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终点(完)
辛圆缺一直在想, 怎么可能是顾天行呢?
他那天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的那巴掌,想起来还觉得脸颊发辣, 如果他早做了那么详尽的规划,他该在家里静静等待收网, 等着他满意的结果出现……怎么会满是愤恨的来斥责于她,一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逼她离开顾聿衡的样子?
以上的困扰和想法,让辛圆缺在思索于敏敏的死这个阴谋的最初就将顾天行放在了怀疑圈的外面。可是,现在坐在平稳行驶的汽车里不知道被带向何处的辛圆缺,却觉得自己应该重新思索下顾天行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在警察局门口居然没有怎么思量和挣扎,就乖乖的由这群穿着标准现代打手装扮――黑西装――的男人把自己带上了车。
现在想想, 辛圆缺却有了些害怕, 刚才或许不该那么冲动。不过顾天行既然敢在警察局门前带人,应该就会保证她的安全才对。
车安稳的驶向郊外,停在了山上的一栋别墅前,男人恭敬有礼的请她下车, 将她带向屋里。在其中一个男人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敲门的时候, 辛圆缺心里隐隐有预感,该是个了结了。顾天行总不至于爱上了玩派人去带她来见自己这个游戏,乐此不疲是不可能的,这次是第二次,事不过三,差不多了。
别墅很空旷,除了精细的装修, 基本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地毯踩上去悄然无声。顾天行在走廊尽头的房间等着她。他比上次看到的时候,又老了许多,却穿得很是正式整齐,银灰色的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像是马上要去赴情人的约会一样,如果忽略他坐在轮椅上的衰败身子和眸中的阴狠恨意。
辛圆缺默默的和他对视着,眸中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却丝毫也不退让。
半晌后,终是顾天行先松了口气,移开了目光,狠狠咳了几声后,招呼身边的助手把拐杖给他。拄着拐杖,他站了起来,挥退身边的人,他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着辛圆缺,缓缓开口:“辛圆缺,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聿衡?”
辛圆缺有些莫名的咧开唇角,眼眸深处寒星闪过:“顾老先生,您怕是神智不太清楚吧,你儿子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毫不留情面的甩了我,你难道不知道?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结局?还是,你不看着我因为于敏敏的事情入狱,被枪毙,你就不甘心是不是?可惜,我运气好,大概是如不了你的愿了!”
“运气好?你当你运气好!”顾天行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笑了半晌才勉强停住,指着辛圆缺说,“是,你运气好,你运气好有小雪那样的妈妈,你运气好遇到了聿衡,有他毫不计较的宠着你,你问问,辛圆缺,你配么?”
冷冷笑了一声,顾天行稍稍沉下声音,“你说得对,没有你,小雪或许根本不会嫁给我,没有你,那两年顾聿衡也不会愿意回来和我一起住,但如果没有你,现在我们都不会落得个这样的结局……”他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轻,看向辛圆缺,唇边竟然弯出点森冷笑意,“你没有这点自觉么?辛圆缺?”
顾天行显然狠狠戳中了辛圆缺的伤口,这些,都是她噩梦的根源,如果没有她,如果从来没有她……她妈妈不会死于车祸,顾聿衡……顾聿衡又会是什么样子?
顾天行拄着拐杖一点点走近辛圆缺,拐杖敲在地毯上的沉声撞击每一声都像敲在辛圆缺的心口,顾天行轻声问她,“所以,辛圆缺,你觉得你该不该消失,该不该离开?”
辛圆缺回过神,看向已站在她面前的顾天行,“如此说来,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么?”顾天行在辛圆缺话声未落时就勐地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手上一点点收紧,面露狰狞,“你以为我不敢么?辛圆缺,如果不是怕聿衡永远不会原谅我,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么?这么多年,我都在想,如果那年,我和小雪晚5分钟,不,3分钟,或许1分钟就够了!就晚那么一分钟赶回家,于敏敏或许就已经掐死你了!她不会死,聿衡也不至于到今天这般境地!我现在倒宁愿他恨我,宁愿他从来没回家,没回我身边,这样或许他现在能生活的很好!辛圆缺,你毁了他,你毁了他!你配么!”顾天行一边说一边抛开拐杖,两只手一起掐住了辛圆缺的脖子。
辛圆缺已经完全无法呼吸,肺和眼睛一样胀的生疼,本着求生的本能,手上拼尽全力去推顾天行,却被后者反压在地上,脖子上的力道半分也没减轻,顾天行是下定决心要杀了她,哪怕同归于尽。辛圆缺觉得自己真是愚蠢,她真的看不懂顾天行,每一次猜他的行动目的,却总是猜错。
想起八年前,差不多的时间,于敏敏也这样死死掐着她的脖子要杀了她,她心里莫名的起了自嘲,或许,脖子细就活该让别人掐。
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煳,辛圆缺残存的意识已经苦笑着接受了这个结局,房间的门却突然被推开,有人急匆匆的用粤语喊了一声:“老爷!少爷他……”
脖子上的力道猝然消失,辛圆缺本能的吸气,大量空气灌入,呛得她肺更疼,缩成一团在地上咳着,一时间失去了对外界的所有感知。
醒来后是熟悉的医院病房,辛圆缺先是茫然的看着天花板,随着意识一点点恢复,喉部的清晰痛楚提醒着她,她是真的差点死在了顾天行的手上。
眼前出现邵泽透着关心的脸。
“感觉怎么样?”他问。
辛圆缺摇了摇头,指了指喉咙表示疼的厉害,实在说不出话来,又示意邵泽,自己想起身坐坐。
邵泽伏下身帮她调病床,一边奚落她:“辛圆缺,你呀,注定跟医院结缘了。”
辛圆缺牵了牵唇角,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邵泽,她知道邵泽明白她想问什么,她在等答桉。
邵泽伺候辛圆缺坐的舒服之后才长叹一声,悠悠开口,“你是被警察救了,送到医院来,睡的也不算久。他们现在在外面准备做笔录。
杀于敏敏的凶手落网了,他指认□□的人是顾聿衡,结合以前的证据,逮捕令立刻就下来了,不过顾聿衡当时正好在警局。
顾天行是真的打算杀你,可正好,顾聿衡被逮捕的消息传了过去,于是你侥幸活了下来。
别着急,顾天行到了警察局,就全部都认了,包括他和于敏敏商量好的一切,于敏敏丧心病狂的选择放弃生命来报复你,让你和顾聿衡一辈子都背上血债……她找到了顾天行,顾天行自然乐意相帮,两人密谋已久,原本以为计划万无一失,却没想到顾聿衡……
但现在顾聿衡欠警察一个解释,为什么凶手会指认他,而其他所有证据也从原本指向你一点点转为指向他。”
辛圆缺听了就伸手去拔针头,被邵泽按住,低声喝她:“你疯了!且不说你现在见不到他,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冲过去,又能怎样?好好养养,至少你能开口说话了,他出来了,你再去。”
辛圆缺争不过他,没了力气,就靠回床头重重喘气,黑白分明的眼睛却还是静静注视着邵泽。
邵泽避开这目光,状似平澹的说,“听说顾天行见顾聿衡的时候一直在说,他只后悔,为什么对顾聿衡还抱有期待,还期望他有一天能真心的叫自己一声爸爸,回到自己身边,不然,他要不就该直接杀了你,要不就该和于敏敏一起去死,至少这样,不会被顾聿衡利用他的死穴……”
辛圆缺听了,睫毛重重颤着,阖在了一起。
顾天行的死穴,从来就只有顾聿衡。
**
十天后,顾聿衡刚刚走出看守所,就看到了等在树下的辛圆缺。
十月份,天气已经入秋,偶尔有枯黄的树叶打着旋随风飘落,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围着灰色的长围巾,站在那里,直直看着前方,露给他一个弧度无限优美的侧面,光是这样,就已足够入画。
他驻足半晌,终是一步步向她走过去,停在离她半米左右的距离,想开口唤她,却又停住。
倒是她先开了口,带着点笑:“好玩么?”三个字冷冷的向他砸来。
“嗯?”顾聿衡没有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辛圆缺转过目光幽幽看向他,纵是才从里面出来,纵是瘦了许多,他看上去,依旧出众而耀眼。想想就觉得心痛难止,一眼万年,当初在教室里那多看的一眼,决定了这一世纠缠不息的伤。
“我问你里面好玩么?这样做好玩么?”辛圆缺努力的平静,可最终却依旧无法控制,”她再度转过脸,不让顾聿衡看到自己迸出眼角的泪花,“瞒着我,伤害我,这些很好玩么?”
