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4章 救场
宜太妃的抢位之举连前朝的王公官员们都被震惊了,更不要说后宫的女眷们。冰凝当然也不例外!她只知道德太妃与皇上母子二人素来不甚亲厚,怎料到宜太妃竟也掺和进来?若说昨日的四抬软轿是向皇上的示威之举,对皇上的责罚怀恨在心,今天怎么突然换了风向,不朝皇上发难,改由跟德太妃过意不去了?为了什么?不消说,一定是为了九阿哥和廉亲王,只是为什么要牵连到德太妃?她对皇上从来都没有丝毫顾忌,经过昨天一役就被吓怕了?可是看看今天的情形,哪里有半丁点儿的被震慑住的样子,相反更是变本加厉、无法无天呢。
虽然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冰凝去思考了,德太妃是横遭宜太妃如此大不敬之举,岂止是丢了她自己的脸面,更是让皇上蒙羞受辱。尽管身为先皇的妻妾和儿女,他们是一家人,然而宜太妃胆大妄为的挑衅行为充分表明了她要另立山头、另起炉灶的野心,对她的纵容姑息必将严重动摇新生皇权的根基。昨天有皇上亲自在场,还能够把握局面、稳定大局,今天宜太妃突然发难,不但将德太妃牵连进来,更是矛头直指皇上,冰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管。
然而冰凝再是多么有心,却是碍于身份地位毫无办法。不管怎么讲,毕竟宜太妃是长辈,就连皇上都要遵称“母妃”且格外忌惮,更不要说她这个当儿媳妇的,怎么可能轮得到她来“指手划脚”?然而现实情况却是那么的糟糕,不但由于皇上不在场,给了宜太妃可乘之机,任由她胡作为非,就连德太妃这个当局者都被宜太妃的突然抢位之举搞得目瞪口呆,半天都说不出来半个“不”字,更不要说奋起捍卫自己的尊严和地位。
怎么办?如果不立即制止宜太妃,一旦传将出去,让皇上的脸往哪儿搁?事不宜迟!趁着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必须立即篕,否则若是再耽搁些时辰,一旦生米做成熟饭,皇上就会成为被天下人耻笑的对象,皇家的体面与尊严将被恣意践踏,这是冰凝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结果。她与皇上是夫妻,再有天大的难处,哪怕是赴汤蹈火,哪怕是舍去性命,她都在所不惜,只要是为他,什么都愿意。
兔子急了会咬人,更何况是被逼迫到山穷水尽地步的冰凝,只是在瞬间脑海中就闪现出一个念头,还不待她仔细思考一下整个法子的全部细节,那手就直接抬起,从发髻上拔下一只玉簪,紧接着奋力掷向灵堂的东侧面。因为众人都在俯身低头跪拜,没有人注意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东侧一声脆响,在这肃穆的灵堂、朗朗的诵经声中显得格外特别的时候,这才发现有些异常。先是一两个人禁不住抬起头朝东侧望了望,紧接着又有四五个人,继而又有七八个人,渐渐地大半个灵堂都躁动起来,人们或交头接耳,或窃窃私语,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第2365章 逆转
事态朝着冰凝预期的方向顺利地发展。当灵堂上绝大多数的女人都抬起头来,伸长脖子朝东侧方向望去的时候,跪在德太妃身后一排的冰凝瞅准时机,将双手死死地抵在德太妃的后腰上,然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使劲儿地向前推去!
现实没有辜负冰凝的期望!猝不及防的德太妃根本没有料到背后“突遭暗算”,一个趔趄就朝前方摔了过去。好在她还算是反应灵敏,才冲出半个身子就急急地刹住了。
虽然只是小小的半步,然而这就足足够用了!冰凝只需要她这小小的半步!刚才宜太妃虽然抢在德太妃的前面,但是当她们转身面向先皇灵位的时候,两个人就处在了同一排,不过就是左右顺序问题。现在德太妃被冰凝这么使劲儿一推,身子就朝先皇灵位方向冲了出去,不但成功地超出了宜妃,而且排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
德太妃“突遭暗算”自是怒不可遏,正待发作,大声质问这是何人胆敢如此行事,结果却突然间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多么的称心如意!旋即就将责问之声咽回了肚子里去,甚至又借机会用膝盖略略地挪了小半步。
实际上,守灵开始之前德太妃被宜太妃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过了好半天才回过味来:不对啊!不管是四阿哥还是十四阿哥当皇帝,本宫都是板上钉钉的皇太后,怎么能由得了你这老贱人来兴风作浪?
然而还不待她再强行绕过宜太妃排到前方去,守灵的时辰就开始了。为先皇守灵事大,个人天大的事情都小,宜太妃能够不管不顾四抬软轿前来,德太妃还真是拉不下来这个脸来。无奈之下,她只得是暂且放下与宜太妃的个人恩怨,老老实实地低头为先皇念经祈福。
然后德太妃就和众人一样,不知道东侧方向怎么会有一声异响,本是想抬头去望,却又觉得于情理不符,遂强压下心中的好奇继续埋头默念佛经,然后就突然间“遭人暗算”,一个趔趄就冲到了所有人的前面!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呢!于是德太妃也顾不得去责问谁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冒犯未来的皇太后,而是借势又小挪了一步,至此德太妃乘胜追击,如愿以偿,完完全全地超过了宜太妃,形成唯我独尊之势!
