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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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我去找里正说，这片地我买下来了，倒时候二伯娘你们花一吊钱买块地下没有花岗岩的地起房子吧。”林福音略一思索就做了一个决定，“至于菜园子的地，你们不用担心，我帮你们想办法。”“这……这怎么好？”风氏抖着唇，但心里十分激动，要真是那样的话，实在是太好了。
她知道，林福音拿出五两银还是可以的，但她们家就想都不要想了。
就算林福音愿意提前支付半年的工钱，但每个月还要交两吊钱给老宅，剩下的要买起房子的材料，付工匠的工钱。
这样七七八八的用下来，还怕不够。
“娘，就按照福音说的，我们先将房子起起来，以后的事再说。”阿芬抬起头来，劝说风氏。
风氏犹豫起来，这可是大事，就算真的要做的话，那也要和当家的商量商量。
“这事，容我回去和你二伯父商量一下。”风氏就对林福音说。
但立刻被阿芬和阿芳反对了。
“娘，你就先答应下来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爹，他被爷奶拿捏惯了。被奶叫过去一顿问，就啥都说了。”阿芬就道。
阿芳也帮腔道：“就是啊，前儿爹不就是被老宅那边叫过去了？谁知道他都和爷奶说了什么？反正爷奶，大伯父大伯娘知道了，这事儿就黄了，还不逼着我们先将养老银子一次全交了才怪。”
显然，阿芳十分了解老宅各人的性格，才说的这样顺溜。
风氏听了，一肚子气就出来了。
前儿她那个老实男人被老宅那边叫去了，她千叮万嘱的让他少说话，特别是不要多说关于两个孩子给福音挖野菜的事，那个老实疙瘩还是说了。
不但说了，还被那边问出来福音付工钱给两个孩子。
现在赵氏四处打听福音要那野菜做什么用，还不知道会不会坏事呢。
风氏也就想了一下，立刻点头道：“好，这件事我做主了。福音，你要是真心想买那块地，二伯娘就托你的福，选一块能起房子和院子的。”
林福音笑着点点头，这就对了嘛。
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抓住了机会，就要迎流而上。
阿芬和阿芳就按照林福音说的去割艾草去了，风氏陪着林福音去了里正家。
里正一听林福音要买那一片几十年都没人买的地，立刻高兴起来，殷勤的将她和风氏迎到屋里。
里正娘子也笑盈盈的给她们倒了水喝。
林福音将五两的一整锭银子交给了里正，然后又将一个装着二十个铜子的旧荷包递给里正，“里正麻烦你了，这几个铜子给您买点茶水喝。”
“不麻烦，福音太客气了。”里正立刻笑眯眯的接了，觉得这个丫头十分会做人，若不是传出那样的名声，他也不会那样对这丫头的。
里正捏了捏荷包，里面铜子不少，就笑的更真心了，并称地契他会带去相关官衙盖印后会送给她。
林福音笑着点头，又问起了寻找他父亲林远的事，里正就无奈的摇摇头，看着林福音一脸可惜的道：“那些胆子大些的，进了老林子呼喊了几天，也没有回应。福音啊，你是个好孩子，有的事尽了力就好。”
这话就是告诉她，不要指望林远能活着回来了。
林福音和风氏的脸色就是一黯。
最后留下了再次感谢了里正后，林福音就和风氏告辞了。
里正对她这样知礼懂礼十分满意。
林福音和风氏离开里正家后，风氏忍不住道：“这里正真是个笑面虎，要钱的厉害。上次他让人将你绑走要烧了你，现在见到你像是一点事也没发生一样，也不知道亏心不亏心！”
见风氏颇有些义愤填膺，林福音却只是平静一笑，“他既然站在里正的位置上，自然有他的立场。至于他亏心不亏心，表面上我们也看不出来。”
“那倒也是，就看他做多了亏心事，晚上能不能睡的个安稳觉了。”风氏便道。
林福音当然不是那么大度的就原谅了里正，毕竟当日他在河边要烧死她，那可是真的想要烧死她的。
只不过，现在她根本斗不过一个里正，她还是韬光养晦，先培植出自己的势力再说。
要说培植势力，那就少不了一个“钱”字。
且她也摸出一点门道来，这个里正十分爱财，还是可以好好利用的。
林福音回家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李奶奶已经熬好了粥，因为朱氏不在家，且朱氏的孩子生了病，林福音让李奶奶这几日就不要带孩子去朱氏那边喝奶了。
李奶奶也怕给两个孩子过了病气，下半响就抱着两个孩子去其他几个产妇家借奶喝的。
对于那些愿意借奶的人家，林福音也不会亏待人家，最后都是让李奶奶买了两斤大骨头给人家送去了。
所以现在，一般的产妇家倒是盼着林福音帮孩子借奶。但李奶奶选的产妇都是干净利落的人，一般邋遢的她是不会去的。
所以，有些邋遢的产妇家，对林福音还颇有微词。
但这些，林福音是不知道的。
就算知道了也不以为意。
林福音和李奶奶正在吃晚饭的时候，又有人急促的拍门。
林福音再次放下碗筷去开门。
一见又是朱氏和梁氏，脸色又惊疑了。
这两人不是抱着孩子去看了李大夫，难道李大夫也没办法？
“福音，你救救我的大郎！”朱氏一见到她就跪下了，她双眼红肿，显然是哭了很久了。
林福音吓了一跳，立刻伸手去拉她起来，皱着眉道：“朱婶子，你这是做什么呀，有话好好说。”
将朱氏拉起来后，她又去看梁氏，梁氏怀里抱着孩子，眼睛也红红的。
“怎么回事？”林福音声音就拔高了。
朱氏就哭道：“去了镇上李大夫那里看了，李大夫说孩子送来的晚了，他治不了。让我们抱回来小心照顾着，又给了一些生石膏，说看看能不能化成水给孩子喝下去……”
朱氏说到最后就泣不成声了。
第四十七章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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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福音挑了挑眉，想着生石膏的功效。
梁氏立刻接着说道：“李大夫说了，若是孩子能喝得下生石膏化下的水，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喝不下那就听天由命了。福音，先前都是老婆子的不对，你不要计较，还请你发发慈悲救救我家大郎啊！”
梁氏也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去李大夫那里，让林福音试试好了，都怪她……
“啊……对了，李大夫看到你给我家大郎降热的法子，让我们再来找你看看，说或许你有办法！”朱氏一把抓住林福音的肩膀，将她当成了最后一根落水的稻草了。
林福音眉心微蹙，没想到李大夫也没有办法。
看来古代对小儿科的治疗方法实在是匮乏，也难怪古代小孩子夭折的多了。
林福音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李大夫就只给开了一个生石膏吗？”林福音问道。
“还有……还有一味药材叫什么黄。”梁氏立刻说道。
“给我看看。”林福音看向梁氏。
梁氏将孩子给了朱氏，将李大夫开的药给拿出来了。
一小包油纸包着的是生石膏，一大包油纸包着的是麻黄。
林福音看着这两味药材心里一动。一个现代常用的小儿用的药方浮出了脑海。
“你们家里有去年陈杏子的核吗？苦杏子的最好！”
“苦杏子？啊……有，我家院子里正好有一棵苦杏子，每年就留着结出杏子化了，拿那核卖钱呢。”梁氏立刻两眼冒光。
林福音眉一皱，问道：“我是问现在还有苦杏仁核子吗？”
“我记得家里的灶台边还有一些。”朱氏想了想就道。
那还是去年捡的不足一斤不好卖，留着今年和新杏核一起卖的。
林福音松了口气，“那正好，赶紧拿到我家来。”
朱氏年轻手脚快，立刻将孩子又递给了梁氏，自己小跑着回去拿苦杏仁核去了。
林福音便对梁氏道：“梁奶奶抱着孩子进来我家吧，我再去找一味药材。”
林福音要找的是甘草。
她家正好就有，楚氏在的时候，喜欢用甘草煮水喝，所以家里备了不少。
这也是巧，当然也是朱氏的孩子运气好，否则她还一时间真凑不齐药材呢。
林福音安排梁氏继续给孩子擦身子降温，自己则和朱氏砸苦杏仁核。
砸了五颗后，就将麻黄草苦杏仁，和甘草放在熬骨头的罐子里熬去了。
孩子被擦了身子降了一些温度后，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林福音见孩子的精神头比上午更差，心里也很担忧。但为了不让朱氏和梁氏着急，脸色却是沉稳的很。
朱氏和梁氏见林福音不慌不忙不焦躁，心里果然安稳了些。就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不怪她们婆媳没了主意，实在是李大夫的医术在整个镇，甚至是临近的几个镇上都是最好的。
若是李大夫都说听天由命了，那真是不行了。
等药煎熬了一个时辰后，林福音看着差不多了，才将生石膏放进去了，然后等生石膏融化了后，就倒出了一小碗药出来，用蒲扇扇温了，立刻就用汤匙给孩子喂了起来。
但孩子连他娘的母乳都不愿意喝了，喂的药就更加不咽了。
朱氏又急了。
林福音示意她稍安勿躁，她重新找了一个瓷汤匙，用开水烫了，然后倒了药上去，用汤匙的柄慢慢的伸进孩子的嘴巴里，因为瓷汤匙的柄中间有道沟，那药汁就沿着汤匙的柄慢慢滑进了孩子的喉咙里。
见孩子喝下了药汁，朱氏和梁氏大喜。
林福音十分有耐心的用这样的方式给朱氏的孩子喂了七八勺药汁就停下了。
虽然也呛出了一些，但好歹是喂了一半进去了。