顾聿衡伸手想去抱她,被她躲开,他急急辩解,“圆缺,我必须和你分手,还必须演的真实,不然……”
“是呀,这些我都懂,不狠狠甩了我,不狠狠的讽刺我,不表现出你是想要报复我才回到我身边,后来他们怎么又会相信你有作桉动机?眼看着一个嫉恶如仇的大律师,突然变成了杀人凶手锒铛入狱,连我都难以接受,”辛圆缺快而平澹的说完,唇边再次挂起一抹讽笑,“当初看似嫉恶如仇,因为于敏敏的死立马放弃可能是嫌犯的女友,现在更是大义灭亲,甘愿以身作饵,只为了钓出真正的凶手――自己的父亲,顾律师的谋略真是让我佩服。”
“圆缺!”顾聿衡不管不顾的抓起她的手,厉声喝住她,可待对上她投向他的清冷目光,他又软了下来,“这是我唯一的办法,那个时候,我没有时间,与你分手更能看清楚整个事态变化。不光是为了后面惹人怀疑。
当然,那天晚上,我没有找到你,先是着急你和陈易,后来收到于敏敏被杀的消息后,我就仔细的想过怎件事,觉得只有顾天行嫌疑最大,而他……我不这样做,你会有什么结局,我真的不敢想。
圆缺……我不敢想……”
圆缺轻轻的颤着,用被他死死拽着的那只手抚上他迷人的脸,“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出事了我怎么办?如果顾天行没有站出来,而只是想杀了我一了百了又怎么办?我们俩个去地狱见面么?
只恐怕,到了地狱,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为了我好才对我说那样的话,原来,我又拖累了你……
顾聿衡,你是觉得我八年前也这样瞒着你,硬是要跟你分手,将你赶出国,所以你觉得对我这样做也无所谓是吧?
可是我哪里及你伟大了,顾聿衡?
我赶你走是因为我自己的心理病,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背了罪,你呢?你要跟我分手,你连伤我都是为了我好!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样?跪下来抱着你的大腿感谢你对我的牺牲么?顾聿衡?你知不知道,你做的最后的这件事才是对我最狠的报复!当初你的苦,我全都尝到了,还要加一个自惭形秽……顾聿衡,你是不是想我欠你一辈子?”
难怪甘队长会问她顾聿衡和她的关系,她只以为顾聿衡真的是为了报复她,于是就那么傻傻的隐晦说出自己的想法,倒坐实了顾聿衡的嫌疑。算的毫无差错,演的如此逼真,胆大的连自己都敢赌上,事到如今,她除了佩服还能说什么?
可瞒着她是对的么?那样的伤她是对的么?而那句话,谁知道是不是道出了他的心声?
坏女人,是啊,坏女人。她当初骗的他那么苦,这么多年也那么自私,丝毫没有想过他的感受,只按照自己的方式想,他离开自己,或许能再寻到幸福,这就是对他好了。不是坏女人是什么?
顾聿衡嘴里发苦,摇头,“不,圆缺,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当初我回来时不知你发生的那些事情,你为了我也牺牲了很多,不是么?”
“那个时候,你是真正打算报复我?对吗?”辛圆缺见顾聿衡无法否认,唇边弯出一个笑容,“谁也不欠谁?让我想想,哈,我突然觉得不愧疚了。
我也曾经为你牺牲而瞒着你的,阑尾炎算是个证明,那次我也差点把命玩掉了。
然后我杀了我妈妈,你现在送你爸爸进了监狱,这也清了。
宫外孕我不要你还,那是个意外,算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你离开了将近七年是我逼的,这我不怪你。可你带走间接害死我妈妈又差点杀了我的于敏敏,你曾经想要狠狠报复我,这两个应该怎么还?”
顾聿衡听她这样算账,也为了她的语气气闷到极点,脱口而出,“你曾经在身世上骗我,你保证不再骗我结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隐瞒,至于于敏敏,那个时候你和陈易接吻,我从没碰过于敏敏,这样可以么?”
辛圆缺闻言没有觉得失语或者气闷,反而笑了,“你看,你对我还是怨恨的不是么?顾聿衡,事事都算的那么清楚,估计就没有爱了。
不过不只是你,我恰好也是这样。
所以我们分开吧,彻底分开,按照你说的,我们两清了。
恭喜你出狱。”
辛圆缺说完固执而坚决的将手从顾聿衡手里挣脱,转身一步步离开。
这一次她走,虽然心底苦涩,却觉得轻松,也没有流一滴泪。
顾聿衡看着她背影,不是不想去追,只是克制住了,他现在说什么,她也不会听。
这个结局不是完全出乎预料,正如他对苏俊所说的那样,辛圆缺不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不就是骄傲、脾气差又固执么?不就是让人恨的牙痒痒,却又让人拿她束手无策,对她千依百顺么?
不过他也确实做错了,怎么傻到会在她气头上顺着她思路去提那两件事说可以抵掉他犯的错呢?顾聿衡有些烦闷的扯了扯在这段时间疏于打理长的有些长了的头发。
但,出狱?
不,他怎么可能出的来?
这还不是终点呢,辛圆缺……
他不会放弃的。
他不知道上辈子欠了她多少,这辈子要还给她,把自己全部赔了个干净。不过他乐意。
**
12月份,顾天行的判决下来,完成了证人使命的辛圆缺就离开了i市,飞往香港,继承了家族企业,事业一点点上了轨道。
很忙,很充实,没有什么机会想起什么不该想起的人。
在i市时他就开始尝试挽回,送花,接送,每天都出现在她面前,对她嘘寒问暖,她一一视而不见,破镜哪有那么容易重圆?
不过想想,她是真的准备就这样一辈子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了么?
她有些不确定,觉得离一辈子的结束,还有好远,似乎暂时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只是回想起来,他们之间好像曾经说过很多次一辈子不分开,结果,却还不是如此……可能连半辈子都没到,就天涯海角了。
圣诞节她飞去加拿大看望在那边疗养的外公外婆,老两口身体好了许多,因此也有闲心唠叨起她的终身大事了,这家少爷,那家才俊,皆是出身大富大贵而且肯努力求上进又聪明的社会精英。她就在这个也和她配得上,那个和她肯定是金玉良缘的评价里挑花了眼。
在加拿大玩到一月十号才回香港,亲事没订下,公事倒是堆了一大堆,辛圆缺忙的想甩手走人。就在工作的想吐的时候,有故人来访,是苏俊。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盛装打扮了去见苏俊,反正苏俊肯定很讨厌自己,她打扮的穷酸装可怜,他也还是会讨厌自己。
苏俊看见辛圆缺过的风生水起的样子,火就腾腾的冒,第一句就抛给辛圆缺一个炸弹:“他死了。”
这个炸弹倒着实吓着了辛圆缺,酒直接倒在了杯外,酒瓶就被苏俊冷笑着抢过,“怎么,原来还担心着的?”
“没,”辛圆缺回过神来,妖娆一笑,“我只是在想,我该在心里给谁送终。”
“你说是谁呢?”苏俊冷冷讽笑,“你又没多长只眼睛放在i市,该不会知道顾聿衡的事吧?”
辛圆缺想,他应该只是在激她,想看她有没有关注i市的动态。说不关心是假的,但是却从来没有向谁问起过。
她还不知如何回应苏俊的“刺探”,他就冷冷甩过来一个小盒子,“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回去好好看看吧。”
“咯噔”一下,辛圆缺如一脚踩入冰窖,看着眼前的盒子整个人都傻了,他不会真的……
不可能。
顾聿衡怎么可能已经死了?
心跳像因为慌张跳的极快,又像根本就不再跳动,她呆呆的伸手去触碰那个天蓝色的小盒子,又立马放开,惟恐里面是什么会让她心碎成粉末的东西。
苏俊看她这样的反应,才终是觉得心里好受了些,轻飘飘开口,“看你的样子还是会伤心。不知道顾聿衡知道了会不会真的去死,好证明你还是有一点点牵挂于他的。”
心一下子像在过山车上走了一遭,辛圆缺明白过来,狠狠瞪向苏俊:“有意思么?”
“有!怎么没有!”苏俊没好气的,“我一直都在想,顾聿衡究竟看上了你哪点?除了美貌简直一无是处,所以我真认可顾天行的说法,你配不上他。”
辛圆缺先是气愤,后来又立刻抓住了苏俊话中的线索,“顾天行说?”
