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 还眼
眼见着冰凝一个“不要”之后竟然唰地一下子就躲进了锦被里,王爷对此是万分诧异:虽然他曾经真诚地告诫过她,从此以后不可以再说“不要”,但是他根本就不是苛责之人,不会因为她又说了这个“不要”而真的对她实施惩罚。在自己的房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怎么一个“不要”竟被吓成这样?
毕竟他不知道她和淑清之间爆发的那场巨大冲突,哪里知道冰凝是生怕这声高亢的“不要”又被哪个奴才们偷听了去才捂上的被子,所以想当然地以为这是她害怕被他求欢的结果,毕竟他刚刚的表演确实是非常逼真,连他自己都感觉像是一个十足的无耻好色之徒模样。一想到这里,他不禁又觉得好笑:
爷若是真想对你怎么样,岂是一条锦被就能拦得住的?你这不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吗?
他今天确实只是想跟她开开玩笑而已,没有打算动真格的,非要与她怎么样,因此见到冰凝从头到脚都躲到锦被中的狼狈模样终于令他良心发现,于是用手拍了拍她头上的锦被说道:
“好了!以后别再跟爷耍心眼儿了,记住,这就是你阴谋诡计没有得逞的下场。”
话都说完了大半天,仍是不见冰凝有丝毫的反应,锦被还是死死地捂在头上。见此情景他当然知道,她这是压根儿就信不过他!谁知道他会不会骗她刚刚露出头来,又狠狠地给予一番迎头痛击?
对于冰凝的反应,他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因此并没有追究她的失礼行为。毕竟两个同样诡计多端之人,谁都不可能轻易地放松警惕、信任对方。无奈之下,他只好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他偃旗息鼓的决定,于是他将锦被的其余三周都替她一一掖好,然后他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掖好自己的被角,直挺挺地仰面躺好。
过了快有一柱香的功夫,冰凝直到听到他的呼吸声变得均匀起来,这才悄悄地松开了紧紧攥在手中的锦被,偏了一下头,偷眼朝他望去,只见他一动不动地老老实实地躺着,于是放下心来,悄悄地将锦被退到脖颈处,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了。由于心有余悸,冰凝即使知道他已经睡着了,仍是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将胳膊和双腿放平、放直,尽最大努力将声音降到最低,生怕将他吵醒,又惨遭他的捉弄。
待一切料理妥当,冰凝就像他那样,直挺挺地仰面躺好,一动都不敢再动。可是由于今天白天足足实实地睡了一整天的觉,现在的她不但一点儿也不困,而且更是精神好得不得了,半天时间过去了,根本就睡不着。睡不着又不敢随便翻身,当然是生怕将他吵醒,这个扮僵尸的状态弄得她浑身都不自在,难受至极。没有办法,她只能是一会儿数绵羊,一会儿背古诗,苦挨时光。
听着冰凝那小心谨慎到极点的悉悉索索的收拾被子的声音,他虽然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在心中实在是忍不住地好笑:
以为就你会装睡、装哭?爷也会装睡!
第972章 晚起
第二天早上又是紧紧张张的晨起,好在他终于有时间可以用完早膳再出门。将他恭送到院门口之后,冰凝和月影主仆两人急匆匆地赶回了房里,连早膳都没有用,只是梳洗打扮妥当,两人就又急匆匆地赶往了霞光苑。
昨天被雅思琦免了请安礼,但是只免了一天,今天不但要恢复常规的请安,而且冰凝还要确保第一个赶到。在以往的绝大部分时间里,冰凝都是第一个请安,第一个告退,既是因为她睡眠不好,早早就醒了,也是因为不想与其它的姐姐们相见,因为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与她们闲聊的话题。
然而今天,她更加迫切地需要避开所有的姐姐们。毕竟前天的家宴上遭受了那番奇耻大辱,不管别人背地里如何笑话她、奚落她,虽然她想开了,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管不了什么,但是她仍然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直接面对这些,就算是扮鸵鸟也好,或者是自欺欺人也好,她只想离这些是是非非远远的,越远越好。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当她和月影紧赶慢赶地来到霞光苑前厅,却是既不见雅思琦,也不见红莲,只有紫玉一个人迎了上来,月影万分诧异地问道:
“紫玉姐姐,福晋呢?难道说今天也免了请安?”
紫玉没有接月影的话,而是赶快向冰凝恭敬地行礼:
“给侧福晋请安。刚刚奴婢家主子吩咐奴婢先过来招呼您,主子今天起得有些迟了,正和红莲收拾呢,让您稍等片刻。”
“起得迟了?福晋是生病了吗?”
“回侧福晋,主子没有生病,况且这不才刚刚过了五更天嘛,按规矩来说,这个时辰也不晚呢。”
冰凝一听雅思琦起晚了,心中格外诧异,这可是她自从嫁到王府以来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福晋可是一个尽职尽责、兢兢业业之人,既然不是生病,那能有什么事情竟然让她起晚了呢?
雅思琦只是“起晚”了,而不是免了众人的请安,因此冰凝只能是耐心地在前厅恭候她的到来。
雅思琦其实根本就没有起晚,相反,才四更天就早早地醒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不容易苦挨到了五更天,她赶快起了床,叫红莲进来服侍她,同时又吩咐紫玉,一会儿不管哪个主子来请安,一律都说她还没有起来呢。
她这一夜的难以入眠以及早上的谎称没有起床,一切全都缘于冰凝。实际上自从她从小陆子那里查完侍寝记录后,心里憋屈极了。亲眼“证实”了王爷四更天离开她这里就是为了赴天仙妹妹的云雨之约,这个“事实”简直就是像是揭了她脸皮一样。
毕竟大前天是初一,王爷歇在她的院子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而当着众人的面,淑清言之凿凿地说起前天早晨天仙妹妹的放浪形骇之举,这言外之意不是变相地提醒大家,天仙妹妹根本没有将她这个嫡福晋放在眼里,公然到霞光苑抢爷吗?
