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8 两件事(4)
这诡异的刀柄,为真小小在镇魔骨海中找到,置放在英魂殿最深处,本来应该矗立镇魔灭龙骸骨的位置上。
光从这一点便可以想象,刀柄极有可能,是镇魔初代祖本人的遗物,一旦后世出现三炼之血,便可以控制所有先祖遗骸,同时得到这残破的武器。
不过此时,真小小正在思考两件事。
一是镇魔灭龙的骸骨,去了哪里?
虽然镇魔台上十二人像内,在整个镇魔史上赫赫有名的强尊们,大多未将骸骨留在英魂殿里。
譬如骨渣都没有留下的自己的父亲。
譬如那个不将仇人手刃,绝不罢休的镇魔貔。
譬如失踪的绝色界主镇魔蓝凤……
但镇魔灭龙乃是离炎镇魔的初代祖,遗骸,理应长存于英魂殿内,受后世子孙的祭拜才对,新见谒见初祖,本也是真小小拼命祭炼万滴血的理由之一,但现在第一滴千滴血成,完全控制骨海之后,她才疑惑地发现,灭龙始祖,并不在自己想象的地方。
第二……
第二才最是令人头大。
因为得到刀柄的刹那,她心中蓦地泛起了一丝熟悉,这熟悉的感觉,与镇魔血脉无关,而是早在发现刀柄前,真小小便已经接触过类似的气息。
嗯……
同样的气息,来自之前自己在战血城遭遇的饮血魔侯,被他亲手祭出的万龙椎骨盾!
刀柄,也是龙骨,不但气息一致,而且刀柄之上,原本就浮现着隐隐的龙威,就算时光腐蚀数万年,都没能完全磨灭刀体内隐藏的力量!
饮血魔侯手里的盾!
本就是镇魔之物!
而且极有可能,来自镇魔灭龙!
灭龙灭龙!
想之前翻阅的那些历史文书,通通清晰地记录着离炎界内有镇魔修士之后,初祖不但抗击天魔,同时也绞灭和收复了整个离炎,绝大多数龙族。灭龙之名,也是因此得来,倘若这样思考,猜想镇魔灭龙的人个癖好,是以龙骨炼制各种攻击和防御武器,也不为过……
我一定会把那盾,也抢回来!
思绪越来越纷乱,真小小紧紧地握着拳头,仿佛只有不断地思考,才能排解自己内心对于鸡爷和军团长们的牵挂,才能不再惦记飞星子与老魔的小命。
此时残阳与落枫双子界里,又不知道多少年过去……
大地的衰败之景,已经越发明显。
天凉国国土,缩水大半,并不是完全因为连年与妖界的战争所至,而是因为……大地日渐渐贫瘠。粮食出产量低,人口出生率也大幅下跌,天空中的天漏越来越大,仿佛一道黑色的刀口,随时都将把这个人、鬼、妖三者并存的双子星界,彻底撕毁。
在严子枫打破天壁前,双子星界还是一个正在孕育,天道并不完整的年轻世界,倘若再给它千万年光阴,说不定此界会进化出更加坚实的根基,更完整的天道,甚至对于那些已经超越世界法则的修炼者们,提供安全的破界之路。
正如招摇星,以及离炎界内,大大小小的天选互道星们,有着神一般的六姓强尊的御统,一旦成为化神者,便会直接被星主家族接引,继而开启新的寰宇征程。
609 倘若再来一次(5)
但严子枫等不了千万年。
他急切且野蛮地破碎了天道,就像在小鸡孵化出前,打破了蛋壳。壳内生机,疯狂散溢,若再无补天者出现,整个蛋卵,将彻底失去生机,腐败发黑。
天凉国国君萧小虫的两鬓,已经覆上霜雪。
滇、黎、宁、逊、焘五姓王中。
滇王回归,与其女鬼修白萧萧,重新成为整个天凉国,最大的中流砥柱。黎王以及风氏家族,因为与滇王白家的宿怨,而势力衰落,早在多年之前,老黎王便告老还乡,不再参与政事,只有其子风元旭,一直在不停地为国征战,鲜少返回国都。宁王终老,爵位落在其女宁萌头上,虽然没有比肩老宁王的修为,但新王在财政方面的天赋,很是令人惊艳。除此之外,逊王、焘王也面临阳寿将尽的问题,无法继续带兵远征。
若不是天凉还有白姓在,若不是萧王在许多年前,便开展了鬼修为官的改革,说不定现在的天凉国,已经失去继续运转的能力。
比起人族疆域,残阳妖界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出现适应者的妖数众多,但架不住环境一天比一天恶化得更加严重。老妖王们,都换了一波。新妖王们,都面对更加严峻的挑战,没有天凉国那种生命结界保护,现在至少有一半的种族,都出现如曾经木部一样,子嗣不出的窘境。
水部妖王鳞子甲,俨然成为妖界新的众王之王,无论妖力还是妖品,都首屈一指,为妖民们称颂。
若在九百年浩劫出现前,由鳞子甲施政,势必送残阳妖众一个百年盛世。但现今天……无论这水妖王如何殚精竭力,还是每日都在面对死亡……海量的死亡。
“青儿……你说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鳞子甲紧抱着怀中的妻子,怔怔地打量天空。
夜空无星,甚至在一片黑暗中,依旧可以看见那犹如勒在人咽喉的,玄黑天漏。
“咳咳咳咳……不,你已经很厉害了。”叶青瘦得不行。就算有水妖的妖力滋养,却依旧无法在废土生根。已是木妖之中,阳寿极长者,但不生根不结果,夜青已经没有更多生机,支持自己的寿数。
“叶儿不要死……”
在暗妖的疆土内,青叶垂死地躺在玉床上,此时一只成年的暗妖,紧握着床上那细弱的小手,泣不成声。
许多年前,为了活命,夜叶还是别了灭光,独自踏上修行之路,然而无水又无土滋养的她,依旧无法逃离死亡的厄运,终是在十年天,回到暗部,找到了这个一直在等她的男人。
“别哭了,要是能再来一次,我……一定在那年祭水节上,嫁给你。”
眼角挤不出半点泪水,弥留之际的夜叶眼前,闪过的是自己三妹夜青与妹夫鳞子甲幸福拥抱在一起的模样。
后悔呀!
