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木家，也是家（1）
如果木丹说的是别的，无论什么话，真小小都能嬉笑着掩过。
但她没有想到，第一次听说母亲名字，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世人只提镇魔镇魔，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自己，母亲姓木……
镇魔家，是家。
木家，也是……家。
真小小的表情绷不住了，眼泪一下就从眼眶里喷出来。
她一把拽着木丹的衣袖，用力到骨节泛青。
原来不是他老不正经，原来真的是哥哥。是她在这世上，剩下的，血脉最亲的家人。
“我爹……用时空之力，将我送到三千年后。是我花了很多时间，才想起来的。”真小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回答。
“原来如此。”
木丹长叹一声，轻轻将真小小拉到怀里，拍打她的背心。
心头一时泛起无尽的酸涩。
有关于往昔，也有关于现在。
若不是当年，自己被派往域外战场，远离离炎中心，只怕现在也化为了一摊白骨，不过就算如此，自己还是被仙罚波及，在这么长的年月里，只能寄居于祖木之内，依靠木灵磅礴的生息，延续阳寿。
年纪这么小的表妹突然出现。
再一次勾了木丹已尘封于心头的伤心旧事。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有时，他也会质疑自己残喘的意思，但在发现真小小悄悄炼血时，他突然明白，等待她，就是自己人生，最后的使命！
她与别人，不同。
与自己同代的木家、镇魔一族修士皆化尘土。
现在的木家弟子们，虽然从传承意义上说，还是自己的后裔，但情感已相当疏离，与其说是亲人，不如说是一种自己必须守护的责任。
是以用雷劈木炉的时候，他才那么无情而决绝。
但小表妹不同。
此时闭眼，木丹还能回想到那英雄气概的姑父，用大手揉捏自己头发的触感，记得姑姑做的糕点，在桌上散发出的诱人香气，还有跟着镇魔三兄弟偷偷潜入域外战场，被六七个魔头抓捕，四人吓得嗷嗷直叫的模样……
是的，那些记忆太深刻。
真小小在姑姑肚皮里翻滚的时候，自己正跟着姑父学骑射。
那些美好与快乐，一去不复还来。
“你知道吗？你三个哥哥，都是祸害，所以当年姑姑，只想生个女儿。”在木丹眼里，真小小哪看都好，乖巧聪明，若是姑姑此时还在，一定最为痛爱。
“我爹有没有给我起名字？”
在木丹的安抚之下，真小小的哭声小了，弱弱地嘤咛。如果在木丹嘴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她决定再大哭一场。
“嘿！幸好没有起名字。”一提这个话题，木丹也不悲伤了，着急地拍着自己大腿高叫起来。“这可是你最值得庆幸的事！”
噗！
原来所有人，都疯狂吐槽自己那个起名废的老爹，真小小哭着笑出声来。
“哪么，当年仙人，为何要灭我镇魔一族？真是因为，我族叛乱？”
这才是真正沉重的话题，真小小目光严肃，渴望从木丹身上，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此事……只有姑父自己知道。”
真小小原本以为，木丹会立即斩钉截铁地否认，但万万没有想到，在听到自己这个问题时，他神情恍惚，似有难言之隐。
243 此话怎讲（2）
“此话，怎讲？”
真小小急得直跳，恨不得立即从木丹嘴里知道真相。
可惜真相往往只有少数人知晓，而且它们隐藏在错综繁杂的关系下，站在不同角度，便会有不同的解读。
“不可否认，自打镇魔一族执掌离炎界后，此界，便不再有域外天魔之乱骚扰界内苍生。”
木丹长叹一声，只能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通通告知对当年情况求知若渴的真小小。
“但號虎姑父，的确与之前的镇魔界主们不同，据我所知，他真的与天魔们……有频繁接触！”
什么？
真小小听到这话，如被沉重的棒槌敲打，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她自己亲自登过镇魔台，感受过石台之上，先祖雕像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毋庸置疑的浩荡之威，以及对魔头们不加遮掩的仇恨，所以脑海中迅速形成了与域外天魔不共戴天的格局。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木丹嘴里描述的父亲，身上的确有疑似的污点存在。
为什么呢？
“说不定是父亲的战争策略？”真小小口干舌燥。急着为父亲辩驳，因为她根本不信，自己的父亲会暗中与天魔达成什么见不得光的合作。
“你的设想，很有可能。”木丹轻轻点头。
“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在推敲当年的事，不管怎么说，离炎大界，都在镇魔一族的统治之下，达到了长治久安的状态。当年整个离炎百业兴旺，群星繁荣。不管界主是以战威征伐天魔，使之不敢入侵我界，还是界主与天魔达成交易，划域自治，各不干预彼此发展……这些举动，都可以保障离炎安泰，诸星气运，继续蒸蒸日上。”
“但这只是……我们这些下民对自己生活的认知与预计，若换一个角度……”
木丹眨眨眼，抬头眺望苍穹，谨慎而小心地，在自己与真小小身外，结出一道又一道的结界。
虽然以他现在的手段，未必能隔绝仙人查探，但只有这样做，才能让自己微微心安一些。
“你可想过……天魔为何要……入侵我界？”
压低了嗓音，木丹一脸凝重地反问真小小。
