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5章：你的路走偏了
待高至行走后。
李世民的目光也重新落在了李承乾的脸上。
“陪我去御花园走走！”
李承乾点点头，跟上李世民的步伐，一路来到后花园。
不知不觉。
如今已经到了花开烂漫之时。
后花园里百花争艳，景色美不胜收。
李世民挥挥手对周公公道：“你先退下吧，朕要跟太子聊会天。”
“是！”
“老奴告退！”
周公公应声退下。
而等他走后，偌大的御花园内也就只剩下了李世民与李承乾两人。
李世民直直的望着李承乾。
正当李承乾已经做好了被他痛骂，甚至是被他踢一顿的准备时。
李世民忽然朝李承乾伸出手，开口说道：“看什么呢？还不赶紧扶着朕找地方坐会？”
“啊？”
李承乾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愣了愣后。
他方才搀扶着李世民，走到一旁的凉亭坐下。
李世民捶着腿，叹息着道：“最近这政务堆积的，简直比山还高，着实是把朕累惨了啊。”
听着他这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李承乾也搞不懂，他究竟想要说什么。
就顺着他的话茬说道：“父皇日理万机，着实辛苦。”
“知道朕辛苦。”
李世民瞥眼看着李承乾道：“还不抓紧从你的温柔乡里走出来为朕分忧？”
“这……”
李承乾挠挠头道：“我这不是受伤了么，您再让我养几天……”
“养个屁！”
“我看你现在好得很。”
“受了刺杀的当天就跑到金吾卫转了一圈。”
“第三天更是到处跑着，为那戏子以及你岳父想着脱罪的办法。”
李世民微微昂头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心性，着实让人担忧啊。”
“做太子。”
“就该有个做太子的样子。”
“朕为你组建六率，为你铺平道路。”
“难道，只是拿出来看的？”
“你手下那么多人，你还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
“你这不是亲手堵住了他们的前程吗？”
李承乾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他不得不承认，李世民说的是对的。
他有时候，的确是想的太多，顾忌的太多。
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他是太子。
若他把事儿都给做了的话，那他手下的那些人，就失去了晋升的机会。
“朕知道你孝顺。”
“朕也知道，你是为了你爷爷，才不想爆发出来。”
“才不想对自家人动手。”
“但是，你得明白一件事儿。”
“当今的天下，并非是我们一家的天下，更不是你父皇一人的天下。”
“而自打你父皇将你推上那个太子位开始，你也就不单单是你自己了。”
李世民怔怔的望着李承乾道：“你能明白朕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儿臣明白。”
李承乾点头说道。
“呵呵。”
“你嘴上说的明白。”
“但朕看你却是糊涂的很。”
李世民目光幽深道：“恪儿也好，青雀也好，乃至是元昌元景，这些人都是你的血脉亲族。”
“你想保他们，没问题。”
“你想让自家人永远都和和睦睦的，也没问题。”
“但朕要说的是，保他们的前提是他们对这天下已经没了威胁。”
“若是有，那你就必须得用雷霆手段，将这威胁提前清除掉。”
李世民震声说道：“因为这是你的宿命，也是你身为太子，身为储君的职责所在。”
“这些，儿臣都明白。”
“可是……”
李承乾咬了咬牙，可是了半晌，都没有说出下文。
当然。
这也不用他说清楚。
做了他那么多年的老子。
李世民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朕知道你本质仁善。”
“不忍心对自家血脉下杀手。”
“可朕还是那句话，你自打坐上太子的位置开始。”
“你如何做事，就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了。”
“你要看的也不仅仅只是一家一户，而是整个天下。”
李世民伸出手，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道：“百姓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话是你八岁的时候说的。”
“朕一直记到了今天。”
“并且在这十几年来，朕也一直按照这个准则做事。”
“可是朕发现，你小子现在渐渐忘记了这句话啊……”
听闻李世民的话，李承乾不仅怔住了。
权力斗争会蒙住一个人的双眼，更会左右一个人的思想。
也是在李世民说出这句话之后，李承乾才恍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变了。
从开始满心满腹都想着百姓，到现在想的都是皇家。
“儿啊！”
“爹从来都没希望过你，为爹弥补什么。”
“爹更不求你，在未来的某一天，完全变成爹。”
“爹只希望，你能做自己，能好好的做自己。”
“让当初那个壮志满胸，想让天下人都过上好日子的少年郎的梦想成真。”
李世民揉了揉李承乾的肩膀，语气庄重道：“你啊，路走偏了，回头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这话。
李世民便站起身来，径直朝着甘露殿的方向走去。
而这一下。
御花园之内也只剩下了李承乾一个。
李承乾怔怔的望着远方，有些出神。
李世民的一番话，让他的内心波涛汹涌。
他好像真的变了。
曾几何时的梦想全然消失不见。
他的脑海中，剩下的只有权利。
只有如何不让李世民猜忌自己，只有如何能自保。
至于当初那壮志满胸，要为天下百姓谋个太平，谋个安定生活的理想，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了什么地方。
李承乾不禁摇头苦笑。
李世民的一番话点醒了他。
并且也让他意识到，他真的把路走偏了。
李承乾仰头望天，眼睛里，尽是说不出的神采。
“以前的我。”
“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连我自己都快记不清楚喽……”
这一刻的李承乾，心情极度复杂。
一股前所未有的压抑感，充斥在他的胸膛当中。
他很想倾泻一下，但又不知道如何倾泻，那感觉难受极了。
李承乾捂着胸口，紧紧地绷着牙关，片刻间就将牙龈咬出了血。
鲜血的味道，让他的神志为之一清。
李承乾的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父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的初心其实一直都在，只是我改变了实现梦想的方式而已……”
第1626章：北漠捷报
接下来的几日。
朝堂里那是相当的热闹。
李世民那是一点都没有给李元景留面子的意思。
当众就将李元景与刘孝孙一同勾结崔迎荷之事说了出来。
而李元景与崔迎荷勾结这事儿，还得到了李元昌的作证。
可也正当李世民要定了李元景的死刑时。
李渊少见的出现在了朝堂上。
他亲自出面，为李元景求情。
而李承乾也顺势跟爷爷站在了一边。
最终。
这也迫使李世民放弃杀戮，转而将李元景贬为庶人了事。
而李元景的事情告一段落后。
李承乾也终于有时间安心养伤了。
时间一晃就过了十来天。
这日。
李承乾仍旧如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书房内看了一上午的书。
待到日渐西斜，李承乾才放下手中书卷，伸了个懒腰。
“清闲日子过久了。”
“也是会觉得无聊的啊。”
也就在李承乾感叹的时候。
小初子忽然跑了过来，贴在李承乾的耳旁道：“殿下，北漠那边送消息回来了。”
听闻这话。
李承乾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转头看向小初子，问道：“怎么样？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个……”
小初子迟疑了一下道：“有好有坏……”
“什么意思？”
李承乾不解道：“为什么是有好有坏？送信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见小初子说不清楚。
