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3章 教导
板过了称谓问题,王爷总算是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开始调教冰凝行请安礼的问题:
“你起来,到爷跟前儿站好了。”
冰凝一看躲不过,大老爷根本没有理会她刚刚的建议,无奈之下,只得起身,走到他的正前方站好。于是他开始了不厌其烦的谆谆教诲,哪条腿站在前面,哪条腿站在后面,两只手如何放,放在什么位置,身子如何倾斜,倾斜多大的角度,全都一一点明。
冰凝无可奈何地按照他所说的,让弓左腿就弓左腿,让弯右腿就弯右腿,一步一步按照他的要求,摆好了请安的姿势,然后半天时间都再也听不到他有任何吩咐。
对此冰凝很是纳闷:这个好为人师的大老爷怎么一下子哑了火?难道说不打算跟她继续较劲儿,直接放她一马了?这大老爷有这么好心吗?
就在冰凝猜不透大老爷的意图的时候,由于这个别别扭扭的姿势实在是难以掌握平衡,还不待大老爷继续发号放令,她就身子一歪,七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摔了一个朝天的大屁墩!
众人一见年妹妹摔了一个朝天大屁墩,丑态百出,实在是忍不住,也顾不得王爷在场,也顾不得他刚刚的那一番训戒之语,当即爆发出哄堂大笑,只不过这一回换作了淑清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头一个笑出了声儿。
王爷眼看着冰凝尴尬地摔倒在地,以及众女眷的哄堂大笑,这一次他没有再对女人们的嘻笑不雅之举发出严厉的斥责,相反,这正是他的意图所在!他就是要让冰凝在所有的女眷面前好好地出出丑!她不是最在意她的脸面吗?她不是最在意他的女人们吗?那就让她在他的女人们面前丑态百出,好好杀杀她的骄气、傲气,看她还怎么继续跟他装疯卖傻,装模作样!
月影见到她家小姐如此颜面尽失地摔了一个朝天大屁墩,当然知道冰凝的心中该会是多么的羞愧难当!生怕她家小姐就此一头撞了墙,于是顾不得王爷的脸色,赶快上前挽扶。
见月影将冰凝扶起之后打算搀回到座位上,他立即发话道:
“爷还没有教完呢,怎么就想坐下了?”
冰凝一听这话,先是诧异地望了他一眼,然后无可奈何地止住了脚步。见冰凝呆立在屋子正中,于是他又发话道:
“按照刚才的那些个步骤,再行一遍请安礼。”
冰凝一听是这个吩咐,仍是没有搞清楚这大老爷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猜不透他的心思,又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无奈之下,冰凝只好就地又摆起了刚刚他教导过的那个标准的请安礼。
这一回她坚持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可惜好景不长,最终仍是由于体力不支而东倒西歪地再次摔了一个朝天大屁墩。这一回再也没有一个人笑出声来,不管是淑清还是春枝,不管是惜月还是雅思琦,全都是心有余悸地望向冰凝,然后又全都不约而同、心情忐忑地望向了王爷。
第1254章 三摔
冰凝搞不清楚王爷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众女眷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只有月影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去想为什么,她只知道要赶快将她家小姐搀扶起来,这么丢人现眼的行为,冰凝就算是不去撞墙,也要被活活羞辱死了。救主心切的月影来不及去看王爷的脸色,本能地赶快上前去搀扶。好不容易将她家小姐搀扶起来,还不待走向座位,就听王爷再度开口发话道:
“才这么一会儿就站不住了?以为请安有多容易?刚才头低得不到位,右腿弯的方向也不对,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来?重新再做一遍!”
重新再做一遍?居然还说“这么简单的动作”!真若是“这么简单”,她也不至于摔个大屁墩啊!可是经过这两次与王爷交锋的经历,冰凝早已经看出来了苗头:这个大老爷确实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识实务者为俊杰!
无奈之下,她只好再次回忆了一下动作要领,再次摆好请安礼的标准姿势。此时屋子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得到,王爷和他的六个女人们全都将目光集中在冰凝一个人的身上。
而冰凝则一边保持着请安姿势静等他发话叫起,一边气得心中暗暗骂道:
“这小老婆真不是人当的!不但天天要看大老婆的脸色,连小老婆们的脸色也要看,更是要被大老爷整治,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哪天见到我那狠心的爹娘,可得好好地痛骂他们一番,为了几个臭钱,竟然不顾女儿的死活,将我嫁到这种人家来了!下辈子投胎,坚决不当什么小老婆,一定要当个作威作福的大老爷!”
冰凝在这边心中暗骂,月影在那边提心吊胆,生怕冰凝再次摔倒,于是站在离她家小姐身边不远的地方,以防万一冰凝体力不支、站立不稳的话,她能够赶快前去救驾,不至于再次丢人现眼出洋相。
月影的这点儿小心思,早被王爷洞悉得一清二楚,于是在过了有一柱香的时候,他不慌不忙、不动声色地开口吩咐道:
“月影,你去给爷换盏茶来。”
现在是在霞光苑,即使换茶,也应该是这个院子里的奴才们的差事,或者红莲,或者紫玉,或者别的哪个奴才,反正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轮到月影的头上。可是王爷偏偏将霞光苑奴才的差事分派到月影的头上。对此,就是雅思琦都不敢说什么,月影一个小小的奴才更是不敢违命,只好依言上前去给他换茶。结果就在她正为王爷换茶之际,就听身后咕咚一声巨响,果不其然,冰凝终于再次坚持不住,又摔了一个朝天大屁墩!
