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英雄迟暮
第五百九十一章 英雄迟暮
这一年李诚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去年李诚不在家,怀贞坊相对冷落的门庭,今年车水马龙。拜年的车排从门口排到坊门口。
不过这些人都跑空了,毕竟都是来拉关系的,不是那种熟人,不知道李诚每年的初一,只要人在长安,都会出去拜年。第一站自然是皇宫,出来后去李靖那。
嗯嗯,其他地方李诚不会亲自去,媳妇和大姨子会安排下人去送礼和帖子。这些都不是李诚该关心的事情。皇宫里面见过李世民后,李治凑近了低声说:“师傅明天我去给你拜年。”
李世民听了笑笑,这对师徒的感情一直不错,李诚还真有点长兄如父的感觉。相比之下,李治的那些哥哥们,唉,别提了,想起来就闹心。
“竖子,女儿亲事,如何能让她自己做主?”李世民还是没忘记喷他一句,李诚对安平太好了,搞的李世民有点被动。一群女儿差点大过年的揭竿而起。
“陛下,此臣之家事也。”李诚一点都不给面子,直接顶回来了。
李世民只能悻悻的哼哼两声道:“算你有理,对了,凌烟阁,你上不上?”
这是要最后确定一次,毕竟李诚的功劳太大,读书人中声望极高,已经有读书人在叫嚣,书生万户侯。这只的就是李诚了。不让他上凌烟阁,担心有非议。
李诚知道李世民的担心,便低声道:“陛下,臣回去就上个奏本,主动拒绝。臣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可以等待。倒是那些跟随陛下的浅邸之臣,陛下应该更关注他们才是。”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个好臣子,知道朕难做,主动上奏请辞。这个话题略过,就这么决定了。其实李世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不好意思开口,李诚主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是朕不给,是他不要呢。
凌烟阁这个事情有点大,能被列入凌烟阁,有点盖棺定论的意思。即便是侯君集、张亮这一类臣子,进了凌烟阁也是一种肯定。可谓功是功,过是过。
在李世民这里没多呆,来拜年的臣子可不少呢,不能李诚一个人占了皇帝不是。而起这一天事情多,李诚也不会留下来吃个午饭。告辞出宫,直奔李靖家。
满头白发的李靖出迎,走路都不是很稳当了,老了,真的是老了。
任凭你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都将被岁月带走。李诚心里感慨不已,李靖在,战神一样的人物。老了也是要人扶着才走的稳。
人这一辈子,老的时候回头看,会觉得很有趣。得也好,失也罢,都将消散。老话说的真好,人活一口气。 能畅快的活着,就尽量的畅快,瞻前顾后的多没劲。
“卫公太客气了,折杀李诚也。”李诚上前见礼,李靖拉着李诚的手往里走,笑容满面道:“得见自成,老朽这身子都轻快了许多。”
除了年初二必然要走一趟的岳家,大年初一,李诚亲自登门拜年的就两个地方。李靖占了其中一个名额,这面子以前觉得不算什么,封侯之后的李诚立刻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人老了,总是会替下一代考虑的,李靖一生辉煌,子女却比较平庸。这让李靖不免会有所担忧,百年之后下一代甚至下下一代的生存。
换成以前,李靖是不可能到正堂门口的台阶上迎接李诚的,现在不一样了。李诚已经锁定了下一位皇帝身边重要辅臣的位子,为此李靖姿态放低一点也没啥不可以的。
“卫公何苦如此呢?诚出身草莽,无卫公简拔,哪来的今日?”李诚大概看出李靖态度的变化,不免心里暗暗感慨。
李靖轻轻的拍了拍李诚的手:“老朽知道,只是帮不了自成,还不上人情了。”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话都不用多说,李诚会意的点点头:“诚知道了。”
什么意思呢?李靖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意思,希望将来李靖的后人遇见困难时,李诚能想起今日,伸手拉一把就行了。李诚简单的说知道了,就真的是记下了。这一点,李靖放心的很。认识这么多年,能让李诚登门拜年的人才两个。
其实还有一个,不过程知节眼下在幽州,程处弼也没回来,所以李诚就没亲自登门。像李道宗这种,其实交情算起来也不差,但是就是差那么一点,李诚就没登门拜年。
李靖看的很清楚,李诚这个人记恩,也记仇。虽然当初李道宗倒霉的时候,李诚还伸手帮忙来着,但是感情上却不愿意去亲近了。其他的比如李绩之类的,交情只能算一般般。
真不是李诚狂,以前想去给人家拜年,身份还未必就够。后来相互之间也没多少来往,现在就更谈不上拜年不拜年了。拉帮结派这种事情,李诚一直都没怎么做。与诸位重臣之间的关系,真的就是保持距离。
再有就是马周了,李诚和马周的关系本来也算不错的,奈何后来因为盐的事情,李诚对马周生出了一些难以亲近的看法。最后还是保持距离。
之所以李靖会这么做,唯一的解释就是李靖真的觉得时日无多了。才会如此低姿态!
回到怀贞坊的李诚情绪不高,崔氏姐妹、武氏姐妹和秋萍都在,昨晚就一起吃的饭,今天还得凑一起。这是礼,武氏姐妹不敢在这个问题上让崔芊芊挑毛病。
崔芊芊见李诚回来,起身相迎,李诚摆手道:“不必拘礼,在外面脸都麻木了,回来还要端着多没劲?”
崔芊芊察觉到李诚的心态不对,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郎君这是有心事?”
李诚提起之间见李靖的事情,忍不住叹息道:“英雄迟暮,红颜白头,世间最不忍见者,此二也。岁月无情,岁月有情。”
“岁月无情自然说的通,只是有情怎么讲?”武约促狭的笑着问,李诚上前来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岁月无情,我等终究会老去。岁月有情,把你们送到我面前,让我们一起互相陪伴着老去。”
几个女人听到这话,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睛发红。
第五百九十二章 所见略同
第五百九十二章 所见略同
和谐后院的建设工作,从李诚一番感人肺腑的话开始。
这个正月李诚过的很开心,年初二给岳家拜年后,彻底的闲了下来。每天牵着安乐的手,在东西两市晃悠。每次空手出去,回来能牵一牛车的货。都是给安乐买的,坐实了李诚爱女如命的传闻。
上元节李世民再次下旨狂欢,带着群臣在皇城上,欣赏满城的灯火宴饮。
吟诗作对自然是不能少的,李诚这家伙却装了哑巴,搞的李世民没能不尽兴,私下里抱怨时,李诚回一句:“臣若作诗,别人还怎么作?”
虽然听了很想打他,但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想想李世民还是作罢了。你才华高你有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反正事情都发生了。
正月一过,开始上班了。李诚早早起来上了早朝,下朝回家的路上,阎立本骑着马追上来:“自成等等。”李诚勒马回头,阎立本喘着大气追上来。
“陛下口谕,着自成协助阎某作画,立于凌烟阁上。”
李诚一脸的苦笑,刚才在宫里不说,现在让阎立本私下说。这人情送的真是好不掩饰。凌烟阁的事情算的上是皇帝的特恩,李诚和阎立本合作,就是要让那些被列入凌烟阁的大臣记李诚的好处。毕竟阎立本只是画画的人。
“李诚领旨,回头阎兄招呼一声就得。”李诚笑着抱手告辞,回去的路上还在想李世民真实用意。难道说,李二也意识到了衰老,着急培养太子的能力了?
李世民三十岁不到就当了皇帝,后来每年都有子女诞生。贞观十二年后,便没有了子女诞生。可见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了,不然徐贤妃也不会连个孩子都没有。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男性的雄风犹在,李二才会去吃金丹。
是个皇帝都很难控制自己,后宫辣么多女人,千方百计的邀宠。铁打的身体都扛不住。
辽东战事,李世民绷的太紧,胜利之后彻底松下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垮了。这点早朝就能看的出来,坐在上面一直哈欠,无精打采的样子。
由此可推断,李世民有意识的加快对太子的培养,毕竟李治还是太年轻了。
在李诚看来,李世民的年龄实际上并不算太大,按照现代的观点,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呢。毕竟五十岁都没到呢。不过这是唐朝,加上李二是个老y棍,身体不行就吃金丹,加速了他的衰弱。
金丹那东西吃多了就一个结局,金属中毒,死了非常难看那种。
要不李世民五十岁不到,就满脸的“老人斑”?就是吃金丹吃的太多的缘故。历史上李世民死的时候,也就是五十一岁,李诚这个现代人看,怎么都算是早逝了。
年后李诚的工作多了一样,正常的上朝,东宫坐班,还要陪着阎立本去画画。当然李诚只是第一次登门的时候去一下,之后就能不去就不去了。李世民的意思是告诉那些被列入凌烟阁的人,李诚是他最信任的臣子,同时也让出了一个凌烟阁的名额。
阎立本第一个画的对象是长孙无忌,凌烟阁上第一人。就其功绩来看,也确实够资格。
时间选在休沐的日子,李诚和阎立本属于加班的性质。当然加班费是没有的,皇帝让你办事,这是一种荣耀,阎立本是很开心的,多累都无所谓。
但李诚不一样啊,阎立本登门的时候,搂着娘子睡懒觉呢。被叫醒了心情怎么好的了,见了阎立本忍不住就吐槽,休沐日都不让人安生。回头去见陛下,休沐日拒绝出工。
“自成慎言,为人臣子,为君前驱,画作立于凌烟阁上,此千古留名之美事。”
李诚一点都不给面子,继续吐槽:“留名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被抓庄丁的倒霉蛋。”说着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溜溜达达的往外走。
“休沐的日子,在家里对着漂漂亮亮的娘子多舒服,非要去见一个老头子。败兴的很!”李诚吐槽依旧,阎立本拦都拦不住。脸都急白了,连忙摆手:“陛下这是为自成铺路呢。”
“废话,我能不知道?”李诚冷不丁的正经了一句,阎立本愣在原地,狠狠的发呆了一阵,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好一会才回复常态:“某什么都没听到。”
这可是个聪明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聪明那种。高宗时期能做宰相的,被人各种喷没有军功,照样坐着不动。智商和忍耐力,那都是上上之选。
李诚话的意思,阎立本怎么能不明白?倒不是说他怀疑李诚针对长孙无忌,而是他仔细一琢磨长孙无忌的性格,还有他办的那些事情。再结合李诚的身份,心里猜到一二之后,有点慌了。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自成是担心……过于刚愎?”阎立本也是下了决心了,要跟李诚绑一块。就是胆子还差点意思,没敢直接点名。
“刚愎倒也没什么,就怕失了为人臣子的本分。陛下要能长命百岁,倒也无事。”
这话说的就很重了,当然李诚只是表示一下担心。
阎立本四周看看,边上没人,这才压低声音道:“自成所见,与某略同。”
可见阎立本对于长孙无忌的一些行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要不被诬陷谋反,怎么不帮忙说话呢?无非就是他觉得,长孙无忌没有谋反,他是忠臣不假,但是他按照自己的想象去套在皇帝身上,要求皇帝像他想的那样。
这跟谋反也差不远了!当然说起来,李治做的一些事情,尤其是武则天的事情,真的与传统道德要求差距太大。但这不是唐朝么?北朝遗风,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要不武则天能改唐为周?不就是天下人认同他是李唐的媳妇,才有一定的支持基础么?
你换个别的人来试试看,一准天下皆反。
归根结底,长孙无忌在皇后的问题上,还是利益为先,再谈的道德体系。
不然别说武则天皇后的问题了,当初长孙无忌要弄死武才人,很难么?
