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收心
听着福晋犹如最后通牒般的吩咐,吉尔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下来,她知道,一定是因为得罪了年侧福晋,爷才会铁了心地要将她嫁人。因为自从那天被侧福晋撞见她倒在爷的怀中以后,年侧福晋不但一病不起,而且爷再也不让她去服侍了。
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就这样与王爷失之交臂,她真的是心有不甘,于是不停地对雅思琦苦苦相求:
“福晋,求您了,奴婢什么也不求,不能服侍您也没有关系,只要是在这府里当差,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求求您了,求您了。”
雅思琦虽然被吉尔搅得心烦意乱,可是她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吉尔,我问你,既然爷没有宠幸你,那这一个多月,是谁负责侍寝?”
吉尔不知道福晋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据实回答道:
“回主子,没有人。”
“没有人?你怎么能肯定?”
“奴婢每日每夜都在伺候爷,爷都是一个人。”
“每日每夜都是你伺候,你居然……,居然还没有入了爷的眼,你可真是笨到家了!让我说什么好呀!”
“奴婢,奴婢……”
“行了,你什么也别说了,这事既怨不得爷,也怨不得你,要是真有可怨的话,也只能怨你和爷,缘分太浅。缘分这东西,也不是强求来的,既然木已成舟,再说什么也没有什么用处。我现在不是以福晋的身份,而是以你堂姐的身份,好好劝你一句:以前的那些事情,全忘记了吧,好好收收心思,将来嫁给三爷,好好过日子,别给咱们乌拉那拉家的人丢脸就阿弥陀佛了。最主要的,趁着年轻,早点儿生个大胖小子才是真格的,有了小阿哥就算是有了一切,其它的全是没用的东西。”
雅思琦说到这个份上,吉尔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就像福晋说的,她和爷的缘分实在是太浅,全是天意,是命数,她小小的吉尔,根本抗争不过。
望着失魂落破地退下去的吉尔,雅思琦的脑子还是转不过弯来:没有任何人侍寝,爷这又是在演哪一出呢?婉然不是已经嫁人了吗?跟十四叔连小格格都生了,爷还想怎么样?
回到怡然居的冰凝翻来覆去一个晚上都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到底是该相信王爷的再一次指天发誓,还是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呢?苦苦思索不出来答案的冰凝,熬了一个晚上,终于在第二天的清晨,突然一下子就省过味来:
爷和吉尔,有情也好,无情也罢,关她冰凝什么事?她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这下可好,不但把爷惹翻了,更是把福晋姐姐给得罪了,惹翻了王爷还是次要的,反正他们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反正他们之间爆发冲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多一次又何妨。但是得罪了福晋姐姐可是不得了,同为王爷的女人,两个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何苦为别人的奴才惹火上身?自己这一次怎么这么义气用事?
第603章 出嫁
明哲保身是冰凝在这王府中如鱼得水、平安度日的法宝,为了尽快扭转不利局面,想来想去,她终于想出了一个将功补过的绝妙法子。说干就干,冰凝从此没黑天没白日地辛苦操劳起来,就像当初受罚抄写《女诫》那样,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完全达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在第四天临近傍晚的时候,月影按照她家小姐的吩咐,将一个大红包袱送到了霞光苑。
雅思琦这些天来忙得脚丫子朝天,当然忙的全是吉出嫁的事情。先是去寿祺大人的府上,向寿祺的夫人暗示了王爷的意思,对方当然是一拍即合,连所谓的走走过场、摆摆样子都没有。然后又是托请媒人,又是准备嫁妆,王爷又吩咐越快越好,离得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是十月初一,就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
此时雅思琦见到红莲递上来的,据说是年侧福晋送给吉尔的嫁妆的东西,很是迷惑不解,待她翻开红缎包袱皮,展现在她眼前的,竟是两对大红的鸳鸯戏水枕巾,两床大红的,带着双喜字的鸳鸯戏水被面。绣工实在是漂亮,栩栩如生,连那鸳鸯身上的小绒毛都能看得出来,弄得雅思琦连连赞叹不已:
“啧啧,这绣工,真是出挑呢!年侧福晋这回找的是哪家铺子的绣娘?若是李侧福晋知道了,一定也会去光顾他家的铺子。”
“回主子,刚刚月影说了,这是她家主子花了三天时间,一针一线亲自绣的。”
“啊?她自己绣的?”
“是啊,是这么说的。不看不知道,奴婢也觉得这绣得也实在是太好看了,原来年侧福晋的手竟是这么巧!”
吉尔见到年侧福晋为她亲手绣的嫁妆,诧异万分!当初被侧福晋撞见她和王爷的狼狈样子,虽然她误会了他们,但是哪个主子不对这样的奴才心怀仇恨,怎么还会给她送来亲手绣的嫁妆?
吉尔想不明白一个主子怎么可能给奴才送这么一份重礼,但雅思琦可是当时就明白了天仙妹妹的良苦用心,年妹妹并不是对吉尔怎么样,而分明是在对她这个福晋姐姐主动示好,将功补过。否则依妹妹那心高气傲的脾气性子,怎么可能对个奴才下这么大的功夫?