看着喝了药又熟睡了的孩子，朱氏和梁氏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婆媳两对林福音谢了又谢，再也不是一开始那样不信任的表情。
梁氏甚至给林福音陪了不是。
林福音本来就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见此也是一笑而过，告诉她们孩子最重要。
这话就说到了朱氏和梁氏婆媳两的心坎里去了，这会才觉得林福音的好处来。
林福音怕孩子有个什么不好，就让她们留在她家一晚，正好家里还温着孩子的药，晚上还要再喂的。
朱氏和梁氏求之不得。
等过了三个时辰后，已经是半夜时分，林福音醒来后叫醒守着孩子的婆媳两，再给孩子喂了一次药。
这一回喂药，孩子睡的更安稳了，直到天亮时分才哭了起来。
林福音心里记挂着朱氏的孩子，也起了个大早。
听到孩子哭的声音响亮了很多，心里知道那药是起作用了，这孩子算是熬过来了，心里高兴忙去看他。
小家伙正瞪着两个黑葡萄一般的大眼哇哇哭着，两只小腿也乱蹬着，林福音就笑起来，伸手去摸了一下他的粉嫩小额头，果然是退烧了。
朱氏和梁氏也早醒了，见她来看孩子，都识趣的没说话，但都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热退了，药今天继续喝一天，一天三次，就按照一次八汤匙这样喂。”林福音叮嘱道。
“谢天谢地！”梁氏双手合十闭上双眼祷告，然后又看向林福音，“福音啊，你才是活菩萨啊！我老二家的大郎是你救回来的啊，等他记事了，我一定要天天告诉他你救他的事，让他一辈子记着你的大恩！”
“孩子好了就好，这些都没有必要的。”林福音就笑了。
“要的，要的！”梁氏立刻说道。
朱氏一边流泪一边笑，这是欢喜的，“福音，真的要谢谢你！”
“孩子今天喝了一天药后，明日一早抱着过来给我看看。我再决定该不该酌减。”林福音没打算继续和她们继续墨迹，直接让她们回去休息，昨夜看顾了孩子一夜，两个大人也担惊受怕了一夜。
等梁氏婆媳抱着孩子离开后，李奶奶的粥也熬好了，林福音去锅灶台边顺手炒了两个小菜，就和李奶奶吃起早饭来。
梁氏和朱氏抱着被林福音治好了的孩子回去后，到了下半响孩子再次喝了一次药后，孩子精神更好了，大口大口的喝起母乳来。
第四十八章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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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一家子见此，乐的不知怎么好，于是有相熟的人来看孩子后，问起来，梁氏婆媳就将孩子被镇上的李大夫判了听天由命后，被林福音救回来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林福音有会治小孩子的本事像长了翅膀一样的传遍了整个葫芦村。
之后又传到了其他几个相邻的村镇。
这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也容不得别人不信。
所以，自那之后，林福音家几乎每天都有人抱着或者带着生了病的孩子上门求医。
有的送孩子的家长也因为风寒或者风热感冒被传染，林福音一并将大人也治了，之后来她家治病的大人也多了起来。
这些多是穷苦人家，林福音不但接诊了，看病的诊金根本就收不回来，不过是接了看病的人带来的几个鸡蛋或者一把蔬菜，几个瓜果。
也幸好，她要用的药都尽量用价格低廉药理却不错的野草药，除非是乡村找不到的，只能让病人家属去镇上李大夫开的药房去买点回来。
所以，她至少不会亏本。
但是乡村人家，为了让她对孩子的病更加重视，大部分都是将攒下来的鸡蛋当诊金的。毕竟鸡蛋在乡村人家算得上是最值钱，也是最看重的能换钱的物品之一了。
那些给瓜果蔬菜的，也是家里的日子实在是艰难的人家。
但，这样一来，林福音家的鸡蛋就多了起来，吃是吃不掉的。哪怕为了给自己和李奶奶每人每天早上煮一个水煮蛋，时日久了还是累积了不少。
曾经她见阿芬和阿芳两姐妹那么瘦弱，也给她们两人煮一个。但这两姐妹心疼家里劳累的父母，便留着给林大河夫妇带了回去，却被去串门的赵氏撞见了，直接拿了那两个熟鸡蛋回去了。
说得是给吴氏老夫妻吃，实际上拿回去给了她自己的两个闺女。
阿芬和阿芳气的要死，直说自己父母太老实，赵氏太不要脸了。
林福音想想救急不救穷，不能每每都她去帮她们出头，等阿芬和阿芳自己立起来后，想吃多少鸡蛋不行？
但，现在是热天，家里鸡蛋多了也容易坏了。
李奶奶就唉声叹气的，看着那些鸡蛋犯愁。
“福音啊，这些鸡蛋就算是拿到集市上去卖，也不容易卖完，这还得坏，可真糟蹋啊。”
林福音刚送走了一个来看牙疼的老太太，也跟着李奶奶来到了收着杂物的库房里。
看着堆在晒豆子里的大簸箕里小山一般的鸡蛋，她也讶异了，“这么几天，怎么就收了这么多的鸡蛋？”
“哎，就这么多些鸡蛋也不值几个钱啊。”李奶奶很无奈，指着放在杂物间的那些还能存放几天的瓜果道：“那些才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在大魏，银钱还是很值钱的，像是鸡蛋，乡下人家的土鸡蛋在现代那是稀罕物了，但在她们那里即便是又大又新鲜，一文钱也能买到三个。
即使林福音家现在收到了三百多个，也不过只值三十文钱。
但这些天，她看了不止三十个病人，就算是收诊金收的低，人家李大夫出诊收二十文一次，她只收五文一次，那也得该有一两银外加五十文钱了。
这也不包括她用掉的草药。
这些草药有的还是她自己去外边采的，都是新鲜的，这都是要花费功夫的。
不过就是，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本来也没什么事能做的，所以说也算没亏本了。
“奶奶先前还劝你开个医馆，现在看来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李奶奶有些沮丧，“我这些天看到那些人有的有钱也不付诊金，故意拿了二三十个鸡蛋过来，我都有些着急上火了。”
乡村人就是这样，一文钱都难得，若是能用家里出产的货物抵押了，就不会轻易拿银钱出来的。
“上火？”林福音被李奶奶说的话提醒了，她脑子里灵光一闪。
前世她上火了要不就是买几个皮蛋回来，熬皮蛋瘦肉粥喝，要不就凉拌个豆腐皮蛋吃吃。
这下火也快。
就像刚才那位邻村的老太太来看牙疼，她的牙疼就是上火引起的，她让她回去多喝水，多吃点生黄瓜下下火，然后让她去镇上买点黄连熬水喝，就打发人家回去了。
但实际上，皮蛋的去火的功效也很厉害，特别是去大肠火。再加上皮蛋还是一道很好吃的下饭菜，这可是现成的药食同源。
就是皮蛋是鸭蛋用生石灰加上黄泥和谷壳，锯末腌制而成。
但鸡蛋也可以！
鸡蛋腌制成后，在林福音以前生活的地方叫变蛋。
她何不用这些鸡蛋腌制成变蛋，不管是留着自己吃，还是卖给镇上的大酒馆都很不错。
想到这个，她脑子里灵光再次一闪，既然上次卖了一个药材方子，那她也可以卖一些做菜的方子啊。
她来到大魏这些天，时常听李奶奶说大魏很重视家族的传承，不管什么方子，只要有价值的，一般等闲不会卖。
还一直在可惜她上次将那个药方子买给了李大夫。
李奶奶见她双眼晶亮，脸上笑意越来越深，心里奇怪：这孩子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李奶奶，我又想到了，我娘曾给我说过一个方子，可以将鸡蛋和鸭蛋处理的更加好吃。还可以当药用，咱们正好有这么多些鸡蛋，咱这就试试？”
林福音突然出声，又说有了个方子，李奶奶浑身一震。
林福音见她震住了，还以为她不相信，就道：“李奶奶，你别不信啊，我今天就准备材料做起来，成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李奶奶回过神来却连连摆手，道：“小祖宗，不是不信，你这方子可要捂好了，以后别这样咋咋呼呼的就说出来啊。”
林福音知道李奶奶是真心替她着想，就抿着唇笑，“这不是在您老面前吗？我根本没必要藏着捂着啊。”
李奶奶却正色道：“福音啊，这些方子你娘既然那么早的就给了你，那就是给你日后成家带去婆家的，你可不能大意啊。”
第四十九章买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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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奶奶这样郑重叮嘱，林福音心里也感动，就点头答应了。
当时就拿了银子，和李奶奶说了一声，坐了专门做拉车生意的刘大叔的驴车去了镇上买些食，陈皮花椒，八角这些调料。
买了这些后，又特意去李大夫的李记药铺再称了几斤常用的药材。
这其中就包括了甘草，家里的甘草也不多了，但甘草这味中草药被称为“国老”名不虚传，实在是太好用了。
也确实很多病症多能用得上。
但林福音主要是来买做变蛋的材料的，因为怕被有心人事后查探，故意多买了几样其他的材料，米面也在其中。
刘大叔是个面热心热的中年大叔，他见林福音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背了那么重的褡裢，差点将腰背都压弯了，立刻上来帮她接回来。
他一上手后，立刻“哟”了一声，然后看着林福音道：“福音丫头，你买了很多啊，这重的……”
他语气里就有了一丝同情，前些天他家大儿子为了那每天五文钱的工钱去找林老三，还是没有音讯，村里人其实早就都暗中在传，林老三怕是遇到了不测，丧生猛兽之腹了。