当乱乱哄哄的人们即使是伸直了身子,伸长了脖子也没有能够从灵堂的东侧看出来任何名堂,懊丧之余只得是纷纷转回身子,准备继续俯身埋头念佛,结果第一排的人们率先发觉了这个天大的变化。刚刚还与她们并排而跪的德太妃此时此刻孤灵灵的大半个身子极其突兀地越过了所有的人,天啊!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厉害了!俗话说得好,虎父无犬子,她不当皇太后谁当皇太后?
再看宜太妃,一双凤眼似乎正呼呼向外冒着仇恨的熊熊烈火,额头的青筋更是突突地狂跳不止,一个念头猛烈地冲击着她的大脑,那就是:冲上去,将跪在众人面前的德太妃揪回来!
第2366章 先知
尽管被德太妃成功反超,尽管被气得火冒三丈,然而宜太妃最终还是不得不强压下恨不能将德太妃碎尸万段的幻想。不论是她抢在德太妃左侧还是现在德太妃跪在了众人的前面,她们都没有发生任何肢体冲突,充其量也就是暗暗较劲、暗中使绊罢了。如若她真的冲上前去拉扯德太妃,势必引发一场混战。这是什么地方?先皇的灵堂!宜太妃再是胆大妄为,然而在如此庄严肃穆的地方大打出手,她终是有所忌惮,不敢随心所欲、轻举妄动。
身处第一排的人们发现了德太妃的与众不同,紧接着第二排,第三排的人们也陆续发现了,后面几排的人们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从其它人的反应上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新故事,甚是奇怪,怎么灵堂东侧的那一声清脆声响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名堂,这前面怎么又乱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后面几排的人们又开始重演了一遍伸直身子,伸长脖子朝前方左顾右盼。然而她们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一个所以然。虽然心中万般好奇,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再有进一步的举动,只得是悻悻地又垂下了头来。
皇上实在是神机妙算、未卜先知。由于昨日杖责了宜太妃的四个抬轿奴才,皇上知道她定是不会甘心大败而归,定是会一计不成再生新计,万分担心她再闹出什么新花招。毕竟德太妃在心机手段这方面绝对不是宜太妃的对手,雅思琦既是小辈又是还没有正式册封为皇后,主持后宫事务实在是师出无名;冰凝就更别提了,不但有孕在身多有不便,最重要的她还是个侧室身份,哪里能有她说话的地方?
思虑再三,对于今天一大清早的第一次守灵,皇上仍是选择了来到后宫灵堂查看情况,事后他万分庆幸,自己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果然宜太妃的手段了得,果然冰凝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皇上到来的时候正好将宜太妃抢位的那一幕闹剧尽收眼底,然而他没有立即发作,而是他就是要看看宜太妃还会如何表演,还能闹出多大的动静。闹吧,闹吧,闹得动静越大,获的罪就越重,她这是在给九阿哥、廉亲王一伙攒罪状呢!
就在他不动声色、按兵未动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东侧一声脆响,好像是一件玉器落地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儿?宜太妃又在耍什么鬼花招?神经高度紧张的皇上条件反射地朝东侧望去,然后就像所有的人一样,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于是立即反应过来,连他这么老谋深算之人都能够中了“声东击西”的奸计,宜太妃实在是太厉害的角色!
当他迅速回过目光,集中到正前方的时候,没看出来宜太妃有什么胆大妄为之举,却见德太妃被身后的一个人狠狠地推了一大把,一个趔趄就冲到了前方,形成了唯我独尊之势。至此皇上终于恍然大悟,正是推德太妃之人使出的“声东击西”招数,根本不是宜太妃耍出的新花招。可是,那个人是谁呢?
第2367章 找寻
皇上当然急于知道是谁在如此危急的时刻能够处乱不惊,更重要的是,能够使出如此招数之人必定是他的友方,而且一个妇人能够有此番举动说明她的夫君绝对是他的嫡系,他要知道,到底是哪一个宗亲贵族,事后他要好好地奖赏他们的忠勇义举,赏金赐银、加官进爵,哪一个都不会少。
然而不管皇上多么急切地想要知道事实的真相,由于灵堂上众人全都穿着素白的孝衣,而皇上又站在最后一排,面对前面密密麻麻、整齐划一如汪洋大海一般的披麻戴孝人群,纵使皇上有一双千里眼,放眼望去,也是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就这样,那个他万分急切地想要知道的掷玉器之人被淹没在茫茫人群中,如沧海一粟,千篇一律的俯身跪拜,千篇一律的纯白孝衣,千篇一律的白帽黑发素髻。
怎么办呢?皇上是何等睿智之人,天大的难题都能够想出对策,更不要说这么点儿小事情了,于是他立即示意正恭候在身边的秦顺儿,悄声吩咐道:“去找找那个物件,不管是什么,一定要给先收好了。”
秦顺领命之后并没有立即退下,对于皇上的心思他自然是心领神会,担心动静过大会引起旁人猜忌而办不成差事,如若是找不到那个物件,他秦顺儿可是有可能要掉脑袋的。
皇上对于秦顺儿的谨慎很是赞许,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一个转身就朝灵堂大门走去,出了大门,直接疾步走向前朝的灵堂。为什么?因为这个灵堂上,由于德太妃超越众人呈唯我独尊之势,在与宜太妃的较量中大获全胜,实际上她占据的是皇上跪拜的地方,假若皇上一定要在这里守灵,那么他必须再跪在德太妃的前面,一来没有地方,二来也从来没有这么一个章法,不成体统。
皇上悄然而至,又悄然离开,除了在灵堂大门口处当差的奴才看见以外,没有任何人知晓。因此有不少人都在心中都暗暗地盘算着,如何将刚刚发生的这一幕赶快将消息传到前面去。前朝分了几大阵营,后宫就分了几大阵营,每一个阵营为了实现各自集团的最大利益,保持消息的畅通是最基本的前提。
不管将来这场闹剧如何传扬出去,至少现在,一场严重危机被成功地化解,一切都归于平静,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此时此刻,最为庆幸非雅思琦莫属了,当诵经声、祈福声不绝于耳之时,她终于在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事发之时雅思琦就跪在冰凝的身旁,但是因为她也是一直俯身低头,因此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掷了什么东西。不过她回身的速度比较快,自是看到了天仙妹妹猛推德太妃的那一幕。宜太妃的抢位闹剧就发生在雅思琦的眼前,德太妃正好跪在雅思琦的正前方,冰凝的位置还要偏一些,然而是冰凝而不是她,凭借过人的胆识和聪明智慧,力挽狂澜、转危为安。
第2368章 玉簪
一场闹剧终于有惊无险地落下帷幕,对此雅思琦禁不住由衷地赞叹:果真是又机智又大胆!果真是个奇女子!感谢老天爷,送给她这么一个得力的好帮手,一个既有心计又心善的好妹妹。如果说前天冰凝处理宫中事务既果断又令雅思琦很是赞赏,那么今天的这个处乱不惊令她完完全全地心悦诚服,同时发自内心地感叹道:也难怪爷,噢不,皇上,会这么地喜欢年妹妹,就是换作了她,不也是一样喜欢得不行吗?