他也懒得去问，干脆问送信的人就好了。
小初子如释重负，连忙道：“送信的人现在就在东宫。”
“走！”
李承乾大步流星，径直回到东宫。
人还没等走进院子，就看见在东宫外徘徊的王芳。
见到李承乾回来，王芳面露喜色。
他快步走到李承乾近前，单膝跪地道：“属下王芳，叩见太子殿下。”
“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李承乾将王芳从地上拉起来，顺势问道：“北漠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叛军的下落？”
“找到了！”
“而且就在我回来之前，我们刚与他们交了次手。”
王芳如实说道：“一战之下，抓了不少崔家丫头的同党，共计三百九十二人。”
“现在那些人，就在六率的大牢内，您想审问的话，随时都可以。”
听闻这话，李承乾欣喜若狂。
他与崔迎荷明争暗斗了很多年。
但因为明暗关系的缘故，他一直以来都是输多胜少。
这回也总算是赢了对方一次。
“太好了，太好了！”
“你们做的实在是太好了。”
李承乾由衷赞赏道：“等你们得胜归来，我一定好好犒劳犒劳你们。”
“多谢殿下。”
王芳躬身施了一礼，随即脸上闪过了一抹伤感。
“此次我们虽然小胜。”
“但是……”
王芳抿了下嘴唇道：“曹琪，折了……”
此言一出。
李承乾脸上的笑容也顿时僵住了。
“曹琪折了？怎么折的？”
他清楚的知道，曹琪是个草上飞。
他若想逃走的话，没人能拦得住他。
在去之前，李承乾甚至想到了富老六他们会出事，但唯独没想到曹琪会死。
李承乾一把拉住王芳的胳膊道：“曹琪的轻功那么厉害，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王芳紧紧地抿着嘴唇，半晌没说出话来。
“我让你说话！”
“曹琪到底是怎么死的？”
李承乾朝着王芳咆哮道。
他与曹琪相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已经在生死之间走过好几遭。
他早已将曹琪当成了自己人，当成了自己的兄弟。
如今听闻他的死讯，李承乾只觉得心中一阵翻腾。
“我……我们刚到北漠的时候，就被崔家那丫头察觉到了。”
王芳低垂着头道：“曹琪为了掩护张忠，死在了对方的偷袭之下。”
也是在那次偷袭之后。
公子齐彻底下定了决心，要与崔迎荷碰上一碰。
他召集了江湖上所有能召集的兄弟前往北漠，在北漠与崔迎荷大干了一场。
崔迎荷手底下的那些人。
要么就是一些江湖上的草莽流寇。
要么就是一些细心培养出来的死士。
两方的打斗模式，倒也相差不多。
在很多时候，两者都是用以命搏命的方式战斗。
偌大的荒漠上，到处都是两方的战场。
有时候，公子齐会占据上风，有时候崔迎荷又会凭借自己对地形的熟悉，将公子齐等一众人戏耍的团团转。
反正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双方都是个有胜负。
第1627章：斩尽杀绝
若是没有曹琪的事儿。
他们做的，可谓相当不错。
但也正是因为曹琪的死，李承乾说什么都高兴不起来。
而见李承乾的模样。
王芳抿了抿嘴，试探着问道：“殿下，您要不要去亲自审问那些人？”
“不用了。”
李承乾摆了摆手道：“六率做事我放心，那些人就交给你们来审吧，如果能审出什么重要的消息，再来通知我就是。”
“你先去忙吧。”
“是！”
王芳拱手应了声，随后便缓缓退了下去。
等他走后。
李承乾亦是仰面叹息出声。
“又一个兄弟折在了不该折的地方。”
“这可真特娘的让人揪心啊……”
李承乾不怕死，同样也不怕身旁的兄弟死。
但是他怕自己死的不值得，同样也怕自己的兄弟死的不值得。
他们是自己手下的战士，就算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死在与敌人交战冲锋的路上。
而不是憋屈的死在这种无谓的内耗当中。
此时此刻，陆伯玄心中也是愈发憎恨崔迎荷的行径。
“要是不亲手宰了你，我真是枉为天下储君！”
说话之时。
李承乾浑身上下亦是弥漫出一股子惊人的杀气。
而感受到这一切。
小初子不由自主低垂下了脑袋。
他跟随李承乾多年，深知李承乾的心性。
小的时候，他的确是有些轻佻，的确是有些放荡不羁。
但自打他成为秦王，成为太子之后，他就变得愈发沉稳了。
不论遇到什么事儿都不见他有丝毫慌乱。
更不会看见他，因为某一个人而大发雷霆。
他甚至已经不记得，李承乾上一次发火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儿了。
由此可见，这个崔迎荷究竟把他惹到了怎样的地步。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
李承乾忽而开口问了句：“张骁那边怎么样了？有消息传回来了吗？”
“有！”
小初子点头说道：“张将军已经和他们汇合了，现在正在前往燕山的路上。”
“那就好。”
李承乾眯缝着双眼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他们能不能一鸣惊人，就全看他们自己的了。”
他口中的他们，也是一群江湖人。
只不过这些江湖人，跟随李承乾的时间更早。
那是李承乾十几岁时，苑鸳帮他收服的一帮人。
其中领头的那个便是韩奇略。
自打李承乾做了秦王，并开始逐步推广火器之后。
韩奇略等一众江湖人就渐渐沦为边缘人物。
这倒也不是因为他们能力不行，主要还是时代使然。
在火器战争里，拥有再高的武功都没什么用。
而在李承乾与公子齐交恶的那段时间里。
李承乾也是生出了危机感，便将韩奇略等人安排到了幽州。
让韩奇略利用自己的人脉去组建一个江湖组织，用于与公子齐抗衡。
只是后来，谁也没想到。
公子齐会主动投诚到李承乾手下。
所以，这个计划便一直都被搁置着。
不过李承乾也没有收回放给韩奇略的权限。
他仍旧在幽州执行着李承乾的命令，等候着李承乾的调遣。
而此前。
由于人手不足，并且还不能调度正规军。
李承乾便想起了韩奇略他们，所以就直接让张骁去幽州找上了这一行人。
如今，两方已经顺利汇合。
并且现在已经前往燕山讨伐崔迎荷的路上。
至于他们能不能一鸣惊人，并且趁势回到自己身边。
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李承乾略微思索了一会，道：“你顺便给张骁传一封书信，就说我说的。”
“那些人里面。”
“除了崔迎荷这个罪魁祸首之外。”
“其余人一律不需要留活口。”
李承乾冷着一张脸道：“只要抓住，便斩尽杀绝！”
第1628章：改变策略
长安城不太平。
北漠那更是乱成了一团。
尤其公子齐无所顾忌的对崔迎荷展开报复之后。
那更是将整个北漠都当成了自己的战场。
而开始那几天，两方还有所收敛，搞得都是一些地下活动。
比如刺杀个主脑，或者是玩个暗中偷袭什么的。
但当公子齐一口气端掉了崔迎荷的一个据点之后，战局就瞬间出现了变化。
两方从开始的暗中角逐，直接搞到了明面上，大白天都能看见相互厮杀的两方人马。
公子齐不是吃干饭的。
崔迎荷那更不是吃素的。
两方在北漠打的那叫一个热闹。
而相比于北漠的正面战场。
另一面的燕山，就显得太平许多了。
自打张骁带着李承乾的命令找上韩奇略之后。
韩奇略便迅速集结人马，向燕山靠拢。
别人或许不知道李承乾的安排，但韩奇略却很清楚。
他们能不能从边缘人走到台前，全都要看他们这一次的表现了。
而等到了燕山之后。
韩奇略便将人马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五百人，由他自己调遣，主要作为先头部队，负责打探敌人虚实侦查前线情况。
另外一部分有一千五百人，算是大部队，由张骁亲自指挥，负责押后，并随时准备给予崔迎荷一部致命打击。
而这样的安排，倒也算是合理。
韩奇略早前就是跟在李承乾身边负责管理探子的。
让他做这些刺探情报的事儿，属于是老本行。
而张骁就更不必多说，在没归附到李承乾一方之前，他就已经是一方统帅。
最高光的时候，就是将高至行这个防守大师给打的差不点心理崩溃。
而这一日。
队伍行至燕山中部。
韩奇略派出去的探马也给他们带来了最新消息。
而拿到了情报之后，韩奇略亦是立刻找上了张骁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张将军。”
“你看我们现在在这，原奚族的驻地。”
韩奇略指着桌子上的地图道：“而我们的探子，则是在这发现了他们的生活痕迹，并且生活的时间很久，至少得有两三年的样子。”