“为了资源？星土？修士灵气？晋升契机？”经历过招摇星北东一战的真小小，只能想出这些私欲来。
“这些天魔自然需要，但在离炎之外，也有浩瀚星海寰宇，老夫年轻时，曾是镇魔军的斥候，经常独步域外，亲眼所见，界外……未必贫瘠。”
不再与真小小卖关子，木丹缓缓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这是他自封三千年，在漫漫时光的流逝中，推导出的结论。
“等你分神期，精神力遨游八极天时，便会知晓，在此星域附近，与我离炎大界地位相当的面位还有七个。加上离炎。八界皆为仙域护道，像一枚水桶外部的木板一样，环形合围，将仙界牢牢包裹。”
“此八界修士，在第四步圆满，皆要经历仙界雷劫，成功渡劫者，便能突破面位压，进入仙域，成为我们口中真正的‘仙’！”
244 仙不收镇魔（3）
“此八界外，都有域外天魔入侵。”
“天魔仿佛可以嗅到此八界内，一股特别吸引它们的气息。在我看来，他们想要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仙！”
木丹缓缓吐出自己的推论。
“真正有嫌隙者，并不是我们离炎修士与天魔，而是域外天魔要战仙。只不是身为护道者的八界众生，做为第一屏障，为仙界抵挡了天魔入侵的步伐。”
“对于离炎来说，姑父与天魔之间达成什么统一不重要，重要的是，此界安定无魔祸。但对于仙族而言……这便是……背叛！”
木丹的声音，震耳发聩。
虽然他阐述的是一个极简单的道理，但这数千年来，鲜少有人站在这个角度来看问题。
离炎众生，只是质疑镇魔一族怎么可能叛乱，同时唏嘘他们鸟尽弓藏的大起大落，却不曾真正探究，仙人们的利益核心所在。
“呵呵……呵呵……”真小小嗓子眼里，发出了沙哑的干笑。
她相信木丹的所说的每一个字，因为只有将自己的家人们，看成是仙人们棋盘上的棋子，所有错综复杂，立即变得清晰而简单。
父亲无愧离炎，但对仙界来说嘛……却称不上是最听话的仆从。
“你说过，第四步之后，便是仙！难道我镇魔一族在仙界，就无人干预灭族一事？”
感觉真相差不多如木丹所想，现在的真小小心中，只剩下这一个疑惑。
她不相信，与自己一样拥有神魔之体，以及强劲兽法、无限融合的先祖们，无人踏入第五步！
依她所想，如果离炎大界与它保护的仙域有数万年的历史，整个仙域的强者，应该都被她镇魔一族给占了去才对！
“此事……说来更诡异。”
没想到真小小的脑子转得如此快，立马想到了这一点。
木丹深深看着真小小，一指点向真小小眉心，直接与她以神识进行着沟通。
“关于镇魔成仙一事，姑父对此守口如瓶，只有你哥哥镇魔嗷嗷，在一次酒醉后对我提起过，镇魔血脉，合道者极多，可一旦合道，引来的根本不是仙界渡劫之雷，而是一扇血色巨门，踏入门后者，就连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
我去！
待木丹的声音在脑海内消失，真小小心中只剩下震惊与惊悚。
仙不收镇魔！
那自己一族，到底是什么来头？
看着真小小傻眼的模样，木丹想起的是当年同样刚刚知晓这些秘辛的自己。
他轻轻拍打着真小小的肩膀，缓缓说道：“有些事情，以你我现在的阅历，根本看不清楚，依老夫看来，姑父绝不会做于离炎有害之事，但他的一些行动，是否违背了仙人的意志，就不得而知了……就算他与天魔暗中接触一事无愧天地，但光是以你镇魔合道者，不服从仙域召唤一事，便以可成为灭族源头。所以我认为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并不是沉浸在三千年前的仇恨中，极力去挖掘真相，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地……变强！”
“只有强大，才能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麻烦，只有合道，才能探查你镇魔一族去了哪里！”
245 全听表哥安排（4）
真小小默默回味着木丹的话，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日，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本以为那只在镇魔台上出现的鸡爷与镇魔一脉关系最深，她万万没有想到，沈炎元小舅舅带她到来的木家，居然是还藏着自己真正的血亲！
虽然二人此时年纪容貌修为都相差巨大，但正是这种差距的存在，才让真小小与木丹心中都生出种强烈的唏嘘和相互珍重之意。
所有与昔日有关者，皆亡故。
当年的镇魔一族与木家，只剩下他们两人。
所以他们便是彼此最后的家人，他们便是彼此，最后的靠山。
木丹伸手轻轻点在真小小的腰牌上，那纹有“木笑笑”三字的腰牌上，藤与穗草消失，被一株参天之木取代。
虽然没有言明，但真小小发现，自己的腰牌纹花，已与木丹一样，这是整个离炎木家，最高的身份标识。
“你想要什么，只要老夫能给，通通给你。”
木丹的大手，再向虚空一握，一团青色雷火，立即出现在他布满皱纹的掌心里。
“青木雷火。天火火种，我记得镇魔炼血之法，需要天火之力，你已有一味黑色天火，但修炼此法时，天火越多，越好。”
果真与刚刚说的一样，木丹不再向真小小提及镇魔一族的旧事，开始全心全意，帮助她提升修为。
“谢谢……表哥。”真小小心中，像打翻了五味杂瓶一样繁杂难述。
“啊！突然有个这么小的小表妹，老夫突然感觉自己还是十八岁的年纪！”木丹眨眨眼睛，脸上闪过了一丝与年纪不符的顽皮。
“你要去仙缘圣地，我不拦你，但是你要知道，仙缘通仙，那个门派的势力，远比六姓强大。倘若你的身份被人发现了，势必为自己引来大祸。在你离去之前，老夫必须教你一套完全与镇魔术无关的神通和运气方式，不然，你此去危险！”
