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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断刃天涯     书剑盛唐txt下载     书剑盛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体会什么叫绝望

    孙思邈还真的没考虑这个问题,但是一旁的学子们脸上都不好看了。这些人都读过书,只是读书不多,正常的阅读能力还是有的。学生基本上都是寒门子弟,来这读书多数是抱着好好学习的心态来的。李诚这么说,就是不是信任大家。

    换成一般的人这么说,大家肯定群殴他。但这是李诚啊,“今亮”!读过《三国演义》的人,对李诚迷的不要不要的。没读过的人,则知道李诚“不能易一字”的典故。被

    李诚质疑了,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敢保证这一百多号人里头,没有害群之马?“

    如此说来,眼下的办学法子不对咯?”孙思邈感觉到了自己存在的问题,你让老孙做大夫,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做人也是人品坚挺。但你让他办学,那就没经验了。“

    路子没太大的问题,只要做一些微调就行了。”李诚不想打击老道的积极性,其实心里对他的办学套路无法认同。这钱啊,花的是别人的,当然不心疼了。老孙现在就这样。

    “如何调整?”孙思邈露出询问的表情,李诚看看众人道:“我先把孩子送回去,回头来学校大家坐下来慢慢聊。”孙思邈道:“贫道跟着去就行了,大家且回去吧。”

    孙思邈挥挥手,把学生们放走了。跟着李诚一起往庄子里去。其实在这里办学,并不是最佳的场所,在长安城里才是最好的地方。但是老孙表示,要经常上山采药,还是在外面吧。

    一边走,一边聊,孙思邈感慨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长安城里的宅子,贵的吓人。”李

    诚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看着老孙道:“道长,难不成你办学还要买一座宅子?”孙

    思邈理所当然的表示:“那是自然,这么多人呢,包吃包住,地方小了怎么够?”李

    诚四处张望,想找块板砖,先敲晕这个败家道士。没听说过租房子么?你花的是我的钱啊,不能替我省点啊?一千贯啊,还搭上俩仓库。高晋表示,还搭上了好几百石粮食。孙

    思邈办学,成了李诚办学了。这事情闹的,李诚觉得心好累。可惜,还只能忍着,不能让孙思邈觉得他办学在拖累李诚,反正这钱李诚也出的起。“

    道长啊,我觉得吧,还是要搞一个教学制度出来,做什么都得有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再有啊,学好学坏,不能享受同样的待遇。成绩好的,要鼓励,学不好的,要让他知耻后勇,奋起直追。”李诚语重心长啊。不

    料孙思邈一翻眼珠子:“自成,外行了吧?学医最讲的是天赋,有的人一学就会,有的人口水说干了,他都不理解。”

    李诚明白了,中医体系的问题,话说中医确实很神奇。很多时候,真是要看天赋的。学中医的,至少在现有情况下,很难大批量培养合格的医生。首先一个,生源就很难解决。为啥呢?读书的人太少了,因为读书人少,所以读书人就算不能做官,也能为吏。“

    道长的意思,这些学生,有人还是想去考科举?”李诚很恼火的问。孙

    思邈则很干脆的回答:“然也,不能耽误别人的前程嘛。学了医术,总会有用到的时候。且,人的天赋不一,有人再怎么努力,也学不出样子来,不然去科举。”

    合着老孙花自己的钱,哄了一百多个人来学医,将来干什么,还不一定呢。李

    诚深呼吸,让自己不要发火。先安顿好孩子,然后才把孙思邈带到书房里,摆了一碗茶开口道:“道长,这样不行的。首先,这一百多人,必须要确定一下,是不是要专心学医。不打算认真学医,将来要做医生的人,让他们离开吧。”“

    这如何可以?学生本来就少。”孙思邈费解的反问,李诚扶额:“道长啊,宁缺毋滥啊。医生是个很要命的职业,庸医杀人不见血啊。”

    事关人命,老孙重视了起来,凝神思索:“如此说来,贫道思虑不周了。”

    李诚点点头:“才开始呢,有问题不怕,改了就行。还有啊,那些打算去考科举的人呢,到这来是为了有个吃饭读书的地方。他们也不用离开,我打算办一个蒙学,这些人可以做先生的。专门教庄子里的娃娃读书,同时可以在庄子里读书,两全其美啊。”

    孙思邈点点头:“好,如此甚好。”李诚松了一口气,又道:“道长回去跟他们好好的说,就说我打算在学堂里办一个图书馆,凡长安市面上有的书,我都买回来,提供大家借阅。”

    说着话,李诚从书架上拿来两本书,递给孙思邈道:“道长请看,这是我给学堂编写的教材,以后叫孩子读书,就用这个。”

    孙思邈接过一看,一本语文,一本数学,翻开看看,语文比较好理解,就是教大家识字,然后可以用白话文来表达自己要表达的意思。读完这两本书,现代社会小学一年级的水平肯定有了。你还别觉得这水平很低了,在唐朝能识字就算半个读书人了。数

    学就比较麻烦了,老孙一看阿拉伯数字,还有横着写的字,直接懵逼了。

    李诚解释道:“这本数学呢,那些愿意留下做蒙学先生的人呢,由我亲自培训一段时间,掌握一些基础知识,以后他们就能教孩子读书了。”

    孙思邈摇摇头:“自成啊,要说算学,袁天罡,李淳风都是高手,我为何不能让他们来教呢?”李诚听了噗嗤一笑道:“道长,不是李诚自夸,要比算学,大唐没人能比的了我。”

    孙思邈一脸的惊愕,看着李诚好一阵,吐出两个字:“眼见为实。”李

    诚啧了一声,一脸的无奈,唐朝人确实比较喜欢怼人。孙思邈淡淡道:“自成别撇嘴,淳风一会就到,让他验一验你的成色。”李

    诚呵呵呵,一脸自信:“好啊,那就让他长点见识。”孙思邈不说话,这小子本事杂的很,还真的不好说呢。“还是先说说办学的事情吧。”孙思邈把话题拉回来。

    李诚只好耐心的跟他讲一些办学的套路,现代社会从学前班到大学,再到硕士研究生。要说学校的情况,李诚的经验比唐朝所有人都多。说起来也不带磕绊的。什

    么奖励制度,什么快慢班,还有物质奖励,讲了一大堆。就差没给老孙上一课教育心理学。要说医术,老孙没挑的,但是怎么教书育人,还差点火候。

    李诚口水都说干了,老孙也没闲着,摸出个小本本,一直在记录。李诚心里真的服气了,这老头能成为药王,真不是侥幸得来的。就冲这学习态度,人家就不简单。

    李淳风说话就到,被高晋领进来后,孙思邈一歪嘴:“淳风,让自成见识一下算学。”

    李淳风听了这话,看看李诚,那表情就是在说,这不太好吧。欺负人多没意思啊。李

    诚啧了一声,这哥们还真的是自信啊。点点头:“出题吧。”

    李淳风想了想:“那就来道简单的。”李诚一抬手:“别着急,不是你靠我,是我们互相考。你出一题,我也出一题。”李

    淳风点点头:“那行,我出一道题。”说着去拿纸笔,刷刷刷的写的了一道题,李诚也不闲着,拿小本本出来,用鹅毛笔沾墨水,也出了一道题。

    李诚先出完了题目,看了一眼李淳风,这货也写好了。互相交换题目,李诚一看李淳风出的题目便乐了。“今有勾三尺,股四尺,问弦为几何?”“

    噗嗤”李诚直接乐了,这题目也太简单了,勾股定理,你直接改头换面也好啊,直接把勾股定理拿来当题目,真的好么?

    “你乐啥?”李淳风一脸的不悦,瞪了过来。这题目知道的人不多好吧?《九章算术》,不是你想看就能看到的。李诚叹息一声:“勾三股四弦五,我说你出题,能够带点诚意么?这一点难度都没有吧?”李

    淳风一愣之时,李诚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了勾股定理的表达式。然后解释道:“这就是勾股定理,这个表示平方,abc,分别为勾股弦。你看,这么写出来,是不是看起来比较直观呢?记忆也很方便对不对?”李

    淳风还没顾得上看李诚的题目呢,跟着点点头。盯着李诚写的定理公式,看了好一阵才抬头道:“此举,从何学来?”李诚淡淡道:“打听那么多干啥?就当是跟我学的吧。”

    李淳风低头看李诚写的题目,一看就懵逼了,根本看不懂啊。“这写的都是啥?”李淳风指着题目,李诚看一眼便笑道:“所有符号,代表的都是一个未知数。算了,这题太难了,换一道题。”数学符号有点太为难李淳风的理解能力了。李

    诚拿起笔,换了一道题目,河上有拱桥一座,当水面距离拱顶五米时,水面宽度为八米,一船宽四米,高二米,载货后露出水面高度为零点七五米,问水面上涨到与抛物线拱顶距多少时,小船不能通过。这

    题目更特么坑,看是能看的懂上面的字,看完了李淳风开始怀疑人生了。李

    诚见他一脸懵逼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得意,高中数学经典五十题,让你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透过现象看本质

    李淳风陷入了呆滞的状态,这题目太特么的邪性,上面的每一次字都认识,意思也明白,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入手。所以,他就只能对着题目发呆了。孙

    思邈也呆住了,还真的这么牛啊。《九章算术》你都看过,这个可以理解。问题是,你一道题李淳风直接看不懂,第二题看懂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淳风,放弃吧。”孙思邈看出来了,两人在算学的造诣上差距太大。但是他没想到的时候,李淳风陷进去了,呆呆的盯着题目,根本没听到孙思邈说的话。李

    诚倒是听的清楚,呵呵一笑:“没事的,凡事总要有点坚持。”孙

    思邈点点头,认可李诚的观点,不料李诚下一句是这么说的:“不坚持,他不知道啥叫绝望。”老孙听罢,呆若木鸡,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不带这么玩的,套路太深了!李

    诚也没闲着,拿起笔来,跟老孙一起继续研究学堂的事情。想想心里都不爽,出钱出力,还得给老孙打下手,要不是看那一百多人里头,能找出不少蒙学的先生,李诚都不干了。忙

    活一通,办学制度差不多弄好了,两人一抬头,好嘛,李淳风蹲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在那里摆弄算筹。李诚不是没见过算筹,这是一种古人的智慧。但是这个办法,真的效率太低了。所以,李诚一拍大腿道:“差点忘记了算盘。”

    就摆在书架上呢,上回让杜海给做的一个。一直没机会展示。“

    算盘是什么?”孙思邈好奇的问,李诚笑道:“一种计算器。”说着拿来算盘,给指着给孙思邈看:“这就是算盘了,上面两个珠子代表五,下面五个珠子分别代表一。”说完想了想,拿起小刀子,在算盘上刻字。孙

    思邈凑近了一看,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孙老道是有学问的人,算学也是高手,一看这个东西就明白了,这要是能有用的话,真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李诚刻完了,吹了吹,弄点墨水涂上去,等到墨水干了,这才笑道:“我给你露一手,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四下五去一,五去无进一……。”孙

    思邈看明白了,这玩意用来计算,真的很好用,比算筹的效率高太多了。越

    看明白,心里越惊讶,呆滞的看着李诚,心道:此子非人耶?

    好不容易忘却的神仙之说,现在有被他捡起来了。要不是神仙,能教出这种变态?

    “快吃午饭了,我去厨房看看。”李诚丢下算盘,起身出门,还刻意看一眼李淳风。孙

    思邈等他出去了,抬手拍拍李淳风的肩膀,这才算是把李淳风从算学的世界中拽出来。

    “孙师,何事?”李淳风呆滞的眼神,孙思邈看着都心疼,摇摇头道:“别算了,差距太大了。”一句话,如同炸雷一般,在李淳风的脑海里爆炸了。轰的一声,李淳风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的痛苦。这是个骄傲的人啊,算学是他最得意的领域之一。

    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人碾压的感觉,是何等的绝望啊。“此子,人耶?怪耶?”李淳风喃喃自语,孙思邈淡淡道:“你不懂,可以问,求学于自成,不丢人。”李

    淳风呆滞的眼神里,瞬间绽放出神采,站起来朝孙思邈抱手深深鞠躬道:“谢孙式指点迷津,淳风险些误入歧途。”李

    诚在进来时,李淳风态度全都变了,毕恭毕敬,话都不说一句。李诚其实也没在意他,对老孙道:“孙道长,喝两杯。”孙思邈点点头,李诚呵呵一笑,打开书架上的抽屉,拿出一坛子酒道:“放了一年多的陈酒,最后一坛了。”孙

    思邈呵呵呵,不信的眼神看着他。李诚啧了一声:“知道你不信,也没指望你信。”招

    呼丫鬟上菜的时候,晋阳公主和李治都来了,李诚一看他们身边的随从:“怎么不好好吃饭?你们怎么照顾公主和晋王的?”“

    不要骂她们,我要你陪我吃饭。”晋阳抬头大声说话,李诚赶紧蹲下,陪着笑道:“家里来了客人,我要陪客人,这是礼貌。我们是一家人,中午不一起吃,晚上还能一起吃呢。”小

    兕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好,我去吃饭了,晚上一起吃。”李

    治对上李诚责备的眼神,赶紧抱手道:“师傅,李治错了。”李诚点点头:“去吧。”

    回头时李诚一愣,孙思邈和李淳风的眼神太怪了,李诚下意识的问:“怎么了?”

    “曾闻晋阳公主与晋王与自成亲厚,今之一见,方知传言不虚也。”孙思邈感慨一声。

    “嗨,我还当什么事情呢?坐下吧,赶紧的喝完走人,别在这妨碍我就行。”李诚这话说的,老孙差点把酒杯丢他脸上。李淳风则在心里叹息:魏晋遗风,魏晋遗风。李

    家的菜好吃,酒也好,孙思邈是一点都不客气,也没啥忌口的,一边吃着喝着,话都不说几句。李诚倒也乐的自在,陪着一起吃喝,不停的劝酒。一坛酒很快喝完,意犹未尽的老孙放下筷子道:“自成,魏玄成一事,鲁莽了。”李

    诚笑而不答,孙思邈则继续道:“今上英气勃发,未满而立登九五之位,不免自娇。本朝历经隋乱,民生凋敝,外敌不断。如非必要,当与民休息。所谓上有所好,下必附焉。今上喜好打猎,臣子附和如云,怎会不影响朝局?”

    李诚听了微微一怔,随即淡淡道:“朝廷自有法度,在其位,谋其政,做的好,升迁,做不好,降职,还是做不好,滚蛋。只要能做好本职工作,管他是不是讨好君王呢?”“

    自成难不成是法家?”孙思邈惊呼一声,李诚忍不住笑道:“没有的事情,我也是提倡教化的。道德风气,当然很重要。但是孙道长,人心各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这时候就要有一个标准了,画一条线,不能越过,这就是法。法,是道德的最低要求。”

    孙思邈听了不禁陷入了思索中,一直没说话的李淳风怯怯道:“李师。”

    李诚一愣:“你叫我啥?”李淳风赶紧站起来,抱手道:“淳风有心向学,恳请自成先生教我算学。”李诚明白了,笑了笑:“这个好说,坐下说话吧,不用这么正式,互相交流就行。”

    李淳风坐下,心道:李自成不肯收徒?唉,悔之晚矣。李诚又道:“适才你要说啥?”

    李淳风赶紧回答:“试问,德与法,何为重?”李诚听了笑道:“这很简单啊,相辅相成,同样重要。一个国家,一个社会,弘扬正气是必须的。就像盖房子,法是基础。没有这个基础,你谈什么道德教化呢?”孙

    思邈摇摇头:“自成所言,不敢沟通,古有尧舜之大治,彼时无成法。”听

    到他提到尧舜,李诚忍不住呵呵的冷笑道:“道长见过尧舜之治?”孙思邈摇摇头,李诚又问:“既然没见过,如何知道,今不入古?”

    “尧舜之治,天下大同,此……”李诚一抬手打断他的话:“什么天下大同,谁也没见过。不过是臆想出来的世界。要我说,尧舜时期,最大的问题是生存,生产力低下的前提之下,必须同心协力才能生存和延续。再者,尧舜之时,华夏的疆域才多大?人口几何?”“

    华夏九州,人口……”孙思邈愣住了,没有统计数字啊。

    李诚呵呵一笑:“明白了没?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先说好啊,这些话出门我就不认账了,我可不想被天下的读书人用口水淹死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怎么知道你看见的就一定是真的呢?”