“不过却在最近这三日，全部搬走。”
“他们这么做，该不会是发现了我们了吧？”
闻听此言，张骁揉了揉下巴。
“应该不会。”
“我们这一路虽然人多。”
“但是一路走来，都是穿山林走小路。”
张骁抬头看向韩奇略道：“而且你的探子不也没发现对方的暗哨吗？”
“嗯。”
韩奇略点点头。
“那应该就和我们没关系。”
张骁将目光放在地图上，手指缓缓在地图上滑动，最后落在了北漠的位置上。
“我猜想。”
“他们此次迁徙，应该是和北漠那边的兄弟有关。”
张骁道：“应该是他们给崔迎荷这些反贼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这才导致他们不得不转移根据地。”
韩奇略仔细一想。
“的确有这个可能。”
“可既然他们现在已经开始转移。”
“那我们之前的谋划，恐怕也要改一改了。”
韩奇略皱着眉头道：“只是，现在咱们也不能确定他迁徙到哪。”
“东北这边，只要出了燕山，就都是平原。”
“一旦他们跑到平原上，那我们这些人，可就不好隐藏了啊……”
毕竟平原上的视野更加开阔。
至少稍微站的高一点，就能看见很远的地方。
他们这么多人，很容易就暴露目标。
若是被那些人提前发现，那预先制定的突然袭击的计划，可就没那么好用了。
而听闻了他的话，张骁却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
“殿下之前就说过。”
“崔迎荷手下的这些人中，多数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人物，他们可不敢往平原上走。”
“毕竟东北，可不仅只有我们这些人，还有个东北军驻扎在凤城呢……”
第1629章：我是她我也会这么选
张骁听闻韩奇略的一番话，满眼疑惑。
对李承乾的事儿，他了解的并不算多。
但他也知道，东北战场，就是李承乾的成名之地。
他真正依靠自己打出威望的几场战斗成就，都是在这片土地上取得的。
张骁揉了揉下巴，道：“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具体的，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里对殿下而言很重要。”
“他曾经说过一句话，这个地方就是我们大唐的未来。”
韩奇略如实说道：“若有一天，我们大唐能开发出哪里的潜力，我们大唐就再不会惧怕外敌的入侵。”
“前几年，殿下就将一部分驻守北漠的弟兄调遣到了哪里驻守。”
“之后军械营的田总管也过来了几趟。”
“但殿下自己却也没有再过来过。”
这番话，张骁听得云里雾里。
根本搞不懂李承乾的意思，更搞不懂李承乾口中的未来。
而张骁就有那么个优点。
他从来不钻牛角尖。
搞不懂的事儿，干脆不想就是。
张骁甩了甩脑袋，重新捋了捋思绪问道：“既然你去过这个地方，你不妨说说，这里的地形究竟是什么样的？”
“若我没记错的话。”
“哪里应该是一道山坳。”
“而且还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山坳！”
韩奇略边回想着，边缓缓的说道：“左右两侧虽然有密林，但山坳之中却寸草不生，很是古怪。”
“对了。”
“那个山坳的形状，就像是一个葫芦口。”
“刚走进去的一段距离很窄，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通过。”
张骁边定听边点头。
听到最后，张骁亦是缓缓的站起了身。
他的目光直至落在面前的地图上道：“若按你这么说，这里可真算是一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地啊。”
“是，是这样的。”
韩奇略道：“当初殿下也说过这句话。”
“而且咱们之所以能到这个地方，就是为了北漠和东北两面的兄弟。”
“若是一旦这两方发生变故，便可以直接退守这里，将此地当成插进敌人心脏的一根钉子。”
说着话，韩奇略猛然一怔。
他望向张骁道：“你说这个崔迎荷，是不是也选中这么个地方，准备与我们拼到底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
张骁揉着下巴说道：“毕竟哪里是一处绝地，最适合人数少，并且还有必死信念的人在在里面顽抗。”
“可是……”
“那外围可有好几千人把守呢。”
“那崔迎荷手下就算有再多的人马，又怎会是这些人的对手？”
韩奇略满脸不解的说道：“崔迎荷想出这个办法，那不就是找死吗？”
“兵法有云。”
“置之死地而后生。”
张骁老神在在的说道：“若我是崔迎荷的话，我也会这么选择。”
“毕竟，我人数少，又是劣势的一方。”
“若是熟悉地形并且还没有太多顾虑的情况下，打打游击还没问题。”
“但这崔迎荷明显是有顾虑。”
“因为她的身边还有一堆老弱病残跟着。”
“若是不想舍弃这些人，那崔迎荷就只能选择一处绝地。”
张骁道：“这样一来，她不仅可以保全这些人，更能为自己博取一线生机。”
“生机？”
“我怎么看不出来生机？”
韩奇略毕竟不是武将，无法像张骁一样通过第三视角来看待整个战场的能力。
所以此刻，他完全搞不懂崔迎荷这样做的目的，以及张骁所说的话。
而这也就是为什么，李承乾没有单独派出韩奇略，而是让张骁跟在一旁的原因了。
因为当下这种情况不是两伙人打野架，而是真正的战场。
只不过是规模上小了一些而已。
“她把自己放在这么一个地方。”
韩奇略挠着头说道：“岂不是要将自己给活活困死了吗？”
第1630章：
听闻张骁的话。
韩奇略握了握拳。
“这仗打的可真憋屈。”
“不能靠正规军，又要在最短的时间结束战斗。”
“这不论怎么想都有些不太现实啊。”
他这话倒也不是在抱怨，而是现实如此。
“憋屈肯定憋屈。”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毕竟我们大唐已经连续征战了好几年了，军民俱疲。”
“如果这时候再让百姓知道要跟谁打仗，百姓必然会生出抵触情绪。”
“而抵触情绪一出，某些没安好心的人就可以趁机发难，在民间鼓动百姓。”
“到时候，遭殃的可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张骁是个很聪明的人。
不然，李恪和尉迟敬德也不会那么看重他。
听完了李承乾的安排之后没多久。
他就明白了李承乾这么做的目的。
无非就是不想影响百姓，不想让这股叛军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知道。
想完成李承乾的谋划很困难，甚至要死很多人。
但是他也知道。
即便是他们这两千人包括他在内都死在这里，那也是有价值的。
因为他们的死，能更好的保护百姓，也能让朝廷的损失降到最小。
“通过情报来看，崔迎荷的势力并不小，旗下也有不少可战兵马。”
“若是真让崔迎荷得到了那处绝地的话，那我们就绝对没有破敌的可能了……”
“所以，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了……”
张骁沉吟了一会，道：“奇略，你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兄弟，让他们速速将崔迎荷的动向传递给驻守在葫芦口的军兵。”
“让他们不论如何也要拖住崔迎荷一行人的脚步，至少在我们到来之前，不能丢掉阵地。”
韩奇略点点头道：“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
还没等他走出去，张骁就又开口将他叫住。
“还有什么事儿？”
韩奇略不解的问道。
“吩咐下去，让兄弟们好好休息。”
张骁神色凝重道：“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向北出发，往后休息的机会就很少了。”
韩奇略愣了愣，很快也明白了张骁的意思。
他重重的点头道：“明白，我这就去。”
而等韩奇略走后。
张骁亦是仰头叹息出声。
“殿下。”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接下来，我也要看老天爷的脸色……”
……
而另一边的皇宫之内。
同样也有个人仰头看着天空。
“皇兄。”
“我直至现在也不明白。”
“你为何不调遣正规军去北漠？”
“就算去正规军会给民间造成一定影响，也不会太大吧？”
东宫之内，李恪满眼狐疑的看着李承乾说道。
闻听此言。