什么？
连我在仙缘纸符中修炼的事，表哥都能看出来？
真小小怔怔地瞪着木丹，越发感觉强者的能力被自己小觑了。还好自己先来的是木家，不是真家，亦不是仙缘，不然只要胆敢偷偷修炼镇魔血法，必被强者暗中盯梢！
“全听表哥安排！”
真小小那颗激进的心，刹那降温。
不是不想快些去离墟寻找呆子，不是不想立即前往仙缘追查与二爹有关的线索。
而是她在木丹这里，感觉到了来自于离炎强者，真正的压力！
想要真正踏天行，自己还早得很哩！
“小小小小小小小小！”
就在此时，真小小怀中那枚与沈炎元用来传讯的法宝，亮了起来。
好像上次向石中注入神识，已经很多天前的事情了，没想到这法宝的反应速度，如此之慢。
没有避讳木丹，真小小手指轻点石面，一张压扁的大脸，立即出现在真小小面前。
沈家神子脸贴法宝，在离墟战场几乎哭出声音。
“小小，你等我，我已经独自斩杀五枚化神后期的魔头了！”
神子殿下心里那个悔呀，若不是自己冲动行事，那么决绝地跨越墟门，此时早已与小小二人花前月下，幸福逍遥了。
246 仙 VS 镇魔（5）
“你最近好不好？”
“木家有没有人欺负你？”
“那个木子茗可以好好结交，毕竟她暗恋小舅舅，喜欢得不要不要，天下人都知道，只有我那木头舅舅看不出来，有事她一定会帮你忙。”
知道跨域传讯不能时时通讯。
不能立即得到真小小回答的沈雪舟，只能自顾自地说个不停，甚至详细罗列自己一天的生活，事无巨细，啰里啰嗦讲了两刻钟。
真小小双颊红红，还没有听完，便不好意思地在木丹面前将传讯中断。
“婆婆妈妈。”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是……沈家的神子？”木丹眼尖得很，就算沈小粥的脸被自己挤成了个扁饼，也被木丹轻轻松松，给认了出来。
“是。”感觉被家里长辈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真小小有些心虚。
“此人……”木丹皱起了眉头。突然想起一件旧事，想要开口提醒。但他看看真小小的表情和眼神，怎么不知自己小表妹的心思。毕竟他也曾经年轻过。
“什么？”
听到木丹仿佛要说与小粥粥有关的东西，真小小立即竖起了耳朵。
“没事，你……开心就好，不过修仙界心人险恶，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与自己多亲近的人，你都要保持应有的戒心。”
什么意思？
是指小粥粥？
“表哥，你什么意思！”真小小双眼立即瞪得浑圆，根本不让木丹打诨避过这个问题。
“哎……沈家禁制重重，老夫感受得不是十分清晰，只是……此子出生那日，沈家内有仙威阵阵升起，威压……十分惊人！”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但为了不让真小小日后吃亏，木丹还是吞吞吐吐，说了出来。
他的五感，在离炎本就出类拔萃，不然也不会那么清楚闭关于五行山谷内的真小小，每一天的举止。
若是换了旁人，他一定不多这个嘴。
但真小小是镇魔血脉……那生父身价神秘的沈雪舟，很有可能……与仙有关！
“仙……”
真小小再一次被木丹震惊，感觉这一天，已经用尽了她前半生所有的卧槽……
“但他一直，被神秘势力追杀。”
似乎还想找出什么理由，否定表哥的判断。
“此事我也略有所闻，不过此事，应该与他身价无关，因为他出生时的仙威，在爆发后不久，便立即被沈存道那个老鬼出现制止，为了掩盖这个秘密，存道老鬼甚至出手，抹除了沈家大部分人的记忆。不然……你以为堂堂沈家，会让一个生父不明的外姓弟子，成为神子吗？”
木丹眨着眼睛。
此事，整个离炎，怕是除了沈存道外，只有自己一人知晓。
也正是那次，沈存道隐约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真小小沉默。
与仙有关，并不意味着小粥粥的生父一定是仙人。若他父亲一定是仙人，也不一定与镇魔灭族有关。若是一定与镇魔灭族有关，此事……也与在仙罚后出生的小粥粥，无关。
她理解木丹为何一定要提醒自己的目的。
咬牙点点头。
“我懂了。”
247 证明给我看（6）
木丹心情也十分繁杂。
小表妹这一生经历的波折实在太多，承受苦难已非常人可以想象，他也希望，自己在沈家神子的问题上，思虑太多。
反正话已至此，他相信表妹，有自己的判断。
为了转移真小小的注意力。
木丹开始将话题拉向别处。
“来，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讲丹道了。”
丹道……
真小小听到这个词，习惯性的地小脸抽搐。
“表哥，我真的能学你那虚丹法？”
“当然，别人不能吃，但你自己，能吃呀！难道你刚从木炉那里骗得免痛丹丹方，不想自己炼吗？”木丹笑了起来。“何况以丹养术，通过丹法，我能让你在仙缘圣地，修为功法呈现出与现在截然不同的风貌。”
“我自己手制之物，我并不能吃！”感觉表哥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能力，真小小苦兮兮地解释。
“呸！谁说的？镇魔一脉，虽然手制食物皆为毒药，但自己，绝对尝不出来！”木丹不信，拍着大腿说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真小小一脸真诚。
若非受困于毒食，她也不必要一路上栽培出那么多优秀的厨子。
“证明给我看。”语气铿锵，木丹在这个问题上，绝不让步。
居然不信我！
好吧……
拼了！
也只有自己血亲的表哥，能让真小小自我牺牲到这一步。
她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咬牙将刚刚为木炉炼制的凝血丹取出，双眼发黑地……吞下一枚。