但对于林福音不放弃寻找父亲，十分的赞赏。心眼好的村民都尽力帮她寻找，但实在没有音讯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此，少不得就对林福音有了同情。
林福音也感受到了，就顺着他的意思道：“父亲还没找回来，我只有自己来，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李奶奶虽然住在我家，但到底年纪大了。”
刘大叔就点点头，嘴里道：“真是辛苦你了，孩子。”
他赶驴车也曾走街串巷的，对于林福音是灾星的事，先开始听到还害怕了几天，可时间长了，他就想通了。
什么狗屁，若是灾星怎么现在才克了父母？村里这十几年也还太平？因此，他对林福音倒不像一般村民那样有着防备之心。
不过，因为林福音这些天替村民们医治病症，且多少都得到了良好的疗效，林福音在葫芦村以及在隔壁几个村里的灾星之名也逐渐少了些人提及了。
“福音啊，下次若是有重物要买，可以和刘大叔说，刘大叔先去帮你将重物搬到车上，再去镇外等客啊。”
对于刘大叔释放出的善意，林福音当然不会拒绝，十分感谢他的热情，到了村上的时候，见袋子里有不少枚铜钱，就数了两枚给他。
本来一来一回，只要一枚铜钱就好，刘大叔见她给了两枚，也没推辞，笑呵呵的接了，心里却夸赞她会做人。
林福音回去后，留了几十个鸡蛋备着吃，数了一百五十个鲜鸡蛋洗干净了，然后称了两斤盐，将以前从锅膛里就掏出来的草木灰称了二十斤出来，然后用竹筛将细细的草木灰筛出来，大概筛出来十六斤细致的草木灰来。
然后将盐撒进这些草木灰中仔细的拌匀了。
做好一切准备后，又拿出了买回来的花椒，八角等香料，再加上甘草白芷等中药材煮成了一大锅水，然后倒进拌匀的草木灰中，再次充分搅拌。
等搅拌成不稀不硬后，就动手将已经晾干的鸡蛋裹起来。
她第一次做这个，因为想要尽量做好，做的就比较慢，最后还是忙完了的李奶奶利落的将那些鸡蛋按照她说的裹好了。
看着李奶奶裹的这一个个形状漂亮又均匀的变蛋，林福音无奈的想，自己虽然也算能干，前世小时候也吃过不少苦。但不得不承认，确实像老祖宗说的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她做这些事就不大利落，看来想要发家致富，不能样样都要自己干，还得找靠得住的人手才行。
李奶奶最后听了林福音的指挥，将裹好的变蛋放进了一个空余的大水缸里，用不穿的破衣服严严密密的将水缸的口封好。
“这得多长时间才能吃啊？”李奶奶洗好手，和林福音去了堂屋。
林福音想了想，道：“十七八日的总能好了吧，现在是热天。若是冬季估计要一个月呢。”
其实她也是第一次做，估摸着配方，也是估摸着日期的。
李奶奶听她这样说点了点头，“这样日子还不长。”
“哎，福音在家吗？”
林福音和李奶奶一听这声音，两人的眉就皱了起来。
李奶奶没好气的道：“这混不吝的懒婆娘怎么又来了？”
林福音从来没听过李奶奶这样不客气的骂人，又见她形容的有趣，噗嗤一声就笑了。
“不管她，出去见了就知道了。”
李奶奶去开了门。
“哎呦，怎么这么会才开门？”赵氏一见门开，粗鲁的伸手将挡在门前的李奶奶一推，李奶奶皱了眉，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半大小伙子，也就没和她一般计较了。
但见这半大小伙手里还挎着一个大竹篮，李奶奶老眼眯了眯。
“福音呐，听说你成了妙手回春的女神医了啊，这些天我在外瞅着来你家看病的人顶顶多，赚的不老少吧？”赵氏一来嘴里就没好话。
林福音端坐在堂屋的主人位置的木椅上，没有搭理她。
赵氏用眼睃了睃林福音，一屁股坐上另外一张木椅上，嘴里也不闲着，“哟，这神医的谱子还真摆上了哩。”
林福音已经看到了挎着大竹篮进来的那个穿着快变成黑色的靛青色布衫的半大小伙。
这个人……
是赵氏心心念念想要过继给她家的林三郎。
赵氏最小的儿子，林定。
林定比她还大一岁，今年十四。
一般乡村人家这么大的男孩，就算去私塾上学的在空闲时间里也会帮着家里做些事了。
若是不上学的，都可以当男劳力用了。
偏偏这个林定懒得出奇，不但不喜欢上学，更不喜欢劳动。
整日里到处野淘，野淘完了就随便找一处草垛子或者柴堆睡上一大觉。
赵氏也不管。
有人看不下去说了几句，赵氏就说她家三郎迟早要过继给林家三房，继承三房的大瓦房和田地以及银子，是福气命！福气命的人，还用干这个学那个？
第五十章奇怪的林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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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的厚脸皮让村民们也无法，再也不说了。
林三郎林定也许就一直认定自己是福命，不用干活就等着接收林家三房的财产了。
林三郎很少到林福音家，十岁上下的时候，他曾跑到林福音家扔石头，说林福音这个家是他的，被林远抓住一顿狂揍屁股，之后也不大敢来了。
但，终究对他那个和村民不一样的三叔和婶子有好奇心的，也曾偷着扒拉林福音家的窗子和大门的。
林三郎来到林福音家后，见到收拾的这样干净宽敞明亮的，狠狠的吸了吸鼻涕。
这以后真的就是他的了？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见他这么大了还吸鼻涕，咧开一嘴的大黄牙笑的像个大傻子，林福音嫌恶的撇了撇嘴，将头低下去。
“福音呐，努，这就是你三郎哥。”赵氏看着林福音伸手指着林三郎，笑眯眯的道：“这以后就是你亲哥了啊。不识礼了你啊？快叫哥啊！”
“三堂哥。”林福音猛地抬头，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珠子转了转，死死的盯上了林三郎，“我娘上面可没给我生个亲哥。”
林三郎被她猛地盯住，吓了一大跳。
只觉得那双黑宝石般的眸子里寒气直冒，似乎将他的心脏都给冻住了。
那双眼珠子太黑，太亮，就那样盯着他，让他如芒在背，立刻低下头不再乱看。
一直盯着林福音，观察着她表情的赵氏见此，狠狠一拍桌子，吼道：“林福音，你还有没有长幼尊卑？你这样逼着你哥是想造反了吗？”
林福音嘴角一抽，翻了个白眼，这个赵氏真是个白痴。
“大伯娘，你们来有什么事就赶快说，这天都要黑了。”林福音冷冷的提醒。
“天要黑了？那好啊，你还不去做饭给你大伯娘和亲哥吃？”赵氏大嘴巴一咧，“吃好了，才有力气说话！”
林福音不止一次为赵氏的厚脸皮惊叹了，但这赵氏就是有本事一次又一次刷新她的三观。
“大伯母，我家今天喝粗粮粥。”林福音抽了抽嘴角，看向她，“怕你和三郎哥吃不饱。”
“那你不知道做干饭？烙饼子也行，要放多多的油，烙得油汪汪的，用韭菜，放点腊肉进去，切成薄薄的片。”赵氏每说一句，林三郎就唆一下嘴巴，眼里是无尽的渴望。
林福音还好，李奶奶简直被气笑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哦，我明白了，大伯娘今日是故意来吃侄女一餐饭的？”林福音深吸一口气，换上温和的表情看着赵氏。
赵氏见她态度还好，便得意的点点头，“吃饭还在其次，我听说你这几日看诊收了不少鸡蛋，正好老宅里没有鸡蛋，你家里就这一两口人，肯定吃不掉，可别搁坏了，我今天是听你奶的话，来拿一篮子回来的。”
这话说的是一点不脸红，一点不委婉。
林福音再次惊叹了，“你说是奶让你来拿的？”
赵氏得意的点头，“正是！你就算不给你大伯和我吃，总不会不给你爷奶吃吧？”
“我没养他们老吗？”林福音奇道，“前两天我不是和二伯家一家送了二吊钱给爷奶了吗？”
“我记得，你奶养了十几只会生蛋的小芦花鸡，你奶一向以此为傲。”李奶奶抽了个空子插了一句。
那十几只芦花鸡其实是二房风氏带着两个女儿养的，天天精心伺候着，当然会生蛋了。
吴氏将功劳算到自己头上，村里的大娘大婶子们心知肚明，不知道笑了多少回。
林福音想了想就笑了，“大伯娘，真的是奶要吃鸡蛋的话，那我明天亲自送二十个鸡蛋去。就不劳你来拿了，天黑了，我们也没做你们的饭菜，请回吧。”
“好你个臭丫头，大伯娘好歹是你的长辈，到你家来你连一餐饭都不给我们吃？这就是你做晚辈的？”
林福音寸步不让，“既然你是做长辈的，又不是什么贵客，为何不在自己吃饭，要来我家？是我爷奶不给你们吃饭？”
林福音这是将了赵氏一军，若是赵氏没解释，林家老夫妻的名声可就被赵氏败坏了。
“你这话可不能胡乱说，你爷奶什么时候不给我吃饭了？”赵氏吓了一跳。
算她还没蠢到底，若是她敢在外面瞎说是公婆不给没分家的媳妇饭吃，那就是败坏公婆的名声，被吴氏知道了绝对饶不了她……
“娘，我要吃油汪汪的腌肉韭菜烙饼！”就在赵氏脸上铁青一片的时候，林三郎突然将大竹篮往地上一丢，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让你妹子去做，她舍不得做给你吃，你和老娘说有什么用？”赵氏没好气的说道。
“福音，你给我烙饼子去，你爹都死了，以后你这房头有我帮你顶着，你以后嫁人了，也有我帮你养着你弟和你小妹子。”林三郎突然说道。
赵氏听他说的话这样清晰明白，脸色铁青色散去，换上狂喜之色，“哎呀，我三儿说得对啊，福音你瞅瞅，他说的对不对？”
“林定，你咒我爹死了？那可也是你三叔！”林福音听了他的话后，柳眉倒竖，狠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你这样狠毒之人，就算我家真要过继，也看不上你！”