    现场一阵死寂,孙思邈和李淳风越想,心里越凉。李诚的话,太具颠覆性和魔力了。

    道理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张纸,古人要是撒谎呢?后来的史学家,没少质疑古代的文献。《尚书》《左传》,都存在很多疑点。大名鼎鼎的《史记》,读完了你不觉得是在呢?这

    玩意怎么说呢?合理的,就采信,不合理的就质疑,从各个角度来证明真伪。这是正确的历史观。但是人是有私心的,翻史书的时候,绝大多数是看完了,这个有用,拿来用一下。这个没用,对我的观点没帮助,我没看见,当他不存在。

    人性这个东西,一旦剥开那就太多问题了。丑陋么?丑陋。

    问题来了,是个人都有私心,为了各自的利益,偷偷的做点事情,古往今来,不胜枚举。“

    自成说,该怎么看?”孙思邈还是把球踢回来了,李诚呵呵一笑:“很简单,不要去纠结这些东西。往前看,对国家和民族有利的事情,就去做吧。有人愿意抱着故纸堆,那就去抱着呗。不要动不动古人如何,古人的经验教训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当下。”孙

    思邈一琢磨:“不对,自成所言差矣!”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克制

    “如此,不成了唯利是图乎?”孙思邈提出了质疑。“

    那又如何呢?唯利是图有什么不对,对国家对民族有好处的事情,为何不做?”李诚反问?孙思邈梗着脖子道:“圣人先贤之语,如何不尊?如自成所言,尚武精神者,必好战也,好战必亡。”李诚淡淡的回一句:“忘战必危啊!”

    孙思邈愣住了,要说辩论,李诚可是大学时期学校的辩论队的二辩手。

    “抛开后人是不是真理解古人圣贤的话,再抛开后人是不是根据自身需求,曲解圣贤说的话。就当下的问题而言,圣贤有遇见过么?圣贤们都没见过的事情,你让圣贤怎么给答案?”李诚又来一句,孙思邈彻底哑火了。

    孙思邈也不怂:“贫道说不过你,自有朝廷饱学之士与你计较。”李诚秒杀一句:“孙道长说的是魏相么?确实是以为饱学之士。”

    孙思邈费解的看着李诚道:“自成,为何如此厌恶魏相?”李诚呵呵一笑道:“错,李某非但没有厌恶魏相,反而认为魏相等人乃是朝廷柱石,国之脊梁。大唐没有李诚,照样蒸蒸日上,没有魏相则不行。”这

    一下孙思邈就更诧异了,李淳风忍不住问:“那为何自成还在内朝驳斥魏相呢?”

    李诚笑了笑:“李道长,何时见李某主动挑衅?他做他的朝廷柱石,我做我的闲散之官。本来并不冲突,只是有的人觉得天赋正义,非要把他看着不顺眼的东西,纳入他的轨道中。这就起冲突了,孙少卿如此,魏相如此。”

    李诚说的轻描淡写,实际上他还是有话没有说出来的,魏征这个人没毛病。但是他天生就是士族代表,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平衡君权和士族之间的矛盾。从现实的角度看,魏征的存在,对大唐是有好处的。不是他为首的喷子集团,李世民的性子,早就要上天了。“

    明白了,自成今后还是不要与魏相等起冲突了。”孙思邈劝了一句,李诚淡淡道:“我就没打算跟他们计较,还是那句话,我从不挑衅别人,但也不会怕事。不惹我就算了,惹到我就得让他知道什么叫切肤之痛。”

    “唉!”孙思邈悠悠的叹息一声,李诚说的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就在此刻,帘子掀起来,钱谷子进来道:“家主,宫里来人,请孙老神仙给魏相看病。”孙

    思邈嗖的一下站起来,狠狠的瞪一眼李诚后,大声道:“前面带路,准备快马。”

    李诚事后才知道,魏征上次被喷之后,回到家里就病了,李世民闻讯,派了御医。但是看了却没什么气色,想起孙思邈来了,让人请去给魏征看病。孙

    思邈才走,李靖来了,带着一个随从,两匹马。钱谷子赶紧报信,李诚出迎。

    见面李靖也不客气,淡淡道:“带路,去书房说话。”李诚领着进了书房,上茶。

    李靖端坐椅子上,眯着眼睛瞄着李诚,表情复杂。李诚面无表情的坐在对面,良久李靖才道:“自成,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的。”李

    诚微微一笑道:“卫公言之有理,然,此言于诚无用。”李靖歪歪嘴:“说大白话,每天跟人文绉绉的说话,累的慌,也就在你这才能说点轻快的。”李

    诚呵呵一笑:“卫公,其实您比谁都清楚,只要我低头一次,今后就别想抬头了。”李

    靖沉吟不语,良久方叹息道:“如今自成自保有余,玄成不知作何想。”

    李诚淡淡道:“魏相没错,孙少卿也没错,他们错在不该主动招惹我。”

    “自成,带点礼物,去看看魏相和孙少卿吧。你还年轻,别太出挑了。”李靖劝了一句,李诚想了想,点点头:“可以,等几天吧,晋王和晋阳公主送回去的时候,我便去一趟。”

    秋萍带着俩丫鬟进来了,手里捧着个盘子,盘子里有件新衣裳。“郎君,棉布做的,试试看大笑,妾身好改。”李诚翻了翻,没看见四角裤,歪歪道:“这棉布柔软,吸汗,现在产量少,用来做外面的衣裳可惜了。”

    话是这么说,还是让秋萍脱了外面的衣服,换上新衣裳。丫鬟捧着一面铜镜站前面,给李诚照了照。大笑还很合适,唐朝的衣服李诚现在基本适应了,唯一不适应的就是没有四角裤。在李诚看来,棉布做四角裤最合适了,做内衣也不错。

    试穿之后脱下来,李诚继续任凭秋萍摆布的时候,午睡醒来的晋阳公主进来了,看见李诚的新衣服:“我也要新衣服!”两个嬷嬷的表情很尴尬,这孩子在宫里不这样,被李县男惯出来的毛病。李诚一点都不生气,蹲下来说话:“哈哈,小兕子喜欢么?这就让秋萍给做。”

    也不说什么棉布产量不高了,小兕子的要求,必须全面满足。里里外外全都要做一套。秋萍带着丫鬟给量好尺寸,笑着下去了。李治也摸了过来,听说有棉布的新衣服,露出想要的眼神。李诚当着没看见,男孩子,不能惯出大手大脚的毛病。“

    在这里好好读书!回头我来检查你的学习进度。”李诚塞给李治两本自己编写的小学语文和数学,带着小兕子去找自己闺女安乐玩去了。李治一脸的“就这样被你抛弃”。对

    于李治这个学生,李诚现在基本不管教学了,反正李治也不缺老师。有自己这么一个师傅在,估计李治也学不歪。李治很悲桑,感觉只要妹妹在,自己就没有存在感。

    在李庄也是有好处的,就是比较自由。午饭之后学习一个时辰,然后就可以出去玩了。在庄子里随意的撒野,这种事情李治现在就能干。这不,李诚一个不注意,这家伙就带着两个随从出了门,野地里的娃娃们正在撒欢,堵着沟渠在抓鱼,李治凑过去跟大家玩。

    两个随从也劝不住,赶紧的留下一个盯着,另外一个回去找李诚报信。

    “李县男,晋王正在跟一群庄子里的娃娃玩泥巴,您去管一管吧?”随从都快哭了,李诚听了只是呵呵一笑:“这点事情也值当你着急?男孩子就是要野一点,不然长大了也要被人欺负。你别管了,回去盯着,别让他出事就行。”不

    料小兕子开口道:“李自成,我要也要去跟九哥玩。”李诚立刻点头答应道:“走!”

    抱着兕子,带着两个嬷嬷出门去了。有水的地方就有鱼,秋收之后,沟渠里的水少了,一群娃娃带着盆,舀水抓鱼。李诚跟着随从赶到的时候,李治已经变成了一个泥娃娃,岸上站着一个正在干着急的随从。看

    见李诚来了,随从脸都白了,指着脱了鞋子,站在泥水中笨手笨脚抓鱼的李治,哭腔道:“李县男,奴婢管不了晋王。”李诚抬脚踹开他,淡淡道:“那就别管。”看

    见李诚来了,李治也有点傻眼,一群娃娃也都有点害怕。李诚在这个庄子里,威望太高了。家家户户的大人,没少教育孩子,要对家主恭敬点。

    李诚抱着小兕子,笑呵呵的看着李治道:“接着抓啊,晚上的鱼汤就指望你们了。抓的多了,明天带你去打兔子。”

    “诶!”李治那个开心啊,这多好玩啊。低头接着抓鱼,其实这小沟渠里,能有啥大鱼,就是一些小鱼而已,鱼汤那就不要想了。

    李治玩的开心,小晋阳也玩的很开心,不过她的目标不是鱼,而是在野地里摇摇晃晃的乱跑。李诚也不去扶,跟在一边,不让两个嬷嬷靠近。兕子不小心摔倒了,李诚也不扶她,蹲在跟前笑道:“抓住我的手,自己站起来。”

    “咯咯咯!”小晋阳笑的很开心,宫里其实一点都不好玩。哪有广阔天地来的自由自在。其

    实就是缺啥补啥,李诚看来,皇帝的儿子和闺女,物质上确实什么都不缺,就是缺点野性和见识。这种野性,不是撒野。唐朝的公主,那真是赫赫有名。夕

    阳西下,两个娃娃总算是肯回家了,李治被丢进大桶里用热水洗,李诚则去了厨房。一群娃娃能抓多少鱼呢?加起来不过三斤的小杂鱼,李诚花了两文钱,全都买下来了。

    招呼厨娘,把小鱼弄干净,用面粉和了,下油锅炸。李诚在一边指挥,三斤多的小鱼炸的是金黄焦脆,老远就能闻着香味。洗澡结束的李治又来了,看见小油炸的小鱼,口水直流。“

    客气啥,自己动手拿来吃啊。”李诚一点都不讲究,李治诶了一声,上前来抓一条就往嘴里塞。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连吃了三条才意犹未尽的放手。

    李诚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就算是很喜欢,也要克制自己的**。”

    李治是注定要当皇帝的人,这点李诚深信不疑。所以一直在培养他这方面的素质,人最难克制的就是**,尤其是没有制衡的时候。当皇帝要有点野性,敢于跟大臣刚正面,但也不能毫无节制。否则就是国家灾祸的开始。

    所以,李诚希望李治能做一个有担当,喜欢敢于下手,但又有节制的皇帝。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远见

    魏征是个勤政的人,即便身在病榻上,也在让儿子给他念公文。孙思邈的医术很高明,只是一次治疗,魏征就能坐起来了。毫

    无疑问,李诚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即便他带了礼物,也让人堵在门口。如果是一般的情况,李诚肯定掉头就走了,但这是魏征的家门口,答应了孙思邈的事情,必须做到。

    所以李诚很客气的对看门的老者拱手道:“老者,还是去请示一下魏相吧。”老

    者犹豫片刻,怒视李诚,转身进去了。正在床上躺着的魏征,听说李诚来访,立刻对儿子道:“更衣,为父要起来。”儿子魏书玉劝道:“大人病体缠身,何必为了区区李诚……”啪

    ,魏征给了儿子一个巴掌:“竟然直呼其名?不知礼否?”魏书玉被揍的无话可说,只好给魏征穿衣服起来。李诚在门口等了一会,看见魏征在儿子的搀扶下出来,赶紧迈步进门,遥遥拱手:“魏相,折杀李诚也。”

    魏征颤巍巍的回礼:“征日渐年老,自成国之栋梁,不可不敬也。”李

    诚别看怼魏征很猛,心里对魏征还是很敬佩的。他的问题不是人品问题,而是立场问题。魏征接受的教育,以及他的人生价值观,使得他天然的成为了山东士族的代表。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皇权需要限制,能够限制皇权的,唐朝只有山东士族。要

    打造贞观盛世,就离不开皇帝和士族之间的合作。皇帝的个人**和山东士族之间的利益矛盾,就需要一个人来平衡,沟通双方的利益诉求。魏征应运而生,肩负起这历史使命。魏

    征重视李诚的原因很简单,担心李诚成为皇帝个人**的帮凶,担心在李诚的辅佐之下,出现一个不受控制的李世民,真的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李世民自身得位不正,这已经为唐朝的后来埋下了祸根。因为皇位之争,多次出现兵变,这是李唐的不治之症。一

    次兵变看不出来多大的害处,但是次数多了,成为一种惯性了,那就太可怕了。唐朝不缺乏聪明人,长孙无忌,褚遂良,他们对唐高宗皇后的问题,之所以如此坚持,就是因为看到了隐患。他们认为自己有义务,克制皇帝的**。从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真的是忠臣。只是他们管的太宽了,温和如唐高宗也接受不了。再换一个角度看,武则天是真牛逼,能让唐高宗为她如此坚持做一件事。并且把这件事情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那就是君权受到了欺压,性质完全变了。

    魏征看到了李诚的可怕之处,所以才如此郑重的出门相迎。入

    内,魏征退下左右,只有两人之时,才艰难的开口道:“自成,征非针对你。”

    李诚秒懂魏征的意思,点点头道:“诚明白。”两个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就这么开始了。“

    今上登基之初,高居玄默,从谏如流,励精图治。今域内廊清,娇意滋生,征等唯恐圣人骄纵难遏,唯有冒死直谏,并无犯上沽名之意。”魏征作为大唐的宰相,这个时候说这番话,实在是太掏心窝子了。

    一场辩论下来,即便是魏征也发现了李诚辩才之雄,如果他真的一门心思为皇帝驱驰,那真是要出人命的事情啊。仅仅是这样还不算什么,李诚在其他方面展现出来的才华,更为惊人。文采不算,经济之道可谓旷世奇才。这

    样的人才,用的好就是国库的幸事,搞不好就成为皇帝骄奢淫欲的催化剂。通俗的来讲,李世民这个皇帝太吊了,大家搞不住他,李诚再做帮手的话,就没法遏制皇帝的**。

    “魏相难道没看出来,诚无意庙堂?”李诚很诚恳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魏征却摇摇头:“非也,此一时彼一时,与自成无关,奈何大势所趋,不得不为也。”

    啥意思,就是李诚到时候就算无心庙堂,也会被大势推着往前走的。就这么一句话,李诚对魏征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心里更加佩服这一位大唐第一喷子。为啥这么说呢?两个字“远见”。这么说吧,魏征已经看到了,自己或者是一些老臣死后,李诚不得不上。

    为啥这么说呢?朝政的需要,皇帝的需要。这个时候,李诚想到的是李世民征高句丽之后,回来说:“如果魏征还在,一定会劝阻我征伐高句丽的。”

    李世民征伐高句丽并不算失败,但是对于国家来说,经济上是一笔赔本买卖。消耗巨大,却没有达成战略目标。李诚站在后来者的角度看问题,李世民征高句丽,战术上出现了南辕北辙的错误。就不该走陆地,直接走海路,在是最佳路线。

    不管怎么说,李诚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魏征不是一个现代人,他是一个唐朝人。自己用现代人的思维去考虑魏征本身,就犯了一个错误。魏征看到了李诚没有看到的东西,李诚的目的是抱大腿,魏征则担心李诚给李世民带来的变化。

    出发点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是相悖的。李诚再不主动招惹魏征,客观上已经给魏征为首的一群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举个例子,皇帝有钱了,对山东士族就不会那么客气了。你配合一点还好,不配合刀子就过来了。

    任何一个李世民这样的皇帝,都不喜欢被人制约的。但是君主的权利,无论怎么看,都必须要有制约。否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就是灾难。熟悉历史的李诚,很快就想到了很多例子,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

    一个对国家有绝对控制权的皇帝,一个决定很可能就把一个民族带上了一条死路。这一点体现在满清身上最为明显。满清是君主集权的巅峰,为了维系其统治,彻底的闭关锁国。使得本已经落后西方的华夏,开了历史的倒车。

    这一倒车不要紧,中华民族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过门被打开的那一天起,一个多世纪之后,中国人民才算站起来。站起来之后,又奋力的追赶了七十年,才算勉强接近西方。真

    的领会了魏征的心思之后,李诚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低头沉思良久,缓缓抬头道:“诚长于事务,短于庙堂之争。有心置身事外,却不得不陷入其中。”“

    自成是聪明人,征心甚慰。”魏征看着李诚的表情变化,放心了许多。他能这么说话,说明他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了。很多话,李诚也没法跟魏征说,比如李诚搞兄弟会,其实就是在布局。这个布局的初衷就是自保,但是李诚也很清楚,发展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

    兄弟会变成一个庞然大物之后,很自然的就会站在皇帝的对立面。这一点,李诚不会挑明,魏征也没看出来。“魏相,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李诚总算是说了这么一句。

    魏征微微一愣,随即一笑道:“征明白了!”说着挣扎站起,朝李诚郑重拱手。李诚的可怕之处,在于未知。魏征从他的身上,看见了太多的未知。原则上要防患于未然,最好是扼杀在萌芽状态。但是魏征现在对李诚已经无可奈何了。短

    短的一年多时间,李诚就发展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即便不在朝堂,也能影响很多人。

    李诚起身告辞,魏征无力相送,只能原地拱手,看着李诚离开。接下来的事情,魏征只能赌了,既然是赌就没有确定性。可惜,魏征也只能赌一把,因为他无从下手。

    魏书玉进门来,扶着父亲躺下,口中抱怨道:“李县男不过一五品少监,大人如何如此郑重其事?”魏征淡淡的扫了一眼儿子:“此君在野,布衣卿相无疑,此君在朝,或孔明,或霍光一流的人物。汝也配评之?”