“也许你我多虑了!”阎立本觉得自己说的多了,补救了一句。
李诚只是笑笑,信步往前,两人一起出门,来到长孙家。长孙无忌听了门子的通传,李诚也来了,顿时表情微微凝重。
第五百九十三章 弱点明显
第五百九十三章 弱点明显
现在就开始为太子铺路,考虑太子宰相班子的平衡问题么?长孙无忌太了解李世民了,所以才会在历史上成功的帮助李治逆袭登基。
平衡是一个高明帝王的常用手法,李世民很清楚,一旦自己不在,年轻的太子很难压住这些重臣。所谓的重臣,自然指的是长孙无忌。这一点,长孙无忌心里很清楚。
李世民对任何一位臣子,都不会无条件的信任,一定会留下制衡的手段。
长孙无忌已经看见了一位必须站在自己对立面,平衡朝局的李诚。这让长孙无忌很不舒服,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真是迫不及待啊。
长孙无忌对此并没有任何不满,只是有点小小的失落,李诚还没到三十岁吧?下一步讲成为东宫的首辅,再下一步就是进入宰相的行列。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家伙太难琢磨。
将来能不能与之好合作愉快,尚未可知。
回头看看自己儿子长孙冲,长孙无忌悠悠叹息,吩咐下人伺候穿戴,亲自出迎二人。
长孙冲的条件不知道比李诚好多少,可惜才具一般,勉强算个人才,难当大任。守成的话,还算凑合,真想指望他能让长孙家发扬光大,还是省省吧。
长孙无忌是有野心的,他的野心不是黄袍加身那种,而是希望皇帝按照自己的想象的那样。这个就很讨厌了,加之权力欲比较旺盛,导致后来高宗直接翻脸。
舅舅又怎么了?整天在面前晃来晃去,指手画脚的,看着就烦好不好?年轻的皇帝正是叛逆的时候,整天告诉他太宗如何,陛下该如何,要不这皇帝你来做得了。
说到底就是位置摆不正!现在的长孙无忌,位置还是很正的。所以他对李诚和阎立本,摆出了非常低的姿态,这可是代表皇帝来的。凌烟阁的事情,真的属于皇帝的私事。是皇帝动用私权,给于臣子无上的荣耀。
要不怎么贞观之治被吹捧的那么高呢?凌烟阁加分了!不然就李世民杀哥宰弟且为乐的做派,后人不知道怎么吐槽呢。
长孙无忌亲自出迎,李诚没觉得有啥了不起的,倒是阎立本给吓的不轻。这是皇帝之下的第一人啊,换成过去就是宰相,不是唐朝这种群相。没想到他居然亲自来了,赶紧上前见礼。李诚很想捂脸,你可是代表皇帝来的。
算了,不管他了。李诚只是简单的抱手致意:“陛下给的差事,不来不行。”
长孙无忌倒是很客气:“自成得陛下信重,某不如也。”
这捧杀的也太明显了,李诚只是笑了笑,根本没忘心里去。后面有个人看李诚如此,气的肺都炸了,差点就怒吼一声:“竖子无礼!”好在老爹在,长孙冲压住了火气。
不过他见李诚的时候,态度就没那么好了,随意的一抱手道:“公主身体有恙,俗不奉陪。”打着长公主的旗号,长孙冲无视老爹眼神的警告,跑了。
这事情长孙无忌心里很恼火,但是没发作。这个儿子,气量差的多了。
一番寒暄之后,登堂看座。李诚坐在一旁装哑巴,活都让阎立本去做了。说明来意后,长孙无忌赶紧告罪一声,下去穿戴官服,然后出来。按照要求站着,阎立本这边准备好了,开始作画。李诚也有准备,拿起准备好的画板和碳条,在一旁也画了起来。
这还是要感谢父母,当初他有读艺术的想法,学了两年的画画,发现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才放弃。别的本事不行,素描倒是好算及格。
长孙无忌的内心戏李诚不感兴趣,安静的在一旁画着。半个时辰之后,李诚完事了,收起画板时,看看阎立本,才画了个轮廓。传统画法,重意而不重形,并且有意识的美化。
阎立本的技法,李诚是没法子点评的。水平差距太大,不是一个层面的事情,而是差出好几个层面。李诚只能在心里点评,好像是上了滤镜和美图的感觉。
阎立本专注的画,李诚在一旁平静的看,长孙无忌的坐功了得,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丝毫不带任何不耐烦的。李诚看看时间,咳嗽一声,吸引了阎立本的注意后,低声道:“时间不短了,稍稍休息一下。”
阎立本汗颜,赶紧起身道:“某太投入了,对不住国公。”
长孙无忌长长的松一口气,缓缓起身抱手:“阎大夫客气了。”阎立本的官职是散朝大夫,长孙无忌和他关系一般,所以称官职。
正客气呢,内里帘子一挑,长公主带着丫鬟出场了。正常情况没毛病,家里来了客人,公主殿下出来照个面,免得被人说没教养。公主嘛,既然嫁过来了,就得懂礼,孝敬公婆,给婆家长脸。当然这是正常情况,现在却不是正常情况。
长孙无忌一看李丽质出场,顿时就尴尬了。李丽质不知道情况,她走的是正常剧本啊。亲手奉茶:“多谢尊客,尊客辛苦了。”
阎立本和李诚接过茶杯都不说话,李丽质还挺细心的,知道李诚喜欢喝泡茶,不是那种煮茶,特意用白瓷杯子泡的绿茶。阎立本那边,则是煮的茶。多好的儿媳妇啊,多长脸啊。
李诚不知道该说点啥才好了,正常的客气一番后闭嘴不言,阎立本也跟着学。
长孙无忌来了一句:“冲儿呢?”李丽质不知情,赶紧据实回答:“儿媳不知,没打招呼。”
“嗯,下去吧。”长孙无忌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心里下定决心,等他回来一定要打断他的腿。李丽质哪知道这些啊,还陪着笑问:“公爹,尊客可在家中用午饭,儿媳好去准备。”
这回答坚定了长孙无忌的决心,必须打断腿。出去浪连招呼都不打一个,闹出这等尴尬的乌龙。竖子,竖子!
长孙无忌没说话呢,李诚很主动的开口道:“公主不必客气,某还有其他事要处置,这就告辞了。”阎立本赶紧接上:“画作初具雏形,回去慢慢画就行。还有其他人要画,就不打扰了。”气氛有点尴尬,长孙无忌也不留客了。
两人出来之后相视一笑,屋里的长孙无忌脸色阴沉,把李丽质给吓着了。
“不是你的事。”长孙无忌还是很喜欢外甥女的,赶紧给解释一句。李丽质按照现在的标准,绝对是贤良淑德。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的,倒是长孙冲,这几年越来越不成样子了。出去鬼混,居然一句话都不留就走了。
李丽质告辞退下,长孙无忌叫来管家:“去,把长孙策那个竖子给某抓回来。”
用词是抓,不是叫。管家一脸的为难,这是赵国公的继承人啊。
“怎么?”长孙无忌脸色一沉,管家赶紧弓腰低声道:“小公爷应该是在平康坊,闹起来怕是面子不好看。”
“面子?他也配有面子?”长孙无忌语气阴森,管家顿时收到:“下走这就亲自去办。”
顾全了长孙冲的面子,管家可以肯定,自己的腿立刻就得断。长孙冲也是倒霉,平时长孙无忌就算在家休沐,只要来请安后,长孙无忌就不管他去做啥了。
今天是特殊情况,长孙无忌被落了面子,说好的公主有恙被当场揭穿。偏偏长孙冲还因为李诚和阎立本登门,看见李诚心情大坏,不想在家里呆着,早早就去平康坊疏解郁闷去了。
长孙冲倒霉了,平康坊小娘子的塌还没坐热,管家就到了。长孙冲就不是性格坚强的人,甚至可以说在父亲面前,他显得比较懦弱。一句话就让他灰溜溜的回家了。
打断腿是不可能的,他毕竟是朝廷的官员,还要上班的。不过被勒令闭门思过,休沐期间也不能出门是肯定的。其实也不是面子的问题,而是长孙无忌从儿子的身上看见了危机。
他的强势在他活着的时候,护佑这个家族固然一点问题都没有。他要不在了呢?指望长孙冲么?现在看来很明显不现实。偏偏长孙无忌没有改变自己初衷的意思,于是对儿子的失望,演变成了怒火。
长孙无忌的性格怎么说呢,有私心,偏执狂,不然也不会非要去硬顶李治。本来舅舅和外甥应该很亲的,长孙无忌最终却被武则天拉着李治干掉了。
可以说,长孙无忌成于舅舅这身份,也败于这个身份。他没有很好的处理舅舅和臣子的关系,把两个身份混淆了。再软弱的皇帝,那也是真龙,是龙就是会吃人的。
从长孙无忌家里出来,李诚信心十足,原因很简单,长孙冲没啥威胁。既然如此,那就耗呗,年轻的李诚耗死长孙无忌就够了,还斗什么斗?
当然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长孙无忌还有很长时间的巅峰期,这期间必须要小心翼翼,不然没耗死人家,先被玩死就闹笑话了。
李诚的信心源自长孙无忌在最后时刻的失态,还有就是期间看似姿态不高,实则不然。一个放不下身段的政客,弱点非常的明显。
对上年轻的皇帝李治,当皇帝的耐心被消耗殆尽的时候,就是李诚一击必杀的时间。
第五百九十四章 乱作一团的朝会
第五百九十四章 乱作一团的朝会
凌烟阁的任务和轻松,纯粹就是刷资历和人情。李世民看的很清楚,李诚根本不缺战功,唯一欠缺的是朝堂之上的资历和臣子之间的交情。
至于朋党的嫌疑,现在还没这个说法呢。朋党之争和藩镇割据,都是晚唐的说法。
东宫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多,有皇帝和宰相班子把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李治主要的任务还是学习,就是给几个案例,让他跟着看臣子们是怎么办的?
李诚的主要任务还是负责教导李治,学习处置各种事物。这方面李诚自身并不是强项,所以他也有一个学习的过程。毕竟民政方面,唐朝的处理方式跟现代社会大相径庭。
李治每每询问李诚,得到的都不是明确的答案,而是方式方法。怎么说呢?李诚从不直接告诉李治一件事情该怎么做,而是告诉他,该如何分析利弊的同时,结合实际情况。任何处置方式都不应该也不能脱离当地的实际情况。
这个时代需要皇帝处理的事情,基本都是关系到国家稳定的方针大政。
这日大朝会,李治听政,有谏议大夫许敬宗上奏,贞观十年以来,两京治下,民间多有失地者。府兵制日渐败坏,奏请陛下察之。
李诚陪着李治呢,听到这话不免暗暗咋舌,这许敬宗脑子坏掉了么?碰这么敏感的问题?应该是他重回长安,想好好表现一下,只是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下,这是铁了心要自己出风头的意思么?,奸臣就是奸臣。
李世民没有表示,而是先把眼睛看了一下李诚,那意思你小子在搞什么名堂?许敬宗能重回长安,李诚在其中是出了力气的,李世民不怀疑他怀疑谁?
李诚面无表情,装聋作哑,这黑锅不背也背了,干脆就别说话了。
李治也回头看看李诚,这问题他以前也听李诚提起过,这会李治也怀疑上了。
得不到李诚的回应,李世民咳嗽一声:“知道了,再议。”许敬宗也没坚持,退下不言。
李诚看他的做派,好像明白了什么。这家伙弄这么尖锐的问题出来,可能真的是显示一下存在感。不然就这种聪明人,怎么会只强调府兵败坏呢?
不管怎么说,事先不打招呼,搞这么一下,李诚肯定是不爽的。
长安令出来说话:“陛下,臣观京中百姓,多有做工者,年入并不逊于耕作。窃以为,以农文本,以工为辅,士农工商,井然有序。少许失地百姓,何来府兵败坏之说?许敬宗,危言耸听,哗众取宠尔。”直呼其名,很不客气的意思。
有人站出来喷了,你不表示一下?李世民的视线又冲李诚来了,心里有点雀跃。好久没见李诚开喷了,现在的朝仪,很少有当初李诚一个人喷一群的大场面了。
长安令没法子不紧张,百姓失地这事情,他是有责任的。问题是,长安城权贵如云,占点地的事情太正常了,他能惹的起谁啊?
“陛下,如今工坊林立,用工量巨大,不少百姓有地不种,宁愿进工坊做事。臣以为,农为国本,不可不查。”长孙无忌站出来说话,李世民的瞳孔瞬间微微收缩。
这是冲着李诚去的吧?要说工坊,长安周边工坊最多的自然是李诚。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这不是长孙无忌该有的表现啊。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出现这样的错误呢?这个时候,未来的首席宰相大人,难道不应该冷静的平息事端么?为何显得有点笨拙的,提起了另外一个矛盾?
