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漫天流火
明明是白日，天空却因兽群的到来而变得阴沉，仿佛天幕撕开，一边留给暗淡的太阳，一边留给正在疯狂扩张的黑云。
这等规模的兽潮，许多七叶弟子生平从未经历。
之前分散作战时，还没有这么直观的体会。现在从天而降的兽威，压得他们几乎快不能呼吸。
狩猎日，猎的到底是谁啊？
快使用左勾拳，哼哼哈兮！
快使用屁股墩，哼哼哈兮！
无边兽潮最中央，一头摇摆屁股的大蜘蛛，身形是那么地扎眼！
“那是，那是……八眼蛛皇！”
吴老三终于从噩梦中恢复清醒，此时他瞪大双眼，手指颤巍巍指向前方。
在长老们的记忆里，那头懒洋洋在药田晒太阳的八眼蛛，应该拥有如土壤般黑褐色的外甲，然而此时带着兽群于林中怒吼的，却是一头色彩油亮斑斓，头顶矗立铁须的晋阶者！
真真滴筑基期精兽啊喂！
它已破禁晋阶，越鸿光嘴里那头更厉害的墨甲大妖还会远吗？
“我就知道你不安分！”真小小回头看着小八眼的欢送大队，脸都笑抽了。
“数量，实在太多！”
就连有心与蛛皇再较高下的纪青衣，都没有回头杀入兽潮的勇气。
他虽能以一敌十，但一百一千强兵同时涌来，纵有碧叶法器护体，也得殒落！
“快走！”
见呆子护着真小小，纪青衣只能悻悻地催促红鸾与童战。
三位筑基长老虽然都站在林前空地，却被老祖所设的等级禁制所阻，不能入林一步。
所以众人目光都死死盯着黑森林的分界线，唯有踏出那条生死线，自己小命才有保障！
真的有保障么？
胡二长老脸色蜡黄，真的害怕精兽们倾巢出动，全力一击，把阵撞出个窟窿。
虽然七叶锁山阵是真真滴强，黑林子入林等级禁制也是真真霸道，可限定精兽们只能生存在黑林内的兽禁嘛……前些日子倒霉地被从天而降的妖雷劈中了阵纹，威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这事只有他们几个长老和谷主知道。谁晓得原峰的加固还没完成，就闹这样一出？
“快，发动流火阵！”
黄药老高叫一声。
七叶开山老祖虽然极不靠谱，却在圈养精兽方面从不马虎，正是为了应对今日这种情况，林前还秘设了最后一层防御手段。
此阵一旦发动，不但会化为漫天殒火，释放雄黄驱虫，还会令所有精兽进入虚弱状态，效力持续至少一个月。
“可……可弟子们也在阵里。”吴三长老有些迟疑，毕竟流火无眼，怒焰无情。
“哎呀，弟子都是活的，又不是不会躲闪！不过原峰那老不死的不早不晚的，偏偏在此时闭关，还有谁记得流火阵阵眼在哪？又要如何触发？老夫对阵没研究啊啊啊！”
胡二长老焦急地直拍大腿。
“不就是个阵嘛，让老夫来！”
黄药老迅速冲入林旁的乱石岗里，一掌击向石堆中最大的一颗！
嘭！
巨石在黄药老的掌威下瞬间化为粉末。
这果真是流火阵的开关。
轰轰轰！
随着巨石的破碎，原本半黑半白的天幕，突然变得一片赤红。
无数拳头大小的流星，裹挟着浓烈的雄黄气息，迅速从空中砸落！
133 地元体质
“啊！”
“呀！”
“哇！”
流火从天而降，七叶弟子们首当其冲，被烫了一头大泡，不过他们中身手敏捷者，很快便挣脱兽爪毒牙，开始御剑飞行。虽然被雄黄味道呛得鼻涕眼泪直流，却因小命得保，而开心地狂笑。
“哈哈哈哈！老子再也不来了！”
“不！老子下次一定要来，把你这头恶狼扒皮抽筋！”
“你快走吧！我是绝不会跟成亲的！”一位面容枯槁的汉子，丢下身后伏地痛哭的母毛虫，挂着难以形容的恶寒表情，赤足裸奔。
不错不错！
热热闹闹！
七叶修士干得好，还有烟花看哇！
受到药物与火焰刺激的兽群们，则渐渐有了止步的意思。
看到大地由碧绿变得荒芜，七叶弟子一个个秃毛焦皮，它们很尽兴！
虽然肆虐于空气中的阵力，令它们兽丹干涩，四肢发软，修为倒退，但这也值了！
咦？
好像有点过头……
火从天降，黄药老这才依稀记起，原峰似乎说过，就算万一发动流火阵，最多也只能将石破碎三成？
现在整个阵眼都碎了，使得天空火阵无边无垠，气势汹汹，像是将一座倒扣的火山，直接挪移到了七叶谷的上空！
不仅林区遭灾，主峰、药阁与三大长老峰方向，都烧起熊熊烈火。
“老夫的药阁啊啊啊！”黄药老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好歹是自己作的，所以叫声中带着三分隐忍。
“老夫的第二峰啊啊啊！”胡二长老翻着白眼，口飙鲜血。无辜受难，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滴乖乖呀！这是波什么操作？”
坐在小粥粥肩膀上的真小小，缩紧脖梗，隐隐觉得，这事吧，自己也要担些干系。
不过她当初只是想把七叶弟子驱逐出药田而已，根本没有轰了整个宗门的邪念好么？
所以……
要怪还是得怪那开阵点火的家伙，好好的青山高楼都给祸祸了，实在欠抽！
“小粥粥！仔细点，我好不容易才将你养得白白胖胖，不要又被火烧成猪脸。”
将注意力转移到身下，真小小心痛地敲着呆子的大头。
背着真小小在火雨中穿梭的小粥粥，虽然没有让半个火石落在真小小头上。可自己那双因狂奔而伸张在身后的胳膊，却不慎有几处被烧破皮。
不过好在他愈伤能力惊人，所以这些伤疤来得快也去得快，转眼之间又消失无踪。
根本不把饭主的叮嘱放在心里，小粥粥脸上得意扬扬的表情，分明写着四个大字。
老子无敌！
黄药老的目光正凌乱着呢，只不过在一片被烧得焦黑的七叶弟子当中，那背着真小小的白滚滚肉球实在太招摇了。所以他实在难以忽略。