对于冰凝的这番主动示好行为,雅思琦心中领了她的这番心意,毕竟这个妹妹对爷没有心思,是她应该好好维护的一个同盟军。
吉尔出嫁了,就在早早商定的那个大喜日子里,十月初一,按照王爷的心意,以雅思琦堂妹的身份,从王府坐上了大花轿,带着八抬嫁妆,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地嫁给了寿祺大人的三公子。因为这桩姻缘,王爷成为了吉尔的娘家人、堂姐夫,给足了寿祺面子,从此,寿祺一家也算是攀上了皇亲国戚。而三公子揭下喜帕的那一刻,见到眉清目秀、知书达礼、温婉恬静的吉尔,更是喜不自禁。
喜事办完了,紧张忙碌了将近半个月的王府瞬间就恢复了往日的清静。
第604章 人心
从热河回来,特别是经历了吉尔出嫁的风波,王爷再也没去过怡然居。虽然他曾经被她的才学所吸引,为她的智慧而赞叹,为她的健康而牵挂,但是同时也遭受了来自她的误解与委曲。爱一个女人,对他而言不是第一次,但是被他所爱的女人误解,受到委屈,这是他一辈子都不曾遇到的情况。
对于这个人生中的第一次,在他当着雅思琦的面说得一清二楚之后,就无限期地搁置下来。他是皇子阿哥,他是爷,在狮子园,在霞光苑,他破天荒地向他的一个女人,分别两次、耐着性子解释了与另外一个女人的关系,这是他有生以来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他不但想了,还做了,却没有收到预期的结果,因此,他绝不会再去做第三次。
这个女人不过是会读些诗书,会写一手好字,长了一副还算标致的模样,头脑也还比较聪明灵光,但是,这些又有什么用?作为一个女人,一切以夫君为中心,笑脸相迎、精心服侍才是她的本分。
可是偏偏这个女人最重要的本分,她却是最为缺乏。她的性子冷清,她的脾气倔强,哪个男人愿意用自己的一颗热心来对一张冷脸?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皇子,还是王爷?
怡然居他是再也不会去了,霞光苑他仍会继续恪守初一、十五雷打不动的规矩,烟雨园他需要偶尔过去,因为弘时阿哥,目前的长子,却是令他头痛不已的三阿哥。
经过这几年的风风雨雨过后,淑清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爷变心了。以前的爷,再没有时间,也会差秦顺儿或是哪个奴才来向她问个平安,求得心安;可是现在的爷,就是闲得天天在府里呆着,也不一定过来看望她。偶尔过来一次,也是揪着弘时的课业不放。
爷还是以前的那个爷,可是爷又不是以前的那个爷。以前的爷望向她的目光是温柔、深情、温暖,现在的爷,不但目光不会望向她这里,即使她的目光追随而去,他竟然开始了躲避。
以前的爷闲暇时光里,总会不停地与她吟诗诵词、谈古论今,虽然他说的什么几乎她都听不明白,可是并不妨碍爷兴致浓浓地好为人师。现在的爷,进得门来,除了查问弘时的功课,再也不愿与她多说一句话。
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先是婉然,后是吉尔,将爷的心远远地带离了烟雨园。这些年来,她经历了震惊、愤怒、痛苦、忧伤,以至于最后的麻木。现在,婉然成了十四弟妹,吉尔也嫁了体面人家,王府终于恢复了平静,总算可以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了。
王府终于平静了,可是,爷的心,为什么仍然没有回来?虽然爷偶尔也会来到烟雨园,可是凭借他们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经历,以她对爷的了解程度,淑清当然清楚而又酸楚地知道,爷的人在这里,可是爷的心,根本不在这里!
第605章 警惕
爷的心去了哪里?十四贝子府吗?怎么可能!为了他自己的宏图大业,甚至是为了婉然的下半辈子平安,他再也不可能跟婉然有任何瓜葛。寿祺大人府上吗?怎么可能!爷的心里真若是有吉尔,怎么会主动安排这门亲事?一定是吉尔这个丫头心存非分之想,他又没有看上她,才会将吉尔远远地嫁掉了。
淑清搞不明白爷的心去了哪里,但是王爷自己非常清楚,而且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的心去了哪里。他的心,就在那偏安一隅的怡然居。他的眼前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的模样,他的手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拿出她那字帖般的管家汇报。
可是他又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他的热心,她的冷脸,他的自负,她的自尊,都让他赌气般地离她远远地,远远地。
这样的结果让他颜面尽失,毫无尊严!因此,他将自己的心思紧紧地隐藏起来,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心思,包括冰凝,包括秦顺儿,更不要说雅思琦、苏培盛什么人了。
不但淑清自己感受到了他的冷淡,整个儿王府都在看烟雨园的笑话,因为突然的某一天,人们忽然发现,王府后院不再是一房专宠,一枝独秀,而是百花齐放、群芳竟艳。
以前由于经历了二废太子、婉然事件、吉尔出嫁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人心慌慌,只求自保,也没有功夫和闲心去关心烟雨园。现在当一切终于归于平静之后,安逸闲适无聊的生活令众人心中好似长了草,于是开始了,既有主子,更有奴才,兴起了这股闲看笑话的风潮。
烟雨园从来都是闲看别人的笑话,头一遭轮到被别人看笑话,实在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件。被王爷宠惯了、宠坏了的李侧福晋,原本就是从不甘人后,又经历了从天上到地下的巨大落差,面对如此局面,暗下决心,尽快采取措施,尽快挽回爷的心,尽快扭转颓势。
而且淑清没来由地感觉到了压力,虽然以前有婉然,有吉尔,但是淑清总觉得,其实来自府里那个一直不声不响的年妹妹的压力更大。爷和她的关系势同水火,但是怎么总是看这个年妹妹别扭呢。说不上来哪儿别扭,可是就是看着她不顺眼。
要说看这年妹妹不顺眼,那可真是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很不顺眼了!淑清见冰凝的第一眼就是成亲后第二天的新妇敬茶,不但出口成章地抢尽了风头,还将她李淑清堵了一个哑口无言,简直就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锦茵出嫁那么重要的天大的事情,居然被那主仆两人搅成了一团糟!差点儿误了良辰吉时。可事后王爷竟然没有给她李淑清一个说法,竟然还拉着年妹妹的手安抚半天!更可气的是,那双手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皇上万寿节宫宴上,那年妹妹竟然因为吟雪那个奴才将弘时阿哥训斥得直哭,完全就是不把她李淑清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第606章 防范
越想越窝火的淑清从头至尾地梳理了一下这些年来两个人之间的种种恩怨,终于得出一个重要的结论:自从这个年妹妹一嫁进王府,完完全全地变了天。
这个妹妹,不但最漂亮、最有学问、最年轻、家世最好,而且还是皇上直接赐婚的侧福晋!她李淑清苦苦熬了十八年,为王爷生了三子一女,才母凭子贵,由王爷报请宗人府请封了侧福晋。
而这个黄毛丫头既没功劳也没有苦劳,居然一嫁进王府就排在了她的前面,实在是令人难以咽下这口恶气。要知道以前这十几二十年来,除了家世比不过雅思琦以外,李淑清可是这王府中,模样最美、学问最高的女人!