在一众人等各怀心腹事地默诵经文之中,第三天的第一次守灵就这样结束了。第二次和第三次守灵的时候,德太妃先下手为强,特意在跪拜的时候比第一排之人超出半个身子。现在是皇上继承大统,德太妃是当仁不让的皇太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有资本像她那样理直气壮地多出半个身子来。而宜太妃充其量也只是敢抢在德太妃的左侧罢了,真若是也像德太妃那样多出半个身子,她还缺乏足够的胆量和气魄。
待到下午,终于,第三天的守灵跪拜仪式全部结束了,一天到晚连轴转的紧张忙碌与操持也结束了,王府的女眷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怀着复杂的心情坐上了回府的马车。接连三天的辛苦劳累,就连宫女出身的春枝浑身都像是散了架一样,更不要说养尊处优的雅思琦,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淑清了,至于说冰凝,本就是一阵小风就要被吹倒,一场细雨就能够病倒之人,现在又怀着身孕,自是如行尸走肉般回到怡然居,又是闭着眼睛用完的一碗粥,又是直接倒头就睡下了。
操劳了一整天的女眷们回到府里全都如冰凝一样倒头就睡下了,而皇上在四更天的时候才回到宫中临时的住处。待他刚刚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下,突然就想到了上午在灵堂上发生的那件事情,想到了那件玉器,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可是只凭一件玉器就能查到结果?面对如此渺茫的前景,就连一向自信的皇上都禁不住轻轻地摇了摇头。尽管不抱什么希望,然而他仍是开口吩咐了秦顺儿,去将那个物件取来给他。
没一会儿秦顺儿就重新返了回来,当他从秦顺儿的手中接过锦匣的时候,有点儿不敢打开盖子,不知道这里面会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在等待他。不过皇上从来都是果断之人,只是稍稍地犹豫了那么一下,就立即抬手将锦匣打开。
“天啊!竟然是冰凝!”
当躺在锦匣中断成了三截的那支玉簪赫然映入他的眼帘之时,皇上只是随意间的一瞥,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审视,就即刻脱口而出,巨大的惊呼声竟是将秦顺儿都吓了一大跳,要知道他几乎不来没有称呼过她的名字,因此当秦顺儿听到“冰凝”两个字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神儿才又醒过味来!继而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好奇,仅凭一只断成三段的玉簪就能认定是年主子的,难不成这玉簪是皇上曾经的赏赐之物?
第2369章 断翅
这玉簪当然不是什么皇上曾经的赏赐之物。从前两个人水火不容的时候,他哪里会有什么赏赐之物?就连婉然的新婚贺礼都是冰凝自掏腰包花了五千两银子从他这里先行拆借而来。后来两个人倾心相爱之后,深知冰凝脾气秉性的他当然知道,那些俗里俗气的金银玉翠哪里能够入得了她的眼?哪怕是送她一套插屏都比送一只镯子更讨冰凝的欢心,更不要说是送一幅字画或是送一套古籍善本,那简直是会立即换来冰凝对他的阿谀献媚。因此他们成婚这么多年以来,他竟是一件首饰都没有送出过。
皇上看人从来很少出错,冰凝确实是不太在意首饰,而且她几乎就不怎么佩戴首饰,只有这个簪子例个,几乎天天都戴在她的头上,或随意轻挽,或牢牢别住她那一头浓密的青丝,他怎么可能不认识?他第一次注意到这只玉簪是在大前年的那个深秋的雨夜,他急急火火地从密云冒雨赶回王府。冰凝面对他那一身湿淋淋的衣裳竟是一刻钟都解不开个扣子,望着在他胸前埋头奋力与扣子和扣绊做艰苦卓绝战斗的冰凝,他的目光就正好落在她头上别的这支玉簪上面。上好的羊脂白玉,一端雕了一只玉鸟,口中衔着的,就是这整支的簪子,雕工细腻,浑然天成。此后的几年间,他无数次地见过这只玉簪,甚至还曾仔细地把玩,因此对于这只玉簪的每一个细节,他就是闭着眼睛都能够如数家珍般一一讲出。
现在,当皇上眼开眼睛,看到这只已然断成几段玉簪的时候禁不住地满脸愧色,先是隐隐地,继而止不住地懊恼万分:这簪子若是他送给冰凝的,那该有多好!虽然她不很在意这些首饰,可是他怎么就真的顺坡而下了呢?他若是真的送了,她岂会不收?若真是出自他之手,她又岂会不在意,不珍惜?