李承乾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说了你也不懂！”
“你倒是说啊。”
李恪很不喜欢李承乾卖关子的这个劲。
“我不懂，你才更要教我啊。”
李承乾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好吧。”
任谁都能看出来，现在的大唐正处于一个关键阶段。
军械营的火器也好，造船坞的战船也罢。
那都是时代即将改变的标志，也是大唐即将得到飞跃的标志。
若是这时候，民间闹出乱子来。
大唐的发展必将停滞不前。
而在天下太平的境况之下，大唐就能得到充分的发展机会。
第1631章：有人通风报信
李承乾与张骁做过对手，同样也做过战友。
所以对张骁的能力，李承乾也十分了解。
“张骁那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一体型的人才。”
“他既有统领大军作战的能力，也有率领小股部队奔袭的能力。”
“而这一点，在之前西突厥的战场上，已经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李承乾伸手拍了拍李恪的肩膀道：“若他没有这个本领，我自然也不会将此项重要任务交给他去做。”
听见李承乾的话。
李恪轻叹了口气仍旧满脸忧虑。
他可没有李承乾那么乐观，并且在这种时候也无法保持平静。
他知道，李承乾做的是对的。
在当下这个时候，也应该这么做。
就算是有牺牲也非常值得，可他就是心里堵得慌。
而李承乾当然也知道，这家伙的想法。
“行了。”
“就别发愁了。”
“我知道，他是你的老兄弟，你很希望他好，很希望他能活下去。”
“但是恪弟啊，你得知道，这世上的活法有千万种。”
“而对于张骁这样的人来说，与其让他庸庸碌碌的一辈子，还不如光荣的死在战场上。”
李承乾直直的望着李恪说道：“我也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李恪抬起头，对上了李承乾的目光，眼中尽是说不出的意味。
其实李承乾的话，他也能听得懂。
张骁的本领有目共睹。
按照常理来说，和李承乾从西突厥回来，就应该封爵拜将才对。
但却并没有。
他仍旧还是那个从七品的偏将。
这当然不是李世民不想给他官爵，而是不能给。
至于为何。
只需想想他的履历就知道了。
张骁前半段的履历不可谓不光线。
曾几何时也是跟着李恪在蜀地，将南方诸国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但就是因为李恪那时候，像是被夺舍了一样，突然昏了头。
导致他原本光鲜的履历上出现了污点。
若是寻常人有了这种污点，自己掉脑袋都是轻的，一般都得满门抄斩。
只因尉迟敬德的力保，才给他留了一条命，并且还能留在军中，但也仅仅只是留在军中而已。
背叛过国家的人，不论走到哪都会被人瞧不起。
同样也不会被人重用。
即便李承乾与李世民他们都知道，这个人本心不坏，只不过是将主子放在了国家前面而已。
但他们知道没有用，别人不会这么想啊。
就像上一次。
从西突厥回来，李世民就想给立下大功的张骁升个官。
但朝廷之内的阻力大的吓人。
就连长孙无忌这种不言君过，从来不与皇帝对着干的人都跳出来反对给张骁升官，就更别提别人了。
那魏征都差不点跳脚去骂张骁的祖宗十八代了。
而这些。
李恪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此时此刻听李承乾说起，他的内心中也生出了一阵的自责。
而见他那模样。
李承乾则再度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世上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
“还有一句话，叫是金子总会发光。”
“张骁是你带出来的人，同样也是与我生死与共过的兄弟。”
“我是不会亏待他的，只要他这次能活下来，能把这一仗打赢。”
“我保证，所有属于他的一切，都会落在他的身上。”
“他该有的光环，也一点都不会少。”
看着李承乾的模样，李恪重重的点了点头。
“皇兄一直都是我敬仰之人。”
“您的话我信，我也相信，张骁跟着您会有更好的前程。”
李恪略微沉吟了一会，道：“不过说起来，我却有些不解，为何这崔迎荷的速度会这么快？就好像是……”
不等他说完。
李承乾便微笑着道：“好像是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对吧？”
第1632章：
如今的李泰仍旧居住在宫中。
而因为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直至现在李世民也没有授予他任何实权。
他每天除了摆弄摆弄院子里的花草之外，就是带带孩子，搞一搞字画。
而当李恪从外面进来的时候。
这家伙也正在屋里面研究着自己的那些字帖呢。
见他过来。
李泰也有些诧异：“呦，三皇兄，您怎么今儿这么闲跑到我这小庙来了？”
“你说呢？”
李恪冷笑一声，紧接着将那小太监从外面拽了进来。
小太监吃力不住，噗通一声倒在了大殿之内。
他怯生生的抬起头，望向李泰，随后又赶紧低下头。
见到这个小太监。
李泰先是一愣，最后了然的笑了。
他放下手中的笔墨，随后抬头看向李恪道：“看来三皇兄是来者不善啊，真是吓坏兄弟我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李恪横眉立目，冷声道：“若不是你做出这等恶事，何惧我来者不善？”
面对李恪的气势汹汹，李泰的神色却仍旧淡然。
“我没有惧怕你。”
“同样的，我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李泰摊开双手道：“不然你自己问他，是否是我交代他，让他这样做的？”
说话之间。
李泰也是低头看向那小太监。
小太监亦是被他的眼神给吓得噤若寒蝉，连忙低下了头。
而见到这个情景。
李恪哪里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你撒谎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差了。”
“而且你的手腕也是越来越卑劣了。”
李恪昂首望着李泰道：“李泰，我们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我们俩从小玩到大，长大了之后仍旧保持过很不错的关系。”
“而我也愿意叫你一声弟弟，也是真心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弟弟。”
“所以，我这当哥的，实在是不忍心看你堕入魔道。”
李恪望着李泰道：“我不管你在谋划什么，我都请你放弃。”
“你这个大皇兄虽然直至现在都没对你做什么。”
“不论你怎么害他，他也都选择坐视不理。”
“但我要告诉你，你大皇兄，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能容忍的了你一时，却不能容忍你一世。”
“你若是如此一直如此胡作非为，如此害他，你早晚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对于李恪的这番话，李泰却嗤之以鼻。
“不管皇兄信或者不信。”
“我的确是没做什么亏心事。”
“所以，你是来错地方了。”
“而既然你当哥的说了这么多。”
“我这当弟弟的自然也不能差了。”
“你也说了，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所以弟弟我也奉劝你一句，离他远点。”
“要不然，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死在他的手上。”
“毕竟这天底下有一句话说得好，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是没有必要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而他现在之所以让你活着，完全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仅此而已。”
“若是将来有一天你没用了，他也一定会弄死你。”
“所以，我的三皇兄，你好之为之……”