众女眷们眼见着年妹妹结结实实地连摔了三个大屁墩,不但再也笑不出来,更是万分同情地望向了她,心中说不出来的滋味。要知道年妹妹以前是多要面子、多清高的一个人呢,今天被王爷这番当众戏耍,依照她的性子,怕不是要一头撞了墙吧。
第1255章 整治
月影一见冰凝又摔倒了,于是赶快魂不守舍地完成了手头的换茶差事,然后迅速地跑回到她的身边,小心地将冰凝搀扶起来。一连三个屁墩摔得确实不轻,然而冰凝根本没有觉得面子上有什么不妥,她只是感觉屁股火辣辣地疼,本来就是瘦得皮包骨头,再连摔三下,因此当月影扶她起来的时候,禁不住狠狠地裂了裂嘴角。
这个细节王爷当然是注意到了,因为他从头到尾都不错眼珠地盯着她,见此情景,终于大发慈悲,开口说道:
“行了,这回总算是勉强做对了,爷也不难为你了,回座位上歇着吧,以后牢牢记得行礼的规矩就行,也不枉爷耽误这么长的功夫亲自调教。”
冰凝以为依照他那捉弄人的脾气,还要继续让她摆这个请安礼姿势呢,谁想到只是连摔三个屁墩就轻松地就过关了,真让她有点儿不敢相信,这位大老爷竟然会这么大慈大悲。心情大好的冰凝于是赶快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生怕他又想起什么新的捉弄人的把戏,变了主意,那她可是又要遭殃了。
于是冰凝三步两步就赶快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终于逃离了大老爷整治人的魔掌,心情格外喜悦,于是一个美美的转身,就舒舒服服地坐了下去。结果她的屁股刚一挨上座椅,登时就像是踩了弹簧似地又噌地一下子立即站了起来,同时还伴随着“啊”的一声尖叫!
太好了!王爷在心中暗暗高兴,禁不住叫起好来。他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和效果!刚刚之所以让冰凝只摔了三个朝天大屁墩就“大发善心”地放过她,不用继续摆行礼姿势,就是为了现在眼看着她傻乎乎地坐回到椅子上,因为屁股火辣疼痛而立即跳了起来,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冷笑。
确实如王爷所料,冰凝当然是由于刚才连摔三个大屁墩,因此在椅子上刚一落座,屁股与椅面接触的一霎那,如同针扎似地疼,就好像是直接坐在了仙人掌之上,痛得她立即又站了起来。
可是众人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只有她一个人突兀地站立,仿佛鹤立鸡群一般,显得很不合时宜。而且刚刚王爷已经发了话,要她回座位坐下,生怕他又找出什么花招来折磨她,无奈之下,冰凝只好再次小心翼翼落坐。这一回她终于长了记性,在坐下的时候,只用了右侧屁股最边上没有摔痛的部位挨着椅子边缘才算是勉强坐了下来。
好不容易坐下,冰凝心中暗骂:求菩萨保佑,保佑大老爷下辈子投胎生作小老婆,天天接受我这个大老爷的整治!
女眷们先是亲眼目睹了冰凝的三个朝天大屁墩,又感同身受地经历了冰凝的切肤之痛,个中滋味不一而足。她们实在是不明白,从前那个被王爷恨不能宠到天上的年妹妹,怎么一下子落难凤凰变草鸡了?特别是正遭丧子之痛,又失了魂儿,王爷此番整治行为无疑是雪上加霜,现在才只是失魂,依照她那清高的性子,过不了多少时日,怕不是要失了心,发了疯吧。
第1256章 雨露
冰凝遭受王爷的暗算和整治,受了一顿皮肉之苦,身体上的惩罚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可是精神上的折磨又紧接着开始了。此时,他望了一眼满屋子的女人们,重又开口说道:
“爷这些日子好好考虑了一下,你们都是爷的女人,以前爷对你们照顾不周,冷落了你们,让你们受了委屈,伤了你们的心,爷也是觉得非常过意不去。爷想了想,以前这样对待你们,实在是不应该,既然你们都是爷的女人,爷又是从来都自诩办事公平、公道,就不应该厚此薄彼、自食其言。因此爷打算定一个新规矩,从今往后,只要爷在府里,就会做到雨露均沾、不偏不倚、公道公平。
福晋,你除了初一、十五这两个日子以外,只要是逢一和逢五,也全都是你服侍爷的日子。淑清,你是逢二、逢七;春枝,你是逢三;云芳是逢四,韵音是逢八,惜月是逢六,对了,还有逢十。当然了,这是爷在府里的时候,如果正好赶上爷不在府里的日子,这一天就算轮过了,不会再补。”
王爷的此番决定就像是一声春雷,炸响在众人的头顶,一个个全都被震惊得目瞪口呆!能够按固定的时间轮流服侍王爷,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毕竟爷是大家的爷,不是某一个人的,凭什么有些人就能早早晚晚、日日夜夜服侍,而有些人竟然一年到头到轮不到一回?现在可好了!王爷自己想通了,再也不用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费尽心机。
不过,怎么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曾经日日专宠的天仙妹妹怎么没有提到?难道说她的日子是逢九吗?毕竟刚刚他宣布的这些日子里,还有逢九的那一天正好空着。
冰凝一听他的这番安排,心中暗暗称奇:这大老爷办事真是老道,日子全都固定下来,谁也别想打破脑袋去争宠。唉,不对呀,怎么没有轮到自己?轮不到自己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可是,大老爷还空着逢九的那一天,难道说这是需要自己主动地去表个姿态?
