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1 他生养的，就应该替他去死（二）
宁中白抓着宁妍心的手不肯放。
但最终还是红着眼眶松开。
宁中白转身看到萎靡在地上的宁付生。
如今的宁付生修为全无，身体因为被太阳暴晒过而无比苍老虚弱。
他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弯腰将宁付生一把拉起来。
流觞池中的池水翻滚的越发剧烈。
就好像是一池水全都被烧开沸腾了一般。
无数红色的半透明触手从池水中蜂拥而出，朝着几人飞射过来。
“【地狱往生阵】不想让你这个新祭品逃脱了。”
七煌蹙眉道：“君慕颜你跑快点，若是真的被这【地狱往生阵】的【阿鼻须】缠上，你就会沾染上埋在阵心中的【咒】，除非毁了这大阵，以后你到了哪，这【地狱往生阵】就会跟你到哪！”
慕颜低低咒骂了一声：“宁家到底哪里搞来的如此邪门的东西？”
七煌冷笑一声：“宁昆山那老东西讲话不尽不实，你回去可以问问楚末离那小变态，【破元魔魂咒】到底是不是普通的咒，是不是受到什么古战场牵连就能沾染上的？”
“还有这【地狱往生阵】，里面蕴藏的东西连我都感觉到不对劲……”
从第一次靠近流觞池，他就隐约感应到一股奇特的气息。
让他既渴望，又恐惧。
既贪婪兴奋，又嫌恶暴躁。
一个小小的宁家中所蕴含的东西，让人心惊。
慕颜皱了皱眉，随即叹息道：“就算假的又能怎么样？宁昆山都死了，宁家的其他人很显然只是他的棋子，一问三不知的，我就算想找人问也找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突然传来宁悦的一声惊叫。
“爹——！！”
“宁付生，你想对我爹做什么？！”
慕颜连忙回头。
……
红色的触手已经如潮水般涌来，离宁悦三人越来越近。
宁付生被宁中白拖着狼狈奔逃。
隐约间感觉有冰凉的东西钻入了自己的后颈。
一股剧痛从背部的皮肉传来。
他发出一声尖叫，反手抓断了那根红色触手。
可回头时，看到的是铺天盖地朝自己涌来的红色狂潮。
就好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要将他一口吞没一般。
宁付生眼中露出极度惊恐之色。
他想起了第一眼看到的蓝色花苞中的宁妍心。
如果他被这些触手抓住，是不是也要落到宁妍心那样的下场？
不！
他不能死！
他还没有完成老祖宗的嘱托呢！
宁付生看了半拖半抱住自己的宁中白一眼。
脸上露出几分愧疚。
下一刻，却猛然一咬牙，抓住宁中白的手，把他往身后推去。
宁中白是他生是他养的。
为他而死，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宁悦对这一番变故根本猝不及防，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红色触手彻底吞没。
她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回过神来后，立刻提剑冲了上去。
剑光呼啸，红色的触手剧烈抖动，纷纷掉落，融化成水。
里面被包裹的宁中白也露了出来。
宁悦大喜，正要冲上前去将父亲救出来。
3722 慕颜不见了（一）
宁悦大喜，正要冲上前去将父亲救出来。
却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脚都传来一股冰冷的剧痛。
紧接着，身体里的力量像是被抽空了。
拿着剑的手一软，便再也握不住。
随后无数的触手便涌了上来，争先恐后，包裹住她的身体，往她的眼耳口鼻中钻。
……
慕颜脸色大变，连忙想要回身救宁悦和宁中白。
帝溟玦却单手按住她的肩膀，掌心一道黑色剑光飞出。
噼里啪啦，带着蓝色火花的闪电在流觞池上方蔓延开来。
一道惊雷劈下。
红色触手就开始剧烈抖动。
随后竟是被一点点震散，如雨滴般洒落下来。
整个流觞池的池水都疯狂震荡，像是恐惧，又像是愤怒。
宁悦和宁中白一起砸落在地上。
气息虚弱，却终究还是逃过一劫。
慕颜长舒了一口气。
外面螭吻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急：“美颜颜，你们快出来啊！结界通道真的要撑不住了！”
帝溟玦神念微动，黑色闪电化为长鞭，卷住地上的宁中白和宁悦，直接往通道口甩去。
宁付生一看只剩自己被丢下，立刻惊恐地大叫：“不要丢下我！中白，我是你的父亲啊，你要对我见死不救吗？君慕颜，我是你的外公，害死了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然而这一次，宁中白和宁悦还在昏迷。
慕颜和帝溟玦谁会理他。
两人径直走向通道出口。
宁付生看着几人的背影，睚眦欲裂。
他的面容狰狞扭曲，双目赤红。
眼底泛起不顾一切的癫狂和怨毒。
突然，他从身上掏出自己的【血纹铃】，咬破手腕，将血滴在【血纹铃】上。
随着血滴入【血纹铃】中，流觞池中原本因为帝溟玦的惊雷威慑而逐渐平息的池水，再度开始沸腾翻滚起来。
张开的蓝色花苞开始缓缓闭合。
宁妍心却吃力地从花苞中坐起身来，看着宁付生的一举一动，眸色冰冷如霜，低低地仿佛自言自语般道：“父亲，那么多年过去了，你果然一点都没变啊！”
宁付生自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癫狂狰狞，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慕颜。
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道：“君慕颜，你以为你还逃得掉吗？”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毁了宁家，背叛生养你的血脉至亲，你注定会不得好死！”
“老祖宗早已为你安排好了黄泉路，你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哈哈哈哈……”
听到身后如疯狗般的狂叫声，帝溟玦眼中的杀意一下子如惊涛翻涌。
他看在这些人是慕颜血亲的份上，想要留他们一条狗命。
如今看来，这个决定是错了。
早在一开始，他就应该把这些胆敢算计伤害慕颜之人，统统碎尸万段。
只是帝溟玦还没来得及出手。
突然感觉身边一空。
慕颜不见了！
随后大地震荡，如水浪般翻涌。
转瞬之间，浓雾弥漫，帝溟玦几人已经到了阵法之外。
可唯有慕颜失去了踪影。