回想着自己儿时，经常将自己毒倒的记忆与画面。
真小小已经做好了倒地不起的准备。
然而奇怪的是。
这一次丹药入喉，却根本没有可怕的滋味生出，就像寻常凝血丹一样，苦中带点微微的甜，遇到体温便化成一口药液，缓缓流入嗓子眼里，带着些许滋养血气的热力。
这……
这是怎么回事？
真小小如被棒击！
“怎么样？”木丹得意地站在一旁：“老夫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镇魔将自己毒倒的怪事呢！我很奇怪，你怎么会有那种不正确的认知？”
天哪！
我知道了！
真小小傻眼同时，脸皮一个哆嗦，突然想起了什么！
自己的血脉，曾被父亲半封印！直至在南鼎火炼海下，才彻底解封！
在那之前，自己的确会因手制丹食中毒，说不定在那之后，自己的神魔体质，便不会再受奇怪味道的困扰，但因为自小养成的习惯，她还一直保持着绝不碰自己亲手烹饪食物的原则！
要不是被木丹提醒，此时只怕要被自己忽略到地老天荒！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可以自己给自己煮饭了！我可以自己给自己炼丹了！”
本就很喜欢烹饪与弄药，呆滞片刻，真小小哈哈狂笑，表情如若癫狂。
接下来的日子，真小小紧紧跟在木丹身后，如海绵吸水一般，疯狂汲取着自己这表哥大爷身上的知识。
一个良师，遇到了一个天资极高，相当聪颖的弟子。
真小小在丹法上的造诣，一日千里！
也终于明白了当日木炉说自己手法拙劣，到底有多中肯正确。
248 神纹叶成（1）
时间过得很快。
但滞留于九霄红城外，想要抓捕镇魔遗子的修士们还不肯散去，有的甚至在九霄遗海内安营扎寨，布施阵法，大有准备长期奋战的势头。
他们不信，那发动了跨域传送的神秘者，永远都不出城来。
离墟战场沈城，出现了一个极是疯狂的修炼者，初到沈城时，不过化神修为，还因为出身离炎，而备受离墟修士唾弃，然而没过多久，他便独自深入天魔巢穴，从其中猎得一头第三步魔头归来。
沈雪舟。
这个名字开始被世人熟知，有人认定，他可重复当年沈炎元的传奇故事。
樗里晨光，在沈家得到了优待，不再需要依靠养兽来获得功勋，而被沈炎元的属下，安排至沈域天星宫内，与四位神算师学习观星之法。
其卓越的天资，还有与生俱来与天道亲合的能力，颇得四位师尊看重。
但每夜观星结束后，樗里晨光都会多抬头眺望苍穹一会儿。
他很想知道，此时真小小在哪里，他们何时能再相见？
之前，与真小小在天湖星六十七号据点结识的化神天选者们，以及主动投靠真小小的落魄武士沈一浪，都得到了相应的照顾。
嘴上说着“麻烦”，但小舅舅沈炎元还是卖力地满足了真小小所有的要求。
“你养出神纹叶了呢。”
木家五行山谷内，木丹老头伸手将光秃秃的枝头上，那三枚黄光闪闪的叶片采了下来，两枚塞入真小小怀里，一枚塞入她右手手心。
“把这一枚神纹叶交到木家药库里去，你可向库管长老换取大量神银或者法宝，我看你手中法宝不缺，不过布阵的手段还是弱了些，再加上你现在的祖木腰牌，再加上几百枚神银，便可以换取竹闲静月图。我不方便出面，你自己去罢。”
这一茬神纹叶，一共生出三枚。
两枚白白送给了真小小，剩下一枚，也是让她拿着，直接从木家秘库里换取宝物。
看来木丹对自己这等了三千年才相认的小表妹，当真是偏袒得很。
“好！”
真小小也不客气，笑嘻嘻地将两枚神纹叶收入风雪行舟储物袋里，手中捏着最后一枚，踏着晶云菇便朝木家的秘库方向飞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真小小知道自己这位修为极是厉害的表哥大爷不喜在人前露脸，每日只是按时出现在自己的五行谷里，指点她丹道技法，和木属神通的运用。
只怕到现在为止，整个木家也只有木炉一人，亲眼见过这位祖木中沉睡的木家老祖的真容。
不过还算木炉聪明，只将此事告知了木鼎，并没有再扩大八卦的范围。
虽然真小小没有去探究过木炉被木丹丢出五行山谷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但从自那之后，木流与木子茗二人便再也不来找自己可以看出，至少他们知道了些消息。
反观木长生一脉，倒是经常有人在谷外挑衅。
不过因为畏惧青皇鼎鼎战战无不胜的威名，前来叫嚣之人，无一不是向她发出斗丹邀请。还经常说些激将话来刺激她。
譬如身为青皇之主，若没有与之匹配的丹力，便必须将鼎交出去。
249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2）
对于这些激将与喧哗。
真小小根本不加理会，同时，木丹也没有凝出青木雷将他们喝走。
仿佛将那些进不了五行谷，又不服气三番两次被真小小欺负的木长生一脉丹宗们，彻底当成了空气，任他们在外吵嚷不止。
但这些被尽情遗忘的小丑们，却根本不将真小小的闭门不出当成不屑，反而乐此不疲，今天二人叫累了，明日又换两个新选手前来挑衅。
木秋平刚刚叫嚷得嗓子沙哑，想要喝口水润一下。
抬头猛见多日不出谷的恶女“木笑笑”正足踏一枚亮得戳瞎人眼的晶云菇，意气风发地从自己的驻地飞出，甩着头发向木宫深处飞去。
噗！
一口水喷出。
木秋平激动地大喝一声。
“木笑笑，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乖乖与我们斗丹吧！看看这一次青皇鼎到底有没有选错人！”
听到这声挑衅，御空而行的真小小，倏然止步，灵活得令人嫉妒。
看到前方人影突然停止，在她身后奋起直追的木秋平与木春波吓得一个激灵，也仓促地刹车……然而他们二人的御空法宝没有抵消惯性的能力，骤行骤止，飞剑差点将二人从剑柄上甩出去！
好不容易找回平衡，看到真小小缓缓回头，又黑又亮的眸子里，写满了烦躁，木秋平立即又高叫着补充了一句。