李诚走神了,士农工商,这个排名代表着社会地位。工在唐朝的地位仅仅高于商,平等是不存在的。李诚想到了历史课本里的资本主义萌芽说,现在的长安及周边,工坊很多。李家的工坊里,请的工人不下千人。
但是李诚却觉得,所谓的萌芽说其实就是在说梦话,唐朝也好,明朝也罢,社会地位没有发生本质变化之前,萌芽说就是一句玩笑话。商人在历史上,都是官府养的肥猪。
嗯?李诚居然没有反击,站在原地眼神呆滞。这啥情况?难道说认怂了?
不对,这不是自成的性格!李世民还是很担心李诚反击的。毕竟他感觉到身体大不如前了。这年月的人都活不长的,这次辽东回来,感觉人特别的容易累。以前那些花枝招展的妃子们,现在就剩下一个徐贤妃还能让他有点兴趣。
徐贤妃属于比较安静的才女,在那事情上从不主动,李世民在她身边,能感觉到清净和安逸。两人之间基本上的是一种心灵上的交流。嗯,前提是吃金丹都不太好使了。
李世民也走神了,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下面却一点都不安静。
“赵国公家里的工坊也不少吧?难道没用工人?”崔姓御史站出来质疑。
王姓御史站出来,举着笏板:“陛下,臣闻赵氏名下铁匠作坊,人不下三千,另有煤、铁矿多出,用工更是不计其数。”
“陛下,臣以为要查失地农户做工一事,赵氏作坊及各矿首当其冲。”这会站出来是位姓杜的官员。
长孙无忌呆住了,怎么都没想到,清河崔氏、太原王氏的人出来怼他。不是说山东士族都仇恨李诚么?崔氏还能理解,王氏跳出来啥意思。还有杜氏,我跟你有仇么?
事情的演变出乎预料,李世民反应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李诚这边倒是很淡定,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原因。现在的作坊,或者说是手工工业,在李诚的带动下,风潮是朝着大规模的方向发展。
具体原因还是因为高昌平定后丝绸之路的畅通,海贸还有北方草原市场的打开,其实长孙家也是收益者。长孙无忌的本意,其实是和稀泥,把许敬宗的话题给搅混水。没曾想,事情有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原始手工业就是靠人来堆,当获利远远超过种地的时候,很自然的影响了一大片。现在根本就不是李诚一个人的事情,传统士族,新兴贵族,都在做同样的事情。长孙无忌出来吆喝一嗓子,犯众怒了。甚至还坑了自己。
这怎么说呢,长孙无忌关注朝堂,对家里的产业其实并不了解。他的记忆还在几年前。别的不说,他的媳妇李丽质,明显的一万多亩地,种了棉花后与高阳合作,搞了个棉布作坊。产量并不比李家的棉布少。
长孙无忌也不是吃素的,手下一帮人也纷纷站出来怼回去,各种大义名分的旗号扯出来。这才争吵不仅仅局限于文臣,武将也插看进来。李世民坐在上面看的是目瞪口呆,两边吵的是乱作一团,就差动手了。
大臣们激烈的争吵着,因为激动表情狰狞者不少。撸袖子准备开练的也有。
本以为今天的朝会跟往常一样,大家各自汇报事情后,李世民宣布散朝,回去休息。没曾想,下面的大臣居然因为许敬宗这个印子,闹出了一场文武打乱战。
反观最初的目标李诚,居然安静的像不存在一样。这种安静有点不同寻常,李世民果断的怒吼一声:“都给朕闭嘴!”
群臣瞬间闭嘴,各自归位,一场大混战暂停了。李世民揉了揉脑门:“散朝,自成留下。”
群臣这才发现,李诚一直没有说话,就像个透明人。现在被李世民单独留下,看向李诚的目光可谓各有心思。长孙无忌的心情最为复杂,因为他发现信任似乎正在远离自己。
秦王浅邸旧臣之中,谋臣出身的拔尖者,杜如晦、戴胄等没了,房玄龄老迈不能视事。原本最为信重的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今天没有被留下。而且是在一场剧烈的争斗后。
李诚心里暗暗叹息,忍不住腹诽:“李二啊李二,你真能给我找事。”
退朝的大臣经过李诚面前时都深深的看他一眼,没有人上前说话的原因是李治在一边瑟瑟发抖。刚才的大乱战,真的把李治给吓着了。等到大臣们都离开了,李治才松开拉着李诚衣袖的手,低声道:“师傅,怎么回事?”
李诚低声问:“殿下看见了什么?”李治一愣,刚才的大混战啊。可是他又一转念,师傅经常说,透过现象看本质,这次的事情本质是什么呢?李治摇摇头:“孤没看明白。”
李诚笑了笑:“回去好好想想,开动脑子,不要什么事情都要请教。”
李治点点头:“孤陪师傅一起去见父皇,回头孤在外面等师傅的时候慢慢想就是。”
李诚没再说话,信步出了大殿,兜个圈子走向武英殿。没想到半道上就看见了李世民,身边还跟着大太监。李世民招招手:“太子也来听听。”
李治面露喜色,李诚无奈的摇摇头,算了,李世民要教儿子。
两人走近见礼,李世民随意的摆摆手:“没有外人,不必多礼。”说完陡然提问:“自成,今日之朝会,所见为何?”
李诚倒是没想到李世民的问题是这个,稍稍沉吟之后才道:“臣所见者,党争也!”
李世民猛的睁圆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一些:“自成所言党争者,何解?”
第五百九十五章 客观很重要
第五百九十五章 客观很重要
“党争者,不论是非对错,只看立场,为支持而支持,为反对而反对。”
这个结论让李世民震惊了,因为他太清楚一旦被确定,对于正常国家的危害有多大。
“开国之处,筚路蓝缕,上下一心,为何如今太平盛世,反倒出现了党争?”李二自言自语,李诚没有接这个话,李二瞪眼的时候才笑了笑。
“孟子曰:……”李诚刚开口,李世民就抬手打断:“闭嘴,说人话。”
“利益决定立场!”李诚这次很果断,李世民怒道:“你在说朕的帝王心术么?”
帝王心术是啥?平衡呗!李世民的意思,你怀疑朕的平衡之术导致了党争?
“陛下,这是不可避免的,关键还是要看陛下的纠错能力。但有党争之端倪,当行霹雳手段,敲山震虎。最重要的还是吏治,法制,国法不应该存在于纸面上。”
“纠错?”李世民沉吟不语,良久才问:“监察御史巡视算不算?”
“臣以为,纠错在于机制,在于与时俱进。”李诚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李世民不提国法,这其实就很难继续了。国法这个东西,在皇室和权贵看来,是给草民准备的。
尤其是皇亲国戚和宗室,那是与国同休,只要不造反,基本都没事。跟他们谈国法么?
“朕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李世民点点头,挥手示意李诚和李治可以走了。
师徒二人往东宫走,李治一直低头不语,似乎有所思。
进入东宫范围后,李治才把头抬起来,回头看一眼之后才低声问:“师傅,父皇为何让你我离开?是因为赵国公么?”连舅舅都不称呼了,直接上封号。
“殿下不必如此,赵国公还是忠心的。”李诚在李治面前,永远保持一种客观的态度。
李治听了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低声快速道:“赵国公今日无端针对师傅,敢说没私心?孤不是瞎子,看的很清楚。赵国公一党气焰何其嚣张?如今的朝堂上,此党一家独大也。”
“殿下不可如此偏颇,臣也有结党的嫌疑。”李诚提醒了一句,今天不少人出来怼长孙一党,所以李诚也不能撇干净嫌疑的。
“那不一样,君子党而不群!”李治很随意的一挥手,李诚见状皱眉,厉声呵斥:“太子殿下,你不能感情用事。怀着美好目标的君子,结党去做一件事情,很可能造成的巨大危害。”
“这……”李治愣住了,李诚很少如此严厉,在他身上总能感觉道温暖。
面对李诚严厉的目光,李治缓缓后退一步,正儿八经的抱手行礼:“请师傅教我。”
“客观,身为太子,不论看任何事情,都必须客观。我说过,事物有其两面性。一件事情有利的一面,就一定有不利的一面。抛开赵国公的用心,他对于京城周边的作坊野蛮无序的生长提出质疑,这点就是好的。”
“啊……”李治惊呆了,没想到李诚的用心在这个节点上。“这……弟子愚昧。”
李治诚心受教,李诚也不吝赐教:“这些作坊,朝廷没有专门的管理机构,其规模大小,人员状况,产出多少,一无所知。小的说,这里面的税收去哪了?往大里说,这里面是否藏污纳垢?是否存在草菅人命等骇人听闻的事情呢?”
“殿下,千万不要小看人的贪欲,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不乏铤而走险之辈。”
“那些反对赵国公的人,他们或许有自己的意图,又或许有共同的利益。谁敢保证,这些人不会勾结在一起,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党?作为臣子,可以有私心,但是私心需要国家利益让路的时候,作为君主绝对不能容忍,必须做出反击。”
“身为太子,可以不用去发现问题,更不用亲自解决问题,但一定要学会从一堆建议之中,发现问题,并找到能够解决问题的那个人。国家事情很多,但是大方向是不会有太多变化的,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有太多变化。”
“指望朝野之内人人都是纯臣是不现实,说的不好听一点,一个纯臣都没有。但只要臣子没有把个人和家族的利益放在国家利益之上,有私心甚至有党,都不是不能容忍的。”
李诚很少长篇大论,但是今天不得不说,李治还是太年轻了一点,个人行为很容易被情感所支配。如果他不是太子,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他偏偏是太子,所以感情用事就不是好习惯。李诚还是很想把李治教导好的。
“殿下不嫌弃臣聒噪,听了这么久臣的唠叨,臣感激不尽。然则臣还是要最后强调一点,没有人是一直正确的,即便是圣人,也会犯错。臣不敢自比圣人,只希望殿下不要因为与臣之间的关系,影响到殿下对朝政的看法。”
李治一直保持恭敬的态度,认真的点头道:“弟子受教!”
也不说什么谢谢的话,可以说今天李诚的表现,让李治坚定了内心的一些观点。师傅或许是有私心的,但是他不会为了私心,伤害到孤的利益。即便是别人攻击他,也不影响师傅客观理性的心态,他会从别人的攻讦之中,找到一些潜在的问题。
长孙无忌的本意,大概就是想攻击师傅,只是没有料到,如今的长安周边,工坊众多。甚至都没想到,长孙家也因为他的攻击被波及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退朝路上的长孙无忌颇为还没回过神来,今天的乱战来的太突然了。他是可以去求见李世民,但是这个时候去求见,他说的任何话都没有说服力。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先搞清楚家里的那些事情,免得被人捏了把柄。
李诚婉拒了东宫的留饭,回到家中进了书房,关上门一个人在里面发呆。
今天的事情不简单,根源在李二,或者说是李世民乐意看见的局面。
第五百九十六章 惜身
第五百九十六章 惜身
那可是凌烟阁上第一人长孙无忌,面对来自他的进攻,李诚不敢有半点马虎。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这些都是必须背负的,除非他甘于平庸,在这盛世苟且一生。
李二的心思还是两个字“平衡”,尽管他意识到今天的朝会不正常,最终还是没有明确的表态。即便李诚抛出了“党争”这么严峻的话题!