“哎呀呀，看看你说的什么话！”赵氏见林福音气势如云，缩了缩脖子，却嘴硬道：“你爹都找够八天了吧？有一点音讯吗？我家三郎说的哪点不对了？”
“呵，就让你死心！”林三郎见林福音这样，将牙一咬，捏着拳道：“那日你娘死了第二天，我到村外头那边树林里掏鸟蛋吃，那片林子中间隔了一条又深又急的河你知道吧？”
林福音一愣，仔细想了想，眼一沉。
是了，村子外头那条河流据说是从合兰山脉的雪山上蜿蜒而下的，常年积雪融化的雪水汇集成的雪水河，河道深，水流湍急，在旱季的时候，那条河承担了村里的庄稼地里的用水，以及人畜用水的。
只是那河离村子聚集地都算远，且那条河也淹死了不少意外掉下去的人，所以大人们都严禁家里的小孩子去那条河边玩耍。
“三郎哥，我知道那条河，你想说什么？”林福音死死的盯着他。
第五十一章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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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郎眼睃了睃林福音，突然就涨了气势，“你做几张油汪汪的腌肉韭菜烙饼子给我吃个饱，我就告诉你！”
“三郎，你这个只知道吃的东西，你要真看到了啥，就让她同意过继你啊……”赵氏急了，但也兴奋了起来。
听了三郎的话，她脑子里一转，也明白了。
只希望三郎真的看到林老三淹死了，这样，三郎想要过继给三房就好说了。
即使林福音不同意，没了爹娘的她就是个孤女，只要老宅的那对老的坚持，林福音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去。
但，总归，让林福音自己点头同意，不管对三郎还是老宅，名声上要好听很多。
“好，我答应给你烙饼子，按照你说的。”林福音看着林三郎，眉宇之间浮上凌厉之色，“但你先要将你看到的说出来。”
她心里隐隐有种感觉，林三郎要说的话是关于她老爹的……
林三郎见她答应了，便瓮声瓮气的道：“那日我看到那河里被冲走了一个人，穿着褐布褂子，还卷了一蓬红色。我猜是我三叔。”
林福音脑子嗡的一声，印象中自己那个老爹去打猎就喜欢穿褐布短打，又干练又利落。还和树干的颜色差不多，便于躲藏掩饰。
至于那红色，老爹的弓上绑着一圈红布，这也是有讲究的，就是希望打猎能红红火火……
“哎呀呀，我的娘！你早就看到了，怎么不早说？”赵氏率先反应过来，一下子窜到林三郎身边，伸出手狠狠的拍了他脑袋一巴掌，骂道：“你个没用的憨货！”
林三郎被他老娘这么大力的一巴掌，嗷的一声痛叫了起来，梗着脖子道：“那些天我根本没想到么，还是前先天听那些找人的碎嘴，说这找不到三叔，要么三叔打鹰的被鹰啄了眼，葬身猛兽肚子里去了。还有可能十足掉到那村外头的急河里淹死了。”
林三郎也很委屈，他这个脑子只知道吃吃喝喝睡的，平时根本不想事情的，要不是经人无意中提醒，他根本就想不到么。
“李奶奶，我去去就回。”林福音捏了捏身上荷包里还有几两银子，就朝门外跑去。
李奶奶答应了，但双眼里忧愁布满。
赵氏见她跑了，眼一瞪，就要追上去，嘴里不干不净的道：“哎呦，你个臭丫头翻脸不认人啊，我家三郎都说了，你竟然想赖债？”
李奶奶眼疾手快的伸手拉住她，虎着脸道：“林大媳妇你说的什么话？福音初次听到这话，还不着急了去寻人沿着河流查看啊？”
“啊呸！”赵氏回过头来，粗鲁的吐了一口吐沫，“李奶奶，这都过去多少天了？就算真的冲到河里，也早就淹死了的货！”
李奶奶气的直瞪她，和这个混不吝的婆娘没什么好说的！
“三郎，你今天晚饭别走，你堂妹答应你的，一定算话。我这就去给你烙饼子。”李奶奶甩头看向林三郎嘱咐道。
林三郎点头答应了。
“多烙几张饼子，我今晚也留在这里吃了。”赵氏舔着脸道。
李奶奶嫌恶的扯了扯嘴角，疾步往厨房的方向而去，嘴里也没闲着，“没你的份，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你三弟生死未知，你这个做大嫂的只想着如何吃侄女的！”
赵氏就算脸皮再厚，也被李奶奶这句话臊得不行，一张脸又变得铁青，扭身就走。
但刚迈了一步，又回头恶狠狠的盯着林三郎道：“没出息的饿死鬼托身，记得多带几张饼子回去给你两个妹妹打打牙祭！”
林三郎垂着头看着地，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赵氏只得悻悻走了。
林福音狂奔去了隔壁大丫家。
大丫家姓钱，在葫芦村算是大姓了，葫芦村顾名思义村庄在堪舆图上像个大号的葫芦，故此命名。
又因为这里是合兰山脉蜿蜒而来，靠近原始森林，一开始荒无人烟也并不适合人类居住。
但在这里是大魏和北戎的交界处，历史上大魏和北戎很是打过几场规模不小的战役。
于是，一些受了伤的士兵便留在了这里，后娶妻生子在这里留了根，扎根下来了。
所以，便成了拥有百家姓的村子。
就是葫芦村周围的几个村子，也是一样。
林福音敲着钱家的大门，开门的是大丫。
大丫穿着红枣色的粗布夏衫，手里还牵着她六岁的小妹四丫，见她来了，一脸惊讶的盯着她。
“是福音姐姐，福音姐姐的褂子真好看……我也想要这样的褂子穿。”四丫小，指着林福音的衣服一脸羡慕。
大丫打开了四丫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林福音。
奶说了，福音是她们家的恩人，是救人命的活菩萨，不是灾星，让她们几个以后可以找她玩。
大丫都记在心里，也替林福音高兴。
“大丫，我找你爷奶商量点事。”林福音直接道。
“好，你跟我来。”大丫见她眉头紧锁，知道有事，立刻放开四丫的手，拉着林福音进屋了。
钱家正在吃晚饭。
钱大爷以及大丫父亲和大丫二叔见了她都愣了一下。
“福音丫头，你这是咋啦？这小脸急的？”大丫奶奶梁氏放下碗筷，站起来问。
“是这样的……”林福音将林三郎在楚氏过世第二日看到穿着褐色布褂子的人沿着村外头那条河冲下去的事给说了一遍。
“哎呦……这事整的！”梁氏叹了一口气，心里认为林老三既然被河水冲走，那必定是没命了。
老钱却沉吟了片刻，看着林福音问道：“福音丫头，你来找我们说这事，是不是心里有了章程？”
这就是林福音来老钱家的原因，老钱个性坚韧，办事牢靠，他的两个儿子也继承了他的性格优点。
即使吧，有些自私自利，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庄户人家谁不为了自家人几张嘴的？
林福音还是很能理解的。
“我打算请钱爷爷带着钱大叔和钱二叔帮我沿着那河找一遍。我爹他……”林福音狠狠摸了一把不知哪里来的泪，目色坚毅的道：“我这个做长女的还活着呢，总得要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五十二章父亲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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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钱不吭声，钱老大和钱老二对视了一眼，这个忙既然人家小姑娘找上门来了，必须要帮了。
何况，人家刚救了他家的孩子呢。
就看老爷子怎么说了吧。
“福音，眼看就是农忙了，能让你钱爷爷只带一个人去寻么？”梁氏见老头子在沉思，她想了想就先开口了。
这搁在以前的话，她是一个人都不愿意出的，但现在不一样，福音救了她小孙子。救了她老二的嫡长子，这个恩情大大的，她不能不报。
“我都想好了，钱爷爷带着两位叔去，既可以互相有个照应，有个什么事也可有人手快快的回来说。”林福音先解释道，钱老爷子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还是没开口。
见她坚持，梁氏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但接下来林福音的话就让她眉开眼笑起来。
“至于农忙，福音会请三个劳力为奶奶家做庄稼，一人一天五文钱。”林福音干脆的说道。
老钱的眉头终于松了开来，他缓缓点头，“若是我们不用担心家里的事，一起去也没什么。”
林福音见他同意了，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娘亲楚氏在世的时候，曾经和原主说过，这葫芦村真要用心做事的，这钱老爷子是个可托付之人。
钱老爷子也算个能人。
他只要答应了，好歹都会尽心尽力，给人一个结果的。
“钱爷爷，您和两位叔叔不管在外找我爹也好，打听我爹的事也好，我都付工钱，八文钱一天！”林福音又道。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钱家的爷们做事不用担心了，接下来这个工钱就是要他们更加尽心力的。
林福音的话一出，整个钱家人就没有人不愿意的了。
本来农忙时节做自家的活计就很累，既然家里的活计有了托付，外头寻人也不过是顶着烈日，或者是冒着雷雨寻人或打听的，还没做农活累。
工钱还前所未有的高，钱家人不乐意才是傻了。
钱老爷子本来是想林福音出工钱给家里的农活请人做了，但林福音竟然还要给他们工钱，他心里就更乐意了。
虽然要还人情，但送上门的工钱不要白不要，他还有一大家子要嚼用呢。
最多是他带着两儿子尽心尽力些帮忙，他也知道林福音是付得起这个工钱的。
“福音丫头愿意出这样高的工钱，那没得说的。”钱老爷子老眼里慈爱之色闪过，“我的工钱就不要了，你给你两位叔工钱就够了。”
