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2 闻道者（2）
怎么完全没有回音了？
司泽呆呆地站在纯白洞府的月桂树下，双眼茫然空洞。
心中与器灵的心灵感应完全断裂，树灵在弥留之际，只给他留下了两段模糊的信息。
一是仇家也是珍宝仙君的仇人。
二是仇家契约着一只拥有空间能力的硬壳虫……
至于仇人的模样，不过是个七八岁大小的女童，树灵留下的影像模糊，而且司泽也不相信，那看上去年幼无知的女童就是正主，她应该是大罗分身……或者某种更强大的器灵！
毕竟她曾浑身上下散发潋滟刀芒！
不过不管仇家是谁，此刻司泽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的树灵，竟然……死了！
从拜入仙缘圣地第一天起，他就拥有了一团没有形状的器胚，琢磨自己本命法宝的模样，同门相争，相互倾轧，不断胜利，夺取对手的器胚进行吞噬，化了许多年的功夫，他才确定将一株吞噬木做为主体，养育自己的法宝。
这一路走来，多少血汗，多少辛酸……通通只有树灵知道。
他是自己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没有死在大罗仙人的战场上，没有死在寰宇大世界那些险象环生的旧时代仙王府里……居然在神霄大界一个小小的下界殒命！
体内鲜血逆走，司泽将自己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我要神霄界主大印！
一股疯狂的念头从他体内迸发出来。
只要得到界主大印，就可以将神识覆盖整个香火世界，甚至通过对巽风界残留气味的溯源，揪出那个导致树灵死亡的罪魁祸首。
我要你赔命！
我要你全家赔命！
整个人化为一股绿色的狂风，司泽朝纯白洞府撞去，转眼消失于十季园中。
呼……
“走了一个。”
司泽前脚离开，皮天成后脚自软榻上出现。
梦雪舟说得没错，凡是到了这个修为等级的人，都人人各有秘法保命，皮天成的战力虽然不及司泽诡谲，没有梅之远强大，但他分辨气味的本领旁人望尘莫及。
早就感知到司泽与梅之远先后到来，皮天成一边飞速修炼着纸道，一边暗中提防与二人会面。
这不，司泽修成离开，下一秒皮天成也踏出传道幻境。
他看了看司泽消失的方向，坚定地朝十季园另一个方向踏入。
能走到此间的修士，都非凡夫俗子。若是换了其它竞争条件，单是纸道第一层意的那些桌椅杯盏，就可以难倒百分之九十九的修士。但进入了纯白洞府的仙修们，其实都已经是整个临谷每方势力的翘楚。
所以纸的技艺没有难倒真小小，没有难倒小粥粥与大骨，也没有难倒司泽、皮天成甚至梅之远！
“啊……玄妙的术呀！原来得纸道者得天下！每一步将纸道悟透，最终才能取得神霄界主大印！真想像不出，大骨那只蠢狗竟也悟得了两三层，进入到百明厅内……不过现在，我那枚散魂箭应该已经夺了它性命去！”
唯一被剩在月桂幻境内的梅之远信心满满。
0173 副作用（4）
不过很快，梅之远的脸色也骤然一暗。
等等！
沈笑笑与周州一直与大骨那个狗崽同行……这里面有两层含义，一层是二人修为不济，侍奉大骨为主。第二层是他们一路跟随，也层层修炼了纸道，有没有这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一股愤色出现在梅之远的脸上，他自诩聪明无双，勘悟第一层纸道尚且耗费了这么长时间，以那二人的年纪与资历，断不可能在层层悟道的情况下这么快走出那么远！
“对，不可能的。”
梅之远努力安慰自己，同时强行逼迫自己抛开杂念，立即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回正途中，因为不管是与不是，他都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一定还有已修成此道前一两层者，在前方等着自己去追赶。
与此同时，真小小与小粥粥已经拖着大骨离开百明厅，步过一片极尽仙美的草甸，再一次进入纯白洞府的中厅，其门楣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千思堂。
“一棵树，十季园，百明厅……千思堂。”真小小掰起手指细数。“我感觉我们已经来到洞府中厅，很快要到达内室了。”
“小心，这里的变化，一定比之前多得多。”小粥粥立在堂前，不敢贸然移步。
“大骨，你现在重伤未愈，灵魂不稳，虽然还没有成功在百明厅修炼出创造花鸟鱼虫的本领，但现在最好先跟我们同行。”真小小认真地与大骨商量。
现在时间紧迫，前有丝丝，后有司泽、梅之远。说不定不修纸道，那恐怖如厮的丝丝也能用蛮力获得神霄界主大印，又或者司泽和梅之远天赋异禀，以极快的速度修炼好来个弯道超车……
真小小没有时间继续浪费在百明厅里，等大骨勘悟纸道第三层意再前进。
“我知道，你放心，第三层意我不悟了。”原本只是跟大骨打商量来着，真小小万万没有想到大骨居然做出了这样决绝的打算。
“我不连累你们，而且说不定老子天资绝佳，可以跳过第三层意直接修炼第四层。”大骨脸上自信满满，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它的天灵骨上跳出了极弱小的一枚狗魄，那狗魄长得瘦条条的，一双大眼睛里飙满了泪花。