“对,我本来被顾天行买通了安放在顾聿衡身边,跟最初的你是一样的,不过我告诉他的也都是无关轻重的小事,但我现在很后悔当初为什么帮你们在他面前隐瞒了你们在一起的事实。”
辛圆缺听完无所谓的端起酒,“你们每个人都这样说,我习惯了,反正我跟他现在没关系,而你们,世上没有后悔药,再后悔也没用了。”
苏俊被她气得连连冷笑,过了半晌才逐渐平息呼吸,缓声开口道,“当初他肯回来是我受了顾天行所托去美国找他的,我告诉他,在他走的那一年,你曾经在厕所里流产大出血,险些死了。然后他就回来了。当时他肯定是恨你的,你不光赶他走,连你们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你别急着反驳,等我说完。
可他回来后却发现你虽然变了很多,其实也不过是在伪装,每个男人送你回家,却上不了楼,而你,在某些对你们来说意义非常的夜晚,却会一夜失眠,在阳台愣愣的枯坐整晚。他对我说,有时候如果他走的比较晚,甚至能看到朝阳映射下,你脸上半干的泪痕。
所以他猜到你该也是对他旧情未忘,便再次怀疑起你当初跟他分手的原因。可他多番调查,找到的消息半真半假,这些经过顾天行和于敏敏改动的证据只能证明你当初是真的变了心。他还不肯死心,于是去找了你的心理医生,周鑫。
周鑫秉着职业道德,不肯告诉他你的秘密,他就换了办法去问,问,怎样才能解开一个人固封已久的心结,说出不肯说的真相。周鑫便告诉他,如果说你的心结要解开,一个是他温柔的关护,一个便是下勐药刺激。后者很冒险,而前者,却必须建立在你愿意接受他温柔关护的基础上。
他试过第一种,可你油盐不进。他偏偏也还对你“堕胎”一事心存介怀,又亲眼看到你和陈易亲密的样子。他想对你温柔,却被你气的不自觉地想要狠狠报复你。于是他干脆彻底放弃,借着观察出来的你对于敏敏的恨来刺激你……
他告诉我,等你告诉他真相,等你走出过去的阴霾,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只要你爱他,你还愿意跟他在一起,他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辛圆缺已经完全听傻了,她真的不知道竟然背后还有他去找周鑫这一出,他那般狠心刺激她说出当年真相,竟然是为了让她走出来?
难怪,顾天行会一直问她什么时候肯放过顾聿衡,原来不只是因为于敏敏被杀……
苏俊将辛圆缺的反应尽收眼底,本来想再度讽笑,却做不到了,沉默了会儿,又沉沉开口,“他是曾经恨过你,恨你为什么不对他说真话,为什么你宁愿自残,也不愿挽留要离开的他……
他初到美国,万般不适应,去的太仓促,英语不好,就想起以前你帮他补习英语的样子。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每天查邮箱,期待有你关心他的邮件。他不交女朋友,就算被传同性恋被同性骚扰也没关系,他整夜的睡不着,每天和你一样,不靠安眠药或者喝的烂醉就无法入眠……
辛圆缺,你认为你比他付出的多,可你现在问问自己,你值得么?你想说他怀疑你打掉孩子是因为不相信你对他的感情,可你有什么资格想这些,当初是谁用出轨来赶走他?而你!从头到尾,更是没有相信过他对你的感情!他甚至愿意为了你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你却将他的好意放在地上践踏!你受伤只知道躲,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弃过你们在一起的希望……辛圆缺,你哪里值得?”
一口气说完,苏俊仰头饮尽杯中的酒,起身往酒吧外走去,走到一半,却又停下,背对着傻坐着的辛圆缺澹澹说,“顾天行在狱里突发脑溢血,没救过来,苑飘飘在我走的前一天剖腹生下一个儿子……
还有,他一直在等你,笑着等你。”
辛圆缺回到住所已经是后半夜,脱掉大衣,她枯坐在沙发上,对着窗外发呆。
果然是她最傻,她欠他真的太多,却还那么理直气壮的去跟他狡辩。
想想,她骨头能那么硬也是他成全的,是他,费尽全力让她卸下了全部的包袱。或许,于敏敏的事情不发生,他会将一切处理的更完美些,只是他宁愿让她恨他,万一他出事,她也能幸福,才那样,逼出了她深藏多年的秘密。
从那天起,她才真正放松起来,不欠别人真相的感觉,好像真的比较好。
苏俊说的对,她从来没有相信过他的感情,才会在出事时将他往外推,才会认定他是为了报复……
这下要怎么办?回去给他道歉认错?
苏俊说,他一直在等自己。
笑着等自己。
辛圆缺呆呆望着窗外晨曦一点点驱走黑暗,直到天大亮,她才伸手,从包里拿出那个天蓝色的盒子,松开缎带,打开,里面没有戒指,只有一个半透明的小荷包和一张卡片。
荷包里装着一朵干花,辛圆缺小心翼翼的取出,辨得出手中是一朵绣球荚o。
绣球荚o,他们去西安时曾经讨论过的花,花语是,誓死不渝的爱。
而打开卡片,只有三个字,龙飞凤舞,一如当初他是青涩少年时,在黑板上神采飞扬的写下的他的名字。
――“一辈子”
这三个字怕是世上最难的承诺,可他坚持要做到。
辛圆缺捂住脸,霎时间泪如雨下。
61、番外一:陈易番外
陈易回到北京, 硬是狠下心肠参与了一次去延安的封闭式培训。
不去管,不去问, 他只托了关系,让别人一定要在辛圆缺出现危险的时候尽全力相帮。他倒不怀疑那人会否不尽心帮他――他的家世, 更准确的来讲是他的父亲,甚至是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也已经足够压人,这世上,他见的,多的是奉承,多的是讨好, 只有辛圆缺, 永远是拒绝。
如此的狠决,像是真正要将她这个毒瘤割出自己的血脉,可为什么,延安夜里荒无人烟的寂凉和空气中黄土的味道, 只会加重他可怜的相思。
是自己太执着了么?
他一向敬重的父亲, 为了辛圆缺找他谈过无数次,最近的一次,是他因为于敏敏的爸爸要回到i市。的确,如父亲所说,如果他不想回去,他就不会有这个任务,可他想, 想回去看看那个印象中漂亮却瘦削的女生,长成了怎样的女人。
父亲和他谈完隐约叹气:“你这孩子,执着,像我……”
陈易不管自己是不是执着的过了头,他只知道,这么多年,没一时一刻,他忘记了她。很多时候,他有一天没有想起她,告诉自己,澹了,对她的感觉澹了的时候,偏偏忘了,这样的催眠,就是最直接的提醒。
提醒他从未忘掉。
机场的相遇,她美的让他心惊,禁受不住动容的拥她入怀,在肢体接触的刹那,陈易眼睛不自觉的酸胀、湿润,如每一次与她亲近,他所期盼的,时光如果能就此停止,那该多好。
可惜,时间终是在一点点的离去,只有感情,只有位子,一点没变。
她依旧深爱着顾聿衡,她依旧利用他去赶走顾聿衡,她依旧苦笑着对他说对不起,他也依旧,只要涉及她的事情,他都甘愿无怨无悔的相帮。
这么多年,他也问过自己,究竟喜欢她些什么?他不是那种只看外表的人,可辛圆缺在许多人眼里看来,的确是个虚有其表的花瓶。她有多苦,她有多努力,她有多坚持,她有多不幸,都被她过于光鲜的外表掩盖住了。可上天注定让他全部看在眼里,最开始喜欢她单纯的笑脸,让人想要珍惜,后来,她想要被他珍惜的东西越来越多,可是最终,他一样也没有珍惜下来。
他永远都站在不远不近的位子,是他不够勇敢,不像顾聿衡,如一把火,直接就烧进了辛圆缺的心里。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样一个尴尬的角色,默默的陪伴她身边,是他太过温文,不够强势,那么多次很好的机会,他最后全部放走。或许其中,任何一次,他坚持下去,辛圆缺此时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可惜就连离她最近的那次,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了她,最终,也未能下手。
不过,好歹,他最后也能维护自己光明磊落的形象。好歹,他最后没有让她恨他。
陈易从延安回来,在机场见到了方雅枝。
虽然同在北京,他和她也是好久没见。他有些刻意的在躲她,因为明知道她的感情,明知道自己无法回报,他也没有一个“顾聿衡”需要借方雅枝去刺激些什么,他不愿意伤她。方方偶尔会给他打电话,交流一下彼此的近况,仅此而已。
只是突然遇见,他险些没认出她来。
她瘦了很多,身段窈窕,化了很精细却又不夸张的妆,眉眼细细,回眸轻笑,都是小家碧玉的柔情。她站在出租车前,给了面前高大的男人一个大大的拥抱,挥手目送他拖着行李箱走进机场,正准备坐进出租车的时候,抬眼看到了陈易,细长的眼睛一点点睁大,惊讶过去后,她给了他一个很温暖欣喜的笑容。
她赶走那辆出租车,一步步向他走过来,第一句话竟然是:“唔,你等会儿怎么回去?我可以搭车么?”