正在冰凝胡思乱想之际,又听到王爷发话了:
“怎么样?你们对这个安排有什么意见没有?”
众人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意见?而且这个安排完全是按照各人位份高低进行的平均分配,雅思琦是嫡福晋,淑清是侧福晋,占据了半壁江山,其余都是格格,只有惜月多占了一天,但是她有元寿阿哥,王爷需要定期检查小阿哥的功课,也能说得过去。
虽然韵音有天申阿哥,但是一来天申阿哥天性顽皮,不如元寿乖巧,自是不得王爷的喜爱,其二来韵音又是极为老实本分的一个人,从来不会争宠邀功、争风吃醋,而且原本一年都见不到王爷一面,现在每十天就能见到一次,她早就是感恩不尽了,怎么会心存不满呢?
其它人的心态也如韵音一模一样,因此谁也不会有任何意见,唯有感激涕零、兴奋不已。
第1257章 请缨
所有在场女眷全是欣喜不已的表情,只有冰凝一个人糊里糊涂,如坠云雾。眼见众人没有表态,这就要散场了,可是自己还没有表姿态呢。生怕又被大老爷抓住了什么把柄而备受责怪与刁难,与其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被他暗算,还不如主动出击,争取宽大处理,于是冰凝赶快开口说道:
“启禀老爷……”
“什么?”
王爷一听冰凝居然又称他为“老爷”,完全将昨天晚上他的那番严厉训斥当成了耳边风,当即脸色就黑了下来。冰凝脱口而出“老爷”之后,被他这么一番厉声质问,当即吓得赶快改口道:
“啊不,启禀,爷,……”
“什么事?”
见冰凝立即改了口,他的这口气总算是顺了下来,另外,他现在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个称谓上,而是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于是也没有继续深究,而是洗耳恭听,静等她的“意见”。
“那个,妾身冒昧地问一句,那个,您刚才的意思是说,妾身不用服侍您?”
“怎么,你想服侍爷?”
“那个,妾身有些不好意思,让各位姐姐们辛苦操劳,妾身自己坐享清福,实在是过意不去。”
“那你的意思是?”
“如果您需要,反正妾身也没有什么事情,要不,逢九的时候由妾身来服侍您?”
一听冰凝当着众人主动请缨,要在逢九的那一天服侍他,他既有冰凝落入他布下圈套的成就感,又有对这个无耻女人的厌恶感,但是羞辱她是当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于是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噢,你的心意,爷领了,逢九的时候爷要参禅礼佛,诵念佛法心经,就不用你服侍了。”
“噢,是这样啊,那,妾身就多谢爷体恤。”
切,以为我愿意服侍你啊!有这闲功夫,我睡会儿懒觉也比去服侍你强啊!不过就是跟你表个姿态,装个样子罢了!幸亏你要去念那什么佛经,否则真若是去侍伺你,我还不烦死了!冰凝的心中止不住地一阵阵狂喜,但是脸上仍是一副谦恭乖巧的模样。
哼,这会儿想着往爷的跟前凑热闹来了?想当初爷拿这张热脸凑你那张冷脸的时候,吃了多少憋,受了多少气?哼,你也有今天!明白告诉你,你就是倒贴,爷都看不上你!王爷心中止不住地冷笑,但是脸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态。
众人听着冰凝与王爷的对话,有的暗暗担心,有的欣喜若狂,有的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不管女眷们是什么样的心情,或简单,或复杂,不过所有的人都知道,被爷驳了面子,年妹妹脸上绝对会挂不住,才刚刚受了三个朝天大屁墩的皮肉之苦,紧接着又遭受脸面上的无情驳斥,这样看来,爷是真的对这个年妹妹死心了,失了宠的年妹妹往后还怎么在府里过生活呢?不过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爷还她们的那个爷,只是偶尔中了她的狐媚之术。她今天的这番报应完全就是活该,是爷在替天行道,当初谁让她那么张狂骄纵呢,这就是专房之宠的可悲下场!
第1258章 感慨
雅思琦望着眼前的一这幕,不禁感觉这场景是多么的似曾相识!噢,对了!那是康熙四十九年的五月十一日,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天仙妹妹嫁进王府的第二天,新妇敬茶的时刻。那个天真烂漫、古怪精灵的天仙妹妹,也是如此这般,遭到王爷的刁难,遭到众姐们的耻笑,那个时候的年妹妹,欲泫又泣的模样是多么的惹人疼惜爱怜。
十一年了,时光飞逝如电,天仙妹妹还是那么的年轻貌美,还是那么的身姿绰约,只是不再古怪精灵、天真烂漫,而是变成了一个傻傻乎乎的傻丫头,这是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惩罚她?