她一生做的后悔事太多。
甚至当年无知地向母亲夜藤索要逃避的能力。
殊不知逃避令她,错过了太多太多。
倘若有那么一丝丝的勇敢,她早能幸福,哪怕活得短一点点,也不会在死亡到来时,如此懊悔。
610 战使见面(6)
“叶儿别说了……叶儿别说了。”
取下面具,将从不示人的脸展现在夜叶面前。灭光的眉眼,竟是夜叶想象不到的俊美。
“啊……我更后悔了。”
没有力气再抬起手指,夜叶拼命眨眼,然而眼皮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缓缓合上。
“不!再坚持坚持,一定还有希望!”灭光在嘶吼声中,自眉心到胸口,徒然一裂,暗中有光生出……
“女皇陛下,该歇息了。”
一只苍老的水妖,毕恭毕敬地站在枯萎的树下。
曾可遮天的巨木,此时已坍塌大半,只剩下几丈高的枯枝。发色晕黄的夜藤,静坐在枝上,抬头看着天漏的方向。
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有时一看就是几天几夜。
“嘘,你听到了么?”夜藤将手指比在唇畔,对老水妖做了嘘声。
“老臣听到了,又是那几位……在尝试补天。”提到那几位时,老水妖便一脸敬畏。
在这个末世之中,无论人妖,都只想着怎么多活一天,还能靠近可怕天漏者,几乎没有。
但几乎无人知晓……
这些年来,一直都有几位紫阶,在尝试补天,他们不断靠近天壁,不断挑战生命的极限,虽然成功概率极低,但那强劲的实力,还有不屈的精神,当真令人动容。
“异数呀……”
被老水妖附和着,夜藤嘴里,发出长长的叹息。
虽然五感衰退,不能分辨出补天者身份,但夜藤心中,一直有一道执念。
“怎么就是突破不了?”
身处于天漏之下的白萧萧与夜霄,表情癫狂无比!
她们极想立即回归本尊,但天漏不能攻克,难道自己便放任双子星界在数年后,毁灭消失?
“回去吧!修士一生,只求问心无愧,此界天道断绝,气运衰微,就算仙来……也救不了!何况你一个紫阶,根本达不到碰触天壁的高度?”
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响起,那是魔念。
“可我……问心有愧!”
眉心一凝,白萧萧与夜霄同时碾碎心中魔念。
极天可以不回,好不容易驯服的小弟云中楼可以不要,邪兽门隐兽门极天门派可以不管,但残阳与落枫,就如鸡爷和飞星子一般,哪一个都不能放弃。
分身陷入焦灼之中,真小小的本尊也与镇魔浩荡一起,更靠近废城星海。
有人比她们更快!
早已从战血城动身的司徒绿乔,与铁血城战使於罡,一前一后地出现于废城星海之中,二人都察觉到了彼此的气息,所以迅速汇合在一起。
二人见面,相互点点头表示问候。
“老身觉得,还是应该继续等待后援军才好。”一开口,司徒绿乔便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虽然听命到来。
但子魔母茧是传说之物,在情况尚未明朗前,她不想以身试法。可以预计,府城的最强战力们,都会陆陆续续被派到母茧的降临处,到时候在一起行事最为妥当。
“不!”
於罡强硬地摇头。
“司徒仙子不要忘记,你我所在战城,现在都在遭遇天魔袭击,我们之所以不插手战城危机,正是因为肩负更重大的使命,倘若第一时间到达废城,却又为了等待援军而驻足不前,那请问我们来到的意义何在?我们丢下的战城百姓们,又死得冤不冤枉?”
611 不足为惧(1)
“何况根据情报显示,子母魔茧存世的时间越长,它便级别越高,越难突破!”
面对司徒绿乔,於罡可没有瞻运、瞻泉溪他们那般客气。
毕竟都是洞虚修士,於罡虽然年轻于司徒绿乔,但修为更胜她一筹。
不留情面,将司徒绿乔呵斥得颜面扫地,於罡冷冷地看着站在面前的老妪,丝毫未顾及她的六姓出身。
脸上闪过一抹愠色。
司徒绿乔恼怒狡辩:“你误会老身了,老身是说,等一等霸血城的战使涂山,毕竟他是大乘,比你我还强三分,按照道理,他应先到此地才对。”
“涂山是涂山,我们是我们,在涂山来前,我们先侦查出基本情况,等他来了再汇报岂不更好?”於罡依旧脸色冰冷。
在血封府时,便对这个仗着自己身为司徒家修士便极嚣张的司徒绿乔印象很是不良。
若是有选择的机会,於罡根本不愿与她合作,但事态紧迫,由不得他不愿。
“去就去,你打头。”
憋着一口气,司徒绿乔恶狠狠地朝於罡吼道。
於罡表情冰冷,低哼一声,转身便走。
“你们看……有人族修士来了,身上威压,仿佛是第四步的!”
伤势尚未恢复,但一直在星坑前盯着子魔母茧的桐伍,发现了司徒绿乔与於罡的身影。
星间,已经充斥大量元婴,化神境的天魔,滋长速度,还有天魔们的进化速度,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现在蜷缩在星坑内的七人,无一不渴望冲入星海,大杀四方,无奈现在体内灵气干涸,有几人甚至还抬不起胳膊,已经重伤的他们,根本无法进行战斗,只能龟缩于此,拼命养精蓄锐,同时观望事态发展。
“没想到府城反应如此之快,这才几天,便有四步者到此,看来……绞灭母茧,不会遇到太大波折。”樟晃坐在鸡爷身旁,乐观预计。
此时鸡爷已能自己坐起,不过无论大家讨论些什么,全程都黑着脸,一语不发,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直到此时桐捂看到两位四步者到来,鸡爷才张开双眼,缓缓环看四周,趁所有人不备之时,突然从陨星坑中冲出。
“城主大人!”