不过黄药老的目光只在小粥粥身上停留一秒，瞬间便忘记了自己那有可能已在流火之威下阵亡的药阁基业，激动得直打响鼻！
“艹！艹！艹！艹他丫的……地元体质啊喂！”
所谓地元之体，乃是十万人中找不出一个的先天道种。
比真灵根更加稀少，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只要脚踏大地，便能从厚土内获得源源不断的生机，乃是受到上苍庇佑的绝世幸运星。
这种修士一旦踏上仙路，无论受到什么伤害，恢复速度都将是同阶者的十倍不止。
134 谁敢伤我爱徒？
黄药老怔怔站在原地，双眼兀地变得火热一片！
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一时失察，居然差点错过了这么个绝世机缘。
有了呆子在此，还要蛛皇小命做什么？要知他心脏生机，已远超筑基精兽！
小粥粥的身影在黄药老眼中，立即化为了一枚奔跑的焕生大丹，带着他冲向光明未来！
乃们下次还要再来玩啊！
几只小花蛇恋恋不舍地为真小小和小粥粥送别，冷不丁地，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谁敢伤我爱徒？本师第一个跟它拼命！”
无畏流火雄黄炙烤，黄药老踏着自己的拂尘，轰然从天而降。
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这几条脸上还挂着热情笑意的小花蛇便被股狂风如垃圾般扇去了远方！
“小小！周州，你们二人可还无恙？”一把将二人揽入怀里，黄药老激动得下巴上的黄须一翘一翘，嘴里狂喷出的鲜血，浇了小粥粥一头，真小小一身。
呃……
真小小石化了，小粥粥石化了，胡长老石化了，吴长老石化了，纪青衣石化了，罗威也怔怔杵在原地，一时不知自己是不是看到幻觉。
他们心中的疑问，无外乎有三个。
一则，黄药老是如何破解开山祖等级禁阵，冲入林地里的？
二则，他为毛吐血，还吐得那么气势如虹，延绵不绝如滔滔江水？
第三是，一贯小肚鸡肠的他，又怎会突然为门下弟子出头？难不成……今日吃错了药？
“是献祭精血！献祭了大量精血，割舍部分本源，修为直接从筑基倒退至凝气境，黄师叔就是靠这样的办法进来滴！”
关于自我牺牲这个话题，童战绝对是专业领域的资深行家。
所以他一开口，便立即解除了众人心头疑惑。
一些七叶弟子，甚至因为自己见识浅薄而羞愧地低下自己的大头。
“咳咳咳咳！”
感觉吃瓜同僚们眼中充满了困惑与探究，黄药老这才惊觉自己似乎表现过头。不想被人探究深意，便立即连连咳嗽，开始辩白。
“怎么了？宗门有难，兽乱难平，现在我们七叶谷里，就这么几个承担着复兴大业的小娃娃，难道身为长老，不应该挺身而出，庇护弟子？”
他嗓音还带着失血后的虚弱，在火雨中衬托下，却染上了那么几分微妙的神圣。
“本师纵然平日待人严苛，可孰轻孰重，还是分得门儿清滴！”
说话同时，黄药老一手指向三长老。
“倒是你吴老三！不看看你那四个弟子阵步已乱，差点被毒蛤吞到腹中！”
又抬手指向二长老：“倒是你胡老二！现在仲子兴发疯，二长老一脉只剩下子凯、刘禅还勉强算人中翘楚，可他们现在伤势累累，步履蹒跚，身为授业之师，你心口不痛？”
“本源与精血嘛，我们吐一吐日后还能补回来，可弟子死了，七叶谷的传承就断了呀呀呀！”
在黄药老锥心刺骨的呐喊声中，七叶众人双眼越来越亮！
之前绝对是自己太肤浅，一直将黄师叔当恶人，万万没有想到他老人家的思想觉悟竟如此地高！
愧疚啊！在那高尚的灵魂的对比之下，自己简直微如蝼蚁。
一抹阳光从云后露脸，将橙金光线，镀在黄药老身上。
他那矮小的身影，刹那化为了道德的巨人！
135 隐而不发，要搞事情
被黄药老训斥得羞愧不已，胡二长老与吴三长老立即双手捏拳，疯狂朝自己胸口轰击而来。
噗噗噗噗！
血飙个不停，远远看去，就像是两株红色的小喷泉。
只可惜二老不是黄大鼻那种刚踏入筑基境还站的不太稳的半罐子水，一个筑基一层，一个筑基二层，想以献祭本源的方式将修为强行倒退至凝气……除了飙血，二人的肋骨都得打断好几根。
最后二老还是强忍着痛楚，将修为削减至凝气巅峰，这才御剑冲入林中将自己门下那些体力不支的弟子从兽爪下捞出。
只是捞出也不能闲着，毕竟现在整个七叶谷烧得跟个火把似的。
目力所及之处，皆遍布熊熊烈火，没来得及多喘口气，众弟子以及元气大伤的长老们，又操起水桶，匆匆加入到救火的队伍中。
一天一夜过去，最后一枚火星终于熄灭。
苍翠的群山不见了，每个山头都光秃秃的，像遭了天灾般向上蒸腾袅袅青烟。
时间一晃，又是两天。
药阁教所中燃烧的五神香，化若游龙，轻轻环绕在真小小鼻尖下，那过度厚重的馥郁，带着一种不真实的质感，令人如沉梦中。
“不是梦！”
真小小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内侧，酸爽痛楚差点让她鼻涕眼泪一起涌出。
此刻所有药阁弟子，与她一起坐在水磨花纹的地板上，认真聆听台前黄须道人对于红萼蛇果与红茎仙果药性的辨析。
不过如果地面没有被流火炙烤的痕迹……
如果窗户没有被陨焰击破，又临时糊上些破纸……
如果席地而坐的药阁弟子们，没有一个个焦皮秃顶，神色严肃，犹如邪魔听道……
场景应该更肃穆些。
“这是一枚红萼蛇果，你们看它果实稍尖，皮厚萼红。”
黄药老一翻左手，掌出便出现了他正描述的毒果。
但真小小视线却未聚焦在果上，思绪还随着香熏在空气里神游不止。