如果有可能,李诚非常愿意和长孙无忌合作,共同打造一个巅峰大唐。最终选择是归隐还是远走海外,都不是太重要的问题。
现实是长孙无忌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可能和李诚合作,这就很讨厌了。李诚从崭露头角至今,不知道有多少机会可以合作,长孙无忌始终没有伸出友谊的手。甚至李诚被“逼”远走的过程中,长孙无忌居功至伟。
李诚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方式,但是没法子,李二就没打算放过他。从这点看来,长孙无忌还是很了解李世民的。深知皇帝不可能接受他和李诚亲密合作。所以才摆出一个对立的姿态,最初是姿态,慢慢的演变成为了对垒。
接下来的几年,如何应对?李二进入暮年后,男性的功能日渐丧失,性格出现了一些扭曲。不然也做不出推倒魏征墓碑的事情。现在因为辽东大获全胜,魏征的墓碑也没恢复。凌烟阁有没有魏征的名字,还未可知呢。
也不知道李二怎么想的,名字公布的过程一点都不干脆。这样一个李世民真的很难琢磨。思来想去,李诚还是决定隐忍,在朝堂之上尽量不要表态。耐心的熬死李二再说。
不过有件事情,李诚还是决定要做的,吩咐准备纸笔,写了一份奏折。啥内容呢,给魏征翻案的奏折。这份奏折李诚没走正常途径,而是准备悄悄送到李世民的案前。
结党争斗是不可能的,李世民对于党争肯定是有警惕的。必要的斗争也不能少,不然李世民没戏看,多疑的性格会让他生出别的想法。
大朝会之后的小朝会,李世民又留下李诚,没有别的大臣时李诚才掏出奏折:“陛下,臣有奏本。”
李世民露出狐疑的表情,这可不是正常渠道,说明李诚是不想被别人知道的。再者,李诚是有蜜奏权利的,只是他一直没用。这肯定不算是密奏,因为不是通过内侍转呈不说,太子李治还在一边看着呢。
最终李世民立刻展开奏折看了起来,三两下就看完了奏折,抬头冷眼看着李诚:“你就这么希望朕惩罚你,把你贬出长安么?”
李治听了脸色巨变,李诚倒是很淡然的躬身抱手:“陛下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才有这鲜花似锦,烈火烹油的大唐盛世。臣真的不希望,后人诟病陛下无人君之雅量。”
李治很想看奏折,又没那个胆子。看着老爹黑着一张脸,劝又不敢,不劝有不安心。真的给李诚踢出长安,李治第一个能哭出来。
李世民阴沉着脸,久久不语,似乎一场暴风雨在酝酿。李诚表里如一,一点都不带惊慌的。这份奏折,如果李世民不在朝会后留下李诚,就不会在私下场合出现,李诚会等待下一次大朝会拿出来。
“这份奏折,不该这个时候拿出来。”李世民的脸色渐渐的恢复常态。
“臣无它意,惜身尔。”李诚给出一个极为坦荡的答案,李世民听了噗嗤一声乐了,抬手指了李诚几下:“竖子,欺朕年老昏聩耶?”
“陛下圣明!”这次是真心实意的。
“自成不以权某为人臣之本,朕心甚慰。”李世民叹息了一声,朝廷里的臣子们,都喜欢搞权某那一套,李世民又不是不知道。甚至从登基那天起,就一直跟他们斗来着。
李诚不搞权某那一套,立刻显得不一样了。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欺君。李世民哪里晓得,面前这个他认为“不欺君”的臣子,才是大唐最大的骗子。
当然这一次,李诚真的没有欺君,他的所作所为,出发点就是“惜身”二字。一大家子人呢,让李诚为了一己之利,连带家人一起冒险,这种事情李诚是做不出来了。
“朕还要辛苦自成一趟,去见魏征的家人。”李世民叹息一声,心里算是想明白了。
李诚笑道:“陛下知过能改,国之大幸,臣之大幸。然则此事不该臣出面。”
李世民听了露出温和的笑容:“那该谁去?”李诚笑了笑,看了李治一眼。
李治紧张的浑身微微一颤,心道:师傅果然时刻惦记着弟子好处。
李世民也是微微一怔,盯着李诚看了好几秒才悠悠道:“自成以诚待朕,诚者自成也。”
李诚躬身抱手:“凌烟阁上当有郑国公一席之地,即便臣不上奏,陛下也会自省翻转。”
李世民点头笑道:“自成不用自谦,该你的就是你的。朕即便能幡然醒悟,也不会这么快。凌烟阁上群英汇聚,朕迟早会想起玄成倒是不假。”
李治想说话,李世民却先开口又道:“太子不用着急,且看看自成是怎么做的。今后不求每个臣子都像自成这般,但求心思能放在为国谋事之上即可。”
“儿子记下了。”李治答应下来,李诚后退两步躬身抱手:“陛下何必如此?”
这是对李诚的最高评价,他必须做出谦虚的姿态。李世民却笑道:“自成,辛苦你陪太子走一趟吧。太子,记得告诉玄成的家人,是自成私下劝谏,才有朕悔改之举。”
李诚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了,李世民这个皇帝,说真的除了杀哥宰递霸占弟媳,这几件事情与传统儒家的道德要求相去甚远之外,真的挑不出太大的毛病了。
在李诚看来,霸占弟媳这个事情确实有点过了,不过想到李世民身上有鲜卑血统,还是皇帝,也就不好较真了。说的难听一点,他是明着做。不像《四库全书》那位,那位才叫狠呢,删改史书都不叫事。
经此一事,李诚在李世民心目中的形象,对比长孙无忌,无疑略胜一筹。但想靠这个为后盾打败长孙无忌,远远不够。长孙无忌要败,只能让他自己把自己打败。
第五百九十七章 慎重对待
第五百九十七章 慎重对待
太子驾临,魏家中门大开,李治很有风度的扶起魏征遗孀,口称“老夫人”。
李治按照李世民的交代,传口谕,魏征于国功高,凌烟阁上当有一席之地。魏家上下跪地拜谢之后。李治又表示,李诚劝谏之下,陛下有悔过之意,下旨重树郑公之碑。
魏家上下这才注意到一直很安静,没什么存在感的李诚在随从之列。
成功收获魏家上下的感激,此事当天就传遍长安。李诚私下劝谏皇帝,为魏征翻案。这事情听起来很神奇,朝野上下都知道,李诚跟魏征不对付,两人没少干嘴仗。
魏征墓碑的事情,不是没人劝谏,李世民却听不进去。辽东战役后,李世民声望达到巅峰,更是无人敢于劝谏。没想到李诚选择这个时候劝谏,并且奏效了。这说明什么?最多的猜测就是李诚的圣眷之隆,无人能比。
李诚不是言官,劝谏君王的事情做的很少,但是这一次出手,为他赢得了无数的赞誉。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他去做了。但这个世界真的不缺聪明人,有另外一种声音表示,李诚敢于在这个问题上劝谏,是因为他在维护君王的身后名。
这个猜测击中了本质,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李诚才不会去劝谏。劝谏皇帝这种事情,说实话李世民刚登基那会还凑合,这都一代圣主了,劝谏真是找不自在的事情。李世民的皇帝晚期霸道的很呢,听劝?不存在的。
李诚继续他低调做人,有限参与朝政,做好东宫工作的风格。太子还在学习期间,每天的事情其实并不少。每次李世民和大臣们商议重要的事情,一定叫李治来旁听。李诚因此也跟着出场,不过很少发言就是了。
李世民对于这样的局面并不意外,这才是李诚的风格。反倒是长孙无忌最近也低调了许多,很少就朝政提出自己的观点。看上上一次的混战,长孙无忌也不是没有考量后果。
虽然没有再打起来,但是李世民还是很满意的。对立的种子已经发芽,朝局还处在平衡稳定的状态,这就很好吧。一团和气的下面,酝酿着有限的对立。大臣们要是上下一心的,李世民这个皇帝晚上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长孙无忌和李诚也很配合,只要对方开口说话,李诚的表现是东张西望,长孙无忌的表现是低头数蚂蚁。完全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姿态,但偏偏有在打起来的边缘停顿。
这尺度掌握的好难啊,李诚和长孙无忌好几次在散朝的时候遭遇了,都是平静的对视。用眼神传达语言,“你演的不错”“你也很赞”。
毫无疑问,两人在对方的心里,都变成了头号重视的目标。说实话李诚对此很无奈,长孙无忌是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被李世民硬架着站在对立面,真的不好受。李世民上本该站在这个位置的是李道宗的,看来李世民对李道宗的认识很清楚,知道他不行。
估计历史上的李世民选择李道宗,也是无人可选了,最后还安排一个李绩策应。奈何李绩在朝争这一块,真的没啥斗志。或者说这孙子就是个阴货,喜欢坐山观虎斗。最后演变出一幕武周的历史大剧,李唐的子孙们说起来都是眼泪啊。
武则天比杀哥宰弟的李世民可狠多了,亲儿子都不放过。权利这个东西,太可怕了。
所以说人的心态,往往随着地位的变化而变化,即便是李诚这个穿越者,现在也不复现代低端人群的心态。当然李诚是被逼的,身上背着一大家子人,不甘心做个草民任人宰割,就只能闭着眼睛往上爬。
这日散朝回到家中,武约已经等在书房内,见面便道:“朝廷的封赏下来了,这次没有食邑的分封,都是赏金。内府传谕,着票号支付赏金。”
李诚仿佛看到了一个女霸道总裁,武约脸上洋溢的兴奋,似乎对眼下她掌握的版图很满意。辽东战役,李诚的票号从登州开到了幽州,又开到了平壤。因为票号的关系,昔日那些在北地游荡的商队,归途经过幽州时,金银铜钱都存在幽州票号。
北地的货物,在幽州直接处理一半给海商,经水路到登州然后海商们海路南下江左。海路的出现,分担了运河的压力的同时,也给靠运河为生的群体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武约絮絮叨叨的讲诉着她的商业帝国最近的事情,李诚面带微笑的听着。一直到武约冒出一句:“最近有御史在谋划上奏,海运风险太大,南粮北运不可走海运。”
关中之地,越来越难以承受长安人口增长带来的巨大压力。李世民已经在洛阳搞了几次,要不是泰山封禅的事情,恐怕李世民已经强力迁都了。
其实迁都对大唐是有好处的,但这个事情太大了,关陇集团和山东士族,都是反对迁都的。只有河洛士族才希望迁都,尤其是荥阳郑氏,更是希望能达成此事。不过在贞观时期,迁都只能是想一想。反对势力太强大了。
“你这是从哪得来的消息?”李诚有要出事情的感觉,眉毛的都皱了起来。
“平康坊那位送来的消息,顺带让妾问郎君一句,诞下的闺女叫个什么名字才好。”武约看着笑嘻嘻的,语气却很不对劲,一股子山西陈醋的味道。
李诚当着没察觉她的醋味,点点头正色道:“知道了,这消息很重要。”
这年月的海运当然是有风险的,比起运河来说风险确实大了很多。但海船够大,速度快,单位载重需要的人手比内河船要少很多。
事实归事实,但有的人就是要装瞎子。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太大了,最典型的就是清末的海运,迟迟没有打开局面,就是因为运河事关几十万漕帮百姓的生机。
这些百姓一旦失去了生计,带来的问题会很多。问题是,朝廷里的官僚往往不管那么多,发现问题就捅出来再说,根本不去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反正他只管揭疮疤,怎么治疗不管。古往今来的言官,大多数都是这个德性。
“具体细节知道么?”李诚想了想,问了一句。武约酸溜溜的看了一眼李诚:“不知道,去平康坊问一问不就都知道了么?”
李诚没说话,平静的看她一眼,武约心头微微一颤,低头看着脚尖,摇晃着腰肢细声道:“姐姐和妾,也是能生养的。”
李诚抬手扶额,得,问题不大,不然就这小娘的精明劲,根本不会这会吃醋。
“你怎么保证,那言官不是故意放出风声来?”李诚还是要确定一下,武约这才抬头道:“妾让人一直盯着他呢,出了平康坊就回家了,也没外人登门。平康坊吃酒的几个同伴,也一直在劝他慎重,不要轻易激起事端。对了,此子出身寒门。”
李诚脑补了一下,在美女面前吹牛的言官,为了面子把这事情拿出来吹嘘。问题是,这事情一旦真的拿出来说了,没准就真的会引出一堆事情来。朝廷就不缺那种别有用心,推波助澜的人,搞不好就越闹越大。
尽管这几年李诚在海贸方面占据的比重下降了很多,慢慢的转向了服务行业。可是算起来,李诚总归还是海贸的始作俑者,别人肯定会觉得他才是大头。
李诚现在的目的并不是从海贸上赚多少钱,而是要把航海这个势头保持下去。只有不断地从航海中获得巨大的利益,大唐才能走出历史上的困局。现在的大唐人不缺冒险精神,鼓励航海,不断的向外扩张,把民族的生存空间不断的向外延伸。
如果能保持下去,哪怕像西班牙那样最终没能率先转化成资本主义,大唐也至少能多延续三五百年的。朝廷的财政充裕,就不用担心国家不稳。
这么仔细一琢磨,如果是有人惦记上了现在的海贸航线,根本就不用李诚出手,内府有一份呢,皇帝出手就能捏死他。这么一看,还是自己有点杯弓蛇影了。
关中粮食产量不足,南方粮食走运河北上这个事情,其实对于海上事业的发展,还是有影响的。这事情捅出来后,万一海船再沉个一两艘的,搞不好就会影响整个大局。大唐可真的不缺那种不管不问,先喷了再说的言官。
为啥这么说呢?邀名呗!没有名,哪来的利?千里做官只为财!
