他们说起什么吃食,杨和书都吃过。
四人一边讨论起美食,一边拆了礼盒。
看到里面的笔架,杨和书怔了一下。
三个孩子都特别得意,问杨和书,“好看吧?整个罗江县可就这一个笔架,我们花了好多钱才买下的。”
“……”杨和书忍不住问:“花了多少钱?”
“反正很贵就是了,”白善宝道:“够我平日买十副笔架的了。”
杨和书点头,“那是挺贵的了。”
可惜他有点儿欣赏不来呢?
杨和书又盯着那充满童趣的笔架看了好一会儿,摇头失笑起来,将其交给下人,道:“摆到书房里去吧。”
下人应下,小心翼翼的把笔架抱下去。
知道满宝要在县城置办铺子了,杨和书便一乐,“你家的日子现在是越发好过了,已能买铺子了?”
“是我买了送我嫂子的,我爹可舍不得买。”满宝将她爹的那番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了杨县令,道:“我估摸着,不攒上三五年的钱,我爹是不会舍得拿出钱来买铺子的。”
杨和书便笑道:“你父亲的话原也没有错,这世上有天灾人祸,亦有旦夕祸福的说法,家里多留些现钱总是好的。对了,你大嫂那铺子打算拿来做什么?”
“做吃食。”
杨和书便一拍掌,大乐,“我猜也是,到时候我一定去捧场。”
满宝便开怀的笑起来,“杨大人,你也觉得我嫂子做的饭菜特别好吃是不是?”
杨和书侧首想了想道:“倒也不是十分的美味,我吃过比你嫂子做的饭菜更好的,且不知凡几,可你嫂子做的味道也不差,最主要的是,不知为何,吃得让人很尽兴。”
杨和哈的笑道:“也有可能是因为每次吃的时候,你们家的人用饭都香甜,我看着便也觉得好吃了几分。”
杨和书统共在老周家吃过两次饭,还是因为要和老周家买麦种的时候才去吃的。
说实在话,他还是挺喜欢吃小钱氏做的饭菜的。
满宝骄傲起来,道:“到时候大人去了,我让我大嫂给你算便宜些。”
杨和书笑着点头,“好。”
四人叽叽喳喳的说话,便到了用午食的时候,杨和书特别大方的请他们一起留下用午食。
厨房老早就知道今天有客人在,于是很进行的置办了一桌席面。
实在是后院主子太少了,就杨和书一个,他要求又多,既要种类多,又要节省不能浪费,每次厨房给他做饭菜都要思考了再思考,都快要烦死了。
所以厨房是最喜欢来客人的。
一有客人,他们能做的菜式就多起来,且不用很控制量,以至于做菜的时候束手束脚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满宝他们最喜欢在杨县令家里吃饭了,不仅是饭菜好吃,感觉厨房里的下人也很热情呢。
因为有人作陪,杨和书胃口大开,边吃饭边与他们说话,“今春和今秋与你们买的麦种已经发到各户手中,我以勒令收到麦种的农户种植冬小麦,可惜数量不多,还是差了一些。”
满宝就道:“那是因为大人太挑剔了,其余麦子也可为麦种,你若是嫌弃没有挑选出来的麦种好,我们便宜些卖你就是了。”
杨和书却摇头,“那麦种是在你们七里村变异而得,并没有在其他地方试种过,还是谨慎些好,先每户种上一些,若是来年产量果然也高,届时再大量购入。”
杨和书笑道:“所以你们可不要把所有的麦种都预购给了白老爷呀。”
白二郎就道:“我家的庄子里今年也种了好多新麦,产量也很高的,并不用再往外买麦种。”
杨和书就笑问,“那今年两收,你父亲怎么还跟我抢?”
白二郎正要说话,白善宝就暗暗踢了他一脚,他到嘴边的话便顿住,眨了眨眼,没说话。
杨和书也并不要他的回答,只对满宝笑道:“这事还得烦请你回去与你父亲,及村里的人说一声才好。”
满宝看了看白善宝,点头道:“我会说的,杨大人,其实今年种新麦的人家不止我们村而已,其他村子也有人种的。”
杨和书点头,“我知道,那种子都是从你们村流出去的,我已去查问过了,今年种新麦的那些地收成的确比旧麦要好,但范围还是没出白马关镇,所以我们不急。”
“我爹就没这么多讲究,”白二郎就被白善宝踩住脚,就连坐在白善宝旁边,跟他隔了一个位置的满宝都伸着脚踢了他一下,白二郎瞬间眼中带泪,委屈得不行。
三孩子桌子底下的动静不大,却也不小,杨和书发觉了,见白二郎眼中带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我与你父亲不同,他做的是商事,我行的是官责。”
所以他得更小心一点儿。
第五百十二章 兵丁(给书友“艳清,清清”的生日加更)
满宝见了很好奇的问,“杨大人,不是说民商要分开吗?”
杨和书摇头失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世上的事哪儿分得那么开?白老爷只要不是自己组了商队走商,那就没人能改他的籍。”
杨和书看着她笑道:“比如你给你嫂子买的这个铺子,也算不得从商,难道民商分开就要把街上偶尔进城来挣些零花的也算在内吗?”
三人连连点头,赞同不已,白善宝看着他,“那大人怎么还一脸忧色呢?”
杨和书就摸自己的脸,“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三人一.asxs.头。
见白二郎都点头了,杨和书就叹气,“看来是放松日久了,我忧的不是罗江县,忧的是朝堂。”
杨和书起身,看着亭外小池塘里有些枯黄的荷叶,幽幽的叹道:“罗江县贫困,并无大士族大豪绅,民为民,商为商,民与商之间的界定看似模糊,却很清晰,但其他地方并不是。”
他叹了一口气,一回头,就见三孩子已经吃饱,却又忍不住伸手去摸点心来吃,正吃得津津有味。
杨和书:……
算了,他和三个孩子说什么呢?
这样的愁事,别说他们听不懂,便是懂了,此时又能做什么呢?
杨和书转移开话题,“善宝,如今你读的书也不少了,可有想过来考县学?”
白善宝摇头,“祖母和先生都说,我如今能与先生读书,以后直接去考益州的府学。”
杨和书微讶,不过一想到庄先生便又释然,“庄先生的学识并不比县学里的训导差。”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白二郎身上,笑问,“你呢,要来考县学吗?”
白二郎连连摇头,道:“我可不来,我更喜爱和庄先生一起读书。”
杨和书便哈哈大笑道:“你也该努力些才是啊,将来可去京城求官。”
白二郎对自己不是很有信心,“连我都能求官?”
“但有所能,圣上都会用的。”
白二郎便沉默起来,将此事记在了心上。
杨和书看向一旁安静的满宝,不知为何,心中很是惋惜。
因着这股惋惜,杨和书起身笑道:“走吧,我与你们去县城里走走?”
三人刚吃饱,正好有些犯困,出去走走消消食也不错。
因为过两天便是除夕,不少人来县城准备年货,城里来来往往皆是人,热闹不已。
早上还不显,这会儿午时还未过,正是县城里人最多的时候。
满宝差点被人冲散,吓得白善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道:“小心被拍花子拍走。”
“那拍花子好有胆子,敢当着杨大人的面拍我。”
白善宝:“他们又不知道他是县令。”
他紧紧地牵着她的手,“走吧。”
俩人追上更前几步的杨县令和白二郎,感慨的道:“杨大人,现在城里好热闹啊。”
杨和书也笑着点头,“是很热闹,比去年好多了。”
几人说着话往前走,正碰上一群兵丁吵吵闹闹的挤过来,把他们给挤到了一边,杨和书差点摔到地上去,抬头便见一群兵丁正推开众人挤进一家小饭馆里。
杨和书不由皱了皱眉。
满宝睁着大大地眼睛看他们,然后道:“他们不像是罗江县人。”
杨和书惊讶的看她,“你怎么看出来的?”
“听他们说话不像,人长得也不太像。”
杨和书便又看了一眼那饭馆,领着他们进了一家茶楼,正是那饭馆的斜对面,叫了茶后才道:“他们其实也是罗江县人,便不是,也多是绵州其他县的。”
杨和书接了茶,看着满宝笑道:“不过你说他们说话不像却也不假,这些兵都是前不久才调派回来的,他们少时从军离开,如今被分拨回乡,在外十年,或十数年,乡音改了是正常的。”
白善宝很好奇,“为何要把士兵调派回乡?”
“这是朝廷的一项福政,圣上仁厚,容许年过五十和身有残疾的兵丁卸甲归家,除一些边关重镇外,其余地方都要削减兵丁,被削减的兵丁可调派回乡入驻军。”
县城的驻军一般是从本乡里征集的,和做衙役及差吏不一样,没人会喜欢去当兵,哪怕是在当地的驻军也一样。
所以各县驻军很难满额,尤其是他们这种非边关,又非战略要地的地方,想驻军满额就更难了。
空的名额多半是地方校尉和县尉一起吃了,所以上面调派下来士兵,杨和书没有多忧虑就接收了。
因为养这些兵丁的军饷本来就是被校尉及县尉吃了,如今多了这些人,县衙的支出也并没有多多少,只是县尉和校尉少吃了一点儿。
可这会儿看见这些兵丁,杨和书却有些忧心了,他很喜欢和自己这三个小朋友分享心事,因此叹气道:“他们若把恶习带来县城,恐怕有些难以管教。”
满宝靠在窗口那里看那些兵丁,有一个似乎嫌弃茶水不好喝,随手将碗里的茶水往外一泼。
泼到了人身上,反倒比被泼的人还凶,瞪着眼睛喝问:“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给挖了!”
满宝啧啧道:“好凶,你会打他们板子吗?”
杨和书背着手站在她身后,微微摇头道:“这种兵丁打不服的,而且,他们不归我直接管。”
这才是他最忧心的。
虽然县尉及校尉都要听他的,但一般情况下,县令一般不直接管驻军,他总不好这些小事也去插手,那就太过霸道,县尉和校尉也会有意见的。
满宝看着看着疑惑的问道:“他们吃好多,又是酒又是肉的,是不是要像当初来我家的那个坏衙役一样白吃白喝?”