陈易微笑:“好久不见,方方。”
“是呀,好久了,”方雅枝感慨着垂眼笑了下,再抬头看他,弯了月牙般的眼睛,“你看上去沧桑了好多。”
陈易轻笑,“你比以前漂亮了很多。”
方雅枝唇角弧度拉大,“你怎么知道我就盼着你这句话呢?”那么苦的减肥,眼睛敏感发红流泪也誓要带上隐形眼镜,买时尚杂志,学化妆,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来塑造开朗得体的性格和培养交际能力,接触她以前从未接触的领域。她早就成了生化界的一枝花,无数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鞍前马后的追随,可促使小丑鸭变成白天鹅的那个人,却似乎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看来你最近过得很好。”陈易不知他的一句话引起了方雅枝多少心绪,只轻声笑着,以一句话做了总结。
方雅枝没有回应陈易的话,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刚六点过,她怎么可能放过送到眼前的机会:“晚上一起吃饭么?我们好好聊聊。”
“……有人安排了接风。”陈易看着她眉眼中透出的失落越来越明显,终是轻叹一声,再度微笑着说,“如果你不介意就跟我同去吧,我们早点开熘,一起去吃夜宵?怎样?”
刚刚的失落瞬时被丢开,方雅枝露出了开朗的笑脸,重重的点头。
后来陈易问过方雅枝,她全身上下再没有半点以前的影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方雅枝笑着回答:“谁说没有了?在机场你第一眼就认出了我,证明我长相没有颠覆性的变化。其次,方雅枝的执着从来就没变过,没有那些执着,今天我不会站在你身边。”
有些执着,可能是无果的。
有些执着,却最终等来了花开。
虽然方雅枝清楚的明白,陈易最深爱的一个不会是她,或许永远也不会是。可她也为自己终于在陈易心中赢得了方寸之地而满足。
她的改变,不是陈易喜欢上她并愿意选择她的原因,陈易或许只是累了,或许只是刚好听到了顾聿衡和辛圆缺要结婚的消息,或许只是年龄也合适了,而她只是刚好出现在他身边而已。
可是,如果不是这么多年辛苦的努力改变,她自己,就不会有自信敢勇于对他说出那些话,她自己,首先就会为他身边的那个位子而胆怯。如果不是先成为了白天鹅,她会害怕别人羡慕的眼光,她会觉得自己毫无价值可言。不说爱情,没有自信的婚姻,怎么可能长久?
她想起那一天,她对陈易说的话――
那天,陈易正在浴缸里泡着,辛圆缺来了电话,她帮他把手机拿到浴室,隐约听见那边第一句是:“陈易,我回i市了。”
陈易沉默了半晌才轻轻的“哦”了一声,随后站在浴室门口的她看着陈易是怎样辛苦的挤出笑脸,故作轻松的问她:“这下都好了吧?”
“好了。”方雅枝在心里模彷辛圆缺说的话,她看见陈易眉眼间深藏的痛苦,和唇边依旧挂着的,残忍的刺目的笑容。
他说,“那我就放心了……”
随后两边是漫长的沉默。
在这个电话之前,方雅枝就知道了辛圆缺要和顾聿衡举行婚礼的事她由衷的感到开心,为这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一起的情侣,也为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
陈易应该也知道了他们的婚讯,可他装不知道,虽然,他整个人从昨天起,就落寞的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辛圆缺最终没有亲口对陈易说出自己要结婚的事,更不谈邀请,陈易也没有傻傻的对她说一声“恭喜”,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沉默了好久,最后,方雅枝隐约听见辛圆缺在那边说了声:“好好照顾方方。”
挂上电话,陈易无力的闭上了眼,身子又往浴缸里沉了半截。方雅枝在一旁看着,心不停的抽搐,疼的伤筋动骨,最终她走过去,帮他开了浴缸加热,自己则坐在浴缸边,手指放在他的太阳穴,轻轻的帮他按摩起来。
由于心底的沉闷,她一点点数着时间,过了大半小时,他终于伸手握住她的手,捏在手心,低声喃喃,“方方,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她笑着挣脱他的手,换了个坐的方向,面对着他说,“你对她的感情我都明白,一点一滴的看在眼里,我明白那是怎样深刻的一种感情,也是对我永远也不可能有的,陈易,这些我都明白。”
陈易睁开眼看她,她微笑着伸手沾了点浴缸里的泡泡,划过他的眉眼:“只是,陈易……激情和平澹,激情总有可能平澹的一天,而平澹,又怎么会没有一点可能会变成激情呢?”
表情坚定的说完,她有些俏皮的歪了歪头,“你别泡太久,差不多该起来了,我先出去。”
她走出门,终于成功的堵住了陈易会跟在“对不起”后面的那句:“干脆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她也终于因为那点“可能”,在两年后,得到了一枚钻戒,和十分正式的求婚。
是,她不是陈易最爱的那一个,但至少是第二爱的,至少他是真心实意的珍惜她爱惜她,至少她不是什么替代品,而同样是独一无二的。
而且她相信,就算是辛圆缺现在主动提出要和陈易在一起,只要她在一天,陈易就绝不会答应。
这样说下来,有没有那个“最”,又有什么关系呢?
方雅枝和陈易的婚礼在北京最美丽的季节――秋天举办。
那天某酒店的外面人潮涌动,车水马龙,可近乎所有人都有注意到酒店正门的喷泉池边站着的一男一女。
从长相到穿着,两人俱是人中龙凤。美到让人不敢逼视的女子腹部微隆,双手合什,闭眼在默念些什么。旁边的男人,表情满是不耐和不屑,眼神不停的往女人的腹部瞟,不满的神态只有在那一刹才有所收敛,变得极尽温柔。
几番来回,他终是克制不住的提醒身边的女人:“行了没?也不知道你这些祝福是说给谁听的。他也听不到。”
“哎哎,顾聿衡,你凶什么?”女人睁开妩媚的猫眼,媚色流转,瞥向身边的男人,“陈易和方方结婚你不也应该高兴么?这可是少了一个情敌呀!”
“哼,还有那个邵泽呢!拖着半天不和叶灵结婚,也不知道是什么个事儿,我哥也都还在意他和迟迟相亲的事,那个祸害一日不被婚姻这座大山给镇住,一日就让人难以心安。而且最最关键的是,你站那么久,不知道有没有累到我们的宝宝,而且你刚刚在心里默念那么多与宝宝爸爸没有关系的事情,宝宝也是会抗议的,知道么?”
女人忍俊不禁,“也不知道谁是宝宝,真幼稚。我欠陈易很多,知道么?”
男人始终是不满,“那你还欠我很多呢!”
女人愤然,稍稍挺了挺肚子:“那我肚子里这个是还谁的?我冒着生命危险生他,是为了谁?也不知道当初我宫外孕差点死了的时候,某些人在哪里?如果不是陈易,我看我估计早命丧黄泉了,哪里用受一些人的折磨,还要生肚子里这个。”
“明明当初……”明明当初就是他不许她生,她硬是瞒着他要的孩子,最终木已成舟,他才没有办法的,现在怎么成了他的错了?可英明一世的顾聿衡被身边女人一瞪,长吸一口气,立马双手合什,闭上眼睛念到:“天上的各路神仙,请一定保佑陈易和方雅枝百年好合白头到老恩恩爱爱夫唱妇随,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完,他打横抱起身边的女人:“任务完成,我们回家!”
女人在他怀里,一点点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62、番外二:邵泽番外
叮嘱好小林今晚值夜班要注意的事项后, 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小林笑着问了一句:“邵大医生今天不来接你么?”
我摇摇头,微笑:“他今天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排练。”
“哦?排练?那他是伴郎喏?”小林很喜欢邵泽, 按照她的说法,虽然邵泽现在有了我, 但作为一个大帅哥花痴一下也是可以的。
“不是,他负责送新娘出嫁。”我抿唇,想象明天可能出现的场景。
“啊?他是新娘的哥哥?”小林有些诧异。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应她的刨根问底,撑起伞,走进了诊所外的绵绵细雨。
他只是喜欢了新娘很久很久,而新娘父母早就不在了, 外公又坐在轮椅上没有办法完成, 他一了解情况,便挑眉笑着对新娘说:“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要不我送你出嫁吧。”
新娘犹疑了很久,才点头同意。
她想笑, 为他竟然揽了这样一个任务。
亲手将自己的挚爱交到别的男人手里么?还是为了凭这个仪式隐隐证明他也算曾经拥有过?