    一句话把魏书玉说哑巴了,他真的没想到,父亲如此高的评价李诚。李

    诚离开的时候,心情复杂。联想到李承乾谋反之事泄密后,魏征被牵连一事,不禁暗暗叹息。君王反复无常,这一点体现在魏征身上,可谓真实写照。

    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了,因为他关注的重点只有一个,就是皇权和国家稳固。传

    统史家评价李世民,外功彪炳,内圣缺憾,人无完人。

    李诚对待皇帝,觉得自己就像山林里的老虎饲养员,随时可能被老虎一口咬死。

    为了不被老虎咬死,李诚就得给自己攒一点防身的家底,为了这个目标,李诚才与崔氏结亲。并且付出了不小的利益。有得到,就会有失去,就看自身如何权衡了。

    不管怎么说,李诚走出魏征家的这一刻,对待李世民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从这个意义上来看,魏征成功了,这场辩论的结果,魏征是赢家。

    李诚无疑也是赢家,因为魏征为首的这些人,会放弃敌对政策,没有输家,那就是双赢。“

    竖子去看魏相,不知说了些甚?”李世民听了大太监的汇报,有点遗憾的咂嘴。“

    魏相退下了所有人,二人密谈,再无隔墙之耳。”大太监也很遗憾,但无可奈何。现在的丽景门,跟朱元璋和朱棣时期的锦衣卫,那根本就没法比。

第一百七十五章 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唐朝的特务政治比较含蓄,武周时期特务政治达到了这个时代的巅峰。即便是武周时期,比起朱元璋那种大臣晚上吃的啥,跟谁一起吃的,在那个小妾的房间里过夜都能知道,那也是小意思了。总的来说,这个年代的统治者,还是要脸的。李

    世民也不还意思把李诚抓来问:“你们到底谈了些啥?”那样这皇帝搞不好就得被下面的臣子们一起喷,用口水淹死是小事,大家觉得这皇帝知道的太多了,皇位也就不稳当了。李

    世民的好奇心也只能压下来,李诚也算是逃过一劫。

    秋收之后,日渐凉意,李诚把晋阳公主和晋王丢回去,赖在城外就不怎么进城了。每天早晨起来,去少府监的工坊转一转,看看炼钢铁的情况。下午就给自己放假,在家带闺女。

    孙思邈这个老道士不安生,办学就办学吧,没事就来找李诚麻烦。要钱要东西,他花钱的速度那就不是一般的快。要知道唐朝一个县令的月俸,也就是二十贯。李诚的煤炉才卖多少钱?二十文,蜂窝煤一百个才十文钱,铁锅贵一点,批发给崔氏才一百文。

    随着钢铁产量的增加,铁锅的价格还是会下跌的。可想而知,孙思邈用钱的速度有多快。在李诚看来,老孙是把学生们当儿子在养了。想起当初自己鼓动他办学,后悔啊!这

    个时代办学是很烧钱的,纸张要钱,笔墨要钱,学生的吃穿要钱。老孙全包下来了,你想想看这是个什么概念。偏偏李诚还激发了老孙把医术传遍天下的宏愿,这个就很要命了。李

    诚很快就找到了办法,不能总是赔本做买卖不是?办一个医学堂附属医院吧。这年月不叫医院,叫做药店。药店里有大夫坐诊,开方子收费,卖药收费。争取让学堂自给自足。

    这药店开起来不到三天,老孙就找上门来了,李诚正准备出门去遛闺女呢,被堵在家门口。得,只好掉头回去。老孙进书房就开口道:“自成,药店如何能收钱呢?”

    李诚听了真是目瞪口呆:“孙道长,药店为何不能收钱?难道说,开药店不要本钱?人工不要钱?你办学堂免费就算了,我开药店还要免费?”

    孙思邈赶紧道:“自成误会了,贫道的意思,坐诊就不要收钱了。贫道不要钱。”还

    行,知道先找李诚商量一下,没有擅自做决定。李诚对孙思邈的医德真的很服气,但是觉得他有点太天真了。这要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也不会提出医德的概念不是?

    李诚想了想,对付老孙得用他能接受的办法:“道长,您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子贡赎人,子路受牛,其中道理难道很难理解么?”孙

    思邈陷入了思索中,李诚继续补刀:“医德的本质是什么?是从医者把病人的病情放在第一位,一切以病人病情好转为核心。如果天下的从医者,都要给病人倒贴钱,还有人愿意从医么?就算有人还愿意从医,我看他也撑不了多久就会饿死了。”孙

    思邈冲李诚一拱手:“贫道告辞!”再也不提这个事情了。

    秋末一场雨,天冷了起来。这个时代的地球属于比较温暖的时代,所以冬天还不算特别难挨。即便如此,在现有的条件下,穷人过冬也是个很要命的事情。

    长安城里的煤炉销售倍增,就算是一般的家庭,咬牙切齿的也要买煤炉,买煤炭回去。晚上睡觉有火炕,煤炉则是妇女们的最爱,洗洗刷刷的,可以随时有热水可用。李

    诚的婚事进入了倒计时,频频来回于长安与李庄之间,很多事情必须李诚出面才能办。李靖这个媒人,也做不到包打天下。经历过一场辩论之后,李诚意外的得到了安静。长安城里的文人们,心情很复杂,绝大多数出身关东的他们,下意识的与之保持距离。

    李诚是关中人,属于关中的骄傲。长安百姓,关中父老,对于李诚的事情,则很乐于津津乐道。总是把关中才子李诚挂在嘴边,与有荣焉。

    谈归谈,长安百姓不会去骚扰李诚的生活,甚至平康坊那些整天把自成先生挂在嘴边的姐儿,也不会说变身私生饭。这个时代的人,就算是娱乐,也是理性的多。随

    着李诚婚期的临近,怀贞坊里的武家里激荡着不安的情绪。一早起来,武顺找到母亲跟前,低声询问:“阿娘,李郎可有让人带话回来?”杨

    氏淡淡的扫她一眼:“这才几天没见,就想的不行了?”武顺找好了借口,低声道:“年关将至,总归是要给李郎做几身衣裳和鞋子,怕尺寸不对了。”

    “知道了,让人带个话给他,请他来一趟就是。”杨氏没有揭穿女儿的心思,这闺女现在的心早不在这了。正说着话呢,外头下人来报:“李县男求见夫人。”

    武顺心中一喜,杨氏的表情也温和了许多,淡淡道:“顺娘的孝期还有大半年呢,着急个甚?”说着看看武顺:“我身体不舒服,你去见见他。”

    武顺就等着这话呢,流水般的转身就走,小脚一阵快步。李诚站院子里呢,面前站着武约,这是被她堵上了。“李自成,你好没良心,我家姊姊这里,快一个月没见着你了。”“

    嗯,是我的不是,这不是最近事情多么?李庄蒙学即将开课了,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李诚很耐心的解释,武约看见武顺来了,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倒也没有继续纠缠。

    “李郎,去我屋里说话。”两人关系确定了,武顺胆子也壮了许多。敢带着李诚去屋里了。这要是杨氏看见了,最多让人把门口守着,不叫闲杂人等进去骚扰。在让身边的丫鬟盯着,不叫他们成了事情就是。瘦

    死的骆驼比马大,武士彠在长安的家,规模比隔壁的李宅要大的多了。就是现在不比以前了,荒凉了许多。屋子里人气不足,好多院子都是空荡荡的。武

    顺住在正堂东侧的厢房里,三个姐妹两个房间,武顺最大,一人一个房间。以前家里经济紧张,身边连个小丫鬟都没有。得了李诚的资助后,身边也有个帮衬的丫鬟了。名字唤作小娅,看见武顺带着个男人回来,表情变得严肃了几分。上

    前问候时,武顺低声道:“这便是李郎。”小娅笑着行礼道:“见过李郎,小姐日日念叨呢。”这丫鬟嘴巴利索程度,看意思不比莺儿差多少。

    武顺笑道:“小娅出身官宦人家,父亲病故,叫大娘给打发出来了。”小娅笑道:“小姐心善,怕我难看,李郎君想必心知肚明,小娅是妾生女,母亲生弟弟的时候难产去了,弟弟也没保住。父亲在的时候还好,没了便成了大妇的眼中钉。”李

    诚点点头,这个年代就是这样,别说小娅这个年龄了,就算是成年女性,家里男人没了,这日子也就变得艰难了。总体来说,这是个男权时代,女性依附男子生存。

    武顺领着李诚进了闺房,小娅搬把小椅子,坐在门口做女红。“

    冬至将至,寻思着给李郎做两身冬衣,便让下人去东市买了些皮货,给李郎缝了件大氅,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武顺说着话,背对李诚去开箱子,身后浓浓的男子气息逼近时,身子僵硬一瞬,遭了硬物的顶便软了下来,往后一靠。“

    李郎,孝期还有大半年呢,莫坏了顺娘身子,将来不好过门,余者随郎君摆弄。”武顺的声音低沉柔软,如同鼻尖里发出来的一般。

    武顺果然是个温软的性子,李诚喜欢的,她都会竭力去满足。难怪史书上会有她跟女儿一起陪李治的说法,估计李治这个御姐控,真的干的出来这个事情。武顺也不会抵抗分毫。李

    诚并没有着急坏她的身子,只是从后抱住,在耳鬓厮磨一番,低声道:“崔氏将要进门,怕你心里不痛快,今日特意来说一声。好叫顺娘知道,这心里头有你哩。”甜

    言蜜语又不要钱,李诚一股脑的堆过来,武顺本就爱杀了李诚,如何招架的住。“

    人在家中,却恨不能日日陪伴李郎,想那崔氏过门之后,也是如此这般想,心内便不得快活。”武顺靠着李诚的肩膀,说话的声音就像在说梦话一般。李

    诚抱紧了一些,低声道:“她是大妇不假,总归李诚的心在你这,你怕个甚么?”武

    顺想起母亲的教诲,抬头看他一眼,低声道:“那崔氏可不寻常,过门之时,只怕陪嫁的丫鬟就不下五六个,武家可比不得。倒是,怕郎君是段百炼钢,也能叫她化了去。”李

    诚听着心头一楞,赶紧笑嘻嘻的低声道:“我是百炼钢,你便是炼钢的炉火。专将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武顺果然吃这套,转过身子,踮起脚来够李诚的嘴儿,纠缠一处,良久气喘嘻嘻,衣衫不整的分开。

第一百七十六章 省亲

    小娅在门外,等了一会也没人来打扰,半个时辰的光景,李诚一个人出来了,精神焕发的样子。惊的小娅站了起来,赶紧见礼。李诚摆摆手自己去了,小娅赶紧进去,见武顺衣衫还算整齐,手里捧着个碗在喝水,这才松了一口气。

    噗,武顺吐出一口水,感情是在簌口。小娅见了脸上微微一红,娘在的时候,可是教过她一些伺候男人的手段。见武顺眼角有泪水,脸上却无悲伤之意,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小姐,可不能太惯着郎君。太容易得到了,日后不珍惜。”小娅低声劝了一句,武顺的性子只是羞恼,没冲她发火,低声道:“你倒是知道的不少,不上不下的,郎君不好受,又不好叫你进来挡了。随他的意知道我的好便是了,日后过了门,还不知道大妇如何呢?”这

    就开始争宠了,小娅也颇为无语,总归是个丫鬟。待到武顺过门时,看武顺话里的意思,小娅总归是要跟过去的。到时候,贴身伺候的时候不少,迟早要被家主受用。

    身契在武顺手里的小娅,此刻只能低声道:“真的不行了,小娅替小姐挡一挡就是。”

    “胡说,你也是官宦家里的出身,如何不知晓这其中的凶险。李郎一时快活,不出意外便罢了,出了意外,叫那崔氏女知道了,多半是三尺白绫送过来,断送了你的性命。”武顺说话的声音不大,充满了一种淡淡的悲凉。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北朝以来,北方大户,大妇的权利极大。崔氏这种顶级门阀的女郎嫁作人妇就更别说了。真要适才把小娅叫进来挡枪,肚子里多了块肉,十有**就是孩子刚生下来,母亲就被卖掉,再狠毒一点,就是一条白绫的结局。都不用征求家主的意见。

    李诚本有一妾,还生了个闺女,如果是头一遭,崔氏还会送个女的过去,李诚睡一回,确保基本能力没问题,将来崔氏女嫁过去,不会守活寡。这些事情,武顺因为家庭的关系,可是没少见识过。

    来到前院,钱谷子在等着,见李诚出来便上前笑道:“家主,各色礼物都搬进去了。”李

    诚点点头:“走吧,去殖业坊,看看我那大兄去。”二人出门,奔着殖业坊来了,崔成结婚的时候,李诚倒是去了,见过崔成的媳妇。太原王氏的一个庶出女,模样很端正。别

    看崔成是崔氏蓝田房的重点培养对象,但他的出身决定了,太原王氏就算联姻,也不会把嫡女嫁过来。反倒是李诚,如果真的与太原王氏结亲,那边搞不好就丢一个嫡女过来。别

    看李诚娶崔氏女是高攀,实则不然。李诚在当今的长安城里,实在是太风光了。崔氏嫁女,利益上沾光无数,面子上也是跟着沾光不少的。这就是所谓的名人效应了。说的不好听一点,门阀的面子,哪里比的上铜钱的面子。

    如今的崔氏女,那是人人羡慕的对象,李诚的未来实在是太过远大了,好事者推断,如果李世民在位十年,李诚妥妥的一个中书舍人,在位二十年,李诚跑不掉一个右仆射。回

    到家中,秋萍在喂孩子,李诚过来时她只是抬头一笑道:“武家妹妹性子好摆弄,郎君还是多想想怎么摆弄大妇才是。”李诚过来,看一眼闺女,得到一个蔑视的眼神,呵呵笑道:“之前都说好的,应该不会有变故。倒是你,生了安乐,在家呆着也不是个事情。”

    秋萍惊讶看看李诚道:“郎君怎地,这就嫌弃上妾身宽绰了?”李

    诚歪歪嘴:“瞎说个甚呢?没有的事情。只是这孩子生下来,也有几个月了,你就不想点别的?”秋萍微微面色一红,把孩子递给身边的奶妈,低声道:“再过几日吧,妾身得若儿妈妈秘法,便是生了孩子,也能回复旧貌。”李

    诚哈哈一笑:“你又想歪了,我是怕你在家无聊呢。账房那边,你的去盯着了。孩子有奶妈带着,不放心就一起去。带上身边就是,跟两个老卒一阵,确保无事。”

    秋萍越发的羞了,低头锤了李诚一下,叹息道:“妾身真是好福气,一定是上辈子修的。”李

    诚笑道:“跟修不修无关,人啊,就是个缘分。不知平康坊若儿妈妈处,如今如何了。对了,那人牙子,倒是叫人找了。”秋

    萍惊的抬头:“郎君,可有消息?”李诚点点头:“昨日的消息,找到了人牙子丁三郎,问清楚了,他道你家在渭南,地名后沟村都对的上了,若儿那边也对上了,正是从他处买的你。此事,崔寅帮忙打探的。”

    “如此,便好。家中一切可好?”秋萍捧着胸口,低声急促的问。人在长安,如水中浮萍,不管家人如何,总是会惦记的。李诚笑道:“我都安排好了,明日一早,我们就走,送你家去看看,让外公看看外孙女也好。”

    秋萍的眼中顿时噙满泪水,抱住李诚的手,不停的掉泪珠。跟了这个男人,就算是做妾,比起一般人家的大妇也不差分毫了。如今还能送她回家省亲,真是再没毛病可挑了。一

    夜无话,一早起来,李诚家里便热闹起来,车马准备完毕,带了八个老卒,三辆大车,两个丫鬟,一个奶娘。天刚亮的当口,顶着寒风出了城门,奔着渭南县便去了。小

    闺女安乐还在睡觉,裹的严实,在车里头呆着。这车李诚处理过,没有弹簧钢板的时代,就用皮革厚厚的几层垫着,能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不至于太过颠簸。摆

    弄马车的时候,李诚很是后悔,当初居然没去学理科,连个弹簧钢都弄不出来。

    这年月出门旅行,可不是个轻松的差事。骑马不轻松,坐车也颠簸的厉害,也很辛苦。这一路没耽搁,早早出门,午后到了信丰县,便停下来不走了。这路上辛苦的紧,走了大半天的路,休息一下,明日一早到渭南不迟。李诚要是带着几个随从,快马加鞭一天就到。

    带着闺女,那就得慢慢走了,着急不了,担心颠簸呢。找了个客栈住下,吩咐人烧水,一番熟悉,吃了晚饭早早睡下。次日一早,天蒙蒙亮就出了县城。

    秋萍本姓杜,在家的时候没个正经名字,叫做杜二娘。李诚问清楚后笑道:“好在你不是排行十。”秋萍问起可有什么说法,李诚在路上便讲了个杜十娘的故事。秋

    萍听了不禁悲叹道:“那李甲也不是个好人,可怜杜十娘瞎了眼睛,看错了人。”前

    方马蹄声来,钱谷子在前面开路,回头汇报:“家主,前面就是渭南县。那个丁三郎,在崔六叔的宅子里住着呢。”秋萍这才知道,李诚不但找到了丁三郎,还把他给抓起来了。

    这条路继续往东走,郑县、华阴、潼关、入河南。正儿八经的官道,道路好走,盗匪也少。史书上说贞观之治,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自然是有溢美之处了。不过要说从长安到洛阳的这段官道,就算有盗匪,也不敢在这条路上活动。