现在,这只玉簪已经断成了三段,玉鸟的一只翅膀也缺了翅尖,不知道跌落到了哪个角落中,连秦顺儿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竟也没能搜寻到,恐怕就真的是再也寻觅不到了。见此情景,皇上既是遗憾至极也是心疼至极,既然称为玉石,那首先它是石头,连石头都能断成三截儿,算上再也找不见的翅尖就是碎成四段,由此可想而知,她当时为了声东击西,应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连这玉簪都粉身碎骨。
此刻的皇上心中又有无限的自责,他责怪自己本应该想得到的,那一屋子的守灵之人,除了冰凝,还能有谁是如此的胆实过人,又如此的聪慧过人?可是他竟是直到见到玉簪之前都没有往她的身上去想半丁点儿。他们不是从来都是心有灵犀吗?他的嗅觉不是从来都是极度灵敏吗?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他竟是如此的愚钝?要怪也只能是怪他自己,现在满脑子想的全都是挖空心思地去猜测谁会是自己盟友,是自己可以坚定倚仗的对象。他将她完全地忽略了,甚至是遗忘了,忘记了他的女人是怎样的智勇双全之人!
第2370章 遗忘
事情怎么会一下子就成了这个样子呢?这件事情若是发生在从前,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到就是冰凝,也只有她,才是不二人选。然而现在,他竟愚钝到此等程度,难道说当上皇帝的他一心全都扑在了国事、政事上面,家人、女人全都淡出了他的生活,淡出了他的视野?
想到这里,皇上当即重重地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他也不是刻薄寡情之人,他只是政务太过繁忙,神经太过紧绷,他何尝不想享有爱情、享有亲情,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对他而言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作为他的家人、亲人,空谈爱情、亲情,也是一件格外奢侈的事情。
他们不是相互遗忘了彼此,而是这个艰难的时刻,首先要解决的是生存问题,而作为更高层次的精神需求,只能是万般无奈地暂时搁置一旁。从本意来讲,他并不想这样,是残酷的现实逼迫得他唯有如此。他希望冰凝能够原谅他,即使不能原谅,只要是能够理解,他也是万般欣慰。
转眼间已是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他突然发现秦顺儿一直恭候在侧,于是忙开口道:“这个……”
皇上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锦匣,又继续开口道:“这个就先留在这里,你下去吧。”
“启禀皇上,要不要奴才追查一下……”
“不用了。”
“皇上,恕奴才多嘴,您还是倍加小心为上,万一是什么别有用心的歹人……”
“住口!”
皇上一声呵斥,吓得秦顺儿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即使是如此狼狈不堪地仓皇逃窜,秦顺儿仍是没有忘记一边退下一边吩咐四散在宫殿各个角落恭候服侍的宫女太监们随他一并离开。虽然他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怒气冲冲,不过他知道,皇上此刻急切地需要安静地一个人呆一会儿。
是的,皇上确实是急需一个人安静地呆一会和,哪怕只是一小会儿。此时的他深深地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自责之中,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国泰民安,竟是与家人如此地疏离,虽然他是做大事之人,要“先天下人之忧而忧,后天下人之乐而乐”,然而实际上,他也只是一个人,而不是神,他也像芸芸众生一样,那么的渴望亲情,渴求亲人的关怀,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待他如己出的皇额娘,又失去了对他寄予厚望的皇阿玛,子欲孝而亲不待,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然而现在的他又在重蹈复辙。
那个深爱他的女人,那个为他付所所有、倾尽所有的女人,却随着他登上皇位,埋头于浩如烟海、无边无际的政务之中,而将她彻底地遗忘了。花开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为什么总要拥有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失去之后才知道她的可贵?
俗话说,成大事者,切不可优柔寡断,被儿女情长束缚了手脚。可是从本质上来讲,皇上偏偏是一个极重感情之人,若仅仅是从身为国君的角度来讲,这又恰恰成为他极为致命的弱点。他既想摆脱这个致使的弱点,又需要真挚的情感抚慰,身陷鱼与熊掌两难境地的皇上痛苦地纠结了许久许久……
第2371章 昏倒
皇上以又一个彻夜难眠迎来了第四日的五更天,黑漆漆的天空与彻夜不停的狂风全都在昭示着这是一个与往日别无二致的新的一天。皇上只需抬脚就可以临朝议政,而王府的女眷们则必须起早贪黑,冒着凛冽刺骨的寒风,再一次急匆匆地踏上赶赴皇宫的路程。
虽然第一天的一夜好眠有效地缓解了一整天的身心俱疲,然而一连三天的超负荷运转令原本就勉力维持的冰凝终于不堪重负、难以为继,就在第四天的第二次的守灵刚刚结束,在月影的小心搀扶之下正朝歇息所缓步前行的冰凝,毫无征兆地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当冰凝昏倒的时候,身边只有月影和湛露两个人。由于宫中的事物过于繁重,从第二天开始,冰凝就不得不将湛露也带到宫中来当差,虽然湛露的到来依然是杯水车薪,不过在现在这个时候多一个人手总归是多一份力量。然而即使是月影和湛露两个人都扶不起来昏倒在地的冰凝,一是由于她完全失去了意识,再是体弱身轻也有四十斤左右的重量,二是两个没有宫中当差经验的奴才原本就是如履薄冰,现在主子倒下了,没有了主心骨的两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破了胆,两双胳膊四只手竟全是像棉花般绵软无力,更不要说将冰凝搀扶起来。
实在是不能责怪月影和湛露的遇事慌神,毕竟她们两人都是外来的奴才,不但人生地不熟,而且是备加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和唐突造次的行为。不是说她们担心自己当差不力被责罚,她们更是担心由此会牵连了冰凝,甚至是连累了皇上。此时此刻,面对突发情况,她们除了赶快跪在冰凝的身边,不停地呼唤她们的主子快快醒来,同时急得眼泪哗哗直流以外,竟是毫无半点法子。现在正是寒冬腊月的天气,总不能一直就这样躺在露天当中吧,可是,她们又能把冰凝抬到哪里去暂时安置呢?