想到这里,雅思琦止不住地一阵阵心酸,那道说这就是因为年妹妹曾经得到了专房之宠的必然结果吗?如果真若是这样,雅思琦相信,天仙妹妹一定宁可不要这个独房专宠,也要她那个在紫藤花下的翩翩秋千之上,闲情偶寄、自由自在、怡然自得的生活。
从冰凝今天的遭遇,雅思琦又禁不住地想起了自己,也曾经青春年少,也曾经新妇初嫁,也曾经夫妻恩爱,也曾经喜得贵子……可是幸福却是那么的短暂,转瞬即逝,就好像如年妹妹一样,也就是一年多的光景吧,她与他,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客气。
对于天仙妹妹如今的遭遇,雅思琦既有同情更是感慨。虽然冰凝在刚开始得宠的时候,她自欺欺人地不愿意承认他对冰凝的感情,一直一厢情愿地认为他这是在利用拉拢年家的手段,但是经过这一年多以来的点点滴滴,她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对她确实是付出了真心。
认清了这个现实虽然是一件极为令雅思琦伤心难过的事情,但是凡事以王爷为重的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原谅。爱一个人是无私的付出,她爱他,所以他怎么样做,她都会无条件地支持,哪怕自己受尽了委屈。也好,也好,难得能够有一个入了他法眼的女人,有一个他愿意真心付出的女人,只要他高兴,他幸福,不管是哪个女人,她都接受。
既然是天仙妹妹如此幸运,也是一个大好的结局。毕竟这个妹妹除了擅长狐媚之术、自负清高以外,对王爷尽心尽力,对姐姐们恭敬有嘉,不拔尖,不招惹是非,年轻貌美,知书达礼,名门闺秀,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因为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与王爷是如此的般配,其它的女人们或是出身低微,或是样貌普通,而天仙妹妹不但样样出挑,还会读书写字,他们之间该有多少说也说不完的话题,谈也谈不完的诗书。
就在雅思琦想通了,认命了,真心实意地送上最衷心的祝福的时候,以为天仙妹妹会是她们所有女人中唯一的一个变数,一个可以与王爷恩爱白头、携手到老的真爱女人的时候,今天,她终于明白,再是年轻美貌,再是聪明伶俐,再是家世显赫,终究还是逃不过红颜易老,色衰爱驰的结局,这是所有女人的结局,没有谁能够逃脱老天的安排,即使是天仙妹妹也不能够。
第1259章 疗伤
冰凝的三个屁墩令她在众人面前出了丑,又宣布了雨露均沾的新政,今天的请安礼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当他离开霞光苑之后,众人全都悄没声地各自散去,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冰凝一步三瘸地和月影往自己院子走,可是回到怡然居之后,她既不敢坐也不敢躺,什么也干不了,最后只能无奈地趴在床上,无聊地消磨时间。
月影将冰凝安顿到床上之后,赶快翻箱倒柜,折腾了快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找出来新年前从管药小太监那里取回来的那一堆药膏。当时她误将冰凝身上的吻痕和抚痕当作了被王爷家法处治的受伤,心急火燎地跑去拿药,后来因为王爷又送来了很多的名贵药膏,因此月影取的那些药只用了一次就被束之高阁,现在却是雪中送炭般地正好派上了用场。
因为现在的月影再也不敢去管药太监那里取药了,上一次闹得沸沸扬扬,冰凝很是不痛快地朝她发了一通脾气,而今天她家小姐本来就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如果她再去拿药,更是要让冰凝的脸被丢尽了。
利用存药暂时有效地解决了冰凝的淤伤问题,可是这身体上的伤容易好,心灵上受到的创伤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有效解决。于是上过药之后,月影一边收拾药匣,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导冰凝:
“小姐,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往心里去什么?”
“摔了这三跤,奴婢知道您觉得没了面子……,”
“就这事儿啊!这有什么没面子的!”
“小姐,别的主子都看您的笑话呢。”
“我说小丫头,你回答我,我是不是老爷的小老婆?”
“嗯,您是爷的侧福晋。”
“这不就行了嘛。我是老爷的小老婆,看我的笑话,不就是看老爷的笑话嘛,自己的小老婆被别人笑话,老爷脸上是有光啊还是有彩啊?”
一句话将月影说得哑口无言,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她家小姐雪白的肌肤上那一大片青紫淤伤,月影心疼得直想掉眼泪。一个月之前,小姐就刚刚被王爷责罚,弄得一身红一块、青一块的,可是跟眼前的伤情相比,那点儿伤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现在的伤,虽然不是满身青红,而是只有一块,可是这一块伤明显比上次要严重不知道多少倍,不但眼看着青得发紫,而且她抹药的时候,手到之处,冰凝的肌肤都要轻轻地颤动一下,连上个药都觉得痛,可想而知这伤有多重了!
上好了药,月影也不敢给她穿上裤子,只能是用锦被轻轻地搭在上面,生怕衣裳的刮蹭更增添皮肉之苦。而上好药之后的冰凝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头枕着双臂,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月影本是打算收拾了药瓶药罐之后赶快过来再安慰劝导冰凝一番,虽然那三个屁墩她不在意,但是她一定会为王爷的这个雨露均沾新政而格外伤心难过,这个问题怎么开导她呢?月影想不出来一个开导的法子,正愁着不知道如何开口呢,谁想到也就是一转脸的功夫,冰凝居然已经睡着了,连早膳都没有用!面对这个性情大变、凡事不往心里去的小姐,月影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忧愁。
第1260章 均沾
正月三十日,冰凝经历了史无前例的“三摔”,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王爷的雨露均沾新政立即实施,第一个受益者是惜月。在安排日子的时候,他原本将惜月的日子安排在了逢六,但是当众宣布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个情况,于是临时起意,特意将惜月的日子又增加了一天,逢十!因为今天是正月三十日,他就是为了让惜月成为新政实施以来第一个服侍他的女人,所以才会特意多给她安排了一天,而根本不像众人猜测的那样,他是为了检查元寿阿哥的功课。
他这么“偏袒”惜月当然是别有用心,因为他平生第一次遭到自己的女人――冰凝拒绝床弟之欢,就是因为他去了惜月的院子,带着一身浓烈的夜来香的薰香味道回到了怡然居,冰凝对他不依不饶,甚至胆大包天地拒绝了他。
从没有受过这种奇耻大辱的他,那个时候体谅了她的感受,忍下了她的胆大妄为之举,现在,她已经不再是他最心爱的女人,而是他最痛恨的女人,所以他要将从前受过的屈辱双倍、三倍,四倍,甚至千百倍地还给她,好好地报复她!