“老子不会！你以为老子不想好好学吗？之前为什么你们修炼老子要去百明厅里乱转还倒霉地遇到梅之远那阴阳人？就是因为老子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踏入悟道幻境，那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在纸道上的造诣就此打止！再努力也是白学！”
别看小狗魄体积极小，呼喊起来那叫一个大嗓门儿，像开机关炮一样呼啦呼啦地把大骨心里那些真实的念头都倒了个干净。
大骨脸色骤然发青，万万没有想到被散魂箭胁迫后居然留下了个这么可怕的副作用！
那就是它的魂魄经常离体，竟还有每每把自己本尊卖掉的小恶魂！
被小狗魄露了底，真小小和小粥粥强忍着笑不敢出声。
小粥粥当做没有见过狗魄，一本正经地对大骨竖起大拇指。
“那是当然，骨兄资质，乃周某人生平所见之最强，一定能轻轻松松跨过第三层意，勘悟纸道更深一层的精华！”
0174 一张白纸（1）
小粥粥话还没有说完，三人身旁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奇怪声响。
什么东西？
真小小回头一看，天边如鳐鱼般地飞来一张巨大白纸。
“又要折东西了！”大骨头上飘出一枚狗魂。
“老子最讨厌折东西了，什么破纸道，没完没了，我要受不了了！”另一枚狗魂接下话腔。
将那飞来的巨大白纸当成纸道的又一次传承，真小小和小粥粥立即集中注意力，观察巨大白纸的折纸形状。
白纸先自中央隆起，四周扭旋出无数波浪般的折痕，而后纸面迅速翻转，不断左右横折……很快，一只脑袋极大，满脸褶皱的似虎兽就出现在三人面前。
它拥有硕大的头颅，与头颅相比短小的身体，以及壮硕的四肢，若非纯白颜色，远远看着的确犹如某种猛兽的兽王，何况当最后一次折叠完成，这头纸兽身上还散发出真实的混元者威压。
“好精妙，仿佛赋予了每张纸自己的生命。”不管看多少次，小粥粥都会被神霄仙子的纸道震撼。
“先是桌椅碗筷，再是自然风雪，然后是花鸟鱼虫，现在又到了比鱼虫更加繁杂的走兽飞禽，紫……咳，神霄仙子的纸道，其实也是生命道。”真小小体悟良多，感觉自己已经可以开始模仿纸兽制成的第一步。
就在真小小和小粥粥对面前的纸兽，不断品头论足之际，那纸兽的眼底，晃过一道琉璃光色。
“喂！”感觉不妥的大骨弱弱地提醒，但它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小粥粥的长篇大论中。
“不错，正是生命之道，身为混元大罗，只怕人人都是自己香火世界的创世主。”说起香火二字，小粥粥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香火世界，看来近期，也需要好好盘算一下相关的事宜。
“而且纸本身就代表着圆满，一张纸不经过裁剪切割，却能折出兽的四足，鸟的双翼。”与之前的习惯一样，一边研究纸道，真小小喜欢一边和小粥粥分享自己的体悟。
“嗷呜！”
身旁的纸兽眼底精芒湛湛，已然忍受不了这二人无聊的聒噪，一声大吼后径直向二人扑杀而来。
“我去！”差点没闪得及时的小粥粥被纸兽直接叼去了一片衣摆。
“这是什么情况？”真小小迅速抽出自己的武器。
“我刚刚提醒你们了来着，你们看那大脑斧，它是要来吃人喂！”大骨终于喊出了自己内心的话。
虽然同样是纸道传承，但与之前的百明堂，十季园不同，这里的纸兽在被折叠出来之后便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抹杀除了纸类之外的一切事物！
“真是麻烦！”
真小小手指向兜里一掏，迅速捏出两枚香饵丹。
丹香在空气里释放，褐色的小丸子径直丢入纸兽的嘴里！
咕唧一声，丹丸被纸兽吞入，然而真小小面前的纸兽脸上却半点没有被食物芬芳诱惑的表情。
它用舌头舔舐着利齿，继续朝小粥粥扑杀而去。
“没用！”
真小小皱了皱眉头，虽然不在意料之外，但不可否认，的确令人有些沮丧。纸兽似兽非兽，并不是香饵丹或者自己的混沌丹海可以控制。
0175 最简单的办法（2）
“那就烧掉！”
香饵丹对纸兽无用，真小小身上立即蒸腾起磅礴的烈火，野火大妖在身后具现，团团火种都散发出强劲的气息。
夜厄首当其冲，化为一道黑色的霹雳直斩纸兽，但令人惊悚的是那纸兽遇火不避让，甚至还伸出一只爪子稳稳地把夜厄天火压下！
到底是天火不行，还是火不行？
真小小心头微震，迅速推出残阳仙火。在自己持有的所有火种之中，残阳与岑蔚的级别最强。
然而见到残阳仙火，纸兽还是大大咧咧伸出另一只脚将其压下，同时双足依次攀升火纹，仿佛要将夜厄与残阳同化！
“火不行，难道要用冰？”
心意一动，小粥粥身前一枚冰蓝色的箭矢射出，径直扎向纸兽的屁股，但磅礴的冰力非但没有将其撕裂，还为其异生出一条冰凝的蓝尾。
很快，纸兽便足踏烈火，尾散寒冰朝真小小，小粥粥与大骨发起猛烈的进攻。
好强的纸兽！
真小小重新认识到了紫环的纸道！
并不单单只是纸折众生而已，纸为纯白，还能同化和吸附强敌的能力！
“撕裂你！”
大骨神色一正，头顶飘起的那些乳白的魂魄通通收回体内，他伸出右手，一股凶悍的气息拔地而起，仿佛四周的空气都骤然冷凝黯淡。
真小小抬头，看到天空中落下一枚黑色的爪印。
巨大的爪印，边缘呈现撕裂状，像一方大印般径直落在纸兽的脊梁上，纵纸兽极力挣扎反抗，甚至嘴里呼于阵阵兽火，亦无法将爪印从身上驱逐。
“怎么样，还是我厉害吧！”
大骨扬着下巴，得意地对真小小和小粥粥挤挤小眼。
在一阵野兽的咆哮声和纸张被撕裂的声响中，纸兽被大骨的爪印神通一分为四，洋洋洒洒的纸屑纷飞空中。
“总觉得……不会这般容易。”
凭风而立的梦雪舟轻轻皱紧眉头。
果不其然，纸兽在被撕裂之后，四份白纸各自飘散一方，却又舒展后重新折叠，不过一个呼吸之后，四头栩栩如生的纸兽跃然而起！