帝溟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明明就在慕颜身边，可是却没能将人保护好。
3723 慕颜不见了（二）（求票票）
帝溟玦心中的恐慌和杀意如熊熊燃烧爆裂的火焰。
周身的空间开始扭曲断裂。
黑色的长剑腾空而起，周遭的灵力、仙力疯狂涌动到长剑周身。
一时间仿佛聚集起了能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一剑砍下，就能让这一方世界都统统崩塌。
“不可以——！！”
宁中白昏沉中睁开眼，看到这一幕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他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抓住帝溟玦的衣摆，哭泣道：“毁了【玉虚转生大阵】，慕颜固然可以得救，但小妹就死定了啊！帝君，求求你，不要毁了大阵，给小妹留一条生路吧？求求你！”
帝溟玦一双冰蓝色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染成了血红。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宁中白，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和波澜：“要给宁妍心留一条生路，所以就要慕颜去替？你把血纹铃给慕颜的时候，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你们宁家可真是一脉相承的自私、冷血啊！”
宁中白的脸色猛然一白，身体如筛糠般颤抖起来。
他垂下头不敢去看男人冷厉的眉眼。
只是低声哽咽道：“【玉虚转生大阵】的祭品是没有任何活路的，除非用新的祭品去替换。小妹已经受了二十几年折磨，马上就要生机耗尽，魂飞魄散。但新的祭品不会，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想办法，想办法救她……”
“爹，你疯了？！”
宁悦看着满脸愧疚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慕颜那么相信你，把你当做至亲，你怎么能如此算计她？！刚刚妍心姑姑是什么样子你没看到吗？你忍心让慕颜也去承受这样的折磨吗？”
宁中白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对不起慕颜，可是我没有办法……小妹为了宁家已经受了那么多苦，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星狼长剑猛然出鞘，厌恶地看着宁中白，冷声道：“君上，让属下杀了他！”
在君小姐出来前，先利索地杀了。
免得这群恶心的人又用亲情作为道德绑架的借口，让君小姐下不了手。
宁悦脸色一变，连忙冲过去挡在宁中白面前。
她也对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感到痛心、愤怒。
可是，她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去死。
帝溟玦却已经没兴趣再去看他们一眼。
已经凝聚成型的黑色长剑受到指令，从高空猛然劈下。
只是还没碰触到浓雾，就别十几把寒芒瑟瑟的长剑架住。
帝溟玦猛然看向洛云潇，眼神凌厉如刀：“连你也想阻我？！”
洛云潇脸色苍白，身形在寒风吹拂下，突然显得那样单薄。
他动了动干裂的唇，缓缓道：“谁都可以毁了这阵法，但你不可以。”
哪怕与千万个理由，哪怕是为了救慕颜。
只要帝溟玦毁了【玉虚转生大阵】，就会成为杀死宁妍心的凶手。
慕颜或许能够谅解，但一定会伤心痛苦自责。
宁妍心的死会成为两人之间的裂痕，永远无法弥补。
3724 带bug的黄黄又来了（一）
洛云潇神色平静，声音抵押而漠然，就像在叙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我来吧！”
由他毁掉【玉虚转生大阵】，由他杀了宁妍心。
至少慕颜不会那么痛苦伤心。
至少慕颜以后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没有芥蒂，没有隔阂。
至于他。
反正也是该死的，该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
多一个人恨他疏离他，又有什么差别呢？
哪怕，那个人是慕颜。
十二把长剑悬浮上半空，瑟瑟剑芒对准【玉虚转生大阵】。
然而，还不等长剑飞出。
惊变却在这个时候发生。
===
叮铃！叮铃！叮铃！
悦耳的铃声响在耳畔，像是催眠，又像是追命夺魂。
慕颜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了。
有什么冰凉又滑腻的东西不停地在往她身体里钻。
疼痛一点点变得麻木。
灵魂好像不是自己的，缓缓飘荡在外，无法再掌控僵硬又无力的身体。
“咕叽叽咕叽叽！！”妈妈妈妈！呜呜呜，妈妈你睁开眼看看黄黄！
一个尖锐的叫声不停地往她脑海里钻。
“叽叽呱呱！！”坏蛋虫虫！不许碰妈妈！打洗你！
慢慢地，慕颜感觉自己失去的力量似乎回来了。
飘飘荡荡的魂魄重新回归了原位。
她吃力地睁开眼，结果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场景。
就被毛茸茸的团子直接扑了个满脸。
慕颜好容易才将毛团子从脸上扒拉下来，诧异地看着大眼睛眨巴眨巴掉眼泪的小黄鸡：“黄黄，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黄鸡扁扁嘴，哭唧唧，叽里呱啦叫了一通。
传递给慕颜的意思大概是：妈妈你终于醒了啊！黄黄还以为要变成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了……妈妈，爸爸坏，黄黄给他通风报信，他都不带上黄黄就跑了……黄黄怎么过来的？黄黄嗅着妈妈的气息，就过来了啊！你问我怎么走进这里面的，黄黄也不知道啊！不是走着走着就进来了吗？
慕颜：“……”
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什么叫“嗅着妈妈的气息就过来了”？你当你是狗啊，醒醒！黄黄你明明是鸡仔好不好？