虽然她是皇上最为深爱的女人,可是依目前的情形,就连皇上自己的脚根都没有站稳,更不要说她这个身为侧室的女人了,在这泱泱后宫之中自是无一席立锥之地。
雅思琦一直跟在德太妃身后尽心服侍,因此早早就离开了灵堂,王府其它女人们步子走得都快一些,只有冰凝一个人落在了最后面。因此她昏倒在地的时候,除了一、两个行动不便的年老体弱朝廷命妇之外,见不到一个宫中的主子。
在月影和湛露的急呼和哭泣之下,在灵堂附近当差的宫女和太监们见状纷纷赶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忙协助,可是他们虽然身为宫人,却也与月影和湛露一样,根本不知道将冰凝安置到哪里。虽然她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女人,然而现在毕竟还没有被正式册封,没有被尊为一宫之主,因此除了临时的歇息所之外,她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去。可是歇息所已经被她让了出去,就算是没有让出去,在那么嘈杂纷乱的环境中如何安心养病呢?
第2372章 接收
就在众人急急慌慌不知所措的时候,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赶快送到德太妃娘娘的永和宫去吧!”大家这才恍过神儿来,对啊,送到永和宫真是再正确不过的地方了!德太妃娘娘是皇上的亲生额娘,也是冰凝的婆婆,也只有在永和宫,才是她唯一能够得到悉心照料的地方,也是唯一能够符合她身份的地方。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冰凝抬到永和宫,已经有跑得快的太监赶快前来禀报,结果很是不巧,恰恰赶上德太妃娘娘正在歇息。
这些天来,德太妃也是心身俱疲、勉力为继。先皇龙驭宾天,十四阿哥痛失皇位,心中似万箭穿心般的痛苦,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恨老天爷待她不公,却又无力扭转乾坤,她既没有宜太妃的泼辣性格,也没有九阿哥那样的儿子可以整日里在眼跟前密谋相商,德太妃简直是觉得要憋屈死了!因此从灵堂回到永和宫之后,她是茶也不思饭也不想,心事重重地直接倒下歇息了。
见德太妃歇息了,雅思琦也觉得自己解脱了。原本她的心里就装着一大堆的事情,既然婆婆这里不用她伺候,那还不如赶快去看看宫里大事小事安排得如何了,于是前脚德太妃合上眼睛,她也就后脚离开了永和宫。因此当小太监前来禀报的时候,诺大的宫殿里主子没有一个,连永和宫的大管事太监都因为轮值而不在,只剩下德太妃的贴身宫女秋婵算是个说话有点儿份量的人。
秋婵虽然是多年服侍德太妃,但也不敢在娘娘面前有任何轻举妄动,知道她家主子与皇上之间正闹得不可开交,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年侧福晋又突然发病、昏迷不醒,怎么办?左思右想半天,她也是没有想出个两全齐美的好法子。德太妃是她的正经主子,年侧福晋这里也不好惹,因为她知道,惹了这个女人无异于在皇上那里犯下滔天大罪,而惹恼了自家主子至少小命还能保得住。如此权衡利弊一番之后,秋婵决定对德太妃来个先斩后奏,于是吩咐小太监暂且将年侧福晋安排在后面的配殿里。
要说宫人也算得上是训练有素,没有白拿先皇的俸禄,这边才刚刚安排好,另外一路太监也是迅速地将太医请了过来。
德太妃只是不想面对现实,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是拿早早歇息来躲避眼前令她痛恨的这一切罢了,突然间秋婵莫名其妙地出出进进以及院子里开始乱乱哄哄起来,德太妃很是奇怪,因此当秋婵再次从外面回来之后,忍不住发话道:“你不说在本宫这里伺候,跑进跑出地做甚!”
秋婵没有料到德太妃这么快醒来,本就心虚,再被此番训斥,登时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知道早早晚晚躲不过去这一遭,她也就索性不再遮遮掩掩,赶快跪在了娘娘的床头。
“启禀娘娘,那个,那个……”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什么那个,那个的!”
第2373章 气坏
秋婵的万般为难在于不如道如何称呼这个晕倒在地,不得不来到她们永和宫暂且暂歇的女人。侧福晋吗?天下已定,皇上早就入主皇宫大权总揽,再继续称呼这个尊贵的主子为侧福晋怕不是要被这个以吹毛求疵闻名遐迩的皇上给她扣上一个对主子大不敬的帽子,那她秋婵可真是冤到家了。娘娘吗?先不说尚未册封的问题,就是单单当着德太妃的面,这个永和宫的正牌娘娘,这个与皇上仿佛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谁敢称呼这个外来的女人是娘娘?
德太妃越是着急越得不到答案,气得她禁不住提高了嗓音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想欺上瞒下吗?”