“怎么会这样？”大骨突突着眼，表情愕然。
四头纸兽头头都是大罗修为，而且各个体积都比之前的纸兽大上一圈。
“这不合乎逻辑！”大骨尖叫。
“道法……不遵循一般常理！看情况，只要撕裂纸兽，它们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真小小盯着身前的四只纸兽，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丝。
这四头纸兽，一只踏火，一只拥有冰尾，一只寻常，还有一只……前爪漆黑，特别巨大，似乎成功复制了大骨之前的撕裂神通！
“大家不可以再用一般仙法进行攻击了。”梦雪舟与真小小注意的细节一样。“再这宋下去，我们的本领都会被这些纸兽学去。”
“说得好听，那你讲讲，我们要怎么办？”大骨头顶上的魂魄们又纷纷冒了出来，有的皱眉深思，有的对着梦雪舟嗷嗷直叫。
“最简单的办法。”
梦雪舟压低了嗓音，令大骨情不自禁向前探出身体想要认真听清楚。
“逃啊啊啊啊啊！”
丢下四只正在磨爪的纸兽，梦雪舟一把握住真小小的手，开始疯狂逃窜。
0176 到处都是（3）
打不过，我还不会逃吗？
大骨呆呆地看着自己身旁的两个人影一闪而过，感觉单身狗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
逃就逃……
你们就不能温柔地也拉起我的小手么？
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爪子，大骨突然感觉各种空虚寂寞冷。
“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真小小笑着看小粥。
二人回头，看到大骨泫然欲泣，悲悲切切地追赶过来，在大骨身后，四头纸兽穷追不舍。
这纸仙的千思堂实际远比看到的大得多，仿佛一个无限空间的世界。
令真小小咬牙切齿的是，身后那四头纸兽对他们三人穷追不舍，已经足足你追我赶了大半个月，还是不愿离去。
“因为它们根本就不是生灵，不会疲惫，不知饥渴，不会被旁杂的事情分心，一旦认定了对手，就一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小粥粥一面逃走，一面总结纸兽的特征。
“所以说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得到神霄界主大印，之前几拨来到千思堂的修士，基本都被纸兽困住。”真小小想得更远，其实进入纸仙纯白洞府的大罗金仙人数不在少数，但直到现在她们都不曾见过几人，想必此地存有法则，尽量避免强者相见争锋。
“你们不要只顾着说话，我感觉这地方……气氛不对劲呀。”大骨牙尖打颤，狐疑地四下观望。
狗的直觉是十分敏锐的，这一点在逃亡期里无数次被验证过。
所以听大骨报警，真小小与小粥粥立即停下交谈，谨慎地打量四周。
四周一片纯白，道路凹凸不平，再仔细瞅瞅，地面上伏卧的……不是与环境同色的纸兽又是何物？
真小小一下子就密集恐惧症发作！
奶奶个熊了！
放眼四合，到处都是俯地而眠的纸兽，它们一个连着一个，仿佛癞蛤蟆背上的毒囊，令人头皮发麻。
它们何时会醒？
真小小，小粥粥与大骨瞬间就降低了自己的遁速，力求无声无息，但在他们三人身后追逐的四头似虎纸兽们可不这样想，它们像是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极尽所能地咆哮尖叫，正试图将所有纸兽通通唤醒，联合他们一起攻击自己追逐了大半个月的猎物。
“通通消声！”
“通通消声！”
大骨伸起爪子，向身后拼命释放默咒，然而一张张黄色的符纸飞向纸兽，却在接触纸兽身体之前，被纸兽释放的残阳仙火化去。
大骨的脸顿时黑成锅底。
“妈蛋！你那火，到底什么品质？”这句话是在质问真小小，毕竟纸兽的火种，是由真小小亲手赋予。
“早就说过了，创世级别的仙火。”真小小撇了撇嘴巴。
“创世级别，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大骨哭丧个脸，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吐槽真小小的运势，他身为大罗金仙，修炼数千年也没有驯服过任何一味创世级别的元素力量，这小丫头一出手就是创世仙火，硬生生制造出极为可怕的纸兽！
“这还怎么打？”
在四头似虎兽的咆哮声里，四周伏地的纸兽们依稀有挣扎起身的趋势，不过就在小粥粥要动用梦法试图将它们催眠之际，眼尖的真小小却看出了它们的异常。
0177 白色的印（4）
“丝！”
真小小惊讶地叫出声音。
原来那些伏地而“眠”的纸兽并不是真的睡着了，而是它们体外缠绕着许多极细的丝线。
这些丝线，有的将它们四肢捆绑，有的则直接刺入它们的身体，将这些纸兽与大地相连……犹如银针密密缝补，纸兽们被直接困束在了大地上不能动弹。
“哈哈哈哈，太好了！原来都是动不了的纸老虎！”大骨开心极了，站在一旁拍手叫好。
“一点也不好。”真小小的眼神陡然黯淡。“丝丝来过！它的神通对于纸兽们而言极其特殊，无法被纸兽复制，只能被动缠绕。”
这对真小小来说是个坏消息。
在他们三人还被纸兽撵着到处跑的时候，丝丝已经找到克制它们的办法了！说不定很快，它有就办法拿到神霄界主大印！
“咦？有些仙术会被纸兽复制，而有些不会……那岂不是，我们每种都需要尝试尝试？”
旋身向后，梦雪舟一指朝身后的似虎纸兽点去。
“轻风声，细雨声，声声入眠！”