“你你你你你……你不可以用刀！我们木家修士论高下，只有以丹论道，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木秋平的咆哮声中，带着清晰的颤音。
这十有八九，是因为当初木林被人抬回自己屋里时，他也是在旁亲眼看到木林鼻梁被刀背打扁惨样的一员。
这个木笑笑。
实在是太令人憎恶和嫉妒了！
因为出生在木家之外，竟修炼了那么一手好刀法。还在茫茫星海中，得到青皇鼎的青睐！若不趁她未成长起来前便灭了她的威风，梁子已经结大了的木长生一脉弟子，以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明明是个丫头模样，比匪徒还要彪悍！
回头看看这两个模样陌生的木家人。
真小小若有所思，低头看看自己二指间夹着的那枚神纹叶，嘴角突然掠起一丝笑。
难怪表哥最近甚少用雷。
看来……
他是借此叶之名，支自己出谷，好生玩乐一番。
被这些讨厌的丹师们嚷嚷了这么久，是时候还回去了。
“比就比，把你们的人都叫齐了，我们去青叶台上比！要是你们的人赢了，青皇鼎，我自送给老祖，让他重新定夺鼎主。要是你们的人输了，三千枚神银，少一枚，给我磕十个响头叫姑奶奶！”
这话若是被木丹听了去，一定要要哈哈大笑。
真小小还真是一个，从来都不吃亏的主。
万一不小心输了，把青皇鼎交上来，他这个比小表妹看得比什么都重的老骨头，自然还是会把这鼎，乖乖地还给她呀！
可木秋平哪里听得出真小小话里的大坑？
他兴奋得嗷嗷直叫！
“此话可是你说的！此话可是你说的！那你现在还去哪里，还不快快随我去青叶台？”
250 青叶台（3）
“你叫人来还需要时间，管本姑娘先去何处？你们在青叶台上候着便好，我半个时辰内，准到！”
拍拍屁股，真小小直接消失在木秋平的眼前。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她觉得还是赶快用手中的神纹叶换了表哥嘴里说的那副竹闲静月图才妥当。
正好除了神纹叶、祖木腰牌之外，换那阵图，还需要几百神银。
还是木丹表哥给自己安排得好。
不但前两种交换条件都制备妥当，甚至连白送银子的冤大头，都早已预留好了。不多敲几倍，实在是对不起表哥用心良苦。
摸着自己的下巴，真小小对青叶台药比，十分期待。
不要看她只在五行山谷内闭关一个月。
其实她以神银加持了仙缘纸符，在符内炼丹！
丹法，已经成长到了真正的大宗水准。
虽然木丹无法入符，不过却烙印了无数玉简，供她在符中钻研，一旦遇到极为棘手或是生涩的问题，他便静坐于五行山谷，随时等真小小出符向自己提问。
有此天时地利人和，真小小抓紧机拼命学，那才叫真的见了鬼的！
“大伯，不好了，听说笑笑接了木秋平的挑战，要去青叶台上，与木长生一脉的修士们……斗丹！”
消息传得极快，还到约定的时间，木子茗就从自己的那些姐妹们嘴里，听到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连手里的鼎火都没有来得及熄灭，便神色匆匆地冲入了木鼎所在的七云阁中。
“真是无耻！”
木流猛地跳起，此时他也恰好与父亲、叔叔在一起。
“比不了刀法，打不过鼎战，他们居然还有脸斗丹！”
木流咬牙切齿，心中十分为真小小打抱不平。
“爹，我们也去！若是笑笑输第一场，我们为她打第二、第三场！”
撸起袖管，木流一副要拼命的模样。
这不怪他，因为木炉在被陌生脸儿的老头打出五行谷后，思来想去，只将这个劲爆的消息，告知了自己哥哥木鼎一人。
二人缩在屋内一合计。
恐怕真的是老祖宗出手了，于是这段时间，二人行事极为低调，只是嘱咐木流与木子茗，谁都不能去五行山谷打扰笑笑的修行。
青叶台斗丹。
是木家传统之一。
一般丹战三轮，可以以一对三，也可以以三对三。
丹师丹宗们，很热衷于这种比战，不用舞刀弄枪，也没有碎鼎的风险，便能以丹法强弱，和平地解决许多事情。
一般族内丹师们的小纷争，小矛盾，也是在青叶台上分高下的。
待木鼎、木炉、木流与木子茗一行人到场，整个青叶台，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差点没有落脚的地方。
木长生一脉的丹师，几乎通通都出现在战台两侧。
当然，如木长生之流，名气最大的丹宗们，自然是没有脸亲自出手欺负小辈的，若是他们如此没脸没皮，就算胜了，也会族人唾弃。
丹战毕竟风雅，至少要遵循同辈对战同辈的规则。
所以此番。
除了丹法不俗的木秋平、木依人，就连鼻子上还包着药膏的木林，皆站在丹台中央，一脸铁青地等待真小小到来。
251 胆小如鼠（4）
“秋平！那死丫头不是骗你玩的吧？让我们在这里跟个白痴一般傻傻等着！”
虽然离约定的时间还远着，但站在青叶台上的木林，一脸不耐。
一想起月前那木笑笑在青书阁内将自己狠狠羞辱的画面，他便鼻梁生痛，恨不得立即将当日所受伤痛，百倍偿还在那小贱种的身上。
“若是她不来……呵呵……”
木秋平被木林发问，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丝冷笑。
“那不正好给了我们把柄？今日我将所有有头脸的木家丹宗都请来了，一旦木笑笑爽约，便是狠狠在打我们的脸，日后我们再去找她麻烦，着实方便得很呐！”
好歹毒的心计！
原来连邀约真小小前来斗丹的木秋平本人，都不信这场斗丹进行得下去。
以她的丹力，十有八九不会真的接受挑战。