第1633章：
李泰的话，李恪一字不落的都听见了。
可是他的反应却很平淡。
他只是转头深深地看了李泰一眼。
紧接着，他什么话都没说，便径直离开了。
而鹤羽殿里，也只剩下了李泰以及那个小太监。
李泰的目光在大门处徘徊良久，终于回过头来。
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小太监的身上时。
小太监亦是被吓得汗毛竖立。
“殿下……”
“奴婢，奴婢……”
小太监颤颤巍巍道：“奴婢……奴婢什么都没说，都是他们自己猜出来的。”
“呵呵。”
“你当我会相信吗？”
李泰狞笑着道：“没用的人对于本王来说，永远都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而你现在恰巧，就没了作用。”
“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一句话，直接将那小太监给吓尿了。
他连忙爬到李泰的身旁，摇晃着李泰的腿道：“殿下别杀奴婢，奴婢还有用，还有用……”
“有什么用？”
李泰踢腿一脚将他踢开。
“不过就是让你去听他们最近都商量什么。”
“这么点小事儿，你都做不好，还让我来给你擦屁股。”
“你这样的人，就该死，就该死的远一点！”
李泰的神色逐渐狰狞起来，手也缓缓落在了小太监的脖子上。
正当小太监满脸恐惧，觉得死神在敲门的时候。
李泰却忽然松开了手。
“杀你这种废物，会脏了我的手。”
李泰转而对门外喊道：“小刀，这事儿还是你来处理吧。”
伴随话音。
一个年轻太监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放心吧殿下。”
“奴婢一定会帮您处理的干干净净。”
说话之间，他的目光亦是落在了那个小太监的身上。
仅仅是一个眼神，小太监便被吓得呆立在原地。
怎么形容那眼神呢？
竟只有三分像人，却七分像鬼。
那一瞬间，小太监都觉得自己看见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没多久的恶魔。
“走吧！”
那所谓小刀缓步走到了小太监的身边。
紧接着，他伸手拉住了小太监的衣领子道：“殿下可没时间跟你打马虎眼，还是乖乖跟我走的好。”
说话之间。
小刀亦是暗暗加力。
那小太监不由自主的站起身，跟着小刀一同走出了房间。
没过多久。
小刀便从外面走了回来。
他面朝李泰，毕恭毕敬的实力道：“殿下，事情都办妥了。”
“好样的。”
“要是我身边都是你这种人就好了。”
李泰深深地沉了阔气，好似在感慨，好似在感叹。
而小刀则是没有言语，静静的站在李泰的身旁。
李泰抿了抿嘴道：“东宫那边，还有咱们的人吗？”
“没有了。”
小刀摇了摇头道：“要不要，我再安茶几个过去？”
“算了吧。”
“他那边已经有防范了。”
李泰沉了口气道：“朕是没想到，这家伙现在竟然变得这么聪明了。”
“我隐藏的这么神的眼睛，都能被他给发现。”
“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对付她……”
第1635章：前往鹤羽殿
李承乾是好人吗？
至少在他自己的眼里，他并不算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好人。
外界会因为他的表现说他心软，说他仁弱，说他没有手段。
可是大家都忘记了一点。
曾几何时的李承乾声名狼藉。
几近整个长安城都在说他的不学无术，都在说他的德不配位。
可是在短短的数年之间，他的名声就有了质的飞跃。
更在十几年后的今天，成了能够用自己名字，就震慑住许多人的大唐太子爷。
这其中或许有李世民帮他鼓吹的原因。
但最主要的还是他自己足够争气，能撑得起李世民的一番培养。
而有这样能力的人，怎会是个庸庸碌碌之辈？怎会分不清楚大是大非？
只不过是他在时事面前选择了低头罢了。
而李恪也是后知后觉，在走出东宫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
那瞬间。
李恪的后背都被冷汗所浸透。
若是如此想来。
那自己的这个大哥可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和蔼可亲啊。
李恪忽然间有些庆幸自己的选择。
当初没有选择跟他作对，好像真是给自己争取了一个重活一次的机会。
接下来。
李恪倒也没有多想什么。
他按照李承乾吩咐，径直来到了甘露殿。
如今因为有了内阁的缘故。
李世民这个皇帝的工作量也减轻了不少。
当李恪过来的时候。
李世民正在李承乾所研发的跑步机上锻炼身体呢。
“儿臣，叩见父皇！”
“免了！”
李世民随意的摆了摆手：“突然入宫，可是有政务要禀报？”
“算是吧。”
李恪道。
“算是？”
李世民扭头不解的看着他：“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呃。”
“儿臣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政务。”
李恪低垂着脑袋说：“今日皇兄召唤儿臣去东宫聊天。”
“偶然间得知皇兄的宫内走失了一名小太监。”
“据说，这小太监最后出现的地方，正是鹤羽殿。”
“因为这小太监跟了皇兄很多年，皇兄对他也有了感情，皇兄想去寻找。”
“可鹤羽殿的主人是青雀。”
“皇兄与青雀之间的关系属实是有点尴尬，说什么都不肯过去找人。”
“可儿臣想着，那毕竟是皇兄身边的人，而且也是咱们宫内的内官。”
“就算是青雀有什么事儿，要扣留几天，那也得给皇兄一个答复啊，所以儿臣就想……”
后面的话，李恪故意没有说完。
而李世民是多聪明的人，当即就意识到了他的想法。
“所以就想着帮你哥去要人？”
李世民轻笑一声道：“你去要吧，朕准了。”
“谢父皇。”
李恪虽然口中道谢，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见此情景。
李世民有些不解：“还有事儿？”
“呃……”
李恪道：“那个父皇啊，我和青雀的关系也不太好。”
“若是我出面去要人的话，青雀会不会给是一方面。”
“万一这里面要是有点别的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李恪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道：“那儿臣可不好办啊……”
李承乾与李泰之间的关系，在整个大唐都不是秘密。
今时今日，李泰把李承乾的人给扣了。
这里面摆明了是有点什么情况。
而李世民也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点。
李世民眯着眼睛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儿臣觉得。”
“应该让皇兄同去。”
“并且再找一个见证人跟着。”
说话时，李恪还特意看了周公公一眼。
见此情景。
李世民皱了皱眉，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但他却没有多说话，径直对周公公道：“周公公，你与恪儿一起去吧。”
“是！”
周公公没有迟疑，当即走到了李恪的身边。
“多谢父皇。”
“儿臣这便去了。”
李恪站起身，拉着周公公的衣袖道：“烦劳周公公先与我去一趟东宫，叫上皇兄一起。”
“殿下客气了。”
“宫里的事儿都是老奴的分内之事。”
“如今有人无故旷工，老奴自然是要跟着查看一番的。”
说完话，周公公便跟随李恪，一同走出了甘露殿。
而同一时间。
李世民也缓缓按下了跑步机上的一个按钮。
等到跑步机停下。
李世民便扶着跑步机的扶手，缓缓走了下来。
他缓缓转头，望向李恪与周公公离开的方向，眼神十分复杂。
……
另一边。
东宫之内。
李承乾早已准备就绪。
等周公公过来，他便迎上前道：“呦，周公公，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恪弟。”
“我不是说让你过去说一声吗？”
李承乾瞥眼看向李恪，故作埋怨道：“你怎么还把周公公给叫过来了？”
“这不是担心他不认账么。”
李恪嘿笑着说：“这回有周公公跟在咱们身边，他想不认账都不行了。”
叫周公公过来，其实是两人一开始就商量好的。
首先，周公公这人虽然没啥职权，看起来也有些不起眼。
但实际上，这可是个在大唐真正能称得上位高权重之人。