钱老爷子也很会做人，便主动要求不用付他的工钱。
“那好，就算我占了小辈的便宜，不给钱爷爷付那个工钱了。但钱爷爷三人的吃喝住我得给钱。就算一天八文钱好了。”林福音便道。
她其实不愿意占那个便宜，但换种说法，既给了钱老爷子的面子，也给了他好名声。
这样，钱老爷子就更满意了。
“这吃喝住的，我们一天也要不到八文钱啊。”梁奶奶就笑眯眯的接口过来了，庄户人家办事，一文钱买七八个大白馒头吃吃，讨点水喝喝，再在人家的柴房里对付一夜就好了。
哪里需要八文钱呢。
“梁奶奶，话音不能这样说，这在外多有不便的。就这样说定了。”林福音飞快的说道，然后将腰间系着的荷包解开来，递给梁奶奶，“这里面有四两碎银和几十个大钱，先给钱爷爷用着，日后回来后在和我会账就好了。”
钱家一家人被林福音这干脆利落的办事态度给惊了一下，随即就是深深的佩服。
林福音离开后，钱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对两个儿子道：“这小姑娘不简单呐。”接着又看了一圈家人，吩咐道：“日后和这丫头多点来往，有什么事，你们能顺手帮一把的就帮一把。我看她是个只记恩情不记仇的人。难得呀……”
钱家人都认真的点头，日后果然得到了林福音的倾心照顾，使得钱家出了一位葫芦村头一位进士，当然这是后话。
但实际上说起来，林福音才是钱家的恩人，就算林福音这次不给工钱，那钱家人也该帮她做这些，也算是报恩了。
但钱家人不会这样想，好在林福音也不会那样想。
林福音回到家，看到林三郎正坐在桌子边，双手油腻的抓住一块香气四溢的大饼子狂啃，根本不抬头看谁进来了。
林福音看着他这个吃相，想起了曾经在孤儿院里的生活，她也曾有饿成这样，毫不顾忌吃相的时候。
她看着这样的林三郎心里就是一软，半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看赵氏那个态度，也没多管他，有父母和没父母一个样，也是可怜了。
李奶奶见她回来了，立刻招呼道：“赶紧先吃晚饭再说。”
林福音点点头。
“饭菜在哪里吃？”李奶奶拿眼斜了一下林三郎一眼，问道。
林福音倒是没有嫌弃他，淡淡道：“放在桌子上吧，我和三堂哥一桌吃饭，这还是第一次。”
李奶奶看着她眼里就浮出一丝怜爱，点点头，去厨房里端粥和小菜上来。
林三郎却在她说那一句话的时候，停下了吃饼子的动作。
他全身僵硬，两眼茫然。
林三郎，林定，他并不傻。
他也不是不想去上学，但他娘在他一出生的时候就四处传言他迟早要继承三房的财产，他似乎只等着继承三房的财产就好。其他的根本就不用他想一样。
村里一起玩耍的小孩子们总是拿这件事讥笑他，他们总是在和他玩的闹恼了后，讥笑他什么时候才能继承林家三房的财产。
他说不出来，他觉得很屈辱。
他虽然小，但他知道那不是好话。
就算是大人们，偶尔遇到他的时候，也会拿着这件事问他。
即使他知道大人们都是逗趣，都是没什么坏心眼的，但是他就是觉得屈辱。
他回去和娘亲说，他不要过继给三房，他就要做大房的儿子。
但娘亲狠狠的打了他，骂他不争气，骂他没出息……
第五十三章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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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确实是什么话难听就用什么话骂林三郎，好似他根本不是从她肚皮子里爬出来的一样，仇人也不会骂的那样难听！
而让林三郎震惊的是，就算是不怎么说话的爹爹，也拿那双瞪起来像牛眼的双眼横他。
他还骂他是废物，骂他不知好歹……
就算是奶吧，也拧着他的耳朵说他不长进。
林三郎不知道怎么了，为何他们都要这样对他？
他记得，他被家里人骂的怕了，既然家里人都想让他做三房的儿子，那他就去看看三房到底有什么好！
但，三叔因为他淘气，不许他到三房的地盘上去，怕他惊扰了那个神仙一般的三婶子和小仙女一般的妹妹……
终于有一次，林三郎瞅准了一个机会，他扒在三房的窗口，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楚氏，那位像天仙一般的三婶。
那次三婶很巧的看到他了，天仙般的她开了门，拧着他的耳朵将他提到她家。
林三郎吓得惴惴不安的，想要拔腿就跑，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
福音跟在后面抿着嘴笑他，他很害怕，但是三婶凶他，不让他喊叫。
天仙般的三婶将他按在桌子上坐了，让福音看着他，不让他乱跑。
很快，三婶就端上来喷香的烙饼子，正是用腌兔肉韭菜的饼子。
他战战兢兢的，又流着口水的看着饼子。
天仙般的三婶抓住了他的手，按在了饼子上，她声音柔柔的，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她说：“你是男子汉，是你三叔的嫡亲侄子，你想要什么要用你男子汉的双手去争取！”
他没读过书，不懂大道理，但那一刻他却懂了。
她在告诉他，不要想着过继给三房当继子，那没意思。他是他三叔的侄子，那也要像三叔一样，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挣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心里那个时候暖成了小太阳，他告诉自己，他要像三叔那样，要用自己的双手挣自己想要的生活。
青砖大瓦房，良田一百亩，他要娶个最漂亮的婆娘……
像三婶一样！
可后来呢，后来娘亲和三婶关系越来越不好。
他也不敢去见她，还有会看着他笑，却没有丝毫讥笑他的福音。
他干脆不去想，不去想。就这样吧，浑浑噩噩的混吃等死好了，过继也好，不过继也好。
反正，他就这样了，没有希望。一直这样的被人瞧不起……
再后来呢，天仙般的三婶死了，福音也变成了灾星要被烧死，他更加浑噩了。
他想都死了吧，那就都死了吧。
他觉得他其实已经死了，但今天福音说了那么一句话，她说什么？
第一次和他同桌吃饭？
不，不是第一次！
是第二次！
不，也不是第二次，那一次她是看着他吃的，她并没吃。
“福音，你……”
林福音没想到林三郎和她说话了，她讶异的看向一脸呆愣的林三郎。
他喊她为“福音”？
语气中还带着恐慌和亲昵，这个林三郎好生奇怪。
“我……你还记得五年前，我被三婶拎到你家的事吗？”林三郎顶着一张油汪汪的大嘴巴，一脸渴望的看着林福音。
五年前？林三郎被娘亲拎到家里来？
林福音低下了头，没让林三郎看到她困惑的表情。
但接着，她脑子里灵光一闪。
是了！
她记起来了。
楚氏五年前曾经将趴在窗口偷看她家的林三郎拎了回家，亲手给他做了几张饼子。
那饼子也是用腌兔肉和韭菜烙的……
她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林三郎，两人谁也没说话。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静中。
“我其实不想做三婶家的继子，在我九岁后就不想了……”林三郎吸了一口鼻涕，看着林福音。
林福音心里一动，刚才他说的是不想做三婶家的继子。
那么五年前，楚氏那几张饼子和对林三郎的教导就没有白费。
“可刚才，你为何要做我们家的继子？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弟弟了？”林福音逼问他。
她目光灼灼，气势如虹，林三郎看着这样的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林福音想，她倒是想看看这个林三郎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想做什么。
她现在除了自己，谁都不敢深信。
哪怕是李奶奶，也是从天而降，来的蹊跷，不是不信，却不敢深信。
李奶奶怕是看中了她什么，是好意的可能性要大，但她还是不得不防备。
“我是……想到了三叔已经不在的可能，若是三叔真的不在了，就像村里那些叔伯婶子们说的那样，你和你弟弟妹妹真的就成了孤儿了。这个家就没有人撑住了，那还不如我来帮你撑……”林三郎说的小心，不住的偷瞄林福音的脸色。
林福音至始至终脸上就没有什么表情。
林三郎心里越来越慌。
“你不要乱想，这就是我的想法，我自己琢磨了好些天才明白的。”林三郎笨拙的解释着。
林福音还是面无表情，也不吭声。
林三郎的压力更大了，在她沉默的表情下，他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我走了……”林三郎饼子也不吃了，干脆站起来想跑。
“回来！”林福音及时叫住他。
林三郎脚步一顿，缓缓回头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我家现在有我，我弟弟长大了有他顶我们这一房。我们家不需要继子。”
林三郎脸上一烧，接着就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的感觉，半响，他终于咧着嘴，“我知道了，我再也不在你面前说这个了。”
“但是，我要谢谢你，你至少是真的有替我们姊妹三人打算的。”林福音不管他说的，径直说了她想说的话。
林三郎的心里又活了过来，觉得暖洋洋的，想要打个滚。
他转回头，咧嘴笑了起来，林福音这才发现，这个邋里邋遢的三郎笑起来还真是好看。