杨和书:“……不是,他们来城中也有两月多了,从没听说过他们赊账不给,只是说话行事霸道些倒是有的。”
“兵丁这么有钱吗?”满宝很疑惑,“我爹常说,当什么都别当兵,穷不说,还有可能丢命。”
白善宝看了一眼便道:“衙门刚发了兵饷吧,过年他们会多发一月的饷银过年的。”
杨和书点头,“不错。”
深受老周家的影响,满宝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他们竟然拿这么多饷银来吃饭喝酒,不拿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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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在晚上九点左右
第五百十三章 不用操心(给书友“小佳”的打赏加更)
“我大哥他们要是在外头挣了钱不拿回家,直接去买酒买肉吃了,回家估计连门都进不了,不说我爹,我嫂子们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杨和书若有所思,饮了一口茶后笑问:“你家那三个长工娶到媳妇了吗?”
三孩子一呆,一起摇头,“我们不知道啊。”
杨和书就笑道:“回去问一问,你们到底是庄主,才一个小庄子呢,也该关心关心长工。”
三人愣愣的点头。
杨和书与他们去看了一眼满宝买的铺子,还没到跟前他就眯起了眼睛,“这可是个好地方,你怎么买到的?”
“之前的店家我认识,所以他就卖给我了。”
杨和书思考了一会儿便道:“这似乎是石家的铺子。”
“是啊,是啊,就是石大爷卖给我的。”
杨和书冲她笑,“你认识的人还挺多的。”
满宝不好意思的一笑,“县城就这么大,我来得多了自然就认识了,您也认识他吗?”
杨和书背着手站在街道的对面看着老周家的人在铺子里忙进忙出,笑道:“你都说了,县城就这么大,我都来了快两年,自然是认得他的,石家也不是无名之辈。”
杨和书脸上的笑意微淡,道:“石家败落了~~“
白善宝看了一眼满宝,便偏头看向他,问道:“是因为赌吗?”
杨和书微微颔首,起身往铺子里走,道:“入秋时,石家的老爷子过世了,石晓恩便开始卖地和卖铺子,听闻他欠了人一大笔钱。”
满宝不太开心,心里很难受的问道:“大人,县城为何容许赌坊存在?”
杨和书低头看满宝,满宝睁着一双琉璃一般的清澈眼睛认真的看他,杨和书便移开了目光,淡淡的道:“朝廷并不禁赌,且圣上也喜好斗鸡。”
满宝瞪圆了眼睛,“皇帝也赌钱?他就不怕赌得倾家荡产吗?”
满宝一说完就自己觉得不对了,她皱着自己的小眉毛道:“皇帝能输得倾家荡产吗?”
“估计很难,”白善宝道:“他没钱了可以找我们要。”
满宝的脸就都苦起来了,杨和书看得好笑,就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你们还小,这样的事还暂且不用你们烦恼。”
白善宝却板着小脸道:“等我们长大了,这样的事我们也不必烦恼的。”
周大郎已经看到了杨县令,连忙迎出来,“县太爷怎么来了?”
杨和书露出笑容,笑吟吟的上前道:“听闻满宝在城里买了个铺子,所以我来看看。”
老周家的人对杨和书的到来都表现出十分的欢迎。
废话,以后他们家要在县城里做生意了,那当然得和县太爷搞好关系,好歹有个靠山不是?
周大郎把店铺里找出来的椅子都搬了出来给他们坐,杨和书摇手笑了笑,在一楼的大堂里逛了逛,笑道:“这铺子看着还不错,打算何时开张?”
周大郎道:“铺子里少些桌椅板凳,厨房里的东西也要置办,估摸得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所以我们想着过了初三再开张。”
杨和书点头,“不错,到那天你们给我下张帖子,我来贺喜。”
周大郎兴奋不已,连连应下。
周二郎和周四郎他们却还没回来,一直到他们把铺子里外打扫干净要关门回家时俩人才一身酒气的回来。
周二郎掏出一份文书给他们看,笑道:“已经录上了,我和老四亲眼看着他录上的。”
周大郎问:“费的钱多吗?”
“并不费什么钱,”周四郎笑道:“只花了百多文钱请他吃了一顿好的。”
周大郎便放心了,将文书及房契一起收起来。
满宝好奇的探头去看,周大郎就拍了她脑袋一下,道:“赶紧回家去吧,爹娘肯定着急了。”
满宝便不管了,反正这铺子又不是她的,大哥和大嫂自然会管好的,她只等以后有空了来县城吃好吃的,或是让大哥给她带回去。
满宝爬上牛车,坐到白善宝身边,和他商量着给长工们相亲的事,“我觉得不能让他们自己找媳妇了,这都两年了还没找到,我觉着得给他们相亲。”
“不是你说的,他们没钱,人家不肯嫁他们吗?”
“那这都两年了,他们还没存下钱来?”满宝瞪眼,“前儿我们还发了过年的大红包呢。”
白善宝一想也是,主要是他觉得杨县令的提议很怪,所以也想去看看,他干嘛让他们注意长工娶妻的事。
结果他们回去才开了一个头,白庄头就弯腰道:“正要和小主子们说呢,三个长工都打算成亲了,。”
满宝就把才喝进嘴里的水给喷了,白善宝也瞪大了眼睛,“三个全都要成亲了?”
“是,”白庄头也无奈的很,“他们也是前儿晚上才告诉小老儿的,说是都打算成亲了,要和主子们回禀一声。”
满宝:“这都快要过年了,这时候才告诉我们,酒席什么的还来得及吗?还有聘礼,房屋摆设这些。”
白庄头就笑,“满小姐,他们娶的都是二嫁的寡妇,有两个还带着孩子呢,家里穷,哪有这么多讲究,什么聘礼嫁妆都没有,只把铺盖一拿来,打算着三家一起吃顿饭就算成了。”
满宝和白善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们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成亲的,半响才回过神来,有些结巴的问:“也不拜堂,也不请酒吗?”
白庄头点头道:“小老儿今儿去看过了,窗上和门上贴了他们自家剪的字,说是明儿等女方来了吃一顿饭就算成了。”
他道:“好在房子都是现成的,他们成亲也可住在房子里,但庄子里多了人,是把她们一并雇了,还是不用他们都得小主子们拿个主意。”
满宝问:“他们有地吗?”
白庄头摇头笑道:“他们都是妇人,改嫁是不能带走夫家田地的,如何能有地?倒是有两个带着孩子,但孩子都还小,就算能继承生父的永业田,这回原来的村子耕种……”
“哦,她们不是我们七里村的人,”满宝这才想起来,挠了挠脑袋后看向白善宝,“干脆全都留下吧,你不是嫌弃他们种的菜蔬总是不精心,养的鸡也不好吗?”
“当然不好了,”白善宝嘟囔道:“我们养了一百多只鸡,结果下蛋的时候才比你家的多几个,行吧,都留下吧,工钱就比照着他们的来,告诉她们,若是干得好,明年给他们提工钱。”
白庄头立即弯腰应下。
第五百十四章 参与
三个长工要娶的都是曾来庄子里帮过工的妇人,
这两年,每当农忙,男人难请的时候,满宝他们就会连女人都请,一样的工钱。
一开始来的只有十来个人,且年纪都还挺大,但似乎是看来七里村干活儿还挺安全,并没有人欺辱她们,又实在拿到了工钱,愿意来干活儿的人就多了。
后来多到每次要招人都要先挑选一翻。
而且,不仅满宝觉着女人干活更细致也利索,就是白庄头也变得更喜欢用女人些。
除了一些比较重的体力活儿外,其他农活,绝大部分女人都不弱于男人。
三个长工就是这么和他们未来的媳妇认识的。
三人皆是寡妇,年纪并不大,且在夫家娘家的日子不太好过,这才想着出来打短工。
三个长工的条件并不好,两年前被满宝算的一番账惊醒,后来就开始省吃俭用的存钱了。
基本上,除了农庄给的吃食外,他们已经不怎么往外买东西来吃了。
所以两年下来也存了些积蓄,这才开始想着娶媳妇。
找过王媒婆,可惜他们就算有了些积蓄,七里村附近的岳丈和丈母娘们还是没看上他们。
没地、没钱、连房子都是主家的,谁会把闺女嫁给这样的人?
所以他们的亲事难说。
王媒婆给他们说的都是丧夫的寡妇,相看过两三次后三人竟然自己起了心思,然后自己找去了。
今年连着的夏收和秋收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庄子里请了不少妇人来干活儿。
三个人不像以前那么老实,只待在自己要收割的那一块区域里干活儿,而是开始拿着镰刀乱晃。
他们是长工,和短工不一样,可以想割哪块就割哪块。
也有可能是白庄头看出了他们的打算,放任了,然后他们就这么这个帮一下,那个帮一下,然后就帮出了一个媳妇来。
他们自然也是想办个热闹的酒席的,但他们亲人不在这儿,朋友就是白家的下人和长工。
最主要的是,他们钱不多,所以思来想去,三家还是决定不办什么酒席,趁着要过年,三人凑一桌席面的钱,到时候弄得丰盛点儿,三家的人凑在一起吃顿饭就算行了。
但满宝觉着这样也太寒酸了,主要是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悄没声息娶媳妇的。
白善宝也没见过。
于是俩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娶媳妇还是得热闹热闹。
于是第二天俩人便叫上白二郎,三人死缠烂打的从各自的家里讨到了些过年要用的爆竹。
然后三人一起出钱,请白庄头去集上采买了些食材回来,直接请了厨娘去小庄子那边做菜,让三个长工可以请朋友一块儿去庆祝庆祝。
三个长工和刚拎了包袱到小庄子的三个年青妇人都惊呆了。
满宝他们却很开心,凑着热闹忙进忙出的跑,三个长工眼眶微红,很想给三人磕个头。
结果三个孩子并不喜欢他们磕头,白善宝一脸严肃的道:“成家之后就更要勤勉干活儿,给你们的工钱已经提过一次,若更好,来年的工钱只会更高,给的过年红封也会越高。有了钱,你们也好养家。”
三人连连称是,弯着腰道:“善公子,我们单收拾出一桌来给你们吃饭好不好?”