但今日几乎半个木家都被惊动，不但奉长老、裕长老、寿长老三位主事长老出席，甚至家主木枫，以及与木枫同辈的丹道泰斗都被请来观战。只要木笑笑敢不来，做实了愚弄长老的罪名，到时候想要拿捏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哈哈哈哈！还是秋平想得周到，今日，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虽然感觉这一次观赛者们的级别，高得有些太离谱了，然而一想到木笑笑今天无论如何都不好过，木林脸上的不耐烦彻底消失，甚至隐隐期待时间快些过去。
“呃……”
站在青叶台上首，木炉看着黑压压的人潮，情不自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他依稀记得……
似乎是自己与木长生一脉有嫌隙来着。
此事怎么就越发殿越歪，以至于自己站在这里，都没有人注意，现在整个长生长老门徒的炮火，都集中在了那个假笑笑的身上哩？
这不禁，令他有一些……倍受冷落的委屈呀！
家主木枫一动不动坐在看台最上方。
身旁依次是比他修为强大的木松、木桦、木柏与木杉。
五人虽然不说话，但心中的小鼓却打个不停。
鬼知道木丹老祖叫他们今日来此青叶台上看小辈斗丹，是为何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木长生一脉的丹师们越发地坐不住了，非议声一浪高过一浪。
“木笑笑，胆小如鼠，根本不敢应战！”
“此女自打回归木家便嚣张得很，仗着依附木鼎，便独霸了五行山谷，要知那谷中还有我木家极是看重的一株神纹树！若她不能小心看护，我木家势必遭受巨大的损失！”
“对！上一回，木林不过在青书阁与她打了个招呼，便被那妮子不分青红皂白地痛殴了一顿，前些日子，又逞青皇鼎之威，强行震碎了诸位丹宗的鼎。人品着实顽劣，承不起好好驾驭青皇鼎的责任！若是因她败坏了青皇鼎的名声，实在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罪过呀。”
“今日她若是不来，可就真是对前来观战的长老们太不敬了！”
就在众人碎碎念叨之际，一道精光，从远天激射而来。
252 你不要冲动（5）
不过眨眼光景，真小小便踏着轻巧的晶云菇，出现在青叶台上。
今日她着翠绿丹袍，腰上别着一条八宝带。依次垂挂着八枚储物口袋，蓝袋上绣有在风雪中航行的大船。青袋上是一株参天古木，除此二袋最为显眼之外，鹅黄、杏色、妃色、梨色、月色、紫色绣袋，纹花都极精美。
虽然没有金玉点缀。
她今日的装扮，着实精神抖擞，令人眼前格外明亮！
“斗丹就斗丹嘛，还没开始斗呢，就将本姑娘描述得格外恶劣。如果今日不是比丹，而是比打嘴炮儿，你们早说嘛，好让我也请些帮手，这才不至于让长生长老和木林哥哥落个人多欺负人少的恶名呀！”
真小小笑眯眯地打量站在人群中的木长生与等在丹战台上的木林，不过一句话，便将两人的鼻子给气歪了！
之前营造种种气氛，被此女一言戳破！
太可怕了！
若是打嘴炮儿……她能以一挡百！
真想现在就撕了她的脸！
“丫头说得没错，既是斗丹，就不要搞那些虚的，你们双方，自己协商规则与赌注，不要让我们这些老骨头等太久了。”
看台上方，传来了奉长老威严的声音。
木奉长老，在木家出了名地严格，古板程度，令人发指，曾因弟子计量药料斤两，算错了半钱，而罚其面壁思过三年。
想在他老人家注目下搞名堂者，都是找死！
有奉长老主持这场斗丹，众人自然服气，就连木长生一脉的长老们都在奉长老威严的喝声中，收敛了自己眼中对真小小的敌视和嫉妒。
“我参战！”
木流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从看台上跳出，请缨加入真小小的队伍。
对方居然派出了木林！
木林虽然还没有参加丹宗考核，但丹力，的确已是丹宗水准！站在这里，完全是欺负人嘛！
木鼎与木炉等人紧跟在后，只不过与木流的激动和愤慨不同。
木鼎看了真小小一眼，而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发问。
“笑笑，要帮忙吗？”
木鼎倘若出手，对方一定会换下木秋平或者木依依，由木长生直接应战。这未必是件好事。
“或者子茗也行，至少子茗也是小辈，对方应该不会换人。”
一对三，或者三对三都是丹战的常见制式。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感激地朝木鼎、木流一点头，下一秒，真小小果断拒绝了木流与木鼎的好意！
“笑笑，你你你……你不要冲动呀！”
一听这话，木子茗急了起来。
她以为真小小来到木家，刚刚接触了几日丹道皮毛，便自付手中有青皇鼎帮忙，心中便生出了骄傲的心思。
木家，没有一个凡师能被小觑，木秋平对草木变化极为在行，木依依很少在人前出手，是木长生一脉隐藏的天骄，今天站在这里，实力绝对不容小觑，而木林虽然个性讨厌，却是自小便展现出极强丹道天赋的天才呀！
不要提自己的丹力，就算是木流与木林交手，胜负都在五五之间！
“木流，子茗……一切照笑笑的意思来！”
木鼎与木炉深深相视一眼，因此时真小小脸上挂着的自信，而更笃定二者心的猜想。
他们没有废话，抓着小辈们的衣领，便将木流与木子茗从台上拖了下去。
253 赌注（6）
还以为木鼎会多蹦跶一下，看着他匆匆与那木笑笑交待几句，又匆匆带着自己的人马下台，木长生心中，隐隐生出了微妙的不安。
今日……
有些怪呀……
不但木鼎不出手，木炉不捣乱，就连一贯闭关不出的家主大人，都与几位大丹圣们坐在看台上，若说是“心血来潮”，着实说不过去。
看来只可能是因为青皇鼎。
传说此鼎最不可思议的能力便是在丹师制丹的过程中，直接吐出丹方，教导炼丹之人凝制出品质更强，药效更显著的丹品。
不过这种奇迹……
在它服务于木家的那段年月里，也只出现过一两次。
不至于让今天的木笑笑，一人顺利完成三次丹战！
嗯！
大概是青皇鼎失而复得，大家都想看个稀奇吧？