第973章 没脸
俗话说,人有脸,树有皮;打人不打短,说话不揭短,而雅思琦的脸面就因为这个年妹妹而生生地在众人面前被血淋淋地揭开。她是有脸有皮,更是有体面的嫡福晋,岂能任由一个小小的侧室如此胆大妄为地挑战她的权威和地位?简直就是要反了天了!这口恶气憋闷在心中不发泄出来,她实在是要憋闷死了。
可是雅思琦又对冰凝恨不起来。虽然她们一直姐妹相称,可是这九年来,面对与大阿哥弘晖同龄的年妹妹,雅思琦一直拿她当一个孩子对待。而且这天仙妹妹的一贯表现又是可圈可点,从不惹事生非,从不争风吃醋,因此她对冰凝的好感与日俱增。
当然了,冰凝也不是一贯地表现良好,经常时不时地给雅思琦添乱,但是那些添乱全都是因为和王爷的争争吵吵,令她不得不及时充当救火队员。先开始是王爷需要假借她之手对冰凝实施家法惩处,然后就是在婉然出嫁之日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初夜宠幸,更有前年的那个延医不治手伤……。所有这两个人之间的冲突,事无巨细,全都要由她来出面解决。
不过雅思琦倒是非常乐意充当救火队员这个角色,因为天仙妹妹与王爷关系不好,当然是她所乐见的结果,毕竟少一个后院女人争风吃醋,她自然是能省很多的心。
现在突然面临这个“夺夫之恨”,任她再是与王爷一条心,再是宽宏大度,再是知道这不过是他在利用她们年家,可是作为一个女人,对于如此被揭脸皮的事情绝不可能泰然处之。可是她又是狠不下心来对天仙妹妹出手,毕竟也有九年的感情,不是说恨就能一下子恨得起来,于是她只好来了一个隔岸观火,听之任之。
现在冰凝的独房专宠局面已经引发了众怨,成为众矢之的。她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去吧,天仙妹妹以一敌五,若是能继续保得住爷,那也是她有能耐、有本事,让她雅思琦好生佩服;如果天仙妹妹保不住爷,也不要怪她雅思琦这回没有偏袒、维护她。
知道冰凝总是来得最早,也知道为什么她来得最早,不过是想避开其它的女人,少惹是非。雅思琦盘算着,既然自己也是早起之人,反正起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少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自己就能省很多的精力,因此她一直很是照顾她,心照不宣地从不多留冰凝,算是默许了年妹妹的离群索居行为。但是从今天开始,她不会再格外照顾冰凝,更不会单独给她开小灶,她要一视同仁,由众姐妹一同向她请安,她要不偏不向,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
冰凝忐忑不安地等着雅思琦,结果没有等来福晋姐姐,却是将其它的五个姐姐全都等来了。众人很少有机会能在这个场合见到年妹妹,而且这是自人前天那场令她当众出丑的家宴之后,众人第一次见到她,对于能在请安的时候见到她,大家也是大吃一惊。
第974章 沉默
淑清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冰凝,她只知道这辈子她们两个人算是冤家对头结下了梁子,不但心不和,连面和都难以维持。以前她还碍于表面的姐妹关系,只是暗地里给冰凝制造一些小麻烦罢了,但是既然冰凝首先不仁不义,独占了王爷的专宠,既然经过前天的家宴,她们的矛盾已经公开化,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也没有回头的路,既然凭借专宠,年妹妹定是在王爷的面前告了她的状,她定是要被他责罚并厌弃,既然有这么多的既然,她只有一意孤行地走下去。
“哎呀,是年妹妹,稀客呢!难得能在这里见得到你呢。怎么,记得你一贯不都是第一个来请安的吗?怎么今天这么晚了才来?难道说又是因为大清早儿地霸占着爷,连请安都耽搁了?那爷的早朝还不是更要被耽搁了?”
有过前天家宴上的经历,冰凝的心理承受能力总算是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只是这个局面仍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已经用沉默来换取息事宁人了,为什么李姐姐还不放过自己?她不但对众人沉默,连对王爷都采取了沉默,为什么还是不能换来李姐姐的得饶人处且饶人?难道沉默竟会代表自己软弱可欺?
她连王爷都不怕,还能怕得了李姐姐?冰凝不过是不想让他因为女人的争风吃醋而左右为难,不想让他因为后院的事情而分心累神而已,如果不是为了他着想,冰凝断然是不会吃这个亏,可是为了他,她只能是决定将这一切都忍下。
于是冰凝决定继续采取不予理会的策略。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她对淑清的挑衅予以回复,言来语去的结果只能是将“丑闻”越搞越大,而不回应,任由她一个人唱独角戏,早晚有她唱不动的时候。
再说了,别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说来说去,不过就是狐狸精、寡廉鲜耻、没羞没臊、狐媚女人之类的恶毒话。别人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自己又不少一根汗毛,只要他不这么看待她,不会这么误会她,她就知足了。一想到这里,冰凝突然惊讶发现,原来自己是一个多么看重脸面的人,怎么现在竟然厚脸皮到了这种程度?前天还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呢,现在竟然连半滴眼泪都没有涌出来,看来厚脸皮的作用真是不小。
由于冰凝不接话,其它女人们也不想趟她们两个人的混水,屋子里又沉寂下来。果然与冰凝所料别无两样,由于没有人接淑清的这个话茬儿,这个李姐姐果然是不知道再继续说什么好了。
正在这时,雅思琦和红莲进了屋来,于是众人赶快向她行礼请安。待众人落座后,气氛仍然是既紧张又尴尬,连雅思琦的到来都没有能够得到有效缓解。对于如此不和谐的气氛,即使是后进来的雅思琦也明显地感觉出来,于是禁不住问道:
“刚才我没来的时候你们聊什么呢?怎么我一来你们就都不说话了?”