白善宝才要说好呀好呀,就见前来赴宴的下人及长工们都聚在另一边,虽不是畏畏缩缩的,但谈兴也很少,并不像他在村子里参加过的那些婚宴一样开怀热闹。
他想了想便道:“我们就算了,你给我们一把喜糖,让我们沾沾你的喜气就行。”
“沾,沾,”长工们高兴得不行,立即抓了一大把喜糖来分给三个小主子,“应该是我们沾了小主子们的福气……”
白善宝与他们客气了一下,便接了喜糖拉着两个小伙伴离开,他们并没有就回村子里去,而是转身上山去了。
三个长工没留意,才把小主子们送走,立即回去待客。
院子里瞬间热闹起来,那些他们处得比较好的朋友冲上去拍着他们的肩膀和胸膛哈哈大笑,纷纷打趣:“你们行啊,一下三个都娶着媳妇了,来来来,跟我们说说,你们是怎么摸着人小手的?”
白善宝走了一段儿回头往下看,正好能看到院子里的热闹景象,便微微点头道:“我们果然不应该留在那儿。”
满宝也点头:“这才像是要办喜事嘛。”
白二郎则左右看看,问道:“那我们午食吃什么?”
满宝就跑到大吉身边,打开看他手里的食盒,笑道:“吃这个呀。”
白善宝和白二郎也跑上去看,看到里面的一整只蒸鸡和好几个小菜,高兴起来,“这是哪来的?”
“厨娘给的,”满宝道:“善宝一说不留下,厨娘就给我们准备好了,我们在山上吃好啦。”
白善宝和白二郎高兴的点头答应,三人一起找了块视野好,又还算干净的地方坐好。
大吉见他们都是一屁股就坐在草地上,忍不住想起了他们家老爷,摆食物的手便一顿。
“快点呀,快点呀,我们肚子还真的饿了。”
“大吉快坐下,你坐在这儿,不会挡着我们看前面。”
大吉便笑着转移了一下位置,将食盒里的东西摆出来,然后道:“少爷,堂少爷和满小姐要是早说来野炊,那我们应该带上席子才是,不至于要席地而坐。”
满宝不以为意,“扛着席子出门多麻烦呀,野外何地不能坐?”
白善宝点头,“反正我们也没少坐。”
白二郎:“就是,就是,泥潭里都打过滚的。”
白善宝立即道:“我没有,我可没打过滚。”
满宝没说话。
把菜摆出来,四人便开吃,一边吃一边看着山下连绵而去的田地,不知为何,就是开心得不行。
满宝指着头顶的果树道:“待明年,他们应该可以结果了吧?”
“应该吧。”白善宝也抬头看了一眼果树,笑道:“再来年就是第三年了,看这树冠,应该是可以开花结果了。”
第五百十五章 名字
满宝他们才进村,便有村民和满宝打招呼,“满宝,你回来了呀,你们的小农庄怎么样了?”
满宝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村民便接过话头了,“那还用说吗,一定是好的呀,对了满宝,明年我们家也种冬小麦,到那会儿白老爷他们还挑麦种吗?”
“人家不买麦种你就不能种冬小麦啦,就算不能卖出去,种着吃也是不错的啊。满宝啊,听说你给家里买了一个铺子?花了多少钱啊?”
“最少也得一百两吧。”
“哪里要这么多,这县城里的铺面不会很大,七八十两应该也能买了吧?”
满宝一听,立刻拽着白善宝和白二郎溜了,背后人一喊,她立刻道:“叔伯婶婶兄弟侄子们,我们先回去写作业了,不然先生要打板子的。”
众村民:……
满宝成功的溜了,跑到她家门口才松了一口气。
白善宝跑得太急,有些喘不上气来,问道:“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你们家的事就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满宝想到了一大早她爹就抓了一大把喜糖出门,还拎了一些喜饼呢。
满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俩人道:“在村子里,就没什么事是秘密。”
白善宝皱了皱脸,哼哼道:“那这两天你就只能自己待家里了,或者来我家玩儿,我是不愿意与你一起出门玩了。”
反正他是不喜欢被人围观的。
“不一起就不一起,外头这么冷,我才不想出门玩呢。”
话是这么说,满宝也有些不高兴,于是俩人各自哼了一声,转身各回各家。
一旁的白二郎莫名其妙,“你们怎么说着说着又吵起来了?”
“我们没吵,你少污蔑人。”满宝和白善宝异口同声,这才对视一眼,没那么生气了。
满宝特别大方的挥手道:“行了,明天一早我去找你写作业。”
白善宝点头应下,而白二郎直接转身就走,“我明天跟二头约好了去河边挖泥鳅。”
“周立威!”一道声音突然从满宝身后响起,还大声,吓了大家一跳。
大家回头看去,这才发现二头正掐着腰站在门口,他等着白二道:“白二,都说了我叫周立威,你得叫我立威。”
“那我还叫白诚呢,你干嘛白二白二的叫我?那我是不是也能叫你周二?”
二头偏头想了想,拒绝道:“不行,县城里好多人都这么叫我爹,你不能这么叫我。”
他那么一说,白二郎就更喜欢这么叫他了,立即一边倒退着跑,一边叫道:“周二,周二,周二,我以后就叫你周二了。”
二头气得撸起袖子就去追他。
满宝不理他们,挥手和白善宝告别后就跑回家找她爹算账。
老周头刚从里正家回来,将怀里的房契等东西都拿出来放在盒子里放好,小心翼翼的抚平了便将盒子合上。
满宝突然冲进来,吓得他一个激灵。
“爹,你怎么把我们家买铺子的事宣扬得谁都知道了?”
老周头抚了抚胸口道:“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能说?”
他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拎着东西去找村长和里正的时候被人看见了,人家既问了,我总不能不说。”
满宝信他才怪。
“对了满宝,这铺子有了,牌匾却还没有呢,你大哥说原先的匾额是绸缎布庄,不适合我们的店,所以还得重新取名字。”
老周头笑眯眯的道:“我看这名字就你取好了,也不必做牌匾,直接支一面旗子就行,旗子我都叫你四哥买好了,回头你亲自把店名写上去,挂上就好。”
满宝便被转移了注意力,问道:“叫什么名字好?”
“哎呦,我又不是读书人,我哪知道叫什么名字好?”
“可去吃饭的又不都是读书人,我们觉得好听的名字万一你们觉得不好听呢?”
钱氏想了想道:“也不必叫太复杂的,直接叫周记也行。”
“周记饭馆?”
老周头便一拍大腿,乐道:“就叫这名字,咱老周家开的饭馆子,叫这个名字最贴切了。”
满宝转了转眼珠子,转身便跑去找周四郎要旗子了。
周四郎将旗子给她展开,指着上头的图案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专门做吃的标记,这些旗子还得从衙门旁的杂货铺里买,别的地方还买不着,可真够麻烦的。”
满宝拿出自己最好的墨,研开,然后拿了最粗的那一支笔沾墨。
她很少用到这只笔,只偶尔练字时会特意用它,其余时候都喜欢用小一号的笔。
满宝沉了沉心,运笔一气写下四个字。
周四郎点着念出来:“钱-记-饭-馆!”
周四郎晃着脑袋接道:“好俗的名字啊,好名字!”
方氏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满宝却深以为然的点头,“名字俗气,说明取得很合大众的胃口呀,做饭馆就是要迎合大家的口味嘛。”
“不错,不错。”
兄妹俩皆是笑吟吟的,都对这个名字满意得不行。
旗子被拿到大院那边交给周二郎用竹竿撑起来时,老周头还笑眯眯的,但等旗子张开,他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他仰着脑袋看了老半天,有些心虚气短,忍了许久,还是人没忍住,嘀咕道:“难道我一直认错字了?把钱当成了周,把周当成了钱?”
周二郎扯了扯绳子,确定旗子固定好后便回头笑问:“爹,你说啥呢?”
老周头轻咳一声,道:“我说你把你妹妹取的名字念给我听听。”
周二郎认得的字也不多,但至少家里人的名字他都是认识的,一些常用的字也能认识,虽然大部分不会写。
但他依然很有自信的点着四个字道:“钱记饭馆!”
老周头瞪圆了眼睛,一拍大腿道:“我就说嘛,我怎么会认错,都这么些年了,偶尔衙门要收税我签的都是自个的名字,这这这,这就是钱字嘛。”
周二郎呆呆的道:“是钱字呀,我也没说它是周字呀。”
“你知道什么,它本来应该是周字的,满宝呢,这小丫头又背着我干坏事,赶紧去把她给我找过来。”
第五百十六章 遗传
满宝被找来了也不怕,她的理由特别充分,“本来就是送给嫂子的,嫂子姓钱,所以叫钱记呀。”
“你嫂子的就是你大哥的,那叫周记更没毛病。”
“行,那你重新买一面旗子来,”满宝特别大气的挥手道:“我到时候我重新写上去就行了。”
老周头就瞪着旗子上的四个字问,“不能拿去河边洗吗?”
周四郎立即叫道:“爹,这布可不好洗,字能不能全洗干净我不知道,但旗子说不定能被染成其他的颜色,那样可不好看了。”
“一面旗子多少钱?”
“一百文。”
“一百文!?”老周头大声道:“抢钱哪,就那么一块布。”
“爹,这要紧的是布吗,要紧的是布上印的图案,您不知道,官府限定了这布只能在一家杂货铺里买,其他地方根本没处买去,所以特别的贵。”
老周头看了看布,再看看他闺女,忍不住哼了一声,背着手就走。
满宝就笑嘻嘻的问,“爹,那你还换吗?”
“换什么换,不换了,钱多了烧的!”
反正铺子是在他闺女名下,甭管什么记了,反正是他们老周家的东西九成。
满宝就喜滋滋的拿着做好的旗子去找她大嫂。
小钱氏刚才将动静听了个彻底,见状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呀你,非得惹爹气一回儿。”
满宝吐吐舌头,见她正在整理箱子,就好奇的问,“大嫂,你在干嘛呢?”
“收拾一下,回头得住到县城里去,到时候我隔上两三天才能回来一趟,总得带些换洗的衣服去。”
“大哥也去吗?”