不但好看，还有种干净剔透的感觉，这和他浑身邋遢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这些年，因为我娘到处说是你家的继子，我……很不开心。”他试图解释。
林福音全明白了，从林三郎支离破碎的话语中明白了……
第五十四章一块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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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福音心里也不由得感叹，这是个被林家老宅毁得差不多的一块璞玉。
她终于明白了娘亲楚氏五年前为何要领他进屋给他吃喝还有点播。
但也为楚氏的独到的眼光好奇，娘亲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见林福音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林三郎心里忐忑不已，他瞄了一眼沉思中的林福音，嗫喏问道：“福音，是不是我瞎说了啥？”
“没有，你说的很好。我们家虽然不要继子，但我要你这位三堂哥。”林福音安抚的看了他一眼，瞬间做了一个决定。
五年前，娘亲继续对他教导一番，那么娘亲一定看出了他身上的某种品质。
那么，她不让娘亲遗憾，就照看一下这林三郎吧。
林福音打好主意后，更加的从容闲适起来。
她让李奶奶给林三郎拿了湿手巾擦手擦脸，然后亲自去灶台上盛了一大海碗杂粮粥给他。
林三郎哆嗦了一下，还是顺从的捧起了粥碗。
在林家老宅，他就从来没上桌吃饭过，都是蹲在一边扒拉两下就完。
好像爹娘和爷奶都不当他是大房的人，就像他真的是三房的人一样。
林福音吃完粥后，洗好手脸，就看着林三郎吃。
林三郎吃粥的动作倒是很正常，并没有像吃饼子那样粗鲁急躁。
她就点点头。
林三郎吃完了后，就站在林福音面前。
林福音让他坐，然后问他：“你现在已经十四岁了，你有什么打算？”
林三郎低下头去，是啊，他都十四岁了，没读过书，也没干过活。
啥都不会……
他能有什么打算？
其实，就算真的过继给了三房，他也不能护得了福音吧。
爹娘的打算，他多少是知道点的。
他们想养废了他，然后好占了三房的财产。
林福音见他低头不说话，就问他：“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没有？”
林三郎猛地抬头，“我想读书！”
这声音又大又急，将林福音都吓了一大跳。
“想读书？”她惊讶的看着他，林三郎的年纪有些大了，当然她觉得年纪大点也没什么，但林三郎怎么突然想读书呢？
他应该也知道，林家大房是不可能给他读书的，将他养成现在这样，不能不说是有想养废他的心思的。
很显然，林福音猜对了，这对堂兄妹在这一点上倒是心有灵犀了。
林福音若有所思的看着低着头的林三郎。
“是的，我想读书。我读书了，要是考上了秀才，我就可以摆脱我爹娘了。你知道，他们一直都在逼我做继子……”林三郎突然痛苦的吼道。
林福音眨了眨眼睛，原来是这样。
为了摆脱大房，这个理由很让她动容。
“但，若是你考不上呢？”林福音问，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林三郎对读书的坚定有多少她并不知道。
而他到底有没有读书的天赋，她也不知道。
葫芦村年轻一代还没有一个秀才，这方圆百里的几个村庄里，也没有一个三十岁以下的秀才。
而林家的那位远方老秀才已经五十多了。
可见这大魏的秀才肯定不好考的。
“若是考不上，我读书了能写会算的话，我也能找个账房什么的……”林三郎嗫喏着。
这话，也是他听来的。
爷和爹说起过继的大哥就是这样说的，哪怕还考不上，但能写会算，给人家当账房先生总可以吧。
林福音一听他的话，就知道这话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十四岁又浑浑噩噩的林三郎可想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谁告诉你的？或者你听谁说的？”她问。
“是我听爷和爹说的，他们说的是大哥。呃……就是过继出去的大哥，他考了好些年的秀才了，就是考不上，爷和爹都担心他。”林三郎解释起来。
林福音点头，又问他：“那你知道，你家不会让你读书的。”
林三郎挠挠头，一脸无奈的道：“是啊，家里的银子都紧着大哥读书了，哪有我的份？”
“这话怎么说？”林福音虽然心里猜出了一点，还是要问一问他。
林家大郎可是过继了，林家老宅还负责给他出读书的钱？这林家大房对那个过继的林大郎可真是大方啊……
“我在家里睡觉，听到爷和爹商量一个月要送给大哥五两银子，支持他读书……”林三郎开始说给林福音听。
原来老宅那边，不管是林老爷子还是林大河夫妻，这样不顾一切的捞钱就是想给老林家供出一个秀才老爷来。
因为，那个过继林大郎的那个老秀才根本没银钱，和他没生养的老伴就算是过继了林家大郎，也就是靠着林家老宅每月送的五两银子过活。
等于说，林家老宅除了要养活自己一大家子，还要养活老秀才一家三口。
难怪，难怪。
林福音终于明白了林老爷子为何对林家二房和她们三房这样压榨了。
这是以合林家三房之力，供出一个读书成才的出来。
但是，老人家盼望子孙成龙，她能说什么呢？就算在现代，为了孩子读书成才，有些家里不也是砸锅卖铁吗？
能说的只有他偏心，但林家大郎就算过继出去了，那也是林家老宅的长孙。
在大魏长子张孙是一家人的依靠，她就算心里不舒服，也没办法改变。
林福音平复好心情，又问林三郎，“你是真的也想像你大哥那样读书？”
林三郎抱着头嗡嗡道：“除了这个，我想不到我能还能做什么出息……”
“手艺呢？你也可以学个手艺，你喜欢木匠手艺吗？或者瓦匠？”林福音尝试着问。
林三郎摇头，“我就想去读书，我跑去过大哥家，偷听过老秀才教他读书，那个时候我觉得很无聊，可是我总是想起老秀才教大哥读书的场景，我想……我想我是喜欢读书的吧？”
说到最后，林三郎也不确定了，看着林福音，似乎她能给他指出一条路子来。
林福音知道，像林三郎这样没人教养长大的孩子，除了懒散邋遢些，还有想读书的想法，这已经很不简单了。
他心性也不坏，也不会说那些油滑的话，还有一部分估计他的秉性多少有些像自己老爹，所以不管是当年的娘亲还是现在的自己都愿意帮他一把。
第五十五章皇甫瑾中毒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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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福音微微抿唇，这样的一块璞玉，好好教养一番，就算不能出人头地，以后也该生活的不错。
“既然如此……”林福音沉吟了一会，“你想读书也不是不成，但我估计你要读书的银子，也得你自己挣了。你家里就算是有心，也没有那个能力供养你读书了。”
林三郎一怔，愣愣的看着林福音。
“你看怎么样？”林福音问他。
林三郎羞涩的伸手摸了摸头，他想了几年才想明白的问题，福音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见他这样反应，林福音叹息一声，心里知道这孩子没人教养，反应真不是一般的慢。
跟二房的阿芬和阿芳那是没得比。
赵氏和林大山夫妻也真是作孽，作孽的还有林老爷子那对老夫妻。
“那……那怎么办？”林三郎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十几年没怎么想事情，现在想明白要读书改变自己的状况，但是该怎么样才能读书他还没想明白。
今日他在家睡懒觉，被娘亲拎着耳朵打起来，娘亲让他拿着最大的竹篮到福音家来，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福音最聪明了。
福音一定能帮他的吧……
林福音见他这样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心里又叹了一口气，老林家是做了什么孽啊。
“你这些天看到了你阿芬阿芳姐姐没有？”林福音尝试着问他。
林三郎不知世事的点点头。
“她们在挖野菜，揪野菜……”见林福音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想了想林三郎又道，“我见过几次她们，她们做的可细致了。但是，村里的人都笑话她们……”
细致，在土话里，就是认真的意思，这个林福音来了这么久也知道了。
她点点头，这个林三郎观察事情倒是挺详细的。
于是接口道：“那是我让她们帮我做的，我会付给她们工钱，所以她们家现在要起新房子了。”
“她们家要起……起新房子了？”林三郎看着林福音，突然咧嘴笑了起来，“那不可能，她们家可穷死了，二叔最怕奶，身上一个铜子儿也没有，有也被奶扒拉去了，不可能有钱起房子的。”
哟，这也挺明白的了。
林福音就笑了，“这起房子的钱，自然是阿芬和阿芳挣的。连孙女挣的钱，奶都要扒拉吗？那说出去不像吧？”
她这是在点拨林三郎，就看他能不能想通了。
但林三郎福至心灵，双眼晶亮的看着林福音，“你说，若是我自己挣的钱，也能留下来吧？我可以攒起来去上学堂？”
林三郎说的不确定，但林福音却重重的点头，“可以，你若真的想要上学，我也可以帮你，就像帮阿芬阿芳一样。她们是我堂姐，你是我堂哥，对我来说都一样是亲人。没道理我能帮她们不帮你，但前提是你得值得我帮！”