虚无缥缈的力量化为滚滚烟雾，朝纸兽涌去。
“我说大哥，你不要乱试好不好？”大骨呲牙咧嘴，已经受够了纸兽的苦。
引敌人入梦的力量在空间内扩散，四头纸兽骤然立正于后方，虽然还睁着大大的眼睛，但嘴里却发出打雷一般响亮的呼噜声。
“哈哈哈哈哈哈！”小粥粥开怀大笑，欣喜之余又不禁有些懊恼，若是大胆尝试，他们一行人早就摆脱这些烦人的纸兽了，何至于被它们追捕半个月有余？
“居然……真的睡着了！”真小小表情有些发愣，自己与大骨的蛮力攻击都伤害和封印不了纸兽，万万没有想到小粥粥那看上去轻盈无痕的梦法，却把纸兽定住。
“看来想要克制纸兽的力量，必须使用本命术法里的一些最特殊能力。”
真小小迅速推演着因果，比如小粥粥的梦法，比如丝丝的丝线……这些力量都是他们与生俱来之物，强大而且极为罕有。
也许只有这些严苛的条件，才令纸兽不能复制。
“那我们赶快离开这鬼地方吧，我看着它们感觉心里发毛！”大骨跃跃欲逃，后方是打呼噜的纸兽，四周是被丝线固定在地的纸兽，一切都令他无法心安。
“前面有光！”
梦雪舟表情困惑。
之前一直向前行，并没有看到什么光影和楼阁，但就在他以梦法定住四头纸兽的刹那，他依稀看见了前方的高阁。
那阁楼独栋，是一座孤零零的建筑物。
但其周身散发烛火的光芒，在它的最顶部，仿佛还悬置着一方白色的大印！
那大印在风中沉浮，带着荒古与岁月的气息，厚重敦实且耐人寻味，甚至越用神识去感知它，便越感到自己的渺小与对方的浩瀚。
那……会不会就是大家一直在寻找的……
神霄界主大印？
“咦，我怎么没有见到光？”真小小发出一声轻嗤。
“我也什么都没有看见呀！”大骨一头雾水。
“你们……”小粥粥眨了眨眼，忽然明白过来，说不定只有克制了纸兽之后，在这千思堂内才能寻见神霄大印！这是考验！这是关卡！
0178 碰碰鼻尖（1）
“别管那么多，我们先离开这片鬼地方，我再去给你们寻些纸兽来！”
丢下这样一句，小粥粥又拉起真小小向前飞驰而去了。
“我不是单身狗，我也有人拉！”大骨表情愤愤，自己左手拉着右手。
然而三人根本不知道，就在他们刚刚离开不久，那些被丝线困束在地的纸兽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了，仿佛被大地同化一般，变成一张张地薄纸，轻盈融入地面，最后仅剩一头纸兽。
它颤巍巍站起，身上的丝线无风自解，化为大片白色的鬃毛，在脊梁处舞动。
又过数十分钟。
四头被梦法催眠的纸虎也消失其三，仿佛回归混沌，一片片的白纸从身体上剥离，而被剩下的第四头，则缓缓张开自己的眼眸。
它的眼，已经变成奇异的琉璃颜色，瞳孔内沉浮着一团团缥缈的梦雾。
“吼吼吼！”
“吼吼吼！”
整个空间仅剩的两头纸兽，一头将丝线化为鬃毛，一头将梦法凝为双眼。
二人引颈咆哮，慢慢地走到了一起。
它们鼻尖对着鼻尖，很快就开始解体，风里……飘荡着两张巨幅白纸，它们于舒展的刹那接合在一起，又重新折叠出一头崭新且壮硕的纸兽。
“吼吼吼吼！”
新兽一背漂亮的丝鬃，双眼流丽到不可直视，它发出凶狠的嘶吼，抬头朝着小粥粥、真小小消失的方向看去。
“这又是什么东西？”
还没有来到小粥粥看到的发光阁楼下，小粥粥、真小小和大骨三人便在道上见到了一具尸体。
死者是个老头儿，估计死亡已有一段时间了，但尸体被抛弃在道旁，没有人收殓。
“这人的气息……”真小小皱起眉头，对逝者的容貌并不熟悉，但他身上残留的气味却勾起了她的记忆。
“醉矛仙翁！”
几个呼吸之后，真小小很肯定地说到，整个离炎界被此人控制，所以刚回招摇星时，寰宇内弥漫的仙威，都是这个人的味道。
“死有余辜！”梦雪舟知道真小小对醉矛仙翁相当不齿，便对逝者没有半分怜悯。
“可他死的样子，好古怪呀！”大骨蹲下身子，仔细检查醉矛仙翁死亡的原因。
原因好奇怪，好像是被符法咒杀的，不过醉矛仙翁此刻脸皮脱落小半，露出的并不是肌肉与骨骼，而是……一层层的白纸。
“他是纸人？”大骨百思不得其解。
“不，他有可能，是正在被这片天地所同化。”真小小敬畏地看着纯白洞府上下，在这里，除了活人之外，所有东西，都仿佛纸化。大概此地规则之力，不允许异物存在，但凡活人死亡，都要变成白色的纸。
“难怪那么多混元仙帝的弟子进入这里，被我们所见者也不过七八……死掉的，都成了纸了。纸又折叠成兽，自发攻击我们。”说到这里，小粥粥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想来就算丝丝，在这里过得也不算好……毕竟规则之力诡异，谁都无法自称自在。
0179 青阳君（2）
刚检查完醉矛仙翁的尸体，前方就有一人人影闪动。
“谁？”
小粥粥大喝一声，抬手之间，几面冰墙高高筑起，透明的墙砖上，飞速生长向外的雪刺，雪刺层层堆积，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个黑色的人影像道闪电般蹑云而起，他赶在雪刺爆发的时间节点之前，一步步矫健地跳上冰墙，随着冰墙的不断升高而升高，最后矗立于冰墙之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真小小，小粥粥和大骨三个。
待人影停下，真小小才看见那是一个方脸的男子，身材孔武有力，右手紧握一把单刀。
他没有同伴，只是一人在千思堂内游走，从身上衣物的破损程度来看，应该与纸兽搏杀了不少时日。
“哼！”
男子只看了冰下的三人一眼，便从鼻孔内喷出一个哼字。不愿与三人有过多纠缠，方脸男子转身就走。
