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少宁君（3）
“我滴乖乖呀！九顶菊纹石！”
归心瞪圆了双眼，公孙婆婆弟子四人里，就属他最喜欢大呼小叫。
公孙婆婆与北斗老儿站在一起攀谈的同时，返春、归心等人，也与北斗老儿的药童们厮混在了一起。
看来公孙婆婆与北斗的确是至交好友，连手下的药童之间都如此熟稔。真小小初来乍到，只是垂手站在一旁听大家的对话。
“可不嘛？”北斗老儿的药童接下了话头：“九顶菊纹石珍贵无双，整个绝尘楼内都找不到第二枚来，此石还是少宁君三年前在塔斗之争中，从其它传道楼强者手中赢得的宝物，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会拿出来当破解异筋丹方的彩头！”
“异筋丹有什么好的？值得花这么大的手笔吗？”
“对于旁人来说不值得，但谁不知道……我们绝尘楼的少宁君出身优渥，是玄雷老祖的血脉，平素最喜欢收集各种稀罕古物？以那位的性子……若想以九顶菊纹石换一枚仿古的异筋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药童们凑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绝尘楼小半绝顶药仙今日都被聚集在此的话题时，冰桥下突然传来阵阵仙音。
众人顿时止声，情不自禁地走到浮空广场边缘，低头向万仞雪峰内打量，很快便看到一座冰峰飞快地拔地而起。
三层红霞环绕冰峰浮动，有仙禽衔环于光影中优雅振翅，磅礴的仙威，与其说是一种对众人的碾压，倒不如说那扑面而来的力量，给人极欲顶礼膜拜的神圣和感动。
“少宁君……”
不少与药仙们一同到来的随从们，都下意识地匍匐在地，嘴里发出虔诚的呼喊。
“免礼免礼。”
在鸾凤的簇拥之下，一位头顶斜插着石榴钗的仙人，踏着优雅的步伐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手拿一柄半透明的玉扇，身着孔雀色仙袍，袍边翻滚不止，仿佛有头肉肉的顽皮小狻猊正在足前与衣下来回翻滚。
与众人描述无异。
出现在真小小面前的，是一个浑身上下都装饰得极为考究的男子。
腰带上佩戴的宝石短剑，还有包金的扣子，一看都年代久远，华丽中透露着岁月的气息，一看就是上乘的古物。
而且与药仙的气息不同，大概已经突破了天真，踏入真仙境。再加上长年杀伐，这面带微笑，看上去养尊处优的少宁君身上，带着一股药仙们没有的凌厉。
“这才是……手上染血的，仙人！”
真小小眨了眨眼睛。第一次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已经离开离炎，踏入上层面位的事实。
原本看到冰雪与银色的索桥，她心中还隐隐期待是小粥粥的出现，若这缥缈仙宗真如自己猜想，是小粥粥父亲的大本营，那没有道理即救了自己，又把自己与小粥粥分开呀！
可惜第一眼见到这位御冰的少宁君，真小小彻底失望。
此人与小粥粥的魂息没有半点干系，简直浪费自己的感情。
不过……
大半年来，无论是大梦道尊还是小粥粥，都未曾出现在自己左右，那也说明，似乎二人，都出了什么问题！
166 慷慨（4）
不知道在场诸人中，有一个小药童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自己身上。
悬浮于虚空的少宁君笑着朝药仙们挥挥手，一张破损严重的褐黄色草纸，便自他袖中飞出，缓缓出现在众人的头顶。
“本仙知道诸位大师都是求知若渴的匠人，这便是本仙在外寻到的异筋丹方，以及它的炼制过程，其中涉及了多项已近失传的丹道技法，可惜最后一小部分的内容因为草纸破损过于严重，即使本仙去求一念大人以溯古法复原，还是字迹模糊，无法辨认。”
“你们都知道……我这个人最爱钻牛角尖子，若此方落在本仙手中时尚为完好，只怕本仙下一秒便乐得拱手让人，可惜它既勾起了本仙的兴致，却又蒙着最后一层遮羞布不让本仙看个清楚……那本仙便不惜重金，也要看一看它的答案了！”
少宁君不但气宇轩昂，而且嗓音也格外清亮干净，在他的喝声中，一枚黄澄澄的仙石自其储物袋内飞出，在接触空气的刹那，立即绽放出灿烂的颜色。
“看！那就是九顶菊纹石！”
异宝气息扩散于风中，仙童们的惊呼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天空之上，虽然真小小还不知道这九顶菊纹石到底能做什么，但这枚明黄色的仙石发出的光晕，的确遮盖了漫天飞舞的莲花灯们。
而且紧跟着菊纹石后，还有数件仙威不俗的法宝也依次从少宁君的衣袖里飞出，品质虽然次于九顶菊纹石，但也是绝尘楼内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看到如此丰厚的报偿。
在场的药仙们没有废话，向少宁君道谢之后，立即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悬浮于半空的草纸之上！
别说仙阶，就是此时只有洞虚修为的真小小，凝神之后，都能轻轻松松看见古方上的字迹。
少宁君将与自己有旧的药仙们邀请到此，便没打算藏私，就这样明明白白，坦坦荡荡地将上古丹方所有内容都公之于众。
在所有人抬头的刹那，似乎引动了什么禁制。破损的丹方上散发阵阵异彩，从天顶中央向下投影镜像数十道之多，分别投影于每一个在场药仙的面前，甚至追随药仙而来的药童们也不例外。
真小小的目光从天空拉回，只落在自己身前一步之外的丹方镜影。那浮动着文字的光影下，甚至出现了炼制异筋丹的一份完整原材。
之前璞玉明明说过，异筋丹罕存于世的主要原因，便是原材价格高昂，所以真小小没有想到，这绝尘峰的少宁君如此大手笔，竟连药仙的贴身药童们也细致地照拂到，大有一种即来者，便不分贵贱，一同参详丹法的大度。