她不是最在意他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吗?好,他现在一天换一个女人,天天跟各式各样的女人不清不白!她不是妒忌惜月吗?好,他现在要格外恩宠惜月,抬高惜月的地位,能够与雅思琦和淑清享受同等的待遇!让她气吐了血!
他恶狠狠地实施着这些报复之举,心中极度地畅快淋漓。可是他如此煞费苦心之举根本没有取得意想中的成果,冰凝并没有如他所愿的那样被气吐了血,而是兴高采烈地回到了怡然居。除了三个屁墩的后遗症还在持续发酵中,这个唯一的烦心事,而不是遭受了雨露均沾政策的沉重打击。如果他知道是这个结果,一定是他自己被气得吐了血。
当夜幕降临,夜色越来越沉的时候,他的心情也跟着越来越沉了起来。马上就要面临他兑现新政的时刻,可是一直耗到用过了晚膳,他都没有离开朗吟阁。从真心上讲,他实在是不想过去惜月那里,实际上,不但是惜月那里,任何一个地方他都不想去,除了书院。可是话已经放了出去,又是为了狠狠打击冰凝,没有办法,眼看着已经快要二更天了,他才硬着头皮来到了惜月的院子。
惜月自从早上请安回来之后,一整天的时间里都是在紧张地忙碌着,可是心情却是格外地愉快着。
惜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自己中了头彩,第一个轮到她来服侍王爷,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论位份,她比不上福晋、侧福晋们,论受宠,她比不上冰凝,也比不上淑清,可是王爷竟然将逢十的日子排给了她,使她成为雨露均沾新政的第一个受益人,实实在在地出尽了风头,难道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第1261章 应付
不管是不是在做梦,也不管自己为什么会中头彩,惜月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她知道当务之急是要做好迎接王爷大驾光临的各项准备工作,既然他这么信任自己,惜月暗下决心,一定要表现得极为出色,回报他的一片真心深情,绝不辜负他的极大信任。
说干就干!虽然不知道他今天晚上会在哪里用晚膳,她又不敢差春梅去询问,于是惜月就按照他的口味自行准备了四个菜。可是等到快一更天都没有等来任何消息,没有办法,惜月只好独自用了晚膳。
除了精心地准备了晚膳以外,下午时分,元寿阿哥从教书师傅那里回来以后,惜月立即要求他将这些日子的功课全都仔细整务好,万一王爷晚上过来的时候提出来要查小阿哥的功课,一定要提前准备好才行。福宜阿哥过世后,王府里现有的三个阿哥之中,毫无疑问,元寿的功课是最好的,元寿的脾气禀性是最出挑的,惜月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
另外,惜月还下了很大的功夫,将屋子里里外外全都重新装饰了一番,换上王爷最喜欢的青色绡帐,灰青纱窗,又特意请领了檀香。同时还将全院子的奴才训了一番话,务求人人都要打起精神,精心当差,切不可出半点差池。
精心准备了一整天,累得惜月连午觉都没有时间睡,可是一直等到快要三更天了,困得她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才听到王爷姗姗来迟的脚步声。一听到他来了,惜月赶快振奋起精神,快步迎了出来。
他没有想到惜月迎到了门外向他请安,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即赶快将她叫起,然后一个人径自进了屋子,惜月和春梅两个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三个人进了屋子之后,这边惜月帮他脱了披风,那边春梅赶快奉上热茶,主仆两人好一阵手忙脚乱。
面对主仆两人的殷勤服侍,他既觉得别扭难受,又觉得心烦意乱,于是赶快对惜月说了一句:
“时候不早了,赶快歇息吧。”
话音才落,连看也没有看那两个人,就径自进了里间屋,惜月见状赶快追了进去,同时吩咐春梅道:
“你赶快去准备热水,爷要歇息了。”
即使躲进了里间屋仍是没能成功躲过这主仆两人的围追堵截,他实在是不胜其烦,却又无可奈何,这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怨不得惜月,只能是自食恶果。于是他万般无奈地开口吩咐道:
“不用了,爷已经在书院收拾利落了,爷有些困了,这就睡吧。”
说完不待惜月回话,直接就要躺下,急得惜月直说:
“爷,您的衣裳还没有脱呢。怎么就这么躺下了?”
经过惜月的一番提醒,王爷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全身穿戴整齐的模样:身着棉外袍,脚穿鹿皮靴,香囊荷包一应俱全地挂在腰间,哪里像是要就寝的样子?没有办法,他只得是由惜月服侍着脱了外袍和夹衣,待惜月开始要为他脱掉中衣的时候,他的双手竟然条件反射般地紧紧护住了衣扣。
第1262章 寒凉
不但是惜月没有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就是连他自己都惊讶于怎么会做出如此不可思议的举动来!
他这是要干什么?为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守身如玉吗?这怎么可能!实施雨露均沾新政不就是为了气死那个可恶的女人吗?怎么事到临头倒是他自己先畏手畏脚放不开了?可是,真若是跟惜月发生点儿什么,他的手脚却根本不听大脑的指挥。惜月不过是尽职尽责地帮他更衣而已,这还没往一张床上躺呢,他的反应就如此强烈,一会儿他该怎么面对她呢?