什么叫“走着走着就进来了”？这个【地狱往生阵】连她和小师叔都破不了，帝溟玦那样逆天的修为除了毁掉大阵也没有其他办法，大阵封闭后连她和七煌的联系都断绝了，你居然走着走着就进来了？
小黄鸡歪歪头，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么看着它？
是觉得黄黄特别乖特别懂事吗？
人家都能自己乖乖回到妈妈身边呢？
挺小胸脯骄傲脸！
不过很快它就又哭唧唧地扁起了嘴。
因为妈妈身上还缠着很多长长的坏虫子。
都是这些虫子害的妈妈醒不过来。
小黄鸡很想把他们都啄了屯吃掉。
可是这些虫子好硬啊！
黄黄啄不动，没办法救妈妈，呜呜呜！
慕颜摸了摸黄黄的脑袋，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细细想来，其实自从将黄黄捡回来以来，自己不知道别它救了多少次。
3725 带bug的黄黄又来了（二）
这一次也是。
刚刚全身的力量连带灵魂都几乎被抽空时，她都感到绝望了。
幸好黄黄的叫声把她的神智唤了回来。
慕颜的视线转向四周。
她此时正漂浮在流觞池上。
身下是一片巨大的蓝色荷叶。
荷叶上，密密麻麻，无数让人头皮发麻的透明触手延伸出来，钻入她的体内。
触手拼命抖动着，想要从她身上抽取魂元。
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无法成功。
所以大部分的触手是纯透明的，但也有数十条触手显出了淡淡的粉红色。
慕颜大概可以想象到。
如果她刚刚真的失去意识，被这些触手与身体和神魂彻底融合。
那她身下的“荷叶”就会变成蓝色的花苞，然后肆无忌惮地吞食她的身体，又让她复原，循环往复，陷入地狱般的噩梦。
就如宁妍心一般。
可是因为有小黄鸡在身边。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触手的运气就变得特别不好。
拼命想要从她身上抽取魂元，与她神魂融合，却总是遇到各种意外，没办法成功。
比如说，魂元没有吸取到，却将她体内没有清理干净的荒芜杂质吸走了，导致透明触手一下子枯萎了数百条。
但慕颜知道。
哪怕小黄鸡给了她再好的运气，也不可能支撑她脱离险境。
再这样下去，她失去反抗能力，成为【地狱往生阵】刀俎上的鱼肉，只是时间问题。
在慕颜的不远处，原本包裹着宁妍心的蓝色花苞已经重新闭合。
她看不到如今的宁妍心。
只能看到那蓝色花苞的叶子颜色正在逐渐转淡。
慕颜缓缓低下头去，看着腰间正在铃铃作响的血纹铃，突然想通了什么
舅舅当初给她戴上血纹铃的时候，让她绝对不要摘下来。
后来她便发现，这个血纹铃是无论如何都摘不下来的。
而打开【地狱往生阵】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作为祭品的她，以血纹铃为引，让【地狱往生阵】打开通道。
如今，她即将成为新的祭品。
而宁妍心的花苞颜色却越来越淡。
那是不是代表，想要救她的母亲，只有一种办法。
就是用新的祭品去替代老的祭品。
慕颜轻轻吐出一口气。
知道舅舅宁中白从一开始就是算计她的，她倒也没有多么愤怒。
人都有亲疏远近。
对于宁中白来说，或许救妹妹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他想用自己去换宁妍心的解脱，无可厚非。
然而，宁中白恐怕打错了主意。
因为帝溟玦是不会容许他这么做的。
慕颜怔怔看着对面的蓝色花苞，眉头紧紧皱起来。
她不想牺牲自己，替宁妍心去成为祭品。
她也不想自己的母亲继续承受折磨或死去。
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不！
会有的！
一定会有的！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一个激动癫狂的笑声传入慕颜耳中。
“原来这就是【玉虚往生阵】反哺给宁家人的生机，原来这就是我们宁家祖先的馈赠。老祖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多谢您给付生这个机会，让我能够惩戒叛徒，重振宁家！”
3726 母亲（一）
这是宁付生的声音。
慕颜转过身去，看到他此时的样子，心瞬间往下一沉。
只见原本被废了修为后无比虚弱老态的宁付生，此时竟重新恢复了容貌。
不，他甚至比之前显得更年轻，灵力更充沛。
见慕颜望过来，宁付生停止了笑声，与她对视。
脸上的愤怒、厌恶和失望，慢慢褪去，逐渐化为了高高在上的怜悯叹息。
“慕颜，你也不要怪外公，这是你注定的宿命。原本你可以不用走上跟你娘一样的老路的。”
“幽冥域的【冥阴圣焱】是天底下至阴至纯之物，若是你愿意嫁给殷少主为妾，那我们就能借用他们的【冥阴圣焱】烧尽老祖宗身上诅咒的束缚，也让宁家从此能摆脱噩梦，兴旺昌盛。”
“或者，你早早说出自己是极域帝君的未婚妻，让我宁家能一飞冲天，在极域的庇护下自然能找到出路。”
“宁家不用落到现在这般下场，你也不用代替你娘成为祭品。”
慕颜冷笑看着他：“你以为，帝溟玦会放过你，放过宁家吗？你以为把我变成祭品，你能活着从这大阵中出去吗？”
“慕颜，你什么都不懂。”宁付生缓缓叹息一声，语调带着唏嘘与怜悯，但脸上的神情却无比嘲讽，“你根本就不懂这【玉虚转生大阵】有多可怕和强大。哪怕是极域帝君又如何？只要你还在我手里，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而我只要等着，等着大阵与你这个新祭品彻底融合。我会成为【玉虚转生大阵】的新主人，到时候，我可以命令整个流觞池从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走。”
“就算极域帝君真的能想到办法打开大阵，到那时我也早就离开了。天大地大，他要如何找得到我？”
宁付生一边说，一边缓缓走上前。
在他的手指尖捏着一颗蓝色的珠子。
那珠子小小的，本该是晶莹剔透，美丽异常的。
可此时却有不少细细的血丝遍布其中。
乍一看上去，那不像一颗普通的珠子，而是人的眼球。
宁付生着迷的目光落在珠子上，眼中含着泪水，神情既是感激，又是兴奋。
“老祖宗他在临死前都那样想着我，念着我。所以才将控制这【玉虚转生大阵】的阵心魂石交给我，为的就是给宁家上下留一线生机。”
“老祖宗这般无私伟大，可你们呢？却完全不了解他的苦心，还生生逼死了他。”