除去与年妹妹之间的个人恩怨,其它的事情可也是极不对头呢!爷仅有的两次出远门,一次塞外,一次热河,全都是由她随行;虽然爷看上了婉然,那也是她的娘家姐姐,保不齐就是姐妹两人串通一气的结果。
然后就不明不白地生了一个小格格,居然说是爷酒醉之后的结果,可是,爷从来都不去她的院子,怎么一醉酒就去了她那里?然后就被爷给宠幸了,还就生了一个格格!爷是什么人?看不上眼的女人,爷从来连应付都懒得应付,怎么可能是什么醉酒的结果?这分明是她使了手段,骗爷去的她的院子,勾引、魅惑爷上了她的床。幸亏生的是一个格格,否则还不要母凭子贵、一步登天?
然后就是趁着雅思琦和自己都病倒了,竟然堂而皇之地掌管了府务,这可是她李淑清一辈子梦想过,却是一辈子都不曾染指的一个重大事情!倒是被她抢得了先机!她的命怎么就这么好?管理府务期间什么大事也没有发生,就让她这么太太平平地完成了任务,竟然没出一点儿乱子。
吉尔,她竟然敢放出吉尔这个烟雾弹。明明就是她自己魅惑了爷,还拿吉尔当作挡箭牌。爷可是不会说假话,既然吉尔没有被爷宠幸,那在热河的一个多月里,爷是怎么过来的?总不可能是爷当了一个月的和尚吧,更不可能是月影入了爷的眼!那也只剩她这个侧福晋了。
爷这人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既然与年妹妹私下暗渡陈仓,怎么就不想承认呢?难道是担心自己会因此而伤心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明爷的心中还是有自己的,只是被年妹妹那小狐狸精一时迷惑而已,那她李淑清就还有翻身的机会,就……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分析下来,淑清终于拿定了主意,不管年妹妹得不得爷的宠,也不管爷是否对她对了真心,得了府里这么大的权势可是眼睁睁的事实。现在爷不过是看着她新鲜,将来若是真动了感情,还不更要让人没活路了?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淑清不能坐视不理、坐吃山空。
因此淑清在仔细思考如何重新赢得爷的心的同时,对冰凝提高了警惕,防范之心一日重似一日。
第607章 备礼
此时正值十月份,在这个月底,将迎来王爷三十七岁的生辰。由于不是逢五逢十的整数生辰,当然也是由于朝堂时局不稳、人人自危,因此仍然只是采取了王府家宴的形式,仍然只是邀请了十三阿哥一家人。
爷的生辰寿礼成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所有女眷最为关心、最为重视的一件事情,人人都在挖空心思想办法,力求出新、出奇、出巧。
当然也只有怡然居不用如此费尽心机。第一年的寿礼,虽然做好了那个鸳鸯荷包,但是由于她的生病没能见到他,自然也就没有送出去。以后的几年,随着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差,她就更没有心思去准备什么寿礼,不过是四处寻些物件来凑数而已。一般就是从娘家带来的嫁妆里翻找些适合男人的物件,比如玛瑙围棋,比如文征明的扇画,虽然这些全都是她的心爱之物,但是给王爷送礼,总得是拿得出手的贵重物件才行,冰凝只好忍痛割爱。
今年也是如此。经过与月影一起翻箱倒柜,冰凝终于确定了今年的寿礼:一把时大彬的紫砂茶壶。这个可真真的是她的心爱之物,每一次只是拿在手中把玩,根本合不得真正用来喝茶。曾经有那么几次,她非常好奇地想知道用这个茶壶沏出来的茶,该是怎样一股甘冽清香的味道。可是她多少次地烧好了水,摆好了茶,仍是实在是舍不得,只好作罢。
六年了,随着从娘家带来的嫁妆中,适合用来作自家爷生辰寿礼的物件越来越少,可是她又不想通过王府的采办外去采买。因为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整个王府的人,不管主子还是奴才,都会知道她送了什么给王爷做寿礼。她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
当然,每一年他的生辰来临之际,她总会绣一个鸳鸯荷包。当然,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地送出去,全都留在她自己的手中。她只是用这个方法来不断地提醒自己,告诫那个曾经摔倒过的跟头,遇到过的人生挫折。因此只要数一数她做了多少个鸳鸯荷包,就能知道她嫁进王府已经有了多少个年头。
此时,摆在她面前的,一共有六个,色彩斑斓,却是形式统一,毕竟只是一个个的警示牌而已,又不是真正地送出去,用不着花心思费周折地去做花样上的文章。看着这个六个各具特色的鸳鸯荷包,冰凝不禁有些诧异这个数字,居然已经有六年了?时间当真是匆匆如流水。现在,她要开始做她人生中的第七个警示牌。
冰凝的寿礼既不用花心思,也不用花时间,只需要忍痛割爱就行,但是其它人就不一样了。
淑清与其它人还不一样!其它人只是想方设法地表达着对王爷的敬意和爱心,而淑清还要盘算着如何既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又给冰凝制造一些小麻烦。她只打算制造小麻烦,不显山不露水,谁也不知道是出自她的手笔。如果制造的是大麻烦,虽然冰凝会遭受冷遇,但是爷最痛恨后院女人间的争宠,如果将爷给惹恼了,一旦追查下来,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第608章 女红
虽然淑清只想制造一些小麻烦,但是千万不要小看这些小麻烦,无数个小麻烦早早晚晚能够汇聚成为大麻烦,到了那个时候,可就有年妹妹好瞧的了!