第975章 再战
半天等不到接话茬儿的人,没想到竟然是雅思琦接了她的话茬儿,于是淑清终于获得了一个继续扩大战果、挑起纷争的机会:
“我们也没有聊什么,就是觉得难得见年妹妹一面,很是稀奇,不知道妹妹今天怎么来晚了,难道又是因为服侍爷吗?姐姐倒不是担心妹妹请安来晚了,只是担心爷的早朝要被耽搁了。”
虽然当着雅思琦的面,淑清的言语终于委婉了不少,但是雅思琦当然立即就听出来了李姐姐的弦外之音。她当然知道冰凝今天来得并不晚,可是她已经决定了,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偏心偏向任何一个人,因为冰凝令她太失望了!连这么一个貌似心思纯净、心高气傲、不屑争宠的人都这么狠狠地伤害她,无情地剥夺她的颜面,她还能相信谁?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雅思琦再也不会对任何人给予义气用事的同情心,因为对别人同情越多,就是对自己伤害越多!
被冰凝揭了脸面伤了心的雅思琦,此时暗暗地自我安慰: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并不是蓄意打击报复天仙妹妹,自己只是尽一个嫡福晋的职责,管理好后院女人,免除爷的后顾之忧而已。于是她抬眼看了看冰凝,才慢慢地说道:
“噢,你们在说这个呀。早朝误没误,爷当然心里最有数。不过,妹妹服侍爷是应该应分的,有妹妹替姐姐们尽心尽力,咱们都能踏踏实实地睡个懒觉,躲了清闲享了福呢。那个,冰凝妹妹,姐姐就代表所有的姐姐们,好好感谢感谢你。”
雅思琦的表态让众人糊里糊涂,摸不太清楚她的真实意思,这是真的感谢年妹妹,还是存心在说反话?既然搞不清楚,于是众人都步调一致地暗自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切不可轻举妄动。
别的人没有反应无所谓,冰凝必须有反应。毕竟这是从雅思琦口里说出来的话,还是冠冕堂皇的对她的感谢,虽然是话里有话、含沙射影,但是如果她也像其它人那样无动于衷,就是对雅思琦的失敬失礼之举。于是冰凝赶快起身,向福晋姐姐行了一个礼才开口说道:
“姐姐这么说,妹妹实在是不敢当。以前都是姐姐们尽心尽力、受苦受累地服侍爷,相反,一直躲了清闲倒是妹妹,实在是惭愧。因此这个服侍不值当姐姐说什么感谢,全是妹妹应该应份的事情。”
冰凝这番诚恳之语在当前心情极度恶劣的雅思琦听来格外的刺耳。什么叫以前都是姐姐们尽心尽力服侍爷?她这是在嘲笑她们这些姐姐们现在都已经年老色衰,徐娘半老,理所当然地应该赶快给她这个年轻貌美的妹妹让路的时候了?你不过也就是仗着有个当川陕总督的二哥罢了,还是一个吃里扒外的奴才!爷这是迫不得已,没有办法才宠幸了你。不过就是区区的三次宠幸,你还就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第976章 还击
由于正在气头上,雅思琦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妹妹免礼,赶快坐回去吧。你这么费心劳累地服侍爷,有何惭愧?不过姐姐还是有一句话想要劝劝妹妹。姐姐知道你和爷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作为过来人,这些姐姐能够理解。但是凡事都有一个度,过犹不及,乐极生悲,这些大道理,想必妹妹这个读书人,应该比姐姐知道得更多,所以姐姐也就不多说了。还是那句话,凡事要以爷为重,不能任由着自己的性子,若是将爷的身子拖垮了,姐姐们都老了,无所谓,妹妹你可还正是年轻气盛的正当年之时,真若是这样,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冰凝万万没有料到,雅思琦不但也误会了她,更是对她不满到了这种程度!原来她以为只是惹恼了李姐姐,谁想到现在竟是连福晋姐姐都成了她的敌对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前天来请安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姐妹情深,怎么才过了两天就变成这个局面?怪不得早上请安的时候,福晋姐姐说起晚了呢,看来不一定是起晚了,倒有八九分是为了躲着自己。
虽然搞不清是如何将雅思琦给得罪了,但是对于淑清的挑衅可以置之不理,而对于福晋姐姐就不能如法炮制,毕竟雅思琦是嫡福晋,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她的话,冰凝不得不听。
此外,对于淑清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冰凝之所以一直采取退避三舍、息事宁人的态度,既是不想配合李姐姐挑起纷争,惹得王爷因为后院女人的事情而分心劳神,也是不屑于与她纷争。毕竟冰凝的位分在淑清之前,与淑清起纷争,既是落入了她企图挑起事端的圈套,又自降了身份,实在是得不偿失之举。