他手下的暗卫，那可是整个大唐最牛的情报机构。
除此之外，他更是李世民的心腹之人。
平素里，不论是有心事也好，还是有什么命令吩咐，那都是周公公帮着去做的。
让他做见证人，简直在合适不过。
而听着这两人的言语。
周公公微微一笑道：“二位殿下严重了，老奴就是个外人而已。”
“而此事说到底都是皇家的内部纠纷。”
“再者，卫王殿下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他今日扣下太子殿下的人，应该也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
“等咱们说清楚之后，他自然而然就会将人给送回来的。”
“所以太子殿下也无需为您的人担忧什么。”
说完这话，周公公亦是开口道：“现在殿下也见到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去鹤羽殿看看，还是再等一会？”
“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李承乾回头招呼道：“小初子，苑鸳，来，跟我一起去鹤羽殿看看去。”
两人早已准备就绪。
此刻听闻李承乾的呼唤亦是跨步上前。
接着便一同前往鹤羽殿。
第1634章：破局的关键点
见李恪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李承乾也知道，李恪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你处理政务的确是把好手。”
“甚至在有些事情上，要比我做的还好。”
“可你却有一个缺点一个很致命的缺点。”
李承乾望着李恪，幽幽的说道“你太容易被情绪左右。”
“青雀这家伙做事儿的确过激了点。”
“有时候也的确会给我制造很多难题。”
“但他却是咱们的弟弟，咱们父皇的儿子。”
“就算是我们将这些证据都拿到父皇面前又能如何？”
听闻李承乾的话。
李恪不服气道“就算不杀了他，那也得治他的罪。”
“呵呵。”
李承乾笑了。
“就算他被治罪。”
“对我们所谋划的大局有什么帮助吗？”
“定多就是少了个跳梁小丑捣乱罢了。”
李承乾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叹道“可却有很多人，要为他的死而承受代价啊。”
李泰固然跟李承乾不对付。
但他跟其他的人关系却特别热络。
李世民偏疼他的程度，不亚于李承乾。
长孙皇后那就更不用说，一直将李泰视作心头肉。
就连一向支持李承乾，将李承乾的话当做上天号召的长孙无忌，对李泰也仍然恨不起来。
每逢过年过节，还会特地为李泰准备礼物。
若是李泰死了，他们会不伤心吗？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若是李泰死在李承乾的手上。
这些人就真的能像从前一样，看待李承乾吗？
李承乾摇头轻叹了一声道“恪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是为了我着想。”
“但是这件事儿，不能这么做啊。”
李恪握紧了拳头道“那难道就一直任由他逍遥法外？”
“皇兄，不是我这当弟弟的说你。”
“你心中有大局，有盘算，可是这个人却是三番五次要害你。”
“你难道就不怕有一天会死在他的手上？”
“也如你所说，若是你死了，这天下又有多少要为你的死而承受代价？”
“嫂子们怎么办？侄子怎么办？这天下又怎么办？”
李恪义正言辞道“这些事儿，你都想过吗？你为她们想过吗？”
“还有。”
“我李恪早就将身家性命都托付在了你的身上。”
“你要是有点什么意外，我该如何做？”
“难道，你想让我奉李泰为主？”
李恪不屑的笑了，继而目光森冷道“他配吗？”
李世民的这些个儿子，可没一个是平凡之辈。
从李承乾开始，再到李恪李泰，乃至是现在刚有扫帚高的李治，那都有这自己的骄傲。
他们就宛如是草原上的野马，寻常人根本就驯服不了。
而李恪之所以这么听李承乾的话，那也是因为李承乾用人品和本领征服了他。
若现在让他尊李泰为主，他还真就做不到。
因为他根本就不服李泰。
他也更不认为李泰有什么地方是比他强的。
李承乾也是被他这番话说的有些傻眼。
不过很快，李承乾就回过神，顿时嗤笑出声。
“胡言乱语，你这就是妥妥的胡言乱语。”
“我若是真有什么意外，父皇自然会为天下做主，再择一位储君出来。”
李承乾笑呵呵道“没准你也有机会呢。”
“放屁！”
李恪脱口而出，骂道“李承乾，你特娘的给我清醒一点好不好？”
“老子劳心劳力的给你办事儿，帮你处理政务。”
“那是因为老子觉得，你这个大哥值得老子付出生命去追随。”
“老子也心甘情愿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跟你赌明天。”
“可你自己听听，你特娘的说的这叫什么话？”
“老子要是惦记那位置的话，老子还会跟你做事吗？”
“老子早就跟李泰站在一起搞垮了你，然后再竞争了。”
“而且老子今天来，那是跟你商量北漠的事儿的。”
李恪朝着李承乾咆哮道“不是特娘的让你在这说这些胡话来糊弄我的！”
他此刻也是彻底被李承乾给逼急了。
李恪也真是搞不明白。
李承乾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曾几何时的他，那是何等的英武。
说今儿灭了龟兹国，那就绝不会拖到明天。
即便是李世民出面阻拦都不管用。
说要驰援西突厥，那基本都是先研究行军路线，然后再去禀报李世民自己要出兵的事儿。
那股子杀伐果决行事果断的势头，也正是李恪所钦佩的。
可现在倒好。
屡次三番的被自家人陷害。
他却一言不发，总是保持沉默。
甚至还帮别人想开脱的理由。
这特娘的哪里还有一丁点当初的样子？
“李承乾。”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李恪一屁股坐在地上“老子这几年劳心劳力都特娘的是伺候狗了！”
瞧着他那模样，李承乾不怒反笑。
“你看看。”
“我就说你这人太容易被情绪左右。”
李承乾蹲坐在李恪的身边，笑呵呵道。
“怎么？”
“我还不能发脾气了？”
李恪没好气的说道。
“能能能。”
“都是自家兄弟，发个脾气怎么了？”
“我脾气上来不也揍过你么？”
李承乾拍了拍李恪的肩膀道“行了，脾气发的差不多了，你去一趟甘露殿吧。”
“嗯？”
李恪被他的话给说蒙了。
不是要吵架么？
怎么突然要自己去甘露殿了？
李承乾勾了勾嘴角，看着李恪一本正经道“我宫里丢了个小太监，我怀疑这太监死在了鹤羽殿。”
“所以还得请你走一趟，去跟父皇请一道圣旨过来。”
“就说我打算彻查一下鹤羽殿，找找我这个丢失的太监。”
李恪不是傻子。
他那里能听不出李承乾这话外之意？
那瞬间，李恪宛如醍醐灌顶。
他直直的盯着李承乾道“搞了半天，你是心中早有乘算？”
“我有说过我没有乘算吗？”
“我有说过，我就要这么放过他么？”
“只不过我是不想让你参合进来，旨意我也本打算是自己去取的。”
“但看你小子这么有心，那就你去吧。”
李承乾笑呵呵的说道“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对吧？”
看着李承乾那略显憨厚的笑容。
李恪也是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是被这家伙给算计了。
从他那个态度上便不难判断。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李恪。
只不过他欠缺了一个关键点，一个可以让李世民摒弃私心的关键点。
而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他李恪，就是李承乾的选择……
第1636章：
周公公边走边叫人。
等走到鹤羽殿的时候，身边已经聚拢了一大帮小太监了。
而当鹤羽殿内的李泰听闻这件事儿的时候，也被惊得不轻。
“什么？”
“周公公和李承乾他们都来了？”
李泰满脸莫名其妙道：“来我这里干什么？”
小刀摇头说道：“这个还不清楚。”
李泰心中狐疑。
搞不懂对方这是要唱哪一出。
不过李泰的反应倒也算是镇定。
当李承乾过来的时候，他也是第一时间就走出了大殿迎接。
“呦。”
“我的皇兄啊。”
李泰皮笑肉不笑道：“今儿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可能是东南风也可能是西北风。”