惜月没有任何过错,是他挑选了惜月作为新政第一天的先行者,可是他竟是如此这般举动,将惜月陷入极为难堪的境地。心怀愧疚的王爷赶快松开紧捂衣扣的双手,和颜悦色地对惜月说道:
“行了,就穿着中衣睡吧。”
“中衣硌身子呢,还是脱了吧。”
“这缎子的中衣有什么硌身子的?那个,这屋子有些寒凉,穿着中衣还暖和些。”
说完之后,也不待惜月再开口,他径自和衣就躺到了床上。要说这屋子凉,可真是冤枉了惜月,由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大驾光临,一整天的时间里她都没敢断了地龙的炭火,屋子里暖和得如沐春风。此外,他是最畏暑热之人,冰雪严寒根本奈何不了他什么,可是现在他竟然说出“这屋子有些寒凉”的话来,惜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这是在找借口?
明知道他这是在找借口,惜月也是无可奈何,他已经给照顾她的脸面了,惜月知道自己如果紧追不舍,效果只能是适得其反。毕竟她得到了第一个服侍他的资格,已经在众人面前抢得了头彩,如果因为这么点儿细枝末节的事情跟他起冲突,实在是得不偿失。另外将来的日子长着呢,不必在乎这一天半天的得失,俗话说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两个人的感情只能是慢慢培养,欲速则不达。
认清了形势之后,惜月只得是任由他径自躺下,再帮他盖好被子,然后退到外间屋,由春梅帮着她洗漱完毕。待她再回到里间屋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于是惜月也赶快熄了烛火,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躺下。
他哪里睡得着呢?本来是为了打击报复那个可恨的女人才实施了雨露均沾的新政,可是他除了装装样子、走走过场以外,他真是做不出来任何一丝一毫的其它举动,不要说什么亲呢的举止或是暧昧的话语,甚至是连一句闲天都懒得去聊。
这是怎么了?他与惜月既没有爱恨情仇,也没有深仇大恨,更是与她共同诞育了元寿阿哥,以前夫妻之间那些最为自然的事情,现在怎么竟然变得如此尴尬难堪起来?
躺在床上的王爷如卧针毡、彻夜难眠。这才是第一天,往后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怎么办?按照今天的情形,不用猜他也知道,用不了两天,连装装样子、走走过场他都懒得去做。
第1263章 错了
躺在这张久违的、格外陌生的床上,他是那样的懊悔,自己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为什么只给自己留了逢九的那一天?早知道是这个情景,真应该多留几天时间给自己。雅思琦还是只有初一和十五,淑清和惜月也没有特殊优待,每旬只有一天时间,这样话,自己还能多出来三、四天的清静日子,不比这东奔西走、别别扭扭的生活要好上许多倍?
早晨在霞光苑宣布新政的时候,他没有为自己多留几天,完全是为了只剩下唯一一天的时间,让冰凝误以为那一天是留给她的,从而达到令她自投罗网的目的。果然不出所料,谁都没有任何疑问和意见,只有她,急不可耐地跳将出来,追问逢九的那天要不要前来伺候。
要她来伺候?就是全天下的女人全死光了,全死绝了,他就是断子绝孙,也用不着她来伺候!真是没见过这么自作多情、没脸没皮的女人!
当时对于冰凝提出服侍的申请,他给予了义正言辞地当场回绝,心中是那样地痛快淋漓。特别是当着众女眷的面亲自调教了她的请安礼,本是想羞辱她一番,好好杀杀她的锐气,谁想到,他不但如愿以偿,她还额外又奉送了三个大屁墩,然后他又如愿以偿地驳回了她的侍寝请求,一连打了三个漂亮的翻身仗,一扫昨天的窝囊与晦气,实在是一件值得大肆庆贺的高兴事。
爷不是又老又丑吗?那你为什么还要上赶着前来伺候?噢,原来是因为眼看着别的女人蒙受恩宠,就你一个人被打入冷宫,脸面上过不去了,这才想起来要往爷的跟前凑了?告诉你,晚了!你就是倒贴,就是跪地乞求,爷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更不要说同意用你来伺候了!
终于恶狠狠地出了胸中的这口闷气,因此一整天的时间里,王爷都处在极度的情绪高昂之中。主子高兴,奴才们自是一并跟着欢喜不已,虽然他们并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而高兴。
可是王爷的大好心情连一天的功夫都没有坚持下来,刚刚才到傍晚时分,一想到今天晚上即将开始实施的雨露均沾新政,他的心情怎么就立即烦燥起来?先是想都没有想就在书院解决了晚膳,然后又假借看书磨磨蹭蹭地耗到了快要三更天的时候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硬着头皮来到了惜月这里。
此时此刻,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王爷开始无限后悔、万般懊恼:怎么只给自己留了逢九那么一天的时间?长此以往,天天奔波在各院之间,他实在是心无余且力不足。
可是再有多少后悔也是悔之晚矣,而且这才是刚刚开始,总不能朝令夕改,否则的话他这个王爷的命令岂不是成了儿戏?不能改就要继续装模作样地演下去,不管他在这个过程中有多么的煎熬,于是自作自受的他开始了痛苦的雨露均沾生涯。
第1264章 盘查
王爷在痛苦地实施雨露均沾新政的同时,按照原计划同时进行着另外一项工作,那就是对苏培盛从怡然居收缴上来的如小山般的书信纸页等等进行着严格的盘查。
还好,这项工作既不令他痛苦,也不令他难堪,相反,由于需要从珠丝马迹中查找出来他急需知道的信息,而他又是一个极其喜欢挑战的人,因此对于这项工作,他是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但是这项工作却消耗了他极大的时间与精力,因此进展得格外缓慢。雨露均沾只需要他走走过场,装装样子,而盘查工作却需要他全身心的投入,既是由于工作量实在是太过浩大,也是由于他信不过任何人。所有的东西,哪怕是一个纸片,全都由他自己一一过目,逐个审核。而他还有或这样或那样的公务、私交,盘查工作只能是偶尔抽空进行,因此经过了将近十天的时间,他仅仅只是查阅了其中很小的一小部分。
可是不盘查还算好,每当他随手拿起一件物品进行仔细审阅的时候,他心中对冰凝的怨恨不是满满地增加了一分,而是活生生地消减了一分。
这不是他极为熟悉的她的字迹吗?当初正因为这如字帖般的簪花小楷,他开始了对她第一次的怦然心动。会读书的女人少有,会写字的女人更少有,而能够写得这么一手好字的女人,简直就是人世间少之又少的稀世珍宝!