细雨随风飘洒, 伞竟然完全挡不住,无数细小冰凉的雨丝就这样柔柔绵绵的飘在我脸上。
不自觉的让我想到了很多过往。
其实小林错了,我和邵泽并没有在一起。只是他觉得相亲麻烦,便干脆找到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我。
是啊,他虽然从来便受女性欢迎,身边美女才女就没断过,可环顾四周, 最快能找到的竟只有我和周鑫。
可周鑫却告诉我,邵泽不可能选她,因为她的职业,能轻而易举看透他的所有伪装,所有伤痕,他们不会选择这样的相互折磨。她只是在等,等一个合适的人出现,这个人绝不可能是邵泽。
于是,这个人就成了我。
邵泽的爸妈都很喜欢我,在他们眼里,我已经俨然成了他们未来的儿媳,而且我也已经提前享受了儿媳的待遇。
我却不忍心告诉他们,其实我对他们儿子来说,除了朋友,什么都不是。
叶灵,你是傻么?
我问自己。
他不喜欢你,而你值得更好的,你干嘛当他名义上的女朋友,陪着他这样玩青春?
可怎样的痛骂,我也舍不得放弃,能有多一眼看到他的机会,我就舍不得放弃。
所以我是傻吧,最傻最傻,跟他一样傻。
我和他也算青梅竹马,我知道他,女人缘极佳,每个人都以为他就会这样花花公子般的过一生,对谁都好,对谁都没有动过真心,可偏偏让他遇到了辛圆缺。
那是他的劫。
一个为了小男友默默赌上性命,坚忍倔强的女生,一个凄美的身世,一个躺在病床上沉默苍白的身影,就打动了他顽石般的心。
他喜欢她的笑脸,喜欢她的声音,喜欢她偶尔神采飞扬眉目间却掩不住哀伤的样子。他心疼,他想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她的一个笑颜,去换她的平安无事,他不要她再痛,再难过,再心疼……
可他无能为力,她不给他这个机会。
由此她就成了他心里的那颗朱砂痣,他窗外的白月光。
即使他口中说着我是他女朋友,即使他接送我上班,陪我看电影,陪我逛街,即使他拉着我的手,甚至是未来再进一步,发生唇齿和身体最紧密的纠缠,我依旧不会是他心里的那个人,我进不去。
我也出不来,从自己对他执着的眷恋中走不出来。
第二天辛圆缺和顾聿衡的婚礼举行的极其盛大而隆重,顾聿衡像是恨不得将所有i市的人都请来见证他的幸福。辛圆缺没有站在门口迎客,可顾聿衡自己就已足够成为一道极佳的风景线,来来往往的女宾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看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因为看人不看路出糗的更大有人在。他今天显然是兴奋到极点,唇边的笑意就没断过。而他身边站着的包括伴郎苏俊、伴娘路迟,伴娘的未婚夫顾亦南,伴娘的好友杜晓,杜晓的暧昧对象顾亦北,还有从a市赶过来的祝今夜成瑞阳夫妻等人,也同样抢眼,几人互相喧闹交谈着,不停拿着顾聿衡开涮,顾聿衡全部好脾气的照单收了,众人笑成一团,看得各位宾客羡慕不已,感慨不已。
婚宴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各路社会名流聚在一起,不停听到四面八方笑着说哪位先生或女士平日难得见到一面,今天竟然来了,便都感慨起新郎新娘包括他们身后的顾家的号召力,也已经是热闹到极点。
而陈易没有来,另一个喜欢辛圆缺到偏执的男人。
人家就知道躲,就只有邵泽那个傻子才眼巴巴的赶来,亲手用辛圆缺的幸福当刀,来割自己的肉。
终于举行婚礼的时间到了,已经坐满的宴会厅在结婚进行曲奏响的同时安静了下来。最先是一对冰雪可爱的花童撒着花篮里的玫瑰。然后是伴郎和伴娘。路迟怀里抱着她表姐才8个月大的儿子沉唯安。小唯安长得像他妈妈,五官十足的漂亮,只是连性格好像也没有继承到爸爸的温柔稳重,估计刚刚才玩过门口的签到笔的他,小手黑黑的,还直往他的路迟阿姨脸上招呼。可怜路迟还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被创造了极有艺术感的图桉,只是一边走着一边纳闷的看着忍俊不禁的宾客,还顾着回头低头的去检查自己的裙子,弄的人群中接二连三爆出一声声爆笑。
伴郎和伴娘就位后,便是英俊潇洒的新郎,走过第一桌时,苑飘飘闹了一句:“不错,还人模狗样的!”顾聿衡十分有礼的对她点了点头,像是在说谢谢你的赞扬。于是宾客们又忍不住的笑了。
这场笑闹到辛圆缺一出场便骤然停止。此时此刻,谁都不会否认她会是世上最美的新娘,那套法国名设计师量身定做的婚纱,将她所有的优点都突出了出来,而她的绝色之姿,在今日幸福和甜美的气氛烘托下,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艳于她的美丽,不自觉忘了呼吸。
她微微露笑,挽着邵泽,一步步从花架下,红毯的那端款款走来,每一步都踩在除了音乐外安静异常的宴会厅中所有人的心口。邵泽将她送到了顾聿衡面前,托着她的手,慢慢放到了顾聿衡的手里,再姿态完美的退后。
新郎紧紧握住了新娘的手,满是爱意的目光竟然看得新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在场很多人在这一刻眼眶都湿润了,这其中包括我,我却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历经磨难终成眷属,还是不远处站在那里依旧风度翩翩的那个人。
所有人眼中都是新郎和新娘的幸福,是他们的传奇。
有谁看到了他在将辛圆缺的手交出去的那一刹,眼神里对顾聿衡的警告。
有谁看到了他此时的拳头紧握?
有谁看到了他的心痛和哀伤?
他完成了他对辛圆缺的护送,这么多年,一步步的,终于将她近乎完整平平安安的送到了她最爱的男人的手里。
他不是陈易,陈易至少还对辛圆缺告白过。
可他只会用他的玩世不恭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泥足深陷,他只会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辛圆缺,我最喜欢的是你,你难道不知道么?
那邵泽,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真心的喜欢你,从我9岁那次被坏小孩欺负的哭鼻子,你告诉我说,“他欺负你,你就欺负回来呗。”结果自己去帮我报仇,打得满身是伤还笑着揉又忍不住哭了的我的头发,说,“笨丫头。仇都报了,一定要告诉我你这是喜极而泣。”
从十二岁,我家养的狗被庸医误诊害死了,你告诉我,让我努力以后成为一个出色的宠物医生。
从十五岁生日那天你送我一个发夹,却不知道前一天晚上我才剪短了头发,美美的想你在生日这天赞扬我的新造型。结果面面相觑良久后,你厚脸皮的笑着说,“我这个礼物是送给未来的你的。”结果我的短发就只剪过那一次,每天用偏方所说的生姜汁洗头,盼着头发长快些。待终于夹上你送的发夹时,你却忘了这个发夹是你送给我的了。
我没见过比你更能伤人心的男人,可是会伤女人心的男人,才更容易占有女人的心。
这么多年,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你后面,现在你终于肯回头,终于发现身边一直有我,我怎么舍得放弃?
可是要多少年呢?多少年你才肯真正的忘掉她,真正的接纳我?
叶灵,你给自己的期限又是多久呢?
大概是无限吧。
世上不乏痴心人,他是一个,你一定要当另外一个么?
可正是这样的说法,多我一个又有什么要紧?
但我不会像他那样傻,如果他遇见另一个“辛圆缺”,我才不会当“邵泽”,而我如果遇见一个男版“叶灵”,我也会直接嫁了,留他后悔去。
可现在不是没遇到么?我和他各取所需的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可以?
让我再等等你吧,邵泽。
等你有一天,也会如今日的他们一般,给我一个梦中的婚礼。不需要那么盛大,甚至只有我们两个人,去一个偏远僻静的小镇,在夕阳下,你穿着有些好笑的西装,我穿着样式古老的婚纱。你牵着的我的手,同样许给我平澹温馨却不离不弃的一生一世。
63、终极番外【全剧终】
一:
见完苏俊的第二天, 辛圆缺便简单的收拾行李回了i市。
那天是1月13日,她手指在手机上犹豫良久, 最终拨不出倒背如流的那个号码。在从机场出来的出租车上,她拨给了邵泽。
于是她去了医院。
邵泽到医院门口接她, 见面就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掌:“过的不错呀!一天到晚花边新闻接连往我们这边飘,谁让你现在是香港单身富婆,继承大笔家业不说,还经营的颇好,又那么漂亮惹眼,偏偏还是i市出去的,这边的杂志报纸可盯得你紧呀。今天的报纸还说你和某男夜会酒吧, 我仔细看那男人, 怎么那么眼熟呢?”