“君慕颜，我早说过，你不忠不孝，自私自利一定会遭报应的。如今你成为【玉虚转生大阵】的祭品，也是你咎由自取，活该如此。”
从宁付生拿出这颗蓝色的珠子开始，慕颜就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
她的心情突然感觉难以言喻的悲伤。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滑落眼眶。
而原本没办法抽取魂元的触手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一阵阵无力与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
慕颜心中一凛，她意识到，正是这颗珠子在操控流觞池中的触手，也在增强它们的力量。
3727 母亲（二）（求票票）
“咕叽叽！”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小黄鸡急的在她身边乱蹦乱跳。
但这一次，黄黄的幸运没有再起作用。
慕颜只觉自己好不容易积蓄的力量在一点点消失。
她虚弱地趴在荷叶上，满头都是冷汗。
而宁付生却拿着蓝色的珠子缓缓朝他走来。
随着他的靠近，流觞池中的池水竟自动翻滚，分开一条道。
涌动的池水落到荷叶上，点点晶莹，就像是一颗颗泪珠。
慕颜突然心中一动，看着那蓝色的珠子沉声道：“这是幽鬼之泪！”
当年魔族少女霓裳为了救宁闲庭留下了珍贵的幽鬼之泪。
这幽鬼之泪能驱逐世间一切的污秽，甚至包括咒。
宁昆山说，他们用幽鬼之泪驱逐了【破元魔魂咒】，按理说幽鬼之泪应该消失了。
宁付生闻言也是愣了愣，随后嗤之以鼻：“你在说什么胡话？幽鬼之泪早在两千年前为了宁家消除【破元魔魂咒】时消失了，这是【玉虚转生大阵】的阵心魂石。怎么，死到临头，终于怕了？连语无伦次的胡话都说出来了。”
看宁付生的神情，他显然没有撒谎。
慕颜却越发肯定。
宁付生手里的这颗珠子就是幽鬼之泪。
可早该消失的幽鬼之泪，怎么还会存在？
然而，身体中传来的痛楚与冰冷麻木感越来越重。
慕颜已经无力再去思考这些。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混沌。
那些钻入体内的触手在一点点吞噬她的生机，将她与大阵融合在一起，让她再无反抗之力。
小黄鸡在一旁急的大叫，跳起来特别凶特别凶地去啄宁付生的眼睛。
宁付生哪里会把这么一个小畜生放在眼里。
他随意一甩手，直接将小黄鸡拍进了水里。
然而，水花溅过来。
宁付生也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倾去。
他如今修为恢复，这点意外自然能够应付。
体内灵力涌动便站稳了身体。
可手中的蓝色珠子却没有捏稳，往前疾飞出去，正好落向包裹着宁妍心的蓝色花苞上方。
一只苍白瘦削的手突然从花苞中伸出来，抓住了珠子。
半开的蓝色花瓣被硬生生拨开，宁妍心缓缓站起身，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宁付生与慕颜。
宁付生眉心跳了跳，脸上却已经挂上了慈父的神情，哽咽道：“妍儿，父亲知道你在这里受了很多苦。如今是时候让你解脱了。只要让慕颜代替你成为新的祭品，你就能重获新生。从此以后，无论你要做什么，父亲都不会阻止你。”
“你，你快把阵心石还给爹好不好？”
宁妍心缓缓勾起唇，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她是一个很少笑的人。
从小到大，哪怕最高兴的时候，也只是微微弯起唇角，眼中含着点点星光。
可此时此刻，她却笑得那样开怀，那样纯粹。
就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又像是守着自己宝贝的温柔慈母。
她轻声道：“慕颜，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慕颜怔了怔，勉力抬起头看向她。
3728 求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他（一）
慕颜怔了怔，勉力抬起头看向她。
宁妍心继续道：“我没有为你缝制过一件衣服，也没有养育过你一天。我没能亲眼看着你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成长为如今这般亭亭玉立的女孩……”
“这些年来，你孤身一人，是不是曾被人欺负，是不是曾经孤单哭泣，什么时候学会走路，什么时候开始修行，什么时候有了孩子与爱人，我统统不知道。”
宁妍心闭了闭眼，微微仰起头。
但泪水还是从她的眼角滑下。
“在未来，我可能依旧没办法陪在你身边，没办法尽一个母亲的职责。”
“但是，此时此刻，我宁妍心至少能为自己的女儿做一件事。”
她的语气很平淡，眉目宁静安然。
就像是在叮嘱她要多穿衣服，多保重自己。
那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平常的关切与疼爱。
然后她举起手，将掌心的蓝色珠子送到唇边。
慕颜猛然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想要冲过去阻止。
可她的身体被透明触手牢牢束缚住，身体也完全没有力气。
“不要啊——！！”
宁付生发出一声尖叫，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想要抢夺她手中的珠子。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宁付生神情呆滞，双目逐渐遍布血丝。
他突然一把掐住宁妍心的脖子，歇斯底里地怒吼：“宁妍心，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吞了阵心石，那是我宁家复兴的希望啊！吐出来！把我的阵心石吐出来！你听到没有！”
宁妍心因为被掐住脖子，苍白的脸涨的通红。
但她的双目却依旧无波无澜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愤怒、疯狂、狰狞。
那一张原本因为修为恢复而显得年轻儒雅的脸，逐渐苍老扭曲。
掐着她脖子的手，也因为无力，再也无法晃动。
“为什么？为什么？”宁付生失声痛哭，“宁妍心，你也是宁家人，是宁家生你养你，你怎么能如此背叛宁家！”