“哇！”
“多谢少宁君慷慨解囊！”
“人人都说少宁君素来为人谦和，出手阔绰，看来此言非虚。”药童们虽然注意到自己师尊面前的原材数量是自己二十倍之多，但感激之情还是溢于言表，大家脸上都挂着意外的欣喜，拱手对少宁君道谢不停。
看到药仙们脸上虔诚的表情，少宁谦虚地欠欠身子，一挥大袖，示意众人可以开始。
167 为时太早（1）
“别看了，开始吧。”
公孙婆婆似乎也被气氛感染，情绪有些激动。
她调息两口，提醒自己的弟子们收起心思后，便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丹方上。
“是！”
返春与归心迅速作答，璞玉更是双颊赤红，似乎想在破解丹方上，好好地露一手！
自己的师傅行事素来过于低调，导致自己也没有什么出人投地的机会，现在借着异筋丹方，他终于找到了捷径，与绝尘楼内真正的强尊拉上关系！
要知缥缈宗三梦天九百九十九楼，每一楼都由玄仙强者坐镇，少宁君虽然还不是玄仙，却后台强硬，自身修为了得，再加上年轻轻轻便已在绝尘楼内展露头脸，甚至与绝尘楼主狂歌、战榜前十的强尊一念通通交好，以这个势头与人脉，它日势必成为绝尘楼九尊之一……
看到公孙婆婆挺直的脊梁，还有璞玉师兄激动得直喘的模样，真小小妆模作样地，也把目光落在自己身前的丹方上，然而却并没有认真地打量丹方上的每一个文字。
切……
虽然自己丹道悟性不错，但这点自知之明，真小小还是有的。
初来临谷大界，直接走后门进入顶级仙门，不要说这半年来自己一直在晕睡，就算是真的跟随公孙婆婆闭关苦修，只怕离破解仙道古方，还是为时太早。
既然知道现在做的事情超出了自己的能力，与其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不如干一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真小小盘坐在地，默不做声地推动自己体内灵气循环。
这里可是缥缈仙宗三梦天！
此府可是绝尘楼前百强尊少宁君的秘密洞府，府内灵气更是府外百倍不止！
都给我来呀！
比破解了丹方更兴奋，真小小一双湛湛的明瞳内喷出了火。
哇哈哈哈哈！
如果不是忌惮着现在是一个庄严肃穆的场合，真小小怕是要笑得将天顶都震出几个大窟窿！
此行突然，几乎是自己刚搞清楚身处何境，便被公孙婆婆拖到了避心泽地之中为仙修破解丹方。此前半年沉睡，因为有伤在身，真小小体内诸脉闭沉，甚至混沌丹海都陷入龟息，镇魔风旋停止转动，体内一切灵气循环几近停顿，就连一直照料真小小伤情的公孙婆婆，都没能探出她的功法深浅。
现在，在极度浓郁的仙气的刺激下，她体内百穴大开，开始疯狂地自四周攫夺晋升之力！
原本在之前的激战里，瓶颈就有松动，洞虚第三式也早在心中应运而生，此时踏入洞虚大圆满，甚至打破大乘壁垒，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若是换在离炎界里，真小小现在的运功，势必气势磅礴，甚至将引动天地异相，可惜少宁君府……灵气实在是浓郁得有些过分，何况诸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面前的丹方上，对于空气中那股不太正常的波动，根本未放在心上！
这便是当初神霄中央仙界的仙人们，打破脑袋都想离开大界封印，飞升临谷的真正原因。
只有更辽阔的仙域，才能为仙人修炼提供更磅礴的灵气与更丰富的天道法则。
此时的真小小，正犹如一条被榨干了水的海绵，突然被投入汪洋之中，幸福得浑身上下都开始冒泡！
什么古方？什么异筋丹？先让自己达到新巅峰再说！
168 大祸之后是大喜（2）
“我，要破解古方！”公孙婆婆双目湛湛有光。
“我，要搏取少宁君的青睐！”璞玉一脸期待。
“灵气！通通都是我的！”所有丹者之中，只有真小小一人，浑身上下毛孔大开，眼珠子落在面前的丹方上，然而意识却深陷于自我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合道之战里，生死危机下，被人意外救起，是超出了她预计的机缘。
但来到缥缈仙宗，明明疑似与小粥粥的父亲有关，但既不见大梦道尊出面，又等不到小粥粥现身，这一切定然隐藏某些特殊理由！
身处新环境，真小小在窃喜之余，亦感觉到了股无型的压力如山盖下。
这里，已经不再是四步修士称雄的离炎界里，而是缥缈仙宗最低级别的弟子传道楼，不要提二梦天、一梦天中至强仙尊，就光是眼下的丹仙们，还有拿出上古丹方供人破解的少宁君……修为都远在自己之上。
危机也许随时都会到来，为了能在缥缈仙宗站稳脚尖，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麻烦，只有自己的强大才是自己的靠山。
在疯狂攫夺灵气推动自己修为的同时，真小小内视混沌丹海。
因为自己的苏醒，原本沉寂了大半年的丹海也重新活跃起来。
饕餮老祖为自己搭建的四层兽塔依旧在，这上大下小的宝塔，徐徐自转，散发出秩序的力量封镇丹海狂暴。
不过现在真小小也意识到，自己将兽威抛在脑后太久，倘若成功炼制出刚刚得到的小造化丹，将自己的战兽们通通推助到四步修为，疯癫与狂乱，亦会随暴涨的实力而来。自己必须为此准备充足！
余光扫过丹海，真小小看到与自己一起遭遇灭龙舟爆炸之难，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被自己强行契约的云泽木头正蜷缩于灵枢老龟的足下，一脸虔诚地聆听它的布道。
“道德，是为人为兽立身之根本。”
“若我心不道德，则以意志净化之。”
“若这个世界不道德，我们便以口诛笔伐！”