李诚纠结了,这事情该不该出手呢?如果出手把事情按住,以李诚现在的实力不会太难。问题是按住问题,不等于解决问题,迟早还是要冒出来的。
李诚陷入了沉思,这一次武约没闹腾了,安静的看着李诚在思索。她可是个聪明之极的小娘子,非常的知道轻重。
“闹就闹吧,闹完了事情也就解决了,不让他们去闹,事情还没法解决呢。”李诚想通了,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法子避免。每个人的利益角度不一致,想要统一思想就是做梦。最终还是要行成一个大势,既然是大势,就不是李诚一个人的事情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后继有人
第五百九十八章 后继有人
想明白了就好办了,时间不早该休息了,李诚伸个懒腰,看了一眼武约:“今天是初几?”
武约翻了个白眼儿,嗔怪道:“你说呢?难不成每日上朝还得妾来提醒不成?还是有人不乐意郎君到隔壁去?”得,醋坛子打翻了。
“都是一家人,分的那么清楚作甚?”李诚赶紧安抚,感情这位今天得知明月那边生个女儿,拈酸吃醋很不满意。难怪觉得不对劲呢。
“有故意不让人怀上的一家人么?”武约来劲了,李诚笑道:“好了,走吧。”
次日早朝,李诚早早在宫门外等着,上朝之后李治跟往常一样,站在李诚的身侧前。
早朝开始,大臣各自出来奏事,李治坐在胡凳上,很认真的听着,偶尔扭头跟李诚低声说话。太子听政,跟垂帘听政是另外一个概念,是学习的意思。
一段时间过去,李治回头看时呆住了,李诚居然靠着柱子在睡觉。真是……别具一格。
李治算是开了眼了,决定回头问一问,为何会那么困。
觉得好笑的李治心情不错,李诚的位置正好是李世民视线的死角。他不说话,李世民想看见他还得下来走几步,真是上班偷懒的好地方。
李诚也不想的,毕竟不必从前了。但是武氏姐妹不依不饶啊,理由还很充分,李诚子嗣单薄,需要加强一下。这玩意在这年代,那就是完全正确,全面的正确。
所以,李诚昨晚上睡的有点晚,赶上早朝这就要命了,这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出门的时候,姐妹俩累的都起不来了。李诚也累的够呛,这真是体力活。
李诚迷迷糊糊的睡着,其实睡的不深。猛听得有人一声怒吼:“父皇,儿臣请诛此獠。”
李诚一家伙给吓醒了,睁眼一看李治已经冲出去了,冲着李世民行礼说话呢。这怎么回事这是?李诚还在糊涂状态呢,就见李世民开口道:“太子,不可因言罪人。”
不等李治说话呢,李世民又来一句:“自成是这么教你的么?”
李诚一听这话,心说这锅不背也得背啊,太子的老师可不少,问题是就李诚的话太子能听进去,并且全部记住了照搬。别的老师说的道理,李治这里先打个七折,回去想想没准最后打个三折,甚至一折都是有的。
“臣有罪!”李诚赶紧擦掉眼屎,站出来说话。皇帝点名了嘛,不出来就是欺君的嫌疑。
李治一看李诚请罪,立刻瞪眼道:“父皇,师傅不是这么教儿臣的,师傅教儿臣一定要客观,然后站在是否有利与国家的角度去判断是非。师傅还说,凡事都有利弊两面,如何权衡应该站在全局的角度看问题。”
李世民一张脸本来是黑的,这会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太子,此事该如何权衡?”
李治之前显得很激动,这会没着急回答,冷静的先看李诚一眼。得到一个肯定和鼓励的眼神,这才回头。两人交流时,根本就没看前面地上趴着的一个官员,想来是那个言官。李世民搞什么,居然没有让人起来。这大概就是个信号吧。
“父皇,此獠所言,海运风险大,运河风险小。尤其事关运河两岸几十万百姓的生计。儿臣以为,只说了海运的缺点和漕运因为海运带来的冲击。此以偏概全也。”
说着李治停顿了一下,看见李世民满意的微微颔首,刚才一时冲动冲出去后,悬着的心放下了。“海运固然有风险,但是成本却只有漕运的一成。且海运会随着航海技术的发展,风险还会下降。由此可见,海运利大于弊。”
“另运河两岸百姓生计一事,儿臣以为可迁走一半百姓至辽东。余下一半,运河足以养活,不必担心生计问题。此獠不以国事为重,卖直邀名不惜徒耗国帑,儿臣一时义愤,口不择言。”有理有据,最后反省了一下,算是一个完美的收尾。
“自成,太子所言,以为然否?”李世民露出笑容来,问了李诚一句。
李诚上前抱手道:“回陛下,太子所言并无大谬,唯可诟病者,不该对言官喊打喊杀。朝廷是有法度的地方,太子不满官员,即便其真有违法的举动,也该送交有司。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既然朝廷制定了规则,就该遵守,哪怕是陛下也该遵守。”
李世民咳嗽两声,当着没有听到后面的话。李诚这是在借机劝谏么?似乎朕最近不是很听的进去谏言啊。这竖子,一点都不给朕面子啊。
想是这么想,李世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李诚把太子教育的很好。实际上在教育太子方面,李诚花的时间少的可怜,但他就是能让太子接受他的道理,并且去实际操作。这就很不简单了,相反那些大儒们,跟太子讲的道理未必就少了。
看看李承乾就知道了,那些大儒们没有本事么?非也,而是教育的手法有问题。
“自成既然这么说了,朕自当从善如流。韩慕言身为言官,风闻奏事本无大错。朕也不愿意定他一个心术不正的罪名。如此,罚俸一年,让他有个教训。今后再上奏言事,总要把其中的厉害关系弄个清楚明白。诸卿可有异议?”
这次问的是群臣,李诚却是第一个附和:“圣明无过陛下!”
群臣随后附和,李世民却笑着看着李治:“太子,可有异议?”
李治有点晕,但还是很规矩的行礼:“儿臣无异议。”
散朝之后回东宫的路上,李治忍不住问一句:“师傅,为何父皇如此轻饶那个言官?”
“殿下身为太子,还没有一国之君的觉悟啊。”李诚失望的叹息说话,李治赶紧正色后退,抱手行弟子礼:“还请师傅教我。”
李诚抬手去扶,笑道:“太子不必如此,能得太子而教育,成之幸也。”
待李治站直了,李诚在继续道:“殿下有没有想过,陛下为何如此轻轻放下?”
“父皇的心思还真不好猜,总不能是韩慕言为父皇分忧了吧?”李治也就是随口一说,当看见李诚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心中一惊:“怎么?”
第五百九十九章 求稳的李世民
李诚笑而不语,其实他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不过是李世民一手导演的一出闹剧。
不然那个言官怎么可能老实的趴在地上,不为自己辩白呢?
谁没几个朋友?
那种情况下,出来帮忙说说话,其实也没啥损失。
千万不要小看古人的智商,所以李诚在大殿上醒悟过来后,原本就无所谓的心态更坚定了。
这事要不是李治沉不住气跳出来,其实还真的能看看其他大臣的反应。
结果李治跳出来了,别人都不说话了。
有储君站出来说话,得利着乐的观望。
同样,利益受损者也不会冒险得罪李治,维护利益的成本太高了。
李治终究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很快就反应过来,低声问:“父皇的意思?
为什么啊?”
“这个就要看你自己了,我说出来没意义。”
李诚笑着回答,同时心里在想原因。
“难道说,父皇其实是反对海运的?
上个月江南道刺史上的奏折,希望改漕运为海运。”
李治想起了看过的奏折,自言自语一番。
李诚一脸平静的看着李治在那低头沉思,心里得出一个判断:李世民怕是真的觉得身体不行了,在他走之前,不打算有任何改变。
即便海运利国利民,也不会动摇李世民求稳的心态。
这时候有个言官出来反对很正常,只是没想到李治会反应激烈。
李世民没想到李治会那么激动,但又不能去打击李治的积极性。
最终选择了淡化此事,这样分析之后,言官在平康坊放消息的举动就能解释的通了,稳赢的局面啊。
只是怎么都没算到,太子反应剧烈,当时把韩慕言吓傻了都。
李诚拍了拍李治的肩膀:“以后你就明白了,稳定压倒一切!”
还有一件事情,李诚没法跟李治说,那就是李世民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死死的攥着手里的权利。
这是皇帝的特性,没有一个皇帝能免俗。
“师傅的意思,弟子不是很明白。”
李治有点迷糊,李诚叹息一声:“听政观政,带耳朵,带眼睛,少说话,多看,多听。”
李治的脸色突然变得的极为难看,说话都带颤抖的:“师傅,弟子是不是做错了?”
“谈不上,殿下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不美。
现在的反应虽然有点激烈,但也不算是坏事。
毕竟殿下还年轻,而且没有私心。”
李诚安抚了一句,李治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李治才叹息道:“弟子好像明白了。”
李诚笑了笑:“微臣告退!”
光阴似箭,立秋这一天,庞大的队伍离开长安往东,奔着泰山而去。
李治留守监国,李世民在征求李诚意见时,李诚做出了留守的选择。
随行的队伍中,长孙无忌显得有点不安,病秧子马周勉强支撑着给皇帝送行的一幕,让长孙无忌心里很不舒服。
太子是未来,现在的太子,对李诚言听计从,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皇帝呢?
长孙无忌还是决定放弃这个念头,原因很简单,李诚几乎不对朝政发出任何意见。
总是不断的在附和,附和,还是附和。
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反对,真是太讨厌了。
李世民多次在朝会后留下李诚,都谈了一些什么,长孙无忌无从得知。
最让长孙无忌无奈的是,李诚不党,真的不党。
总是家、朝廷、东宫三个地方,最多就是休沐的时候去一趟城外的庄子。
李诚非常的平静,一点搞事的意思都没有。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看起来没有任何动静,总是会让人松懈。
但是长孙无忌不敢松懈,因为他很清楚,李诚手里抓着一副随时可以翻转大局的牌。
长孙无忌一直在努力的想与太子搞好关系,但李治总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这让他很难受!东去的大队迤逦如长蛇,长孙无忌一直安静在队伍中,前面不远就是李世民的撵架。
不知道为什么,长孙无忌打了寒颤,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有个事情拜托一下师傅。”
李治目送队伍消失在视线之外后,转身对李诚说话。
“殿下是储君,谈什么拜托。”
李诚没反应过来李治的脸色不好看,发下之后心里一惊。
“大姐在高阳的庄子里,师傅去代替孤去看望一二。
今天事情多,等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孤也会去看大姐。”
李治似乎在强忍怒火,李诚不动声色的问:“怎么了?”
“长孙冲那个王八蛋打了大姐,大姐还不让对外说。
要不是她身边的侍女派人来报信,孤还一无所知呢。”
李治气呼呼的低声说着,李诚不禁面露惊讶:“不应该吧?
他有这胆子?”
李治点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很突然的打了大姐一个耳光,然后气呼呼的走了。
大姐心情不好,就去高阳的庄子散心去了。”
历史上的长公主李丽质的寿命不长,似乎很年轻就没了。
这事情按说不该李诚出面,但是李治既然这么说了,李诚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心里总觉得,李治另有所指。
李诚先行一步,奔着农庄去了。
李治看着李诚的背影,不由的叹息一声。
其实李治话没说完呢,李丽质被打的原因,根据侍女的说法,李丽质在看《平辽侯诗集》,长孙冲进来看见后,也不说话就抽了一个耳光,然后就走掉了,也没解释的意思。
还有就是,让李诚去看望李丽质,是高阳出的主意。
李诚没有问明白,其实也问不出什么来。
带着一个随从,策马奔着高阳的庄子去。
李治监国,其实他的事情会很多,至少不会有闲暇来游玩。
现在等于是出公差呢。
人刚到庄子门口,就见高阳身边的侍女在打望,远远的就上前行礼:“见过侯爷。”
李诚翻身下马,缰绳和马鞭丢给随从,抱手回礼:“不敢当,在下奉命来此,不知长公主在何处?”