宁妍心淡淡道：“如果有来世，我宁可做猪做狗，也不想再生为宁家人。”
“来世？！”宁付生突然尖声戾笑，“吞下了【玉虚转生大阵】的阵心石，你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你以为你还有来世吗？宁妍心，这就是你的报应，是你背叛宁家，忤逆不孝的报应，你和你的女儿都会不得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无数的透明触手从蓝色花苞中窜出来，齐刷刷扎入他体内。
宁付生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倒入了花苞中。
蓝色的花瓣没有合上，能看到那些钻入宁付生体内的透明触手开始一点点啃食他的血肉内脏。
宁付生痛不欲生，从一开始的咒骂，变为哀嚎求饶。
然而，宁妍心只是那样静静看着他，眼中没有怜悯，也没有畅快，只有悲凉和漠然：“父亲，被人牺牲，被当做【玉虚转生阵】祭品的滋味，好受吗？”
宁付生满脸泪水，半边面颊缺失了一块。
他已经回答不出来，因为他的喉咙已经被吞噬。
他只能用祈求的目光望着宁妍心。
3729 求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他（二）
宁妍心缓缓道：“放心吧，你是我的父亲，我不会折磨你二十年。你说，【玉虚往生阵】是宁家祖先的恩赐。父亲，既然你如此喜爱这个大阵，那就长眠在这阵心，与他永永远远相伴吧！”
话音刚落，在宁付生绝望的目光中，他的整个身体都炸裂开来，化为了血雾。
……
“咕咕咕咕叽叽！”妈妈！妈妈！那个坏蛋死了诶，砰一声！他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慕颜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不知何时已经回来。
她体内灵力涌动，猛然挣脱了还缠在她身上的透明触手。
刚一得到自由，她什么也没想，迅速冲到宁妍心面前，拉住她的手沉声道：“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宁妍心目光怔怔看着她，任由她将自己拉向迷雾的方向。
慕颜的语速很快，声音微微提高，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住她疯狂跳动的心脏与心中翻涌的恐慌。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玉虚转生大阵】，而是【地狱往生阵】。它的阵心石应该就是当年魔族少女霓裳流下的【幽鬼之泪】。”
“我如今还没有找到解除大阵的办法，但既然幽鬼之泪在你体内，大阵应该会跟着你一起移动。我们回逍遥城，我三师兄一定会有办法的……”
“黄黄，你在前面开路，带我们出去！”
小黄鸡一蹦一跳，走在前面，口中咕咕唧唧不知道唱些什么。
慕颜的脚步很快，拉住宁妍心的手很紧很紧。
仿佛生怕稍有放松，她就会消失。
宁妍心眉目温和，嘴角牵起浅浅的笑容。
她的眼中有温柔，有慈爱，也有化不开的不舍与悲伤。
砰——！
小黄鸡走到一处墙壁前，突然被弹射了回来。
它呼了一声痛，立刻转头可怜巴巴地朝慕颜寻求安慰。
嘤嘤嘤，明明刚刚黄黄能走进来啊！
为什么现在出不去了呢？
慕颜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神识微动，七绝剑出现，砍向前方。
然而，剑光闪烁，墙壁却纹丝不动。
慕颜咬了咬牙，她不信这个邪。
一个破阵法，她不信自己破不了，出不去了。
只是，还不等慕颜的动作。
她的手突然被反手抓住，紧接着整个人都被一股大力甩出去。
砰——！
背部重重撞在墙壁上，可传来的却不是痛楚，而是挣脱不开的吸力。
慕颜感觉有一股强大的能量正在将自己往结界外送去。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望向宁妍心。
只见对面的女子脸色苍白，眼耳口鼻缓缓流淌出猩红的血水。
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是那样安详、宁静，又带着彻骨的温柔。
“慕颜，好好活下去。”
“至少要活的比我幸福！”
慕颜双目一瞬间变得赤红，她疯狂运转体内能量想要挣脱，可是那吸力实在太过强大，绝不是如今的她能够抗衡的。
“你跟我走！我能救你的，你信我好不好？”
“你说你没有从小陪在我身边，现在却又要离我而去。这样的道歉，我不接受！”
“我带你离开这里，我带你去找君锡元，他还活着，你不想再见他一面吗？”
3730 他的遗忘，她的绝望（一）
宁妍心似乎怔了怔。
好半晌，脸上才露出了几分似甜蜜又似哀伤的笑。
她怔怔地望着慕颜，却像是在透过她望着远方：“我爱的那个君锡元，已经死了。或者说，他在我的心里，已经死了。”
她曾经想过，若是无情无爱，无恨无怨地进入流觞池就好了，若是从没有遇见过君锡元就好了。
这样，她在这二十年中或许能心如止水，不用每时每刻都都忍不住去回想那个男人望向自己最后一眼。
无情、冰冷、漠然。
就像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宁妍心闭上眼。
她以为自己会流泪。
可奇异地泪水竟没有落下。
也许二十年过去，她为这个男人所流的泪，早已干涸。
“我曾后悔与他相遇相爱，但如今想来大可不必。”
“因为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曾经刻骨的相思与怨怼，早已在这二十年的折磨和苦痛中被慢慢消磨干净。”
“我用了几个月的时间爱上他，然后用了数千个日日夜夜，将他从我的心里一点点挖出来。”
“慕颜，如果有一日你能见到你的父亲，替我转告他。”
“缘起缘灭，天命注定。我不恨他，只但愿生生世世，与君长诀，碧落黄泉，永不相见。”
话音刚落，身后的流觞池水剧烈翻滚，卷起了滔天巨浪。
原本清澈见底的池水，不知何时已经被染得如血一样鲜红。
慕颜双目瞪大，拼命的伸手想要去拉宁妍心。
宁妍心猛地喷出一口血。
全身雪白的皮肤在这一刻寸寸裂开来。
美丽的容颜变得丑陋而血腥。
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是那样沉静安然，温柔而不舍：“临死前还能再见你一面，已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慕颜，我的女儿，永别了。”