借着王爷的生辰,淑清打响了与冰凝的第一个遭遇战。其中的关键人物,她还要借助雅思琦。
“给妹妹请安。”
“姐姐,快别这么客气,前些日子光顾着忙吉尔的婚事,都没顾上跟姐姐聊会子天呢。”
“知道妹妹忙,姐姐这不是主动过来看看嘛。”
“姐姐今天过来是?”
“没什么事情,瞧着府里清静了,知道妹妹能稍微轻松一些,就过来聊会子闲天。”
雅思琦才不会相信李姐姐这个“聊会子闲天”的托辞。她们两个人,一个把持着府务,一个霸占着自家爷,一个有权,一个得宠,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两人又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话不投机半句多,哪里有“聊闲天”的好兴致?
“唉,妹妹前几天忙得团团转,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呢。”
“是呀,吉尔可是您的堂妹,自家人的事情,当然更得上心了。噢对了,听说年妹妹送给吉尔的嫁妆,可是好看呢。”
在雅思琦不动声色之下,淑清只能是她自己主动开口挑开了话头。这个结果也没有让福晋有任何吃惊的感觉,当时见到天仙妹妹送来的贺礼,她不是也曾经暗自猜测过,如果是淑清姐姐见到了这么上乘的绣工,一定也会打探是哪家铺子的绣娘有这么巧的一双手,能绣出这么出挑的绣活吗?
“噢,可不是嘛,我也是第一次开了眼界,绣得那叫一个漂亮,……”
“姐姐我都没有机会瞧见,可惜呀。”
“这有什么可惜的,妹妹就在咱们府里,到时候请妹妹带些绣品,给各位姐妹们一饱眼福不就行了嘛。”
“啊?你说那嫁妆是年妹妹自己绣的?真是看不出来,平时不言不语的,竟是有这么一双巧手!那可真是得让姐妹们好好开一开眼界!”
淑清离开霞光苑后,当天红莲就将福晋的话传到了怡然居。对此,冰凝狠狠地懊恼了许久。由于刚一嫁进王府就发生了闺名事件,给了冰凝一个迎头痛击,好好地杀了杀她的稚气,同时也令她吃一堑长一智地开始了小心谨慎、如覆薄冰、步步为营的王府生涯,现在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六年时光。
六年来,她将自己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从不敢将自己的本面目展现出来,因为她不想也不能够,成为刀锋浪尖上的人物,成为别人羡慕妒忌陷害的对象,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不是因为想要替吉尔说情而得罪了福晋,冰凝怎么可能送上亲手绣的嫁妆?当时想来想去,实在是找不出来一个更好的法子来弥补,不得已才绣了鸳鸯锦缎的枕套和被面。
而这件事情,她原以为只是一件仅限于“她知、福晋知、吉尔知”的事情,谁想到,雅思琦竟然要让所有的姐姐们都来参观,这样的结果,不仅令她震惊错愕,更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第609章 劝说
自从接到红莲的传话,冰凝的懊悔一刻都没有停止。她小心谨慎到连给婉然姐姐写家信都是用稚嫩的初习颜体,如果不是因为几个月之前管理府务,需要向王爷写汇报,她是绝对不会将她那如字帖般的倪氏簪花小楷示人。毕竟管理府务属于公职行为,一手猪猪爬般的字,确实有损王府的体面。
虽然对于古筝,她曾经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去弹奏了,但是,她还会弹琵琶。可是嫁入王府以后,她连琵琶摸都没有摸过,因为她听说,李侧福晋可是弹得一手不错的琵琶。如果她弹得比淑清好,必然会惹得李姐姐不高兴,如果她弹得不如淑清,又会遭人奚落耻笑。
此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琴声悠扬,余间袅袅,她担心别人误会,不管是各位姐姐们,还是王爷,亦或是奴才们,她都万分担心众人会误认为她这是在用琴声向王爷争宠献媚,企图将他吸引到她的怡然居来。嘴可是长在别人的脑袋上,她这一辈子可是都不会干出来狐媚男人的事情,真若是被人误会,她这脸面可算是丢尽了。
女红就更不为人所知了。初嫁王府第一年做第一个鸳鸯荷包的时候,她确实是被王爷给气懵了,以致于她忽略了曾经决定绝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打算。幸好后来因为生病而未能将那个荷包送出去,她在万分庆幸的同时,也极为懊恼一时的冲动,因此后来就更加小心地隐藏起自己。虽然她每年都会绣一个鸳鸯荷包,但是她从来都不会送出去,那只是她自己的一个警示牌而已。
吉尔,吉尔,全是因为吉尔,让她动了恻隐之心,君子成人之美,可是她为什么非要当什么君子,为什么就非要管这个闲事呢?