才听两句，真小小便大脑嗡嗡震响，仿佛好不容易积蓄在丹海的灵气要刹那碎去。
“太可怕了！”
赶紧封闭灵枢的声音，真小小以一种膜拜的目光再一次打量木头疙瘩。
要知道……在木头到来之前，整个混沌丹海所有战兽几乎都经历过灵枢的强行洗脑，这货虽然曾在虚弱时，被胆大包天的鳄妖欺负过一次，但在那之后，灵枢恢复了体力，便越发疯狂地开启了普度众兽的伟大事业。
每每内视自己丹海，真小小都有一种整个混沌兽海，将被灵枢强行摧毁的恶寒之感，万万没有想到现在来了一截木头，却成为了不怕洗脑，乐意成天聆听灵枢念经的最佳学员！
“天不灭我！”
一想到这里，真小小顿时抬起头来，泪流满面！
人人都说，大祸之后是大喜，自打听公孙婆婆提起“大梦”二字，自打看到自己丹海恢复和平，真小小感觉……自己在经历了生死之后，只怕从今日起，福气将滚滚不断！
169 武器（3）
只可惜大荒被自己落在离炎了……
一想到被安排留守霸血城的大荒，真小小也有一些无语。
不过早晚，她还是会回神霄大界的，毕竟自己与大铃子还有百年之约，也会回东灵看看，连子濯是否还在镇守东灵与北岩的界壁。
想来那时，那本就不怎么忠心的老残龙势必已经反水，没有关系，一顿拳头教训，想必很快便会再次乖乖听话。
混沌丹海内万兽如常，让真小小很是欣慰，但目光离开丹海，她并没有停止内视，而是继续将是视线落在自己的血管经脉之中。
此刻……
她的体内已经悬浮着数百滴三炼之血。
看着那些积蓄着金光的血丝，真小小即是开心，又是头痛。
镇魔三炼之血，以战煞之气凝结。
原本自己体内的这种血液，只有三五滴而已，万万没有想到，在被两大仙尊追杀刹那，可怕的压力还有近乎于将自己毁灭的死亡感，居然直接令血脉暴动，极难凝化的三炼鲜血，一下达到了数百滴之多！
这固然是幸事一件，却也让真小小阵阵无语。
仙王击杀，这等逆天的困局竟未让千滴血大成！
难不成自己还要多发动几次仙神胎火，引仙尊们再杀几次？
“不不不不不！太变态了！难道在帝国时期，真魔血修们，也是用这种办法修炼炼血大法的吗？”
光是假想那个场面，已经足以让真小小现在头皮发麻，把头摇成拨浪鼓了。
深吸一口气，将如何用其他办法令体内千滴血大成的念头抛在脑后，现在凝望着面前泛金的血液，真小小心头涌起阵阵冲动！
她还记得那句话！
“当千滴血大成时，血主便可凝化自己的鲜血武器！”
虽然仙缘圣地也有养器一法，但真小小从来没有认真放在心上，毕竟仙缘圣地多次对紫环不利，连带着她对圣地也戒备重重，何况自己真正的力量来自血脉，现在大成二字虽然说不上，但百余滴三炼鲜血，已经足以勾勒自己鲜血武器的雏形！
“搞个什么东西呢？”
真小小捏起自己的下巴，出神想象。
四周都是眉心紧锁的药仙药师们，真小小此刻用心钻研的模样，倒是与环境颇为融洽，更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不断从空气中吐纳灵气的事情，毕竟炼丹，也需要消耗天地灵气。
“菜刀怎么样？”
若是其它镇魔修士知道真小小现在脑海里有这样没出息的想法，一定会一巴掌将她拍死在地上！
达到鲜血三炼，本就是极为艰难的事情，在玉化髅的帝国幻境中，更是只有军主级别强尊，才有机会突破千滴鲜血。
一旦拥有凝化自己鲜血武器的机会，每一个人都会好好珍惜与利用。
真小小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是菜刀。
毕竟之前一直用得顺手，可惜无论是小黑还是小白，都早早地折在了招摇星的北东战争中。
但这相想法，很快便被真小小否决了。
之前她见过镇魔饕餮的鲜血武器，是一面大鼓与其鼓锤，虽然与菜刀相比，大鼓似乎更荒诞一些，但血鼓配合了饕餮大爷的狂暴，使武器发挥出了加成的力量。
170 暗潮汹涌（4）
既然是鲜血本命武器，那自然要谨慎对待。
一旦陷入思考，真小小便停不下来，意识入定，浑身上下也散发出一股悟韵。
所谓悟韵，乃是一种玄妙的意境，只有在勘悟大道，或者极度沉淀于某一事物，才会散发出的神圣气息。
时间过去半日，公孙婆婆已经炸炉一次，她停下自己手中动作。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四个弟子。
返春正咬着手指，归心也对异筋丹方抓耳挠腮的一脸苦闷，璞玉倒是悟性最强，似乎已在尝试方中古法，但最让公孙婆婆意外的……还是这个名为小真的女子！
看来无名大能将她塞到自己手中，不无道理，之前只当她有个特殊的药鼎，并没有试探过她丹缘深浅，但现在看来，虽然放在小真面前的原材没有动手，甚至连药鼎都没祭出，可她闭目推演药理的那股认真劲，真是令人欣慰，在深思之中散出悟韵，更是精纯干净，空灵无比！
“好弟子！好弟子！”
真小小的努力，似乎感染到了公孙婆婆，面带微笑，老妪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第二份药材。
“这些药仙，看来的确是被少宁大人的手笔给震住了，看看，看看……所有人中，居然身上散发出悟韵者超过三人，其中一个，竟还是个小小洞虚。”
药仙与弟子盘坐于银锁桥连接的浮空广场上，聚精会神地参悟着异盘丹方，没有注意到，此时静静站在一旁峰顶将所有人尽收眼底的少宁君身旁，出现了一个新的人影。
此影也拥有仙人气息，不过比少宁君弱了不止一半，大概才晋升仙阶不久，所以无论语气还是态度，都毕恭毕敬。
但大概他拥有着某个令少宁君也忌惮的后台，所以少宁君看到他时，表情有那么片刻的愤怒与不自然。
“这不正是子枫想看到的场面？”
少宁君敛去了脸上微笑，拂袖对来人说道：“这一次，一念大人拿捏了本仙的短处，使你借我名头，召集这么多绝尘楼的药仙来此参悟古方，一念大人，该不会是真的想要一枚没什么用处的异筋丹吧？”
原来召集药仙，并不是少宁君自己的打算。