“娘——————！！”
===
二十年前。
晚风习习，流萤染夏。
皎皎月色下，白衣的清冷少女拨动着琴弦。
袅袅琴音缭绕，缠绵而悱恻。
可少女的神情却是那样冷静，那样漠然，那样孤独。
那是他的一眼万年。
是深深刻入骨髓的钟情与牵绊。
“我叫君锡元……诶，你别走啊！我告诉你我的名字，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呢？”
“你问我为什么会入这【不净渊】，唉，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美的像天上的仙女，可是特别难追。我一路死缠烂打，好不容易才让她态度有所松动，谁知却被拦在这结界之外，所以只好另辟蹊径，从这不净渊偷偷潜进去啦！”
……
“宁妍心，你为什么总是不笑呢？我觉得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宁小姐，我以为我表现的已经够清楚了。我啊，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心悦你。这辈子，我君锡元要么打光棍，要么就娶你为妻。”
……
“妍心，你愿与我同床共枕，却不愿与我拜堂成亲。但我依旧把你当做我的妻子。我君锡元发誓，此生此世只爱你一人。”
“妍心，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当爹爹了，我要当爹爹了，嘿嘿……妍心，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
3731 他的遗忘，她的绝望（二）（求票票）
“君锡元，还记得我答应与你在一起时，提出的条件吗？我说开始便是开始，我说结束就是结束。”
“你我之间的缘分，已经耗尽了。从此以后，你做你的游侠，我做我的宁家大小姐，天南地北，永无交集。”
……
“老祖宗，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誓言。放过君锡元，让他平安离开浮空岛，我甘愿入流觞池为祭品，供养宁家……”
“宁妍心，你敢入这流觞池！你敢！！……妍心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宁妍心——！！”
赤红了双目，睚眦欲裂的青年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子走入流觞池，被【地狱往生阵】彻底吞没。
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刻骨的恨意。
他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他的耳朵再也听不见。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体内的魔气彻底暴动炸裂。
轰……！
流觞池剧烈翻滚，池底裂纹遍布。
【地狱往生阵】摇摇欲坠，仿佛只需要轻轻一击就能随时崩塌。
流觞池畔躺了一地宁家人的尸体。
唯有修为突破了玄仙的宁昆山与宁煦只是昏死过去。
原本七孔流血，满身伤痕的青年身上红光闪耀。
片刻之后已经完好如初。
只是他身上的衣衫已经变为墨色的纯黑。
他的眼中再没有了情绪波动，宛如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冰冷而漠然。
他的耳边响起了一个似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尔乃吾一魂【胎光】，三魄【尸狗、伏矢、雀阴】，今已度过红尘万劫，修成正果，还不速速归位？”
声音在耳畔消散。
他的身形也受到拉扯，即将在这一方天地间消失。
临走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流觞池中央。
在那里，蓝色的花朵正在缓缓闭合，花蕊中躺着的女子正在静静看着他。
那双被水洗过的桃花眸，仿佛承载着万语千言，却又默默无声。
苍白的唇轻轻开合，似在喊着一个名字。
他听不清。
却感觉自己灵魂深处有什么剧烈疼痛了。
好像有一件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被他遗忘，被他丢弃了。
但他只是一魂三魄。
他无情无爱，无心无欲。
世间的一切于他而言都不过是梦幻泡影，尘埃灰土。
所以，他只看了一眼，就从浮空岛这片土地上消失。
他看到，一滴泪从女子的眼角轻轻滑下。
他看到，那双桃花眼中的眷恋、不舍与深爱，逐渐变为了悲凉与心如死灰的绝望。
那时的他怎能想到。
这一眼从此以后就成了他的噩梦。
生生世世，无法解脱。
……
修仙大陆，潜渊之下。
君弑天猛地睁开眼，从入定中脱离出来。
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上。
他是修到顶阶的纯然魔体，本该是已经没有了如灵修一般能被当做弱点的心脏。
可此时此刻，他却感觉掌心下的位置，钻心刺骨的疼。
他又梦到了那双眼睛。
从二十年前苏醒以来，每一个日夜，无论是入眠还是修行。
他总会看到那双眼睛。
还有眼角滑下的那一滴泪。
3732 不愿意融合的“一魂三魄”（一）
二十年，数千个日日夜夜。
他越是与自己历劫归来的一魂三魄融合的更多。
那双眼睛，那滴泪就越是深深烙印在他灵魂深处。
可还从没有一次，他醒来的时候，会感觉到如此恐慌，如此茫然孤寂。
就好像有什么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永远永远地离他而去了。
砰——！
翻涌的魔气不受控制地从君弑天身上爆发出来。
轰一声巨响，整个宫殿都剧烈震荡，坍塌了大半。
“魔尊，出什么事了？！”
旻威和天河几人匆匆跑进来。
看到宫殿惨烈的景象和君弑天的样子，齐齐吓了一跳。
“魔尊，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魔尊，您……您的眼睛……”
天河的声音都在打着哆嗦，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君弑天缓缓吐出一口气。
刚刚全身的魔气爆发，让他的身体传来一阵阵撕裂的剧痛。