三日前，黄药老不惜献祭精血，自降修为，冲入林中，又免除了她和小粥粥看林采药的所有处罚，将她们带回药阁。
仿佛一念之间，从小肚鸡肠自冷漠的大鼻子变成了位值得尊敬的授业之师。
“红茎仙果则皮薄色轻，仔细端详，叶茎中有深紫脉络。”
黄药老声音温和亲切，右掌向上，与毒果外形类似的令一枚果实出现在药阁弟子面前。
将毒果与仙果放在一起，他仔细地对比，甚至细细为弟子们罗列出二者间十三处明显不同。
他眼中写满慈爱，似乎将所有弟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真的慈祥么？
不
只是阴险程度，又升级了而已！
收回游离的视线，看着黄药老那张挂着微笑的脸，真小小寒从心起。
先前黄大鼻的心绪，总还能从他脸上找到些端倪，而此次，经过了药阁前的洗礼，他居然学会了隐而不发！
这分明是要……搞事情！
不太像还记恨着我炼的呕吐丹，倒像是所图更深！
糟糕！
不会是在仲子兴身上，发现了我的秘密吧？
一滴汗珠从真小小鬓角滚落。
136 卧冰与丹室
虽然仲子兴依旧疯癫，被羁押于第二峰下，但仙人术法奥妙，说不定有人可以拼凑破碎的神识！
“我完蛋了！我完蛋了！”
一想到这里，真小小汗毛根根竖起。
为了逼出她的秘密，仲子兴都能做出扒狼毛抽狼筋的事情，可以想象，一旦黄药老真的动手，绝对比仲子兴手段更狠！
怎么办？
我可是老实人呐，应该长命百岁才对，怎么能被榨成渣渣呢？
“真小小、周州，留下！”
就在真小小越发不安时，从高台上传来的喝声，强行将她从神游拉回现实。
原来一个时辰的晨课已经结束，众药阁弟子正从地上站起，朝师傅行礼之后四下散开。
生死一瞬，要来了吗？
真小小打了个激灵。
“你们二人刚刚入门，对药阁一切尚不熟悉，相谦，来来来，带你师妹师弟到处转转！”
没想到一开口，黄药老居然说出了这样一句。
不得了！不得了！
还不动手，黄大鼻这回，憋的绝对是个大招！不出手则矣，出手定要人命！
真小小嘴角直抽，心中却暗暗盘算各种应对的办法。
“是！”
一头焦皮的相谦喜气洋洋从旁窜出，拖着真小小与表情茫然的小粥粥向藏书的侧室走去。
药阁是七叶谷丹道弟子的主要修行地点。
因为七叶开山老祖自已就制得一手好丹，所以此阁建造得十分坚固。
别看现在地板焦糊，窗户破洞，它好歹还巍然挺立于山中，是七叶谷在流火之灾里幸存下来的五大特殊建筑之一。
比起那些夜凉只能睡草垛的诸峰弟子们，有个栖身所的药阁弟子，实在是幸运了很多。
一层的大殿与偏室，用来讲道授业和存放书籍。
其实这里没有什么好特别关注的，但相谦却以他无与伦比的热情，硬生生对着真小小和小粥粥说了近一个时辰，差点连东首书架为什么少了层都叨念出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无聊地转悠了一圈又一圈后，相谦这才拖着面色不良的二人走上通往药阁二层的楼梯。
“师兄，我累啊，能明天再看么？”
真小小正急着为自己小命担忧呢，实在是没精力与相谦干耗。
“不行，下面才是重点。”相谦无情拒绝。
刚刚踏上二层，首先映入真小小眼帘的，是一大冰蓝！
从无想到，药阁二层正中央，会放置一块高两丈，宽也八丈的巨型卧冰！
好一股冰凉扑面而来，激得表情恹恹的真小小陡地清醒。
当然，此时比真小小更激动的，当属呆子。
在看到这大冰砣子的刹那，小粥粥目光顿时化为火热，心中有一道声音开始疯狂叫嚣！
撕碎它！炼化它！吞了它！
“哎，打住打住！周师弟，这是万年冰魄，玩不得玩不得！摸了会死人的。”
虽然环绕着巨冰的，是座巨大的环型药柜，但此刻小粥粥似乎想越过高高的柜台，直接扑到冰面上去！
凝气七八层弟子，在靠近万年冰魄时体内灵气都要冻结，更不要说是凡人。若不是相谦及时发现苗头不对，小粥粥得挂。
137 心灵美的女子
“玩冰要生病的，乖，咱好孩子不捣鼓那个。来，快跟我来！”
真小小声音有些急促。
以相谦斤两，自然拉不住想要吞冰的小粥粥。可真小小只是轻轻勾着小粥粥的后脖梗子，他便软得像面条一般，再也不敢在饭主的眼皮子底下胡乱造次。
目光迅速从万年冰魄上移开，药阁二层真正让真小小感兴趣的，是环绕药柜与巨冰而建的一圈圈独立丹室。
丹室前每一扇门都是铁黑色的，像是直接以生铁浇筑而成，就连墙面都厚达半米，以手贴壁，丝丝凉意立即传入皮肤，沁人心脾。
“我滴乖乖啊！这丹室建得比牢房还结实吧？这要是师傅发火了，在墙上打一拳，能破不？”
小手贼兮兮摸着丹室石壁，真小小双眼像黄鼠狼般嗖嗖地发光。
“别说师傅，就是谷主来了，都打不破，不然怎能在流火灾中保留下来？”
相谦自豪地挺起胸膛，同时身为药阁弟子的骄傲，令他自动忽略月前某人一鼎轰碎整个药阁三层的狗血事实。
“你说的，都是真滴！？”
真小小双眼，如钛合金狗眼般发出阵阵镭射激光。
“当然！这些单人丹室，你们二人，也有资格凭弟子令牌借用。只要房内有人，任何弟子和长老都不可无故打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旁就掠起了一股可怕的狂风！
“嘭！”
离相谦最近的丹室，门上晶石陡然亮起，待他愣神回来，真小小早已抓着周州丢入门中。随呆子一同摔入里间的，还有一枚绣着风雪行舟的大布口袋子。
此物与七叶修士所用储物袋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能存放比自身体积大得多的东西。