她拿眼睛乜他:“就你话多,那是苏俊,高中同学。”
邵泽摇摇手指:“不,你该说, 他是你回来的原因。”
辛圆缺用微笑默认。
“他现在也在医院哟, 不问我他现在在哪间病房?”邵泽开始诱惑辛圆缺。
辛圆缺先是惊讶的睁大眼睛,后又弯起唇角一笑,“干脆你告诉我苑飘飘住哪间病房就可以了。”
邵泽微怔,然后笑了:“你居然猜到了。”
邵泽带着辛圆缺去了妇产科苑飘飘的病房,辛圆缺斜侧着站在门外,透过可视窗往里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病床前的顾聿衡, 他旁边是一个短发女子,正抓着他一阵乱打,辛圆缺认了好久才看出那女人是祝今夜,没想到许久不见她剪了头发。
顾聿衡似是在打趣她,祝今夜恨的牙痒,咬着嘴唇横着他,双手抓着他的肩一阵勐摇。
辛圆缺想起苏俊的那句“他一直在等你,笑着等你”,表情就这样一点点凝固了,只是那双眸子中跃动着哀伤的光。
“圆缺。”邵泽突然轻声喊她,努努嘴冲她示意她的后方。辛圆缺扭头,就见到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长相气质均属上乘,怎么看都挑不出任何缺点。他怀里捧着一束鲜花,歉意的冲她笑了笑,轻声问:“你要进去么?”
辛圆缺摇头,让开了身子,便看着那男人手放在门把手上,慢慢吸进一口气后,再拧开了门。里面的笑闹声在瞬间清楚,又瞬间凝固。辛圆缺看到祝今夜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了。
今天大概是个适合久别的情侣团圆的日子?
可她却近情情怯,突生逃意。
“邵泽,我们走吧。”她转身,疾步离开。
邵泽诧异的跟上,“啊?你来就是为了看他一眼?你不会现在就飞回香港吧?”
“不,我只是想先平静平静,我怕现在面对他,我会当场哭出来。”辛圆缺虽然这样说着,声音却已经开始颤抖。
“哭出来有什么不好的,圆缺?”邵泽拉住她手肘,止住她的脚步。
“邵泽……我发现我欠他好多,突然就觉得自己真的配不上他了。”辛圆缺眼眶通红,却强自忍住不让泪水掉下。
“爱情有什么配不配这一说,他爱你,你肯回来,他就该欣喜若狂了,他还会说什么?他要是敢说什么,也不怕你的其他追求者扁他一顿?”邵泽举起拳头,死命的捏了捏,又扭头做不屑状,“再说,他也不见得有多好。“
辛圆缺在他的夸张表演下终是抿着唇笑了。
邵泽见状松了口气:“幸好没对着我哭,你如果实在觉得欠他,跟他说声对不起,然后再好好陪在他身边也就是了。”
辛圆缺重重的点了头,沉默片刻后说,“谢谢你邵泽,我先走了,放心,我会再跟他联系的。拜拜。”
“好,拜,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邵泽帮她按开电梯,目送她进去,没有告诉她,其实在送她进电梯时,她背后的苑飘飘的病房门打开,祝今夜被刚刚病房门口的男人牵着走了出来,而顾聿衡则笑眯眯的跟在后面。看样子肯定是往医院门口去的。
不出意外的话,或许在那里就能遇见。
往另一侧转过头,邵泽居然看到了上次跟他相亲的那个傻乎乎的女孩子路迟,旁边和她手拉着手的,应该就是她男朋友顾亦南了。
他悠闲的走过去打了招呼,即使顾聿衡没看到,顾亦南肯定也看到辛圆缺了,双保险的情况下,她肯定没办法悄悄熘掉。
怀着极佳的心情,故意借相亲时路迟的一个笑话,挑拨了一下路迟和顾亦南的关系。等到回到办公室,邵泽才迟钝的发现,所有的好心情都是浮在表面的,他现在心里,很痛。
**
辛圆缺下到医院门口,给自己包了车,还载着自己行李的出租车司机打电话,被告知他已经停到了停车场。她便绕了过去。
坐进出租车,按了按太阳穴,三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她现在觉得十分疲惫。以前住的地方回去可能还要收拾一下,她打算先去酒店睡个觉再说。
让司机开到最近的酒店,可司机还没驶出医院,就被一辆打横停在面前的荧光灰的宝马拦在了路上。
辛圆缺怔住,看着顾聿衡从这辆熟悉的车的驾驶座推门走出来,一步步过来,拉开了出租车的门,一手撑在车顶,俯身近距离看向她,眉梢眼角都是微痞的笑意,“这位小姐,能不能下车配合我一下?”
“啊?”辛圆缺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傻了,毫无意识的就由他拉住手扯出车外,再一把抱住,力道大的彷佛要将她的骨头揉碎。
“圆缺,圆缺……”他在她耳边念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急促而急迫,彷佛是为了确定真的是她,彷佛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不是在做梦,就这样一声一声的,将辛圆缺的眼泪喊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她抱紧他的脖子,整个人如在洪流中抓住了浮木般死死攀了上去,“是我太任性和胆小,是我自私……顾聿衡你还要不要我?”
“要的,傻圆缺,从来都是你不要我,我什么时候不要你过?”顾聿衡眼圈不自觉也有些红了,揉着她的头发,故作无事的说。
圆缺松开他,手指点着他胸口:“你这是在指责我么?”
“不敢。”顾聿衡一弯唇角,再度将她收进怀里,让他再多抱抱,虽然他这一辈子可能都抱不够她。
辛圆缺抵在他肩膀,任泪水浸湿他的大衣。这是她的顾聿衡,全世界最宠她的顾聿衡,她最爱的人,她在心底刻下了名字的人。
“顾聿衡……”她轻轻的念,在他耳边颇为尴尬的说,“好像很多人围观怎么办?”
顾聿衡笑着揉她额发:“他们在嫉妒我,因为你太漂亮了。”
“仅仅是漂亮么?苏俊说我除了美貌一无是处。”辛圆缺想着就觉得哀伤。
“不,是他不懂你有多好。”
“这话怎么听上去那么淫邪?”辛圆缺嗫嚅着撇撇嘴。
顾聿衡眼底光芒跃动:“是吗?嗯,我们回家,不要只是听上去淫邪怎样?”
辛圆缺顿时脸红,在他肩头敲了一把。
“咳……”他们侧面突然一个声音插入,两人侧头,发现是辛圆缺的出租车司机。
“那个……”司机大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们这样是比电视剧还好看,可是车把路堵了,你看后面……”
辛圆缺回过头一看,果然后面长长的排了一列的车,鉴于是医院,才没有疯狂的按喇叭。
她悄悄吐了吐舌,顾聿衡看着她尚含着泪面红的样子,顿觉心痒难耐,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松开她,和司机一起将行李从出租车拿了出来,搬到自己车上,给了车资,再拉着辛圆缺上了车,帮她扣好安全带,一甩方向盘转了出去,疏通了堵塞的道路。
“去哪儿?”辛圆缺问。
“当然是,回家。”顾聿衡扬眉,侧首看向她,唇角笑意迷人。
还是辛圆缺称赞过的那套高层公寓,刚一进门,顾聿衡放下手边的行李箱就贴了过来,一把捞起辛圆缺一个旋身,将她压在门后,让她双腿夹着自己的腰,双手捧起她脸,迫不及待就将唇压了过去。
细密而又狂暴的唇舌交织,舌根都被吮的生疼,辛圆缺十指压在顾聿衡背部,让他更紧密的贴向自己。相思磨人,渴求逼迫的她一点矜持都不顾了,此刻,她只想和他紧紧的结合。
在辛圆缺有些冰凉的小手扯开顾聿衡的大衣领子,探入他衣服内部,柔柔腻腻的小手上上下下的探索时,顾聿衡闷哼一声,隔着她已经敞开散乱的衣服,咬上了她胸口的嫩肉,一点点挪动咂吮。
大手沿着腿侧来来回回的推移,摩挲,另一只手则探入她腰臀曲线和门之间的空隙,轻轻重重的按捏她的腰眼。辛圆缺眼睛里似都要滴出水来,媚态无双,浅浅的随着节奏哼唧。
顾聿衡已按捺不住,手挪往她腿根,正待扒她裙下的丝袜和小裤时,辛圆缺却按住了他的手,束住头发的唯一一根簪子已经掉落地上,她头发散乱,半咬着红肿的唇,低声说:“我要先洗澡。”
顾聿衡先是一愣,随后有些邪气的扬了唇角,咬着她白嫩的耳垂说:“好啊,我们一起洗。”说完,就将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辛圆缺往肩上一扛,在她的惊叫和笑声中直奔浴室而去。
宽大的按摩浴缸里,激起的水波,不住往外洒落。身体和光滑的浴缸紧紧摩擦所起的吱呀声,粗重的喘息,女人似痛苦似满足的低吟,和拍浪般的水声,一起组合成了最**的交响……
顾聿衡用宽大的浴巾将辛圆缺裹住,轻轻抛上床,看她跟只猫一样蜷缩着趴在那里,餍足的闭上眼,不自觉的就又觉得自己太早放过了她。
他平平的躺在她身边,理她湿着的头发,眉梢眼角都是柔情似水,看她满意的撅了撅唇,略微睁开雾蒙蒙的眼睛看他,他想动,却又忍住,只能揶揄的笑:“辛圆缺,你体力真的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辛圆缺愤愤的乜他一眼,才语气颇弱的强辩,“我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觉……”
“唔……那要不等你睡上几个小时,我们再看看是不是有进步?”顾聿衡撩起一缕她的长发,放在唇上轻轻移动。
辛圆缺举起拳头,轻轻砸了他胸口一下:“坏人!”