“回主子,不敢,不敢,奴婢不敢。是……,是这么回事儿,是年主子,刚刚在灵堂昏倒了……,马兰儿她们就给抬到咱们宫里来了,您刚才歇息着,奴婢没敢惊扰您,可巧今天王公公正好也不在,奴婢怕乱乱哄哄的吵了您,就让她们暂且先将年主子安置到西面的偏殿里歇着,好像太医也已经赶过来医治了。”
秋婵左一个年主子右一个年主子听得德太妃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儿一口气缓不上来,脸憋得通红,胸膛更是一起一伏,久久不能平静。
所谓爱乌及屋,由于德太妃与皇上母子两人关系不甚和睦,因此皇上的女人们也都受了牵连,她是哪一个四儿媳都看不顺眼,除了雅思琦,占了嫡妻和满人血统这两个先天优势而稍稍能够得到她些许的好脸色。
至于说到冰凝,德太妃自从一开始就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甚至可以说是万分厌恶。初是因为两个儿子为了抢夺年家势力而对一个女人争来夺去,被德太妃误认为这个儿媳妇简直就是红颜祸水,是兄弟失和的根源;后来因为冰凝长年称病不给她请安而误认为这是在藐视她这个婆婆大人,简直就是是个十足的不忠不孝之人;再后来是得知冰凝得了皇上的专宠,更是坐实了狐狸精投胎转世的传闻。
此时此刻,德太妃正是对皇上无比怨恨又无处发泄的时候,冰凝又被误打误撞地送到了她的眼跟前,撞到她的枪口上,令德太妃对皇上、对冰凝所有的新仇旧恨一齐涌向心头,甚至到了恨得咬牙切齿的地步。
仅仅只是一瞬间,德太妃的满腔怒火立即呈万箭齐发之势,连眼睛中似乎都会喷射出熊熊火焰,一句吩咐都没有向秋婵说就立即起身下床,她要好好会一会这个屡屡惹她愤怒的狐狸精儿媳妇。
秋婵见德太妃头没梳脸没洗就要出房间,吓得她赶快追了上去。
“启禀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西配殿!”
得知德太妃要去找年主子,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眼看着德太妃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就知道一场恶战再所难免,生怕将来被皇上追责,连小命都保不住,急得她语无伦次地哀求道:“娘娘,主子,您先留步,让奴婢给您梳洗一下再去也不迟呢。”
第2374章 拖延
经秋婵这么一提醒,德太妃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还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仪容仪表可是女人最重要的德行,尤其是在宫中,更是马虎不得,德太妃一再是怒火万丈,在这个方面还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于是不得不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坐到梳妆台前,耐着性子等待秋婵为她梳洗打扮妥当。
秋婵在梳洗过程中故意手慢脚慢,就是想要拖延时间以便等个人过来。皇上是不可能指望上了,雅思琦也才刚刚走,也就剩下萨苏这个能够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主子,实在不行的话,就是穆哲能过来也是好的。秋婵担心那婆媳两人真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这个当奴才的可是跳进了黄河也洗不清,如若有个主子能够她当个见证,证个清白就阿弥陀佛了。
然而秋婵的一厢情愿还打了水漂,她足足耗了小半个时辰才将德太妃梳洗打扮停当,然而最终一个人都没有来,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是眼睁睁地看着德太妃怒气冲冲地抬脚起身出门,她自己也只得是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秋婵的故意拖延战术没有等来救驾的主子,反倒是给太医争取了悉心诊断的时间,没有被怒气冲冲赶来的德太妃打扰,踏踏实实地完成了医治。因此当德太妃刚一出门,一眼就看到了才从偏殿出来的于太医。
一见到于太医,德太妃这才想起来刚刚秋婵跟她禀报的太医已经赶来医治之事,于是立即变了主意。此前德太妃一听说冰凝昏倒了,就一口认定这个小狐狸精是为了逃避守灵才故意昏倒,所以才会怒不可遏地要去会一会。现在见到于太医,她更是笃信这一点,不过她也不想打一场无准备之仗,那小狐狸精骗得了谁都骗不了太医的火眼金睛,拿到了于太医的铁证,她要让这小狐狸精立即现原形!一想到这里,德太妃来不及示意秋婵而是自己赶快开口吩咐。
“于大人,本宫有话要说,请您进屋回话。”
于太医对于德妃这几日与皇上闹得不可开交的事情略知一二,刚刚又是才为最受皇上宠爱的女人诊治完毕,怕是又要卷入是非的漩涡。然而德太妃可是未来的皇太后,他小小的于太医也是万万得罪不起,现在发话叫他进屋回话怎么可能充耳不闻?对此于太医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今天怎么这么不走运,居然轮到他来出这个诊?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是怨天尤人也于事无补,唯有小心应对,以免引火上身方是上策。
当于太医毕恭毕敬地跟在秋婵的后面进了屋里之后,赶快俯身请安。德太妃急于知道结果,因此来不及叫起就赶快直接发了话。
“于太医,本宫问你,刚刚那个女人,是由你负责诊治的?”
“回娘娘,正是微臣。”
“那个女人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难道她想以此为借口,逃避为大行皇帝守灵吗?她这是想要干什么?做给谁看的?才守了这么两天的灵就昏倒了?还是想要兴风作浪不成?告诉你,只要有本宫在,任谁也别想耍出什么鬼花样!”
第2375章 泄密
德太妃如同连珠炮般的一番话说下来,将于太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果然,果然,果然不出所料,凭白无故地被卷入了这场纷争中,原本自己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太医而已,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成了替罪羊!什么叫“告诉你,有本宫在,任谁也别想耍出什么鬼花样!”?这是在说皇上的那个女人,还是在说自己这个太医?