榆子磨目眦欲裂,知道师傅做事,经常出其不意。
“妈蛋!再这样任性,老子不治了!”罴刚黑着脸,将手里刚刚煮好的药汁,愤怒地丢在地上。
“不过只是一些元婴期的小蝼蚁而已嘛,哈哈哈哈哈!以你我二人之力,应该轻易便能灭除。”
司徒绿乔与於罡一路向前,终于看到了突兀横生在星海中的子母魔茧,以及那些聚集在魔茧四周的元婴、化神天魔。
发现对方战力不堪。
司徒绿乔抖擞精神,迅速挺直脊梁,再一次表情高傲起来。
府主大人给自己的传讯那般语气严肃,但亲眼看到这传说中的魔物,司徒绿乔倒并不觉得十分厉害。
也许於罡说得对,二人来得早,魔茧还未升级,不足为惧。
612 纯粹是出来送死的(2)
“两位战使大人,请听老夫一言……”
就在於罡也谨慎打量敌情时,一股纯阳之火,突然从一枚荒星内迸发而出,并迅速向他们靠近。
“谁!?”
纯阳之火令人意外,於罡一声低喝,在他身后的司徒绿乔则侧着身体,迅速祭出武器。
废城星区,属于鸡肋地带,灵气稀薄,修真星数量极少,若无特殊情况,理应不会有三步修士到访。
此时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个气息紊乱,五官狰狞难看的糟老头儿。
鸡爷直奔两大战使而来。
经过调息,勉强收起了屁股上的鸡毛与头上肉冠,羁心远气息虚浮,一瘸一拐飞到两位洞虚修士面前,虽然表情焦虑惶恐,但还没有忘记草草先向二人行礼作揖。
不过也知道自己的形象现在不好看,行礼之后,鸡爷迅速将自己的霸血城主令祭出,向於罡表明自己的身份。
“在下霸血城主羁心远。敢问是否是血封府於罡於大人与司徒仙子?”
虽然上府战使、将军们并不一定认识所有战城城主,但身为战城之主,却经常会了解府院强者排名,认得司徒绿乔,是靠她身上那枚司徒家修士特有的身份令牌,但知道於罡,却是因为此人在血封府战榜上,经常现身。
“正是,羁城主,为何会在此地?”
查看鸡爷令牌无误,於罡微微意外,为何一个战城的城主不好好待在城内,却出现在这个无人的星区?而且气息十分微弱,似刚刚经历大战。
“霸血城遭遇大规模魔潮袭击,魔侯屠杀战使涂山性命,同时利用超级空间法宝,直接破坏了战城的防御体系……此时霸血星领,只怕已经沦陷,老夫是在昏迷时,被属下用最后的力量,从星门传送来的……”
一提到之前的遭遇,鸡爷脸上便赤红如血。同时胸口剧烈起伏,不敢去设想现在霸血星领内的浩劫场面。
但现在……
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手指身后子母魔茧。
鸡爷声音紧张而尖锐:“此魔宝不知二位,想以什么方式攻克?”
对方来历蹊跷,一边述说霸血城覆灭,涂山已死的种种不可置信,一边反问自己战略方式,於罡皱了皱眉头,一时之间拿捏不定,是否要相信面前的糟老头儿。
比起於罡的犹豫,司徒绿乔的行事风格便要直接得多。
“那还用说。”
她大袖一挥。
“先将星海内所有天魔灭却,而后直接将那大镜子一般的魔宝,打破!”
“不行!”
司徒绿乔的话还没有说完,鸡爷便激动地扯起了嗓门。
心情相当绝望。
子母魔茧,已经有近四千年没有出现过,在此之前,魔茧被视为最邪恶之物,历来都是直接由镇魔一族最强大的战士诛灭,所以关于此物的种种传说和特性,也随着镇魔一族的凋零而在离炎修士眼中变得陌生而神秘。
鸡爷原以为,府主们手中,理应掌握着什么消息,但从司徒绿乔的回答里看出,这两个战使什么都不懂,纯粹是出来送死的!
613 碰不得(3)
“此话怎讲?”
於罡挑起眉头,按照道理,涉及这种神秘魔宝,一般三步修士,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子魔之镜,域外天魔魔皇子魔陛下的仙宝,这东西强攻不得,倘若将它已经幻生出的低阶天魔通通扫清,便会刺激它加速加倍催生更高阶的天魔来。”
鸡爷面色凄苦,急促地向於罡与司徒绿乔说道。
这是它当年跟随镇魔兽军了解到的秘密,毕竟一旦有这东西进入界内,都是直接由镇魔修士清除,只怕沈、司徒、武、木、钱、真六姓修士,都不知道其中隐秘。
“照你的说法,这东西,是碰不得咯?”还没等於罡回答,司徒绿乔便没有好气地斜眼打量鸡爷,不屑和不信的情绪,直接写在了脸上。
“也不是碰不得,只是最好不要清除已经催生出的元婴、化神天魔,而是……”鸡爷吞吞吐吐。
“而是什么?”
“而是直接进入镜中,破坏天魔滋生的源泉。”
“进入镜中?”司徒绿乔尖叫一声,抬头看看那横生在星海之中,足足有百丈高的巨大镜面,神色恐惧。
虽然侧看时它只有一掌宽厚,但若正面打量,其镜内魔云蒸腾,万象变幻,仿佛酝酿着一界风云,光是远眺数秒,便能让人心跳加快,呼吸不畅。
远远眺望尚且如此,进入魔宝内部,绝对是找死!
“於罡,此人必已被欲魔控制,是想以拙劣的手段诓你我二人入瓮!”感觉对方纯粹胡说,司徒绿乔眉心迸发出浓烈的杀意,一指向鸡爷指来,指尖生出绿色藤蔓,认定了他是天魔的奸细。
“等等!”