但是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回敬李姐姐一番,她一定以为冰凝软弱可欺,将来更是要受辱于她。而现在雅思琦的发话,恰恰是给了冰凝一个极好的机会,她可以借口回复雅思琦的机会,对淑清给予有力的反击,既没有正面理会李姐姐,又让她知道自己不是软弱可欺之人。于是冰凝强压下心中的委屈,开口说道:
“姐姐的教诲,妹妹谨记在心。而且,爷一贯都是严格自律、极为分寸,既不是沉湎女色,也不是能够轻易被女人所左右之人。就算妹妹存心狐媚爷,爷也不会让妹妹得逞。姐姐信不过妹妹没关系,但是您应该信得过爷。”
雅思琦是何等精明之人,冰凝的这番表态,前一句明摆着是对她的恭敬,只是说给她雅思琦听的;而后面那一套长篇大论,分明就是完完全全说给淑清听的。
由于冰凝对她的谦恭之举,令雅思琦的心中总算是稍微舒服一些:还好,天仙妹妹还算是孺子可教,还没有飞扬跋扈到跟她公然挑衅的程度,早这么夹起尾巴做人不就行了吗?何苦惹得自己刚刚说了那么一大堆的气话。
第977章 转题
对于冰凝后半句话中对淑清的那番表态,雅思琦也是心服口服,极为认同。毕竟这一屋里的女人当中,只有她最清楚事情的本来面目,因为只有她有权力查阅侍寝记录。而且也正如冰凝所说,虽然说他夜夜寄宿在怡然居里,貌似一副沉湎于女色之中的样子,但实际上,十七天三次的记录实在是算不上什么,符合他一贯的行为处事原则,至少到目前为止,任凭冰凝使出浑身数解,他还远远没有达到被年妹妹这个小狐狸精给迷得神魂颠倒的程度。
雅思琦原本就狠不下心来对冰凝发难,刚刚那番狠话说下来之后也是有些暗暗后悔。何苦难为一个孩子呢?而且她不过就是王爷为了拉拢年家的一个牺牲品而已。
狠话已经说过,敲打也已经完成,见冰凝服了软,雅思琦也就没有再穷追猛打,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惜月,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如果冰凝与众人一起请安是今天的一件稀奇事,那么惜月也有一件稀奇事,那就是她不是一个人前来,而是带着元寿阿哥一同前来向雅思琦请安。因此雅思琦就将话题转向了惜月,算是就此打住,不再继续为难冰凝。
“哟,今天怎么元寿阿哥这么早就过来给嫡额娘请安了?怎么不去书房好好读书呢?小心被你阿玛知道了,又要剥了你的皮!”
“回嫡额娘,儿子想您了,就央求着额娘带儿子来先给您请个安。”
雅思琦一听小阿哥说想她了,心中一阵温暖,于是就朝元寿招了招手。元寿阿哥见状快步走上前来,被雅思琦一把揽在怀里:
“快让额娘看看,元寿阿哥这么早就来了?睡醒没有?师傅那里怎么说?”
“回嫡额娘,儿子睡好了,师傅今天要晚些才过来,吩咐的功课儿子昨天都已经做好了。”
“惜月妹妹,你也真是的,这么早就带他过来请安!既然难得师傅放了这么一小会儿的假,你怎么也不说让小阿哥多睡会儿。瞧这怪可怜的小人儿!”
“唉呀,姐姐,这哪里是妹妹不让小阿哥睡呀,是他自己早早就醒了,说出大天来也不睡了,说是要找他阿玛。唉,您也知道,元寿阿哥都好久没有见到爷了,大前天爷去查了一次他的功课,可是把他高兴坏了,天天跟妹妹吵着要给阿玛背功课。这不,天天又是背书,又是写字儿的,就盼着让爷给检查呢。”
见到惜月带着元寿阿哥一并来请安的时候,雅思琦还没有搞清楚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将这番话说给天仙妹妹听!怪不得惜月今天来得这么早,就是为了堵住年妹妹,知道冰凝请安的时间早,特意挑的这个时间。要说这惜月,可真是精明到家了!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倒也充分说明,天仙妹妹这回可真是触犯了众怒,看她到时候怎么收场。正所谓站得高,跌得狠,别看她现在这么风风光光、独享专宠,早晚等爷收拾了她那二哥,她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一切都走着瞧吧。
第978章 心机
雅思琦刚刚因为冰凝的服软,才勉强将心的那股怨怒之气强行压了下去,结果惜月再一次挑起了这个话头,不但令她怒火重烧,更是立即涌起一股同病相怜的伤感,于是话里有话地说道:
“唉,惜月妹妹,都是姐妹,也不怕你笑话,不但元寿阿哥见不到爷,连姐姐我也是见不到爷呢。”
“啊?姐姐您都见不到爷吗?不会吧?再怎么说,您也是嫡福晋呢,这府里的大事小事,不都得您操碎了心吗?不都是您跟爷商量着来吗?”
“唉,一言难尽呀。你不知道……”
说到这里,雅思琦就此打住不说了,而是掉转过头来,对着冰凝说道:
“噢,对了,年妹妹,这些天姐姐总也见不到爷,这府里还真有些急事等着跟爷禀报呢。一会儿姐姐们走了之后,你先坐下等一等,我有些事情跟你说。”
众人一听雅思琦有事情单独跟冰凝吩咐,于是知趣地纷纷告退,而被留下的冰凝却是惊得目瞪口呆。福晋姐姐有事情需要向爷禀报,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等一会儿她会说什么?说那些她打算跟爷禀报的内容?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跟自己说有什么用?难道是要让自己代为向爷转告?这不是明白无误地在向自己表达不满吗?