话音刚落,有人在里面应声:“你就知道看姐姐么?”
第六百章 坏得很
“啊,哦,是啊,是奉太子之命来看望长公主。”
李诚无视高阳哀怨的眼神,小娘子年龄其实不大,十五岁就嫁人了,一副妇人的打扮。
说起来这年月的女人,真的伤不起。
“要不玩点手段,这辈子你都不会主动来我这呢。”
高阳还在哀怨之中。
李诚四下看看,身边的随从已经看不到影子,应该是牵马去马厩了。
高阳身边的侍女,更是一个都看不到,两人就在空旷的院子内对立着。
“走吧,别人看见不好。
不是不来看你,总得有个借口吧。
不然瓜田李下,说不清楚,我的名声无所谓,坏了公主的名声,李诚就罪该万死了。”
李诚虚伪的哄骗。
高阳听了果然高兴了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低声道:“我那公公身体不适,卧病在床,妾身也好久没来这了。
最近公公身体有气色,妾身才能来这散心一二。
嫁到房家,为了皇室的脸面,有的事情总是身不由己。”
房玄龄是真的老了,这一年快过去了,一直在养病。
作为媳妇的高阳,自然要每日在跟前伺候着。
高阳或许是任性的,但皇室的脸面还是要顾全的。
“唉!”
无言以对的李诚只能是一声叹息,其实他也挺后悔的,上次真的是酒喝多了。
高阳其实也挺无奈的,怪就怪皇帝老爹,非要早早把自己丢给房二那黑厮。
“长公主还好吧?”
李诚转移话题,提起这个高阳顿时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长孙冲这怂娃,就知道欺负女人。
回头一定要给他好看。”
“别冲动,别让你父皇难做。
长公主那边,好好安抚,别让她心生抑郁。”
李诚还是以安抚为主,高阳却不甘心道:“没来由的动手打人,还撕了李郎的诗集。”
“就为这个?”
李诚非常的吃惊,高阳一边碎步慢走,一边低声道:“也不全是,据说是平康坊相好的小娘非要他帮着赎身从良,长孙冲那厮手里没活钱,又不敢问家里要,说是一万贯呢,杀了管家都不敢给他。
长孙温私下还表示可以出这个钱,不怕他有脸要。”
李诚没想到还有这八卦,高阳还在继续:“还有就是上一回,李郎去长孙家府上。
长孙冲叫他爹让人给绑了回去,大姐说这事情长孙冲也算到李郎的头上了。”
李丽质住在一个清净的小院子里,李诚到的时候,丫鬟要去报信,被高阳制止。
两人迈步进了正堂,李丽质正躺在一张榻上,身上盖着一张毛毯,手里捧着一本书在安静的看着。
北朝遗风导致唐朝的娘子们颇为彪悍,李丽质却是她娘长孙无垢遗毒的受害者。
《女则》三十卷啊,都是教女人怎么贤良淑德。
这在现代社会很难想象的事情,在唐朝却是理所当然的。
长孙无垢还活着的时候,非常主动的给李世民塞女人。
千古第一贤后啊!李丽质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但是却没有母亲那份驾驭丈夫的手腕。
看着榻上柔弱无力的李丽质,李诚缓缓上前施礼,李丽质赶紧侧身让:“妾衣衫不整,不敢受先生之礼。”
李诚见状笑道:“殿下身体不适,不必起来。”
李丽质低头细细的低声道:“还是请自成先生方便一二。”
李丽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觉得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不想让李诚看见。
李丽质突然想起李夫人,自己也姓李,唉。
这就是多愁善感了,难怪历史上会短寿,身体是一方面,性格也是一方面。
李诚退了出来,高阳也跟着出来了,两人站一块,边上的下人自觉的离开二十步之外。
这深宅大院里头,知道的太多嘴又不严实活不长。
“唉,你说长孙冲与长公主,娘舅的姻亲,也算是青梅竹马,怎么就搞成现在这样?”
李诚继续虚伪的感慨,关键是女人吃这一套,这会心里盘算着怎么利用李丽质的事情呢。
“青梅竹马,什么青梅竹马?”
高阳听着不明白,随口问一句。
李诚心里哎呀一下,《长干行》还没出来呢?
赶紧糊弄:“就是小孩子一块玩大的,这个你懂吧?”
“不懂!”
高阳很不给面子,李诚赶紧扯别的:“太子很担心啊。”
“九哥担心是自然的,母后早逝,长姐如母。
便是妾这个不是一母同胞的,大姐也能照顾的周全。”
高阳给了个解释,李诚点点头表示认同。
也就是在门口站着,高阳没法子表露亲热,不然这会都能打情骂俏上了。
用高阳私下里说的话,看见李诚就流口水,想吃肉了。
还在李丽质动作很快,没一会丫鬟出来相请,李诚转身时李丽质站在堂中正色见礼:“妾身柔弱,累及太子和自成先生,妾之罪也。”
这是简单的收拾过了,不施粉黛,但却依旧风采不减,甚至因为身体不适,多了几分病态美,让人看着忍不住就想上去安抚一番。
说到姿色,长孙冲这个龟孙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么漂亮的老婆……不过现代人李诚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就想那句话说的,每个漂亮女人背后都有一个想吐的男人。
其实这话的实用性男女是通用的,只不过还是要看人,看环境和社会地位等等因素。
没有那么绝对就是了。
尤其是在现代社会那种男女相对平等的环境里,更是如此。
李诚回礼之后,李丽质让坐,软榻已经搬走了,多了四把椅子。
“太子关心殿下,着臣来看望一二。
臣的意思,不论殿下遭遇了什么事情,总要宽心一些。
不说膝下子女,还有陛下以及太子殿下、高阳殿下等兄弟姐妹的记挂。”
一边寻思,李诚一边不紧不慢的开口劝慰。
李丽质听了微微欠身:“先生有心了。”
李诚笑道:“长公主殿下来高阳殿下处算是来对了,散散心,吃好睡好,阳光好的时候,可以四处走走。
广阔天地入眼,总能让人心胸为之舒展,比起困在自家的小院子里,不知道强多少倍。”
李丽质很喜欢听李诚说话,总觉得他无所不知。
文采之高,不弱子建,劝慰别人时,更是温言软语,娓娓道来。
原本郁闷的心绪,随着李诚的话语慢慢的舒缓。
李丽质还是好的,高阳在一旁眼珠子都发光了。
李诚见她听的仔细,眉头渐渐舒展,继续笑道:“殿下不仅仅是长孙家的媳妇,有句不中听的话,臣想想还是要说出来。
长孙冲不尊重殿下,就是不尊重陛下和皇室。”
李诚说的很含蓄,李丽质想辩白,却有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便是夫妻之间,也不该毫无道理的动手。
便是动了手,总该给个缘由吧。
夫妻之间打闹吵架也本是寻常事,无端的猜忌不可取。
殿下既然无错,便不然一味的逆来顺受。
窃以为,不如就在此间歇着,等陛下回鸾,找赵国公主持公道。”
李诚这家伙坏的很,也不说让李丽质去跟长孙冲打架,让她去告状。
把她的心气抬起来,这人心里有心气了,就不会太过抑郁。
李诚觉得吧,李丽质可能就是长期抑郁,导致生病。
李丽质如果按照李诚的意思去做,不吵不闹,在外面呆着不回家。
等到长孙无忌回来,李丽质去告状,长孙冲肯定惨不忍睹。
尤其是李世民那里,更是留下恶劣的印象。
一次两次就算了,长孙冲要是不改毛病,李丽质多来告状几次,李世民那里迟早要爆炸。
一旦李世民心生恶念,加上一个太子李治的恶念,长孙家就算是一百年内抬不起头了。
李诚谋算的很远,夫妻之间就算感情再好,来来回回的折腾,吃枣药丸。
李丽质不是没脾气,只不过以前性格柔弱,习惯了逆来顺受。
关键还是没有人给她撑腰,给她出主意。
历史上的李治是靠长孙无忌上位的,天然就弱三分,不会轻易去干涉姐姐的事情。
这个时空的李治,那是李诚给顶上去的。
现在有李诚出主意了,李丽质很自然的心气就上来了,不过还是有点犹豫道:“母后的《女则》中,可没有告状这一条。”
这就是被封建思想毒害的典型啊。
李诚听了笑道:“殿下,可是《女则》中也没说受了气不能告状不是?”
李丽质听了低头沉思一会,抬头时语气坚定道:“那就照先生说的做就是了。”
“如此甚好,诚来此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只是还请殿下牢记,臣是没有来过这里,什么话都没有说。
所有的一切,都是殿下自己的主张。
高阳殿下也没给您出主意。”
李丽质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了李诚的意思。
只有把自己摆在一个弱者和受害者的地位,将来告状才有杀伤力。
“既然如此,妾还是搬回去住的好。”
李丽质举一反三发扬光大了。
李诚笑道:“那倒不必如此刻意,如果心里挂念子女,不妨派人去接过来。”
“如此,甚好!”
李丽质算是下了决心,高阳在一旁再也忍不住道:“自成先生,妾有点事情想私下里请教一二。”
第六百零一章 谁执牛耳?
长安交易所,武约坐在榻上,放下手里的笔,伸个懒腰,面带微笑抬手摸了摸肚子。
帘子挑开,进来一个小娘,欠身道福:“二娘子,外头来了一对兄弟,说是二娘子的兄长。
妾让他们在会客厅里候着,二娘子见是不见?”
武约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嘴角挂着冷笑:“见,怎么不见?”
武氏兄弟在会客室里不安的坐着,面前的茶杯盖子都没打开。
求别人不知道,求这位妹妹他们可是太清楚了。
要说武氏姐妹三人,谁最难对付,就是这位二娘了。
这些年靠着李诚的照顾,武氏兄弟在长安和洛阳都做了不少买卖。
大买卖不敢说,混点汤汤水水的,吃一嘴的油不是问题。
一身妇人装束的武约进来,兄弟二人赶紧站起来,互相看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武约微微冷笑:“行了,别假客气吧,坐下吧。”
兄弟二人低头坐下,求人的时候不敢还嘴。
武约坐在对面,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开口问:“两位兄长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这话不能当真,得反着听。
武氏兄弟再傻也知道,这位二娘一点都不喜欢看见他们。
今天没有让人拿笤帚打出去,完全是因为李诚那个妹夫的缘故。
“这……说来惭愧,有个朋友托我们打听一句,这棉花的价格,到底是个什么走势?”
武约平静的看了一眼满脸不安的武元庆,噗嗤一声笑了笑:“手里压了多少货?”
武元庆把头低下,结结巴巴的低声道:“一、一,一万担。”
武约听了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竖起大拇指道:“有魄力,我道是哪来的豪客,生生把棉花价格抬高了三成,原来是两位兄长。”
武元庆抬头惊恐的看着妹妹,武元爽已经直接身子往后直接瘫倒,身子滑落在地板上,靠着椅子才没倒地。
武元庆看着妹妹眼中的冷意,噗通一下跪着:“二娘救我。”
“救什么?
我倒是准备了两副棺材,回头走的时候记得稍带上。”
武约不为所动,起身摇曳着腰肢去了。
武元爽口吐白沫人事不省,武元庆膝行上前:“二娘,看在死去大人的面子上,救我们一救。”
“来人,把他们给我拖出去。”
武约冷厉的喊了一嗓子,门口进来四个大汉,两人一组夹着就走,直接丢到交易所大门口。
不可描述的一天过去了,高阳满足的摸着肚子:“但愿这次能怀上。”
李诚一惊,高阳看着他的脸色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放心吧,妾给了那厮十万緡,达成了协议,回头他自会遮掩。”
“十万緡?
房二如此缺钱?”
李诚费解的问,毕竟房遗爱以前跟着他后面,没少赚钱。
房家自身的底子也不差,还有北地的商队呢。
“很奇怪么?