由于搞不清楚状况,也是怕言多必失,于太医除了继续跪在屋子当中不停地擦汗之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些什么才好。
德太妃一通滔滔不绝之后得到的竟是于太医的沉默以对,就好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又似火上浇油般令她气上加气,恼上加恼,正要发作之际忽然间醒过味来。哎呀,跪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医罢了,竟然情绪如此激动,脱口而出这一通痛骂。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她担心的当然不是皇上的家丑,而是十四阿哥的家丑,若是被宜太妃等人看了笑话去,不要说将来十四阿哥会生她的气,就是她也无法原谅自己,这不是给老十四帮倒忙吗?一想到这里,德太妃登时对刚刚的一时冲动万分后悔,可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哪里有收得回来的道理?在无奈与尴尬之间,她只得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先是使劲地吸了一口气,才用稍微缓和一些的口气朝于太医说道:“怎么?这个问题就这么难吗?”
德太妃突然间语气缓和下来,弄得于太医糊里糊涂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新情况,忐忑之间只得是含含混混地应付道:“回娘娘,奴才,奴才……”
见于太医还想避重就轻,德太妃不能再给他任何缓兵之计,语气温和但态度坚决地说道:“我问你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病症弄得这么大呼小叫、举师动众的?还把于大人这么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亲自请来应诊?本宫可都请不动您呀!”
德太妃的这番话让于太医清楚地知道,他这趟浑水算是趟定了,为了明哲保身,无可奈何,只有实话实说:
“回娘娘,那个,那个……”
于太医也是由于不知道如何称呼冰凝,见德太妃没有接他的茬儿,最后只好硬着头皮自顾自地往下说。
“那个,年主子她,怀了身孕……”
“你说什么?她怀了身孕?”
德太妃万万没有料到竟会是这个结果!原以为不过就是以头疼脑热为借口企图逃避守灵,哪里想到竟是怀了身孕!这个意外的情况打了德太妃一个措手不及,刚刚强压下去的心平气和登时现了原形,不但声音又提高了不止八个高度,连面色都跟着一并扭曲起来。
德太妃的这个情绪突变也是打了于太医一个措手不及,特别是她一会儿怒气冲冲,一会儿和颜悦色,一会儿又大发雷霆,令于太医实在是摸不清这位娘娘的脉到底是在哪里。搞不清德太妃意欲何为,于太医当然也就不知道他自己该如何投其所好,求得自保。
第2376章 确凿
被逼到绝境的于太医冥思苦想半天也想不出来一个万全之策,就只剩了一条路可走——实话实说!这是绝对错不了的。
“回娘娘,这个,是千真万确,微臣敢打保票……”
“大胆于太医!你可不要信口胡说!你可知你这是犯了欺君之罪!”
冰凝再度怀有身孕的消息对德太妃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不管她与皇上有多少深仇大恨,毕竟两人还是母子,还有些许的血缘与亲情尚存。而冰凝对于德太妃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娶进来的自家儿媳妇,完全就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外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祸害人的狐狸精。而冰凝呢,也实在是太不争气,近三年来,接二连三地怀胎生子,更是坐实了德太妃对她狐狸精的指控。
别的人家都是盼着早生贵子,可是德太妃却是异于常人,好,好,四阿哥不是最宠爱这个女人吗?那就让他也尝一尝,失去最心爱的东西是什么滋味!你四阿哥失去的,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而老十四失去的,那可是大清帝国的九五至尊、江山社稷!
“于太医,除了有了身孕以外,她就没有别的病症吗?”
“回娘娘,主子她受了寒气,操劳过度,精神也上思虑过多,再加上有了身孕,自然会昏倒。”
“噢?她现在有几个月了?”
“回娘娘,年主子应该已经有两到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德妃再一次大吃一惊!再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已经两个多月了,可是她怎么在这之前没有得到半丁点儿的消息?皇家子嗣可是天大的事情,皇上那个时候可还只是皇子,怎么胆敢不报宗人府呢?难道说还在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会有今天?此外,还有令德太妃觉得格外蹊跷的事情,就算是皇上封锁了消息,冰凝怎么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有了身子的样子,怎么这些天还一直忙前忙后地帮着雅思琦忙前忙后、张罗操持宫中事务?难道她自己不想母凭子贵拴牢了皇上的心吗?
这些事情都太过反常,德太妃实在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吧,现在她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拿到真凭实据,确保下一步计谋不出纰漏。
“大胆于太医!胆敢与那小妖精串通一气,欺骗本宫,欺骗皇上,你该当何罪?”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戏言,况且这种事情,微臣是否欺君,将来自有分晓,到那时再治微臣的罪也不迟,还望娘娘明查。”
于太医只是个老实本分的御医,小心谨慎、如覆薄冰地宫中当差多年,无帮无派,专心行医,哪里料到到头来还是没能躲过灾祸,真是应了那句话: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现在倒好,不但从头到脚全身湿透,还被德太妃反咬一口,栽赃他与年侧福晋暗中串通谎报怀胎犯下欺君之罪,他简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越想越是害怕,于太医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被吓得一屁股仰面倒在了地上,体如筛糠一般。
第2377章 敲诈
德太妃哪里是真的要治于太医的什么欺君之罪,不过就是想要借机会吓唬一下于太医,逼迫他讲出实话罢了。在宫中当差这么多年,于太医的为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太医院中少有的几个没有投靠任何一个主子的太医,也是有少的几个医术精湛却总是不得重用的太医,因此他绝对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是否怀胎之事情去做手脚而毁了自己一生的清白之身,毕竟皇上才坐上龙椅,屁股都没有捂热呢,将来坐得稳坐不稳都不一定,依照于太医谨言慎行的处世原则,怎么可能为了求得冰凝在皇上耳边替他美言几句就这么快地投靠了新主子?