这不是他们曾经共同探讨过的诗书笔记吗?那一天,他们为了书中的这一句话而争论起来,他说……,她说……,最终谁也没有说服谁,仍是各持已见、互不相让。可是,她竟是这么有心地记了下来,他的思想,她的理论,跃然纸上。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再次看到,他都有些忘记了当时两个人是如何争执起来的。
这不是他们来来往往了不知道多少人回合的“燕子诗”吗?一定是悠思格格央求她写下来的,因为她在玉泉山畔告诉过他,当初小格格非缠着她要写下这些诗句,说看着这些字,就像是见到了阿玛,再多看几遍,小格格就能全都认识这些字了,根本不用请教书师傅。
望着这些承载了他们无数或甜蜜、或苦涩、或幸福的人生过往的纸页们,他几度唏嘘感叹,思绪万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现在的他,确实因为冰凝疏于对福宜阿哥的照料而记恨她,确实因为她现在装疯卖傻、企图逃避责罚而更加痛恨她。可是看到他们曾经有过的那么多的美好过往,他迷茫了,犹豫了,她真的是蛇蝎心肠的女人吗?真的是拿福宜的生命开玩笑的狠心额娘吗?
不会的,不会的。她对他的爱不会假,她对福宜的爱也不会假。每当他来到怡然居的时候,不是见她怀抱福宜一脸幸福,就是见不到她人影儿,因为她一直在小阿哥的房里舍不得离开,宁可让他一等再等。
那么,他现在正做什么呢?盘查、审讯……可是,难道他这么做,全都错了吗?她为什么整整四天的时间都隐瞒病情不报?
第1265章 从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盘查工作也变成了一件痛苦不堪的事情,如同“雨露均沾”新政一样,令他倍受煎熬。深陷在自掘的泥潭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前进,还是应该就此撤退。
经过一连多天以来苦不堪言的日子,他的意志开始慢慢地动摇起来。雨露均沾是当众宣布的新政,他不能朝令夕改,即使改,也要过些时间,待他给自己找个体体面面的台阶之后,再顺理成章地就坡而下,予以废止。
相反,盘查工作却没有这么多的顾虑和为难,完全可以立即停止。因为除了苏培盛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在审查冰凝,因此他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台阶,也不需要什么体面,他只需要自行停下这些工作就可以。不过,暂时停下来的前提是他想要再去怡然居抽查一番,如果冰凝是真的丢了魂,而不是跟他刻意伪装、妄图逃避责罚的话,他打算原谅她,原谅她对福宜的失职,原谅她作为一个母亲,没有尽到一个额娘应该对自己的小阿哥应尽的职责。
他不但要原谅她的偶尔失足,他还要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既然她现在丢了魂,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好,他也会真心实意地彻底地忘掉她曾经的那些不可饶恕的罪过,一切归零,他们再从头开始,一切从新来过。
没有那些令人不堪的过往,没有两个人之间的根本矛盾冲突,他们就像是刚刚成亲的时候那样,谁也不认识谁,一个名门闺秀,一个皇室贵胄,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好好开始过日子,开始新生活。
虽然她现在丢了魂,既没有从前那么聪明伶俐,活泼可爱,也没有从前那么知书达礼、秀外慧中,完全就是一个傻得不能再傻的傻大姐。可是傻有什么不好?傻也有傻的好处!
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反抗他的权威,挑战他的容忍底线,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与他耍心机、斗智慧,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屡屡将他置于极为难堪的境地。这些天来,她对他从来都是完完全全的言听计从,说往东她绝对不会往西,甚至是逆来顺受、甘于听命。
捉弄她,她不会生气;笑话她,她不会不高兴;冷落她,她不会伤心,恩宠其它女人,她不会吃醋。他不是最喜欢听话的、顺从的、温柔的女人吗?现在的她是多么地符合他的要求!又听话,又顺从,又温柔。而且她不就是丢了魂吗?除此以外,她还是从前的那个她:模样依然是那么的俊俏,身姿依然是那么的窈窕,态度依然是那么的真诚,这不就是他最喜欢的女人类型吗?美貌与温顺并存!