小钱氏笑道:“家里要是不农忙,他当然要去帮忙的。”
小钱氏小声道:“我和你大哥商量了一下,打算早食做些包子,豆花之类的东西来卖,那就得磨豆子,光靠我和老六可不行,所以我想你大哥也去,等农忙再回来。”
满宝连连点头,“豆花好吃,嫂子做的包子也好吃。”
小钱氏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我们今天去找过白老爷了,以后学堂里的饭食就归你三嫂去做,她做饭的手艺也不差的,你在学堂,可不许挑事。”
满宝伤心了一下下,不过又很快高兴起来,“反正不是二嫂去就行。”
小钱氏忍不住又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声道:“促狭鬼,小心你二嫂听见了揍你。”
满宝笑嘻嘻的,并不放在心上,结果晚上她就遭到了二嫂的报复,因为她坚持要做晚食,于是傍晚大家吃的是冯氏做的饭菜。
老周头先夹了一块筷子的菜,大家这才开始动手。
满宝左右看看,觉得中午吃的挺饱的,于是示意一下她爹,将他的碗拿过来拨了一半给他。
老周头是从来不会嫌弃饭多的,饿过肚子的人,再难吃的饭他都能吃得下去。
不过看着冯氏做出来的菜,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明明是一样的油盐,一样的锅,菜和水也都一样,但钱氏煮出来的菜就是青翠又好吃,她的就是枯黄色的,放的盐都差不多,但出来就是很淡,没多少味道。
唉~~
老周家一家人同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大家不说,努力的饭菜全都吃干净,大家便放下碗筷,该干活的干活,该回去写作业的写作业。
冯氏自己都觉得自己做的菜不好吃,不过她一点儿也不沮丧,放下碗筷便乐滋滋的回屋去,今天轮到周喜来收拾碗筷。
周二郎见她高兴,忍不住问,“你高兴什么呢?”
“没什么,”见周二郎拿着一篮子的笔架要出门,就问道:“给满宝他们的?”
“嗯,说是之前的弄脏了,让我给重新做一个,还要雕个猴子上去,我哪会雕什么猴子啊,我就用刀随便的比划了两下,给他们刻了几朵花上去。”
冯氏看了一眼,觉着还似模似样,“你去顺便告诉满宝一声,以后再说我坏话小声一点儿。”
周二郎精神一振,问道:“满宝说你什么坏话了?”
冯氏哼了一声道:“她说我做菜难吃。”
周二郎:“……所以你今天晚上就自己下厨了?”
冯氏又哼了一声。
周二郎都惊呆了,看着妻子说不出话来,半响他才拿着篮子出门。
才进到小院儿,就见他闺女就开着窗在写作业,而他儿子则是在和三头说白二郎的坏话,正在和他计划着明天怎么坑白二郎。
周二郎就叹了一口气,都说儿子像娘,闺女像爹,以前他还不太信,但这会儿他却是有点信了。
周二郎走上前去,将篮子交给二头,道:“二头啊,不,立威啊,你把这些笔架给大家分了,分完了就去写作业,别调皮知道吗?”
“知道了爹。”
周二郎一点儿也不信,不过他今天有点累,不想教他了,于是挥了挥手走了。
今年七里村过年比往年更热闹了些,主要还是今年大家筛选出了不少好的麦子,被白老爷和杨县令以麦种的价格买走了,所以大家赚了一些钱。
有了钱就忍不住多买些好吃的,有了吃便想着穿,有了穿就忍不住再给孩子们买一些玩儿的。
所以村子里便比往年热闹,而老周家则是更为热闹。
一是他们家人多,二则是因为老周家刚买了铺子的事,这算是七里村,除了白家外的头一份。
就是村长家也没能在城里买铺子的,所以大家都很激动,大过年的又没事干,便忍不住聚到了老周家聊天说闲话。
他们还观摩了一下满宝写好的旗子,纷纷夸赞,“好啊,好啊,读书就是好啊。”
“字写得真好,跟城里那些旗子一样。”
“你认字吗你?”
“我不认识,但我就知道写得好。”
“所以还是读书好啊,看满宝现在多聪明。”
“那是人家爹娘生的好吧,满宝打小就聪明。”
“那可不一定,她小时候是聪明,但也没现在这么聪明啊,她才多大啊就给挣回来一个铺子了,我觉着还是读书的缘故,这越读书,人是不是也能越聪明?”
“不对,不对,这脑子是天生的,你就是不读书,那你也比别人笨,你读了书还是比别人笨。”
“可拉倒吧,你看金叔家的大头和二头,以前不也老老实实,傻乎乎的,跟村子里的孩子一样吗?可你看他们读书以后是不是比别的孩子更显得机灵些?”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聪明的?他们读书,那满宝也读书了,他们不也没超过满宝去吗?”
对方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然后因为这一个问题,俩人差点打起来。
满宝生怕出去被他们拉住各种寒暄,所以在大头他们的帮助下,踩着梯子爬上墙,再从墙上跳到了外头,然后背着装了书和作业布包就跑去白家做作业去了。
第五百十七章 开店
初三才过,小钱氏便和周大郎一起去县城,将县城大街小巷的饭馆子吃了一个遍,也问了一个遍,然后定下了他们菜品的价格。
初四下午,周二郎他们就在家里收拾出一些米面和豆子,在傍晚时拉到了县城给他们夫妻。
因为是第一次开店,大家都很紧张,家里大部分人都去了县城帮忙,床上睡不下这么多人,大家便顶着寒冷将一楼饭馆刚买回来的桌子和凳子合在一起,拿了从家里带来的铺盖便简单的躺在上面睡觉了。
满宝和年纪小的几个孩子留家里,要第二天才能去凑热闹。
大家还以为新店刚开,来的人应该不会很多,而且他们在县城认识的人也不多。
谁知道一大早,店门刚开没多久,爆竹刚放了第一遍,杨县令便背着手站在了门口看,然后领着万田进店去了。
县城里的一些帮闲本来是来摸情况的,一看到杨县令便躲到了一边,见他带着下人给人送了一份礼,便琢磨开来,“不是说,买铺子的是七里村的一户普通人家吗,怎么杨县令都亲自来道喜?”
“谁知道呢,反正就是认识了,叫我们的人都离远点儿,我们这位县令看着笑眯眯的,脾气可不小。”
“真是倒霉,好容易新开了一家铺子,竟然也是有背景的。”
围在店外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也有人跟着杨县令一起进店吃早食。
特别是附近同样开店的邻居,这几乎是一种习俗,为了以后更好的相处,人家新开店,只要主人家还和善,大部分都要上门贺喜一两声的。
而对于老周家这样开饭馆的,他们更喜欢了,因为打探内情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钱。
不仅附近的非同行会上门,同行也会暗暗的派人上门来吃一顿,好打探虚实。
而才上街的人看见铺子里这么多人,一看又是新店开张,便也忍不住好奇进来买些东西吃。
不错,我罗江县的人就是这么爱凑热闹。
反正吃谁家的早饭不是吃呢?
就是因为这样,开张第一天竟然是意外的忙碌,本来他们家的人够多了,只是第一次做生意,人手虽多,却也手忙脚乱的,一直到老周头和钱氏带着几个孩子来到。
他们天没亮就开始出门,所以才能来的这么早,见店里乱糟糟的,这桌定下的东西却是端给了那桌,大头和二头站在柜台后收钱,也是满头大汗,倒不会算错,就是不记得人家吃了多少东西。
钱氏一看这样不像话,便皱着眉头对乱窜的周喜道:“你和你二嫂回厨房里去,一心只管好厨房里的事,外头不用你们管。”
又对正给人端盘子的周四郎和周二郎道:“你们两个到柜台那儿去,老二收钱,记不住人和东西就让他们先付钱,老四把人领着去坐好,大头,你帮你二叔,二头,你去收拾桌子,和你大伯三叔五叔六叔从厨房里把东西都端出来,招呼好客人。”
钱氏这么一分派,大家便有序多了,虽然还是忙乱。
钱氏前后走了一遍,对满宝道:“你去柜台那里帮着你二哥他们,他们记性不行,你得把人记住,别让你四哥他们把早食送错了地方。”
满宝应下。
三头和三丫四头也被派出去收拾桌子了。
这样的事并不难,他们在家里也经常做的。
满宝的记性是一向好,而这两年更好,且心算还快,客人刚把单点完她就算好了钱,于是告诉周二郎。
还满头大汗掰着手指头算的周二郎松了一口气,立即报给客人听,然后收钱。
这样一来,速度便快了不少。
满宝看着付了钱的客人被大头引到一张桌子上坐下,记下了他的位置,在大哥他们叫着菜名端出来时,她便指了位置给他们看。
这样一来,不过一刻钟,店里便有序起来,不像一开始那样吵闹了。
坐在店里吃饭的客人也感受好了许多。
坐在二楼的杨和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目光最后落在了正站在后院入口处的钱氏和站在柜台后的满宝身上,他忍不住微微一笑,转身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一旁的万田看了自家少爷一眼,果断的把目光移开。
但杨和书却还是看向他笑道:“我总算知道周满这孩子像谁了,我就说嘛,那周金看着也不似很聪明的人,她那几个哥哥,虽有精明的,但还差了少许,今儿一看,原来是女儿肖母。”
万田只能点头,“那位周太太看着是很果决厉害。”
早食的时间慢慢过去,老周家的人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还有不少的人是直接买了东西就打包走的,所以速度很快。
除了二楼上的那一桌贵客外,一楼大堂里的客人慢慢走光。
老周家的人几乎累瘫在凳子上,于是大家成功的把二楼上的贵客给忘了。
满宝则是不知道二楼上还有人,见客人都走光了,就大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可真累啊。”
大家深以为然的点头,周大郎道:“比犁地还累,这生意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才说着话,两个人冲进了店铺,大家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影便哀嚎一声,周六郎忍不住叫出声,“不想有客人了呀。”
叫老周头一巴掌给拍在了脑袋上。
“你们这是怎么了?”冲进来的白善宝见他们都瘫坐在凳子上,忍不住瞪眼,“有人来捣乱了?是谁,我让大吉帮你们。”
看清是白家的两位小公子,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纷纷道:“没有,没有,今日一切顺利。”
小钱氏揉着手臂问道:“小公子,你们吃早食了吗?”
“已经吃过了,”白善宝笑吟吟的让大吉将两份贺仪送上来,“这是家祖母和堂伯准备的贺礼,祝大嫂生意兴隆。”
小钱氏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接过贺礼道:“多谢小公子,多谢老夫人和白老爷,午食便在店里吃吧,现在你们和满宝先去玩一会儿,若是肚子饿了就告诉我。”
白善宝笑着应了一声,走到蔫了的满宝身边,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满宝:“累的,真是太累了。”
白善宝就挠了挠脑袋问:“可有需要我帮忙的东西?”