“可我……我娘她那样对你。”林三郎低着头，说不下去了，他心里紧张的不得了。
“你是你，她是她。”林福音道。
她之所以想帮林三郎，还有一个理由，她现在帮了二房，只要二房的大房子起来了，赵氏一定要找她闹，一定会说她厚此薄彼。
那她不如借着三郎想读书，帮三郎一把。这样，不但塞了赵氏的嘴巴，因为林老爷子喜欢读书人，也会乐见其成。
林家老宅的当家人毕竟还是老爷子，只要老爷子那关过了，她以后的矛盾也会少很多。
至于三郎出息了会不会狼心狗肺，这都不是她现在考虑的事情。
“那……福音，你也能雇我做活吗？我有力气，我也可以向阿芬和阿芳一样细致……”林三郎偷偷的看了一眼林福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渴望之色。
“当然可以，那你明日就去找阿芬，让她教你，就说是我说的。”林福音抿唇一笑，这孩子还是个说到就做的性子，倒是挺得她的喜欢。
林三郎高兴的答应了。
打发走了林三郎，林福音就去洗了澡，然后将两个小家伙抱到自己的床上逗逗。
因为喝母乳的关系，两个小家伙长得白嫩嫩胖乎乎的，早已经张开了的小脸蛋真是可爱极了。
林福音将蚊帐放下，仔细的压到床上的凉席下去后，就跪在两个小家伙中间，一人亲了一口。
“不许叫！”
就在她从小贝的脸上抬起头来的时候，一只粗壮的手从床的侧边伸过来，掐住了她细嫩的脖子。
林福音呼叫的声音沉在了喉咙里。
来人手上全是薄薄的茧子，掐的力气非常大，似乎只要她一呼叫，那人就会掐断她的脖子。
“我只是个乡村姑娘，壮士若是要吃饭打尖，借宿都好说。”林福音心里飞快的转了几转，死命的压下了心里的紧张，故作冷静的道。
“林姑娘得罪了！”那人嗓子很粗，猛地一个手刀，将林福音砍晕。
林福音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座木屋里，但是她眼皮耷拉了两下就又闭上了。
等确认周围没有人的气息，她才试探的睁了睁眼。
木屋的屋顶是用树枝盖上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而下，照在她的脸上，刺激了她的双眼。
一道阴沉沉的声音传来，林福音立刻闭上了双眼。
“老六，你去看看林姑娘有没有醒！”
“哎，就去！”又有个粗犷的声音答道。
林福音心里一动。
“你个粗傻的汉子，一个小姑娘又不是糙皮壮汉子，你就不能轻点打么？你一下子将人家姑娘打出好歹来，咱们主子爷怎么办？”那阴沉声音的汉子骂咧的骂着。
那个叫老六的走近来看林福音，见她还是闭着眼的，就哭丧着脸道：“那我也不知道南人的小姑娘家这样娇弱的嘛！我觉得，我还故意往轻里打的，就怕打坏了她……”
“你这夯货！”那骂人的汉子更暴躁了，“南人的女人都娇弱的像花一样，何况是个小花骨朵儿！偏偏是个会救命的小花骨朵儿！”
林福音被他一个一个小花骨朵儿说的想笑，差点憋不住就笑出了声。
但，这个汉子的声音，她似乎在哪里听过啊。
说是要救他的主子爷，那他的主子是怎么了？
主子爷的称呼，一听就知道是身份高贵人的称呼了……
“哎呀，我的林姑娘哎，你赶紧醒来救我家主子爷吧，你再不醒来，我家老大都要将老六我撕掉啃了！”这个来看林福音的汉子，一脸苦相的哭唧唧道。
第五十六章偏方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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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夯货，还不快滚，我来看看。”
林福音听了这声音赶紧睁开双眼。
“哎呀，哎呀……林姑娘醒了，醒了！”那被骂做夯货的汉子大喜的喊道。
林福音听出来他声音里对他主子的担忧，再说若真是人命关天，作为一个医务工作者她也该醒来瞧一瞧了。
她已经盘算了，这一伙人想要她救人，必定不会对她怎么样。林福音睁开双眼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络腮大胡子的壮汉双眼通红的看着她。
等发现她睁开了双眼后，他瞪圆了牛眼，下一刻他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起来，还一边大嚷着。
林福音哭笑不得，但这个时候她还是要装作疑惑不知事的样子来。
那个骂人的汉子闻言立刻跑了过来，林福音和他眼神相接的时候，立刻打了一个寒噤。
这个人，这个人不是那日将她绑去给马接生的那个男人的属下吗？
“林姑娘，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在下端木成，这位是老六，是在下的兄弟！”
端木成？复姓？
娘亲楚氏在的时候，跟原主说过很多，关于复姓说得最多的是，北戎国的贵族大多复姓……
但，这个问题只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主要是眼前这个端木成身上有一股强大的压力或者说是血腥之气。
看着他太阳穴的位置高高鼓起，对她作揖的双手上也是肌肉强劲，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人是个绝顶的高手！
这样一想，她就从躺着的木床上起来，站起来后就给端木成福了一礼，“端木先生不必这样多礼，我们这是第二次见了，不知这次又有什么事？”
端木成见她行云流水般起身，还给他福礼，这样从容淡然，心里的焦躁就跟着去了一半。
但听她说话，心里就一凛，这丫头这个时候还条理清晰的将话点明，果然不是个简单的。
难怪，主子爷在晕死过去之前，一直念叨着要找林姑娘……
“这次，是我家主子爷，他中了毒，还受了重伤……”
“带我去看看，边走边说。”林福音打断他的话，脸上变的严肃端正。
端木成察觉她一瞬间换了脸色，自不敢小觑她，一边带她去隔壁房里，一边将他主子的伤势细细的告诉了林福音。
林福音又问了受伤的时间，中毒的时间，有没有做什么措施。
端木成虽然讶异，但还是一一回答了她。
林福音明白了。
那个男人右小腿一块肉让斩马刀差点给刮了下来，偏偏那斩马刀上还涂了毒。
也不知是什么毒，但他们平时也有准备，所以发现刀上有毒，第一时间就服用了准备的解毒丹。
但受伤的地方因为中毒，不敢止血，但在伤口上方一掌远的地方系了丝带，所以出血虽多，但还不致命。
但，毒她并不擅长。
林福音的眉一直是蹙着的，所以端木成也是越说心里越凉。
这么一会，林福音已经看到了伤者。
不出她所料，果然就是上次掳了她去给他马儿接生的男人。
呵呵，这个男人还真是喜欢掳人，这是什么习惯？
“林姑娘，这就是在下的主子，上次……您也见过……”
这不是废话么？
林福音面不改色的看了过去。
他躺在垫着厚厚一片树叶的临时搭起来的木床上，双眼圈下面一片青黑，脸色惨白如血，嘴唇也不见丝红色，青白青白的。
林福音知道，这是失血和中毒造成的。
但，他这是中了什么毒呢？
“端木先生，你可知道伤害你家主子斩马刀上猝的是什么毒？”林福音眉头深锁，看向端木成。
失血不是大问题，毕竟这伙人也算是处理的及时。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解毒。
虽然服了解毒丹，但现在看来，这个男人主要还是中毒影响大。所以，解毒丹根本没解毒，只是缓解了中毒的症状而已。
“我们并不知道那斩马刀上猝的什么毒，因为当时我家爷伤了后，我们这些人就拼命将他抢出来，没人去碰那把刀！”端木成听了林福音的问题，阴着脸一拳狠狠的砸向了木柱子。
这一拳砸的，整个木房子都瑟瑟发抖起来。
“你先别急，我看了再说。”林福音挑了挑眉。
虽然心里失望，还是安慰了他。
她走过去，然后坐在床边，先是探了一下这个男人的脉搏，再去扒了一下他的眼皮。
她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个男人的肌肉有无力感，特别是眼部的肌肉。
“端木先生，你们主子中毒前有告诉你们一些平时没有的症状吗？”林福音突然发问。
端木成一愣，主子指定要来找林姑娘治，但这个林姑娘怎么问东问西，就是不医治呢？
“林姑娘……我们爷到底有没有危险？”他语气中就带着一丝不耐烦。
林福音见他不信任她，眼风冷冷扫了他一眼，“端木先生，想要救你家主子，你必须配合说出我想要知道的问题！不为救人，你绑了我来，是为了什么？”
端木成心里一凛，眼风也凌厉起来。
“快说吧，我等得及，就怕你家主子等不及。”
林福音心里已经有了点想法，但还不是完全确定。
端木成被她的气势所慑，仔细想了想后，他道：“我们爷他……在昏迷之前，他说看到好多人，但我们明明就几个人，包括我，老六，还有其他四位兄弟，我当时背着我家爷，前面就四位兄弟开路，老六断后……”
林福音目光一闪，就四个人他看到很多人，这是复视的症状。
“快！你们去找健康小羊羔的鲜血，越多越好，最好几桶几桶的弄过来！”林福音对着端木成说道。
“健康小羊羔的鲜羊血？”
“备着解毒用！”林福音当机立断的说道。
端木成狠狠点头，“老六，让两个兄弟去找小羊羔，要健壮的小羊羔，放血，越多越好！”
“是！这容易，我们去去就来……”
听了这老六的话，林福音松了口气，她一早就猜测这些人是北戎人，既然如此，弄鲜羊血过来应该不是难事。
第五十七章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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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姑娘，你来帮我！”