小粥粥也不欲留他，并没有控制冰墙与雪刺进行第二次攻击。从那人的气息来看，应该也是一位大罗仙修，而且仿佛是凑巧经过自己身旁，身上并没有带着杀意或者别的不良居心。
不过就在那方脸男子向前跳出之际，天边却突然飘来一片极单薄的云。
“那云……”
从风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小粥粥表情疑惑。
云雾看似极慢，实则瞬间就将方脸男子包裹。且风中传出断断续续的仙音……
“轻风声，落……雨声，声……声……眠。”
“咚”地一声，方脸男子犹如睡着了般狠狠地从半空砸倒在地。
“我的梦法！”
梦雪舟失声大叫！
“呼呼呼……”一旁的大骨，用响亮的呼噜声回应着梦雪舟的叫声，不知什么时候，竟也被梦法影响。
“纸兽！”真小小骇然回首，看到天边无声无息滑来一匹似马的纸兽，它旖旎非凡，就算是纸折之物，身上也布满了各种华丽的皱褶，头顶异生三枚尖角，无论是背上柔顺的鬃毛，还是琉璃色的眼睛都令人一眼不能忘记。
“刚刚的那群纸兽，在被梦法定身之后……还是复制了我的术吗？”
之前的得意一扫而空，梦雪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梦法并没有从根本上克制纸兽，只是成功阻拦了它们半柱香的时间，而在被定身的这短短几刻内，它们“学会”了入眠术！
“我说大兄弟呀……你这是……什么诡异的术？”
就在此时，那刚刚栽倒的方脸男人突然晃晃悠悠地再次站起，他双眼紧闭，似还在梦中，但头上却飘出一抹残魂，勉强保持着清明。
“对了，在下青阳。”
残魂控制着绵软的身体，勉强对小粥粥和真小小抱拳一拜，但那动作僵硬违和，仿佛梦游一般。
“能帮在下，解开这奇异的术法吗？”青阳君似乎经历过纸兽夺人神通的事情，知道不去求纸兽，反而朝真小小与梦雪舟求援。
听了青阳君的请求，梦雪舟并没有立即动手，只是以探究的目光朝他上下打量。
0180 信是相信（3）
感觉到了梦雪舟的审度，青阳君苦笑一声。
“看几位表情疑惑，似不知这纸兽的厉害之处？它们可以迅速复制一般仙法，剥夺修士对元素的控制，若以厉害神通或者本源力量对付它们，它们偶尔也会呈现暂时被‘封印’的假象，但依术法的稀有程度高低，它们只会被‘封印’长短不等的时间，在那之后，便会同化神通，进阶为更强大的纸兽。而后利用这些被夺取来的厉害本领，随机攻击身处千思堂内的修士。在下正是吃过它的亏，所以平素都封印一丝残魂于体内，待本尊受到意外时放出，用以控制身体。”
“劳烦道友先将困束我身体的仙法解开，在下有一法再次封印这该死的纸兽！”
青阳君为真小小和小粥粥讲解了一番，但他这段听上去诚意十足的话，却并没有博得二人好感。
“解！”
小粥粥信手对正在打呼噜的大骨一指，仿佛当头棒喝，大骨猛然惊醒。
“怎么了？怎么了？一团云飞到我头上，我就睡着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大骨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着自己的眼睛。但他还没索要到答案，便被真小小和小粥粥拉着飞速朝一旁逃去。
“阁下可是不信我的话？”青阳君脸上隐隐泛起怒意。对真小小和小粥粥视自己而不见的态度相当不满。
“信是相信，但你并没有说出所有真相。”真小小祭出赤锦，不但将自己包裹，还在小粥粥与大骨身前结出淡淡血雾。
“什么真相？”
扪心自问，青阳君感觉自己的说辞中没有破绽。
“声……声……入眠……”
感觉自己的第一只猎物还没有被彻底催眠，似马纸兽嘴里还轻哼着小粥粥神通的言咒，只不过那声线像一个顽皮的小姑娘，听上去含糊而又略带恶念，令丝丝邪意浸入人的骨髓中。
“你怎知道，这纸兽的梦法，来源于我？”梦雪舟的声线冷酷。
“我们在千思堂里跑了大半个月都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可知这里的规则之力尽量避免修士相见，可为何这只纸兽来了，你也突然出现？”真小小双手紧握枯木逢春，瞥向青阳君的目光相当晦涩。“如果溯源是纸兽的特征……它在同化厉害仙法之后，会去寻找原主进行二次挑战，那么用梦法攻击你，便会用丝法攻击我们……换而言之，你是丝丝！它要检验自己新得到的两种能力，才把我们重新聚集在一起。”
真小小没有忘记，小粥粥在用梦法封印似虎纸兽的同时，一旁的大地上还匍匐着无数被丝法控制的纸兽。
“来了！”
就在就在真小小犀利的分析刚刚停止之际，那纸马的背上鬃毛就犹如一波又一波海浪般朝真小小与梦雪舟涌动而来。
银鬃带着银丝独有的光华，排山倒海！
“妈的！”
“青阳君”啐了一口口水，脸色骤然一片铁青，若在似马纸兽爆发丝法之前，他还有希望忽悠真小小与其同伴解开自己身上的梦法，可现在……一切都如她所预计，自己再如何伪装和解释，都没有用处！
0181 还是你输（4）
真小小说得不错。
待在千思堂里这么久，蛮荒早已摸透纸兽攻击的规律，它们喜欢一次性同化至少两位修士的本命术法，而后以甲者攻击乙，以乙者攻击甲，甚至会暗中动用空间术法，将甲乙二人拉扯到同一战域。
在这种恐怖的攻势之下……前来夺取神霄界主大印的修士数量迅速减少，纵是许多混元大罗的弟子进入此间，也难得保全自己的小命。
就连自己……
在挣扎了数月之后，都有一种黔驴技穷之感，若不是丝法还能不断夺舍他人肉体，转移灵魂，他的本体早就被彻底毁灭。
正是因为疲于与纸兽争斗，所以在看到宿敌真小小的时候，他心中竟然也未生出过多波澜。只想着如何自己解困，顺带借纸兽之手，将真小小与其同伙送入地狱。
但蛮荒万万没有想到，真小小犀利如斯！