木长生压下了心中的疑虑，毕竟最近太唱衰，儿子被木笑笑打得糊在墙上，自己一脉的得力助手们，碎的碎鼎，伤的伤神。狼狈至极，若不再搞点什么事情恢复士气，自己的声望将在族里大打折扣了。
“不就是想要我手里的鼎吗？”
不等木林与木秋平开口，真小小便扬了扬下巴，将七叶鼎从储物袋中祭出。
“可以。”
“我早就说过了，如果这场丹战我输，鼎就交由老祖宗处置，不过若是你们输了……”眼珠子在木秋平、木依依、木林身上一转，真小小冷笑起来。
“嘿，一人输我一千枚神银吧！”
毕竟是自己姥姥家，真小小也没有儿子大开口，法宝、小命皆不赌，不过索些神银而已，这样也算给木丹表哥一个面子。
神银，一千……
听到这个价码，木林的脸色有些黑。
“用等值的灵钱当筹码行不行？”
虽然丹师富裕，但在木家，他这个辈分者里，也只有木流那个神子，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神银了！
连木林都神色窘迫，更不要提木秋平与木依依。
自己的财产，肯定比一千枚神银多得多，但神银罕有，拿出等值物可以，拿出神银？有钱也没有地方搞到手！
“当然不行，我的赌注可是青皇鼎哩！”真小小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之所以追求神银，看的并不是货币价值，而许多第三武器，只有以神银才能驱动。
青叶丹战台上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陷入了窘迫。天知道这个木笑笑条件如此苛刻？
“老夫给他们出了。”
这个时候，木长生不出声不行。
咬了咬牙，将自己储物袋中三千枚神银取出，分别丢在自己派出的三个丹战者的脚下。
就算是他本人，手中的神银也不多，虽然离炎界对灵钱兑换神银的汇率有规定，但因为神银出产量小，在黑市上想搞到神银，往往得花高于规定值数倍的价钱。
不过木长生相信，木秋平、木依依和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将这笔财富输出去！
毕竟他们已是整个木家这个年纪下，最卓越的丹师了！
神银散发出的银光，照亮了真小小的眼睛，她笑眯眯地盯着木秋平，道：“你第一个吗？”
254 万源丹方（1）
“请奉长老出题。”
被真小小目光注视，木秋平大步走到台中央，向看台上的奉长老拱手一抱。
由观赛长老出题，也是传统，以彰显赛局的公平。
感觉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奉长老捻了捻胡子，沉吟片刻，从嘴里缓缓吐出一句话。
“那就比……万源丹方吧。”
什么？
一听无量二字，本就不能理解这一回父亲为何轻易便袖手旁观的木流，立即惊得跳了起来。
万源丹方。
是木家丹比之中的，传统项目。
万源万源。
顾名思义，原料由随机从药库中抽取的万种草木组成，此方……没有固定解法，完全是因为，每一次随机选取的原材皆有不同。
每次被观赛长老钦点此题，对参赛双方而言，都绝对是一场巨大的考验。
原料每次不同，导致斗丹者们根本不可能提前准备，只能在极有限的时间内，将摆在面前的万种草药，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进行分类和组合。
而判定胜负有三个原则。
一是成丹品质。
二是所融合的原材数量。
三是成丹药力。
这种斗丹方式，一般只在药宗与药圣之间的比战中出现，因为要求丹师对草木的万千变化十分熟悉，不然在编撰新丹方的时候，很容易因为控制不好生克反应与草木计量而导致炸炉。
所以奉长老的话声刚落，整个青叶台四周，便立即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今日这是怎么了？”
“奉长老出这么难的题，是想看人炸炉吗？”
“不不不不，也许是偏袒木笑笑，毕竟要是都炸炉了，可不就分不出胜负么？”
“呸！谁说的？你们忘记了木秋平以怎么著称？他极最擅长分析草木变化，药阁之中，他可还曾在碑上留名！这一战……他只要稳住节奏，以自己正常水平凝出一枚百昧丹，就稳赢不败！”
有目光犀利的人，摸着自己的胡子，轻轻说道，同时将惋惜的目光，落在真小小身上。
身为木炉之女，就算尚与木鼎亲近，但因之前种种，只怕容易惹祸的性子，还是与他父亲一样，招惹了奉长老的不喜。
“不公平！这不公平！”
木子茗捏着粉拳，愤怒地向长老团抗议。
然而她只叫了几声，便又被木鼎拖会人群里。
“你输定了！”
乍听丹题，木秋平脸都黑了，不过再想想木笑笑应该是什么个水平……他又重新提起精神，朝真小小凶狠地一声低吼。
“请万种草木吧。”
真小小的表情也变得严肃，懒得理会对手如何，而是盘腿坐在青叶台上，侧头向自己东方打量。
木家药阁，就位于青叶台的东首。
像是一座巨大的宝塔，笔直向天，一直冲入云霄间。
只见奉长老挥动衣袖，药阁第三十六、二十四、六十八层内便亮起了层层七彩霞光，犹如日出东海，万道虹彩，簇拥着源源不断的草叶、果实、矿物……甚至虫壳兽爪之类奇形怪状的炼丹原料向青叶台飞来。
看到虫皮和兽爪兽心。
木家丹师们再一次剧烈地骚动。
看来这一次万源之比，奉长老丝毫没留情面，除草木变化之外，还有各种非草木原材的加入，考验的是比丹者们对整个离炎物产的认知！
255 难以破千（2）
原料在半空中一分为二。
一份飞到真小小面前，一份飞到脸色铁青的木秋平面前。
万种原材满地铺开，偌大的丹战台立即变得拥挤不堪，甚至于在木秋平之后准备继续挑战真小小的木依依和木林，都不得不先退到战台外去。
“开始吧。”
无视众人的探究与质疑，奉长老收回自己伸出的手，低喝一声。
在喝声回响于青叶台上的同时，观赛者们不约而同地压低了自己的呼吸声。
“这是我在木家，最后的试炼……”