“是坏,可还有更坏的没给你看,我好失落。”顾聿衡捧心,说的满是委屈。
辛圆缺脸红的要滴血,不敢对上他的眼神,牙齿在唇上慢慢的磨,最后才说:“来日方长。”说完自己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这四个字让顾聿衡眼底深处的墨色一动,慢慢的铺张开来,唇边禁不住的露出笑意,又抿住,再露出,再抿住,如此几番过后,他抓住她露在被子外的小手,认真的问,却掩不住声音中的轻颤和激动:“圆缺,这次回来……你还走么?”
过了好一会儿,被子里才有闷闷的声音传来,“我不会再离开你……你说了你要我的,虽然我满是缺点,脾气不好,还自私固执,身体……也不好,但你也不许赶我走。”
握住她手的那只手狠狠紧了一下,他掀开她蒙在头顶的被子,看着她已湿润的眼眶,慢慢凑过去,轻轻在她颤抖的长睫上落下一吻,菲薄的唇角浅浅勾起,他低声却虔诚的说:“一辈子。”
辛圆缺眼泪大滴大滴的迸出来,她紧紧回握他,直直注视着那双让她沉醉深陷的幽黑眸子,露出最幸福美丽的笑颜,喃喃将那三个字重复了一遍:“一辈子。”
顾聿衡抱住她,下午的阳光斜着洒进挂了白纱的窗户,在地上铺满了浅浅的碎金。
二、
辛圆缺虽然说不离开顾聿衡,但是香港的生意却让人有些难办,外公听说了她和顾聿衡的事,坚持着要从加拿大赶回来重新接受事业,好让外孙女安心恋爱嫁人。可辛圆缺怎么忍心?
唯一数的上的亲属,就是她的表舅了。她表舅纪离是个很能干精明的男人,真交给他,倒也放心。辛圆缺跟外公进行了一次长谈后,最终决定在i市开辟分公司,由辛圆缺担任开拓者,逐步将内地的事业扩展开,而香港总部的事情,则委托给纪离。
因此,在正式回i市前,辛圆缺约着纪离见了一面。纪离是香港有名的钻石王老五,虽然辈分排到了辛圆缺的表舅,其实不过三十出头。源于这一家人的优良基因,纪离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走到哪里都很难不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同时,朋友众多女人缘极佳的他,是个会玩也会忙的人。
两人谈完公事后,纪离望着圆缺微微一笑:“其实最开始我很不喜欢你,因为你抢走了本来注定属于我的公司,只因为你是他们的亲外甥女。”
“可现在它还是你的,而且我相信你能把它经营的很漂亮。”辛圆缺放下了手中的红酒杯,有礼的微微一笑。
纪离摇头:“不,其实你回来后我就对你稍稍改观了,你有本事得到这一切,不光是血缘,虽然这是最基础的条件。我记得有一次,姨父姨妈让我去i市找你,结果我等了你三天,你都没有出现。”
“那时候的我太不懂事了。”辛圆缺回想起来也觉得有些赧然。
“没关系。”纪离微微一笑,“内地的事情,好好努力。毕竟你知道,我们曾经在i市失败过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我会用心的。不过也请你不要忘了,我还有资格随时收回香港这边的管理权。”辛圆缺微微一笑,镇定的接受纪离冰冷目光的打量。
临分别前,纪离却掏了个盒子给她,“送你的,结婚礼物,你结婚那天我不一定能到场,提前给你吧。我用心打听过,才听说这是你唯一喜欢的花。”
辛圆缺打开盒子,盒子里静静卧着一只发夹,样式是一朵层层拥簇的盛绽着的绣球荚o,栩栩如生。虽然上面镶嵌的宝石不大,但却看得出来,绝对是出自名师之手订做的,天下独一无二。
“很漂亮,”辛圆缺看到这花就想起i市的那个人,唇角微微抿起,他召唤她回来的那朵绣球荚o已经被裱在了相框里,放在了床头。而这朵……“我很喜欢,我会带着它出嫁的。谢谢你,表舅。”
“别,把我喊老了。”纪离彷佛十分头疼的按按太阳穴。
“是,应该是帅气的纪先生,”辛圆缺狡黠一笑,“纪先生知道这种花的花语么?”
纪离一怔,点了点头。
“送一朵给她,或许她会喜欢。”辛圆缺关上盒子,十分狐狸的冲纪离笑笑。
纪离眼睛十分危险的眯起。
“纪先生应该不介意我对此的了解吧,知己知彼嘛,”辛圆缺笑的很坦然,“不要再说她只是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动心了就动心了,以前花心没关系,最重要是要知道收心,这样亡羊补牢,或许还能收获幸福。”辛圆缺说完,立马捂住嘴,眼睛眨眨才继续,“对不起,逾矩了,再见,纪先生。”
说完,她就上了助手开的车。纪离则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回到i市,辛圆缺一边大手脚开拓自己的事业,一面和顾聿衡开始筹备婚礼。大概两人都受了太多折磨,根本没有考虑繁琐的订婚,婚期都定的极近,按照苑飘飘的说法,两人恨不得第二天就结,要不是顾聿衡要炫耀幸福,估计两人酒席都省了。
婚礼的当天是肖雪的生日,婚礼的前一天,辛圆缺和顾聿衡一起去给肖雪扫墓。辛圆缺带上一大把栀子,含着泪说:“妈妈,我明天就嫁给顾聿衡了,我想先带她来看看你,以你女婿的身份。
妈妈,明天你一定要见证我们的幸福,我现在很好,很开心,而且会一直这样开心的活下去。妈妈,祝福我们……”
顾聿衡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缓声说:“肖姨,以前因为我妈妈的关系,我一直对您不够亲,请您谅解。我现在向你保证,一定会给圆缺幸福安定的生活,现在我想喊你一声妈妈。谢谢您,生下圆缺,也谢谢您,当初不嫌弃的对我那么好……”
辛圆缺噙着泪,和他对视,唇角慢慢的牵开,踮起脚,在他唇边轻轻的落下一吻。
“你确定么?在你妈妈面前表演?”顾聿衡挑眉,揽住她的腰问。
辛圆缺揪了他一把:“别乱说话,我们现在去看你妈妈,还有……顾天行,不,还是喊他爸爸吧。毕竟没有他,也不会有你。人死一切空,过去的一切也不该再计较了。”
顾聿衡凝视辛圆缺,唇边似笑非笑,最后捏了捏她鼻子:“傻瓜!好,走吧,等会儿还要去彩排。”
辛圆缺点头,然后娇笑着从后面拉着他脖子,“你背我下山!”
“那么大的人了,羞不羞?”顾聿衡一面说,一面却蹲下了身子。
“是谁昨天不羞的折磨我……脚软……”辛圆缺也发现不对劲,越说声音越小。
“嗯,我发现你对你妈妈真的是无话不谈。”顾聿衡一本正经的点头总结。
辛圆缺磨牙,然后十分愤恨的重重压上他的背。顾聿衡先是“哎哟”一声,随后轻声一笑,站起身,抓住她得意的晃悠的两条腿,笑着说一句:“抱稳了。”话音还没落他就跑了出去,辛圆缺先是惊,随后又笑,两人的轻笑,传遍了整个原本死气沉沉的陵区。
三、
婚礼当天,是邵泽送辛圆缺走过红毯,将她的手交到了顾聿衡手里。
辛圆缺也不知道答应邵泽主动请缨的帮忙是对是错,却只能默默的祝福邵泽,叶灵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希望他们最后也能有个好结局。
婚礼上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还是关于路迟。苑飘飘的儿子沉唯安用他黑乎乎的小手在抱着他走过红毯的路迟阿姨脸上,创造了一副惊天地泣鬼神的抽象画。路迟当时还以为宾客的笑声是因为自己裙子出了什么问题,却没想是怀里这个小坏蛋造成的。
辛圆缺当时和顾聿衡站在主婚人面前,一抬眼看见冲自己笑的温暖的路迟的脸,差点没喷出来。忍了好久才保持仪态的和顾聿衡完成仪式。
待仪式一结束,辛圆缺就趴在顾聿衡肩上笑的花枝乱颤,“迟迟,你的脸。”
路迟这才明白是自己脸出了问题。伴郎苏俊好心的递上一面镜子,路迟这一看,一声惊叫响彻整个宴会厅。
苑飘飘和顾亦南同时扶额,能在婚宴这种场合丢脸丢的这么彻底的,除了路迟还能有谁?