虽然霸血城主的突然到来,还有他嘴里这些说辞都极为荒谬,但依於罡的五感查探,却无法在鸡爷身上感觉到被欲魔控制了的气息,於罡挥手打断司徒绿乔的施术,表情凝重地上前一步。
“你给我说说,镜中天魔的源泉,在哪,倘若修士进入,又要怎么做呢?”於罡看着鸡爷的眼睛。
“老……老夫也不知道,只知道,大概精神力阈值得极高才有可能成功。”
怔怔看着於罡的眼,鸡爷呆立在地,沉默半晌才吐出这一狗血的回答。他没有骗人,因为就算是號历年间,子魔母茧出现的频率极低,子魔本人,似乎是在饕历时代,曾被当时界主重创甚至一度失去音讯,甚至在之后很长时间,被认为已被灭绝。直到饕历结束的新时代,才重出域外,是以貔历、號历中,仅几次灭茧纪录,而且每次都是当代界主本人进入镜内,破碎子魔力量本源。
这些行动都隐秘且迅速,唯有随主征战的契兽大军们,才有机会在旁围观。鸡爷身为当年的镇魔兽军之一,听说过一些隐秘。
不过也仅仅是听说而已,毕竟三千年前,他并不界主镇魔號虎的主战魂兽。
深知子魔之镜变幻多端,试图绞灭它,必须注意许多禁忌,再加上自己伤重未愈……鸡爷这才与榆子磨等人一起蜷缩在陨星坑内乖乖不动。
但见於罡与司徒绿乔到来,他便再也按捺不住。
614 一派胡言(4)
“纯粹一派胡言!”
司徒绿乔拂袖大怒,越发觉得面前的老头不是好人。既怂恿她们进入魔宝内部,又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拙劣的骗术简直侮辱人的智商。
“阁下此话,的确难以取信于人。”於罡深深地看着鸡爷,脸上也闪过了质疑的神色。
毕竟霸血城主出现得突兀,扬言的事情,又过于离经叛道。
依照五府战使出战的基本条例,见到异端邪恶的魔宝,第一时间都是以远距离摧毁为主,绝对禁止精神力过度试探,因为天魔们欲法可怕,一旦过度窥探,便增加了被天魔诛心的危险。
然而现在羁心远提供的办法,却与安全条例截然相反。
舍身入镜?
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预计的变数?
镜外还算离炎界内,但镜里……仿佛是天魔的孵化世界!
“在下……三千年前镇魔兽军将领。契主镇魔彩羽!”
知道很难取信于两位战使,鸡爷把牙一咬,缓缓在风中展现出自己雄鸡的本体来!
火红鸡冠高耸,纯阳火纯粹。
一双眼睛因体内伤势而眸光暗淡,却依旧有神。身上羽翼都凌乱,但绚烂的颜色,可以想象出此兽巅峰时的鲜艳威武。
我去!
还虚圆满的完全化型战兽,还可口吐人语!
隐藏得好深啊!
虽然六姓、五府之外,离墟还有邪兽门与隐兽们两大势力存在,但无论邪兽还是隐兽大佬,日常都不喜欢聚居人族疆域。此鸡,居然在战城担任城主多年!
“仙罚到来时,主子为护麾下战兽,提前与所有体内契兽解契赴死……老夫,此生唯一的追求,便是延续先主的意志,守护离炎苍生。在镇魔时代,子魔母茧,便是第一等的异端邪物,禁忌极多,变幻无穷。还请两位战使,务必听老夫一言,向上府要求增派精神阈值最强的大乘境修士三位以上,老夫愿带队进入子魔镜内!绝不顾及自身性命。”
咬紧牙关,鸡爷双目赤红,心中担忧霸血星领的浩劫,更担心子魔母茧出现的隐喻。
见鸡兽说得情真意切,於罡心中触动。
镇魔二字,本是离炎禁忌,这只雄鸡能在离炎危机时主动道出身份,不顾自身安危,这样的举动,令他的话可信度立即大幅提高。
但就在於罡犹豫之际,一直不信鸡爷的司徒绿乔却贸然出手。
“哼!不过是天魔拖延时间的把戏而已。”
靠近废城之初,司徒绿乔主张先行等待,是害怕子魔母茧力量太强,自己与於罡二人难以应对。
此时却又对屠魔急不可耐,则是因为亲眼看到,位于废城星区的子魔母茧,孕育出的天魔等级极低,还没有突破第二步与第三步之间的瓶颈,此时不快些立下功勋,更待何时?
未与於罡打招呼,无数草种从司徒绿乔手中飞出。
仿佛撒豆成兵一般,草种遇风而长,化为一尊尊身着绿色肚兜的小童子。
它们手持刀剑斧戟,迅速冲向天魔堆内,对那些修为最弱的元婴天魔展开了无情的屠杀。
615 交涉失败(5)
虽然天魔们一早察觉到了於罡、司徒绿乔甚至鸡爷一行人的气息,但他们的战斗属性仿佛并没有被激发,只是漫无目的地漂浮在星海中。一层层环绕着子魔母茧而生。
毕竟只有第二步修为,在战使面前,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而天魔的天性,又促使着它们不愿远离母茧,独自逃离。
所以在司徒绿乔的施术下,这些天魔,成片死亡……
甚至于在於罡开口制止前,数以万计的元婴天魔,便已灰飞烟灭。
“司徒!”
鸡爷目眦欲裂,浑身彩羽通通竖起。
若非身上伤重,只怕这个刹那已经冲上去与司徒绿乔拼命。自己不顾霸血城的事态发展,强忍心中痛楚,等待五府强尊前来解决子魔母茧入侵一事,正是因为他比其它人便深切地知道,这东西……极端邪恶!
但这该死的司徒氏修士,在听了劝解之后,还是如此鲁莽行事!
“死得倒是轻巧。”
於罡目光闪闪,心跳微微加速。
不过忐忑的心情很快恢复平静,司徒绿乔素来行事冲动,不听劝阻,就连府主有时都拿她没有办法,更不要提还虚鸡妖的一面之辞。
事情已发展到这个地步,此时……只能亲眼验证一下雄鸡的说法是否属实了?
“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将元婴和化神境的天魔诸灭之后,那些以草种化成的小童子们嘴里顿时爆发出炒豆子般的大笑声。
它们四肢圆润犹如湖藕,胖胖的小脸上带着酒窝,看上去憨态可掬,然而一起纵声狂笑的时候,表情却很是阴毒邪恶,不但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声音便是刺得人耳膜生痛。
可怕的声波在星海翻起层层巨力,继续将遭遇屠杀后侥幸偷生的少数者,也直接抹杀一空!