现在雅思琦传了话来,居然要她在众人面前展示女红手艺,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是福晋的话,她又不能不听,被逼无奈、受迫于人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却又是自作自受的结果。无奈就范的冰凝只得硬着头皮在第二天请安的时候,带着一块绢帕来到霞光苑。
果然不出所料,见到冰凝的女红,各位姐姐们都是赞不绝口,连淑清都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不同凡响。眼见着事态一步一步地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淑清的心情格外地激动,但是她终于还是强忍住了激动的心情,装作闲来无事的口气随意说道:
“妹妹的绣品真是让姐姐们大开眼界呢,不知道今年爷的生辰,妹妹打算给爷送什么绣品作为生辰礼呢?”
“妹妹没有打算送绣品。”
“不送绣品?唉呀呀,实在是太可惜了!爷要是收到冰凝妹妹的绣品,肯定会高兴坏了。是不是,福晋妹妹?”
淑清一边啧啧啧地可惜着,一边向雅思琦求证着。雅思琦只当是淑清真的可惜,就随口应了一句:
“冰凝妹妹,这么好的绢帕不送给爷,确实是可惜呢。”
第610章 除疑
被两个姐姐一唱一和地劝导着,冰凝真真地是犯了难。如果她不答应,传到王爷的耳朵里,她又要被安上一条对夫君失礼不敬的罪名,另外,又是因为前些日子因为替吉尔说情而得罪了福晋姐姐,现在雅思琦都开了口,冰凝更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万般无奈之下,冰凝只好违心地说道:
“嗯,好,好吧。”
一见冰凝点头同意,淑清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喜悦,眉开眼笑地对她说道:
“对了,爷最爱翠竹,这个绣样最讨喜呢,妹妹可是千万要记得啊!”
回到怡然居之后,冰凝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问题,可是她又觉得不应该。如果真要是有什么问题,怎么会当着众人的面一起向她提议,而不是选择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而且她这么一个爷瞧见一次心烦,瞧见两次生气的女人,没有妨碍任何一个姐姐得爷的宠,哪一个姐姐也没有理由和必要对她下手呢。
不管怎么样,已经当众答应了,只有硬着头皮去完成。做什么绣品呢?帕子!这个冰凝想也没有想,就决定选择了帕子。因为帕子小,不仅绣的图样小,而且做工也少,只要将四周锁边即可,这样用不了一两天就能完成。反正也是给王爷做绣品,她是能简单就简单,能省事儿就省事儿,耽误功夫和花费心思全都是极不值当的事情。
可是绣什么图案呢?她这才想起来,李姐姐说他最喜爱的是翠竹,到底是不是翠竹呢?会不会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翠竹,然后李姐姐故意让自己去捅爷的这个马蜂窝?经历了多年王府生涯的冰凝终于长了一个心眼,让月影悄悄去问问紫玉。
月影从紫玉那里带回来的是极为肯定的回答。紫玉虽然在霞光苑当差,但她不是大丫环,不是雅思琦的心腹,如果真是福晋姐姐想做什么手脚,断不会支使这种二等丫环行事。既然从紫玉那里验证了翠竹的真实性,而且又因为淑清是当着众人提议,如此看来应该没有太大的错,终于把一颗悬着的心进放肚子里的冰凝这才开始画花样,选绣线。
十月二十九日,王爷生辰的前一天,冰凝差月影将绣好的绢帕送到了朗吟阁。其实帕子早早就绣好了,但是她一直耗到最后一刻才送出手。送那么早干什么?显得她有多么急切地想送给爷似的。而且以前只是送些玩物、字画什么的小物件,这一次却变成了送去她自己做的绣品,这种极为暧昧的生辰礼,真是让她觉得特别的别扭和不自在。
如果不是福晋姐姐开了口,她才不会送这种东西给他呢。这种东西是那种关系亲密的人之间相送,她和他,根本就没有达到这种关系,却因为福晋的要求而被迫送过去,冰凝实在是担心他会误会她,以为她对他有什么非份之想,以为她这是在争宠献媚。一想到这里,冰凝又将福晋和淑清两个人暗暗地气恼了半天。
第611章 友情
正在冰凝因为受迫于人、无力反抗而心情极为糟糕之际,却见月影已经回到了怡然居,心中更是平添一股怒气,暗骂道:月影这丫头真真是要气死人了!办个差事怎么这么麻利?
月影当然办差要麻利了,这可是小姐第一次给王爷送绣品作生辰礼,这破天荒的第一次,可是她期盼了六年才取得的重大突破性结果!因此眼看着小姐绣好了,仍是不肯送出去,月影生怕她变了主意,急得团团转。幸好今天冰凝差她将这个生辰礼送去了朗吟阁,否则若是拖到明天,那她可真是豁出去了,就算是跟小姐大吵一场,也要逼着冰凝将生辰礼送出去。
眼看着月影空着手回来,因为送了绢帕,时大彬的那把绝世紫砂壶就被冰凝小心仔细地又收了起来。
第二天,十月三十日,王爷的生辰家宴在霞光苑准时开席,十三阿哥又是只带了萨苏出席。一见到萨苏,冰凝就像见到了多年的好友。两个人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各为其主;她们又曾经同过苦、患过难:萨苏两次出手相救误认他人为自家爷的冰凝,冰凝则在萨苏独自生产的关键时候挺身而出……
建立在这种同甘共苦基础上的纯洁友谊,令两个人对这次的见面,既欣喜,又亲切,自然而然就热络地聊了起来。这个情况却是将众人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冰凝妹妹什么时候跟十三弟妹这么熟悉了?