爷确实是天天都来自己这里,但是爷既没有耽误了公务,也没有耽误了府务,事情该怎么办不是还在怎么办吗?福晋姐姐怎么可能见不到爷呢?现在竟然撒下这个弥天大谎,以“见不到爷”为理由,让自己当传声筒。先不说这些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就算是自己真的转述给爷了,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逾越吗?
可是雅思琦已经把话说出来来,冰凝虽然明白道理,但是被逼到这个地步,根本就容不得她同意还是不同意。说不同意,不但驳了雅思琦的面子,连推脱的理由都找不出来;说同意,那她就等着被王爷训斥和处罚吧。这不是典型的持宠而骄,逾越无礼吗?不就是才得了两天宠吗?竟然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竟然胆大包天到插手福晋的府务。
冰凝是担心逾越而被王爷处罚,那是因为这些事情完全属于雅思琦的职权范围之内,她有责任和义务负责到底,怎么能随意转交给别人呢?难道雅思琦就不怕由于擅离职守而被他责罚吗?
雅思琦这么聪明的人才不会承认这些话是她要冰凝转达呢。如果他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儿,她只会说:今天请安的时候,她只是跟天仙妹妹随口说了一句最近一直没有见到爷,然后又随意聊了一会儿闲天,谁知道年妹妹怎么就跟他说起这些事情来了。
雅思琦不但不会承认,她更会充分利用其它姐妹们的嫉妒心理:年妹妹现在不但得到了王爷的专宠,更是得到了她这个嫡福晋的充分信任,这也是她要将冰凝单独留下来的原因。而她跟冰凝所说的那一番所谓需要与他商量的事情,不过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基本都不需要向他禀报,真正的大事情,她才不会傻到告诉天仙妹妹的地步。
第979章 理会
这一天早上的例行请安实在是大大出乎冰凝的意料,真可谓波澜起伏、状况频发。先是遭到雅思琦的闭门羮,继而受到淑清的一顿奚落,再得到雅思琦一番含沙射影的教诲,然后是惜月抬出了元寿阿哥,雅思琦又假意要她给王爷传话,即使是现在正和月影一起默默地走在返回怡然居的路上,冰凝的头仍是疼痛不止。
这一天早晚会来,只是冰凝没有料到会来得这么猛烈,这么直接。如果说前几些天深更半夜的骚扰只是前奏,只是序曲的话,那么今天就是兵戎相见、短兵相接。不管是赏赐也好,家宴也好,众人都没有“拿了手短,吃了嘴短”的内疚心理,而是变本加厉地将她们的怨气和不满,如暴风骤雨般地统统地发泄到她的头上。
她们完全有理由这么做,因为她们也是他的女人,也是他光明正大、明媒正娶进府的女人,她们应该享有的权利凭什么被冰凝一个人剥夺掉了?她们这是在捍卫自己应得的权益。
冰凝从来都是倔强不服输之人,只要是不正确、不合理的事情,她都会据理力争,才不会像婉然姐姐那样逆来顺受。可是现在,她有些看不明白自己了,怎么竟然也会步了姐姐的后尘,变成了一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仿佛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为什么?因为他吗?因为心怀对他的爱吗?宁可牺牲自己的理想,牺牲自己的脸面?理想和脸面,曾经是她视若比生命还贵重的东西,竟然有这短短的十几天的时间里,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她牺牲掉了,一点儿都没有惋惜之情。但是她知道,还有一样东西,是她的最底线,是绝对不会去牺牲的,那就是爱情,对他的爱,永远都不会牺牲。
不能牺牲他们的爱情,但是他还有六个女人,是这永远也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他爱她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家和万事兴也是他的最根本的心愿,甚至是所有人的美好愿望。
即使已经回到了怡然居,整整一个上午,冰凝都在认真、仔细地消化这些新情况,新局势。她该怎么办?不予理会吗?反正腿长在他自己的身上,是他自己愿意来的,又不是她生拉硬拽、死皮赖脸地请求他来的。可是不要说姐姐们的要求是最正当、最合理、最正确的,另外还有一个让冰凝放心不下的因素,那就是元寿阿哥。
她的悠思格格也曾经是那么期盼着他的疼爱,如果说这只是女人之间的你争我夺,她还没有那么深的感触。但是元寿阿哥的出现,让她想到了离开自己已经两年的悠思格格。如果府里的小阿哥、小格格们因为自己额娘遭到王爷的冷遇而受到牵连,这让冰凝根本无法原谅她自己。如果说因为自己的专宠,让元寿阿哥缺少父爱,她会自责、后悔一辈子。
现实逼迫她不能够两耳不闻窗外事,现实逼迫得她必须要理会这些无聊的争宠戏码,可是她该如何理会呢?
第980章 月信
冰凝唯一能做的就是直接向王爷请求,请求他不要总来她的院子里,其它的姐姐也需要他去照顾。
可是她是谁?她不过他的一个侧福晋罢了,他的事情,她没有任何权利,也没有任何资格去指手划脚。做妻妾的竟然胆敢指挥爷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那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还不等她说完,他就会立即罚她去背《女诫》一百遍。
可是无寿阿哥那可爱的模样总是浮现在她的眼前,搅得她心烦意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今天再来怡然居!今天已经是风起云涌,他若再过来,明天就一定会是狂风暴雨。真若是发生什么事情,就算她不说,苏培盛或是谁也会告诉他,那可就不只是女人之间的争宠吃醋,依照他的脾气,一定会是一场多败俱伤的轩然大波。
可是如何才能不让他来这里呢?这个问题困扰了冰凝大半天的时间。终于午膳过后,灵光一现的她想出来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月影!”