不愧是洞虚境的四步强者。
面对二步天魔,仿佛洪水之于蝼蚁,不过刹那便倾覆所有。
力量的绝对压制……
仅几个呼吸,原本魔影幢幢的星海,完全肃清。空旷的星野,仿佛大雨洗练,洁净如新,连修士吐纳都变得轻松起来,视野内更是一片辽阔静美。
四周寂静无声。
於罡沉默地矗立风中,那些被鸡爷甩在身后星坑内的霸血军团长们,面色阴晴不定,虽然不知城主大人与战使交涉了什么,不过从此时鸡爷红得可以滴血的鸡脸上可以看出,彼此沟通得,并不愉悦。
表情倨傲,猛地一振衣袖,那些在风中纵声狂笑的小豆兵们立即被司徒绿乔收回了袖袋里。
抬头打量圆圆的镜子……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直至十个呼吸过去。
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子魔之镜中央那混沌颜色的雾漩,依旧在缓缓地旋转,仿佛因为失去了天魔们的簇拥,而略显颓然。
“此鸡……危言耸听,扰乱军心,就算未被欲魔夺舍控制,也是奸细歹人,理应就地正法!”
就在司徒绿乔手指鸡爷,脸上写着不信赖和杀戮之意的刹那,众人只听见“噗”地一响,仿佛水泡打破,又或者是石子投入湖中……
一尊出窍境的黑魔,缓缓从子魔母茧中踏出。
616 蠢货(6)
废城星区子魔母茧孕育出的,第一尊三步魔头!
之前无论元婴还是化神,修为都在修士第二境内。
但出窍、分神、还虚……则为三步。
纵现在新生的魔,只是三步内最低阶的存在,但相比于先前魔类,可是已经有了质的飞跃……这意味着,离墟七成以上的修士,无法再进入这片战域,只有为数不多的三步甚至四步者,才有资格面对子魔母茧的威压!
於罡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三下!同时再一次迅速阻止司徒绿乔对雄鸡的攻击!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巧合……还是雄鸡的预言成真?
因为过度屠魔,反而刺激到子魔母茧,加速生出……修为更强的天魔来?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为何血封府内,养着这样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战使?修为次一点不算大事,最怕这种脑子种了草的蠢才!刁妇!”
根本没看到司徒绿乔要杀人的眼神,曾为四步强尊的鸡爷,性情远比司徒绿乔还冲动得多。
这么多年来低调隐忍,不过是为了在霸血城保护好镇魔一族的最后遗宝,曾经自大狂妄的他,才勉强学会人前低头说话。
但现在亲自领略了司徒绿乔的愚蠢,尾巴上的毛通通炸开,鸡爷一边尖叫,一边嗓子眼里喷出火来。
“闭嘴畜生!这不过是个意外!看老身将此三步天魔也一击杀灭!”
心中已将雄鸡凌迟无数次,但此时有於罡保护对方,司徒绿乔一时之间无法出手,何况子魔母茧内正好生出三步魔头,这个仿佛一个巴掌般响亮地拍在司徒绿乔的脸颊上,所以根本没有找鸡爷的麻烦,司徒绿乔便一拍於罡的肩膀,而后在鸡爷的谩骂声中冲了出去。
“蠢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冲什么冲?”
鸡爷放声大叫,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都说出如此难听的话了,还是严重错误地估计了司徒绿乔的智商。
这个丑陋又倨傲的老妖婆,一点都不吸取教训,眼看事态不好,竟还要二次激化!
“司徒绿乔止步!依府院规定,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绝对听从本尊的号令!”
於罡将受伤的鸡爷推到一旁,迅速御空向司徒绿乔追赶,同时嘴里发出严肃警告!
不管雄鸡说得是真是假,从现在局势发展来看,都不宜再冲动行事。
可惜二人原就距离子魔母茧不远,司徒绿乔一个滑行,便直接冲到了新生的三步天魔面前,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武器。
就算天魔晋阶了又如何,不过是个出窍境的,根本不堪一击!
就在司徒绿乔出手的刹那,那只有骷髅头但没有身体的出窍境黑魔大大地张开了嘴巴,从漆黑的咽喉深处迅速泼洒出大量黑色的飞沫。
这些飞沫迎风而长……
化为一尊尊身材矮小的恶鬼,恶鬼们有的手握剔骨刀,有的背负磨盘……看上去仿佛刚从地狱被召唤而来!
“嘶!”
於罡双眼凸出眼眶,嘴里发出倒吸冷气声。
617 你不觉得雷同?(1)
虽然在於罡的后一秒,司徒绿乔手中的武器便成功贯穿了出窍境黑魔的头颅。
咔嚓一声。
邪恶的骷髅登时四分五裂,因施术者死,连带着被他吐出的小鬼们,也还没能成功发动攻击,便无奈地消失风中。
众鬼因为心中怨恨,而在消散前一秒发出大声的啼哭!
纵强度不足以搅乱在场人族强者的丹海,但那汇合成浪的呜咽……激得人头皮炸裂!
於罡伸着僵硬的脖颈,恶狠狠地盯着同样也呆立在风中的司徒绿乔。从嘴里艰难地挤出了七个字。
“你……不……觉得……相似……么?”
是的,极为相似!
与司徒绿乔刚刚屠灭元婴、化神天魔时散出草种,凝为草童的术法,除了气息不同之外,形式简直一模一样!
可疑的飞沫,在风中化为万千鬼子,鬼子持刃,反过来屠杀人族修士!
这是复制!
比简单复制更加可怕的模仿学习!
这才是子魔之镜,真正恐怖的一面!若没有以正确的手段直接灭除它的本源,它便会不断在交战中,模仿和学习人族强尊们的术法能力,一旦新生天魔的修为达到三步、四步以上,那么就算神通的原主,也将承受不起天魔复制术的碾压!
亲眼所见,於罡终于明白,为何这种邪物,一旦存世时间足够长,便能灭却整个大界!