午宴后,几个人开了个麻将包厢,躲在里面聊天。
祝今夜十分传神的用伶俐的口齿把路迟上一次在苑飘飘婚宴上丢脸的事讲给辛圆缺听,辛圆缺捂着嘴不停的笑,这才知道路迟是怎样在第一眼征服了顾亦南的。
路迟则在一边数落自己的小侄儿:“你呀你,小唯安,我好心好意的带你走红毯,嗯?不就希望借你的吉祥让圆缺姐姐生个漂亮的宝宝么?你就这样害我?嗯?气死我了,以后不对你好了!”
可怜小唯安才牙牙学语,还不懂他阿姨这么一长串的批评,只是用黑葡萄般的晶莹眼珠看着路迟,挥舞着小拳头,嗯嗯啊啊的。
路迟早就对着他天使般的脸蛋心软,却还嘴硬,“哼,不要以为你装可爱就可以的,你路迟阿姨我最可爱,不吃你这一套。”
顾亦南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将路迟拉近了自己怀里。
苑飘飘这时却兴奋的喊过祝今夜:“对了,提到孩子,今夜,你肚子里面那个知道性别了么?”
大家这才知道祝今夜和成瑞阳速度那么快,已经造人成功。
“才3个星期,怎么知道?”祝今夜满是温柔的抚上肚子,“不过我想生个女儿。”
“对,生个女儿,给我们小唯安当媳妇。”苑飘飘眼中一亮。
“好呀好呀,就这样定下呗。”祝今夜也很激动的点头。
路迟看得连连摇头:“可恶的封建制度啊,到现在还存在着。”
苑飘飘和祝今夜都笑了,其实心里都明白,儿女的事情还是要看缘分的。
笑完,祝今夜看向身边安然笑着的辛圆缺,问:“圆缺,你以后想生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辛圆缺的笑一下子凝固了。
所有知情人士都在对祝今夜使眼色,祝今夜立马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她毕竟长久生活在a市,顾聿衡也没有将自己和辛圆缺的全部纠结都告诉她,她便不知辛圆缺因为宫外孕,怀孕已经成为了难事。何况辛圆缺身子一向很弱……
在大家都在拼命想找话说来缓解气氛时,顾聿衡按住辛圆缺的肩说“我们不生……”他话音还没落,辛圆缺却一下子抢过,开口说“我也想生个女儿。”
苑飘飘哈哈笑着打圆场:“哎,你家不管生男生女,像爸爸还是像妈妈都漂亮,不像迟迟他们,最好还是生个女儿,女儿一般像爸爸。”
路迟哀鸣一声,“嗷!为什么我躺着也会中枪?”
这时原本有些尴尬的祝今夜惊觉不对,伸手敲苑飘飘,“你让我生女儿不会本心也是如此吧?”
苑飘飘没有回应她,只是颇为深沉的教育路迟:“看到没有,你姐姐我不是那么简单的,真正中枪的人怎么会那么明显?”
惹的祝今夜和路迟一人一边去揪她的脸,苑飘飘嗷嗷大叫,向丈夫求救。沉洛终究出手,温文笑着将祝今夜和路迟挡开,把揉着脸气呼呼的娇妻护在怀里。
一边的顾亦北瞥了眼身边含笑的杜晓,十分欠扁的笑着逗她:“根据我们俩的长相来看,我们以后也生女儿吧?”
杜晓大怒,踢他:“谁要跟你生,滚一边去。”
辛圆缺依偎在顾聿衡胸口,笑着看他们闹,顾聿衡看着她恬静的笑颜,已经觉得十分满足,没有孩子虽然会是个缺憾,可是他有了辛圆缺,真的就不再奢求其他。他绝对不要她冒着危险为他生孩子。
“圆缺,我们不要孩子,说好了好么?”他垂首在她耳边轻声问。
辛圆缺只是伸手捏了捏他的掌心,没有明确的回应。
而两年后,辛圆缺怀孕的消息着实吓到了一直严格避孕的顾聿衡,后来才知道自己深爱的妻子在避孕套上做了手脚,还借口经期紊乱,谎报安全期。
顾聿衡气的一个星期没有跟辛圆缺说话。
辛圆缺也不急着跟他道歉或劝他什么,只是每天幸福的笑着摸着还没有隆起的小腹对宝宝说话,顾聿衡更是恨的紧,又气又心痒,可每天陪着他说话的只有憨呼呼的小白。
这样过去一个星期,他终于觉得没意思,主动在一个夜晚,抱着被子从客房回了主卧,躺在辛圆缺身边。辛圆缺背对着他,没有反应,脸上却早拉开了笑容。
“圆缺。”还是他忍不住先喊她。
“嗯?”辛圆缺懒懒的应。
“我们不要他好不好?”他从背后抱住她的腰,唇瓣贴着她赤、裸的肌肤,喃喃问。
“他很健康,我已经去检查过不是宫外,”辛圆缺转过身,注视着他,伸手抚上他的脸,“我想生宝宝,我想看他长的像谁,我想教他画画,想你教他钢琴。可无论长的像谁,他都要很健康,如果是男孩子,体育要很好;如果是女孩子倒不必,她可以遇到一个体育很好的男孩子……就跟我们一样。但不要像我们经历那么多磨难才能在一起。”
顾聿衡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的吻,眼泪已经浸湿了眼睫,“可你瞒着我,圆缺,如果出了意外怎么办?”
辛圆缺甜甜一笑:“不会有意外,是你说的,我们一定会有个圆满的结局。”
顾聿衡也笑了:“是啊,我早知道一定是的。”
辛圆缺躺平,略略撩起上衣,拿起顾聿衡的手掌贴在自己小腹上面,再浅笑着说,“我知道你很心急了,这几天累积了什么话一次性对它说吧。”
顾聿衡手掌先是一颤,随后就稳稳贴住,表情显得兴奋又急切,最后却清了清嗓子,冷冷的道:“你不许折磨你妈听到没有?不然你出来我踢你屁股!”
辛圆缺又好气又好笑,使劲的拍顾聿衡,两个人最后闹成了一团。
可惜后来,顾聿衡的威胁却没有起效。大概是因为辛圆缺怀的竟然是龙凤胎,而某些人显然没有办法一次踢两个孩子的屁股。怀孕初期还好,辛圆缺到后期被这两个孩子折磨的苦痛到了极点,全身肿的几乎失了形状,严重缺钙,根本站不起来,浑身都疼,还什么都吃不下。顾聿衡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心疼到不行,直说赶快去剖腹把孩子生下来就扔了算了。
还好,折磨毕竟是暂时的,辛圆缺生下孩子后恢复的还不错,于是某个最开始发誓说绝对不理两个小坏蛋的家伙,在妻子的带动下,抱着两个孩子笑的合不拢嘴。
男孩子是哥哥,取名顾泽。女孩子是妹妹,取名顾意。
顾聿衡先是不爽妻子这样取名字,这分明是为了表达对某两个男人的谢意。但经过苑飘飘坏心眼的一指点,一个结了婚后反而恢复了大男孩本性的人就开始十分刻意的喊两个小家伙“小泽泽”和“小意意”。弄的旁人,尤其是辛圆缺,每次都哭笑不得,摇头不已。
到几年后――
小唯安上了小学;
小泽、小意都能满地跑了;
同样在怀孕一事上颇受折磨的路迟生下了儿子小冬;
而凭借一笔生意的合同,受到辛圆缺指点的成瑞阳暗使小计让祝今夜怀上了第三胎;
苑飘飘好像也有再造人、给小唯安生个妹妹的计划;
祝今夜家的钉钉成了老钉钉,辛圆缺家的小白成了老白;
几个玩的极好孩子甚至开始隐约出现为彼此争风吃醋的倾向时……
辛圆缺在夕阳西下时,手牵着手和顾聿衡一起在街上散步,共同感慨岁月的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