    崔氏在渭南无甚根基,只是崔寅有个宅子在这里。做生意经常走这条路的崔寅,在这里有个落脚的地方罢了。李诚等人进县城时,已经有人等在这里。崔氏的一个掌柜,见了李诚便拱手笑道:“李郎君,刘贾在此等候多时了。”李

    诚下马笑道:“刘掌柜辛苦了,崔六叔说了,此事多亏了刘掌柜出的好大力气。”刘

    贾不敢居功,笑道:“崔氏的招牌好用罢了,本地明府,地方上都给几分薄面。”李

    诚也不废话,跟着进城,到了一处宅子进去,不等安置下来,里头有人押着一个精瘦的男子出来道:“这便是丁三郎,渭南有名的人牙子,没少往长安贩人口。”

    丁三郎见李诚气势不凡,赶紧磕头道:“这为郎君,在下可是守法的良民。做了人牙子的勾当不假,却从来都是公平买卖,钱财上从来都是清清楚楚。”这

    时代蓄奴是合法的,李诚不能牛逼到跟整个时代作对,尽管对这人贩子深恶痛绝,也不能把他怎么地。还不如和颜悦色的对他,把事情顺顺当当的办好才是。

    “你别怕,我找你是让你带路,我这爱妾要回家探亲,离家的时候年幼,记不得路径了。”李诚用居高临下的态度说话,一副使唤这货的姿态。倒教丁三郎松了一口气。稀里糊涂的叫人带到这来,一番盘问,又是后沟村,又是平康坊的若儿。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千万别沾上了人命官司,真的那样他就算能仗着靠山遮掩过去,也免不了一番破财。“

    原来如此,后沟村那地界倒是不远,十里地的样子。小的只是记得,带人的时候只有一次,好些年了。那家人姓杜,老天下了灾,活不下去卖了闺女。”丁三郎老实交代,李诚也不为难他,笑道:“如此便好,明日一早,你带我们走一趟就是。”让

    他带路,工钱就不要想了,没要了他的性命就是仁慈了。想必给他钱也不敢要。

第一百七十七章 算你倒霉

    丁三郎一边说话,一边打量,发现李诚身后站着个裹着貂皮围脖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个抱孩子的奶娘。丁三郎是有见识的,晓得那条貂皮围脖不寻常。再看那娃娃也是,裹的严实不说,外头也是一块上等的皮草,雪白的不掺一点杂色。丁

    三郎头更低了,这等装束,便是他在长安城里见过的权贵,也是难得一见。

    李诚回头对秋萍道:“且去安歇吧,别累着孩子。”秋萍应了一声下去,李诚也不废话,交代两句便出来了。丁三郎知道自己躲过一劫,暗自庆幸时,但闻隐约之声:“寻个……结果了他。”顿时吓的脸色煞白,这话不完整。

    原文是这样的,钱谷子跟在李诚身后,问了一句:“明日可要寻个僻静之地,结果了他。”李

    诚听了也不动怒,这等人贩子最是可恨,死了便死了。只不过李诚对生命的尊重程度较高,现代人的思维在作祟,摇摇头道:“罢了,何必多早杀孽。”

    钱谷子这等战场上下来的厮杀汉,弄死丁三郎跟杀只鸡的差不多。不相干的人,在他的眼里,就是一条性命而已,结果了便结果了。

    惶惶不安的丁三郎过了一夜,几次想逃走,奈何崔家的下人看的很紧,三个人轮流盯着他。就怕耽误了未来姑爷的大事。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能做个甚?丁

    三郎也是有靠山的,在这渭南县境内,也是横着走。不料这一回载的有点狠,往日里最为相熟的县尉大人,带着不良人登门,也不说个情由,直接给人拿了送来问话。问完了也不放人,就这么关着好些天了。

    关中之地,能如此使唤一县之官的,想来只能是那些顶级权贵了。寒

    风瑟瑟,太阳刚刚起来,远远的看见一道山梁,冻的鼻涕横流的丁三郎,顾不得擦拭,指着山梁道:“便是那道山梁后面。”说着不禁心里一凉,这地界可真叫僻静,早年间不少好汉藏身其中,问那些过路的人,要钱还是要命。丁

    三郎担心的事情没发生,转过山梁,一个小村子出现在眼里,秋萍已经不行了,一个泪人似得,激动的抱着李诚的手臂:“李郎,便是这里了。村头那棵枣树边上,便是我家。”

    李诚拍拍她的手,安抚一番道:“好了,找到就就好。”说着对钱谷子道:“送丁三郎上路。”丁三郎听的吓坏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李诚也不管他,误会就误会吧。车

    马继续前行,丁三郎已经吓的瘫软在地上,等了一会也没等见刀子落下,一抬头,钱谷子讥诮的眼神看来道:“家主仁慈,不与你计较。依着某的性子,一刀结果了你,丢山沟里喂野狗才是正经。”说着话,丢给丁三郎一条缰绳。

    “记得把马送回去,回头崔家人收不到马,等着灭门吧。”钱谷子策马往前,追上一干人等。丁三郎缓缓爬起来,确定自己没被结果,一颗心算是落地。看看这马,就是一匹老马。心道,一匹老马便要灭门,这等遮奢的权贵,长安城内也不多吧?

    汪汪汪,一条土狗在路边狂吠,头前开路的牛二贵,只是龇牙瞪眼:“好肥的狗。”

    呜的一声,土狗掉头就跑。狗很有灵性,牛二贵这等不知道砍过多少人的杀才,身上的煞气十足。平时看着没啥,一旦外露,狗立刻夹着尾巴跑路。

    “就你话多,想吃狗肉为何不一条绳索套过去。”牛大贵打趣一句,一干老卒听了纷纷笑了起来。在鄯州那会,这帮老卒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情,个个都是其中老手。跟着李诚回到关中,往日的生活似乎变得很是遥远。

    “都别废话了,把架子端起来,莫丢了家主的脸面。”牛大贵一声呵斥,众人纷纷抬头挺胸。早晨起来的时候,换上了最好的衣裳,马匹也收拾的很是精神。“

    便是这里了。”秋萍在马车上,悲切的看着眼前的一个院子。土院墙,低矮的土坯房,茅草屋顶。院子里很安静,只有一只母鸡在悠闲的散步。李

    诚抬手扶着她:“下来吧。”秋收已经结束,村子里的闲人不少,这一大票人出现在这里,很自然的吸引了众人村民的注意力。

    一个老汉颤巍巍的上前来,拱手道:“见过贵人,不知到此地有何事?”李

    诚抬手一指道:“这户人家呢?怎地一个人都没有?”老

    汉听了回答:“回贵人的话,今日里正娶媳妇,这一户人家佃了里正的地在种,这会都去帮忙了。早起就去了,这点怕是还在忙呢。”李诚脸色一沉:“里正家在何处?”老

    汉吓的腿一软道:“就在本村里,往前走百步便是里正的家。”听

    到这话,李诚表情缓和了一些,不需要多跑路了。当即回头道:“东西都搬进院子里。”秋

    萍走到老汉跟前道:“根伯,不认识我了?杜家的二丫。”

    老汉如何能认识,不说她走的时候,是个不大的小姑娘。模样变化都不小,穿戴气质更是天上地下。小时候那真叫黄毛丫头,饭都吃不饱的,面黄肌瘦的,如何与眼前这个贵妇对比呢?老汉多看一眼都害怕被这些凶狠的老卒打一顿呢。

    也就是太平时节,加之敬老是传统,这老汉才敢于上前来说话。老

    汉摇摇头:“不记得了,那年天旱,村子里带走了好些个女娃娃,杜家也走了一个。难不成,贵人也在其中?”老汉一句话,秋萍的眼泪就跟断线的珍珠似得往下掉。

    活不下去是个什么感觉,史书上的记载往往就是一两句话。赤地千里,卖儿卖女,易子相食。这一类的形容,包含的全是血泪和绝望。武德年间,战乱不休,贞观年间,内乱不多,天灾不少。兴也好,亡也罢,苦的都是百姓。

    一曲山坡羊,千古绝唱,道尽了一切兴亡的本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惜,有几个人知道张养浩?

    寻常本分人家,但凡有一点办法,谁会去卖儿女?杜家就算是卖了儿女,还要佃里正的地来种。由此可见,自家的永业田都未必能保住了。“

    李郎,根叔说了,咱家的地,都叫里正夺去了。”秋萍带着一脸的泪水,悲苦的回头说话,李诚听了微微皱眉,问那老汉:“杜家的地,如何入了里正的手里?”根

    叔有点担心的看看四周,想说不敢说,牛大贵这看着一脸憨厚的家伙,手里横刀出鞘,架在老汉的脖子上暴喝一声:“说!”老汉吓的要跪下,李诚手快,上前扶住,扭头喝道:“你当是在吐谷浑审俘虏么?”

    牛大贵嘿嘿的一笑,退下不说话。李诚这才对老汉道:“就是问问清楚,不用担心,没人敢把你怎地。”老汉叹息一声道:“贵人有所不知,寻常年景,倒也够吃用的。但凡有一点灾荒,日子就难过了。朝廷的税却是不能少的,只好跟里正借点粮食来年还上。”李

    诚一抬手道:“好了,不用说了。”事情很简单,这粮食不好借,天底下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多少。类似的小吏,不知凡几。李诚没心思去管,也不至于一个一个的去打死他们。

    要怪,也只能怪后沟村的里正倒霉,摊上了李诚。“

    去几个人,把里正给我带到这来。”李诚才不管那么多,今天陪着秋萍回来省亲,就得让她开心的来,开心的走。别的,管他那么多呢。里

    正在权贵的眼里,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但是在地方上的百姓眼里,他们代表的是朝廷。是秩序和权利的象征。寻常百姓,有点事情,基本不会去县衙打官司,里正就给解决了。秋萍家里遇见的事情,在大家看来都是天经地义的。

    没有人会去怀疑里正在里头做了手脚,县令关心的是税收,才不管你是怎么收上来的。史书里记载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鬼话,谁信谁傻逼。里

    正也是姓杜的,跟秋萍家还是没出五服的亲戚。但是一点都不妨碍他做点手脚,秋萍家里的永业田,变成了他的私产。这一家人变成了他的佃户,不然就活不下去。

    李诚没啥大志向,天下兴亡关我屁事,管好身边的人,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这才是正经。一

    群虎狼一般的老卒,冲进里正家的院子,人人扶着横刀,为首的牛大贵一脸阴沉:“里正何在?”一个身穿皂服的中年男子出来,拱手作揖:“下吏在此。”

    牛大贵没说话呢,身后来个丫鬟:“姨娘求家主发话,不要惊了乡亲,但请杜家四口,还有里正过去说话就行,还有,不可动粗。”里

    正一脸的惊悚道:“不知哪位贵人驾临,不知又是哪个杜家。”这

    村子里,一大半都姓杜,自然是要问清楚的。

    丫鬟嫌弃的看了一眼里正,傲然道:“村口的杜家,门前有棵枣树。”现

    场不下五十六十号人呢,听到这话,不禁有人喊了一嗓子:“老三婆姨,是你家。”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杜家

    不是李诚亲口说的话,牛大贵根本不理财,当即也不废话,瞪了一眼里正道:“带走!”两个老卒上前时,里正惊的往后退,一干里正的亲属也都上前来要阻拦。不料牛大贵噌的一下,雪亮的横刀出鞘:“怎地,要造反么?”

    这里正倒也有几分担当,赶紧张开双手:“相亲们别慌,贵人请某去问话,一会就回。”说着上前作揖:“这位上差请了,下吏跟着走便是。”哇

    哇哇,安乐醒了,起床气很暴躁。一张冷脸的李诚,瞬间变了一个人。冲到奶娘跟前,抱起闺女,一阵摇晃的哄着。画风变化太快,众人瞠目结舌。

    “我的宝贝闺女,不哭不哭,回头爹带你去玩耍。”李诚不停的说话哄着,半点效果都没有。秋萍一脸笑容过来,低声道:“给妾身吧。”抱过女儿,上了马车,下了帘子,一会就不哭了。李诚一脸懵逼,感情闺女是饿醒的。

    这么能吃,好担心变成一个胖闺女啊!摸下巴!

    “家主,人带到了。”牛大贵不知何时来到,一声嗡嗡的,李诚回头瞪眼:“轻点声,惊着安乐,你去哄啊?”一干老卒都知道,李诚有个禁忌,就是这闺女。惊着了安乐,说啥都不好使,等着被他喷吧。

    “这就是里正?杜家的人呢?”李诚看看在跟前弯着腰的里正,再看看后面,丫鬟带着几个人往回走呢。“便是下吏!”里正赶紧回答,他算看出来了,这位是正主。就这身上的气焰,比起县令大人高太多了。

    李诚看着他,冷冷道:“秋萍说你还是他家的亲戚,遇见了天灾,不出手帮忙就算了,还算计人家的地。你真是个好亲戚啊,这笔账回头再跟你算。滚吧!”

    这话说完,里正哪里敢走,就差给李诚跪下了。长安城里来的权贵,捏死他跟踩死一只蝼蚁有什么区别?他只要现在敢走人,回头一家人都得完蛋。一个里正,在草民的眼里是个人物,在权贵的眼里,连个官身都没有,你也算人物?里

    正想多了,他的靠山是县尉,在县尉的眼里,你也算个人?一条狗而已。丁三郎大小算个人物,长安城里的朱门也进过几扇的。都不用李诚发话,崔家的一个掌柜的,县尉就带着不良人“请”丁三郎去了。朝

    廷法度?别闹行不行?法律是给草民准备的!李诚只要一句话,县尉很乐意把里正拿下,这个位子送给杜老三就是了。里正的土地,也是杜老三的。里正家里的浮财,县尉酌情处理,肯定能分润一些。里正的妻女,县尉自然就笑纳了。这

    就是现实,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伊。县尉到不了破家的程度,但是有李诚一句话,他很乐意效劳。更不要说,县令大人可能会抢着帮忙。不是可能,是肯定。这

    是谁啊?当今天子最重新的臣子,少府监少监,九皇子的老师,名满长安的大唐第一才子李自成。这是面上的,私底下呢?谁都知道,李诚不惹事,惹了他的人,没个好收场。

    你还能比齐王李佑更牛逼?齐王都被陛下打断了腿,丢齐州去吃自己了。区区县令,在人家的眼里,不过一个芝麻官。区区县尉,在人家的眼里,也叫官?杜

    家四口跟着丫鬟过来,看见身穿大氅,腰缠玉带的李诚,这就要跪下说话。

    李诚及时抬手:“站好了说话。”跪一半的杜家人,及时收住,为首男子上前:“杜三见过贵人,不知贵人何事召唤小民。”李诚没说话,只是回头看看,马车帘子掀开了,露出秋萍一脸泪水的脸,一声悲切的呼唤:“耶耶,阿娘,我是二丫啊。”

    一家人抱头痛哭,李诚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仔细的打量这一家人。麻布衣服上打满了补丁,十二三岁的小子,脚上的鞋露出来大拇指,袜子是肯定没有穿的。年轻的那个肯定是大儿子,站在一边掉眼泪。肩膀上有个补丁,鞋子上没破洞,也有一个补丁。

    这一家人差不多情况就搞清楚了,自家的地,怕是没多少了,靠给里正当佃户度日。小

    小的后沟村也就是三十几户人家,丁口数百,规模甚至不如李庄。距离县城不算远,算是后沟村唯一的优势了,但是并没有什么用。李诚有仔细观察周围的习惯,发现除了里正之外,其余村民,无不面黄肌瘦,脸有菜色。穿戴上也都是一般的破烂。

    里正站在一旁低着头,甚至都不敢正眼看李诚。在他看来,李诚的气势实在太过耀眼,便是他见过的明府,也不及李诚。这等权贵,居然看上了杜三家的二丫,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等

    了一会,一家人停止了哭泣,秋萍回到李诚身边,抱歉的低声道:“累郎君久等。”李

    诚微微一笑:“这不算什么,且先进去坐吧,这地界夜里也不好住人,别弄的太晚不好回城。”杜家婆姨赶紧回去烧水待客,不料门口多了一具煤炉,早有丫鬟引着了煤炉,铜壶里已经烧上了水。

    “不用那么客气,就在院子里坐一坐。”李诚开口了,实在不想进这个低矮逼仄的屋子里。太受罪了,不是李诚矫情,由奢入俭难,而是不喜欢压抑的气氛。

    自有老卒搬来椅子,摆在院子里,里正在一旁看着,心道:这是来省亲啊,还是来郊游。

    李诚招呼杜三坐下,这时候客气就没意思了,他们反倒不自在。大马金刀的坐下,开水烧开了,丫鬟泡茶端来。李诚也不让茶,淡淡道:“在下李诚,长安县男,少府监少监。秋萍,也就是二丫,乃是我府上爱妾。也是李某长女之母。”李

    诚一句话,说的秋萍身子打晃,理论上来说,就算是安乐,崔芊芊过门之后,也是崔芊芊的女儿。秋萍是亲娘不假,但是称呼上不能叫母亲。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妇。李

    诚的意思,就是将来安乐长大了,也不会离开秋萍,就是跟着亲娘一起长大的承诺。杜

    老三也是一脸的惊喜,自己的闺女,只是给人做妾的。大户人家的里的妾室,地位很低。更不要说,适才秋萍说了过去的事情,堕入风尘之中,遭遇李诚才脱离。

    李诚带来的东西很很多,吃的穿的,铁锅都带了好几口。唯独没有给钱的意思。不是李诚吝啬,而是不想让这家人养成依赖的感觉。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对杜家人同样适用。杜

    家太穷了,铁锅对这家来说,可望不可及。即便是村子里最有钱的里正,也就是在县城里买了一口铁锅。杜家人体会到了生活水平阶梯式进步的感觉。李诚带的东西里头,还有一早在县城里买来的两只杀好的羊。吃饭的碗筷,切菜的刀,生活用具李诚全部自带。

    本意不是矫情,就是觉得带这些东西,杜家肯定需要。不料在里正看来,这位县男太奢侈了,出门在外,一辆大车专拉用具。一个姨娘回门,便如此的劳师动众,蜂窝煤都自带了五十块,就不怕杜家用完了,没地方去买去?