“司徒绿乔!”从嗓子眼里爆发出愤怒的嘶吼,此时於罡的脸上,写满了警告:“你若再任性妄为,将你在司徒家养成的臭毛病用在绞茧任务上,本尊可以军法处置你!”
“老夫早就说过……老夫早就说过!”鸡爷扇动双翼,表情又是愤慨又是无奈。
可惜自己知道的,并不十分详细,毕竟当年自己契主镇魔彩羽,只是镇魔族中一个无足重轻的小将军,并没有直接接触子魔母茧的经历。
对于母茧复制之道,还是第一回亲眼见证。
“於……罡……”
头一次没有因人指责而恼羞成怒,挥出一剑还没有将手收回的司徒绿乔,甚至没有侧头打量正向自己冲来的同伴,只是呆呆看向前方,嘴里发出一声极为颤抖的轻吟。
若不是细细聆听,都快分辨出不音节的意义。
本以为司徒绿乔在为她自己冲动的行为后悔,但很快於罡便意识到,现在目不转睛的司徒绿乔,正在打量的并不是那尊被她一剑斩碎的出窍境黑魔。
而是将视线,落在一直悄然无声的子魔镜上!
空气……变得低温,呼吸,变得冗长……
於罡顺着司徒绿乔目光的方向向自己右侧打量。
看到的是光怪陆离的镜面。
说来子魔镜的材质,极其特殊,侧看时,它完全与镜子没有不同,又薄又硬,坚固挺拔。
可一旦绕到正面,却又仿佛面对着一座通往异世界的大门。
此门魔云缭绕,正中一团混沌颜色的大雾,以固定速率缓缓顺时针旋转,透过迷雾,可以看见血染的枫林,荒芜的巨峰……鎏金的河水,甚至四季的变幻。
仿佛镜子内隐藏着一个世人不可想象的巨大魔界。
618 年轻美人与打铁者(2)
时间流……
因为镜中界时间流超乎想象地快,所以四季交叠,沧海桑田的变幻,让镜子向外投影出光影不断变幻的景象来。
原本在初到废城星区时,於罡便已经与司徒绿乔在远处亲眼见证了这子魔之镜的特殊之处。也猜想到,天魔是真实地被催发于镜中界内,而后如秋收般,在成熟后被镜中缓缓旋转的魔云,投放到离墟界里。
但於罡万万没有想到,此时镜面之上,突然多出了一……不,两团特殊的光影!
这便是司徒绿乔失神的原因!
自己与司徒绿乔,因为已经走到了镜子正面,所以被镜面……映了进去!
原本,镜子这种东西就是用来照人的。
被它映入身影,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但诡异的是,与司徒绿乔对望之影,虽然衣饰与她本尊一模一样,但面容……却是她年轻时的模样!
眉如黛山,眸点星。脸上浮动的倨傲颜色,令五官稍微失去一些颜色,但也不失为个一等一的美女。
不但五官变得年轻,姿态也与呆呆站在风中的司徒绿乔截然不同。
镜中人双手原本拢在袖里,此时却伸出纤纤素手,朝司徒绿乔比了一个“进来”的手势。
心脏狂跳不止。
於罡猛地停下脚步,自己的影,也出现在镜面上,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年纪,却是铁匠的装束……
寒意。
迅速从脚底蔓延全身!
只是抬头看了自己一眼,那打铁的汉子便低下头去,沉默地抡动手中重锤,希望今日的百炼之钢,不会令自己失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耳畔清脆的金属敲击声,於罡视线阵阵迷茫,仿佛要被打铁的声音,直接诱惑到镜面里去!
“它在……诱惑我们!”
不能让魔道手段进一步蚕食自己的内心,感觉本心已在动摇,於罡狠狠地向自己舌尖咬下,剧痛和浓烈的血腥味道,迅速令他清醒。
脸色难看到可怕。
於罡急速向后方撤退,发现子魔之镜,不但不能在它面前施展神通,甚至不能让自己的身影,出现在被它反射的范围内,不然……更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
司徒绿乔毕竟也不是弱者,被於罡的音波震醒,立即与他一样,加速向后撤退,妄图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危险区域。
但影子已被魔物捕获,又哪有那么容易甩掉?
这就像一场拔河。
无论於罡还是司徒绿乔,此时都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泥潭中央,不但脱离的阻力巨大,而且双腿还不受控制地向镜中陷落。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你这该死的老鸡,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司徒绿乔大声尖叫,似乎将自己遇难的原因,通通归结到鸡爷的头上。
“呸!你这不要脸的臭老娘们儿,老子就算知道也不会提醒你,死一个你,这世界都清净不少,何况老子对这镜子的复制本领,根本就不知道!”
鸡爷被气得七窍生烟,拍打双翼,喔喔地破口大骂,比司徒绿乔所说,更难听百倍不止。不怕敌人强,最怕这种猪队友,与她相提并论,都觉得耻辱!
619 过去,现在,未来(3)
“不知道你还敢胡言乱语!”
“放开我,放开我!”司徒绿乔一边愤怒地朝鸡爷吐口水,身后一边催生出大量绿色的藤条,迅速凝成一双藤翼。
藤翼拍打,为她提供更多逃离子魔之镜的动力。
“不要再用神通术法了!”
於罡此时,想杀司徒绿乔的心都有。他目眦欲裂地看见子魔之镜内那容颜年轻的“司徒绿乔”若有所思地低头打量自己双手,而后缓缓地……也在身后凝出了万千藤条……
而且并不是凝翼,而是凝出了一杆碧色的长枪,并尝试着向前挥出!
太可怕!
子魔母茧的复制能力太可怕了,若只是复制还好,它似乎颇具道韵,若非魔气缭绕,恶意森然,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顶极仙宝!
是学习和推演呀!
凡是在镜前演绎一次的神通术法,哪怕只是残缺与不完整的术,都能被镜子推演出下一步的模样,甚至将残法补完!