但只有这种痛，才能缓解他灵魂深处传来的恐慌与痛楚。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痛，这样疯狂愤怒。
只知道若不发泄出来，他的魂魄就好像要自行炸裂开来一般。
听到天河的话，君弑天下意识地用手碰触自己的脸，才感觉到一阵湿冷。
他哭了？
君弑天怔怔看着指尖的晶亮。
他为什么会哭？
是那历劫归来，却自始至终不肯与他融合的一魂三魄在哭吗？
心头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与钝痛。
他厉声道：“极域那边给回复了吗？”
旻威小心翼翼道：“极域拒绝了，他们说，药王韩初九是不会离开极域，离开药王殿的。乾坤镜更是极域至宝，概不外借。”
天河大怒道：“特奶奶的，我早说了，极域那帮龟孙子是不会帮我们魔族的。要我说，就应该召集潜渊下的人一起杀过去，直接推平了极域。到时候，不管是人还是宝贝，他们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旻威正紧紧蹙着眉头，闻言忍不住瞪了天河一眼，“你给我闭嘴。你知道如今帝溟玦是什么修为等级吗？张口闭口打打杀杀，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吗？”
雪姬看着君弑天满目担忧：“可魔尊的一魂三魄始终无法真正融合，二十年了，若一直不成功，恐怕会留下后患。【钟离】大人曾说过，想要让一魂三魄彻底消散自我意识，唯有圣祖药王韩初九能办到。”
酒童也道：“还有公主殿下，【钟离】大人也曾预言，唯有通过三生石契约或极域的【乾坤镜】才能找到。极域，我们无论如何是要拿下的。”
旻威也长长叹了口气。
他们这些人都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跟着君弑天的。
魔族从没有出过如君弑天那般的天纵奇才。
他们坚信，能统御魔族，让魔族站上三界顶峰的，唯有他们的魔尊一人。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料。
千年前，君弑天以一己之力统一了整个魔族，成为所有魔修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王者。
然而，在那之后，他却被心腹兄弟陷害，中了一种恶毒咒术【相思魔情咒】，几乎魂飞魄散。
3733 不愿意融合的“一魂三魄”（二）
为了救君弑天，旻威几人想尽了办法，最终只能将他身上所有的【相思魔情咒】都送入一魂【胎光】和三魄【尸狗、伏矢、雀阴】中，一次次让其化为婴孩入下界红尘历劫。
君弑天的本尊则会进入沉睡中。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相思魔情咒】虽苦虽毒，却抵不过人世间的红尘轮回，七情六欲。也只有在受过各种苦楚后，【相思魔情咒】才会被一点点消磨殆尽。
而到那时，就是那一魂三魄回归之时。
二十年前，一魂三魄终于突破了【相思魔情咒】的束缚，唤醒了沉睡的君弑天。
历劫回归，魂魄补全。
君弑天在潜渊之下大杀四方，把曾经背叛过他的前任魔尊碎尸万段，重新成为了魔族至高无上的王者。
旻威几人简直欣喜若狂。
他们的魔尊回归了，而且会带领整个魔族建立不朽功勋。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君弑天与他的一魂三魄，无法完全融合。
无论力量、感情还是记忆，一魂三魄都不愿意与他共通。
“他”就像是一个绝望的孤注一掷的赌徒，哪怕与他这个本尊同归于尽，也要拼死守住自己仅剩的宝贝。
从成年之后，君弑天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威胁。
可他偏偏毫无办法。
甚至直到一年以前，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君弑天惊呆了，旻威和天河几人全都惊呆了。
哪怕是化为凡人婴孩历劫。
那也是魔尊的一魂三魄啊！
天地有道，万物有则。
哪怕是灵修，修为越是高深，就越难留下子嗣。
更何况是集天地隐晦魔气修炼，完全枉顾生死轮回的魔修？
那是魔尊君弑天的女儿啊！
怎么能容许她流落在外呢？
可问题是，除了他有个女儿外，其他的记忆，君弑天都没办法从一魂三魄中挖出来。
想要找到女儿，想要恢复巅峰实力。
只有尽快与一魂三魄融合。
“魔尊！”
远处一个魔族侍卫匆匆飞近，落在君弑天面前，单膝跪倒：“参见魔尊。幽冥域有使来见。”
天河不耐烦道：“这群草包又想干嘛？该不会又要换婚契对象吧？让他们滚，滚远点，就那个草包殷元翊，给我们公主提鞋都不配！”
魔族侍卫连忙道：“这倒不是，来传讯的是幽冥域的禹辰长老。他说，幽冥域希望与魔族再次结盟，即刻攻打极域。”
众人听得都是一愣。
天河难以置信道：“上次幽冥域这帮怂包不是都被极域打怕了吗？怎么如今忽然又要兴兵了？”
妖刀眸光闪了闪，看向君弑天：“魔尊，无论幽冥域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想要从极域抢药王韩初九和乾坤镜出来，唯有借助幽冥域才能办到。”
无论魔族的人再嚣张自傲。
他们也不会觉得，单凭潜渊之下的力量，就能对抗整个极域。
殷无极不惜与他们下落不明的魔族公主缔结婚约，想要利用他们魔族的力量对付帝溟玦。
3734 我找到了她，又失去了她（一）
他们魔族又何尝不是这个想法。
旻威咬咬牙道：“魔尊，您的情况的确不能再拖了，不如我们就与幽冥域再次结盟。这次除了抢韩初九和乾坤镜，魔尊你不如……咳咳……不如将小公子也直接抢过来吧！”
“属下听人传言，小公子或许不是极域帝君的亲生儿子。那极域中人都冷冰冰的，没有半点人情味，也不知道小公子在那里会不会受欺负。这次索性把小公子抢过来，咱们一定好吃好喝地供着，绝不让小公子受半点委屈！”
雪姬跃跃欲试，兴奋道：“到时就由我来照顾小公子，我早就想养小公子那样可爱的孩子了。”
君弑天怔了怔。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张小小的精致面容。
一想到极域中有人会欺负那小娃娃，君弑天心中就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杀气。
他冷声道：“把人带去前殿。”
魔族侍卫连忙躬身应是，迅速后退离开。