“有呀,帮我把钱数出来吧,我记个账,看看早食卖了多少钱。”
第五百十八章 计划
此时离午食还有一段时间,饭馆里便没了人,大家休息了一下便开始干起活儿来。
在钱氏的安排下,周大郎他们去挑水的挑水,采买食材的采买食材,因为今天客人出乎意料的多,昨天带来的菜蔬以及今天买的肉不够用了。
剩下的人,洗碗的洗碗,收拾桌椅的收拾桌椅,小钱氏则带着周喜和何氏等人负责厨房里的事。
要做馒头,要醒面做面条……
满宝几个小的则将今天收到的钱都拿出来,一枚一枚的串起来,一百个一串,十串一吊。
他们卖的吃食不贵,且寻常百姓家多是用铜钱,所以并不会收到银子。
大家串铜钱也串得很愉快,大家一边数着钱一边说闲话,二丫从后厨记了账目过来,“小姑,你看,这是今天大伯母她们用去的面粉数量和菜蔬,昨晚我便算了一下,一笼包子大概要面粉……”
二丫算出来了一个大概的数量,又道:“今天一大早做的两桶豆花也都卖出去了,那豆花就是我勺的,我数了一下,一桶约有六十碗……”
满宝将此记下,算了一下大概能卖出去多少钱。
白善宝看了一眼道:“差的似乎有些大,这是怎么弄的?”
二丫叹气道:“今儿奶奶和小姑还没来的时候店里太乱了,有好些吃了没付钱就走的,也有些收错了账的。”
满宝皱着眉头道:“这样不行啊,现在我们家人多还这样,等过两日我们回去了,那大嫂他们岂不是更忙不过来?”
“我看别的饭馆人也多,却井然有序,并不需要很多伙计,”白善宝道:“你们或许应该去看看别家的铺子怎么做,然后安排学着安排,一开始自然会手忙脚乱,毕竟不熟,但做上几天应该就熟练了。”
满宝一想也是,“我知道他们是怎么安排的,柜台这里一般就一人,跑堂的两个,厨房那里就不知道了。”
杨和书便坐在二楼听他们在楼下讨论得热闹,总算是吃饱喝足,将筷子放下。
“多少人吃了多少亏才琢磨出来的法子,因为他们读过书,略一想便能轻易的从别人那里学过来。”杨和书摇头叹息,“可惜很少有人知道这一点啊。”
万田不说话。
杨和书很忧伤,“明明读书有这么多的好处,大家怎么就不爱读书呢?”
楼下的人总算是听到了杨和书说话的声音,这才想起来,县太爷还在楼上呢。
满宝将数好的钱和记好的账簿放到抽屉里,便和白善宝他们一起上二楼,“杨大人,你是在劝学吗?”
“是啊,”杨和书给自己倒了一碗水,道:“可惜我从年前劝到年后,也没多少人愿意读书,更别说考入县学了。”
他再度看了一眼白善宝,问道:“你果真不考虑来考县学吗?若你县学的成绩好,我可以向府学举荐你,到时候你可以直接入府学,都不用考试。”
白善宝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还是摇头道:“多谢大人,我还是想自己去考府学,我年纪还小,我觉得我总能在十四之前考入府学的。”
杨和书一听便知道他自己有计划,他感兴趣的问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白善宝道:“我和先生谈过,十四之前应该能考入府学,进学两年后看有没有机会考入国子监学,入冠之前能参加科举试就行。”
杨和书便抚掌笑道:“不错,不错,以你的才智,入国子监应该没问题,对了,你打算考太学,还是四门学?”
“当然是太学了,”满宝看向白善宝,“国子学上不了,太学总是可以的吧?”
白善宝对自己虽然也挺有信心的,但先生总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他很谨慎的道:“我会努力的,但太学也只取五百人,我未必就能考入。”
杨和书却对他很有信心,现在白善宝年纪还小,学识就不弱于国子学的某些人了,再年长几岁考入太学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杨和书垂眸想了想,也不一定,毕竟不仅国子学,太学也是能靠祖荫进学,且人数并不比国子监少。
杨和书转眼看着楼下,转开话题笑道:“你们家这铺子的位置不错,手艺也不差,以今早来看,以后生意也必定不差。”
满宝也是这么想的。
但情况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新的店铺一连热闹了两三天,然后就慢慢开始冷下来了。
每天依然有不少人进店吃饭,但数量却好似刷的一下从天上掉到了半空中。
饭馆第一次出现准备好的食材没有全部卖出去,且还剩下许多。
周大郎他们也不傻,仔细的留意了一下,才发现之前三天来他们这儿吃饭的客人有相当一部分是城里其他饭馆的人提供的。
或许是吃过了他们家做的各种东西,了解了虚实以后,他们便不再上门了。
客人便一下少了不少。
加上一些爱凑热闹的人,他们有可能更喜欢就近买些吃食,自然也不来了。
周大郎他们琢磨到了这个点儿,便也不急了,“这做生意的,还是得看店老与否,看来明日起准备的食材要少些了。”
小钱氏点头,“让家里其他人回去吧,人既然少了,就不必耽误这么多人手在这里。孩子们也要准备去上学了。”
“前头有我和老六也足够了,后头你一个人能行吗?”
“一时半会儿估计还不行,我想请大妹留下。”
周大郎想了想道:“也行,大妹给你打下手。”
夫妻两就这么定下了,其他人自然是听他们的,这三天周大郎和周六郎他们也都练出来了,如今客人又不是前两天的多,应付前面问题不大。
而后厨就更没问题了,小钱氏是做惯了厨房的事的。
大家呼啦啦的回家去,老周头只叮嘱道:“像米面一类的东西,从家里拿,不够的也从村子里买,别从粮铺里买,太贵了,不划算。”
他道:“今年家里种的粮食就不往外头卖了,全留给你们做生意,至于豆子,管够,家里不够的,从村里买也简单。”
第五百十九章 益州行
农家地里种的豆子有很多的用处,豆子可以煮菜,还可以做豆饭,当然,大部分时候是卖给粮商的。
豆子可是很重要的饲料,牛马皆爱吃,尤其是马,好的草料里是要掺进一些豆子的。
这样养出来的马才毛发油亮,所以以前老周家的豆子多数时候也是卖给粮商的。
只是自从小钱氏会做豆腐以后,家里的豆子便很少往外卖了,加上村子里时不时的有人拿豆子与他们换豆腐,家里的豆子便不少。
以前他们做了豆腐让周二郎拿到县城来卖生意便不错,如今直接把铺子开到县城来,做豆腐更方便了,加上小钱氏从满宝那里知道了好几道关于豆腐的做法,自己又改了一些,有关豆腐的菜品便不少,也算是钱记饭馆的一个特色。
豆子便宜,做豆腐除了耗费力气和时间外,比其他的菜更划算。
但老周家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和时间了。
做了一段时间,周大郎发现了铺子里每日需要的豆腐和豆花很多,干脆就花钱买了一口石磨回来放在铺子的后院里,每天一大早,他可以和周六郎轮流推着石磨研磨豆子。
偶尔午食过后豆腐不够,下午也可以再做一次,比之他们之前要挑着豆子到街尾的磨坊去磨豆子,还得给钱更方便。
杨县令就很喜欢吃他们家的豆腐,各种豆腐,也因此,慢慢的,钱记饭馆在县城打出了名声。
客流量渐渐稳定下来。
而小钱氏和周喜对铺子里的事也越发上手,周大郎回家农忙时,小钱氏和周喜带着周六郎便能将铺子撑起来。
加上大头几个大孩子偶尔放假休沐了也会去帮忙,铺子里便不是很忙了。
认真说起来,整个七里村可能最忙的反而是庄先生和白善宝了。
庄先生如今要带着新学生,又要加重白善宝的课业,所以很忙。
满宝也很忙,不过她的忙是隐性的忙,庄先生如今虽然还让她和白善宝上一样的课,对给她布置的作业却不会那么多,所以表面上看她挺轻松的。
奈何莫老师给她布置的作业多了呀。
以前她是快要睡觉了才抽出大半个时辰进去教学室听一下课,白日里再看一看医书就行,作业什么的也都随自己心意做或不做。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莫老师突然就加快了她的进度,老师布置了作业,她不做是会心虚的,
满宝唉声叹气的学着医术,也忙得不要不要的。
到了年底,大头大丫和二头二丫便正式从学堂里结业,他们在学堂里已经学会了算盘,也学会了简单的做账。
老周头觉得他们学的已经够用了,大头他们也这么觉得,主要是先生与他们提过,他们已经把《诗经》学完了,来年要考虑学一下《大学》了,四人翻了一下小姑的课本,又晕头晕脑的听她说了一下《大学》要学的地方,四人果决的表示爷爷说得对。
于是四人正式从学堂里结业了,同时和他们一起结业的同窗也有几个,他们陆续也学了四五年的时间,不考科举,基本上学的东西就已经够他们用的了。
老周头把四个孙子孙女叫到一起,看着他们打了一遍算盘以后,满意的摸了摸胡子,就让他们轮流到铺子里去帮忙,主要负责收钱和记账。
尤其是大头和二头,他道:“等你们在自家的铺子里做熟练了,就出去找账房的活儿干,花费了两年的时间,你们好歹学了一门能安身立命的手艺。”
二丫就兴冲冲的问,“那爷爷,我们呢?”
“你们啊,就帮着你们娘把自个屋里的账理好吧。”
一旁正跟二哥学编小兔子的满宝听了立即道:“爹,可以让二丫帮娘理账。”
老周头挥了挥手道:“不用,不用,那不是还有你吗?”
“可是开春我就要去益州了,那会儿家里花的钱多,我不在家里,娘能把账目记清楚吗?”
老周头差点被烟给呛着,“啥,你要去益州?”
“是啊,”满宝道:“开春后先生就要带着善宝去益州考府学。”
她喜滋滋的道:“先生说要带我和白二也去见一见世面。”
“那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先生也是今儿才告诉我的,我本来说要晚上再跟你们说的。”满宝又把话题扯回来,对她爹道:“爹啊,虽然开春以后多是支出,但大嫂那里每个月都有钱进来的,数目这么大还是得记起来的好,所以让二丫帮着娘记吧。”
“行吧,”老周头没太在意这个,他在意的是闺女要去益州了,他很忧心,“益州那么远呢,见世面也不用跑到益州去吧?”