    秋萍在教母亲用煤炉,交代一句:“这煤炉晚间不要放在屋子里,封上口子,盖上盖子,就放在屋子外头。蜂窝煤用完了,让人去现成崔氏货栈,报上李郎的名字,就可以拿到煤。”“

    放在屋子外头,怕是叫人搬了去。”婆姨不是很放心,秋萍笑道:“一个煤炉,值不当几个钱。家里屋子低矮,放屋子里不好接烟囱。这煤炉不通风,要毒死人的。”

    一直没机会说话,只能站一旁等候的里正,总算是被李诚想起来了,招招手,里正赶紧过来。李诚淡淡道:“我这岳父是个老实人,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有的话,我替他说了。家里原来四十亩永业田,我出钱按照市价买回来。这土坯屋子住不得人,我出钱盖新的。”

    里正差点哭出来了,四十亩地还给杜家也就算了,盖新房子那可不少钱呢,也要我出?

    里正的理解,就是李诚打算让他这么做,才肯放过他。心疼的厉害,却无可奈何。如果不答应,今天夜里能不能过的去都不好说,家里正在办喜事,搞不好就换个幡子办丧事。如何选择,很简单。里正硬着头皮答应:“贵人安心,一切自然有下吏办的妥当。”李

    诚懒得看见他,摆摆手:“你家里有事忙,且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里

    正如逢大赦一般的出来,匆忙的往家里走,斜刺里出来一个不良人,拦住他道:“杜里正,等你一会了。”里正站住道:“县尉有事?”这

    不良人冷笑道:“不是县尉有事,是你有事。县尉有话,不管李县男提任何要求,翻倍做好,不然你就等着家破人亡吧,别怪他老人家没提醒你。这李县男,打断了齐王的腿都没事,齐王还叫陛下撵去齐州了。好生思量吧。”不

    良人说着匆匆走了,大冬天的里正一头的汗,刚才还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不料事情还没完。感情这位之遮奢,远远超出了想象。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安排

    秋萍陪着母亲说话,李诚只好陪着杜三说话,家里的两个男娃,帮忙干活。打的那个在劈柴,小的那个在露天的灶台里看火。奶娘抱着安乐,跟在秀萍后面。杜

    三是个老实人,坐在李诚的对面一脸的不安,也不知道该说点啥才好。浑浊的眼睛呆滞的看着李诚,身子在微微的扭动,仿佛屁股下面有钉子。李诚摸出随身的荷包,这是今年收的第一批烟叶,自己亲自用炕烤出来的,亲自切出来的。

    四四方方的纸卷了一个喇叭筒,就着煤炉的火点上,把铜炉放回去,李诚不紧不慢的回来,坐在杜三对面。“今年的收成如何?”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话题了。不能干坐着。“

    收成还行,正常的年景。交了里正的租子,明年的种子和过年吃喝的备下了。家里有三十亩旱地的口分田,种的杂粮,将够过冬的。”杜三缓缓的说着,语气很沉重,他是真的希望得到一些粮食,而不是李诚送的这些东西。这

    还是贞观年间,失地农民的日子同样不好过。交了地租,就只能剩下点种子,还有点过年的粮食。其他的日子,只能吃点杂粮。要说吃肉吃好,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嗯,知道了。等我记下来。”拿个出小本子和碳条,记下“粮食”。又笑道:“火炕盘了没有?”杜三摇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无奈,不是不想盘,而是没钱请匠人。“

    嗯,这个我也记下了。明年开春的农具,可有齐备?”李诚一边问,一边记。杜三是有一句答一句,不主动说话。一

    番问答之后,李诚看着小本子道:“嗯,缺的东西还不少,新的曲辕犁,犁头,各种铁农具,过冬的粮食和过年的肉食,明天我都让人送来。小的那个还在长身体,尽管敞开吃,这点粮食还是有的。”

    杜三听到这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异彩,很快的低下头不说话。李诚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就当着没看见,面带微笑继续说自己的:“家里的四十亩永业田,也就是几天的功夫,就能买回来,记得留够明年的种子。明天还有人来勘测地形,确定宅基地,等几天有匠人来给你修房子。盘炕的事情也不会耽误的,冬天冻不着。”杜

    三的头更低了,脸都快到膝盖上了。生活的重压,让这个敦厚的七尺汉子没脸见人了。李诚当着没看见,继续笑道:“明年开春,好地种小麦,口分田是旱地,种点番薯和土豆。安分守己的好好干,不用几年,日子就能好起来的。”

    杜三还是不说话,只是肩膀在微微的抖动,李诚还是当着没看见,淡淡的说着自己的话:“秋萍是个好女子,遇见他是我的服气。家里人要不想在后沟村呆着,就让人给县城的崔家货栈带话,我让人来接你们去长安另外寻个营生。留下来,不得打着我的旗号为非作歹。”李

    诚说的这些,在他看来就是举手之道,但是在杜三的心头,如同点着了一个火塘。希望之火在熊熊燃烧,听到最后惊的抬头,看着李诚道:“贵人只管放心,这两个男娃,但凡敢做半点歹事,打断他们的腿。”

    “呵呵,贵人之说就不要提了,都是自家人。论道理,我该叫你一声丈人,你叫我的名字就好了。我叫做李诚,字自成。”李诚依旧像寻常的聊天一般,杜三此刻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但是又不知道该说点啥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挣

    扎一番,杜三站起来,走过去,拽着两个男娃过来,一人一脚:“给贵人磕头。”

    李诚赶紧抬手拦住,不让他们下跪,笑道:“这俩也是我的舅子,如何能行这般大礼。”

    说着李诚笑问:“都有名字吧?”杜三尴尬的不行,低声道:“俺不识字,随便乱叫了个名。大的叫栓子,十七岁了,小的叫柱子,刚刚满十岁。”

    “你们两个呢,栓子年龄大了,该讨媳妇了,家里也离不开一个男娃,就留下来陪着丈人丈母,替秋萍孝敬老人。对了,秋萍也就是二丫。”李诚解释一句,三人才明白。李诚又道:“栓子还小,可以跟我去长安,进学堂读几年的书。”这

    话说完,杜三的表情激动的狰狞了,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自己的孩子能读书?这跟做梦似得,怀疑自己听错了。好在这时候秋萍过来笑道:“耶耶,李郎说的在理。柱子还小呢,能读书识字,将来能给我帮的上忙。”

    “二丫,给你帮个甚哩?”杜三对上女儿,说话自然多了,也敢说话了。秋萍微微一笑:“郎君开了个书报店,算在女儿的名下。还有这府里的账目,暂且都是我在看着。将来大妇进门,账目移交过去,名下的书报店,也要个信的过的人看着。柱子好好学,能派上用场。”

    杜家三口经历了梦幻般的一天,早晨天还没亮呢,就干着去里正家里干活了。一家四口,全都在帮忙,看门的人都没有。没法子,欠着人家的债呢。不料当年卖出去的闺女回来了,带来了一个郎君,里正在他面前头都抬不起来。

    再后来,一切全都变了,失去的东西拿回来了,没有的东西即将到手。

    里正又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按了手印的条子,陪着笑双手奉上:“李县男,这是杜三写的欠条。”李诚接过一看,字写的很正,肯定不是杜三写的,手印是杜三按的才对。“

    借粮三石,年息三成,来年不能归还,本息同算。”李诚读了一句,觉得这利息其实也不算很高,还是有点良心的。没有黑到地步。

    “我要给丈人盖新居,栓子要娶一门亲事,这些都要麻烦里正了。”李诚说着话,从口袋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里正道:“拿去,不能让你亏太多。”

    这锭银子能有二十两,按照现在的市价,能值二十多贯钱呢。李诚是真的不想占他便宜,但是这货给吓着了,怎么都不肯收,噗通一下给李诚跪下道:“贵人,杜保没有照顾好自家的兄弟,很是没脸,这银子怎么都不能收了。贵人且宽心,明日杜保便招呼人手给杜三盖房。”

    李诚拉下脸来,阴沉的声音道:“谁要你给丈人盖新屋,李某不缺这点钱,拿去。明日我从县城里来时,看不到丈人家的地契,仔细里的皮。”

    里正杜保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李诚把银子丢他身上,转身不带多看一眼的,淡淡道:“去忙你的事情吧,家里在办喜事,不好让人说李某不近人情。”

    里正杜保不敢再有半点耽搁,摸出一叠地契,放在地上,拿起银子转身就跑。

    李诚拿起地契,看一眼便乐了,居然不是四十亩,而是八十亩的地契。想了想,问一句“如今这地价几何?”杜三道:“好田要五贯钱哩。”

    李诚又摸出一锭银子,递给杜三道:“丈人给里正送去,免得叫人说闲话。我料他不敢收  ,你丢下便自己回来,不要跟他废话。”

    杜三去了,秋萍的母亲哭哭啼啼的对李诚道:“当年活不下去,才卖了二丫。不想一家人的日子,还是依旧难熬。为娘的对不住二丫,也对不住贵人。”李

    诚最受不了这个,赶紧给秋萍递眼色,让她把人弄走。秋萍扶着母亲到一边,低声劝道:“阿娘,明明是好日子,何苦这般悲切,坏了郎君的兴致。”这话非常管用,秋萍娘立刻就停止了哭泣,毕竟闺女只是个妾室。再怎么得宠,也不好闹腾耽误了闺女的好日子。大

    锅里的羊肉开始飘出香味来了,两头羊,就在外头垒的灶台,架上铁锅炖羊肉。香味能飘出去好远,全村的人都能闻的到。杜柱子比较小,根本顶不住这个,围着灶台留口水呢。

    栓子年龄大,不敢围着灶台转,一边劈柴一边咽口水。

    没放盐的大块羊肉煮好了,捞起来,切成小块,丢在烧热的铁锅里爆炒。香味更加的浓郁,加盐和酱油,各种作料,最后加点羊汤,盖上锅盖小火慢炖。老

    卒们做这些都是熟手了,在鄯州那会,还没有酱油呢,跟着李诚学会了烧羊肉。这年月处理羊肉的手法比较简单粗暴,就是丢锅里炖,熟了捞起来撒点盐就啃。也就是李诚来了,不然他们还停留在比较原始的吃法。李

    诚把秋萍叫一边道:“不能就这么走了,下午让人往这里送东西,办三天的流水席吧。总归让你风风光光的,叫人说不出闲话。”

    秋萍的眼泪说着就要往下掉,这也就是边上还有人呢,没人就能扑李诚的怀里。这么好的男人,就算要秋萍的心肝,也是能现在就挖给他的。

    李诚一句吩咐,钱谷子午饭都没吃,赶着装货的马车,两个老卒护着奔着渭南县城去了。里

    正家的亲事还在继续,杜三过来丢下银子,一句话不说就走了。里正赶紧追过来问,杜三才道:“买地的钱,我那女婿不叫占你便宜。”

第一百八十章 热闹

    李诚总归是现代人的思维,遵纪守法是一种本能反应。今天也就是那群二代没跟来,不然杜保的性命能不能留着,都是一个问题。那帮人可是动不动就打断腿,放一把火。提

    到“女婿”二字,杜三的下巴抬了起来,腰板也直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微微的低头,勾着一点腰。离开里正家,杜三的心头激荡着畅快的情绪。一切,都来自于他。

    杜柱子已经馋的不行了,做姐姐的秋萍心疼他,弄个小碗来一勺子,端进屋里,对阿娘道:“小弟叫进来。”杜栓子进了屋,昏暗的光线下,鼻子却很零,看见姐姐手里的碗,想欢呼一声又忍住了,蹑手蹑脚的过来。

    “二姊,姐夫知道了要骂你。”馋的眼珠子都离不开手里的碗了,还在替姐姐想。秋萍的眼泪压不住了,小凳子上放下碗:“胡说,你姐夫才不舍得骂我。赶紧吃,别叫人看见。”

    秋萍出来时,给门带上了。做的这些事情呢,李诚看在眼里,心里却很愉快。这才是家人啊,要不是怕杜三回头脸上挂不住,都能让柱子在外面先吃个够,不就是一点肉么?秋

    萍出来时,走到母亲跟前,低声道:“李郎让人腌制的猪腿,女儿叫人带了两条。别省着吃,免得开春放坏了。”秋萍娘担心的看看李诚那边,发现他捧着茶杯坐在那里抽烟,这才低声道:“女婿不会生气吧?”“

    没有的事情,其实也没啥了不得的。女儿名下的书报店,每月的收入,够家里吃一年的。只是这书店的收益,要攒着给安乐,将来做嫁妆。”秋萍低声解释,秋萍娘手里的锅铲惊的掉在地上。一月的收入,够自己吃一年的。脑子里就剩下这个概念了。小

    桌子,小椅子,全都摆开了,里正家里在办喜事,杜三家里看着也在办喜事。

    大海碗装了红烧羊肉,摆了一桌,李诚招呼杜三和秋萍娘坐上来一起吃,却被秋萍娘拒绝了。连带秋萍也没上座,这里的老规矩。李诚对这些规矩很不以为然,但入乡随俗吧。一

    干老卒自然是不肯上座的,蹲在一边围着两个大陶盆,一盆是羊肉,一盆是羊汤,还有一个篮子里,全是昨晚上蒸好的馍馍,就这热羊汤和红烧羊肉,吃的叫一个畅快。羊汤里头加了豆芽,咬起来叫一个嘎嘣脆。最

    后上座的也就是李诚和杜三,还有一个大舅哥杜栓子。李诚拿的小酒杯,倒了一杯酒递给杜三道:“丈人,不是李某小气,只是这十里香太烈,悠着点小口的喝。”李

    诚的本意是把左右邻居请来一起吃,不料杜三去了后,没有一个肯来的。村中有个六十岁的老人,躺床上起不来,不然倒是能请来一起吃喝。之前那个老者就没来,李诚让人给他家里送了一碗羊肉,算是敬老了。左右邻居的家里,也是一碗羊肉,七八个馍馍。情

    分到了,将来李诚就算走了,邻里关系也不会太差。更不要说,李诚这次准备玩大一点,让整个后沟村,都记得杜三家的好。杜

    三喝了一口十里香,才知道李诚说的不假,寻常的浊酒,如何比的了这个?一口下去,浑身暖洋洋的。杜栓子也跟着喝了一杯,当时脸就红了,脖子也粗了。低头赶紧猛吃,再不看酒壶一眼。李诚陪着父子二人吃了午饭,一干女眷在屋子里吃的。饭

    后秋萍娘洗了好几遍的手,才敢把安乐抱在怀里。尽管很舍不得,没一会还是还给了奶娘,理由是身上藏哩,没地污了小贵人。小贵人这个称呼,安乐还真当的起。满长安城都知道,这闺女是李诚的眼珠子。饭

    后李诚捧着茶杯,不紧不慢的喝茶抽烟,其他人都在忙着收拾,就李诚一个闲人。想起里正家里在办喜事,李诚摸着下巴,想了想,翻出一口铁锅,叫杜栓子背着,一道去了里正的家里。既然不打算收拾他,那就把事情做漂亮的,将来杜三一家还是要在村子里生活的。寻

    常农家办喜事,送的礼物都是一些自己产的东西,李诚本打算送点钱,觉得还不如这口大铁锅来的实惠呢。反正这次带来的铁锅不少,左右邻居都送一口,杜家还能剩下两口。

    里正杜保听说李诚来访,吓的腿都哆嗦了,家里在办喜事呢,不会变成丧事吧?连连滚带爬的出来,才知道李诚已经走了,丢下一句话,来的匆忙,没准备礼物,铁锅一口,笑纳。看

    见那口大铁锅,杜保知道李诚没下黑手的意思,不然能个你送锅?送你把刀要不要?