“吃的都给你，我不叫你，你不要出来！”
“师妹……你这是？”相谦被吓了一跳。
“相师兄！我突然来了灵感，特别想炼一炉丹！你告诉师傅这几天我和小粥粥都不回去了，一定会在丹室里，好生学习丹法！”
嘭！
还没等相谦回过神，又是一声门响，转眼真小小就把自己关在了呆子隔壁。
这……
不愧是师妹！
神丹就是神丹！
数秒后，相谦向前伸出大拇指，入门这么多年来，只有他日日哭着想要灵感，从来没有灵感妹妹主动上门找过他，没想到真师妹这才第一次到丹房，竟就有了感悟！
而且最令人心生敬佩的，就是她总是为别人着想的精神。
周师弟的痴呆，只有真师妹能镇得住，虽然她在感悟丹道的时候无暇分心其它，竟还记得把周州提前安排妥当，真是内心与容貌一样美丽的女子啊！
“师妹，丹室里有暗格直通药柜，可以用来索要你所需的草药。”
“师弟，你要乖乖等小小出来，要是表现好，相师兄也给你加鸡腿，五根！”
分别朝两个丹室里高叫两句，相谦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开。
“妈的，来的时候是个焦皮猪脸的汉子，现在他倒是被养得白白胖胖的，我们却通通成了烤猪！”
看到痴傻的周州被真小小和相谦关照，行走在药阁那层那一水的黑皮弟子们，脸上都流露出愤愤神色。
138 我要炼丹2.0！
站在丹房中的真小小，心脏咚咚咚地狂跳着，几乎快要撕开胸膛。
“天助我也！”
“只要这丹室强度，够抵挡黄大鼻几日，我定能翻盘！”
把自己和小粥粥都关起来，也是缓兵之计。
黄药老那里，绝对还有谋算，只是真小小不知道，陷阱在哪里。
原本还想指望一下大长老，但他老人家正冲击开光，生死未卜。谷主离谷多日未回，连纪青衣与罗威都在闭关。
而林中百兽，虽然在前一夜里通通悄然化烟，进入兽灵石内栖身，但它们饱受流火阵抑制修为之苦，在一两个月间，无法战斗。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自己抱自己的大腿啦。
“我要炼丹！”
站在丹室中央的真小小，深吸一口气，目光里带着股执拗。
虽然现在手中只有引虫丹一味丹方，但这味药，并没有炼至无瑕。
虽然还未证实，但真小小一直隐隐觉得，引虫丹只要突破一裂品质，兽灵石就会发生新的变化。
而且到时就算兽灵石不进化，她还可以用无瑕丹品，再去诱惑鳄妖！
一旦鳄妖臣服，五个黄大鼻来，也得被打趴下！
抬头环顾四周。
丹室两丈见方，中央接引着一簇红色的地火，火旁堆放丹鼎三枚备用。
而正对着门的石墙上，的确有个相师兄所说的小暗格，抽开格柜，里面放着笔纸。
“要将所需原料，写在纸上？”
真小小眨了眨眼睛，迅速将引虫丹的主药拆分书就，两两之间，夹杂许多混淆视线的药材名称。
这样一来，就算以后有有心人发现自已的字迹，也绝推测不出她炼的是什么东西。
将纸张塞入暗格，不一会儿，丹方便随着齿轮的摩擦声消失，而后满满一柜子的草药从柜中掉出来。
虽然在黑田药林里收割了七叶谷的百年底蕴，但那些通通都是奇花异草，像土草虫之类常见物，通通没有。
反观药阁储备……
想要人参？穷得半根须都借不出来。但竹中石、土草虫嘛，要多少有多少！
将有用的原材细细挑拣，没用的一股脑塞入兽灵石里，真小小一脚踢开丹室里那三个快漏底的破药鼎，从兽灵石中扯出青叶鼎，架在火上。
要是有人看到这一幕，非疯了不可！
七叶鼎啊！七叶鼎！
七叶镇宗重宝，从来没有人想象过，它已落入新主手中！
当然，真小小并没有得到开山祖传承的觉悟，只是这青鼎，是兽灵石除了侵吞灵药和烟兽外，唯一还吞得下口的东西。
至于自己其它生活用品，甚至从童战那里框来的小鼎，小扇，都放在了小粥粥的风雪大舟布袋里。
将地火调整到自已熟悉的温度，真小小开始仔细地向七叶鼎中投放药材。
一炉、两炉、三炉……
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忘却了自我，全心沉浸丹道。
三天之后，真小小双眼赤红地死死盯着炉盖，身旁已经炼制出来的一裂丹丸堆积成山。
“无瑕”是丹品门槛。犹如修士从凝气筑基，并不是想破便能破的。
之前药阁给的配额早就用完了，在此过程中，真小小又以手中一株细弱的三十年生佛华叶，从柜中换取到原料继续炼丹。
经验的堆积，让人越来越靠近成功的那一步。
139 石毁兽死人亡
现在面前的这一炉药，令真小小感觉极好。
她微微调整了火焰的温度，让原本散出的药力在炉中回旋一周后，又沉积于丹中。
之前总是一裂的丹药，似乎正是少了这一丝回炉药香的滋养。
“给我开！”
时机成熟，真小小猛地跳起，一把扯开鼎盖。
一枚褐黄的丹药正从鼎底冉冉升起！
微光将小室照亮。
它浑圆无裂的丹体，像是小八眼服食十全大补丹后新长的皮壳，水润又油亮！
毫无裂口！
无瑕！
一把将丹抓在手里，真小小哈哈狂笑！
“臭鳄妖，你是本姑娘的了！”
“黄大鼻，我干你丫！”
就在真小小狂笑的同时，她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那洪亮的嗓音，简直震耳欲聋，差点把真小小震趴在地！
“香饵丹突破无瑕品质！可用其降服异兽，化烟存入兽灵石中。同时赐新方一副！”
“灵鹤土十钱。
赤虹龙榴去肉留皮，二两入药。
虹翅飞鹰血七滴。
情蛇胸口毒鳞三枚。
……
霜炎妖兰花头五对。”
哈哈哈哈，我想得没错，只要丹技再进一步，就会有赏！