李承乾笑呵呵的说道：“怎么？青雀这是不欢迎我来？”
“哪能呢？”
“皇兄是何等尊贵的人物。”
“弟弟我那也是千盼万盼等着您来呢。”
李泰扫了眼李承乾身后的一大帮人，道：“不过皇兄来就来了，为何要带这么多人呢？”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我宫里走丢了个小太监。”
“有人告诉我说，这小太监是往你这边来了。”
李承乾望着李泰，笑吟吟的说道：“我就合计着过来问问你，这人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当然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若是你缺奴仆，我马上就给父皇通报一声，让父皇给你指派一些过来。”
“这小太监我是真不能给你。”
“毕竟这小太监跟随我也有些年头了，与我也感情了。”
“要是给了你，我这心里也不舒服啊……”
他这番话说出来。
李泰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紧接着，他将目光放在了李恪的身上。
“三皇兄。”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此时此刻，李泰的眼角都开始抽搐起来了。
到了现在他要是还觉察不到，这是上了李承乾的当。
那他可真就不配做李承乾的对手了。
“你自己扣了皇兄的仆从，你问我干什么？”
李恪耸了耸肩，道：“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见到李恪这态度。
李泰也算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这摆明了是他们俩串通好的啊。
李泰微微昂首道：“皇兄，我这里可没有你要找的人，若是你想找奴仆，还请你去别的地方找去。”
“没有么？”
“那可不行啊。”
“我跟这个小太监感情很深的。”
李承乾转而看向身后的周公公道：“周公公，我这边人手不够，找人的事儿恐怕得麻烦你一下。”
“对，这小太监你也见过，就是平时帮我打扫书房的那个，小郑子。”
周公公点点头道：“好，这事儿就交给老奴了。”
接着。
他面朝李泰说道：“卫王殿下，还请您让一让，让我们进去搜一搜。”
“我要是不让呢？”
李泰凝眸望向周公公。
“找寻丢失太监是陛下亲自下得旨。”
“还请卫王殿下不要为难我们。”
“若是您还不肯让开的话，那我们就只能硬闯了。”
周公公虽然脸上带笑，但话语却说的无比强硬。
而听见周公公这话。
李泰的脸色阴沉的宛如锅底一般。
他缓步走到李承乾身边，压低声音道：“皇兄，用得着玩的这么狠吗？”
“不狠不行啊。”
李承乾瞥眼看着他，不咸不淡道：“有人想要我的命，还想要我兄弟的命，我怎么着也得让这个人吃点苦头吧。”
李泰能说出这话，明显是代表着他怂了。
而事已至此。
李承乾又怎么还会给他机会？
他也不搭理李泰，径直对周公公道：“周公公，还是抓紧点吧，这小太监已经三天没回东宫了，还有很多事儿等着他做呢。”
“殿下请稍等。”
说完这话，周公公也不管李泰是否阻拦了。
他径直往前一挥手道：“进去搜，无比要将小郑子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一众太监纷纷应是。
紧接着，便鱼跃进入鹤羽殿之内。
“小郑子。”
“小郑子你在哪？”
进去之后，众人也是纷纷开口呼唤小郑子。
而这时候。
李泰亦是快要将牙齿咬碎：“李承乾，算你狠……”
第1637章：
此时此刻。
周公公亦是愣在当场。
别的话他没听清楚，唯独听见了那句小郑子死了。
要知道，小郑子可是李世民亲自下旨要他去寻找的。
如今人没了，他怎么跟李世民交代？
周公公当即扯住小初子的衣襟道：“井在什么地方，快带我过去看！”
“是是是。”
“小的这就带您去看。”
说话间，小初子亦是领着周公公大跨步朝着后院跑去。
而李承乾则也对着身旁几人使了个眼色，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临近后院的时候。
李承乾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李泰道：“青雀，这可是你的宫殿啊，你不跟着一起去看看？”
李泰紧紧地握了握拳。
接着，他冷笑一声道：“去，当然要去。”
说话间。
他也不迟疑，径直跟上了李承乾的脚步。
而也就在这同一时间。
周公公也与小初子来到了后院。
小初子轻车熟路，领着周公公来到了后院的一口废弃不知道多久的枯井之前。
枯井上，本来压着一块石头，但此刻也已经被掀开了。
“人就在里面！”
小初子站在枯井边，伸手向枯井内指了指。
周公公低头去看，霎时瞪圆了双眼。
小初子并没有撒谎，小郑子就躺在枯井里面。
四肢诡异的外翻，双目圆睁，七窍中已有五窍见血，胸口更有一个巨大的凹陷，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且通过他的姿体形态，以及他死亡前的表情来看。
他的死的时候，明显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当然。
这并没有完。
在小郑子尸体的旁边，还有林林种种十数具尸体。
这些尸体当中，大多数都已经腐败，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更有甚者，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骸骨，散落在那些尸体的旁边。
此时此刻。
胆大如周公公一时也有些头皮发麻之感。
当然，他不是被尸体吓得，而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得。
看见这些尸体的时候周公公的脑海中都已经出现了李世民大发雷霆的场面了。
死人了，皇宫内死人了，还是死了这么多人。
可他作为暗卫的总管，皇宫的内务总管，竟然一无所知。
这已经不是罪过不罪过的事儿了。
若李世民不法外开恩，砍他脑袋那都是轻的。
周公公沉了口气，转而对跟上来的几个小太监道：“你去找根麻绳过来，你们几个，等他招来麻绳就下去清。”
“一会干活的时候，都给我看仔细了。”
“下面不论有什么也都给我忍住。”
“然后将下面仔仔细细清理干净什么也不许落下！”
几个小太监连忙应是。
时间不长，那小太监便将麻绳去了回来。
紧接着，一众小太监就按照周公公的要求下到枯井之内开始清理。
等几人看清楚下面的景象时，顿时爆发出一阵呕吐声。
“都给我憋回去！”
周公公朝着枯井下骂道：“养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干什么吃的？不就是几具尸体吗？用得着那么大反应吗？”
几具尸体？
周公公这可说错了啊……
第1638章：
宫里死人了，而且是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
周公公当然要第一时间向李世民禀报。
当李世民听闻这消息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
“鹤羽殿死了三十一个人？”
“是。”
周公公点头道：“算上小郑子，正好三十一个。”
“而且通过老奴的观察，这些人大多数在死前都遭遇了非人的虐待。”
“有些被折断了手臂，有些被打断了手脚。”
“更有几个，生前似是遭遇了凌迟酷刑，身上的骨头都没几个是完整的。”
而听闻了这些话，李世民的脸色黑的就宛如锅底一般。
李世民长长的呼出口气，沉声问道：“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查清楚了么？”
“其中一些尸体，因为死亡时间太长，暂时没能确定。”
“但那些保存的相对完整的，基本都已经确定了身份。”
周公公顿了顿道：“这其中有些是东宫的，有些是坤宁宫的，还有一些是……”
“是哪里的？”
李世民凝眸问道。
周公公低下了头道：“是御书房的，之前失踪的小桂子就在里面。”
“呵呵。”
“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先是轻笑，随后就好像是疯了一样，仰面笑个不停。
周公公跟随李世民多年。
自然知道，李世民这是气急了的表现。
“你瞧瞧朕的这个儿子多厉害啊。”
“不仅将矛头对准了他哥哥，现在竟然连朕这个老子都给惦记上了。”