只不过他美名在外，既手笔慷慨，又为人正直，在整个绝尘楼内拥有极好的信誉，所以幕后者借他的名义起事，便能免除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惜呀……
一直洁身自好者，也免不了把柄落在别人手里，继而再被人利用的下场。
“怎么能这样说呢？异筋丹乃是奇宝一件，一念大人对它感兴趣，又有什么奇怪的？”来人显然不是好对付的，面对少宁君的冷眼与刺探，只是不动声色又推了回去。
“哼！”
“最好只是为异筋丹而来。绝尘楼的主位之争，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不管一念大人想做什么，本仙一直在几位大人之中保持中立态度，我可不想与你们一起趟这趟浑水！”
一边冷哼，少宁君一边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看来被人拿捏短处又当枪使的感觉，的确是不怎么好受。
171 细小痕迹（1）
“放心，少宁君只管好好主持这一场炼丹大会，并找出学会了丹方之人，剩下的，通通交给严某人便是，之后发生的一切，保证于少宁君无关。”
被少宁君唤为“子枫”者，直起了自己的脊梁，目光横扫整个浮空广场，目光略略在真小小身上停留片刻，也被这小小丹童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悟韵所感动。
在这个刹那，仿佛少宁君与来人的身份置换。
明明前者才是这座仙府的主子，这场古丹炼药的发起人，仙威远远强远在场所有，但身旁传讯之人气息表情的转变，却令少宁君感觉到了一股局促与窘迫。
他脸色惨白，双肩晃动，向后退出一步。上牙无意识地于下唇咬出齿痕，挣扎片刻，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未讲出，只是以无比幽暗和惊悚的目光打量着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
严子枫。
绝尘楼七大药田看守者之一，绝尘战榜第九十七位，明明一个战力不上不下，地位不高不低的存在，为何突然令自己感觉到了压力？
不错！
严子枫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若是此时真小小站在少宁君身旁，看清了严子枫这张虽然面带微笑，却笑得令人不寒而栗的脸，一定会告诫他，严子枫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身为落枫人族历史上唯一一个被天凉宗四大宗主联合收徒的绝世天才，他以一人之力，颠覆了整个残阳与落枫世界，为踏紫阶之上，不惜将身后故乡亿万生灵焚灭成烟！
可惜现在，真小小并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于少宁君身旁的男人。更没想到，自己会与严子枫在缥缈仙宗三梦天内，有如此意外的交集。
现在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聚焦于自己的百余滴三炼之血上。
经过慎重的思考，真小小已经对自己的鲜血武器，有了清晰的构想。
“鲜血武器，凝！”
随着她轻声的喝令。
体内鲜血疯狂涌动，以最快的速度聚集于其右手，虽然完全没有引起灵气波动，但五指的指甲缝内却隐隐有赤意泛起，涌出五指的鲜血，直接凝结成了一枚附着于手掌外的血爪！
将血爪在地上轻轻一抓。
真小小满意地看到，自己指尖轻轻松松便在坚硬的浮空广场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划痕！
不要小看细小划痕。
这意味着血爪在真小小的全力灌入之下，拥有撼动仙阶法宝防御力的能量！这对于才刚刚达到洞虚大圆满的她而言，具有极大的战略意义！
自古仙凡壁垒不可逾越！
就算天骄们能在第一步时战二步，在第二步时威慑三步修士，但在历史长河里……能以肉体凡胎与仙人们分庭抗礼者，无！
这便是当初大欲魔尊不将真小小看在眼里的原因。
也是真小小之前，唯独只能凭灭龙舟之力，才能将大欲彻底打飞的真相。
但现在！
倘若大欲未死，再来与真小小一战，既然抛开那些算计，抛下帮手与强力法宝，她也拥有了与寻常天仙一战的本钱！
172 赤锦（2）
不过……
仅仅只是爪而已吗？
非也！
看着地面的划痕，真小小心满意足地将血爪收起，佯装继续端详面前的丹方，但心中的喜悦却已溢于言表。
在刻画出自己鲜血武器雏形的那一刻，她亦洞虚三式大成，仿佛在二者皆有答案的那一刻，她的灵魂再次得到了一场洗练。
何为武器？
武器就是用来保护自己，杀戮敌人之物。
之前想象它的模样，真小小曾希冀过菜刀，结界，霸剑，骨刺、狼爪……甚至用来敲人的板砖。
但思来想去，自己都无法从千百种想象中，挑选出唯一一种最得心意的物件。
那对鲜血武器的想象，又何苦禁锢于一件特定之物呢？
它本来就是暴躁，强力，坚固……又柔韧的！
它若化为软甲，便能保护自己的身体。它若凝成轻纱，便是飘红万里的红裙霞披。
它若附着于双手，便是自己兽化时锐利的爪牙，它若包裹法宝，便将赋予任何法宝，鲜血武器的强度！
真小小自肺叶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湛湛有神。
反其道而行之，她决定保留自己鲜血武器最基本的初始属性。
水之柔软，与水之万幻！
其名“赤锦”！
从此以后，万宝皆可加持，攻防相得益彰。
最重要的是在这场凝结鲜血武器的意悟里，真小小成功地强化了自己的道心。
那就是她的洞虚三法。
本我之道！
这世间，最强大的武器，并不是厚重的刀或凌厉的剑，而是自己呀！
将自己为刃，则鲜血武器是锋芒！