强忍着可怕的头痛感，真小小捏着自己第一枚无瑕品质的香饵丹笑出了猪的声音。然而还没得意两秒，那刚刚停顿的恢弘嗓音，便再次于脑海深处响起。
“第二副丹方，限一年之内制出第一枚三裂之丸，不然必石毁兽死人亡！”
咚！
真小小跳起，脑袋直接撞在天花板上。
我擦！你说什么？你你你……你有种再说一次？！
眼神化为刀子，嗖嗖嗖地射到兽灵石上，然而这一回无论真小小再怎么运用瞪眼大法，石内都无任何声音传出。
石毁，兽死……人人人人亡……
心肝颤巍巍地，真小小眼底，猛地倒影出那矗立于浩荡仙威下，赤发神魔的脸。
“大爹……你阴我……”吐血。
被黄药老算计也就算了，现在又被亲人横插两刀，真小小面容枯槁，呆坐在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然而一柱香之后，她涣散的眼神突然又凝集在一起。继而站起身子，坚定地走向暗格，在投入一株地龙草的同时，速速于纸上写出四十六昧药材的名字。
将第二副丹方上出现的“情蛇毒鳞”与“虹翅飞鹰血”两昧从未见过的材料掺杂其中。
现在就在丹炉前，怕什么怕？
无需一年！
凡拦路者，踏碎就好！
现在就炼了它丫！
做完这一切后，真小小站在墙角前，静待原料送出。
然而这一次，预期的东西并没有随齿轮的运转声出现，空空的暗格内，传出道苍老低沉的声音。
“零四九丹房使用者，到药柜前来。”
怎么回事？
真小小一愣。
这种情况，相谦师兄可没有交代过，难道是我用黑田药林中灵植换常见草药的次数太多，继而引人怀疑？
心情虽然有些忐忑，但细细琢磨，那从暗格中传出的声音又似乎有些耳熟。鼓起勇气，真小小还是推开了房门。
迎面吹来的风，似乎有些燥热，不似几日前来时那种如入冰原的冷。
140 你的丹道是歧途
真小小抬头看向药柜方向，发现那枚传说中从来没有离开过药阁的大冰砣子，不见了！
然而从药柜后出现的脸，竟属于落耳师兄。
“咦？真……真师妹？”
本来满脸怒意，在看到真小小身影的刹那，紧皱的眉头突然放松。
“你就是零四九丹房的使用者？”
这话不说还好，刚一开口，落耳老头脸上扬起的怒意简直比之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师妹！”
“老夫知道，你与纪青衣交好，手里拂华叶，地龙草有得是，不怕浪费，但你炼的丹药本身就有问题……”
八成是想起当初相谦吐得翻江倒海的场景，老头儿气得直接跳到了柜子上。
“怎么不好好反省，却去摸索旁门？我们炼丹之人，关注在于草木精华，什么以血，以骨，以鳞为原料的丹法，都是歧途！”
手里还捏着真小小刚刚投入暗格换药的纸，老头儿的胳膊在真小小鼻子下抖得犹如抽风。
不要怪落老头如此激愤，正是因为他受过真小小救命之恩，所以更无法对她的堕落坐视不理。
“落师兄教训得是……”真小小捂着小嘴后退一步，眼眶里迅速积满泪水。
呃……
乍见泪光点点，落老头肚皮里本已编撰好的十万字檄文，刹那化为灰烬。
“别……别哭啊，真师妹，师兄并不是故意吓你的，你看师师师兄，一大把年纪了，怎可能欺负个你……”嘴唇直抖，落耳话都开始说不利索。
他在心中深深地谴责自己，大概是药阁教习的位置做得太久了，以至于见了谁犯错，都忍不住教训。
但小小是不一样的啊。
小小心地最善良了，要不是有她，自己早就丧命于黑林子里的骨蜂针下。
“那……情蛇毒鳞与虹翅飞鹰血，还有没有？”真小小抬起眼睛。
你要干嘛？
话还没出口，落耳老头又看见，大滴大滴如珍珠般的泪水，从真小小眼底汹涌而出。
刚提起的半点提防，又迅速溃散千里。
“没有没有，我七叶宗只炼草木精华……就算你想要，我这也真的没有。”细语轻声，生怕真小小大哭不止。
“那，哪有？”
“飞龙观和落羽阁呀！”落老头脱口而出：“那些养兽的宗门都有。情蛇和虹翅飞鹰自己抓就是！”
“果然是歧途，既然宗门都没有，那我不炼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真小小迅速收起泪水，双手紧紧攥在胸口，表情凛然！
看真师妹认识如此快，觉悟如此高，落耳老头儿满心欢喜，自然把前一刻心中那微妙的不妥感抛在脑后。
他相信她只是一时被旁门左道迷惑，今日之后，痛定思痛，又是一枚向阳盛开的好花苗苗。
“小粥粥！出来了！零食吃完没？”
反正还有一年，既然知道第二副要命丹的主药在兽宗里可寻，真小小决定还是先去解决眼下的事情。
她走到小粥粥所在的丹室前，砰砰地敲打房门。而听到门响，从其中踏出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焦皮脸儿。
“真师妹？怎么了，没有房间炼丹吗？好好好，我这房间让给你来。”
141 冰呢？
真小小重回药阁，颇得黄药老看重，弟子们再回味回味当初谷主罚她入林的场景，终于如醍醐灌顶。
堂堂八丈真灵火，怎能随手舍弃？
那是磨砺，磨砺棱角而已！
现在，凤凰归山，杂毛鸟雀岂敢聒噪？
看着那容貌陌生的焦皮儿对自己拼命挤出一脸献媚表情，真小小愣在原地。
时隔三秒！
“小粥粥！”
一声尖叫，直接将献媚弟子脸上的焦皮，震落三层。
“小声些，小声些！真……真师妹说的可是周师弟？”
落耳老头揉着太阳穴，快步走来。
丹室前可不允许大声喧哗，这要不是小小，换了别人，他一定立马扯着胳膊丢出门去。
“他去了哪里？”看到落耳，真小小就像看到了亲人。
“被师傅给叫走了。”
一句最平常不过的话，落在真小小心中，却像是五雷轰顶！