“小姐,奴婢在呢。”
月影正在外间屋收拾东西,一听冰凝叫她,赶快进了里间屋来。
“月影,你去一趟陆公公那里,跟他那里报一下,就说我的月信来了。”
“啊?小姐,这不是还不到二十天吗!您的月信怎么就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怎么就又来了。”
“可是,奴婢没发现您……”
“是刚刚才来的。”
“那您怎么没叫奴婢来帮您一下呀。”
“你不是正忙着嘛。”
冰凝都快被这个月影气死了,怎么吩咐她办点儿差事,这么烦人地问来问去。
月影当然要问来问去了,自从他天天留宿怡然居以后,她从早到晚就只盼着一件事情,那就是赶快让她的小姐怀了身孕,赶快生个小阿哥。有了小阿哥,既能弥补冰凝的丧女之痛,又能增进她与王爷的感情,更能巩固她未来在王府的地位,于是月影格外地关注冰凝的月信情况,结果盼来盼去,不但没有盼到小姐怀胎的好消息,居然得到来了月信的噩耗,又是这么蹊跷地提早来临!
月影实在是不能明白:爷天天留在这里,怎么小姐还没能怀了身孕呢?上一回,才只是一次就幸运地怀上了悠思格格,这一回送子观音怎么就不了灵验了,不来眷顾她的小姐呢?
极度失望的月影先是恼恨送子观音,继而又担心起冰凝身体来:
“小姐,这个月怎么时间这么短就来了?”
“我哪儿知道为什么呀!”
“小姐,您该不是身子不舒服,生病了吧?奴婢这就去苏总管那里报请一下太医。”
“你不许去!”
“为什么?”
“生没生病我当然知道,你赶快去陆公公那里登记去。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去苏总管那里报请太医,你以后就不要认我做你的主子,你爱认谁当主子就认谁去!”
冰凝急得不行,直接对月影放下了狠话。一见冰凝气急而怒,月影吓得赶快噤了声,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还是先按照她家小姐的吩咐,赶快乖乖地去了陆全盛那里登记报备。
第981章 悔意
冰凝决定给各位姐姐们充分的时间,一次月信最少也需要七天时间,六个姐姐就是一人一天,也全部都能轮到一次,而且还能富余一天,至于这一天是哪位姐姐幸运,她就更管不着了。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做到仁至义尽,她并不是看在这些姐姐的面子上,她只是不想让他备受后院女人纷争的困扰,只是不想元寿、天申阿哥因为她的缘故而得不到应有的父爱。
李姐姐这么得王爷的宠爱,弘时阿哥还与王爷的父子关系如此冷淡疏远,备受他冷遇的惜月和韵音姐姐的小阿哥将来岂不是更要与他行同陌路?
由于向陆全盛报备了月信,冰凝知道他今天晚上不会再到怡然居来,心里总算是踏实下来,终于不用应付那些烦人的姐姐们了。但是隐隐地,她又是无限的伤感,不知道今天晚上会是哪一位姐姐有幸得到他的眷顾。他也会和她们山南海北地一直聊到后半夜,仍然意犹未尽吗?他也会和她们讲经论道、谈古说今,甚至争个面红耳赤吗?他也会,也会和她们开那种大胆的玩笑吗?
越想越是难过,越想越是万分后悔,可是她已经差月影去给小陆子报了月信,怎么可能再收回来呢?因此整整一个下午以来,她的脑海中反复闪现的,全是她想象中的,他与各个姐姐们各式各样的相亲相爱的场景,或是当窗理云鬓,或是对镜贴花黄,或是化作比翼鸟,或是结成连理枝。
想着,想着,她的泪水禁不住滴落在衣襟上,这才将她的思绪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出来,于是她赶快拿帕子蘸了蘸眼睛,又随手拿出一本书来。可是今天发生了那么的事情,又是内疚,又是自责,又是烦恼,又是苦想对策,极度心烦意乱、疲惫不堪之下,她当然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于是早早地用了晚膳,早早地躺下歇息。
冰凝今天实在是太过疲惫,一早的请安遭到连番围攻,回来之后冥思苦想解决方法,谎报了月信又是后悔又是难过,不但连午觉都没有睡,精神更是一整天的时间里都处于急速消耗之下,因此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她突然被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吵醒,还不待她开口问月影怎么回事儿,就听外间屋的房门唏哩哗啦一阵狂响,然后就是乱乱糟糟的脚步声,然后里间屋的门就被推开了。是王爷?冰凝有点儿不敢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朝思暮想的他。
如此突如其来的状况,又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冰凝有点儿发懵,连行礼都忘记了,就这么怔怔地呆望着他。
王爷也是被今晚的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见到迷迷糊糊的冰凝,也是有点儿发懵!
他今天晚上因为与幕僚们谈一些事情,所以回来晚了一些,但是没有达到昨天晚上那种微醉的程度。谁想到兴致勃勃地回到怡然居的时候,等待他的竟然是大门紧闭!
第982章 懒散
吃了闭门羮的王爷有些丈二和尚没有摸清头脑。这是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惹得她生了这么大的气?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今天早上走的时候也还都甜甜蜜蜜地好好着呢,怎么一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说还是因为嫌他昨天晚上跟她开的那个过分的玩笑,一整天的时间都没有缓过来呢?