    午饭后李诚选择回县城住,后沟村这地界,李诚倒是能对付一晚上,无奈安乐太小了。怕孩子受不了。李诚再三解释一番,这才带着一干人等离开,明日再来就是了。回

    到县城,秋萍的情绪就像是开锅的水,忙不迭的让人烧水梳洗,天还没擦黑呢,孩子丢给奶娘,身子往李诚这里挤。这一趟回家省亲,秋萍不仅仅是安心了,整个人对未来都充满了信心。不顾劳累,将滚烫的身子恨不得化在李诚的身上,各种曲意奉承。好

    在李诚比较冷静,他的身体结识,怎么折腾都没事。秋萍的身子也还行,只是这一路劳累下来,情绪激动的秋萍怕扛不住,早早的按住秋萍,让她乖乖的睡觉。晨

    光太早,情绪亢奋的秋萍也睡不着,抱着李诚说了好多话。心里藏着好久了,一股脑的全都倒了出来。从离家到现在的种种,好多事情秋萍都没说的,现在都说出来了。

    身在平康坊那种地方,想吃碗饭可不易。看上去很和善的若儿妈妈,调校两个女儿时,那手可黑着呢。秋萍也不恨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是心里堆了太多的苦水,需要倒出来。

    说了好多话,秋萍终于累了,挨着李诚紧紧的,抱着一根手臂不撒手,这才睡了去。说

    来奇怪,这一夜安乐乖巧的很,一点都没闹腾,一觉到天亮。丫鬟和奶妈轮流值夜,不敢有半点懈怠。这娃娃就是半夜醒了一次,吃了奶妈一顿宵夜,接着又睡了。

    小孩子爱得病,这孩子生下来,就没闹过病。也不知道是不是李诚这个挂逼在起作用。早

    晨起来,李诚精神抖擞的,先一步回来的钱谷子等人,准备了好五辆大车。装满了各种东西,都是给流水席准备的。一行人踩着晨露出发,来到后沟村时,时间还早。

    后沟村再次热闹了起来,杜三家的二丫跟了个贵人,很是得宠,这不要摆流水席,庆祝闺女回家省亲。全村人都动了起来,过来帮忙干活。

    事情不是很多,但也是不少,主要是在村口搭几个大灶台,弄好了铁锅架起来,开整。

    这季节,要说搞多少个菜都是扯淡,每一桌就三个菜。三个大陶盆,一个是羊杂汤炖豆芽,一个是红烧羊肉,一个是干菜炖牛肉。三天的流水席,每天都要用掉五车的食物。

    只要是后沟村的人,都可以上桌去吃,白面馍馍管够,吃不了不许往回拿,发现了别说杜三不高兴,村子里的人都觉得丢人。

    流水席刚开始,外头又来了一堆人,带着不少礼物来了。还以为是县里的官呢,不料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程处弼,房遗爱,段珪,这三人也摸来了。一

    问才知道,这三是从河南地回家,经过渭南,见到崔家的掌柜,知道李诚在这,赶紧来凑一份热闹。县里的县尉带的路,县令县丞有事没来,让人带来了不少礼物。这

    些人倒是识趣,都没送钱,吃的穿的,送了好几车。杜家四口,别说过冬了,吃一年都是够的。李诚一一记下,将来要还的。程

    处弼等人围了一桌,汇报此行的结果。在外面跑了一个多月,带的钱只花了一半,各家还有掌柜还要等一段才回来。估计这一组带的钱,十有**是花不完了。到

    底圈了多少茶山,三人也都说不清楚,就是买一片记一片,当地找人帮忙打理。重点还是明年开春,李诚要把手里制茶的师傅都派出去。茶砖有了,明年秋天的草原商队,才能有足够的货源,打通了商路,今后就是坐在家里收钱了。

    “没有什么麻烦吧?”听了三人的汇报,李诚问一句,程处弼笑道:“麻烦自然是有的,当地的一些大户,眼珠子也不是瞎的。我们去收,他们自然有怀疑。好些茶山,都被他们捂着呢。不过也不要紧,他们不会制作茶砖,捂着茶山也是摆设。”李

    诚想了想道:“可以跟地头蛇们合作,强龙斗不过地头蛇,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我们是去求财的,不要把关系搞僵了。”程

    处弼这才道:“记得了,回头跟大家伙都说清楚。还有就是商队,将来的规模小不了。”

    李诚点点头:“家家户户都要出人的,草原大着呢,一点一点的打开局面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催妆诗

    李诚也没想把全国的茶叶都吃下来,那不现实。做这个事情的目的,还是把一群人凑在一起,变成一个利益团体。不要太多,单单把持一个茶叶的话语权,这就足够了。单打独斗的家族,在牛逼能干的过这几十家权贵?

    说的夸张一点,以后就算是皇帝,也很难在茶叶的事情上插手说话。茶叶纳入市监,看上去李世民赚大了,将来换一个不那么强势的皇帝呢?你还能掌握话语权么?一

    个小屁孩站在房遗爱身后,一直在张望李诚。被发现之后,也不躲闪,盯着李诚看。

    这谁家的孩子,有趣。李诚平静的看回去,房遗爱发现后,赶紧回头道:“怎地跑这里来了?回车上去,不叫你来非要来。来了也不老实呆着。”

    “你就是不能易一字的李自成么?”这小孩没搭理房遗爱,走上前主动说话。小小年纪,装的很是沉稳。李诚见了不禁微微一笑,房遗爱急了,要拉下去,被李诚抬手拦住。“

    我是李自成,你怎么不自保家门呢?老师没教过你么?对待长辈,要主动问候。”李诚存心逗一逗这孩子,说话里带着刁难。这孩子机灵的很,眼珠子一转:“我人小,忘记了。现在说还来得及,我叫卢照邻,将来一定会超过你的。”李

    诚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超过我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你打算在哪一方面超过我呢?”李诚听到这个名字就乐了,初唐四杰啊。现在还是个小孩子。

    啊……卢照邻傻眼了,对啊,哪一方面超越李诚呢?这个问题难住他了,不过这孩子还是很聪明,很快就给出了一个答案:“诗文,我将来要做个读书人,自然跟你比诗文。还有科举,我要考进士,做状元的。”

    李诚听了这话,忍不住又乐了,这孩子不知道是听谁说的自己,估计也没记的全。于是笑道:“你要考科举么?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你去考个明经吧,这样能快点超过我。”卢

    照邻不明白了,歪着脑袋看着李诚:“为啥不是进士?”李诚哈哈大笑:“我可没考过科举,你只要考个明经,就能超越我了。何必去考进士呢?那么难。”“

    那你为啥不考科举呢?”卢照邻还是太小了,三两句就露底了。李

    诚呵呵一笑:“读书人考科举,目的是为了做官,我已经是官员了,不用考了。”卢

    照邻听了不禁有点失望,摇头道:“原来如此,你不考科举,我不能拜你为师了。”

    小小年纪如此思维,知道不考科举的李诚,对他帮助不大。李诚忍不住暗暗赞叹:出身这个东西太重要了。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比一般家庭的孩子起点高很多。总

    角孩童便知道利弊取舍,一般的家庭很难教出这种孩子。尽管他的取舍,未必正确。

    李诚忍不住露出微笑,抬手摸着这孩子的总角(头发的造型)道:“你怎么知道,跟我学习,对科举没有好处呢?”这一下卢照邻回答不上了,扭头看着身后的一个随从,而不是看着房遗爱,看来房遗爱的意见在他心目中,没有参考价值。“

    李县男见笑了。”身后的青衣随从上前一步,拱手执意。一看做派就是个读书人,没准是卢照邻现在的西席先生。李诚淡淡道:“童言无忌,何来见笑?”

    “此子年幼聪慧,在下力不从心,乃往长安,欲拜在大儒曹学士门下。”青衣西席姿态很低,实在是有点尴尬。毕竟李诚露出了想收下这孩子的心思。

    这里说的曹学士,乃是曹宪,隋唐两朝都是知名学术大家,最重要的《文选》学家。拜在他的门下,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只不过老先生是做学问的人,卢照邻跟他学的话,仕途上就别想了。老先生也教不出会做官的弟子。

    李诚也不遗憾,卢照邻的未来跟他没关系,师从曹宪的话,会学成一个学术大家。跟着自己学的话,鬼知道会学成什么样子。后

    沟村事了,李诚返回长安,来的安静,回程却没那么平静了。渭南、新丰两县的官员,热情的接待一番。未必就有什么现实的目的,就是结个善缘吧。李诚这种人,别得罪为好。

    回到长安,崔寅便来到李家,婚期将至,总该做各种最后准备了。李诚开始一阵忙碌,农庄是老巢,结婚的各种仪式,也选择在农庄。城里只当是个别院,崔芊芊嫁过来,也是在农庄坐镇。李诚特意把各种产业都整理了一番,装一个盒子里,列出一个表格。

    结婚之日的当夜,李诚把这个盒子交给她,还有各种钥匙也要交给她。

    腊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一早起来,李诚就被收拾的花团锦簇一般。按规矩是要化妆的,李诚却很不耐烦的拒绝了,往脸上抹脂粉算个什么事情?李诚个人比较排斥这个,不等于他反对别人化妆。穿戴整齐,李诚出门了。

    高头大马披红挂彩,早就准备停当。李诚翻身上马,前往城内崔氏宅邸接亲。身后是兄弟会一群二代压阵,阵仗弄的自然是极大。李

    诚结婚在长安是件大事,关中第一才子,这不是乱叫的。沿途百姓纷纷围观,各种祝贺的话乱飞。李诚在马背上四处拱手致意,队伍最后的牛家兄弟等人,用箩筐装了铜钱,一路走一路撒。待到了崔氏门第,李诚下马之时,崔寅和崔成等在这里迎进门。崔

    芊芊在闺房中盛装等待,李诚想把崔芊芊娶走,可没那么容易。现代人要新媳妇开门,你得准备足够的红包。在唐朝不用红包,但是要催妆诗,别人可能简单一点,李诚是大才子,催妆诗必须要有的。崔

    芊芊的姐妹和嫂子们,把闺房院子的门一堵,当先一个泼辣的嫂子,双手叉腰笑道:“人道李自成才名满长安,天下第一的诗才。今日大婚,催妆诗可有准备好的?此地距离闺房门三十步,催妆一首行十步,不算为难你吧?”啥

    时候都能怂,唯有此刻不能怂,李诚也是早有准备,多亏学历史的,看过这方面的诗,也能记得几首。李诚微微一笑道:“纸笔伺候。”刷

    刷刷,一首催妆诗一挥而就,抄的当然简单了,重点是姿势要潇洒。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装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一帮兄弟会的二代们,扯开嗓子在喊诗,震天动地的嗓音,就是让所有人都听到。放

    下毛笔:“可还满意?”李诚笑着问一句,一干女子平时可没这个机会见李诚,更没机会刁难他。此刻怎么会轻易放过,奈何她们看了这首诗,也挑不出毛病来。只

    能是让开道路,然后去疯抢李诚留下的墨宝。李诚信步朝前,不多不少,走了十步,前方又是一堆女子拦住去路,自己在平康坊给若儿出主意,过三关。明月大红大紫,南曲盖过北曲,如今这过三关落到自己的头上了,真是报应不爽。这

    一关也有个女子出来说话:“规矩都知道了,笔墨桌子也都备下了,李县男,请吧。”

    一看这架势跟之前不一样,小姑娘的眼珠子乱转,李诚担心被这帮人拿捏,停顿一下道:“诗好不好,谁说了算?不能我说好,你们说不好,就反复的往下写吧?总要有个定数吧?”小

    姑娘见李诚不上道,悻悻的哼哼道:“规矩跟前面一样,一首诗,走十步。”说着还嘀咕上了:“都怪前面的人,说那么清楚作甚,还要多求他两首诗来着。”

    李诚这才提笔,刷刷刷的又抄一首:“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叫鸾凤下妆楼。”

    崔芊芊在闺房之内,听着外面热闹,心里也不平静。恨不得李诚立刻冲破三关,她好下楼去见男人。不过现在的崔芊芊却不敢下楼去主动迎接,爹娘都在楼下呢,守着最后一关。丫

    鬟莺儿来回跑,这会气喘吁吁的进来道:“李郎君过了一关,走了十步,又作一首。都道李郎才胜子建,七步成诗都难不得,十步算个甚么?”崔

    芊芊听着欢喜不已,边上的喜娘凑趣道:“莺儿姑娘,今日嫁的是小姐,你比小姐还急呢。”莺儿被打趣,闺房内的人一阵笑声。

    这时候楼下又有人在说话,崔芊芊悄悄的撩起窗帘,看见李诚正在走过来。最

    后一关,李诚看见了崔慎行和一个贵妇人。说来尴尬,都要结婚了,还是第一次见丈母娘。之前的话,都是丈母娘肯定是远远的见过李诚的。崔

    慎行也没打算为难李诚,别把喜事办坏了,顺顺当当的才好。所谓的十步一诗,想来是难不住李诚的。只是没想到,李诚的动作那么快,连着两关,都是不假思索就落笔成诗。看

    看这小子,一副猪来拱自家白菜的嘴脸,崔慎行的不爽便冒出来了,本不打算为难他,说出来的却是为难的话:“李自成,想要带走老夫爱女,一首诗可不够,连着写两首才行。”楼

    上的崔芊芊听的仔细,急的跺脚:“耶耶多事。”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婚

    崔慎行是没听到,听到女儿这么说,能一头栽倒。养大的闺女是冤家,留不得,一点都不假。崔芊芊此刻觉得吧,绣楼就是牢笼,李诚那是广阔天地,恨不得立刻飞过去。催

    妆诗,催妆诗,要什么催妆诗!

    崔慎行有心为难,李诚还真的能理解,自己家里种的小白菜,被外头的猪拱了,心里肯定不舒服。要不怎么说,女婿跟老丈人是天敌呢。

    房遗爱低声对身边的张大象道:“此番哥哥要遭,连着写两首,怕是没难过了。”张

    大象嘿嘿一笑:“你这夯货,你道哥哥是你么?”众人皆以为然。丈

    母娘就没崔慎行那么坑了,笑眯眯的看着李诚道:“别听他的,写一首就行。”作

    为崔氏族长夫人,郑氏无疑是顶级士族的出身。也就是郑氏遭到了李建成的牵连,这几年比较消停。但在民间,郑氏依旧是最顶级的门阀,这是人人都认可的。皇帝不认没用。“

    丈人有令,焉敢不从。”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怂。李诚必须给足崔慎行面子,不然你怎么好意思把人家闺女带走。嗯,不就是再抄两首么?挂逼的人生,就是这么吊。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秦娥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支开。”李诚一边写,身后的二代们使劲喊,不怕楼上的崔芊芊听不到。抄这首贾岛作品的时候,李诚稍稍停顿了一下。想起来这首诗有点坑。原文是:催出阳台近镜台。这句里很有问题。

    此阳台非家里的阳台,高唐神女作风可不正派,李诚也不是楚襄王。还好发现及时。“

    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团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这次抄的李商隐,还在不用提原来的诗名,不然全部都露馅了。李诚很无耻的不写诗名。几

    乎没有停顿的两首诗丢过去,崔慎行无话可说,郑氏眉开眼笑。

    一身盛装的崔芊芊,迫不及待的出现在李诚的面前。谢罢父母,跟着李诚走。

    崔慎行为崔芊芊准备了大量的假装,两个人一抬,整三百六十抬。崔氏亲属也没少送嫁妆,嫁妆队伍不是立刻出城,而是先出坊门,朱雀大街上走一趟,然后才出城门。算上崔氏亲属送的嫁妆,到底有多少抬,没人去统计了。

    抬假装的队伍拉出去三里地,一干二代们总算能公开炫富了。马车拉着铜钱,跟着送嫁妆的队伍,一边走一边使劲的撒铜钱。事后统计,这群二代,这一天一人撒了五百贯。

    长安百姓都疯了,如此盛况,围观有钱拿。长安、万年两县的不良人要哭了,这么多人围观,搞不好就是踩死人的结果。全体出动,维持秩序。闹的动静太大了,李世民听说后,直接把金吾卫派上街。李

    诚结婚,李世民自然是接到了帖子,但是李世民很不爽,因为他不是以家长的身份被邀请的。家长是李靖!一场轰动长安的婚礼,皇帝陛下不是重要配角,好气!