平时最不待见小粥粥的黄大鼻，会主动来找他？
那连日来笼罩在心头的疑云，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撕开一角，然而透过阴霾出现在眼前的，不是阳光，却是更加残酷的真相！
搞错了！
黄大鼻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小粥粥！？
为什么？
真小小的眼眸，瞬间化为一泓古井，深幽的墨色里，飞速切过所有黄药老与小粥粥的画面。
……地黄精……焕生丹……生机……蛛心……小粥粥……
艹，我怎么这么蠢呢？！
似乎所有散落在地的碎片，在这个刹那被真小小穿成一线！
“冰！冰去了哪里？”
真小小突然一把抓紧落耳的胳膊，目光可怕得像是要吃人。
若黄药老得不到蛛心，把鬼主意打到小粥粥身上，她要他死无葬生之地！
“冰？万年冰魄吗？今早师傅才取走。”落耳皱眉回忆。
要提此事，还真有些奇怪，药阁的冰魄，是用来保持丹室温度，同时冰藏珍惜药株的，还从来没有被搬离的先例。
而且师傅来时，似乎表情极其疲惫，弯腰勾背，像一夜之间苍老了五十岁。
“怎么了？”
莫名地，落耳老头儿心中，也被真小小脸上的表情，感染得紧张起来。只是他完全想不明白，周师弟与冰有什么关系。
“好好好！”
真小小收起了自己的双臂，笑得渗人。
小粥粥最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比如她做的那些常人不能下咽的食物，比如仲子兴头上那条白蛇，比如药阁那枚冰魄……
如果黄大鼻是刚把冰取走哄小粥粥的，那便说明，现在他十有八九，还没被开胸取心！
七叶丹道，浩然正气？以血，以骨，以鳞为原料的丹法，都是歧途？
呵呵！
真小小眼角飞起一抹淬了毒的妖芒。
她看透了，那都只是哄骗老实人的说辞罢了！
“落师兄，多谢，你要保重！”
在落耳老头肩膀重重一拍，真小小大步向阁下冲去。
“哎哎哎……真师妹……”
刚刚张开嘴，真小小旋风般的身影，便已消失在台阶之下。
落耳老头右手伸在空中，心口有些堵。
不知为何，竟有种……此生再也见不到那丫头的错觉。
142 谁敢拦我？
教所、丹房间至起居室里，都找不到黄药老的踪影。
站在山中无人之地，真小小一把从兽灵石中，捏出曾经为仲子兴办事的青眼小鹰。
“限一刻时间内，给我找出黄大鼻的下落，不然地沟油炸小鸡，嘎嘣脆的！”
我滴乖乖呀！
上次不还是参油么？待遇怎么降得如此之快？
青眼稚鹰吓得快要尿裤子了，根本不敢与真小小凶残的目光对视一秒，便如冲天炮般“嗖”地飞到天上，同时炸开浑身灰毛，拼命四下侦查。
虽然在流火阵里，自己的兽中小弟们通通受到阵力波及，陷入为时两个月的虚弱期。但这青眼稚鹰，早在天降流火前被收入石中，侥幸逃过了一劫。
有兽灵石将一人一鸟的五感相连，很快地，真小小的眼前，模模糊糊地出现了另一片视野。
从高处俯瞰整个七叶，她看到第一峰上，罗威与原峰大长老的洞府大门紧锁。杨谷雨一脸严肃，站在师傅门前劈着竹剑。
场景一变，第二峰的后山谷地里，越鸿光正狠狠扇着仲子兴的耳光，表情丧心病狂。
“你身上的风云之力呢？到底去哪里了，你个傻叉！”
……
眼前出现一片溪地，当青眼稚鹰临近锁山阵正要转身之际，真小小视线的余光，蓦然撇到一黄袍的背影，在守山弟子的弯腰动作里，悠然踏过山门，向宗外飞去的画面。
找到你了！
靠！干了坏事就想逃跑？
心脏有那么一刻是停跳的。
“原地等我！”
真小小倏地捏紧双拳，喝令青眼稚鹰的同时，自己也撒丫朝溪地飞奔而去。
“来者何人？持令才能通行山门！”
自打黑林子狩猎失败，整座宗门都被流火烧成了秃头，七叶宗门禁便提升到了一级戒备。
整个锁山阵化为实质的琉璃高墙，不得入也不得出，只留溪地山门过往行人。
所以守山弟子在看到一溜烟从山上冲下之际，立即举起手中三叉戟，皱眉大喝道。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也不知怎么就越过了锋利的戟头，拍在脸上。
“找死是么？我师傅离宗有大事要办，却不慎遗落了五百年生的地黄精一株，现在原大长老闭死关，胡、吴长老二人都在床上修养，不长眼的东西，你让我去哪里请令出山？”
真小小手中高举一株精气四溢的地黄精，如炬火一般的眸光，灼热得让人不敢对视。
尼玛……新主子好狠呐！
撞不破锁山阵的青眼稚鹰，哆哆嗦嗦落在真小小肩头，小腿是颤抖的，但小心肝里，却忍不住升起一股嘚瑟。
本宝宝只是曾经跟错了主子，现在只要好好表现，一定能让新主满意滴！
五百年地黄精，岂是想拿就拿得出来？
前几日黄药老不惜揍得自己吐血，将真小小从林中带出，也是有目共睹的。
被真小小身上气势震慑，再加上担不起那所谓“耽误要事”的责任。
几个守山弟子相互对视一眼，便速速退到两侧，讪笑着让路。
“真师妹慢走。”
“还请真师妹追上黄师叔后，不要提我们几个人的不是。”脸上挨了巴掌的家伙，笑得最是热情。
143 七叶，再见！
在众弟子敬畏的目送之下，真小小冲出了七叶山门，随手又将青眼稚鹰放归天上。
一股冷风灌入胸腔，令她脑海前所未有地清醒。
脚下步伐，顿了一下。
再回头时，已不见守山弟子阿谀的嘴脸，更不见那些在流火之灾后，还袅袅冒烟的山林。
面对群山，真小小眼前闪过的是原老爷子、杨谷雨、罗威、相谦甚至落耳老头的容颜。不过这些幻影须臾之间，便暗淡了，继而被小粥粥那张呆呆萌萌的肉脸所取代。
少了一个真小小，七叶宗的众人会过得更好。