平康坊的豪客房二爷,聚富阁的大客户房二爷,能不缺钱么?”
高阳说着冷笑了起来,聚富阁?
李诚明白了,这是赌场啊。
后台老板是李道宗这个老东西。
李诚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午后,高阳送走李诚,回头时看见姐姐质问的眼神。
怀贞坊的午后一般情况都非常安静,但是今天有点热闹。
街坊邻居都出来了,看着李家门口跪着的兄弟。
崔芊芊和武顺都出来了,劝他们起来进屋去,不要叫邻居看了笑话。
这俩死活不肯起来,非要见了李诚才起来。
兄弟二人头发散乱,跪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起来。
直到有街坊高呼:“侯爷回来了。”
两人哧溜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动作迅捷的令人咋舌。
就在此刻,一个尖利的嗓音怒吼着:“喜欢跪就跪下去,起来坐什么?”
李诚看将过去,原来是武约从里面出来了,俏丽的脸蛋狰狞,仿佛要吃了兄弟二人。
武氏兄弟见状,双腿一软又跪下了。
武约上前去,抬脚就踹,给两人踹翻了才大声道:“两个黑了心肝的白眼狼,联合外人,在交易市场做手段,要给李家棉纺厂好看。
做下这等龌蹉勾当,还有脸来李家求救?”
“不是,不是,实在是我们兄弟二人听了他人的蛊惑,这才去交易所买了棉花。”
武元爽赶紧解释,李诚一看不是个事,上前道:“都起来吧,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二娘你也是的,怎么能让两位兄长在地上跪着?”
“哼,就你贯会做好人!”
武约怼了一句,转身就走。
李诚上前招呼两人起来,一起入内详细的说。
等到兄弟二人把事情说清楚了,李诚嘴角一阵冷笑。
事情要从去年说起了,辽东战事,有人趁机哄抬粮价。
结果李世民早有准备,长平仓一通砸,砸的惨不忍睹,那会粮价最低的时候,一斗才三文钱。
去年最赚钱的就是棉花,更赚钱的还是李诚的棉纺作坊,棉布的价格因为辽东战役需要棉衣,棉布和棉花赚翻了。
今年因为移民,又有传言说棉花棉布价格会暴涨,结果种植面积翻了五六倍。
新开的作坊有上百家,都觉得能赚钱了。
年初的时候,交易所的棉花价格暴涨。
武约趁机把李家和高阳种的棉花期货高价给卖了。
谁曾想朝廷移民辽东,不是一次性的事情,而是有计划,分期分批的迁徙。
这样一来,一次性用到的棉花和棉布数量就有限。
再者,去年朝廷采购的棉花棉布制作的棉衣,库存的数量还有很多。
于是乎,移民计划出来,棉花价格应声而落。
李家去年赚了大钱,自然遭到了不少红眼儿,加上有人真的在操作棉花的价格。
李诚搞的交易所,期货占的比重很大。
官面上说是为了对冲,实际上给投机创造了平台。
武氏兄弟这两个蠢货,听了别人的撺掇,在高价的时候买进了棉花。
就是两个做发财梦的家伙,不知道死活一头扎进来了。
如果提前问武约,还真的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问题是他们偷偷做的,又是外行,被人忽悠着在高位接盘了。
说的难听一点,他们就是韭菜,在交易所里被人割的那种。
李诚听了叹息一声道:“二位兄长可知,长安交易所,谁执牛耳?”
第六百零二章 作法自毙
李诚表示兜底接单后,武氏兄弟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堂前李诚安坐沉思,女人们安静的坐在一边等待。
良久李诚才叹息道:“我还是想差了,这两年太低调了!”
这世道就是弱肉强食,适当的强硬很必要。
不然是人是鬼都想咬你一口。
“接下来该如何?”
武约倒是注意力非常集中,事关武氏兄弟,还有武家的脸面,当然不敢大意。
今天这事情,当着崔氏姐妹的面,别的不说,武顺就有点抬不起头打不起精神。
“你说呢?”
李诚没有立刻回答,反问了一句。
武约低头皱眉:“还是得先查清楚吧?
不过那两个蠢货兄长说的话不可信,狗屁的闻喜裴氏,一看就知道是假名字。”
“嗯,你的判断很有道理,走过就会留下痕迹,不着急,慢慢的查就是了。
交易所那边,也该露出一点獠牙了,不然别人以为我们都是吃在念佛的好人。”
李诚露出冷笑来。
“妾一直在暗中吃进棉花的单子,等市面上的棉花单子都吃的差不多了,再给他们来点狠的。”
武约说着露出狰狞的笑容,交易所就是李家开的,在主场作战想输都很难。
“说到底这就是金钱的游戏,谁的钱多谁占优势,贪心越大,死的越快。”
李诚大概知道她的想法,表示了肯定。
“妾也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事情,郎君还是要帮忙看着一点。”
武约还是有点心虚,总归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人,再怎么历练,都比不了历史在皇宫里那种残酷的环境。
早朝之后李诚就溜班了,东宫那边事情虽然很多,但是李诚要溜号,没人会去管。
而且李诚还是带着任务的,为东宫赚钱。
太子妃王氏听说李师傅要带太子赚钱,把压箱底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了,交给李治。
交易所这边,李诚到的时候还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样子,棉花价格半死不活的。
当然这个半死不活,是建立在过去几年和上半年疯狂的价格基础上。
棉花这东西,关中一地的棉花,根本不存在消耗不掉的情况。
放到整个大唐,多少棉花都是能销出去的。
只不过有人看到了交易所的期货可以投机,一头扎进来想捞个够。
关键还是有的人,没有看清楚这玩意的本质,更没看清楚,这游戏规则都是李诚制定的,怎么跟他玩?
交易所内的挂出来的单子都是一些小单子,零零散散的小单子,很难吸引人的注意。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天之后,李诚总算是出现在武约的办事房内。
站在二楼的走廊里,李诚面带微笑看着楼下大厅里的韭菜们,心道:韭菜们,下午好。
“噹!”
的一声锣响,大黑板下面的办事员扯着嗓子吆喝一声:“开盘!”
不断有单子抵上去,抄写员在黑板上飞快的书写,写完一嗓子吼:“买进五百手,价格每担三十緡,有没有人接单……”“二百手棉花买进,价格三十五緡,有没有跟单?”
茫茫多的买单突然冲进市场,二十八緡一担的棉花,下午两个时辰冲到五十緡一担。
这还不是最高价格,收盘之前,又是一笔大买单砸下来,五十五緡,一百手,一手是十担。
原始交易手段的效率本来就不高,那些看衰棉花价格的卖家很多都是很业余的家伙。
期货市场瞬息万变,分分钟能让人破产。
交易所边上就是李家的票号,不断有办事员在喊:“007号单,爆仓……”一边在市场里赚钱,一边收取手续费,还有钱庄贷款的利息,三头赚钱的李诚良心一点都不疼。
武约就更不存在良心会疼的现象了。
李诚看见她的时候,走路都是飘的,兴奋的小脸蛋红彤彤的,昂首挺胸的迈着步子。
“两个时辰不见,你这是喝高了?”
李诚笑着打趣,武约的样子真有点微醺的感觉。
“跟喝高了差不多,当时那钱流水似得往怀里淌,整个人都是晕的。
钱来的太快了,这还是头一回啊。
以前觉得这钱赚的不少了,跟这一回比起来,真的没法比。
比抢钱都来的快不说,还是合理合法的。”
武约的心情难以平静,抓着李诚不撒手,这也就是大白天的在办事房里,要在后院这小娘子能化身色狼。
短短两个时辰,那金山银海到手的感觉,太刺激太爽了。
“可惜了,爆仓的太多了。”
武约意犹未尽,尽管有人接了单子,但是这些人杠杆过大,稍稍涨一点就爆仓了,这都是很业余的表现。
赚钱的时候赚的快,死起来也快。
“明天再继续,有个三天就差不多了,别弄的太狠了,回头坏了名声。”
李诚看到大局已定,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
唐朝的投机者们,跟现代社会那些股市散户没区别。
“知道了,最终能入手的利润应该有百万緡。”
武约笑的嘴都合不上了,这钱来的太快。
钱庄加上交易所,每年的收入也就是五十万緡的样子,现在三天就赚了两年的利润,这种事情真的会上瘾的。
“就跟割韭菜似得,割一次得养个三五年的。”
李诚再次提醒,市场就这么大,凡事过犹不及。
而且这次李诚赚钱,还拉了很多人一起。
内府、东宫、程家,都是李诚的合作伙伴。
张大象也有点投入,高阳也跟着投了五万緡的本钱。
一摞钱庄的飞钱摆在李治的面前时,太子殿下眼珠子都红了。
这钱来的太快了,这才几天的功夫,投入五万緡,收入五万緡,翻一番啊。
“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太子妃拿着都觉得烫手。”
李治有点不好意思。
李诚淡淡笑道:“殿下不必担心,内府也有投入。
这一次是有人拿朝廷的辽东国策作法,收拾他们合理合法,还不耽误挣钱,正所谓作法自毙。”
“该,这些商户贱民,竟敢置啄国家大政。”
李治很解气的拍案叫好,李诚听了却是皱眉道:“别人可以这么想,殿下却万万不该。”
李治愣住了,抬头看着李诚道:“孤又想差了?”l0ns3v3
第六百零三章 李世民病重
“士农工商,国之四民。
殿下将来登基,心里对待四民的态度不该有贵贱之分。
而是要从国家的角度,看待这四民。
商人多重利轻义,固然为人所不喜。
然则站在殿下的位子上,应该看到他们对这个国家做出的贡献。
古往今来,可有商人谋反成功者?”
李治听着都懵了,还能从这个角度去看问题?
“师傅是法家?”
“跟什么家没关系,儒家法家,对国家有用殿下就该用。
请问殿下,管子是法家还是儒家?”
李诚笑嘻嘻的问,李治又被问住了。
“天下学问一大抄,诸子百家,互相借鉴,最终儒家胜出难道不是因为汉武帝需要么?”
李治彻底的懵了,他的老师们都是大儒啊,没一个像李诚这么**裸的揭示。
“殿下,这些话放在心里就行了。
本朝尊儒,殿下就尊儒好了。
只是心里啊,得有个标杆。
不要被臣子左右殿下的意志,大唐的将来,应该以殿下的意志为准。”
李治陡然抬头,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这就是李诚令他尊重的地方,不会去说什么大道理。
李诚都是教他一些看问题的方法,立场,角度等等。
摆事实讲道理,不会直接给答案。
一场棉花风波,随着价格翻了一倍而告终,武氏兄弟欲哭无泪,如果留在手里,还是能赚个几万贯的,现在只是保住了本钱。
泰山封禅盛大的仪式终于结束了,达成目的的李世民兴奋之后疲倦的一点都不想动。
返程的李世民坐在架撵上,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李诚被急招进东宫,李治六神无主的样子,看见李诚如同看见了救星:“师傅,父皇病重。
我该怎么办?”
孤也不自称了,完全是惊慌失措。
“太子殿下,冷静。
先说说,消息从哪来的?”
李诚喝了一声之后,才缓缓的问。
“内府送来的消息,信还在这呢。”
李治赶紧拿起书桌上的信递过来,李诚打开仔细的看完后,松了一口气:“孙药王在泰山,陛下无忧也。”
信是大太监按照李世民的吩咐发出来的,意思是李世民病重,御医束手无策之时,孙药王适逢其会,出手救治。
李世民生病了,要求太子一定要维持长安乃至全国的稳定。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但是李诚却没有太大的意外。
从心理上来说,李世民没有遗憾了,一直紧绷的弦松下来。
年龄到了,又嗑了那么多金丹,长途跋涉的劳累等等因素凑在一起。
强大精神完成了泰山封禅的仪式,就此病倒在情理之中。
只要不是认为造成的结果,问题就不大。
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李世民的身体,而是要把自己的位子摆正。
想明白之后,李诚有了对策。
“殿下可亲笔写一封信,表示一下对陛下的孝顺和关切之意。
另外,长安近期发生的事情,也要有重点的在信中汇报。
近期是没有什么大事,如果有也不要自己做主,而是要派人汇报,请陛下定夺。
当然殿下也要把自己的观点摆明,不能一味的让陛下做主。”
李治虽然不明白李诚的意思,还是按照李诚的要求去做了。
这一夜李诚直接住在东宫,入夜之后李治屏退左右,低声道:“师傅,弟子为何要事事汇报?”