至于诗书,会不会读书写字儿又算得了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德容言工,德是身为一个女人首要的品行,最重要的考查条件,只要有“德”,让那些诗书见鬼去吧。
第1266章 仇恨
他终于说服了自己,说服自己与冰凝重新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于是他将那一堆经过他十来天的审查,仍然似小山般的战利品一骨脑儿地往后推了推,不打算再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面。
可是恰恰就在此时,就是因为他这个随手一推,哗啦啦一阵乱响之后,一个木匣从小山顶上滑落了下来,折了两个跟头,翻滚到他的面前。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黑漆描金木匣,虽然很普通,可是怎么感觉是那么的似曾相识?疑惑之间,他不由自主地将手伸了过去。
随手打开木匣,他见到的是一张拜帖,那封皮上的“姑母大人敬启”六个大字,令他的心脏突然间狂跳不止。来不及多想,他的双手就急急地打开了拜帖,“年富、年熙,康熙六十年正月初六”那几个字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他根本就没有再仔细去看拜帖的内容,因为一股热血登时涌上他的头顶,随即便是满腔的怒火开始熊熊燃烧!怒不可遏之间,他的双手根本不受控制地将这拜帖连同那个黑漆描金木匣狠狠地砸向了对面的墙上!木匣应声而落,摔得七零八散!
他全明白了,全明白了。她知道年家兄弟连同大大小小几十口子人悉数回了京城,作了人质,所以她恨他,她要报复他!于是她选择了最有效的报复手段。
他查过那四天的太医院出诊记录,也问过苏培盛和雅思琦,她确实请了太医,甚至去跪求雅思琦,但是她唯独没有向他禀报。直到福宜离世的前一天孙太医才前来应诊,可是一切都晚了,全晚了!
她知道,仅凭这些她根本就骗不过他,所以才会因为畏罪而选择了失魂,装疯卖傻。可是他呢,不过就是见到一些碎纸烂片,立即又陷入了她的圈套之中,回忆起他们从前的温馨过往,不但被她的假象所迷惑,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她开脱罪责,他可真是天底下最傻、最笨的大傻瓜!
刚刚那个去怡然居再去抽查,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丢了魂的念头立即烟消云散了,那个原谅她对福宜阿哥失职的念头烟消云散了,那个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一并烟消云散了,除了恨,他对她再也没有了别的任何感情,就像她,除了恨,对他再也没有了别的任何感情。
仇恨,全是仇恨!她因为仇恨,搭上了福宜阿哥的生命,他因为仇恨,开始要疯狂地实施报复她的行为。只是在报复她之前,他必须揭下她的伪装,撕下她的面具,将她的罪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可是怎么揭开她的真面目呢?经过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上至各院主子,下至大小奴才,全都对于年侧福晋丢了魂的事情早已是深信不疑。时间越长,形势对他越是不利,她整日里装疯卖傻,习惯成自然,她的伪装手段越来越高超,技法越来越纯熟,越是往后,寻她的破绽将会越来越难,因此他必须要尽快想出一个法子,快刀斩乱麻!
第1267章 布阵
这一天,雅思琦正在忙着盘查库房的事情,就听苏培盛前来禀报:
“启禀福晋,爷让奴才给您传个话,一会儿爷要过来您这里,有事情与您相商,麻烦您提前有个准备。”
“噢?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回福晋,奴才也不太清楚,奴才只知道,其它各院的主子也要一并过来。”
“全都过来?”
“是的。”
“那个,包括怡然居的主子也来?”
“回福晋,是的。”
这个情况既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更是让雅思琦稀里糊涂,若是有关女眷的什么事情,怎么不提前跟她打个招呼,就这么突然安排下来?而且还不让她负责,全权交给了苏培盛去办理?以前可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呢。
没一会儿,女眷们陆陆续续地全到齐了。现在众人对于年妹妹各种稀奇古怪的行为全都习以为常、见惯不怪了,不但每日请安的时候几乎雷打不动地都能够见到她,而且不管众人如何奚落她,嘲笑她,戏弄她,她都一概笑嘻嘻地,既不生气,也不难过,更不会发怒,最终连淑清都对她失去了战斗的兴趣。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是骂她狐狸精、傻大姐儿,冰凝不但面不敢色心不跳,既不羞愧也不气愤,还微微笑着面对她,令淑清急不得、恼不得。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上的对手,几个回合之后,淑清当然是觉得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偃旗息鼓了。
不但是淑清,所有的女眷们面对这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总是一脸笑嘻嘻的喜气模样,脾气好得不能再好的年妹妹,却是根本喜欢不起来。唉,还是以前的那个年妹妹好啊,虽然不大合群,又有夺宠之恨,可是一个水水灵灵、聪明伶俐的人儿呢,光是远远地看着就那么招人喜欢。现在倒是脾气又好,性子又温顺,可是怎么看着都像一个傻里傻气的乡野村姑,实在是配不上爷呢,怪不得爷会这么嫌弃厌恶她,连服侍都不让她做,宁可躲得她远远的。果然是俗话说得好,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
就在众人无限感慨之际,王爷到了,于是大家纷纷起身请安。待落座后,他也不发话,就坐在那里一盏接一盏地喝茶。摸不清王爷的心思,被晾在一边的众人不明就理,于是只好也都闷着头,或是偶尔抿一口茶水,或是摆弄着手中的绢帕,或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指甲发呆。
大约过了将近有一柱香的功夫,只听苏培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启禀爷,年夫人到了!”
这一声禀报,如同惊雷一般,除了冰凝以外,所有的人全都一副惊诧不已的模样!年夫人!年妹妹的娘亲,她来干什么?现在年妹妹既不用娘家人前来伺候月子,又被打入冷宫,不可能是因为蒙受王爷恩宠而准许娘家人前来陪伴,况且又是现如今如此微妙的时刻,现在年夫人前来意味着什么?难道说,因为年妹妹丢了魂,失了王爷的脸面,他要将冰凝休回娘家去吗?天啊!这样的结局对于年妹妹而言真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