秦顺儿一见王爷竟然被天天驻扎的怡然居吃了闭门羮,不知道侧福晋跟爷又在闹什么别扭,于是赶快冲上前去叫门,结果等了好半天都不见有人来开门。
王爷见状,以为冰凝在跟他赌气,吩咐了奴才不许来开门呢。正待他要发作之际,睡得迷迷糊糊的看门小太监总算是听到了秦顺儿的砸门声,忙不迭前来开门。紧接着小柱子也飞快地跑来,一见是王爷,吓得两条腿都软了:侧福晋不是吩咐过,爷今天晚上不过来了吗?
进了院子之后,王爷从头到尾也就只见到小柱子和看门小太监这两个人,其余的奴才们连个人影儿都见不到,被他抓住了奴才们懒散的现行,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他驻扎在怡然居的这些日子以来,这个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奴才们全都是苦不堪言。过了九年多懒懒散散的舒坦日子,侧福晋既不苛责他们,又很少使唤他们,除了是个不招爷待见的地界儿,遭人白眼以外,怡然居真是一个养人的好地方。
此外,众人胆敢在冰凝面前应付差事,但是对于王爷,这个府里最大的主子,格外地忌惮,哪个奴才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应付差事?以往忌惮他的威严,奴才们一个个就像老鼠见了猫的样子,能躲就躲,能绕就绕,现在王爷拿怡然居当成了他的朗吟阁,天天留宿,这些奴才们躲也躲不掉,绕也绕不走,硬着头皮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当差,不但不敢应付差事,更是全力以赴、抖擞精神,全都要打着十二万分的精心,累得着实不轻。
其实这件事情还真不能怨到王爷的头上,要怨也只能是怨冰凝。这些奴才们跟着她这么一个万事不操心的主子懒散惯了,游手好闲地当了九年的闲差,突然间由于他对怡然居的大驾光顾,众人从伺候一个要求最低的主子到伺候一个要求最高最严格的主子,也确实是需要经过一番艰难的适应过程。
自己的奴才是什么样子,冰凝当然心里跟明镜似的,也很是体谅这一院子人的辛苦,于是趁今天他不会再过来这个大好时机,早早就让月影传她的吩咐,按照以前的规矩,太阳一落山就由看门的小太监把院门关好了,让大家早早地休息,缓缓精神。
奴才们一听到主子给他们今晚放了假,全都欢心鼓舞,当了小二十天的苦差事,终于可以喘口气儿了,于是有的人直接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睡起大觉来,有的人赶快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去会会自己的小老乡或是要好的小姐妹、小兄弟,还有些胆儿大的奴才则悄没声儿地出了院子去办自己的私事。
第983章 茫然
小柱子当然知道这些日子将众人累坏了,很是体谅大家的辛苦,因此对于所有的告假全都满口答应。因此除了个别几个回房里呼呼大睡的奴才以外,现在整个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奴才呆立在王爷面前,小柱子是一脸的诚慌诚恐,看门小太监则是满脸的睡眼惺忪,整个院子完全就是一座空城!正好被他足足实实地抓了一个现行。
不过他此时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对付这帮奴才,他现在最主要的是想知道冰凝这是怎么了?因为他做了什么错事而惹得她生了这么大的气,再次给他上演了一出空城计!上一次好歹还有一众的太监留守,只是丫环嬷嬷等女仆们被调兵谴将,这回倒好,连太监都被打发得一干二净,她这气性也太大了!
更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冰凝不但让他吃了一个闭门羮,上演了空城计,而且连那座灯塔也不见了!分明是她早早就已经睡下,既不伤心也不难过,睡得还挺香,她这是存心要气死他吗?
此时在冰凝的房里,正在气头上的他刚打算质问她这是想要干什么,没想到在昏暗烛火之下的冰凝居然也如小柱子和看门小太监一样,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完全就是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再次让他惊讶无比。不过更让他震惊的,还是冰凝好半天才开口说出来的那句话:
“爷,您怎么来了?”
一听这话,简直是让他气上加恼!什么叫他怎么来了?他不来这里他还能去哪儿?他就是哪儿都不去天天过来报到,她还整天跟他别别扭扭的,这要是真去了哪个院子,她还不跟他拼命?现在倒好,居然质问他怎么来了!
不过在没有搞清楚情况的前提下,他还算是尽量有效地克制住了情绪,没有立即暴跳如雷,而是不无嘲讽地反问道:
“怎么,侧福晋的院子,爷来不得吗?”
“不是,不是,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不但让爷吃了一个闭门羮,又给爷演了一出空城计,现在居然还恶人先告状,胆敢质问爷为什么过来?”
冰凝因为一直没有搞清楚状况,因此对于他严肃的面孔和质问的语气一点儿都没有在意,而是赶快起身下床,上前先去替他解了披风,又招呼月影赶快将外间屋也掌上几盏灯,再奉上热茶来,主仆两人好一阵子紧张忙碌。
看着她似走马灯般地忙来忙去的样子,他别的没有看懂,只看懂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根本不是因为跟他生气,存心让他吃的闭门羮,她是得了他今天不会过来的消息,才早早地歇下了。可是,可是他并没有派任何一个奴才给她传口信儿,提前告诉她说不过来了呀?
虽然初步了解情况但又急于知道内情,他的心情终于缓和了下来,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地对她说道:
“你先停下手别忙活了,过来这边,踏踏实实坐下来,爷有句话想问你。”
第984章 规矩
冰凝因为自己早早睡下,以致没有将他服侍好而心存愧疚,因此根本就没有接他的话茬儿,而是关切地问道:
“爷,您胃里好受些了吗?要不让小厨房给您熬些醒酒汤来吧?”
“爷没有喝多少,不用熬醒酒汤了。你现在才知道这么手忙脚乱,早干什么去了?居然连爷都不管了,自己一个人躺到床上睡上大觉去,可真有你的!”