居然在一切异想凸显之前，便猜中了自己的身份，并提前防备！
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她！
这些年来，自己虽然成长逆天，但这个女孩发挥出的潜力，更加惊人。
“啊啊啊啊啊！”
一想到这里，“青阳君”情不自禁大声嘶吼不止。
“还是你输！我最多废了这上傀儡之身，而你们，绝对逃不出我丝法与纸兽结合的力量！”
嘭！
似马兽的鬃毛之浪撞击在赤锦上，明明两种都是棉软之物，却发出了金石相撞的巨响！
“这也是水火不侵之物！”在丝线飞来时梦雪舟就做了尝试，冰不可封印银丝，剑也斩不断它们，但真小小的鲜血武器赤锦，却成功将它拦截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
一旁被梦法定身的“青阳”凸凸着眼，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纵是分身，蛮荒对自己丝法的入侵和夺舍能力亦十分清楚，此刻他根本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非混元大罗者可以抵挡银丝的攻击。
赤锦如河，缓缓在真小小、小粥粥与大骨前方飘荡。
大骨拼命耸动鼻尖，而后脸上生出愕然的表情。
这赤红色的武器，分明带着血的气息……但没有膻腥，反而蕴藏着淡淡的馥郁，最可怕的是，飘动的红意内，还有三枚金色血液，散发出雄浑的混元大罗气息！
对，真小小的十滴血。
分别来自镇魔灭龙！风凉与画侯！
都是临谷以及列空大界的顶尖仙帝，三人的血液，带有除秽的能力，交织而成的保护网，连丝物都无法入侵！
在赤锦的保护下，纸兽表情一阵茫然，甚至直接失去了三个目标存在的气息。
它目光疑惑，却没有真正仙兽的灵智。
既然目标消失，那它就只针对一人便好……
优雅的长颈一甩，收起的银色鬃毛径直朝正破口大骂的“青阳”君飞去，身上梦法未解，他移步极为困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铺天盖地的丝线而来，洞穿他借来的身体。
噗！
寄存于青阳君体内的意识消散了。
在“死亡”之前，蛮荒的眼一直看向真小小所在的方向，仿佛在说，你我之间，终有一战！
杀灭了仅剩的对手，似马纸兽这才转身离开，直到它消失于远方，真小小才缓缓收起赤锦，皱眉站在大地上。
0182 女仙（1）
此时，真小小也可以清晰地看见远方高阁以及高阁顶部存放的白色大印。
甚至那阁楼的名字也清晰无比！
万忆阁！
似乎只要成功阻截一次纸兽的攻击，就可以获得这种特殊的能力……在千思堂内，看到神霄界主大印的能力。
“多亏了你的鲜血武器。”梦雪舟鬓角挂着汗珠。
“可惜真正的丝丝，还是没死。”真小小表情遗憾，那落星坑内出现的怪物，始终是她的心病之一，如曾经的风凉一般，总是噩梦的代名词。
“它的秘法太诡异了，我看这千思堂内百分之八十的修士，已然被他夺舍。”回想之前醉矛仙翁的尸体，梦雪舟不得不做这样的推论。
“若是没有你们二人保护，我我我……我恐怕也早就挂了吧？”大骨颤巍巍的，联想这一路遭遇，着实后怕得厉害。
“也不知道，皮天成他怎么样了？”真小小又想起被自己介绍到月桂树下感悟纸道的那皮皮虾。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梦雪舟想得通透，他更担心的是梅之远那该死的家伙。
既然梅之远持有散魂箭那种可怕的东西……想必手里还有一切厉害的杀人武器，正是他害真小小与大骨此时皆有一魄不在身旁，也不知道……他们的魂魄现在是否安全？
“去夺大印吧！只要将那大印握在手里，一切就结束了！”
梦雪舟手指前方。
与此同时，一个俏丽的身影正独自行走在纯白的世界里。在“青阳君”消散的同时，她也停下了脚步。
“咦？青阳分身死了。”霹雳仙子皱眉。
回归的意识令她缓缓接收到青阳君死前的讯息。
“真小小……她的防御武器抵挡了纸兽发出的丝线？哼！那并不是我本尊的力量，是纸兽的复制之物，与原版，还是相差不少的！”
“不过她与她的同伴来到这里，倒是给我增了不少变数……依我推测……当千思堂在纸兽的厮杀和升级之下，只剩最后一人时，便是神霄大印之主。现在却又来了三个，麻烦呀！”
蛮荒此时的主体，依旧侵占着霹雳仙子的肉体，想来是对这肉身十分满意。
比预想中快，各自窥见了纸道入门的皮天成，司泽与梅之远都进入了千思堂的地界中，司泽因为是去而复返，对千思堂纸兽的规矩熟悉得很，便借着纸兽复制人神通的能力，狠狠地阴了梅之远一把。
皮天成则有运气加成，一路上并没有遇见太多麻烦。
三人都因各自的机缘，朝着存放神霄界主大印的楼阁下靠近。
与此同时，几头模样纤美精致的纸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座纯白的阁楼之下，它们之中有阴冷的狼，有矫健的鹤……还有那头曾与真小小、小粥粥过招的似马纸兽。
这些纸兽不需要语言交流。只是在相遇的刹那与对方的鼻尖碰触。
团团白雾升起。
一只又一只的纸兽摊开化为白纸，又于空中与彼此连接在一起。
最终，阁楼下的所有纸兽都消失了，只有一位纸折的仙女，风姿卓绝地站在阁下。
0183 证明你自己（2）
纸折的女仙拥有一张绝美的容颜，说不出哪里漂亮，但无论目光停留在嘴角还是眉梢，都能感觉到她独特的风情，那是芸芸众生所不可复制的妍丽与清幽。
纯白的衣裙在风中飘舞，女仙唇角微微上扬，伸出近乎于透明的手指，轻轻将碎发勾至耳后。
她蠕动双唇，没有声音发出，但那嘴型分明正是。
“终于快结束了。”