无需在挂念什么外物，提高自己的攻防属性，才是王道！
哈哈哈哈哈哈！
可以预计，待千滴血大成之日，自己的三炼鲜血之多，足以为自己打造全身铠甲，甚至将血威附着于双手武器。
想想那个画面，真小小胸腔内便激荡起隆隆的大笑。可惜此时还置身于药仙与少宁君的神识之下，真小小拼命抖动着自己的双腮，强行保持自己表情不碎。
就在此时，前方一声闷响突然将真小小拉回现实。
她定睛一看，前方黑烟阵阵，正自公孙婆婆的鼎内升起。
药仙手持的药鼎品质非凡，纵是凝丹时出现了问题，也只有爆丹危险，没有炸炉的危害，但一连尝试数次，每每都卡在这个节骨眼上，看着面前袅袅黑烟，闻到空气中扩散的坏丹气息，公孙婆婆的脸色十分难看。
其实在场诸人，没有哪个比她进度更快。
一旁的北斗药仙下巴上的胡子早都烧卷了，正瞪着牛眼，似乎要吞了自己面前的原料！
更远处的药仙们，纷纷抓耳挠腮，表情凝重非凡。
“看来……这一次纵是一念大人有心筛选出可以炼制出易筋丹的人才，也不是想要便能得到的呀。”
看着缓缓在自己身旁隐去的严子枫，少宁君的脸色又恢复常态，心中甚至隐隐期待，此事……不成！
到底是什么古法，令药仙们都束手无策？
将自己的阶位，提升到了洞虚圆满，又凝出鲜血武器“赤锦”雏形后，真小小终于有时间将自己的目光聚焦于漂浮在眼前的异筋丹古方之上。
172 小真怎么了？（3）
此方涉及十三种真小小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草药。
这不怪她孤陋寡闻，只是因为临谷物产与神霄大界出入颇大，在离炎界里记忆的草木属性与其变化，完全不再适应临谷大界的炼丹法则。
所以干瞪眼地盯着那一个个自己认识的字，却完全无法理解字里行间的意思，不一会儿，真小小便白眼翻起，连试都懒得尝试，便用一个锤子捞月之术，迅速将摆放在面前的异筋丹原材们，通通划拉到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炼是白炼，必定坏药。
与其看此价值连城的草药被毁，还不如趁机揩油，留为它用。
在场诸人里，几乎无人发现真小小的小动作，毕竟其它药童也大半处于已炼毁了草药，正垂头丧气的阶段。
只有坐在真小小身旁的归心，不满地瞪了真小小一眼，小声嘟嚷道：“小真你这是干什么？虽然以你我资质，肯定无法成功炼丹，但身为药童，本就有为师尊试药的职责，现在我负责尝试谷中法的第三十二种变化，返春正在破解古方里凝霜法的第三种可能，璞玉与师尊正联手讨论第七步处未被古方详细纪录的火候问题，之前婆婆便是被卡在那里，接连毁了三鼎药！”
“大家看你入定，甚至有悟韵阵阵传出，所以没有打扰你思考，哪想得到，你一回神，居然……居然炼都不炼，直接将原料私藏！”
归心越说越愤慨，越说越大声。
对真小小的无耻举止嗤之以鼻，甚至有冲动直接在公孙婆婆将她告发。
不过高发的话还没说出口来，二人的争执声便成功地引起了公孙婆婆的注意。
“你们两个，吵什么呢？”拧着眉头，公孙婆婆回头打量。
她本来就是一丝不苟，严苛认真的人，此时因为身后的喧闹，她鼎中的丹药又一次开始滋滋作响，有黑烟从炉盖下飘散而出，如何不令她心情烦躁？
“婆婆，小真她……”归心扯着真小小的袖管，表情却微微迟疑，就算之前说得那么言辞凿凿，但在师尊面前，他还是想给真小小留下些许颜面。所以下半句话含在嘴里，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小真怎么了？”公孙婆婆的目光落在真小小身上。
“婆婆，弟子是想将自己的药鼎借给您用，以解婆婆现在燃眉之急。”真小小一把拍落归心揪着自己袖管的手，嬉笑着将藏在储物袋里的古兽鼎祭出。
“你的鼎？”公孙婆婆被成功地转移注意力，甚至连璞玉心痛地大叫“又毁丹了！又毁丹了”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之前她见过小真的药鼎。
虽然说不上所以然来，但那尊鼎给人的感觉……十分不同，身为一个实力超凡的药仙，公孙婆婆早就敏锐地察觉到，这尊色彩斑驳的古鼎，绝对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我的鼎……”
一边将古兽鼎塞入公孙婆婆手中，真小小一边对公孙婆婆秘语传音，有些东西，着实没有必要让旁人听见，但她相信公孙婆婆的为人，就算悉知自己古鼎玄妙，也不会生出抢夺的龌蹉念头。
173 以鼎换鼎（4）
返春、归心、璞玉等人只听到真小小的前半句话，但她的后半句落在自己耳中，却只剩下了嗡嗡声响，想必真实内容，被人精神力所干扰。
返春与归心二人脸上，挂着对真小小的好奇。
特别是刚刚还揪了真小小小辫子的归心，更是对她转移人注意力的手段佩服至极，只有一旁的璞玉表情不屑，要知道曾为搏取公孙婆婆特别好感，自己也曾多次对她老人家进献宝物，哪里知道，自己这迂腐的师尊非但不对自己另眼相看，反而将自己好生斥责了一番。
可以想象，接下来小真的下场，会跟当年的自己一样。
听完真小小的话，公孙婆婆表情大惊！
之前她的确在意过真小小手中这尊古鼎上的黄鸟、小蛇还有一群青鬃兽影，依稀感觉，这三处有颜色的兽纹，都是药鼎凝结着灵性的所在。
但万万没有想到，一双黄鸟有着提醒火候之妙用。
银蓝冰蛇，可以为鼎降温。
而母青鬃兽则可视鼎内情况，时时度量药力！
太可怕了！
小真说的是真的吗？
迟疑的念头只在公孙婆婆脑海内闪现了刹那，便立即被她否定！
是真的！
看着真小小笃定的双眼，公孙婆婆此时万般笃信，她所说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标点都赤诚真实！
“我跟你换着用一段时间。”