德太妃虽然偏心、固执,但总体来说还是一个明事理之人,否则先皇也不可能封她为“德”妃。刚刚德太妃虚张声势一番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现在面对于太医言之凿凿的回复,她终于踏实下心来。
因为皇上出人意料地继承大统,令德太妃顷刻间失去理智,这些天来一门心思地要替十四阿哥讨回公道,正愁想不出法子对皇上施以沉重打击,冰凝怀有身孕这件事情简直就是给她送上门来的一个绝佳机会,德太妃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然而冰凝怀了两三个月的身子竟是没有半丁点儿显山露水的迹象,这若是等到真相自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岂不是黄花菜都要凉了?因此即使短短的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对于德太妃而言,实在是太过遥远了,她根本就等不及那一天的到来。
“于太医,既然她还有寒症,你可是已经开过药方子了?”
“回娘娘,微臣已经开过。”
“那好,你先下去吧。”
“啊?”
于太医经历了德太妃一阵狂风暴雨般的质问、审讯、大骂之后,本以为掉入了太后与皇上之间矛盾冲突的泥潭中就要惹来杀身之祸,谁想到突然间峰回路转,德太妃只一句话就打发他退下去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等好事?难不成是表面上对他放虎归山,实则麻痹他之后另派他人对他施以杀人灭口?一想到这里,吓得于太医更是惊恐万状,从刚刚的仰面倒地腾地一下子就挺起身来,继而双手朝地上猛地一拍,头也紧接着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奴才句句实言,没有半句假话……,奴才从来都是尽心当差,没做过半点儿对不住任何一个主子的事情……”
“好了,好了,你的为人,本宫怎会不知?你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何来饶命之请?”
“求娘娘明鉴,奴才真的是没有半点虚言,您就算是信不过奴才,您也应该相信您的眼睛,奴才肯定,不出两个月,年主子再是体轻骨瘦,也定是会纸包不住火,到了那个时候,您再处治奴才也不迟啊!”
德太妃本来没有打算对于太医如何,现在见他这般惊慌失措,登时令她又多了一个心眼儿,于是借着于太医担惊受怕的这个机会,趁机又敲诈他一笔。
“好,本宫就再等你两个月的时间,不过,今天为年主子诊治之事万万不可对旁人说起半个字,一会儿回太医院记录的时候,就记上是为本宫号平安脉即可。”
第2378章 寻人
直到下午的那次守灵开始之后,雅思琦仍是遍寻不到冰凝。原本歇息的时候她就有事情要与冰凝相商,结果不但歇息的时候见不到个人影儿,就是守灵已经开始了大半天的时间,她的身边仍是空着冰凝的位置。对此雅思琦万分诧异,天仙妹妹去了哪里?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到场?
好不容易挨到了守灵结束,雅思琦虽然心急如焚,但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先陪德太妃回了永和宫,当一切安顿妥当之后,她才向德太妃道别。
“额娘,您这里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媳妇就先回去了。”
“我这儿没什么事儿了,你先回去吧。”
从守灵结束一直到现在,雅思琦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生怕德太妃发现了冰凝的擅离职守,现在从娘娘的语气中没有发现半点儿异样,她的这颗心总是踏实了许多,继而又因为侥幸逃脱有了些许的激动,不过当着德太妃的面,她还是以极大的克制力令自己的表现没有不同寻常。
好不容易忍到出了永和宫的大门,雅思琦赶快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有闲杂人等,才开口吩咐红莲,不过即使如此,她仍是悄声耳语,生怕被什么人听了去,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方是上上策。
“你赶快去打听一下,年主子去哪儿了?怎么守灵的时候都没有来!幸亏娘娘没有发现她不在场,否则又是要惹出一场大乱子。”
“啊?年主子?她没去守灵?那她能去哪儿啊!”
“这不是让你去找吗?我要知道她在哪儿还要你做什么!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
“可是,主子,这么大的宫里,奴婢……”
雅思琦不能责怪红莲有畏难情绪,确实,这皇宫实在是太大了,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王府丫环,不但人生地不熟,还是个奴才,让她去找冰凝确实是如大海捞针般难上加难。对此雅思琦眉头稍稍皱了一下之后又朝红莲吩咐道:“你去找苏大总管,看看他是不是知道年主子在哪儿。如果他知道的话,问问他年主子怎么没有去守灵,干什么去了;如果他也不知道的话,你就说是我的吩咐,要他立即派人去寻年主子,直到找到为止。”
雅思琦把话说到这里,不但是红莲,就是她自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下午守灵的时候没有见到冰凝,刚开始她以为天仙妹妹忙别的事情迟到了,后来又心情忐忑地担心被德太妃娘娘抓了把柄再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待守灵结束又忙前忙后地伺候德太妃,雅思琦一直都没有仔细去想冰凝缺席的原因,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躲过德太妃借题发挥这件事情上。现在当她手把手地教红莲如何找人,话赶话地说到这里,才蓦然惊觉,怕不是天仙妹妹遇到什么事情了吧?不但她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月影和湛露那两个丫头也不见了。皇宫虽说浩大,但一来冰凝的身份很是敏感,作为最受皇上宠爱的女人连同奴才,三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突然间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