钱氏从屋里走了出来,她在屋里也听到了,闻言看了老周头一眼,问满宝:“这一去要多久?”
“不知道,先生说府学考试是四月,我们三月就出发,提早去熟悉一下地方,事后还要再游历一番,回来的时候估计要入秋了也不一定。”
“这么久?你一个人出去我可不放心。”
周六郎立即举手,“爹,爹,让我跟着一起去呀。”
老周头就瞪了他一眼道:“你安分点儿,叫你回来是去相看的,你再跟着你妹妹出去半年,你还娶不娶媳妇了?”
“我也才十七,一点儿也不急。”
“翻过年就十八了!”
周六郎:“……爹,我生日跟满宝就差了几天,我们能不能不翻年就算一岁啊。”
老周头就哼了一声,道:“明天你就给我回县城去帮你大嫂的忙,你瞧瞧你,那心也不知道咋长的,你五哥十三四岁上就知道要攒钱娶媳妇了,你呢,都十八快十九了,还不想娶媳妇……”
“爹,你才刚说我翻过年才十八呢,怎么就十九了?”
“虚岁,知道啥叫虚岁不?”
刚满了十七岁不到两月的周六郎:……他最讨厌虚岁了。
满宝乐得咯咯的。
老周头的目光就看向她,语重心长的道:“满宝啊,你也不小了,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在外头乱跑,要不这次益州你就别去了。”
第五百二十章 后悔(给“思倾岚语”等凑盟主的众书友加更)
满宝道:“爹,就是因为我不小了,所以才要出去看一看世面呀,我都长大了,你就放心吧。”
她安慰她爹,“这次有先生,有白善宝和白二郎,还有跟着的大吉,路上不会有事的。”
老周头忧心忡忡,“那这一趟得要花多少钱啊,穷家富路,这外出要带的钱可得带够了。”
“爹你就放心吧,我有钱。”
老周头见她不心疼钱,又立即找了另一个借口,“那也不行啊,你一个小娘子跟着他们到处走我不放心啊。”
周六郎就眼巴巴的看着满宝。
满宝就指了他道:“让六哥跟我一块儿去。”
“那不行,不能耽误你六哥娶媳妇。”
“那还有我呢,”周四郎也是跃跃欲试,“爹,让我去照顾满宝吧。”
老周头就瞪了他一眼,老六也就算了,年纪小,心性不定想不到,他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老周头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那你要是走了,万一我和你娘病了找谁治?”
“有老大夫呢,”满宝道:“我前天才去看过老大夫,他现在身子都还硬朗呢。”
陆芝进门以后,满宝把他们家的两本薄薄的医书给抄了两份,自己留了一份,一份和原本送回去给他们家。
在和老大夫交流的时候,满宝很大方的将自己现有的医书也复制了一份送给老大夫。
反正百科馆内的书,花费积分复制的时候,它们会参考这个世界的排版和文字来打印。
只是可惜,她的科科不是收录书籍的系统,不然直接把这个世界的书让科科收录,再通过系统打印出来,只要有积分,她想要多少本就要多少本。
想想就是很激动呢。
老大夫收到了书,当时就跟年轻了五岁似的,本来奄奄一息看着似乎要病死的人竟然一下胃口就开了,然后人也精神了,手脚也利索了。
所以满宝觉得家里人生病找老大夫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因为她在治病这一方面未必比得上老大夫,虽然她似乎读的医书更多,从书里看过的病症也更多。
老周头找了许多的理由,发现都不能把小闺女留下后就唉声叹气起来。
晚上,钱氏就悄悄问他,“你答应孩子去吗?”
老周头很忧伤,“我还能不答应吗?”
钱氏没说话。
老周头叹气道:“以前啊,总想着这孩子乖,所以什么都顺着她,后来是看她聪明,然后家里的大事小情也都顺着她,到现在,她主意大着呢,我说不给她去,她就能听我的了?”
如果是其他的孩子,估计是跑不出他的手掌心的,但满宝那孩子不仅聪明,她手里还有钱,而且是很多钱,她想去什么地方去不了?
想到这里,老周头立即问钱氏,“满宝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手里有多少钱?”
“没有,怎么了?”
“你倒是问问她呀,”老周头皱着眉头道:“我想了想,这一去就得花费两个人的钱,那孩子花钱素来大手大脚,去年又刚买了一个铺子,恐怕手里的钱没那么多了,所以我们给她拿一些钱?”
老周头算术不好,钱氏却是好的,她也不算其他,就算满宝今年交给家里多少钱,就知道她今年自己赚了多少。
再算一算她买的比较贵重的东西,比如书、墨、笛子之类的东西便能知道她年底还能剩多少钱。
钱氏觉得她手里的钱一定不比他们老两口手里的少多少。
不过这话她没告诉老周头。
老周头在那里想了半天,最后道:“让老四跟她去吧,老六太小了,出门在外,恐怕撑不起来。家里的事离不开老大和老二,老三又太老实,老五嘛,他媳妇还大着肚子呢,想来想去,还是老四最合适。”
钱氏点头。
老周头决定了跟着去的人就心疼的闭了闭眼道:“从咱名下拿出二十两来给他们带着,让他们省着点儿花。对了,你可得叮嘱老四,这出门在外,别什么钱都花满宝的,他自己也得带点儿钱……”
钱氏一一记下,笑道:“你就放心吧,老四也不是孩子了,他心里有数的。”
老周头松了口,满宝就高兴的要跑去告诉白善宝他们这一大好消息。
钱氏这才想起来问,“庄先生走了,那学堂怎么办?”
“白老爷请了一位先生来代教,先生说那位新先生是他的朋友,学问也很好的,每年给的束也都一样,让三头他们照常去念书就行。”满宝也是有可惜的地方的:“可惜先生要把小院里的书都搬走,我们以后就不好去小院里读书做作业了。”
新先生姓刘,正好和白老夫人一个姓,他来得挺早,翻过了年,正月十七就来了,然后庄先生带着他熟悉学堂里的孩子,等到他完全可以接手了便把全部的心思放在教导白善宝三人上。
尤其是白善宝,他每天要看的书,要写的作业,几乎多到让他怀疑人生。
明明之前他觉得自己看了不少的书了,可是当庄先生给他列举出一张书单,他照着书单从自家的书房里,或者从县城的书铺里把那些书找出来时,看到里面陌生的内容,他才知道原来他还有这么多书没看过。
满宝跟着他一起看。
所以正月还没过,满宝的钱就哗啦啦的花出去,变成一本本书放到了房间里的书架上。
这三四年来满宝往自己的书架上添了不少的书,周二郎又用竹子给她做了两个四层书架,可以跟直接的排在一起。
以至于屋子里的竹屏风都没必要存在了,书架一挡,直接把内室和外室给分开了。
白善宝现在学习是快乐与痛苦并存,满宝则是单纯的快乐了,因为她读书后不用写太多的作业,更不用一字一字的完全背诵下来,看过后记下主要内容就丢开。
有她对比着,旁边再有一个在书房里上课都能摸鱼的白二郎,白善宝简直痛苦得要死。
以至于晚上睡觉时都忍不住抹一下眼睛,他有些后悔了,不该答应了先生今年去试一试府学考试的,明明说了十四前能考上就可以了,他今年才十二,为什么要那么急着去考试?
第五百二十一章 出门
庄先生一转身就见白善苦着一张脸,他摇了摇头,用书轻轻地敲了一下他脑袋,笑道:“学不进去就休息一会儿,你这样苦恼,既为难自己,也为难了书本。”
白善苦恼的道:“先生,我们一定得今年去考府学吗?我觉得我可以延迟一年的。”
庄先生笑道:“今年先去试一场,考不中也没什么,明年再去看一看。何况,你也该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了,总是与为师住在七里村里学习,也不行。”
满宝可是很想出去的,自从知道可以去益州以后,满宝已经承诺科科好多东西了,比如挖草摘花捉虫摸鱼啦,凡是以前没收录过的她都要想办法去找一找。
所以她安慰白善,“善宝,你别紧张,我们都会陪着你的,你要是累了,我吹笛子给你听?”
“可别,”白善抖了一下道:“我还是。”
满宝惋惜不已。
“对了,我都要考府学了,你以后在外头可不许叫我的小名了。”
“知道了,知道了,”满宝不耐烦的道:“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我不叫你的小名,你也不准叫我的。对了,杨大人不是要给你写一封举荐信吗,你去拿了吗?”
“已经拿回来了。”
杨和书给的举荐信是给府学的学官的,有他的举荐信,白善宝可以直接参加考试,不必再经过一层又一层的学官推荐。
每个县令手里都有推荐的名额,不过这个说贵重也不贵重,说不贵重却又难得。
其实县令手里的举荐权利,最贵重的还是手里那个可以直接和府学直荐的名额,有了那个名额,学生可以不通过考试就进入府学。
当初杨和书说要给白善宝的名额便是这个。
不过一个县令手里也只有一个而已,所以很多县令轻易不肯使用这个名额。
一般来说,县令给出这个名额,那人不是有才,便是有财,或是有亲。
杨和书还没成亲,光棍一个,自然没有儿子,论有钱嘛,目前还没见过他缺钱,所以他手里的名额一直留着没有用呢。
白善宝有杨和书的举荐信,不仅可以直接考试,去到益州府学,应该也会得到一些照顾。
才过完三月初三,正是农忙的时候,庄先生便领着三个弟子要出门了。
刘老夫人和白老爷各出了一辆马车,由周四郎和大吉赶着车。
庄先生拒绝了他们要给的仆人,他已经计划好,这次出去考学,不论成功与否,他都要带着三个弟子出去游历一番,衣食住行这样的事还是更应该让他们亲力亲为。
不错,就是他们亲力亲为。
作为已经自认年纪不小的庄先生来说,师有事,自然是弟子服其劳。
府学考试是四月,而罗江县距离益州也就一天的功夫,若是怕马车慢,凌晨出发,到晚上城门关闭前也就到了。
不过庄先生会赶时间吗?