“神霄道法镜……”
此时,离墟无人星区的塔阳秘境中心,一个紫衣女子缓缓站起,目光繁杂地眺望子夜战区的方向。
“那些该死的仙尊不放过我,你也……不放过我,可惜当年,是你分得了我的道法镜,不然……今日的我,将更加强大!”紧紧地捏着拳头,紫环迅速以袖中紫绫将自己层层包裹,隔绝一切气息。
“过去、现在、未来……”
被离炎、雷原、巽风等八大平行世界紧紧包裹着的,正是神霄仙界的所在。
此时,一位坐在纸鹤上的仙人,仿佛身处某种结界内,她目光繁杂地看向离炎界里,目光仿佛可以透过层层星海,直达域外!
无数张飞纸,环绕于她身侧,随意信手一捏,白纸便能在仙子纤长漂亮的指尖下,迅速化为一尊纸折的小兽。
做出了一只憨态可掬的虎。
仙子一指指向纸虎的鼻尖,它便动了起来。
“镇魔號虎,是当年本尊闭关,未能护你镇魔一族周全……倘若有机会,本尊必还你镇魔遗子一个因果。可惜……现在过去、现在、未来的平衡即将被打破,本尊的命运……也前途堪忧。”
正在活蹦乱跳的纸虎被仙子留在了风中,纸鹤轻扇双翼,刹那消失于仙云之中。
“我去!”
司徒绿乔双眼凸凸出眼眶,看到自己的镜中人不但凝出藤枪,还试图对自己发起攻击,吓得表情极震撼!
“於罡!我们必须脱困,将此邪物的特性汇报府主!”音色沙哑,司徒绿乔愁云惨淡地看向身旁与自己一样,也被镜中力量拉拽着的於罡。
“不要慌张。”
於罡紧锁眉头。
“此镜还正在进化初期,只是道法深奥,但威能并不十分厉害,我们不要被它唬住了!”
冷静且迅速地分析局面,於罡大声回答司徒绿乔的疑问:“现在镜中影对你我二人的拉力有限,听我号令,喊一、二、三后一起加力,便有可能同时挣脱镜子束缚!”
敏锐地感觉到,当司徒绿乔奋力挣扎时,自己这方受到的吸引力便会大幅度地降低,於罡笃定,魔宝施放在自己与司徒绿乔身上的吸引力总数恒定。
620 每个人心中,都有魔(4)
“好!”
司徒绿乔听了於罡的分析之后,愣了一下,立即大声回应。
“一!”
“二!”
……
“三!”
於罡大声报数,然而嘴里的三字刚刚出口,自己侧向便突然遭到了司徒绿乔的凶残轰击!
轰!
一团巨大的绿浪朝於罡当头罩来,打得他措手不及。挣脱魔宝束缚的施力一下中断,整个人如脱了线的风筝一般,径直朝子魔之镜内坠落而去。
与此同时。
因於罡毫无争议的坠落,司徒绿乔一方,受到的吸力徒然减弱,她奋力拍击身后藤翼,在一阵摧枯拉朽的巨响声里,终于艰难地挣脱了困局!
看着这出人意料的变故,鸡爷瞠目结舌呆立风中。
在镇魔兽军之中,他所见所学的,皆是忠贞勇猛,义薄云天。就像旧主镇魔彩羽,心知前途黑暗,便决绝震晕所有契兽,强行解契后,独身赴死。为自己……还有自己身后的族群,保留了生机。
这才是三千年前,整个离炎固若金汤的原因。
上下一心,没有阴谋算计。
然而现在的人族……堕落如私!
勇敢坚定者,与於罡一般,便会愚蠢地为救人而受坑害。在折损与天魔之前,先伤在自己人手里。
但像司徒绿乔这样腹黑小人,却最终活到了最后。
在这个刹那,鸡爷怒发冲冠!
“羁心远……镜里……到底有什么?”嘴角挂血,后心重伤,於罡目光中的愤恨一闪而过,迷茫之后,变成了令人动容的坚定。
此时,他已百分百笃信鸡爷。
他老人家不是说,若想破除魔宝对离墟的威胁,便要舍身入镜吗?现在……镜中人对自己的拉扯之力,已经强大得不容反抗,自己入镜已成必然。
既然如此,不如勇敢。
“相信自己,战胜自己……道不崩,人不灭……”激动地抖动自己浑身彩羽,鸡爷语无伦次,极力搜刮残存于自己识海中关于子魔母茧的秘密。
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建议的。但就在於罡即将消失的刹那,一道闪电,突然划过鸡爷的识海!
他记得自己在整理霸血城地宫下镇魔古籍时,曾翻阅过镇魔饕餮的一本笔记,在一次他诛灭子魔母茧后,那位镇魔历史上,最离经叛道的界主大人,亲笔写下了一句话……
“每个人心中,都有魔……”
虽然现在还无法解释这话,但鸡爷下意识地觉得,此话,定是关键!
似懂非懂,於罡表情茫然地点了点头。而后整个身体便被拉入了子魔之镜深处,同时身上所有法宝和储物袋,通通掉落镜外!
在他消失的刹那,似乎担忧着什么,於罡那低沉的嗓音,又急切地从镜中传出。
“快……逃……司徒……不会让你……活……”
对!
杀人灭口!
今日司徒绿乔为了自救,做出了天理难容的恶事,如果今日所发生一切传到府主耳里,势必要彻查到底,甚至折损司徒家的颜面。
所以无论如何,在旁见证了这一切的羁心远,都会被司徒绿乔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被於罡提醒,鸡爷猛地侧头,立即看到司徒绿乔正目光怨毒地向自己走来。
621 一网打尽(5)
“城主大人,不要听於罡胡话,他只是因我入镜,心生怨恨,所以在离开之前,妄图挑拨你我关系。”
司徒绿乔脸上堆着笑意。
可惜面颊上布满皱纹,越笑越是扭曲狰狞,完全没有说服人的能力。
“在危急时刻,人人都会先选择保护自己,老身刚才所做,不过人之常情,相信城主大人,一定可以理解。”皮笑肉不笑,司徒绿乔继续朝鸡爷靠近。
“何况您之前说,只有入镜才能破局,在我与於罡之间,自然他修为更强,位置更高,他不乐意主动入镜,老身便送他一程,你说,这个道理对不对呢?”