不多久,两位爷也随后就到,宴席正式开始。反正也是家宴,没有什么规矩礼节,自家人开开心心、轻轻松松地吃了一顿有滋有味的晚膳。
晚膳过后,十三阿哥夫妇就直接从霞光苑告辞,雅思琦、冰凝、淑清一直陪着萨苏送到王府门口。可是冰凝还有好多话想跟萨苏说,她还没有说够呢。萨苏才来了没一小会儿,两位爷就到了,然后就是家宴开始,虽然那很轻松的家宴,但也是要求食不言、寝不语,冰凝哪里有机会说什么?
另外,她特别想向萨苏讨教养育小格格的经验,虽然府里的其它几位姐姐们都是经验丰富,但是冰凝平时就不与各位姐姐来往,因此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前去讨扰,反正有吴嬷嬷呢。
但是萨苏就不一样了。面对这个比她大了有十几岁的弟妹,冰凝对萨苏有着天然的亲近感,两个人又颇有渊源,现在好不容易见了面,刚巧她又是刚刚生完了五阿哥,两个人谈起各自的小格格、小阿哥,简直就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此时,眼看着十三弟妹就要走了,才刚刚获得一点点快乐,难得的真挚友情,又要再次重归死气沉沉、冷冷冰冰的王府生活,渴望亲人关怀,渴望友情滋润的冰凝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这个分手时刻,眼泪竟有些湿润了起来。
对此情景,不论是雅思琦还是淑清,不论是王爷还是十三阿哥,这难舍难分的姐妹情深一幕,都有些目瞪口呆。
第612章 无礼
王爷和十三阿哥虽然都知道冰凝和萨苏之所以走得这么近,完全是因为冰凝临时照顾萨苏接生的事情建立起来的友情,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料到,这妯娌两人的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这么深。
王爷与十三阿哥的感情极为亲厚,因此萨苏与各位四嫂们的感情也都不错,但是那也仅限于一方尊敬、一方爱护,还没有一个四嫂能够与萨苏达到亲厚的程度。可是现在的冰凝,与萨苏情真意切、依依惜别、情难自持的样子,令王爷不仅是感慨万千,更是欣慰异常。
自从十三阿哥大婚以来,他等了十来年,也没有等来自已的哪个女眷能与萨苏真正地情同姐妹,有些是因为年龄差距较大,有些是因为没有共同的情趣爱好。现如今,却是这个他曾经最不喜欢的冰凝,将他这个多年夙愿变为了眼睁睁的事实!
他曾经极为期待淑清能承担起这个角色,但是无论他如何暗示,甚至如何努力,都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最后只能认命地放弃了。因为他深知,人的感情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那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情感,任何强求都是徒劳无益。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然是冰凝,将他的理想实现为现实,而此时此刻,正值他的心开始被她吸引,被她牵挂的时刻,更是让他觉得,冰凝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这颗心。
这样的一个意外,不但令王爷心情喜悦,更是令他心中释怀了许多。因为王爷今天可是带着一肚子的怨气来赴这个生辰家宴的。而眼前正在上演的分别这一幕,将他这几天来的恼怒有效地缓解了许多。
一直到家宴开始之前,他都没有收到来自冰凝的生辰礼。以前哪一年,他都没有这么期盼过,因为以前的他根本不在乎她,甚至是忘记了她。今年是第一年,他对她有所吸引,有所牵挂,有所期盼,可是正是这个第一年,她却根本什么都没有送给她!
他们成婚的那一年,他压根儿就没有发现,他的侧福晋居然没有给他送生辰礼,好在那个时候,他都没有搞清楚她的闺名叫什么,更不可能注意到她是否送过什么生辰礼,冰凝总算是躲过一劫。
以后的几年,冰凝再也不敢有任何差池,规规矩矩地送了生辰礼,但是由于他对她没有任何感觉,因此收礼之前不会有任何期盼,收礼之后也不会有任何惊喜,甚至是连拆封都没有,就随手让秦顺儿拿下去了,以致这些生辰礼至今还躺在角落里,以致他根本就不知道哪个是冰凝以往送来的生辰礼。
但是今年却与往年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从热河回来之后,他能够强制着自己的腿脚不再踏入怡然居一步,但是他却无法强迫自己的大脑不去想念她。他是如此地在意她,又是如此地想念她,他是多么地想知道,如此富有情趣、极具才华、品味高雅的她,会送什么样的生辰礼给他?她是那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送出的礼物一定也会与其它的女眷们有着天壤之别。
第613章 追礼
在对生辰礼的无限期盼与憧憬之中,在对来自怡然居的焦急等待之中,他忐忑不安、坐立不宁,于是迫不急待地想要把她曾经送给他的礼物翻出来,好好地感受她的兰心惠质,静静地睹物思人。可是当他面对一大堆没有拆封的物件,他却根本无法有效识别出来哪些是出自冰凝之手送上的生辰礼。
是这副玛瑙围棋吗?她自己都不会下棋,怎么能想到送他这个呢?是这幅文征明的扇画吗?她这么小小年经,区区一介女流之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眼力?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大脑突然灵光一现!对啊,查一下她的采办记录不就知道了吗?自以为聪明的王爷立即给苏培盛下达了查账的吩咐,弄得苏培盛以为年侧福晋又怎么得罪了这位主子爷呢!