    “雉奴,兕子,我们去和喜酒。”李世民哼哼两声,带着两个小的出门了。送

    嫁妆的队伍总算是出城了,但动静依旧很大。吹吹打打的乐队十几支,一路可都没闲着。李世民一行人出城,反倒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这一路上官道不好走,李世民还是头一回遇见。为啥啊?送礼的人太多了。不

    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长安城的顶级权贵中,有二十几个人派人送礼了,还凑热闹,跟在送嫁妆的队伍后面。不管哪一家,最少三十六抬。兄弟会那帮人,更是过分,每家都是一百零八抬。就是要给哥哥做脸面。除

    了李世民就带着两个小的去了,一点礼物都没带。东宫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也都送了礼。长长的队伍拉前后绵延十几里,场面太盛大了。

    李世民一行人快马轻骑,新妇拜见家里长辈之前,李世民赶到了李庄。听说皇帝来了,刚把媳妇接回来的李诚,还是出来接驾。别人接驾都是毕恭毕敬,唯独李诚抱怨道:“陛下空手来也没事,不能早点来了,这已经够乱的了,您再添一把火。”李

    世民也不生气,笑用马鞭指着李诚道:“竖子,为何家中长辈,没有朕的位子。”

    李诚很不耐烦道:“陛下别闹!”现场因为李诚这句话,突然一片安静,针掉地上都听的到。李世民先是一愣,呆呆的看着李诚,竟敢这么回答,信不信我?算了,你赢了。“

    哼哼,朕今日放过你。”李世民悻悻的下马,后面的马车里,李治早就等不及了,冲上来:“师傅,恭喜师傅大婚。”

    一番流程又长又累,繁琐不堪。李诚也只能硬着头皮照做。越是崔氏这种顶级士族,对这些礼数越发的讲究。为了这场婚礼不要出问题,崔氏提前派了一百多人过来,组织婚礼流程。这些精通古礼,他们也是陪嫁的一部分。

    崔芊芊的嫁妆里,不单单是多少抬的礼物,还有仆从。这些人到李家,是来确保崔芊芊地位不可动摇的。单单身边照顾崔芊芊的丫鬟,就带了八个,还有各种仆从,男男女女的加起来,不下五百人。这些人干啥的都有,有做掌柜的,有工匠,甚至还有懂兽医。

    为啥要有懂兽医的呢?这其实很必要,将来这么大的一个农庄,怎么可以没有兽医呢?只要是崔氏家中有的人才,都会给崔芊芊准备一份。以备不时之需。这么说吧,任何顶级士族,自身的内部就是一个健全的家族王朝。

    李诚起步太晚,现在还做不到这一步。但是崔氏为崔芊芊考虑,李家的未来也是按一个门阀的来打造。一切都是以这个目标为努力方向。

    有人送了礼却没来,比如李承乾,有人不但送了礼物,还亲自来了,脑残粉李泰。本来打算好好给李诚长点面子的李泰,直接被老爹给镇压了。乖乖的不敢高调,跟着老爹行事。

    最终接受新人拜见的还是李靖,红拂女身体不好没来。李世民在一旁的屋子里生气,居然不让朕坐在上面接受拜见。拜见过李靖后,李诚和崔芊芊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来到了李世民所在的屋子里。“

    陛下,新人来拜见了。”身边的大太监提醒了一句,李世民顿时精神一振。哈哈,好你个李靖,人前拜见的是你,人后拜见的是朕。说到底,自成还是与朕更亲近一些。“

    今日得见陛下,诚与拙荆铭感五内。陛下之于诚,不啻高堂在世。”李诚带着一身盛装的崔芊芊,恭恭敬敬的给李世民行跪拜大礼,这等于是真的在表示,李世民是长辈,亲的!今

    天的晋阳公主特别的乖巧,一直没闹腾。等到李诚和崔芊芊跪拜完毕,李世民才满意的摸着胡子,呵呵一笑道:“今日自成大喜,朕也来凑一份热闹。来人!”

    大太监赶紧过来,双手把一份礼单递给李诚。李诚接过一看,顿时眉开眼笑道:“还是陛下霸气,这手笔,诚拜服。”李世民听了忍不住笑出声:“哈,难不成之前自成不是拜服?”

    “陛下不要吹毛求疵!”李诚毫不客气的把礼单递给崔芊芊:“收好了,免得有人不认账。”

    李世民再次哈哈大笑,边上的李泰看着都嫉妒了,这儿子当的,还不如李诚呢。

    李世民的礼单上都有啥?渭河边的一个庄子,含一万多亩地,略阳县的几个山头,有铁矿的那种。给财物之类的,在这个时代都不算啥,给地给山头那才是真霸气。崔芊芊的陪嫁里头,也有五千亩地,十几个铺面。如

    此大手笔丢过来,李诚自然开心的不行。其实一万亩地对李诚来说,也不算什么。但是略阳县的几个山头,那就太值钱了。唐朝的钢铁产量官方数字是00万斤,实际并不止。就是因为山东士族们,自己炼钢铁很常见。

    还有就是人口,唐朝巅峰时期的人口,官方数字五千万。实际则远远不止,因为士族门阀,多有部曲,隐户。部曲还是公开的,隐户则没有明确数字。隐户的问题,一直到明清,都还存在。这还没算奴仆在内,说穿了就是士族在挖国家的墙角。李

    诚大婚,李庄要摆三天的流水席,只要来客人了,先上桌,随便吃喝。酒水管够。喝多了,自己想法子回去。李庄忙的要死,没时间送你。外

    面的热闹翻了天,婚房内却是闹中求静。崔芊芊没有端坐床头,保持一个姿势那么夸张。唐朝的习俗,不可避免的收到了北朝的影响,没那么变态。

    李诚没来的时候,崔芊芊可以在椅子上休息,也可以站起来走动。甚至还可以看书等着。总

    有一些人想闹洞房,但是这次他们失败了。崔芊芊带来的丫鬟和老妈子够多,严防死守,在院子门口,这些人就被拦下了。只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回,把一个喝的烂醉的李诚,递给了这些丫鬟和老妈子。

    崔芊芊听说李诚来了,赶紧端坐不动,没一会丫鬟莺儿进来道:“姑爷喝的烂醉!”得

    ,赶紧站起来,准备伺候吧。看这意思,婚礼最后的一些仪式都得泡汤。

    不料莺儿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怎地,就这么想看李诚?就凭他们,也想灌醉我?”

第一百八十三章 新李家

    已经站起来的崔芊芊笑眯眯的又坐回去,倒是莺儿吓的不轻,捂着胸口回头看,刚才还是两个丫鬟扶着,浑身酒气,烂醉如泥的李诚,此刻精神抖擞,哪有半点醉意?“

    郎君耍诈!莺儿白担心了。”莺儿跺脚,李诚笑眯眯的上前道:“他们几十号人,我一个人,怎么是对手?这叫计谋,硬拼才是愚蠢。”

    崔芊芊笑道:“难怪李郎能写出《三国演义》这等奇文,白是白了点,无处不奇谋也。不知李郎战于吐谷浑时,可有奇谋妙策?”李

    诚摆摆手:“那是没有的,小兵一个,没被丢去跳荡,便是万幸了。今日良辰美景,不谈这等煞风景的话。夫人赶紧卸妆,顶着这一身太过吃力。再叫人弄点吃的来,忙了一天,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还灌了一肚子的酒。”崔

    芊芊没着急卸妆,看着李诚道:“这妆扮还差点,李郎给补上吧?”李诚一看就乐了,原来这女人的眉毛没画,可能是画过了,看了催妆诗,留的双眉待画人,把眉毛的妆给擦了。

    倒是个有情趣的女子,李诚过来,捧着一张脸仔细端详,不要钱的好话往外丢:“这是哪家的仙女从天而降,哎呀呀,快拿条绳子来绑住,别叫她跑了去。”

    崔芊芊笑的打跌,捂着肚子道:“促狭的郎君!”李诚这才正色道:“画什么妆不要紧,重要的是芊芊现在开始,就是李诚的夫人了。”说着后退两步,一本正经的长揖道:“今生,拜托了!”崔芊芊听罢,动情的站起来:“郎君,妾身也拜托了。”

    这种礼节,崔芊芊倒是没见过,算是李诚发明的吧。转过身,李诚取来一个盒子,双手捧着递给崔芊芊道:“家中诸事,夫有劳夫人了。”

    崔芊芊接过打开盒子,面上是一大串的钥匙,下面是一摞子账本。心里顿时明了,李诚的所有家当,差不多都在这里了。这就是大妇的权利,当仁不让。

    “家族兴旺,拜托夫君了。”崔芊芊也很正式的回礼,两人到这,眼神对视,相视一笑。崔芊芊想起相敬如宾的谈话,李诚想到的是,过了年也才虚岁十七啊。这个年龄,就要担起一个大家族的重任,这年月的大妇,不好当的。崔

    芊芊梳洗收拾一番,李诚一大碗面条也吃下了肚子。接下来是不可描述的事情,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不需要拜见父母长辈,倒是可以不用起早的。李

    诚打算睡个懒觉,冬天嘛,可以理解。不过崔芊芊倒是起的早,天刚亮便起来了,顺手给李诚也推醒道:“郎君,昨日杂乱,今日须见过一干下人,把规矩立起来。否则偌大家庭,没有规矩,各种怪事都会来了。”李

    诚很不给面子,拽着崔芊芊往被窝里一拉,外头的莺儿只听见一声惊呼:疼呢。便停下脚步,站在门口继续等着。待到崔芊芊让人进来,莺儿这才领着两个丫鬟挑帘子进来。

    床上的崔芊芊面色红润,一副娇柔无力的样子。李诚倒是精神抖擞的,晨练效果很好。

    穿戴整齐,已经上午九点多,两人这才出门,李诚注意到,这屋子里的丫鬟,就一个莺儿是认识的,其他的一概没见过,全是新人。这是崔芊芊的底盘,用什么人当然她说了算,之前在李诚跟前伺候的丫鬟,估计全都打发去别处了。崔

    芊芊注意到了李诚的反应,笑着解释一句:“郎君,之前的几个丫鬟,都去了秋萍那里。没有郎君的话,妾身不敢专擅。”李诚听了心里很舒服,笑道:“就是身边伺候的人,也没个特别的,就是比较熟悉的人在身边,习惯一些罢了。”崔

    芊芊道:“郎君洁身自好,非一般豪门子弟可比,妾身拜服。”这话不是乱说的,崔芊芊正经的豪门出身,家里那些叔伯兄弟们是个什么德性,她可是清楚的很。豪门里的男子,身边肯定会有一个年龄稍大一个点的丫鬟伺候着。这

    个丫鬟的作用,就是帮助男孩变成男人。遇见有良心的,从通房可以提携为妾室,跟了没良心的,一辈子通房的命。《红楼梦》里的袭人,就是典型代表。还有一种通房,就是平儿那样的。跟着王熙凤陪嫁过去。莺儿就是现实版。

    崔家的男子,十五六岁没结婚之前,哪个不是搞了一堆丫鬟,少则三五个,多则七八个。李诚的起点比他们高的多了,白手起家的豪杰,身边却只有一个秋萍做妾室,丫鬟是一个都没沾过,这不是洁身自好是什么?提起这个,崔芊芊在一干姐妹跟前,不免自豪三分。

    “我是忙的,没时间沾花惹草。”李诚赶紧否认,莺儿就不说了,崔芊芊带来的八个丫鬟,哪个不是相貌上佳,身段婀娜?**的生活就在眼前,怎么可以自我放逐?

    崔芊芊就当他是谦虚了,李诚那精力,崔芊芊可是领教过了,现在还没什么力气呢。二

    人站于堂前,院子里站满了人,这家里的下人。秋萍也来了,上前来先问候一句:“见过郎君,见过姐姐。”这就是定大笑,其实两人差不多大,秋萍先进的门,但就得这么叫。

    崔芊芊笑道:“妹妹还带着安乐呢,且回去休息吧,没地在这立着,跟着受累。”崔芊芊的风度尽显无疑,大户人家的女子,从小就接受各种持家的教育。对于秋萍,崔芊芊没有丝毫恶意,因为根本没必要。秋萍的出身决定了,对崔芊芊没有任何的威胁。

    既然如此,还不如姿态放的更高一些,这样李诚也开心。果然,李诚笑道:“秋萍,你先回去,家里的规矩是给下人看的。”这句话,也是李诚故意说的,这是担心崔氏陪嫁来的下人们,不拿秋萍当主子呢。

    崔芊芊心中暗暗庆幸,多亏昨日进门后,没有给秋萍脸色看。按照这意思,秋萍在李诚心目中的地位,还要抬高一截。好在这个女人没啥野心,不用列入打击对象的范围。倒是那个武氏,不知是何等样人。

    院子里晒了一面白床单,上有红梅一朵,在风中摇曳。这是崔芊芊身边丫鬟干的好事。

    秋萍笑着告退,崔芊芊怎么想的,秋萍一点都不在意。一趟省亲之后,秋萍对李诚那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死心塌地的一辈子跟着他,要饭都陪着一起走。真要那天要离开李诚了,秋萍就是死路一条,不会做别的选择。高

    晋过来拜见崔芊芊,以前没有大妇。庄子里的事情都是高晋在管,现在有了大妇,很多权利都上缴了。崔芊芊受了高晋的礼,笑道:“郎君的性子,妾身是知道的。家中大小事物,多亏了高管家操持。今后,还要多多帮衬才是。”

    高晋没啥追求,就打算在李庄呆一辈子,安安分分的过一生。所以权利上缴这种事情,他也不难过,一本正经的谢过:“多谢夫人抬举。”

    李诚淡淡道:“高晋,你家要没个亲戚的话,自己收养个孩子吧,跟着你姓,将来也有个送终继承香火的人。”这句话把崔芊芊都惊着了,这是何等的重视?关心到他的后人了。高

    晋也是狠狠的一惊,随即跪地磕头,涕泪满面:“家主恩德,怕奴婢死了做孤魂野鬼,奴婢无以为报,但求生生世世,为家主卖命。”

    李诚这一回没有立刻扶他起来,而是等了一阵才上前扶起他:“干甚哩?李诚几时拿你当奴婢看待了?一直都是一家人哩。”高晋擦了擦眼泪道:“恳请家主、夫人赐李姓。”

    呃,什么节奏?李诚看看崔芊芊,崔芊芊心中一暖,觉得李诚是在尊重她。当即笑道:“这是好事,本来就是一家人,郎君答应了吧。”李

    诚这才点头答应:“从即日起,高晋更名为李晋。李庄总管一职不变。”

    接着进来拜见的,是崔芊芊这次带来的一个人,属于崔氏给崔芊芊准备的管家人物。本来他是要接替高晋的,经过刚才的事情,崔芊芊只好放弃,这是必然的结果。李诚才是这个家庭的主人,他说总管是李晋,谁都不敢去忤逆。就算是崔芊芊有意见,也只能私下里说。

    “崔燮见过家主,见过夫人。”崔氏准备的管家,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身边跟着一个妇人,年龄要小不少。李诚点点头道:“起来吧。”说着看看崔芊芊,那意思很明白。

    崔芊芊道:“李晋为总管,崔燮便为副手,协助他管家,如此可好?”李

    诚道:“崔燮可为二总管,家中之事,妇人拿主意,今后这等事,就不要再问了,办好了,知会一声就是。”这句话也不得了,崔芊芊听的是精神为之一振,等于是把后院的生杀大权都交给了崔芊芊,这才是大妇该有的权利。

    之前秋萍和高晋的事情,给了崔芊芊一点小压力。现在一扫而空了。“

    还有个事情,要与夫人提前说清楚。”李诚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崔芊芊笑道:“郎君只管交代。”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回门

    李诚指着钱谷子等人道:“彼等老卒,是我入世之初结识的战友。战场上能把背后交给他们的过命的交情。万万不可把他们当做下人来对待,他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一

    句话,把钱谷子等老卒说的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再上战场,替李诚挡几刀才算完。

    尤其是牛大贵,这条命李诚救过两次,一次是伤口感染,一次是战场落单。相比之下,这些老卒中人,也有替李诚挡过刀的,只是大家都不是很在意就是了,没谁特意去说。战场上替主将挡刀,那都是本能的行为。但是李诚不能不提,必须要告诉崔芊芊。“

    吐谷浑一战,彼等紧随李某,百余劲卒,一番冲阵下来,存者半数。那个是王麻子,替某挨过一刀,那个是胡汉三,替某挡过箭。牛大贵、钱谷子、牛二贵,更是一起爬冰卧雪,住在一起的生死弟兄。”李诚重点强调了一下,崔芊芊正色点头:“妾身记下了。”李

    诚一番话,确立了这些老卒在李庄超然的地位,他们也许会犯错,一旦犯错被抓,没人敢处理,只能是等李诚来处理。谁敢给他们脸色看,在这个家庭也呆到头了。别说李诚不容,就算是崔芊芊也容不得。道

    理和简单,这些老卒才是李诚最忠诚的班底,不是说拿钱和地位可以收买的。

    这等老卒的一生,还有他们家人的一生,都跟家主牢牢的绑在了一起,同生共死,不弃不离。这种老卒对于崔氏来说,想得而不可得。想想崔成吧,李诚打算把一些老卒交给他,都没有能笼的住。崔成不想么?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这些人,服的是李诚。

    “一干老卒,千金不换,他们是李家的基石,也是李家的福气。有他们在,李家则安如泰山。”崔芊芊可不简单,一句话把人心抚慰的妥帖,上前来给一干老卒行礼道:“李家安危,拜托诸君了。”