眼瞅着,司徒绿乔离鸡爷只有百步不到。
鸡爷浑身鸡毛乍起,他吞着口水,狠狠地看了司徒绿乔一眼,啥废话都没有说,转身便逃!
於罡说得没有错!
这歹毒的老妇,正是要杀自己灭口!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鸡毛乱飞,鸡爷疯狂拍打着翅膀!
妈蛋的!
若自己还有第四步的修为,今日何至于被一个区区洞虚境的刁妇胁迫?可惜呀可惜……可惜当年自己与旧主之间所订,本是同生共死之契……被旧主强行解契,这么多年来,违背誓言的反噬之力,一直成为消磨他修为的最大心病,以及痛苦的源泉。
“怎么办?城主大人被追杀了?”
根本没想着沉着,除了脸色难看的隐兽门霸血城分堂主罴刚之外,其它五位霸血军团长,一面尖叫着“怎么办”,一面脚步蹒跚地冲出陨星秘道内,嘶吼着冲向司徒绿乔。
独坐在坑道里的罴刚嘴眼歪斜,双手颤抖,手里托着的药碗不断飞溅出黑色的药汁!
干得漂亮!
你们这些没有脑子的蠢货一二三四五!
伤都未好,又如何与洞虚一战?
白白浪费老子三天的药材,死吧死吧!死绝了老子扒掉你们散落的法宝铠甲,回家卖钱贴补损耗!
对雄鸡发起追击,还没有跑出两步,司徒绿乔便诧异地听到后方传来大声的嘶吼,四五个气息混乱,明显身上有伤的小还虚,正挥舞武器向自己冲来。
原来……
雄鸡还有帮手呀!
是自己大意了,多亏这些蠢货被门夹了脑袋,此时不隐藏气息,奋力自保,反而冲出来叫嚣。
正好!
正好一网打尽了,送大家一起上路!
面露狰狞,司徒绿乔再一次从袖中泼洒出碧色的草种……
嗖!
就在此时,一枚银箭突然从远天飞来。
箭矢无声,甚至杀气也级为隐蔽,若非司徒绿乔修为达到洞虚,再加上五感本就极为敏锐,只怕直到被箭重伤,才惊觉它的存在。
“啊?”
发出诧异的惊呼,在千钧一发之际,司徒绿乔匆匆避闪,右手勉强躲过箭影,可是华美的长袖却在长箭的呼啸声中,轻易被绞成了布渣!
“是谁?”
刚想灭口,万万没有想到此时会被人打断,司徒绿乔猛地抬头,双眼内写满了怨毒与愤怒。
然而就在此时,那之前一击未中的箭影,突然又悄然无声地归来……
嘭地一声,将司徒绿乔的整个右臂,炸了个粉碎!
不击碎,不罢休!
622 谁敢伤我爷爷(6)
“啊!”
惨叫声回响整个星海!
身为洞虚境强者的司徒绿乔,身体强度原本就十分可观,再加上原本一直佩戴在右腕上的藤纹宝镯,更进一步地加强了身体的防御。
在今日之前,她绝对想象不到,一枚箭拥有如此大的能量,能将自己右臂,直接碾碎!
而且……那罪魁之箭,甚至还没有实体,仅仅是一道杀气而已!
一击不成,二击依旧命中目标!
惨叫同时,司徒绿乔眼底阵阵碧光闪烁,她是天灵根木属,愈合伤口的能力远远卓越于同阶修士。散出碧光,原本断臂可以迅速再生,然而这一次,眼角都被逼出了鲜血,右臂断面依旧鲜血如注,完全没有重生的迹象。
是谁?
什么魔类?
难不成大乘强尊到来?
暗算了於罡,好不容易挣脱子魔之镜拉扯的司徒绿乔,万万没有想到,这里还有杀招在等待自己。
星海隆隆震响,就连新生出子魔母茧的出窍境天魔们,也不由得抬起脑袋,好奇且疑惑地打量远天。
蓬着鸡尾巴的鸡爷,红着眼看见几个人影疾速从远方御空而来。
是小小!
镇魔小小长发在身后飘扬,墨色的发丝中,夹杂着大量的红……左侧身旁紧跟一尊白色的骷髅,那白骨身上血煞威压直逼大乘圆满,此时拉开弓箭的手还没有放下!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完全搞不清楚,为何小小会与骨头架子同行,远远看着,仿佛天魔大佬一般,轻松地驾驭着大乘骨魔,但鸡爷的眼底,已情不自禁地涌出泪水……
不知为毛,看到宗主的身影,便觉得心里踏实得很。
可不犹如天魔大佬?甚至比在场所有修士见过的大佬更加恐怖!
真小小左侧是镇魔台十二人像之一的镇魔羿神,白骨亲自护法。
右侧是一个浑身疯魔意缭绕,头上斜生着角,面容看不清楚,肩膀上还异生妖冶毒花的可怕魔尊……
此情此景,连鸡爷与不要命一起冲出荒星星坑的军团长们都意外至极。
“谁敢追杀老子的爷爷?死老婆子,拿命来!”
已经亲眼看到司徒绿乔对鸡爷的出手,顾不得大家错愕的目光,镇魔浩荡身后突然展开了比原来数头龙凤合力凝结的阵法,更大百倍的极天阵道!
吞噬无数麝猫丹核,在星海中蒸腾的,是麝猫们灵动的身影,它们成千上万地堆砌在一起,仿佛那突然散放出煌煌之光的阵法回路内,流动的正是它们的灵魂与生机。
“给我死!”
不给司徒绿乔任何反应的时间,明亮得可以刺瞎人眼的极光从天而降,直接将司徒绿乔笼罩其中!
“我去!是小浩子(浪荡子)!”
整个霸血星领,除了鸡爷之外,会激发极天阵者,只有浩荡一个!
一起尖叫着,榆子磨、桐伍、樟晃的眼珠子挤出眼眶……
“爷爷爷爷爷爷……”一边控制阵法,一边迅速向鸡爷靠近,嘴里发出急促且欢乐的尖叫,镇魔浩荡骄傲地挺直胸脯,仿佛刚学会打鸣的小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