看着冰凝那屈指可数,少得可怜的采办记录,他是彻底地抓狂了!
面对这样的结果,他真是对自己又气又恼,继而将这股怨气劈头盖脸地撒到了秦顺儿的头上:
“你说!这些东西,哪些是年侧福晋送来的?”
“回爷,奴才,奴才也记不太清了。”
“记不得了?你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点儿事儿都记不住,要你这奴才还有什么用!”
无辜的秦顺儿这一次又成了替罪羊,被王爷罚站了两个时辰,都难解他的心头之气。可是秦顺儿的被罚竟然成为了无谓的牺牲,因为直到今天宴席开始之前的最后一刻,王爷都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怡然居的生辰礼。对于这个结果,他根本无法接受。
她这是无意中忘记了,还是故意不送他?当然不应该是忘记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忘记,更何况今天还有家宴呢,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辰?故意不送他?为什么?因为吉尔吗?他已经给她解释过两次了!她不应该再怀疑他!因为这些日子对她的冷落吗?她对于他的两次解释都无动于衷,她犯了这么大的错处,居然还敢心生怨气,这不是耍小性子,耍小脾气,还能是什么?
在他的所有女人中,还没有哪一个能够持宠而骄到可以左右他的程度!
这一肚子的怨气持续了整整一晚上,而现在,当他看到冰凝与萨苏如此亲热投缘,如此姐妹情深,极为看重与十三阿哥兄弟情的他,竟然暂时忘记了生辰礼的不快,在心中,真心实意地希望这两妯娌能续写他们两兄弟的佳话。
十三阿哥对于自己福晋与小四嫂的姐妹深情也是颇为动容,但是今天是四哥的生辰,总要留些时间给四哥四嫂,于是赶快开口说道:
“要不,愚弟明天让萨苏过来给小四嫂请安,您们再痛痛快快地好好聊聊,今天四哥的生辰,愚弟就不打挠了。”
“不用,不用,弟妹这些日子带五阿哥很辛苦,已经够累的了,别再跑来跑去。”
冰凝一听十三阿哥这么说,这才发觉自己耽搁萨苏的时间太多,让两位爷在一旁等着,实在是太失礼了,于是赶快不好意思地婉言谢绝了对方的好意思。
第614章 良宵
十三阿哥虽然说的是真心话,但是见到冰凝推辞,于是赶快又客气了一下:
“唉,如果不是担心打挠了四哥的生辰,弟弟就让萨苏留下,您们好好痛快聊个够。”
“谢谢十三叔的好意,还是赶快回去吧。”
“那恭敬就不如从命,四哥,四嫂,我们这就告辞了。”
送走了十三阿哥两口子,雅思琦、冰凝、淑清三个人默默地跟在王爷的身后往回走。刚才十三阿哥一直以“四哥的生辰”作为不再打挠、尽快告辞的理由,对于这个理由,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的内在含义:十三阿哥无非是担心影响了他四哥与哪位嫂子共度佳期良宵。
雅思琦想也不用想,一定不是她。他只要是在府里,一定会严格遵守初一和十五这两日,雷打不动到她的霞光苑。即使他们早已经没有爱情的情况下,即使他们在霞光苑也是分房而眠,他仍然如此严格地要求他自己。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保证她作为嫡福晋,作为一家主母的地位和脸面。况且明天就是十一月初一,他怎么可能连着两天都在霞光苑?而且这二十多年的事实也充分证明了,他的生辰,从来都不曾在霞光苑度过。
淑清在暗暗担心,也在暗暗祈祷,爷会被她打动吗?爷一定要被她打动。虽然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她又是万分地期待。如果今天爷能够来到烟雨园,一定能够一扫多日来的晦气,好好地扬眉吐气一番。于是担心的同时,她又在暗暗地祈祷。
冰凝从来不关心他与哪个女人共度良宵的事情,但是不关心哪个女人,与影响哪个女人可是两回事儿!如果因为她的缘故,影响了哪位姐姐与王爷共度良宵,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因此她才会那么急急地与十三阿哥夫妇道别,以免成为哪位姐姐的绊脚石、心头恨。
此时的她依然沉浸在与萨苏久别重逢,知心的话儿说不完,却又被迫早早分别的情绪中难以自拔,因此一边规规矩矩地跟在王爷和雅思琦的身后,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王爷根本就没有想与哪个女人共度良宵,他早早地就打算好了,他要去怡然居兴师问罪!他要好好地问问冰凝:你还是爷的女人吗?连自己爷的生辰礼都能够忘记了!你这是对爷心存不满吗?有多大的不满,有多大的怨气,竟然要拿爷的生辰来出气?爷不过是对你有些好感而已,你就真把自己当成得宠的主子,不知天高地厚了?爷真要是宠幸了你,你还不得把这王府反了天?
可是现在正走在回到霞光苑的路上,听着十三阿哥那一语双关的话,他又立即变了主意,不去怡然居质问冰凝了。对于这个胆大妄为到敢将他的生辰礼忘记的女人,确实是有必要接受极为严重而印象深刻的教训,但是如何教训才能达到严重而印象深刻的程度,需要他再好好地考虑一番。
第615章 偏锋
如果他直接跑去怡然居当面锣、对面鼓地质问她,朝她发一通脾气,她就能够听得进去他的教诲吗?六年来的事实充分地验证了一点,她和他以往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别的女人费尽心机地讨好他,她却是对他的好感、在意,根本就没当一回事儿!