    这是交托性命的意思,一干老卒坦然受礼,整齐列队拱手回礼:“某等在,则李家安。”啥意思,他们只要没死,李家就是安全的。想威胁到李家人的安全,里得踩着他们的尸体。

    鄯州斥候营的老卒,跟着李诚回关中的,也就是这么十几个。对于李诚而言,每个都弥足珍贵。他们就是李庄的定海神针,安全的保证。

    家族越大,规矩越多,这点李诚很认同。毕竟人多了,心思就多了。人心太复杂了,所以,规矩多一点,严格一点,不是什么坏事。

    崔芊芊正式掌家,规矩一条一条的让崔燮念出来,大家都得遵守。有人违反了,根据实际情况处理,说的严重一点,这些人在李家,就算是李诚一棍子打死了,官府也不会追究。家主抬举你,就是正常人,不抬举你,就是奴仆。随

    着规矩的确立,一个门阀的雏形出现了,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李诚都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李诚不打算改天换地。家中主要成员,拜过新婚夫妇,这就算是成家了。

    李诚说到做到,家中财政大权,一把交给崔芊芊,该说的说在前面,之后内院之事,再无干涉的时候。对于崔芊芊而言,这样的生活太幸福了。而且家中没有父母长辈在,受到的约束完全没有。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经营这个家庭。唯

    一存在不同意见的,就是后院留着种烟草的几亩地,崔芊芊意思,弄个后花园。李诚在崔芊芊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崔芊芊立刻就没意见了,交代家中老卒们,看好这块地上种的东西,一颗种子都不许流出去。立下规矩,但凡发现有人偷拿种子,打死勿论。“

    这地里种的是烟草,也叫醒神草,现在看着没啥,等几年再看,这就是一座独家拥有的金山。你当我不想在后院种花草么?为夫就是靠种地起家的。”李诚就说了这么一句。

    崔芊芊也有烦恼的地方,那就是李诚晚上太能折腾,崔芊芊不是秋萍,打小娇生惯养大的。身体素质上要差一些,李诚如狼似虎一般的,第一夜崔芊芊就没抗住。又到了晚上,崔芊芊算是怕了,各种哀求,表示让莺儿来抵挡一阵。李

    诚倒是没有强求,没再折腾她,两人过了很素的一晚上。早起的时候,李诚一柱擎天。崔芊芊的意思,不行就去找秋萍吧,要不家中带来的丫鬟,尽可受用。李诚则表示,新婚三日之内,断无这个道理。

    女人的话绝对不能当真,这点李诚在往上看见的道理,深以为然。所以,做了一晚上和尚,第三夜崔芊芊不顾明日要回门,咬牙坚持,大战一场。终归是新妇,最后瘫软在床上,半点力气都没有,叫莺儿进来打扫战场。

    莺儿这些天可遭了罪了,心里是又紧张,又害怕,又窃喜。李郎的战斗力太过强悍,小姐现在根本不是对手。一直在等着小姐召唤进去做个帮手,却迟迟没有等到消息。夫妻俩在里头,她在外面的隔间里,夜里天昏地暗的动静,全都听的仔细,那滋味可不好受。

    好几次小姐浑身是汗,她也是湿漉漉的,走路都得夹着腿。莺儿尚且如此,其他丫鬟更是暂时没啥指望了。不算莺儿,崔芊芊带来八个陪嫁丫鬟,这些丫鬟的主要人物,就是协助崔芊芊管家,必要的时候帮忙固宠,最好外面的狐狸精,一个都进不来。

    要不怎么大户人家的男主人,很少有长寿的呢?这么多女人等着,一杆铁枪也能磨成针。李

    诚还算节制,主要还是不想叫崔芊芊留下一个坏印象。这才入门没几天,丫鬟就上了家主的床,那以后的日子还能过啊?

    收拾完毕,莺儿出去了,夫妻二人靠在一起,说一番闲话。崔芊芊有文青气质,李诚对付这种女子很有一套,不就是抄几首诗丢过去么?

    白天的时候,李诚也没闲着,让崔芊芊坐好了,动手用碳条给她画了一副画。西方的画法,重在逼真。就这么一幅画,崔芊芊爱如珍宝。还有那面镜子,只有崔芊芊和莺儿在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照一照,看看自己的花容月貌,感受丈夫的宠爱。总

    而言之,崔芊芊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三日一过,崔芊芊回门的日子。李诚再次大手笔,没有叫人抬着,直接上了马车,拉了十车的礼物,都是作坊里出品,市面上的紧俏货。崔

    芊芊的母亲信佛,李诚就让人铸造了一尊金佛,重达三十斤。这可是纯金的。闺

    女回门,崔氏自然是大张旗鼓,一番热络之后,进到里头。崔慎行招待李诚喝茶说话,茶叶自然是李诚带来的。现场长安城里,因为李诚的开头,喝茶的方式已经在变化。崔

    慎行听到妻子突然一声惊呼时,很是奇怪的看了一眼,然后走过去仔细看一眼,再看李诚的时候,眼神就变得极为温和了。为了讨好丈母娘,直接丢出一个三十斤的金佛。你也不想想,丈母娘能不能搬的动。

    崔芊芊这边一直没闲着,给老娘献宝呢。李氏出品的名贵檀香折扇,李诚一口气送了五十把,这是闺中女子最喜欢的东西之一。崔氏虽然买了很多铁锅,但是大口径的铁锅不多。李诚拉来五十口,茶叶五十斤,烟丝两斤,酒二百斤。茶

    叶和烟丝是给崔慎行准备的,丈母娘那边,金佛之外,还有沉香手串,鎏金香炉。李诚花了不少心思准备这些礼物,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崔芊芊的姐妹兄弟们,也没落下。

    烟丝这个东西,崔慎行一开始并不是很喜欢,但是李诚走后没多久,这老先生就上瘾了。而且到处炫耀,醒神草的功效如何。后

    话不提,崔芊芊的回门之行,崔氏上下都很满意。尤其是丈母娘那边,听说李诚把账本和仓库的钥匙都交给了崔芊芊后,更是满意不得了。

    至于账本里没有醉仙楼和书报店的账本一事,崔芊芊没说,甚至都装着不知道这个事情。

    丈母娘又是一番教导,如何调校丈夫的秘诀。如此对待丈夫,这种大家族办法多的很。作为大妇,还是一端庄为主,但是带去的丫鬟里头,可是有专门培养出来伺候男人的好手。听

    说李诚新婚三日,连莺儿都没碰一下,丈母娘更喜欢了。以前只是听说李诚不喜在家中受用丫鬟,不料竟然是真的。母女之间的一些悄悄话,崔芊芊说了一些房中之事。惊的郑氏咋舌不已。都道是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至少现在崔芊芊是完败。如

    此强悍的李诚,还能如此节制,郑氏对李诚的感官,更上一层。等到夜里跟丈夫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崔慎行也很吃惊。男人什么德性,他很清楚。回

    门之后,除夕接踵而至,李诚大婚之后的第一个春节来临了。腊

    月三十,一个好天,李诚一早就起来那,带着崔芊芊,在庄子里给困难户送温暖。粮食禽蛋肉类是小,许诺来年减免地租,让一干困难户感激不尽。

第一百八十五章 要不要灭个口

    李庄的困难户其实不多,也就是那么三五户。不是这些人好吃懒做,实在是各有各的困难。比如其中一家,生了七个孩子,怎么养活都是一个问题。你还别说没本事养就别生的话,这年月鼓励生育。官府有个机构叫官媒,管的就是女人到了年龄不出嫁。

    就算是个寡妇死了老公,年龄不到还得改嫁,不然就是违法。当然这只是局限于普通人的家庭了,法律这个东西从来都是针对草民的。杨氏嫁给武士彠的时候,都四十六岁了。这么大年龄没嫁人,不就是因为她的出身好么?

    李诚还请一干老人到家里做客吃饭,这年月敬老是必须的。吃饱喝足了,走的时候还有一份礼物送上,这完全是在作秀,但是必须要做。一个好名声可太重要了,尤其是在自己老巢里,如果连李庄的人都活不下去了,李诚名声早烂大街了。除

    夕夜的年夜饭,李诚把李晋(高晋)和一干老卒都叫上,堂前摆了五桌子好酒好菜。吃饭的时候,李诚带着崔芊芊和秋萍,一一给人敬酒。当然李诚的酒壶里装的是水了,不然这么多人喝下来,李诚没事,崔芊芊得醉倒。一

    顿年夜饭吃下来,收获了家中各级管事的各种感激,这才算是把年终大戏演完了。回到后院,李诚这里还有一桌,就是李诚、崔芊芊、秋萍三人在桌子上坐着,其他丫鬟都得站着看,跟前伺候着。你还别说这些丫鬟如何,能站在这里伺候的,在下人面前都是高一等。李

    诚的意思,莺儿也该有个座位,小红娘嘛。奈何这俏丫鬟,死活不肯上座,非要站在崔芊芊身后,随时伺候着。李诚也就随了她的意思。

    “夫人,秋萍,辞旧迎新之时,为夫给二位敬一杯酒。但求年年家宅和睦,岁岁人人平安。”李诚端着酒杯,说了这么一句。崔芊芊和秋萍赶紧站起来,干掉了杯中的酒。再

    次落座时,李诚动手,先给崔芊芊夹一条鸡腿,笑道:“夫人多吃点好的,来年给李家添丁之事,拜托夫人了。”这本是闺中之语,李诚在这里说也无伤大雅。崔

    芊芊也不生气,面带羞红,眼睛里全是柔情,心里全是幸福。李诚跟一般的大唐男子的不一样之处,崔芊芊结婚之后已经感受到了许多。他对女性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从来没有把崔芊芊和秋萍,当做他的私人附属品。“

    多谢郎君!”崔芊芊道谢一声,也动手给李诚夹菜。李诚谢过夫人之后,又给秋萍夹菜道:“秋萍,多谢你给我生了个闺女,你放心,安乐这一生,李诚都会爱若珍宝。”

    秋萍听着眼泪都下来了,她一个风尘出身的妾室,得夫如此,再无所求。赶紧起身谢道:“郎君厚意,妾身领了。”也就是崔芊芊在场,秋萍不好说太肉麻的话。一

    家三口,一顿饭吃的颇为喜庆,吃了年夜饭,李诚放下筷子的时候,两个女人也都放下筷子。丫鬟们松了一口气,各自下去轮番吃饭不提。

    秋萍取来管箫道:“长夜漫漫,不如妾身给郎君和夫人吹萧取乐。”崔芊芊听了很满意,正准备答应呢,李诚却摆手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有办法,大家一起开心。”崔

    芊芊听他说这话,很是吃惊,脑子里污了一下,难不成这就要大被同眠?是答应好呢?还是拒绝呢?这天才刚刚黑下来,就要行那等事体么?

    李诚转身去书房,崔芊芊才知道自己想歪了,心里一阵羞恼。李诚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盒子,笑道:“这是我发明的小玩意,让工匠做出来有几天了,就等着过年大家一起开心。”

    放下盒子,李诚四下张望:“莺儿呢?”崔芊芊道:“她去吃饭,唤她作甚?一眨眼的功夫没见着人,就找上了?”李诚听出一点酸味,也不生气,笑道:“夫人冤枉李某了,只是这玩意,需要四个人才好玩的尽兴。”崔

    芊芊这才不好意思道:“那让人去催一催,叫她吃的快一点。”李诚笑了笑,转身让人去取来四贯钱,一个位置上摆了一贯,等到莺儿急急忙忙的赶来时,李诚让她坐下,莺儿又连连摆手道:“这里哪有妾身的位置。”李

    诚起来,把她按在位子上,笑道:“你还非坐不可呢,不然大家都没得玩。”

    说着打开盒子,倒出里面的麻将牌,东南西北,条饼万。麻将这东西想上手太简单了,李诚只是简单的一说,大家都会了。初学者,玩这个上手快不说,还很容易上瘾。四

    个人打麻将守夜,三个生手一开始还比较慢,都是心灵手巧之人,很快就打的熟练了。三女身后各自还站着丫鬟,在一边看了一会,也都学会了。

    既然是玩乐,一贯钱的本钱就是筹码。李诚玩的很小,就是一般的推倒胡,三门通。只要能胡牌,三家给十文钱。正常的来说,一贯钱能输到天亮了。李

    诚打了不到半个时辰,麻将这东西服生手,结果是三家生手都赢了,唯一李诚输了几百文钱。李诚倒也不在乎这个,大家高兴他就高兴。三个女人兴致勃勃,玩的很开心。李诚却不能就此玩下去,起身对身后丫鬟道:“你来替我打,我去庄子里四处看看,大家如何。”李

    诚一个人出门,手里拎着灯笼,偌大的宅子里,灯火通明。红灯笼把庄子点亮,这是崔芊芊的手笔,一共点了一百零八个红灯笼。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李诚的心里才会怀念另外一个世界,那里也有亲人。

    这个世界,自己也有亲人了,你们看见了么?一直担心我娶不上媳妇的二老,看见了么?不

    自觉了,李诚的心变的格外的柔软。一直很努力的揉进这个世界,只有在这个时候,李诚才清楚,自己始终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更多的时候,李诚还是一个旁观者的心态。

    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李诚心里很明白。庆幸的是,这是贞观,是盛世。就算是史书上的盛世不那么靠谱,这也是中华历史上,华夏文明最坚挺的一个时间段。给外族做奴隶的担心,那是肯定没有的。这个时代,其实很好啊!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李诚回头一看,却是秋萍寻来了。“你怎么来了?不好玩么?”

    秋萍款款上前道:“好玩呢,只是那些丫鬟跃跃欲试,妾身便让出了位子。”

    李诚稍稍沉吟,便明白她的心境,上前来搂着腰肢道:“真好,月下相拥。”秋

    萍翻了翻眼珠子:“郎君最爱取笑,这天上哪来的月亮?星星倒是有不少。”李

    诚哈哈大笑:“意境,重点是意境。”说着两人缓缓而行,秋萍笑道:“都道郎君乃大唐第一才子,妾身却不以为然。”李诚听了不免奇怪道:“怎地,不相信为夫的才华?”秋

    萍笑道:“非也,郎君实乃大唐第一寂寞之人也。”李诚心中一惊,手上微微使劲道:“哦,何出此言啊?”秋萍笑道:“郎君酒后曾言,无敌是多么的寂寞啊。不正应在此处么?”

    李诚没想到自己喝高,胡说八道的话,被秋萍记住了,忍不住又哈哈大笑道:“好啊,原来在这等着我呢,你知道的太多了,我要不要灭个口呢?”

    秋萍嘻嘻一笑:“妾之口,郎君怕不是灭的少了。”呀,这女子,居然学会了意会撩汉法。

    得,还溜达个屁啊,李诚心中鸡冻,两人转了个弯,进了秋萍住的院子。一干曾经在李诚身边伺候的丫鬟,此刻正在屋子里说话玩闹。见李诚和秋萍回来,两人脸上都红红的,识趣的纷纷起身问候,退了出去。达

    成了灭口之后,李诚浑身轻松的出门,昔日秋萍准备硬塞给李诚的几个丫鬟,表情幽怨的看着李诚,李诚不敢多留,麻溜的走人了。这些丫鬟都不小了,如果不是在李家,都该嫁人了。得,来年要给她们安排姻缘了。回

    到堂前,战斗还在继续,崔芊芊看见李诚一个人回来的,嘴角露出微笑,起身让身边的丫鬟继续。上前招呼李诚:“郎君一去大半个时辰,还到郎君要晚点回来呢。”

    李诚呵呵一笑,假装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上前接过茶杯道:“夫人,怎么不继续了?”“

    这些丫鬟,紧了一年了,该松快松快了。妾身要玩,什么时候不行?”崔芊芊倒是很体贴下属,李诚却不是这么想的。这些丫鬟只有在崔芊芊怀孕之后,才有机会近李诚的身。平

    日里的安抚,都是一些笼络下人的小手段罢了。崔芊芊的聪明,在李诚看来,不免小局了一点。但她是个女人,不需要大局不是?“

    也好,坐久了对身体不好。”李诚笑着回应,崔芊芊贴近了,鼻子吸几下:“刚才秋萍身上的熏香,就是这个味道。”

    李诚笑了笑,抱了一下崔芊芊道:“现在,身上也有你的味道了。”

    崔芊芊白他一眼,娇柔无限:“妾身可不敢吃这等飞醋,郎君也陪妾身出去走走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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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盛唐介绍:
江山如画,人物风流,世界的中心,这里是大唐。刀枪所向,四夷臣服,丝路的起点,这还是大唐。李诚,无力改变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那就适应这个时代。从西北草原的烽烟中走出,缓缓迈向波诡云谲的朝堂。在外,是战无不胜的将军,在内,则是治国安邦的能臣。在野,他是风华绝代的诗人,乐享山水的隐相。历史的拐点处,安静的离开,任凭历史的长河自由的向前流淌。书剑盛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书剑盛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书剑盛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