“妾身哪儿知道您今天过来呀。所以才……”
“爷又没有让人给你传话,你凭什么说爷今天不过来?”
“妾身,妾身已经跟陆公公那里说了呀。”
“哪个陆公公?”
“就是陆全盛啊?”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来了月信,以为上报了月信,他就不应该来了!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不但没有心情变好,反而更是气恼得不行。
其实在他刚一进府的时候,守在大门口迎接他的高福就将这一天中都有哪些人前来朗吟阁递话求见的有关情况禀报了他,其中一件就是小陆子报来的年侧福晋的月信。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对他而言犹如晴空霹雳一般,第一个反应竟然与月影如出一辙地既震惊又沮丧:怎么没有盼来冰凝怀胎的好消息,竟然是来了月信的噩耗?原本希望喜结良缘之后就是喜怀身孕,结果双喜临门的热切期盼这么快地就被残酷的现实破灭了!这让他从大门到怡然居一路走来的心情都很是不愉快。上一回才只有一次就有了悠思格格,这一回送子娘娘怎么就忘记前来眷顾他们呢?
当某一个女人有了月信,自然是失去了侍寝的资格。但是今天收到冰凝上报的月信,他连想都没想,仍是直接朝怡然居走了过来,对此,连秦顺儿都暗暗有些吃惊。
原本因为送子娘娘的事情就很不开心,谁想到又吃了怡然居的闭门羹,此刻再听到冰凝如此大度地将他让给其它女人们的这番想当然的行为,他当即就被气得火冒三丈:真不知道她这脑子一天到晚都是怎么瞎琢磨的!爷是那种好色之徒吗?
被冰凝误会,又不好朝她发火,急不得恼不得的他只能是强压着难堪的神情,正色地对她说道:
“爷又不是好色之徒!你有没有月信,跟爷来不来这里,有什么关系?你平时一个挺聪明的人,怎么越活越是糊涂了!你用脑子好好想想,爷这些日子虽然天天都歇在这里,难道说爷天天都与你行周公之礼了?”
先开始他是由于蒙受冤枉而义愤填膺,可是说着说着,到最后的时候,竟然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于是嘎然止住,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他的不好意思根本没有被冰凝注意到,因为她满脑子想的,全是因为他刚才的这番回答而诧异不已:
“那,那不是府里的规矩吗?”
“府里的规矩?你还知道府里的规矩?正好,说到府里的规矩,你既然还知道府里有规矩,那你现在就给爷说说,这府里到底都有什么规矩!”
第985章 心迹
被王爷问到规矩问题,这一回轮到冰凝张口结舌了,因为她确实不知道在这个方面,府里都有什么规矩。毕竟女人们不管是生孩子,还是有月信,总归都是血光之灾,会给男人带来晦气,所以她只是想当然地认为有了月信,就不能侍寝,非但不能侍寝,他们甚至连在同一间房里都呆不得,他一定要避得她远远的,才能将这些晦气全都躲避掉。
望着她一个字也说不上来的窘境,他也忘记了刚才的不好意思,只是觉得冰凝原来是一个聪明过头的女人,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又愚钝得过了头!
其实他刚一听到冰凝说她已经向小陆子报了月信,立即就明白了,一定是后院的纷争搅得她心绪不宁,正好借着今天有了月信的这个机会,将他还给其它的女人们。可是,前两天是谁哭哭啼啼地吃韵音的干醋来着?又是谁冷嘲热讽他是采花大盗来着?现在她竟然想开了,不稀罕他了,自作主张地要把他还给别的女人了!就算她愿意,他还不愿意呢!
不管是震惊也好,还是沮丧也罢,此时他心中更多的,是对于冰凝没有完全理解他对她的深情爱恋而感到万分的委屈。因此半响之后,眼见着冰凝一个字也说不上来,他只好自己主动语重心长地对她开口说道:
“既然你自己说不上来,那今天爷就教教你,告诉你这府里原来都有什么规矩。首先,初一和十五,爷一定会在福晋那里,那是因为福晋是爷的嫡福晋,爷一定要保全她的面子和地位;第二,爷不会连续两天都歇在一个院子,那是因为爷不想哪个女人以为自己有了比别的姐妹们更多的资本。
爷承认,这些日子确实是坏了规矩。但是爷也不觉得做错了什么,因为现在确实是比较特殊的一段时间。因为爷知道,你和她们不一样,你不但脸皮子薄,而且你想要的东西也和她们不一样。她们想要的,不过是一些名利,一些好处,而你想要的,爷恐怕这一辈子都给不起你。可是,虽然给不起你,爷还是想要努力试着去做,无论能给到你多少,一定都是爷尽了全心全力的努力。
爷也知道,这些日子你很不好过,毕竟,做女人和做姑娘有很大的差别,从名义上的侧福晋到实质上的爷的女人,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担心你过不了这些难关,爷很想帮助你,而你也确实需要爷的帮助。
爷这么啰啰嗦嗦地说了大半天,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爷不会因为你有什么月信,就将你一个人丢下不管不顾;另外爷还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情,爷来你这里,并不是因为贪图你的美色,一定要与你行周公之礼,而是因为爷真心真意地喜欢你这个人,即使你现在又胖又丑,即使你以后红颜已逝,爷也一样的喜欢。”
王爷这一番语重心长、情真意切的表明心迹之语说下来,听得冰凝是既感动又惭愧。如果不是今天的这个谎报月信,她真的不知道,他是这么地了解她,又是这么地懂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