是的,她和他以往的任何一个女人确实不一样,而且还有一个不样的地方,那就是别的女人为了讨好她,可以不顾脸面,不顾尊严,她却是为了脸面、为了尊严,宁可违逆他!
好,她不是脸皮子最薄吗?她不是最要脸面吗?在怡然居关起门来教诲她有什么用?当众给她难堪才能达到最好的教诲目的、最好的教诲效果!
主意已定的他终于因为想出了这个最佳方案而颇有一股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因此心情愉快了许多,脚步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回到霞光苑,众人见王爷送十三阿哥回来,于是赶快起身请安。他刚坐下,红莲就将热茶送了上来。他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这些天,大家都很辛苦,爷也非常感谢大家。今天也不早了,爷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你们就都不用立规矩了,赶快回去早些歇息吧。那个,淑清,你去把弘时阿哥的功课准备好,爷一会儿要检查他背书怎么样了。”
“回爷,您今天生辰,还要为时儿操心,妾身真是心中有愧。”
淑清一听爷要查弘时的功课,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立即落了下来,心花怒放的同时,并没有得意到忘形的程度,于是迅速地表达了一番“诚挚”的歉意。
竟然又是李侧福晋!在经历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年家两姐妹和福晋的堂妹,有的貌似天仙、有的娘家势大、有的温柔体贴、有的忠心耿耿,而且无一例外都是豆蔻年华的大姑娘,结果统统都败下阵来,败给了李侧福晋。
三个臭皮匠还抵个诸葛亮呢,怎么三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竟抵不过一个风韵犹存的李淑清?如果说那两个已经嫁走了,断了爷的念想,这剩下的最后一个,也是最标致、最有才学、最聪明的一个,怎么竟然也是抵不上李侧福晋的巨大魅力?
以为冰凝妹妹给爷生了小格格,又被委以管理府务的重任,又能随行热河,就能麻雀变凤凰呢。看来,不管再有多少学问,不管能把女红做得多好,就瞧她那性子,这一辈子也是别想入了爷的眼。
众人对于如此没有新意的结果,既觉得意料之外,又觉得情理之中,更觉得甚是无趣,于是纷纷起身告退。
对淑清的羡慕嫉妒,对冰凝的叹气惋惜,更是对自己落败的心有不甘,惜月无可奈何地望了望他。咦?爷的目光这是在望向谁呢?
他的目光当然没有望向这个屋子的女主人!当除了雅思琦以外的所有人都起身告退下去的时候,他的心却被冰凝一个人带走了。当那一句“爷要检查时儿背书怎么样了”的话说出口之后,他就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不敢看向家长似地垂下了眼睛,可是他的心却是咚咚地狂跳不止,而眼睛的余光也禁不住地瞟向了那个角落。
第616章 无效
身处角落里的那个人,也随众人一并起身告退,没有任何惊讶,甚至是没有任何表情。他原本是想用这个法子,让她当众难堪,谁想到,她没有惊讶、没有奇怪、没有震惊,更不要说有任何难堪的表情了。
她不但没有难堪和尴尬,她甚至还向韵音展现了一个微微的笑容!因为她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韵音的手,心含愧疚的她赶快向耿姐姐送去了一个抱歉的笑容。
可是在他的眼中,这哪里她是送给韵音的歉意的笑容,这分明就是抛给他的无尽嘲讽,是冷笑,是讥笑!这个结果简直令他又是失落又是气馁。备受挫折的他,哪里还能在椅子上稳稳当当地坐着?早就按捺不住,立即起身走人,抛下一脸错愕的雅思琦。
而提前告退的女眷们正三三两两地相互结伴朝各自的院子走去,突然被王爷追了上来,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赶快止步行礼,准备静静地聆听他的吩咐。然后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到了淑清的身旁:
“天儿黑,路上注意别磕着碰着,小心点儿,爷陪你走吧。”
在万众瞩目之下,淑清狠狠地压制着自己狂跳的心情,装作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平静面容,与王爷一起回到了烟雨园。冰凝的返程路线正好与淑清在一条路上,只是怡然居坐落得更远而已。因此在其它的姐姐们或在岔路口转了弯,或直接到了自己的院子,而冰凝仍然还要恭恭敬敬地跟在他和淑清的身后,亦步亦趋地陪衬着两个人一路走到烟雨园的门口。
好不容易走到了淑清姐姐的院门口,冰凝终于如释重负地开口说道:
“妾身恭送爷。”
“好,你自己也小心一点,爷就不送你了。”
说完他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与淑清两个人进了院子。眼见着烟雨园的院门轻轻关上,冰凝总算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送走了爷,她终于无事一身轻,于是欢欢喜喜地和月影两个人一起回到怡然居。
一进到屋里,菊香赶快给王爷上了热茶,就知趣地退到了门外。对冰凝的那出戏演完了,对淑清的这出戏才刚刚开始,于是他开口说道:
“让时儿过来吧,爷要看看他的功课。”
“回爷,您和妾身一起回来的,妾身哪儿有功夫让时儿准备功课呀。”
“这还用准备什么?功课都应该全记在脑子里的,让他过来背书就是。”
自己的阿哥是什么样子,淑清这个当额娘的当然最清楚,就算是提前有准备都常常出错,更何况这种临时抽查,还不更得错误百出?于是淑清赶快说道:
“爷,今天可是您的生辰呢,好不容易有时间坐坐,还是让妾身先陪您说说话吧。”
他的心根本就不在这里,哪儿还有心思闲说话?原本就是为了跟冰凝堵气才想出来到烟雨园的托辞,而这个时间还要耐着性子陪淑清闲说话,他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