他提前一个月出门,为的就是不赶时间,而且他还特意绕了远路,从罗江县出来后先又往北走了一些,从北绕到西,再从西往南去益州,把一天的路程生生的拐成了不知道多少天以上。
之所以说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出来后的第三天,他们在哪儿,就只有问路上碰到的行人了。
反正三个孩子是不认路的,周四郎也不认识,大吉或许认识,但主子们不问,他便不说,而庄先生是问了也不说,只让他们自己去问路上的行人。
可这一条官道破败,可哪里有行人哦。
他们往前走了一大段,隐约看到前面有炊烟,白善宝立即站在车辕上,扶住车顶就垫脚往前看,确认是炊烟后就大叫道:“前面有人家!”
奄奄一息渴得不行的白二郎立即从车里爬出来,也要站起来看。
满宝也爬了出去,见他摇摇欲坠的,就道:“行了,行了,你可别站起来了,万一摔了怎么办。”
赶车的周四郎连连点头,“对对对,二公子,你可得站稳来啊,你要是往下摔,我可没有大吉的功夫保护你。”
白二郎就一屁股坐在车辕上,道:“谁摔了,我厉害着呢。”
前面赶车和坐车的大吉和庄先生都在心里庆幸,幸亏周四郎跟来了,不然带三个话唠真的是太吵了。
三人既然出来了,干脆也不回车子里去了,就挤在车辕上叽叽喳喳的说话。
要命的是周四郎话也很多,屁股挪了挪,给他们腾了一点儿位置,跟他们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官道两边都是成荫的绿树,遮住了视野,只来得及看到飘到半空的炊烟,他们以为地方还会很远,谁知道前面有个拐弯,拐过去再前行一段时间,便看见前面有个茶寮,刚才他们看的炊烟便是从茶寮升起的。
不仅身后马车上的四人,就是前头的大吉和庄先生都松了一口气,如今早已过了午食,再找不到地方歇脚,他们就得往旁边的林子里找一找有没有水源了。
两辆马车在茶寮外停下,一个伙计打扮的小伙子就跑上来帮他们牵马,笑容满面的问道:“客官们可要喂马?”
大吉跳下,点头道:“喂吧,给它们来两桶中等的草料。”
“是。”
大吉将庄先生扶下车,后头的三人已经蹦下来,跑上来要扶住庄先生。
庄先生坐久了,腿还真有点儿麻,就伸手让他们扶了。
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茶寮里做了许多人,有做农夫打扮的,也有与他们一样似乎是过路的一群人。
满宝看了一眼他们的马车,发现小伙计已经把马车拉到另一边去,然后将马车卸下,把马拉到左侧去了,而那儿正有五匹高头大马站在那儿。
满宝暗暗的哇了一下,觉着那一桌人肯定特有钱,那马一看就是很好的马,而且还有五匹呢。
白善宝家这么有钱,家里也只有三匹马而已。
师徒四个进了茶寮,微笑着与里头坐着的人点了下头算打招呼,然后便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
大吉去看马了,周四郎则跑去找店家,问道:“你们店里都有些什么吃的?”
第五百二十二章 山水一样
“有饭,有面,有馒头,还有馕饼,客官想吃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周四郎便笑道:“那给来一盆饭,再来些炒菜……”
“哎呦,客官见谅,我们这儿是小摊,可买不起铁锅,所以菜只有炖菜,煮菜和蒸菜,您看……”
“我看一下你们蒸的菜和炖的菜都有啥……”周四郎精心的挑选了一下,点好了菜才顺手从灶上拎起茶壶上前给庄先生他们倒水喝,“渴了吧,先喝水吧。”
刚给马喂了草料的小伙计看见,立即奔上去道:“可不敢让客官们亲自动手,这,这还没泡上茶叶呢。”
周四郎立即道:“我们不喝茶,对了,先生要喝,先生,您要不要泡茶,用我们的茶叶?”
庄先生笑道:“不必如此讲究,就喝茶寮的茶就好。”
小伙计听了便连忙去泡茶,隔壁桌的人看了他们这一桌的人好几眼,见灶上的水还没烧开,便笑着让身边的人将他们的茶给庄先生倒一碗,“我看先生文雅,不知要去何处呀。”
白善宝做得最近,连忙起身行礼谢过,看了一眼庄先生后接过茶碗奉给先生。
庄先生坐着欠身揖礼,见为首一人也戴着笑道:“我带几个学生去益州游学,不知先生们从何处来,又要去去往何处?”
隔壁桌问话的那中年人脸国正而威严,笑在眉间,也有一股敏锐气质,虽然他周身的四人也不差,但他还是会让人一眼便看见。
他隔着两个人正对着庄先生,笑道:“我们是自关中而来,出门做生意的,也正要去益州呢。”
满宝就扭头看了一下马棚,又看了一眼周围,没发现除了他们带来的两辆马车外的其他马车,便收回了目光,心中暗道:真是够笨的,既然说了是行商,怎么能不带车呢?
不带车货物放在哪儿?
白善宝也看了一眼,同样收回了目光,不理这些大人了,和白二郎一起眼巴巴的看着灶台的方向。
蒸菜和炖菜基本上都是现成的,因此除了周四郎要点的一些菜外,饭菜很快就上来了。
周四郎连忙招呼还在外头忙碌的大吉进来吃饭。
食不言,大家安静的吃饭,和庄先生说得正开心的中年人也不再打扰他们,让他们安静的吃饭。
等吃了饭,大家便坐着喝茶休息,当然,满宝他们喝的是白开水。
周四郎则去把马车上所有的水囊都拿下来,找店家灌水。
满宝和白善宝上前帮忙,见白二郎昏昏欲睡,就伸手推了一下他,“才吃饱就想睡,小心积食,赶紧来帮忙,这样精神点儿。”
白二郎打了一个哈欠,从周四郎手里拿过一个水囊,嘟囔道:“你以前也是吃饱了就睡的。”
白善宝一边给水囊灌水,一边道:“白二,你下次要是还敢拿水囊里的水洗手,我就揍你。”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我手上黏糊糊的,不洗手怎么办?”白二郎道:“而且我也不怕你,你打不赢我。”
“我给大吉学了功夫。”
“我也学了,你学的还没我好呢。”
满宝专心的把自己的水囊装满水,然后就看向茶寮后的树林子,道:“我要去林子里玩儿,你们去不去?”
“又去挖你的草药呀,我说周八,你挖的那些是药吗?”
满宝瞪他,“我叫周满!”
“你们以后也不许再叫我白二,不然,哼哼。”
白善宝乐滋滋的道:“我才不怕呢,有本事你叫我白大呀,哈哈哈哈……”
中年人听着三个少年打闹的话,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和庄先生道:“先生的学生可真是活泼呀。”
庄先生一脸歉意的道:“让几位先生见笑了。”
他看向灶台,微微提高声音道:“周满,水灌好了就领着你师弟们去喂马,看要不要给它们喝些水。”
满宝立即想起来了,“对啊,你们是我师弟,你们得叫我师姐才对呀,白二,不对,三师弟,你赶紧叫师姐。”
庄先生:……他只是提醒三个孩子,出门在外,别把什么话都往外漏,名字什么的也要慎重。
结果这三死孩子……
白二郎一听这茬,抱起装好水的水囊就跑,哼,他才不喊呢,前面几年他都没喊,这会儿为什么要喊?
白善宝也立即抱着水囊溜了。
满宝忍不住跟在后面碎碎念,“你们真是太坏,太懒惰了,要不是先生提起,我都快要忘了我还是师姐呢,我比你们大,你们得听我的知道吗?”
白善宝爬上马车,把满宝的背篓给她拎下来,塞进她怀里道:“行了,你赶紧去挖你的药吧。”
满宝见他手里还拿着书,就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二师弟,你又要看书了呀?”
白善宝“唉”的一声。
满宝就道:“要不然你跟我去林子里玩一玩?”
白善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头,“你自己去吧,再过两天我们应该也能到益州了,唉~~”
满宝就背着背篓自己去了,周四郎跟着她一块儿去,路上看到好一些草药,她都没摘,非得找一些没见过的。
一错眼,见她竟然蹲着去挖一株花,他忍不住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问道:“满宝,你确定这也是草药吗?”
“应该是吧。”
周四郎拽了一根草咬着,摇头道:“你这挖草摘花的毛病,都这么大了还不改,还说是挖草药,刚才我们走过来看到好几种你以前挖过的药草,刚刚你怎么不挖?”
满宝将挖好的花放进背篓里,提着花锄想了想,肯定的道:“因为它们不值钱。”
周四郎打了一个哈欠,见她还是在附近翻找,便干脆躺在草地上,翘着二郎腿等她,“之前听你说你们要游学,我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事呢,谁知道竟然是赶着车四处走,这就叫学习啊。”
“先生还给我们讲诗了呢。”
“那诗在村子里也能讲呀,我们村,要山有山,要水有水,干嘛非得看着外面的山水来讲诗,家里的不能看吗?”
满宝想了想道:“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我觉着都一个样。”
第五百二十三章 借宿
满宝也并不敢走太远,在科科的指点下,她挖了好几株没见过的植物,每一种都捡了一棵悄悄的收进了系统里,这才背着背篓回去。
因为日头正大,大家从早上晃到中午,不仅马累,人也累,所以此时大家正坐在茶寮里遮阴休息。
因为白善宝在看书,白二郎便也被迫的拿了一本诗集在看,这是最近庄先生正在教他们的诗集。
看见满宝回来,他立即丢下书跑去凑热闹,问道:“你挖了什么药回来?”
满宝很光棍,“现在还不认识,你等我回头查查书。”
“你每次都是这样,专挑自己不认识的挖,还说是挖药草呢,你分明是挖野草吧。”
“药草大多是野生的,也都是野草,”满宝将挖来的植物拿出来清理干净,直接晾在车辕上,打算一会儿要上路了再收起来。
对于一路上挖的草,她都打算这么处理,不管词条出来它们是不是药草,既然不认识,那就留下多认认,以后就认识了呗。
庄先生正撑着手臂假寐,听到了满宝的动静,便睁开眼睛道:“周满,你去问一问这是何处,接下来我们要怎么走,晚上可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满宝应下,转身便去找茶寮的小伙计聊天。
不过一会儿,满宝就从小伙计那里知道了所有想知道的。
她跑回来道:“先生,这里是茂州境内了,从这儿往前三里就是他们的村子,再往前去,那得走上五十里才能进城去,这会子我们恐怕是赶不上了。”
“不过伙计说了,城外有一座道观,香火不错,时有赶不上进城的旅人在那里歇脚,我觉得我们可以直接住在道观里。”
庄先生便点了点头,起身道:“那我们就走吧。”
他起身与隔壁桌的五人点头示意,这才带着三个弟子上车离开。
五人看着他们离开,为首的中年人轻笑道:“我们再休息一下也上路吧,不然恐怕连道观都要赶不上了。”
“是。”
车上摇晃,三人都不喜欢在车上看书,最多是互相检查背诵课本,白善宝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我们晚上恐怕还会和他们撞在一起。”
“撞就撞呗,有什么要紧?”白二郎只是有些忧伤,“你说先生也真是的,我们罗江县距益州只有一天的功夫,他非得往北绕,又往西绕到茂州,何必呢?”