“厉害，真是厉害……”
李世民低垂着脑袋缓缓朝着龙椅走去。
此刻的他，每走一步路都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要摔倒。
周公公见到这般场景也不敢迟疑，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
等到李世民坐稳，他方才放心的松开手。
“陛下！鹤羽殿那边该如何处理？”
他想问的其实是李泰该如何处理。
但他生怕李世民再受刺激，所以就给改成了鹤羽殿。
而此时此刻，李世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若说李承乾是他最看重的儿子，那么李泰就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也是真正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甚至在明知道李泰多次做出危害国家之事时，他也不忍太过责罚李泰。
虽然他对别人的解释是，他想通过这些争斗来锻炼李承乾的心性。
可实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根本狠不下这个心来。
而看见李世民那纠结的神情。
周公公暗暗咬了下后槽牙，道：“陛下，若是您想将此事压下的话，那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毕竟，老奴去的时候，带在身边的人并不少。”
“若是晚了，只怕这些人就要将消息传出去了啊……”
李世民闻言猛地握了下拳头，可很快又松开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吧，不压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若总是朕帮他在前面遮风挡雨，他又如何会长大啊……”
李世民抬头看向周公公道：“去将无忌还有玄龄他们给朕叫过来吧，让他们给朕出个主意。”
“是。”
周公公点点头，继而便躬身退了下去。
实际上，周公公那句话也并非只是提醒李世民该提早将此事压下去。
其中更有一层深意是暗暗告诉李世民，不能再纵容李泰了。
因为李世民的纵容。
李泰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不仅屡次三番的在暗地里谋害李承乾这个太子。
更是暗中杀害了这么多皇宫内的内侍。
皇宫内侍，虽然也是奴仆，但随意打杀那只有暴君与无良皇室才会做。
寻常人比的都是谁对自己的奴仆更好，谁更加宽宏大量。
而若是残害皇宫内侍的丑闻传出去，好不容易才找回些许颜面的李唐皇室，只怕顷刻间就要颜面扫地。
李世民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就没在多说什么了。
时间不长。
房玄龄，长孙无忌，程咬金，魏征等人便来到了甘露殿。
“臣等叩见陛下……”
一众人纷纷面朝李世民下拜。
李世民胡乱的挥挥手：“免了吧。”
“谢陛下！”
众人纷纷直起身，目光环顾左右，皆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魏征当先开口道：“不知陛下这么急着唤我等过来，所谓何事？”
“周公公！”
李世民抬头看向周公公道：“你与大家说说情况吧，朕有些头痛。”
“是！”
周公公倒也没有迟疑，径直将鹤羽殿内的事儿与大家说了一遍。
而场内几人听完，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周公公！”
“您不是在与我等开玩笑吧？”
房玄龄瞪着眼睛道：“卫王殿下那般淳厚，怎么会做出这等事呢？”
不得不说。
这些年李泰将自己的面子工程做的很好。
朝廷内的大臣，基本上都对他有着极好的印象。
认为他，生性淳厚且富有才华。
突然听见他残杀内侍，而且还是杀了那么多内侍时，大家伙都有些不敢相信。
唯有长孙无忌与程咬金这两个知道内情的，只是互相对视一眼，接着便低下了头，没说话。
“淳厚与否，仁善与否，都不重要了。”
李世民挥了挥手道：“现在这事儿，他就做了，朕也想听听大家的看法。”
听见这话。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魏征的身上。
显然，大家伙都想让魏征率先开口。
魏征双眉紧锁，狠狠地瞪了几人一眼。
接着。
他面朝李世民拱手道：“皇家内侍非同寻常，即便是陛下也不能随意打杀。”
“卫王殿下此番作为实在是尤为人道。”
“若是传扬出去，我大唐皇家都将受到影响。”
“只怕全天下的百姓都要一起骂我们皇室的无良。”
魏征不急不缓的说道：“故而臣以为，此事当罚，而且还要重重的责罚！”
听见这话。
李世民只感觉自己的心头咯噔一声。
但是，他却没有多说别的话。
他看向魏征，缓缓道：“那魏大人觉得，应该如何重罚才好？”
“之前殿下擅杀朝中大臣的侍从。”
“在本意是保护朝中大臣的情况下，仍旧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刑，”
魏征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继而道：“所以臣觉得，卫王殿下所受惩处不应比太子殿下轻才是，不然不足以平息民怨。”
第1639章：
听闻魏征的话。
李世民沉了口气道：“此事还不至于上升到民怨的地步吧……”
“为何不至于？”
不等别人说话，魏征便继续说道：“现下这些事已经发生了，民间百姓得知，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难道陛下是想要为了卫王灭了那些知情人的口吗？”
听见他这话。
在场几人无不大惊失色。
莫说现在李世民还没想着做这种事儿。
即便是想了，那他们身为臣子的，也不能将这事儿直接说出来啊。
这不就等于拐着弯骂李世民残暴无德呢么？
可若是能忍得住，那就不是魏征了。
而既然话都说到这了。
魏征也就索性将心中想法全部道了出来。
“不说别人，就说太子。”
“他为咱们大唐，没日没夜的操劳，走南闯北，流血流汗。”
“几次三番的落入险地，若不是福大命大，只怕连命都留不住。”
“可是在他的东宫之内何曾传出过他苛待奴仆，打杀奴仆的事儿？”
“长安城内，谁人不知太子仁爱？谁人不知太子爱惜身边人，如爱惜兄弟姐妹？”
这话倒也不是魏征信口胡诌。
东宫之内的宫女太监的生活品质的确高。
每天忙完了自己的工作，就可以回去休息。
除了逢年过节的赏赐，以及每月固定发放的月钱之外，做好了本职工作还有奖赏。
而这也就更别提吃喝用度了。
那基本都是主子吃什么，他们就跟着吃什么。
甚至有人就做过对比，一个普普通通小太监的生活，就不比外面一个小门户的少爷公子差。
那些跟在素清林身边服侍的宫女就更不用说，生活都都赶上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了。
拿东宫和鹤羽殿两相对比之下，就不难看出孰优孰劣了。
“陛下啊。”
“这天下人不是傻子，不是瞎子，更不是聋子。”
“他们也都能分得清楚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所以，不管陛下是为了皇室的名声也好，还是为了还那些死去的人一个公道也罢。”
魏征面朝李世民深施了一礼，沉声说道：“您都必须严惩卫王，以证皇威浩荡！”
当初李承乾为了清剿崔迎荷安插在大臣家里的死士。
可是差点被打死在长安城街头。
固然相比之下，李承乾杀的人很多。
但李承乾再怎么说也是为了朝局稳定着想。
可即便如此，还是差点被打死在长安城街头。
那现在李泰这无辜残害这么多人的性命，如何能不受罚呢？
魏征在此刻也是展现出了自己铁面无私的一面。
同时这也算是给李世民提了个醒。
对待儿子，可不能太过厚此薄彼了。
而他的话，也算是道出了其他几人的心声。
几人在这时候也都是将目光放在了李世民的身上，等候他的决定。
李世民叹了口气：“那你不妨告诉朕，到底什么才算是严惩？”
“与太子殿下一样，当众受刑。”
魏征不急不缓的说道：“如此才能让天下人都能看见皇家认错的态度。”
“这如何能行？”
李世民想也不想道：“青雀的身体，哪里扛得住那般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