真小小缓缓闭上双眼，轻声对自己说道。
木丹之所以悄悄为真小小安排这一切，无外乎是因为她在仙缘纸符的时空加速流下，学习的都是理论，还没有真正经历过压力倍增的丹法实战。
既然离炎、离墟不太平，无论是她本来的镇魔血脉，还是她现在想去做的事情……她的未来，都充满了挑战与不确定。
既然如此，不如先以现成的“对手”来一次小小小磨砺。
真小小心中涌动着对表哥用心良苦的感激，十个呼吸后，才将自己的神识投向自己身前的万种炼丹材料，并在心中，速速地分析起来。
这理解和自创丹方的过程，在外人眼中，根本看不出高下。
毕竟此刻的真小小与木秋平通通都是全神贯注，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谁都不知道她们各自的心思。
不过毕竟围观之人们不是外行，而是一群对丹道极为执着的炼药疯子。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我的极致，是五十九种原材。”人群中有一人，脸色铁青，看样子是十分不满意自己的预期成绩。
一旁立即有人出声安慰：“此次奉长老给出的原材涉猎的属性极为繁杂，以我实力，最多也只能做到六十七味，我看……只有丹宗修为，有望原料破百！”
为何对原料使用数量如此执着。
那是因为万源丹方，本就最看重平衡。
只要成了丹，品质不是那么重要。药力多少，也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验证斗丹双方对草木变化、药性融合的掌握程度。
丹方越繁杂，各种原材之间的矛盾越难以调和，当药力失控，达到一定的临界点后，原材之间的药力便无法再相辅相成，反而化为了抗拒与其它原料融合的爆炸之力。
丹宗们，比寻常弟子得出自己结论的速度更慢。
那是因为，每多增加一种原材，这大型丹方的演化可能便成倍激增，要想通过心演去判断每一种可能的极限在哪，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
眨眼时间，十三四个时辰过去。
这是木家独有的神奇场景，没有人觉得枯燥。
明明只是两个人的斗丹，但所有旁观者们都在冥思苦想，有人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用笔在纸上演算。
“不行了，我最多……六百零七种，奉长老出的题，实在太难！”
木流憋得脸色发紫，从肺叶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对此成绩，他自己很不满意，毕竟身为一个丹痴，他也时常在闭关时，自测万源丹方，在一般情况下，自己至少可以轻松破千。
但这一回，奉长老从药塔里选出来的主料，都是刁钻之物。
256 无从下手（3）
“我……一千一百种左右。”木鼎的脸色也不良。
身为木家此代最强的丹宗之一，只能做到利用所给原料十分之一的程度，这令他自尊心有些受挫。
“用我的法子，能做到三千五。要不要给臭丫头传个音？”木炉摸着自己的下巴，一颗不守规矩的心，又活跃起来。
“不怕被雷劈死，你去吧。”木鼎认真看着自己弟弟的眼睛。
从这一次第一题的变态难程度就可以看出，这场丹斗的幕后推手，的确是之前木炉见过的那位老祖大人。
“木秋平开始动手啦！”
此时不知人群里是谁高叫一声，立即成功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重新吸引到了战台之上。
大袖一挥，木秋平一把抓起三十余种材料，用娴熟的手法直接丢入了自己的药鼎里。
木秋平的药鼎。
是一枚藤黄色的木鼎，像是盘曲在一起的老根，中央裂开了鼎腹。
木属药鼎，温和而敦厚，对于烈性原材，有巨大安抚和平衡作用。本就是一件，防止炼丹时中途炸鼎的好宝贝。
“叠丹法！”
木秋平一出手，人群中便有人认出了他使用的丹技，这是解决万源丹方，最常用的伎俩。
先将各种药性类似的原材，炼在一起。
这些初炼之丹，被称之为料丹。
再以料丹为主药，相互混合，二炼、三炼……甚至四炼。
将整个炼丹过程进行分解，才能保障在每一个过程中，精确地控制火力与时间。
“看木秋平起手便用尽三十四种材料，他野心不小呀……若最后真能成丹，丹方的繁杂程度，应该在四五百左右。已经是丹师境界的佼佼者了。”
木炉低吼一声。
因为木家人十分熟悉叠丹之法，所以后面木秋平的动作，便不再那么引人瞩目，又花三天时间，木秋平依次祭炼出了二十七色料丹，准备开始进行叠丹法的二炼。这些料单中，的确包含了四百二十八种原材。与之前木炉的预计，没有太大出入。
“笑笑怎么办？”木流一头汗水，直到此时，真小小都没有动手。
虽然每个丹师制备丹品的习惯与时长因人而异，不过现在她已与木秋平相差三日，这个时间……有些太长了一点。
“莫不是她……根本无从下手吧？”
旁观的队伍里，爆出一声惊叫，仿佛突然看透了这个“木笑笑”的深浅。
她回归木家才几个月，就算天资再好，好到被流落在外的青皇鼎择主，毕竟整个离炎最厉害的丹道技法，都集中在木家。
在此之前，这个木笑笑，极有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万源丹方这种变态的试炼方式。
今日乍见，只能硬着头皮在青叶台上坐着，面对万种原材，完全没有头绪。
许多人心中，对真小小都有这样的猜忌，只是现在这个大喊大叫的家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就在众人吃吃发笑之际，真小小却猛地张开双眼。
双臂一挥，以灵气将放在自己面前的万种材料，通通塞入鼎中，一种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