沉默片刻，公孙婆婆将自己手中还正滋滋冒着黑烟的如意鼎，连同一枚散发幽光的玉简丢入真小小怀中，而后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古兽鼎抱到自己面前！
吧嗒！吧嗒！吧嗒！
跟随婆婆多年的返春、归心、璞玉三人，下巴依次掉在了地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师尊今日这个模样。
居然会同意小真的换鼎要求！
不过如意鼎可是公孙婆婆的心头至爱，因为常年受鼎主心血温养，与公孙婆婆可以达到人器合一的境界，竟真的与小真说换就换了，难道……小真手中那枚斑驳的古鼎，真有什么特别的门道不成？
接过如意鼎，真小小笑盈盈地向公孙婆婆点点头。
可以感觉到自己怀里大鼎的厚重。
在换鼎前，她本只说了一个“借”字，并提及希望公孙婆婆将临谷大界的基础药材知识烙印成简，传授自己一份，却并没有提出以物易物的要求。
可现在公孙婆婆取走古兽鼎，不但向真小小提供了玉简，甚至还将自己的主鼎抵押在真小小手里，可以说是坚定地表达了，借就是借，用完之后，绝对不会觊觎古兽鼎的态度。
拿到古兽鼎后，公孙婆婆便开始立即揣摩起鼎的用法，甚至掌中结起浓雾，将古兽鼎包裹其中，隔绝外人神识查探其异相。
看到公孙婆婆如此谨慎，真小小再一次轻轻点头。
看来当初那个将重伤的自己交到公孙婆婆手中的人……的确是下了一番心思，真心实意地，为自己考量了个正直的师尊。
异筋丹古方最难就难在对火候，药材计量的把控之上，因为原材分次加入，每投入一次药材，便会引起丹药药性变化，一般制丹，五次变化之内，都可以通过药仙的观察入微，还有一些减火去杂的手段削弱变化时带来的不良影响。
174 成丹（1）
但异筋丹方，药性在鼎中变化多达十三次，就算前六七次都能勉强保持稳定，但随着时间的拖延，还有疾患的积累，想在十三变时仍得到完整的丹药，异常困难。
虽然丹方在阐述药理同时，还记载了一种名为“回龙术”的古法，但要求丹者凝出精神力分身与丹药一同在鼎内炼制，时时观测药性变化，以克服计量微弱差异累计导致的爆丹，但若想炼成回龙大法……精神力强度得异常变态，不但要能忍受鼎火炙烤，还得在迅速变化的药性中，精确地平衡力量。
与其说是炼丹……
不如说是，折磨药师！
但此时公孙婆婆有古兽鼎在手，便完美地解决了这个最大的困扰，就算古兽鼎的反应速度不及药师们自身修炼出的回龙术，但只要可以及时预警，便能大大地提高成丹效率。
不过粗略尝试，公孙婆婆便欣喜地发现古兽鼎达到了自己理想的状态，按下心中狂喜，她开始重新设计自己的成丹步骤。
不知自己的鼎，能帮公孙婆婆到哪一步，不过看她挺起的脊梁，真小小相信公孙婆婆又有了斗志。
此时她……还是乐得一个清闲。
再一次放下了看都看不大懂的丹方，将自己的意识沉浸在公孙婆婆刚刚交给自己的玉简上。
这枚简里，纪录了临谷大界常见草药的基本信息，虽然搞清楚它们之间的药性生克，万千变化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但现在真小小的目标，仅仅是将它们的形状，生长环境简单记忆而已。
毕竟从兽灵石得到的新丹方“小造化”里，除了太初妖藤之外，还有几味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不能在缥缈仙宗遇上，还当对方是野草！
现在除了炼制小造化丹，大幅度地提升自己体内契兽的兽阶，真小小对其它丹方，一概没有兴趣。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严子枫只来查看过一次情况，便再也没来烦扰少宁君的安宁。
看着被自己召集而来的药仙们，大多没有进展，少宁君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虽然不知严子枫在为一念大人图谋些什么，但他总是隐隐对未来感觉不安。
异筋丹最好炼不出来！
就在少宁君如此设想的同时，一股馥郁异香，突然自浮空广场的一枚药鼎内散发出来！
“我去！成了成了！”
“是谁？”
“又是睛仙子！那个老妖孽，难不成炼成回龙术了？”
“我的天，真有人能复制古方，今日我算是大开眼界了！”
真小小被嘈杂声惊醒，从记忆草木变化的思绪中醒来，她张大双眼，看到前方一柱清光拔地而起，将公孙婆婆的背影完全笼罩其中！
自鼎内喷薄而出的药气越来越雄浑有力，甚至直接撕开了被包裹在古兽鼎外的障目法，显露出了灵动的黄鸟，正停下踱步的青鬃兽。
但世人目光通通落在自鼎内浮升而起的异筋丹上，谁都没有在意古鼎的奇异之处。
“婆婆好厉害！”
返春与归心激动得手舞足蹈，一旁的璞玉也红了眼睛。
175 不见了（2）
看到一枚异筋居然出人意料地横空出世！少宁君的脸颊上闪过一丝无奈。
他无意加害于人。
可自己也身不由己……
自嘲地干笑三声，少宁君再一次出现在天顶之上，啪啪地拍起巴掌。同时将一直悬浮在半空中，用来激励众药仙们的嘉奖，通通推到了公孙婆婆的面前。
看着这些散发宝光的丰厚奖励，公孙婆婆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她对九顶菊纹石渴望已久，因为此物，有助于帮她突破瓶颈！
然而今次得到的荣誉……却着实令人羞愧。
因为并不是真正修炼成了古法“回龙术”，而是仰仗着小真的古兽鼎，才走了一条捷径！
公孙婆婆蠕动着嘴，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口，最后打定主意，先将自己需的的九顶菊纹石收入囊中，再寻找一些价值连城之物，连同剩下的奖励，一并赐予“小真”，以感谢她的借鼎之情。
可当公孙婆婆右手触摸到九顶菊纹石的刹那，她与她四位弟子的足下突然生出了一道传送之光，将五人身影连同漂浮在空中的奖励一并吞噬其中，倏地消失无踪！