“为了检查你的功课呗,哈哈哈……”满宝哈哈大笑,问道:“晚上先生肯定还要检查功课的,你今天是诗背下来了吗?”
“我刚才背了一下,已经快要记得了,来来来,我们来互相检查一下。”白二郎重点看满宝,“你记下了?”
“我背下来了。”
白二郎不信,“我从没见你拿过书。”
“我是没拿过书,但我听到你背了,之前又读了两遍,再听你读了这么多次,听也听会了。”
白善宝深以为然的点头。
这也是他们两很喜欢跟白二郎坐在一起的原因,先生要求背下的诗,他们只要事先看两三遍,然后再在车上听白二郎背,基本上就能背下来了,而且还会很熟。
不用在摇晃的车中翻书确认,他们还是很高兴的。
白二郎被俩人气得不轻,转过身去哼了一声。
不过一会儿他还是得转身回来找俩人帮忙检查背书。
周四郎听着他们在车里郎朗的背着书,也晃着鞭子摇头晃脑起来,带着一车的读书声一路往西南而去。
果然如满宝说的那样,他们赶不上进城了,赶到城外时,城门已经关了有两刻钟了。
周四郎站在车辕上望了望,便指了一个方向道:“我看到道观了,在那儿呢。”
庄先生只看了一眼便道:“上前去借宿吧。”
道观的大门已经关闭,但旁边的小门却是开着的,里面是一间挺宽敞的静室,坐了不少挑着担子或拿着背篓的农夫。
大吉停下了马车,没让周四郎上前,而是自己亲自上前敲了道观的门。
门内的落脚的人探头看着他们,并没有阻止他们。
很快便有道童来开门,大吉便说了借宿的意思。
道童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马车,行了一礼后道:“几位居士见谅,今日观中的客房都已住满,所以只能委屈几位居士暂且在静室留宿。”
道童指着旁边的静室道:“这是我们道观专门劈出来庇护过往旅人的居所,几位居士若不嫌弃今晚就暂且歇于此处吧。”
大吉问道:“不能再腾出一间来吗?实在是我家先生年事已高,在静室居住,恐怕受凉。”
道童很可惜的道:“观中的客房真的住满了,也实在腾不出来了,实在抱歉。”
话音才落,五匹马瞬息间又到了跟前,马上的五人也听到了这话,一个白面中年人正要说话,为首的中年人便抬了抬手笑道:“那看来我们来的也晚了些,既如此,今晚只能借贵观的静室休整一二了。”
道童见他们好说话,也松了一口气,侧身道:“多谢几位居士谅解,请静室自便吧。”
中年人微微点了点头,对庄先生颔首后便带着人先一步进了静室。
周四郎和大吉把马栓在了外面,然后把马车里的贵重东西都拿进了静室里。
静室很干净,就是太干净了,连蒲团都没有。
出门前,老周家的人就很担心满宝在外头受凉生病什么的,所以给准备的东西不少,比如一床小被子。
而白善宝他们准备有席子。
大家一起动手将席子铺到地上,这才坐上去。
周四郎将中午从茶寮里买的馕饼拿出来分给大家,道:“晚食便将就一下吧,等明天进城再吃好吃的。”
满宝道:“我明天要吃炖鸡。”
一旁忘了买晚食的五人:……
不过他们有干粮,只是做了好几天的干粮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
庄先生看得出来他们不太喜欢,忍不住一笑,从袋子里取了三张馕饼交给满宝,笑道:“拿过去给那几位先生。”
满宝便将自己的馕饼放下,将那三张拿过去给他们,“我们先生请你们吃的。”
第五百二十四章 闲话(给众书友的盟主加更)
几人先看了庄先生一眼,这才接过,为首的中年人干脆揪了一块馕饼便坐到了庄先生的对面,笑道:“没想到如此巧,我们今日竟碰到了两次,在下姓李,家中排行第二,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庄先生就笑道:“庄某家中独子,李二先生若不介意,便称我庄大郎吧。”
满宝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一边吃馕饼,一边悄悄的和两个小伙伴道:“和白二排行一样。”
白善宝点头,“人也差不多。”
听到了悄悄话的庄先生:……
李二郎见他顿住,就抬头疑惑的看向他,庄先生便对他笑了笑,问道:“李二先生一路行商时间不赶吗?”
李二郎笑道:“这天下的生意是做不完的,故偶尔也会放慢脚步慢慢走。听白日所言,先生此去益州是为了让学生考府学?”
他的目光在满宝三人身上滑过,最后定在了白善宝身上,笑问,“是这个少年郎吗?”
庄先生笑着颔首。
李二郎忍不住赞,“看这孩子也才十二三岁吧,竟都能考府学了吗?”
他在茶寮的时候就留意到白善宝了,一是他们谈话露出来的意思;二则是因为这孩子捧着书在茶寮里看,他看得出来对方是真的看进去了。
之前在茶寮不好搭话,这会儿倒是方便了。
李二郎干脆考校起白善宝功课来。
白善宝一一回答了,后来问题越来越难,他忍不住去看庄先生,但庄先生微笑着没说话,他就只能绞尽脑汁去想。
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吐槽,就这还是商人?
懵谁呢?
满宝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白善宝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她。
满宝想了一会儿,便悄悄提醒他,“说的是《道德经》中的不言之教。”
白善宝一听便明白了,这才从容的答上来。
李二郎这才看向满宝,与庄先生笑道:“庄先生有两个……”一低头对上白二郎的眼睛,他微顿,改口道:“有三个好弟子啊。”
庄先生自然谦虚一番。
李二郎将手上的馕饼吃完,喝了口水后便去找另一边的农夫说话,“老丈背篓里装的是什么?”
“是泥塘里挖出来的藕,”农夫让他看到背篓里的东西,解释道:“这会儿子家里种的青菜还少,去年冬天留下的藕没挖完,正好挖了拿到城里来卖。”
“这是没卖出去?”
“卖出去了,卖出去了,就剩下这几节,”农夫笑眯眯的道:“只是城中不好留宿,所以才特意出城来住在道观中的。”
李二郎便笑道:“这家道观倒不错,还特意留了静室给路人歇脚。”
“是啊,这静室以前是没有的,还是几年前才开始建起来的,所以我们才敢在城中停留到很晚,等人逛完了晚市才出城的,”农夫笑道:“换做往昔,我们申时一过就要回家去的。”
满宝好奇的问,“不能连夜赶路吗?天黑了可以打火把呀。”
“哎呦,那可不敢,山深林密,就算有一两个人结伴也不敢在半夜走山路的。”
白善宝也感兴趣起来,兴奋的问道:“是不是有山匪?”
李二郎:……
农夫哈哈笑道:“倒没听说过有山匪,但夜路不安全,就是没有歹人,万一撞上邪祟怎么办?”
“你家离这里远吗?”李二郎生怕白善宝又问出什么奇怪的话来,连忙将话题扯了回来。
“远呢,走一趟将近两个时辰呢。”
李二郎:“这么久?”
“是啊,所以我们天将亮就要出门,走到县城时早市没赶上,只能等午市,可午市买菜的人少,倒是晚市捡便宜的人多,虽然价格被压下来了,好歹卖出去了不是?”
李二郎问,“这两年家里的日子难过吗?听说前两年益州水灾,茂州也都被波及了。”
“哎呀,就是因为那场水灾,大家现在才挣命一般,”农夫道:“那会子为了活命,家里欠了不少的钱,好在这两年风调雨顺,我估摸着再干两年就能把债还清了,只求着老天爷接下来的几年也能赏口饭吃呀。”
“欠的什么债,竟然要还这么多年?”
“两袋谷子。”
李二郎眼睛微睁,问道:“难道你们全家一年劳作,除去自家吃的,竟然还余不下两袋谷子吗?竟然要分四年来还?”
“我借的是灾年的谷子,那会子谷子都三十文一斗了,应是赊借,还有利息的,事后不管是还钱还是还谷子都得照着市价来。”农夫道:“这欠着的钱滚着利息,这两年粮价又不高,这不就越还越多吗?我特意请了里正算过的,估摸着得还四年才能还清。”
满宝眨眨眼,道:“像是赌场借给赌徒的印子钱。”
白善宝:“利滚利是违法的吧?”
白二郎问:“官府会管吗?”
“看情况吧,”满宝撕着馕饼一边吃一边道:“要是杨大人知道了估计会管,傅县令的话那估计就是当没听见了。”
“傅县令都走了好几年了,你怎么还没忘了他?”白善宝觉得傅县令也挺可怜的。
满宝则道:“怎么可能忘,上个月我才收到傅二姐姐的来信呢,说她已经定亲了,现在已经在议婚期,可能今年秋天,可能明年春天就要嫁人了,我还在想给傅二姐姐送什么礼物过去呢。”
李二郎既想继续和农夫说话,又想顺着满宝的话往下问,于是他顿了一下问满宝,“你们哪个县的人?”
“我们是罗江县的。”
“罗江县?”李二郎略一思索便想起来了,笑道:“你们那县令是叫杨和书吧?”
“是啊,是啊,你认识杨大人啊?”
“见过,那位杨大人为官如何?”
“不错呀,”满宝道:“我们都很喜欢杨大人的。”
“哦?这是为何?”李二郎笑问,“听你们的话音,罗江县的前任县令姓傅,怎么,他不好吗?”
庄先生便放下了竹筒,轻咳了一声。
满宝便想了想道:“这倒没有,傅县令走的时候,我们还去送行了呢。先生说,当时要是没有傅县令努力,我们县也不可能免税一年。”
农夫一听,立即问:“你们县免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