但没有她在，小粥粥会死。
“七叶，再见！”
将手中仅有的一枚无瑕品质香饵丹丢在地上，真小小一跺脚，便踏出了她出山后追赶黄药老的第一步！
如当初小八眼明知自己无能，也要死战纪青衣一样。
如许多年前，那浑身是伤的赤发魔神，傲然面对苍穹一样。
以凝气二层修为，死磕筑基长老。无异于浮游撼树，以卵击石！
然而强者之所以为强者，并非生而强劲，而是自弱小时，便拥有一颗无畏的心！
“小粥粥，等我，我们是一起来的，便要……一起走！”
“黄大鼻最好没动你，倘若动了，我让他赔命！”
翱翔天际的青眼稚鹰，很快再次发现黄药老御剑而行的背影，它不敢跟得太近，远远地盯梢。
真小小一路狂奔，在身体腾起淡淡白烟的同时，速度竟跟上了筑基强者御剑的节奏！
快！
比如山试炼时更快三倍不止，莽莽林海中，只见一道闪过白光的残影。
青眼稚鹰略行真小小千米之前，两个时辰之后，它遥遥看到黄药老停止行路，收起飞剑，坐在溪畔一座年久失修的草棚内歇脚。
好机会！
真小小脚下猛地一顿，还没开始算计黄药老，便突然惊觉身后有股狂风贯穿而来。
一只大手冷不丁从树后伸出，眨眼紧紧勒住了她的咽喉！
怎么会这样？
本以为这是场兔逐恶狼的生死之战，真小小万万没有想到，这里面还会有第三人意外登场！
陡然眼前映入的，是一张丑陋的脸！
三角眼，吊梢眉，苍白的脸庞与浮肿的眼袋通通说明此人纵欲过度。不过纹在他左脸上的一只五爪黑龙，却为此人容貌，平添了七分狰狞恐怖。
此人是谁？
对方手劲大得离谱，瞬间就把猎物提到半空。
双脚离地，肺里没有空气，真小小憋得脸颊青紫！
沓，沓，沓，沓……
有人踱着悠闲的步伐，踏枯叶从不远处走来。
真小小余光瞥见，黄药老那张该死的脸，出现在树杈的阴影下。原来自己，才是落在套中的人。
“仇天老弟，这次老夫送来的小炉鼎可好？”
目光只不屑地在真小小脸上扫过一眼，黄药老便热情熟稔地与那脸上纹有黑龙的男子攀谈起来。
“不错，模样很俊，就是身板小点。”
被称为仇天者，凶邪的眼神扫过真小小的脸与身体，火热得似乎要用视线将她扒个精光！
看着真小小唰地变得惨白的小脸，黄药老心中冷笑不止。
以稚鹰追击？
能个儿呀！
跟仲子兴学的吧？
可惜道行太浅了，悉不知筑基强者外放的神识，比鹰眼看得远了去的！
他一发现被人盯梢，便改变了目的地，向仇天暗中传讯，约他在此处汇合。
144 女弟子们失踪的原委
“何止貌美？简直容貌倾城好么？！”
接着仇天的话，黄药老发出啧啧的声音。
早就看真小小这个祸精不顺眼，她八成是发现周州不见，才一路尾随自己。
哈哈！
这样正好，古若轻的眼线颇多，在宗里根本不好下手，现在她自己送上门来，正好多做笔买卖！
“此女体质远超常人，刚才的奔跑速度，仇老弟你自己也亲眼看到了！”
“这种极品，一定能日日承受你的热情，不至于像老夫前几个弟子那般，两三天就被玩死了。”
“何况……”
故意拉长了尾音，提高仇天的兴趣，黄药老得意地想捻胡子，手刚抬起，才郁闷地发现，自己长须在几日前已通通被烧秃秃了。
所以他只得干咳两声，努力令自己表情更严肃：“咳咳，何况这丫头灵根品质，还达到了八丈真灵火！”
靠！
市场卖猪吗？还评头论足，掂量斤两？
这才洞察到为何黄大鼻门下，总有失踪人口原委的真小小，恶心得快要吐出来。
畜生！如此摧残弟子，罔为人师，该杀！
真小小咬紧牙关，遥看林子深处，期待鳄妖化烟而来的一幕。
在踏出七叶山门的那一刻，她已将无瑕品质的香饵丹丢在地上，此时那头筑基后期的大嘴鳄妖，便是她最大的底牌。
“八……八丈真……真真真灵火？”
猛地听到这个爆料，仇天双眼陡然变得铜铃那样大，说话都不利索了。视线灼热得恨不得在黄药老身上戳出两个窟窿。
“我滴乖乖，黄老哥哥骗人滴吧，这样的弟子若在七叶失踪，古若轻还不惟你是问？”
仇天也算是恶棍里的老资格了，岂会轻易被黄药老三言两语忽悠？
三级宗门里，一个上品真根弟子，几乎就是传承命根般的存在，折了一个任何一个，宗主以及宗内所有长老，势必都要抓狂。
虽然自己之前的确玩过一些七叶药阁弟子，不过那些女人，徒有貌美，灵根天赋却只能用“平庸”二字形容。何曾肖想，能将天骄骑在胯下，以真灵之体，来滋养自己修为？
“要换了平时，还真不舍得卖给你，毕竟再养几年，定能出落得更加大方。到时候只怕你那邪龙宗的左护法老哥哥，都得抢着要。”
黄药老一脸沉痛，说了一句实话。
仇天修为在筑基初期，但他老哥仇恨水，却是邪龙宗内开光强者，魔道底蕴极为深厚。
“只可惜，老夫在七叶混不下去了，正准备背弃宗门，投奔于你，所以现在诚意满满，特将这丫头贱卖。”
“你……不骗我？”
这说辞倒是颇让人信服，如果黄药老真的与古若轻撕破了脸皮，的确是需要另找大树栖身。
“我敢骗你？”黄药老挑起了眉梢，用了反问的语气。
两个恶人对视一眼，继而同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邪恶的笑声，吓得满林子的乌鸦都哇哇飞起，被黄药老捏扁了搓成球的青眼稚鹰在地上瑟瑟发抖，小眼珠子满眼眶地乱窜。
呀呀呀！
又站错队了，这次得死。
肿么办，我还是个宝宝啊！
145 老夫会给你烧纸
黄药老的确不会骗人，因为灵根强弱，用试灵石一试便知，现在他既然要投靠邪龙宗，横竖逃不出仇氏兄弟的势力范围。
骗人？找死么？
“呀呀呀呀！那我代表邪龙宗，热烈欢迎黄大哥的加入！”
仇天瞬间对黄药老热情起来，虽然明知彼此之间没有信赖，只有利益，还是不由自主地为对方投其所好的示好而欣喜若狂。