“这……这是……”
前一刻还被异筋丹现世的气息振奋，激动得嘴里直喘，希望赶紧回到自己的洞府，好生与挚友公孙睛讨论“回龙术”的北斗老儿，呆呆地站在原地，面对公孙婆婆已及四位药童消失的位置，双眼发愣。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公孙睛突然不见了？
不但北斗老儿有这样的迟疑，其它被少宁君邀请到此参悟丹方的药仙们，脸上也挂着疑惑神态。
“咳咳。”
咳嗽了两声，少宁君一脸陈恳。
“易筋丹对本仙意义非凡，刚刚本仙已与公孙仙子秘语传音，希望借她之力，再为本尊多炼制二十份丹药，经过公孙仙子的首肯，本仙便将她与四位药童，通通请入了本仙的炼丹秘室里。”
经过少宁君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绝尘楼的强者们因为出入临界各次元世界，经常能从古迹和一些被强大修仙者舍弃的洞府里寻找到奇奇怪怪的丹方，陈药。所以破解古方的聚会经常被发起，少宁君此次并不是首例。
既然强者花本钱以悬赏的方式诚邀药仙们破解古方，自然有所图谋，在古方得到破解之后，留下胜出者继续为自己炼制丹药，也可以理解。何况少宁君历来极有信誉，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人。
“那……那老朽便先行告退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药仙，率先向少宁君拱手，而后携徒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由银色索桥拉起的浮空广场上。
“哎，本想与晴仙子好好探讨一番的，既然被少宁君留下了，那老夫也只好将关于龙回术的种种疑问与好奇暂时压在心底，等它日得空了，再找晴仙子好好讨论。”嘴里发出一声叹息，北斗老头也带着自己的弟子离开少宁君的洞府。
看着药仙们携徒化为一道道光火消失，少宁君的表情凝重又尴尬……
其实他也曾向严子枫提议，待此番聚会结束，所有药仙通通散去后，严子枫再想办法掳劫得胜之人。
然而自己的建议，却被姓严的无情否定。
176 百烈药田（3）
不得不说，严子枫绝对是一个滴水不漏的角色！
若是依了少宁君的建议，先放人再抓人，那么那些满心好奇，巴不得离去后立即找到得胜之人讨论丹方的药仙们，立即便会发现胜利者的无端失踪，继而在整个绝尘楼内引起骚动。
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将人绑走。
因为做在人前，反而将可能引起的警觉与争论，降到了最低。
只是这样一来……
一旦后续出现什么不得了的祸事，那么少宁君自己，也难逃干系。
一想到这里，默默站在风中的少宁君，只能在心中拼命祈祷，这一回一念大人的图谋不要过于邪恶。
莫名其妙便被卷入了空间甬道。
第一时间，真小小还以为少宁君是一个急性子，得了异筋丹为藏品，便开心地将自己与公孙婆婆遣送出府。
哪里想得到，还没踏上坚实的大地，便被前方的公孙婆婆紧张地一把握住手腕，迅速地拉近她的身畔。
“该天杀的少宁，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枚九顶菊纹石有诈，他到底要把老身与你们卷到何地去？！”
真小小当场大脑卡壳，耳畔呼啸的，是公孙婆婆愤慨又急促的谩骂声。
“哎呦喂！”
好在传送的距离似乎并不遥远，不过一个呼吸之后，师徒四人便重重地摔倒在一片草地之间。
仿佛是故意致人眩晕，被空间节点推出的刹那，狂风剧烈颠簸，令人失去重心。
五人大头向下，啃了一嘴的泥巴，倒霉的璞玉更是直接撞在了坚硬的岩石上，虽然石头碎了，但他头上也迅速见红。
“坑爹呀！”
璞玉一声惨叫，用手捂着伤口，指缝间却仍有鲜血涌出。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少宁君不像会害人的人呀！”返春一脸菜色，虽然已经修炼到了洞虚期，但还保持着天真的本性，总觉得长得好的，都是好人。
“这里是……”只有归心、真小小二人随紧皱眉头的公孙婆婆从田间站起，环看四周，公孙婆婆脸上写满了诧异与不解！
此地……
分明正是绝尘楼七大药田之一的“百烈”！
就连刚刚被璞玉一头撞碎的岩石，都是一味不可多得的石性药材，更不要提慌乱之间，被师徒五人踏倒的各色药株。
此地虽然不算绝尘楼七大药田之中，占地面积最大的地方，却因为物产丰富而名列前茅。
因为存在的意义极大，所以就算拥有药仙之名，公孙晴却从来没有自由出入过百烈药田，曾几度到访，都是得了楼主狂歌的手谕，才能匆匆进入，选取了自己所需后又匆匆离开。
但今日？
抬头看天。
震惊的神色布满了公孙婆婆的老脸，即使举止再端庄，性子再沉稳，此刻的公孙晴，亦无法再轻松地控制自己的表情。
难怪总觉得这里眼熟，又处处感觉陌生。
天地晕黄，即使无数珍贵的药材不断地向天空喷涂出七彩祥瑞，却依旧无法遮掩苍穹的暗沉。
原本保护着整个药田的结界支离破碎，纵横的裂口，仿佛无数的刀剑斩痕，又如盘生的妖爪，给人强大的胁迫感。
178 伤员（4）
但这支离破碎的景色之外，还笼罩着一层更高远恢弘的浮光，仿佛将整个百烈药田的颓败之景，牢牢遮掩，根本没令外人产生任何质疑。
“怎么会变成这样？”
站在药田间的公孙婆婆一脸凝重，意识到自己还有自己的四位弟子，被卷入了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里。
药田、兽山、器冢……都涉及传道楼的底蕴与发展，是历界楼主最看重的战略资源，此事在绝尘楼主狂歌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却做得无声无息，掩人耳目。