李诚看着李治,叹息了一声:“殿下现在还只是太子,监国不是权利移交,而是让你看着,没让你做主。
小事可以自己处理,大事就必须要汇报。
可是殿下觉得,能送到殿下跟前的事情,能是小事么?”
李治恍然大悟,这家伙的悟性还是很高的。
“对了,马宾王病重,孤让御医去看了。”
马周没几年好活了,这点李诚很清楚。
“殿下做的对,记住,这个时候一定要当做没事的样子,不要私下里接触大臣。”
李诚觉得他还是不够明白,李治听了点点头:“孤明白的,就算是父皇给了孤什么,孤也不能当真。
孤可没少读史书,父皇在一日,这个国家就是父皇的。”
这一下李诚彻底放心了,这家伙单子小,还是有点好处的。
李世民泰山之行抛开不提,武约这边找到了始作俑者,气冲冲的来到李诚的书房内。
“查清楚了,柴家,杜家,张家,还有解州几个世家,也有手脚在里头。
对了,好像还有房二和长孙冲的干洗。
这一次他们棉花损失都不小,算是出了一口气,但这还不够。”
武约杀气腾腾的说着,右手握拳挥了一下。
“人都拿下了么?”
李诚没有太激动,这种事情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会有。
总会有人看你不顺眼,想搞你一下,如果能弄到好处,那就更不会手软。
这个世界,从不缺谋财害命之辈。
对于这种人,发现一个,搞死一个就对了。
“一共是六个人联手做的局,拿下了五个,还有一个跑了。
这些人都是门客,做事情之前,把关系都撇清了。
不过撇清也没有用,账总是要算清楚的。”
“不要激动,这不算什么。
当年连死士都来了好几百人呢?
你活的风风光光的,大把赚钱,在有的人看来,你就是在抢他的钱。
他不会考虑,他怎么没想到这样做会赚钱的。”
武约听着李诚的话,眼中露出崇拜的光芒。
“接下来该怎么说?”
武约没有自作主张的意思,而是请李诚定夺。
“不着急,当着没有发生这些事情。
拿下的人,悄悄处理掉吧,不要留下手尾。”
李诚一脸平静的决定了五个人生死,不管他们是不是自愿的,李诚都没打算放过他们。
“妾知道了,这些人都记下来,总有一天会落在我们手上。”
这就算接受了算后账的意思。
其实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当年李诚报仇不过夜,那是因为年轻啊。
做点过分的事情,李世民还是能容忍的。
现在不一样了,李诚的身份和地位,都不允许他去破坏规则。
就像柴家,长孙家,房家,李诚不可能为这个事情打上门去的。
总的来说,对头是做下了。
李诚真是觉得挺遗憾的,其实他没有害人之心,尤其是房二和长孙冲,真是没来由。l0ns3v3
第六百零四章 大结局
李世民回到长安,已经是腊月的事情,初秋出发,回来时已经是寒冬。
再次见到李世民,李诚不禁暗暗吃惊,憔悴的太厉害了。
头发已经白了大半,干枯的如稻草,就算是身边的徐贤妃给收拾的很仔细,依旧能感觉到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人在榻上,靠着软墩子的李世民,脸上的老人斑清晰可见,此刻眯着眼睛在打瞌睡。
李诚看了一眼徐贤妃,得到一个微微摇头的回答。
李治看的清楚,安静的束手站立,李诚跟着站在一旁等待。
莫约一刻的样子,李世民陡然睁眼坐起,似乎在梦中受到了惊吓。
睁眼看见是李治和李诚站在一旁等待时,露出微笑道:“来了,朕适才乏了,打了个盹。
累你们久等了。”
李诚和李治赶紧称“不敢”,徐贤妃扶着李世民下了塌:“跟朕在后园里走一走吧。”
信步在新建好的大明宫内,李诚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治。
历史上大明宫是在李治手里开工的。
说起来李治的文治武功也还凑合,老爹留下的底子不错,西域、高句丽都解决后,李治看看老爹没去成的泰山,走了一趟。
这个时空李世民泰山去成了,李治不知道还有没有脸面去。
说起来,因为李诚的出现,贞观一朝的变化可谓巨大。
原本就财政充裕的朝局,因为李诚变的更为富裕了。
辽东之战,因为李诚也是一鼓而下。
安东城的高墙,被轰的一下。
大明宫的修建一直在持续,现在还没有完全竣工,但已经修了三分之二了。
李世民住进来后,站在高处还能看见附近的工地。
李世民一路无语,缓缓的走到一个亭子中,背手而立。
“看着这如画江山,朕此生无悔也。”
李世民突然的感慨了一句,李治想接话,却被李诚用眼神给压住了。
李诚很快就用行动给李治做了表率,李世民回头时看见的是泪水盈眶。
李治也好,李诚也罢,都是一副悲切的表情。
李诚流露出来的是淡淡的悲伤,李治直接抹眼泪,泣不成声道:“父皇不足五旬,正值春秋鼎盛,何故感怀至斯?
这叫儿子怎么办?”
李世民没有出言安慰,看看李治,又看看李诚,面带微笑,眼神里充满了欣慰。
李诚和李治离开的瞬间,李世民招招手,大太监悄悄的来到跟前:“太子登基之日,便是那几家人谋反之时。”
大太监忍着悲切低声道:“奴婢都安排好了,不耽误伺候陛下。”
大太监也是个狠人啊,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殉葬。
他要跟着去了,这一家人只要不谋反,一百年内的荣华富贵到手了。
时光如电,贞观二十三年夏天来临了。
一个内侍连夜敲门,李诚被惊醒后赶紧穿衣出来,见了内侍便道:“陛下夜招微臣,不知何事?”
内侍躬身道:“奴婢不知,只是让侯爷速速进宫。”
李诚知道时间到了,带着二十个部曲,李山备马完毕,李诚这次一点都不客气,踩着他的背翻身上马。
“走!”
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小跑一段,出了坊门李诚便挥动马鞭提速。
大明宫外,宿卫见快马而来的人,大声喝问:“来的可是平辽侯。”
李诚飞身下马,马鞭往身后一丢,疾步上前:“正式李诚,奉召来此。”
“随从留下,侯爷速进!”
李诚跟着宿卫往里走,脚下步履急促。
李世民躺在榻上,边上坐着的徐贤妃端着药碗,面对处在昏迷状态的李世民束手无策。
“药王何在?”
李诚没有上前,而是先问身边的内侍。
大太监在一旁幽幽道:“已经去请了。”
现场来到的大臣就李诚一个,这让李诚颇为意外,其他人怎么还没来?
也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来,太子李治是肯定要到场的。
大太监话音刚落,头发凌乱的孙思邈进来了,背着个药箱旁若无人的上前来,伸手搭脉。
“油尽灯枯!”
孙思邈叹息一声,李世民才五十一岁啊。
这时候太子李治冲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父皇!”
李诚回头看他一眼:“殿下安静。”
李治急的一头的汗,站在李诚的身边六神无主。
这位是真情流露,李世民对他确实是够好的,更多的还是不安。
不过看见李诚平静的脸色,李治也变得心安了,剩下的就是等了。
“要唤醒陛下么?”
孙思邈回头看看李治,李诚不等李治回答,抢先道:“等一等,诸位臣工都没到,等陛下召唤的臣子到齐了,孙先生再施针不迟。”
这个时候通过针灸刺激李世民醒过来,绝对是回光返照。
李诚的意思,不能占这个便宜。
李世民就算是垂死的情况下,也觉得不能给他留下任何不好的想法。
否则在最后时刻,他都能布置针对性的措施。
甚至李诚都怀疑李世民并没有失去意识。
如果李世民被刺激醒来,只看见李治和李诚,心里会怎么想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长孙无忌当先,随后是褚遂良、李道宗、李绩。
李诚隐隐有历史画面即视感的感觉。
“陛下如何了?”
长孙无忌真是一点都不客气,也没看别人,直接就问孙思邈。
李治在一旁默默的低下头,拳头悄悄握紧。
孙思邈摇摇头,长孙无忌仰面少顷,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殿下,劳烦您拜托孙神仙,唤醒陛下吧。”
长孙无忌冲李治拱手,刚才他有点失态了。
现在想挽救一下,似乎有点迟了。
孙思邈看了一眼徐贤妃手里的碗:“回头陛下醒了,劳烦徐贤妃先喂参汤。”
李诚轻轻的拍了一下李治的肩膀,使了个眼神。
李治顺着李诚的眼神看过去,塌边还跪着两个御医呢。
“二位爱卿辛苦了,你们先起来候着吧。”
李治开口上前,扶起两人。
这参汤就是他们开的方子,这会他们正惴惴不安的。
历朝历代,皇帝病死后杀御医的案例可不少呢。
两位御医头上的冷汗密布,此刻才有心情去擦一下。
方才一直在观察呢,发现是李诚的暗示,心里牢牢记下这个人情不提。
这可是救命的人情啊,不然李治恼火起来,杀两个御医发泄心头的悲伤,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孙思邈一番操作,李世民缓缓转醒,看清楚塌边肃立的诸位臣子,艰难的露出微笑:“都来了,太子就拜托诸位爱卿了。”
李诚上前一步道:“陛下先不着急说话,把药喝了再说。”
李世民苦笑,艰难的摇头,看见徐贤妃期待的眼神,还是张嘴喝药。
对这一天李世民早有准备,看了一眼大太监。
“奴婢在!”
大太监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遗嘱。
“都看看吧。”
李世民的脸颊渐渐的红润,这是回光返照的表现。
遗照先交给太子李治,看完了李治递给长孙无忌时,扭头抹眼泪。
长孙无忌、李道宗、褚遂良、李绩、李诚次第看罢,李世民缓缓道:“懋公辛苦了。”
大太监上前奉上兵符,李绩肃立抱手:“臣领命!”
说完接过兵符,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李绩掌握京中各位,维持地方稳定,这绝对是重任。
“辅机,照抄用印吧。”
李世民对长孙无忌说了一句。
褚遂良上前,正襟危坐,内侍端来案,笔墨伺候。
褚遂良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写好了圣旨。
李世民一直闭着眼睛,此刻睁眼道:“用印吧。”
天明时分,大明宫传来一声悲伤的呼喊:“父皇!”
喊声划破了宁静的早晨,惊起几只飞鸟。
初十日,太宗薨,太子治登基。
永徽元年,柴令武、房遗爱谋反案发,长孙冲及解州数姓受牵连,长孙无忌请乞骸骨。
三辞之下,李治依旧不允,长孙无忌一病不起,李治派御医治疗,送药材无数。
永徽三年,长孙无忌病故,同年,兵部尚书李诚于西域大破突厥,四年归,封辽国公。
五年春,李诚挂印留书,携武约不告而别,高宗命各地官员寻找不得,乃封李诚之子李泉为辽国公。
同年秋,高阳公主门下上奏,殿下不知所终。
十年春,有天竺商人渡海来唐,方知有大唐李姓诚者,率战船万余登陆天竺,历时三年,定天竺,并以南唐为国号,至今已二载也。
高宗惊闻,旋令水师遣舟南下,至大员遇风暴,船毁泰半,乃作罢。
十三年,南唐使者于江州登岸,李诚于天竺立国确认。
高宗召见使者,详细询问南唐之事,使者告知,南唐三面临海,驾船横渡大洋,另有一洲。
太祖诚以信告知高宗,世界之大,大唐不过十之一二。
大唐之外,多有富庶之地,大唐不可不取。
并强调,士族勋贵者,一旦做大,必为国贼。
高宗纳李诚策,迁都洛阳,封各姓之地于西域,高宗次第迁唐人五百万于西域,不断向西拓展疆域。
十八年,唐军大破吐蕃,南唐出兵相助。
唐军凯旋,带来消息,高宗方知先生又驾船出海,不知所终。
南唐以高阳为女皇,并称太祖应是驾鹤仙去,得道登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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