亲眼看到青阳君死亡，又目送似马纸兽离开后，真小小一行人又遭遇了几波纸兽，最终来到了存放神霄大印的楼阁附近。
此地一层层云浪环绕纯白楼阁。远远看着，仿佛它是自无尽深渊中生长出的一座万仞高塔。
四周空间皆向中央倾斜，刚刚靠近万米之内，就让人有一种失去平衡的奇异感觉。
“你们不觉得头晕吗？”大骨脚步踉跄，总有站直了就会跌倒，不知道身体如何保持挺拔的错觉。
“空间结构的确古怪。”梦雪舟将身体向前倾斜三十度，才勉强可以自如行走。
“谁？”真小小耳朵一动，突然听到附近一些奇异的窸窣声。
“不要动手，不要动手，是我……是我……”一个小脸蛋子白白净净的男子从一旁歪歪扭扭地走出来，双手高举到天上，示意自己没拿武器。
这个笑得嘴都歪了的家伙，不是皮天成又是何人？
“皮天成？”
小粥粥愣了一下，继而压着嗓子再低吼一声。
“证明你自己！”
在这非常时刻，非常地区，就算遇见的人是他老子他都不信，何况这个缥缈仙宫一梦天的二世祖呢？
“我有龙兽！”
早就告诉过真小小与少主大人，他是通过祭龙抵达纯白洞府的，皮天成立即将自己的战龙呼出体内。
哪想得到，他的战龙一身粉红色的鳞甲，头部满是肉瘤，看上去模样荒诞得就像一只皮皮虾。
“噗！”看到这“龙”，真小小噗了出来。
应该假不了，这皮皮虾配皮天成乃天作之合。
“哼！假货！”
哪想梦雪舟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提剑就朝皮天成扎去。
“啊！不能这样滥杀好人呀！”皮天成的小脸顿时黑如锅底向后倒去，但梦雪舟的剑却在扎向皮天成心口还剩下一寸的位置停了下来。
“应该不是丝丝。”梦雪舟收起了自己的武器。
“丝……丝？”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皮天成现在还脚软站不起来。
“就是一个能通过丝线将人大脑吃空，然后控制其肉体的怪物。”真小小耐心地解释了一番，听得皮天成双颊憋成猪肝颜色。
“少主，少主夫人好厉害，居然在那种怪物的威胁下依旧生龙活虎。”皮天成一边由衷地赞叹二人实力，一边紧紧抱住梦雪舟的大腿，似乎被真小小刚刚的描述吓得不轻。
“你也挺能的，这一路走来，没遇着什么厉害人物？”纯白洞府险象环生，梦雪舟感觉此地并不是皮天成这个级别的修士能生存的地方，然而这小子仿佛还过得挺好。他努力甩腿，居然没能成功将皮天成从自己的腿上甩掉。
0184 运气（3）
“没，虽然有好几个强者跟着我进入月桂树幻境了，但我故意错开了与他们相遇的时间，所以一路上算是没惹什么麻烦。”皮天成回答很快。
真小小与梦雪舟面面相觑。
“大概是司泽与梅之远吧！”毕竟这二人是在真小小眼皮子下面向纯白洞府外走的。
“没与他们遭遇，你运气真好。”梦雪舟强行将皮天成从自己的腿上扒下来。司泽不提，那梅之远是真的凶狠霸道。
“嘿嘿，小人别的不好吹嘘，但运气嘛……那是从小一等一的好！”皮天成骄傲地摇头晃脑，掰手指细细数道：“走在山下能被成熟的朱果砸到脑袋，路遇强者搏杀，二人皆断气，满身法宝锦囊通通轻而易举落入我手里……就连顽皮进入神霄仙界，都能偶然遇见少主与少主夫人，被夫人点拨去月桂树下找机缘。运气二字，就是我行走江湖的免死金牌。”
听完这话，小粥粥脸上流露出繁杂的表情。
若是缥缈仙宗一般弟子如此自大，他非要伺候他一通拳头，但这皮天成的运气嘛……他的确曾有所耳闻。
这也是为何他浪荡放纵，但依旧深得焕然仙尊喜爱的理由之一。
“希望你接下来能给我们带来些好运气。”一边这样欢迎皮天成的到来，真小小一边做好了战斗准备。
在纯白洞府待过的都知道，一旦在千思堂见到生人，就意味着拥有至少两种厉害神通的纸兽要出来“试炼”了。
“皮天成，你之前与纸兽战斗时，都用过什么厉害神通？”早一点了解，就早一点防备。
“纸兽？”皮天成挑了挑眉梢，给出了一个令真小小意外的回答。“没遇见过……小人自从在月桂树幻境下学有所成，就一路畅通无阻，过十季园遇到的都是风和日丽，进百明厅鸟语花香，才赶路半日，便来到了这千思堂里，再一抬头，就看见了少主与少主夫人。”
……
小粥粥与真小小四目相对，十分无语。
难道这就是皮天成所说的……运气？
不过这小子，还真是白瞎了真小小的好意，指点他去月桂幻境，就是让他一路勘悟纸道精华，可依他的话，他似乎只学了叠桌椅板凳，就一路急冲冲地进入千思堂了。
就在小粥粥与真小小对皮天成凝望无言时，风中的云浪打着旋儿散开一角，露出了一张脸上挂彩的脸。
来人大家都熟悉得很，特别是吃过他亏的大骨，对这不男不女的眉眼恨之入骨。
梅之远就站在距离四人不到千米的位置，他吃惊地看着毫发无损的大骨，下意识吼出一句：“你怎么没死？”
“奶奶个熊了，爷没死你是不是沮丧得厉害？爷不但没死，还保留了十成的功力，要送你下地狱！”
乍看见梅之远的脸，大骨心中的怒气值瞬间达到巅峰！
若不是周道友与真小小为自己两肋插刀，不惜耗费月余时间，甚至甘愿一同尝试裂魂风险，才将自己从黄泉打捞回来。自己早已是那歹毒邪恶的散魂箭下的亡魂一枚！
0185 最终大杀局（4）
这如何不让大骨愤怒？
这如何不令大骨疯狂？
看见梅之远，心中积压的委屈和仇恨在刹那间直接爆出，众人听到了布帛撕开的声音，真小小愕然看到一匹红毛的赤犬，口吐蜿蜒兽烟从大骨的衣服下膨胀而出。
它的爪子比狮子的兽掌还要巨大，一巴掌便可以踩碎几个人头，它的脸像狼更像龙……长长的吻部因为生气龇牙而布满了深红色的皱褶。獠牙银亮，挂着长长的唾液。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里燃烧沸腾的火舌！