旻威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视线忍不住转向极域所在的北方，轻轻叹了口气。
他如今都不知道，让魔尊与一魂三魄彻底融合，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
浮空岛，苫木城。
“娘！”
慕颜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她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到了许多凌乱的场景。
有甜蜜的，有悲伤的。
最后的场景定格在喷溅的血雾，与宁妍心温柔慈和的笑容。
身体莫名冷的颤抖。
大脑中如走马灯一般不停转着一个个画面。
可她却不愿意去回想。
就好像是一只鸵鸟，只要把脑海中翻涌的记忆深深埋葬起来。
她就可以当做宁妍心还活着。
“颜颜，你别这样。”
冰冷的身体被拥入温暖熟悉的怀抱。
慕颜嗡嗡作响的耳畔，传来帝溟玦掩不住心疼的声音，“你这样，我会心疼。”
拥住她的双手收紧。
像是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颜颜，你还有我，还有小宝。我们会永远陪着你。”
慕颜怔了好一会儿，才猛然伸出手，紧紧地回抱住帝溟玦。
泪水不知不觉夺眶而出，沾湿了帝溟玦的衣襟。
好半晌，帝溟玦才听到女孩用低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帝溟玦，我以后都没有母亲了……我刚刚才找到她，却又永远地失去了她……”
“我真的好怕……怕我会像前世一样，最终一无所有，没有遇到你，也没有小宝的出生……我怕此刻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纤细的双手抱着帝溟玦，明明已经抱得那样紧了，却总嫌不够。
她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舍不得有一刻松开。
“帝溟玦，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不会为了任何理由离我而去……”
帝溟玦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慕颜。
他心头也隐约觉得奇怪。
慕颜说，“怕我会像前世一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去多想，无尽的心疼与怜惜已经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与思考。
3735 我找到了她，又失去了她（二）（求票票）
帝溟玦低下头，将吻印在慕颜的眉心。
一字一字向她许下承诺：“颜颜，我绝不会离开。你是我的妻子，没有任何人能将我们分开。天道神佛，也不可以！”
在帝溟玦的安抚下，慕颜又重新睡了过去。
帝溟玦将她安置在床上，轻轻剥开她凌乱的发丝，在苍白的唇上印下一吻。
事实上，慕颜这一次伤的很重。
【地狱往生阵】从她身上抽取了大量的魂元。
之前与宁家、殷元翊的战斗又让她遍体鳞伤。
再加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在自己眼前死去。
以慕颜这样骄傲又重情的性格，可想而知受到的打击会有多大。
帝溟玦只恨自己无能。
明明就在她身边，却没能将人好好护住。
“颜颜，别怕！”
他将额头贴在慕颜的额头上，轻轻地，用无比宠溺的语气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就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少女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
神情重新恢复安宁平静。
帝溟玦也忍不住轻轻勾了勾唇角，眉目温柔如水。
突然，他眸色微沉。
直起身取出一枚玉简。
此时那玉简正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君上，大事不好！”
对面传来寒夜紧张的声音：“幽冥域与魔族大军在边境集结，恐怕要有大动作。”
帝溟玦蹙了蹙眉。
殷无极失去了爱子，想要向他和极域复仇，他猜到了。
可魔族竟然也来淌这趟浑水。
君弑天到底在想什么？
……
慕颜睡了两天才彻底恢复精神。
宁家的地宫本就已经坍塌了大半。
在宁妍心与【地狱往生阵】同归于尽后，更是连地基也坍塌，形成一个望不见底的深渊。
原本的宁家人不知道逃去了哪里。
或许是找其他阴暗洞穴藏了起来，也或许是随着大震动，落入了深渊中。
就连当初摆放着宁煦分身的山洞也跟着一起沉入了地底。
宁家，彻底完了。
慕颜坐在深渊旁，怔怔望着下方。
她想着宁妍心这二十年承受的痛楚与折磨。
想着宁妍心好不容易看到了生存了希望，却毫不犹豫舍弃。
想着宁妍心提到的君锡元，还有那句——碧落黄泉，永不相见。
君锡元！
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可以为了宁妍心千里追妻，连命都不要。
却也可以在最关键的时刻，舍她而去。
宁妍心最后选择死亡，固然是为了救她，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二十年前君锡元的背叛，让她心如死灰。
慕颜闭了闭眼。
到如今，她都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再去找这个亲生父亲。
找到了，又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正想着，有人在身旁坐了下来。
耳边传来宁悦低低的声音：“慕颜，对不起。”
慕颜收敛了思绪，转头朝她笑了笑：“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宁悦动了动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慕颜却已经猜透了她的心思：“如果你是来为舅舅道歉的，那大可不必。人有亲疏远近，在舅舅心中，他妹妹的命更重要，所以选择舍弃我，我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