仇天亲昵地拍着黄药老的肩膀，如对自己兄弟一样。
“古若轻那个没眼色的，竟将如此人才逼得出走！来来来！邪龙宗必不辱没黄大哥丹道宗师的威名！”
不舍得将真小小放下，一手夹着她的腰，仇天一手从自己储物袋里扯出条人骨令牌，就势套朝黄药老身上一丢。
看到人骨，黄药老正要发憷，就听仇天大喝一声。
“黄老哥莫动，有此骨令，从今儿起，你便是我邪龙宗首席丹师，可自如出入锁山毒瘴，不为镇宗毒蜈所伤！”
一听这话，黄药老立即站得稳如磐石，任那凶邪黄光，将自己从头笼罩。而冰凉的骨令，则在触及皮肤的刹那，顿时化生出四爪，紧紧地扣在他的腕上！
感觉到此物歹毒异常，却又能玄妙地从空气中多抽取半成灵气反哺自身。黄药老一愣之后，狂喜地作揖向仇天深深一拜。
“多谢老弟……哦哦哦不！多谢仇长老赏赐！鄙人绝不辱命，定在十年间带令邪龙丹道走向辉煌！”
“现在……我们……”
黄药老本来想说：“要不咱们现在一起回邪龙宗去？”
但抬头只见仇天一双邪眼，早看不见自己，眸里全部都是真小小的模样。
明白了！
仇天送自己骨令之意，便是让他快些滚蛋，自己上邪龙宗认祖归宗，不要再杵着碍事。
“我懂，我懂，我走了！我走了！”
猫腰向后退去，黄药老笑得那叫一个荡漾。
此时他心中微微有些感谢真小小，被这场面吓得连话都不会说，省去他许多麻烦。
想着魔宗对付女子的那些可怕手段，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黄药老发出了猪一样的笑声。
“总归是老夫的弟子，今时建功，抹去了你昔日的斑斑劣迹，待你死后，老夫会给你烧纸滴，哈哈哈哈！”
黄药老刚消失在密林后不久，仇天便狼血沸腾地一把将真小小推到地上。
该死的鳄妖！
平时鼻子那么灵，今日怎地来得如此迟钝？
真小小愤愤将自己期待的目光从草叶间收回，眼泪瞬间化为一汪春水，汩汩从眶里流出。
“仇长老……”
令人仇天脸上纹的狰狞黑龙，都扯成了蠢萌长虫。
“奴家打小最老实了，对师尊的话向来言听计从。既然他老人家命我服侍筑基强者，也不算折辱。还是让奴家……自己来吧。”
吧唧！
还没等动作不怎么熟稔的真小小自行宽衣，她衣袖里，便掉出一根五百年生的地黄精。
蓦地看到此物。
146 搜魂术
这……
仇天表情迅速龟裂。
价值十五万法币的地黄精！
虽是真灵八丈火，一个小小的还没开始修行的弟子，身上怎会有如如如……如此贵重的东西？
“啊！不！”
不小心露了财，真小小眼神慌乱不止，迅速将地上的东西捡起，塞回袖里。
但她动作实在愚笨至及，虽是收起了地黄精，却又有枚六百年朱果从另一只袖子掉出来！
靠！
价值二十五万法币的灵果呀呀呀！这丫头打劫了个开光强者吗？天灵地宝，随手滚出。
仇天的表情再裂一次。
一秒回神之后，他大步上前，再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意，野蛮地撕开真小小的袖袋，可从除了一枚破石头、一枚破牙从衣袖中滚出外，再也不见其它任何特殊物品存在。
“说！朱果和地黄精，你哪里得的！”收起凌乱的目光，仇天冷喝一声。
怪！
很奇怪！
他又不是个傻子，若真小小身上出现的，只是三五十年的灵植，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但一个弱鸡身上，居然携带着五百年生与六百年生灵药，这就犹如一个乞丐，身着价值连城黄金甲在街头讨食一样荒谬可笑了……
要知道这等重宝，任何一株放到市面上，都能令筑基强者眼红心跳，打破脑袋争抢。
有此疑惑，仇天继而想起，黄药老今日传讯来得急，根本不像以往三月一见的固定模式，眼下的丫头更怪，明知被卖了，却完全不似先前那些七叶弟子哭天抢地，死命挣扎的模样。
要是一事怪也就算了，事事都怪，总是让人心中有那么一丁点儿不舒服。
见仇天表情变得微妙，真小小眸色深了深。
怀疑这种东西，只能种植在聪明人心里，若是仇天不聪明不狡猾，今日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多谢您老母！
没把你生成个白痴！
看了仇天一眼，真小小面对黄药老离开的方向，心中一阵冷笑。
黄大鼻呀黄大鼻，让你请高手帮忙？让你贩卖萝莉？
今日，我便让你死在“兄弟”手里！
一面这样殷切地期待着，真小小的小身板儿一面颤抖得更加厉害。
她梗起脖子，倔强地为自己辩驳：“我是七叶宗堂堂八丈真灵火弟子，难道谷主喜欢，多赏赐些东西都不行？”
“放屁！”
“别说八丈真灵火了，就算是八十丈，现在七叶谷也没有这个底蕴！”
悉知七叶谷没落的事实，真小小越是嘴硬，仇天心中的怀疑越是滋长得疯狂。
“既然你不愿说实话，我便看看在搜魂术下，一个小丫头能撑到什么时候！”
仇天一指指向真小小眉眼之间，目光阴冷至极！
痛！
随着指风袭来，可怕的剧痛感就像是一把重斧，差点“轰”地劈开真小小的脑壳！
强行搜魂，对受术者灵魂的蚕食非常巨大，但仇天此刻已迫不及待要挖掘真相。
此事无论与黄药老有无干系，都势必要寻到源头，因为它关乎灵药秘辛，说不定是个从天上掉下来砸到脑袋的大机缘，绝对不容错过！
异力妄图入侵识海。
真小小体内一股热血蓦地燃起！
它至纯至烈，像烧化鳄妖的噩梦造影，像击退纪青衣的水惑凝望……涌入真小小识海的魔道力量，刹那被热血燃烧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