兽修虽然化人，也极尽所能地模仿人族修士说话起居，但战斗起来还是恢复兽形更加行动自如，在这一刻，大骨身上的人性尽失，原始残暴的野性悄然苏醒。
真小小心跳如鼓，体内混沌丹海狠狠地颤栗。
大罗境的大仙兽！
是她混沌兽塔内还不曾接纳过的力量与存在，整个兽塔都因嗅到这无与伦比的气息而激动振奋。
“该死！”
梅之远的脸色骤然变黑。
若是自己在全盛期再遇这狂蛮野狗，他还有一战的底气，但刚刚在堂中被一个叫司泽的小子阴了一把，他差点没能从纸兽嘴里活着出来。现在身上伤势未愈，再对上大狗以及它的同伴两……不，怎么变成了三人？这还怎么打？
“散魂箭！散魂箭！”
梅之远在心中疯狂催动自己那枚没将大骨杀死的散魂箭回归，但此刻他已完全失去了对这件仙宝的控制权。
“想拿回去？哼，没门！”
小粥粥已经感觉到了袖袋内散魂箭的悸动，但他以一个月时间慢慢炼化的仙宝，又岂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旧主要回？
暗中安抚，微微悸动的散魂箭终于乖乖地躺在袋中不再挣扎。
化为赤犬的大骨正要朝梅之远冲出，四周云海又是一变，一个本不愿现身的人影，噗通一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那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少年，眉眼清淡，气息温柔。
但吃过他大亏的梅之远在看清这张人畜无害的脸的刹那，眼中喷吐出了实质性的火。
“司泽！”
“此人名为司泽，我认为绝对是整个纯白洞府内，最不好对付的人之一，私藏底牌之多，至少前三。”曾与司泽组队的皮天成在看到司泽时，脸色都不由地白了三分。
“嗨，诸位前辈道友好。”
不知怎地，就被匿身的云浪给出卖了，连自己施展的潜影术都直接失效，司泽迅速调整表情。笑眯眯地对着真小小，对着小粥粥，对着梅之远行礼作揖。动作和语气里，没有半点不驯。
怎么回事？
小粥粥回头看了真小小一眼，二人用目光进行着交流。
之前在千思堂内，一次最多遭遇一伙对手，继而是纸兽现身以从双方处复制的秘法进行清扫，但自皮天成出现后，又相继看到梅之远、司泽……
难道是纯白洞府的规则之力在改变？
又或者……
这才是最终的大杀局？
那它也会来的！
真小小的视线在那些依旧被云浪遮挡的地带横扫。
果真不出意料，随着层云消退，一个女影出现在司泽与梅之远之间。
霹雳仙子。
不，那个自称蛮荒的丝怪！
0186 九（1）
“都来了，这才是最后的神霄界主大印之争吗？”
反正本尊都已经暴露了，丝丝耸耸肩膀，对真小小亮出自己雪白的牙齿。
这些一直在纯白洞府千思堂内游荡的修士们，是整个神霄仙界，所剩无几的胜出者。
其它对神霄大界有所图谋的强尊，不是止步纯白洞府前的沟壑，就是无声无息死在同伴或者纸兽的攻击下，他们消亡得没有声音，在逝世的刹那，整个身体都开始同化为白纸。
“应该还有两个！”
抬头凝望众人前方那光芒湛湛的高阁，阁上悬浮的白色界主大印，着实散放着一股勾人七情六欲都心生向往的神奇力量。
丝丝吞了吞口水，勉强将目光收回，余光与真小小一样，向四周云界横扫。
它是现在现身的七人中，待在千思堂内最久的修士，所以对此地逗留者的讯息，了解得最为详实。
比他们更早进入纯白洞府者，除了司泽与皮天成之外，还有二人存活。
果真……
丝丝话音刚落。
又有二者先后步出云浪。
一人为女子，衣衫十分暴露，装束带着蛮荒与异域的风情，身旁不知为何，总是萦绕嗡嗡虫鸣。
一人青面獠牙，皮肤像树皮一般干枯，而且颜色也是渗人的绿，像是中毒深重，七窍都蒸腾淡淡的毒烟。
真小小撇了撇嘴。
反正能活到最后的都不是一般人，光从装束容貌上看，就知道那妖艳女子与毒人不是好惹的主。
“九位。”“霹雳仙子”轻笑出声。
抬头看着霹雳仙子，妖艳女子与毒人脸上都流露出谨慎提防和恶心的表情，看样子，也都与丝丝交过手。
但“九位”二字刚说出口，自信轻笑的丝丝就被啪啪打脸。
众人眼前的云浪第十变，从茫茫大雾深处，又推出了一个浑身上下贴满纸符的枯槁老人。
显然，现身这种事情对于枯槁老人来说也是预料之外的事情，他干枯的老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与不自然的神情。
“怎么会有第十个？”
丝丝大惊，在此之前，它从未感知到过这个老头儿的半点气息。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看来又是一个隐藏自己的高手。”妖艳女子大笑起来：“我们要不要自我介绍一下？小女子花蜜仙。”
“在下青魔。”见妖艳女子自报家门，那浑身是毒的家伙也嗡声嗡气说道。
“老夫……无名无姓。”最后出场的老头，犹豫了一下，谨慎地回答出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顿时引来四周诸位的嘲讽。
“害怕因果咒法，溯源追杀就直说嘛，哪有人无名无姓？”花蜜仙口无遮拦，一脸不屑。
“纯白洞府的规则之力，把我们十人通通叫出来是为何事？”毒人青魔皱眉打量面前的一张张陌生面容。“是让我们相互击杀，角逐出最后唯一胜出者吗？那一起混战，在下有些为难呀。”
群战最不公平，面前显然有四个已经结成了小团伙。
若是他们齐心合力，就会造成许多混乱……当然，自己也可以利用这四人的盟友身份做文章，先把其它六个聚集在一起，抹掉四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