幕后黑手，想必拥有极大权势，因为声誉极好的少宁君也涉足其中！
“嘭！”
就在公孙婆婆紧皱眉头，不知下一步应该如何行事之际，又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从空中落下，重重地砸倒在她的脚下。
“咳咳！”
随着痛苦的咳嗽声，刺鼻的鲜血味道自空气中散开，吓得紧紧抓住公孙婆婆衣角的返春嘴里发出一声惊呼。
真小小也只上前看了一眼，便跟个胆小鬼般，尖叫声立即盖住了返春的惊呼。
“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是……严大人？”
很快分辨出那血肉模糊的人影，正是百烈药田的田主，公孙婆婆的表情从凝重变得惊悚，快步上前，一把将重伤的严子枫扶起，而后从袖中抖出药瓶，小心翼翼将一枚价值不菲的愈伤丹塞入他的口中。
站在一旁的的璞玉，更是极有眼色地将双手放在伤者胸口，不断为其推拿顺气，帮助愈伤丹在体内的融化。
“多……多谢晴仙……仙子出手相救。”
表情极是感激，蠕动着因为干渴而裂出一道道血口的嘴唇，严田主气息微弱地道谢，而后以一种悲悯的目光，无奈地盯着公孙婆婆的双颊。
“严大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感觉到了严子枫目光中蕴藏的深意，公孙婆婆的胸膛开始急促起伏，询问声中，亦带着一丝不安。
“真是没用的东西。”听到真小小的尖叫，璞玉不屑地白了真小小一眼，更觉得这乡下来的野丫头见识浅薄，胆小如鼠，看到一个伤员，就吓得脸都青了，还浑身颤抖不止。
“晴仙子……八成是成功破解了异筋丹方，学会了回龙之术？”并没有直接回答公孙婆婆的问询，也没有在意一旁有个小药童的眼神一直死死盯在自己身上……
重伤的严子枫只是无奈地与公孙婆婆目光相接，一边咳血一边连连叹惋：“若是没有炼成那该死的回龙术那该有多好……仙子有所不知，你即拥有了这等丹力，便注定与我一样，要下地狱了！”
百烈药田之主，严子枫的这番告诫，令人心烦不已。
还没等公孙婆婆继续追问，整片天地便突然震荡起来！
轰轰轰！
来自天顶的雷鸣，迅速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它处。
脚下传来的震感，直接冲击着大家的丹海，令修为稍弱的丹童们呼吸不畅，脸色惨白。然而面对这可怕的天地之力，刚刚表现得最惶恐的“小真”却只是紧皱眉心，目光发寒。
179 威胁（1）
公孙婆婆一行五人，连同鼻青脸肿，像被人残酷虐待的严子枫此时都被天空的雷鸣声吸引，抬头向上打量。
真小小看见十条黑龙，迅速自四面八方向穹顶汇聚，龙影盘曲成一张模糊的人脸，其鼻梁凹陷向内，双眼空洞洞且苍白，但雷与黑龙交汇的神威，却在平地掀起了可怕的狂风，吹得未成熟的朱果打落枝头，矮小的药木被连根拔起！
“我的天！”
返春紧紧抓着归心的胳膊，而归心又抱住公孙婆婆大腿，大地飞沙走石，仿佛只要狂风再加大几分力量，就连站在药田中的六人，都能直接掀走。
“混蛋！你无论如何折磨我，我都不会屈服！”
公孙婆婆还未说什么，一旁的严子枫便凄厉地大叫起来，他不顾一身重伤，紧紧用手揪着胸前染血的衣衫，跌坐在地，双腿拼命蹬踹，向后挪动。
突出眼眶的双眼，充分说明了他内心的恐惧，也让人轻而易举便联想到了，现在挂在他身上那些可怕的伤口，来源于何处。
原本苍穹突然仙威震动，黑龙模样狰狞可怖，便已让璞玉等人心情忐忑，现在风中回响着的严子枫近乎于疯癫的惨叫，还有他脸上生动的表情，都更让人头皮发麻，一下便击溃了众人心中最后的防线。
在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璞玉与严子枫一起跌倒在地，惨叫不止！
“三个月内，炼成此丹，不然……整个百烈药田，连同此田中所有生灵，本仙……通通一手捏灭！”
凝聚于穹顶的可怕容颜，倒是干脆利落。
没有废话，在嘴里发出雷鸣般咆哮之后，从嘴里直接吐出一张散发着森然魔气的黑色羊皮纸。
仔细一看，其上似乎纪录着某种繁杂丹方。
然而现在，公孙婆婆却没有心情好好打量从空中飘落的黑色羊皮卷，因为天顶上以龙影和黑云凝结的人脸，在道出他的索求之后，便向在场的六人，呈现出了一副地狱之景！
可怕的仙威从天而落，仿佛巨大的殒星不偏不倚砸在百烈药田之中。
以殒星掉落的地点为中心，众人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开始迅速化为灰烬，巨木如明烛一般燃烧，花草直接枯萎，从地下跳起的草兽，嘴里还来不及发出滋滋惨叫，便皮肉消失，只留白骨于风中寸寸风化……
在这恐怖的幻象中，公孙婆婆甚至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那死亡的阴影是那样的巨大且不容抗拒，她曾试图挣扎，但挣扎的后果，只是令自己更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渺小与无能。
时间像是过去一瞬，又仿佛足足一个时辰。
在幻象结束之后，天顶上咆哮的人脸消失了，但天地依旧昏黄，被障目法包裹之下的，是百烈药田彻底被毁，布满裂口的界壁。
返春与归心，大汗淋漓地瘫倒在地，拼命呼吸，见过自己的死亡后，再大胆的人也会变得脆弱且敏感。璞玉则直接晕厥过去，只剩下真小小扶着勉强直立的公孙婆婆，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已飘到二人足前的黑色羊皮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