林福音点头，她将这个男人扶起来，靠在她的肩膀上。
皱了皱眉，这个男人真沉……
端木成给他主子灌了几大水囊羊血下去。
这男人似乎知道这是救命的东西，就算是浑浑噩噩，也大口吞咽着，一丝丝艳丽的血丝沿着他的唇角滑下，看起来没有恐怖，倒是给人一种凄美的感觉。
果然，颜好就是不一样。
灌下去鲜羊血后，林福音伸手将自己腰间的白色棉帕子扯下来，给他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将他小心的平放下去，伸手捶着被他靠的酸痛的肩膀。
羊血下去后的一个时辰，皇甫瑾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这个时候，买来的中草药已经架在火上熬了。
林福音最后只用了绿豆，金银花和甘草三味药。
这三味药放在一起熬制的。
“林姑娘，在下看爷的脸色好了不少，那个羊血真灵，您真是神医啊！”端木成这个时候对林福音更加佩服了，和她说话也带着一丝笑模样。
林福音只从容的说了一句“过奖”，便闭嘴不言。
端木成却又嘿嘿笑着问：“既然这羊血能解毒了，为何姑娘还要熬制解药呢？多喝几次羊血不成吗？”
这个端木成真是滑头，看起来人高马大，粗犷无知，实则是胆大心细，狡猾无比。
这个时候，见她的用药起了作用，对她就客气了许多。
“羊血太燥，喝多不好。还是用清热解毒的药材更好。”林福音简单的解释道。
端木成这才点点头，又问：“林姑娘，那你看看我家爷的伤口？”
“等喝了解毒药再说吧。”
只有等毒都解了，她才能放手处理伤口的问题。
她看了一下伤口，那斩马刀真是太锋利了，差点就要划掉成年男子手掌大一块肉。
不过万幸的是，这男人看来躲避了一下，那块肉划开的不深。但划开卷翘起来的样子还是很狰狞吓人的。
这要长起来，还要不发炎可要费一番功夫的。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想用什么药好。
“林姑娘，药好了。”端木成看着一盏豆油灯下，托腮苦想的林福音，觉得这个丫头才十几岁，怎么这样从容老成呢？
“嗯，喂吧。”林福音就说了三个字。
她前世钻研中药，自然也记着很多外伤用药的方子。
她第一个想的是用云南白药，可惜云南白药的药方是国家绝密，虽然民间也有传说，但终究没有验证，这个不可行的。
既然不能用，她又想到了去腐生肌散。
她在心里默念配方，却听到老六哇哇大叫，在身上拍的噼里啪啦响。
林福音嘴角抽了抽，这深山老林里，蚊虫不但多，还比别的地方大，且毒。
她的手背也被叮了几处，痒得很。
“林姑娘，这破地方的蚊虫实在是太多太大了，你是大夫，可以想个法子吗？”老六性格耿直，因为他家主子的毒基本被解了，他心情一松，就开始笑哈哈的了。
“你们有人认识艾草吗？有认识的就去割多一些回来，挂在这个木屋周围，屋顶上面也放点。”
“好咧！”老六干脆的答应了一声，便安排人出去了。
因为怕自家主子也被蚊虫叮咬，端木成并没有阻止。
“林姑娘，你这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是出自哪位国医圣手之手啊？”端木成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林福音坐在一个刀剑劈成的粗木桩上想事情，听他问起这个，她眼皮抬了抬，“只是家母教了一些，家母喜欢偏方，像是一些疑难杂症她特别喜欢，所以也教了我一些皮毛。”
“哎呀，令母医术这样厉害啊！”端木成夸张的喊了一声，随即心里一阵可惜，可惜已经死了。
眼珠转了转，端木成借着微黄的灯光仔细看了看林福音，心里狐疑不已，她说她母亲善医，为何会窝在一个小山村里？
林福音似乎感受到了他狐疑的目光，缓缓道：“我娘亲曾经也是大家小姐，酷爱医术，年轻的时候也私下拜过名师学过，就算她天赋惊人，在大魏，她的身份注定也不能从医。”
闻言，端木成眼里浮出了然之色，这样说的话，那就能说通了。
难怪这丫头那身气派不像乡村丫头，原来她曾是富贵人家之后。
既然她母亲年轻时候能私下拜了名师习医，要么就是天赋真的惊人，让那名医不在乎她是个女流之辈收她为徒。
要么就是这丫头母亲曾经的身份高贵到让那名医不得不收她为徒……
端木成以为林福音是在为她自己叹息，殊不知林福音已经发觉这个中毒的男人眼皮动了，知道他已经醒来了，才说了那番话，以免这男人对她抱有太大的希望。以后给她的生活带来不好的影响……
皇甫瑾确实已经清醒了，其实他中毒后身上虽然无力，但他身体底子好，又即使服用了解毒丹，缓解了毒发时间，所以意识还是保留了一些的。
就林福音在诊治他的过程中和端木成说的话，大部分他都听到的……
对于这丫头的医术，他确实更加震惊了，心里也确实存了事后派人去调查她一番的。
可是听了她和端木成说起她母亲的那番话，他突然决定就不查了。
大魏现在皇帝无能，朝廷上下都节制在长公主手中，那位长公主倒也算得上一位女中英豪，只可惜朝堂上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臣们暗中不屑被一个女人把控朝廷，私下阳奉阴违的多了去了。
吏治不稳的下场就是官场中各派互相倾轧，冤假错案变多，很多位极人臣的大臣或者豪门被算计的多了去了。
兴许，这丫头母亲的家族也是被奸佞之臣算计了……
既然这丫头的母亲躲到小山村中，虽然去了，但到底留下了后代，她一定不希望她的后代知道老一辈的恩怨，那他就不多事了吧。
皇甫瑾自己也没想过，为何他会为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小丫头这样着想。
第五十八章断肠草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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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也有救他的人，帮他的人，他记在心里，这人情也是找机会还的，但该查的还是会查。
“端木先生，你这里有纸笔吗？”林福音突然问道。
“我们这些粗汉子，出门在外哪里会带纸笔？”端木成呵呵笑道。
林福音皱了皱眉，看着他道：“实不相瞒，你家主子如今最凶险的已经不是他中的毒了，现在最着紧的该是他腿上的伤了。我现在想到了一个方子，但是需要几味少见的药材，我想镇上的药材铺不一定有，怕是要去县里或者省里的大药铺才能找到了。”
“这样？”端木成一惊。
县里还好，距离不是很远，若是省城那路程可就远了。
“慌什么？将爷的笔墨纸砚拿出来给林姑娘用。”一声低沉疲惫的男音传来。
林福音垂下脑袋，抿唇一笑。
这男人果然是个硬角色，即使他知道他情况凶险异常，但仍然不慌不忙。
“爷，您醒了？您感觉怎么样？哪里还难受？”端木成立刻奔到他家主子床边。
皇甫瑾在他的帮助下，靠在后面一根木制的枕头上，眯着眼扫了一眼林福音。
然后视线移到端木成的脸上，“端木，爷的东西没拉下吧？”
“没……没有！属下这就去拿……”端木成立刻转身出去找笔墨纸砚了。
“林姑娘，咱们又见面了。这次，你救了我。”皇甫瑾沉沉看了一眼林福音，见她安静从容，心里涌起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林福音站起身来，对着他福了一礼，“公子不必客气。”
心里却在腹诽，那还是你的人将我打晕了扛了来的，要不然会再次见面吗？
她根本不想和这样有着一身麻烦的人见面。
“你不要害怕，明日一早我就让人送你回去。”见她话少，以为她吓着了，声音也轻了。
同时心里在想，就他受伤中毒那个黑血淋淋的腿，就是自己身边的几个壮大汉子也吓的不行，更不要说她这个小姑娘了。
林福音只是点头，并不说话。
单独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她敏锐的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压力，抱着少说少错的态度，并不想说话。
皇甫瑾见此却皱了皱英挺的眉，也没再说了。
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
正好这个时候端木成拿了皇甫瑾的笔墨纸砚过来了。
端木成亲自铺开纸张，研磨好墨汁，林福音对着床上的皇甫瑾点了点头，便站到木桌前，略一思索将去腐生肌散需要的药材写了上去。
“端木先生，这去买药材的事，最好交给一位老成稳重的人去，越快越好。”林福音吹干的纸张上的墨汁，将纸张递给了端木成。
端木成神色肃然，恭敬称是。
“你家主子这条腿就指望这些药材了。”林福音多说了一句。
端木成本已迈步，听她叮嘱之语，心里知道这林姑娘是真心在乎他家主子的伤势，便回身朝她深深一揖，“姑娘放心，这事端木亲自去一趟。明日天亮时分定会回来，我家爷就交给姑娘了！”
林福音见他这样郑重将那个男人托付给自己，对于他的信任心里也是一热，“你放心去，这里交给我，只要你们不会被人追击。”
“不会，我的对头不会想到我没有躲到附近的医馆，而是躲在了这深山老林。”皇甫瑾心里惊讶林福音的警醒聪敏之外，对她更加高看了一眼。
端木成也没想到自家主子竟然会亲自向林姑娘解释，本就心细如发的他对林福音的态度又变了一些。
端木成去买药材去了，这木屋的警戒就交给了老六负责。
老六是个豪爽粗犷的汉子，见端木成离开了，他就贴身来保护皇甫瑾。因为高兴自家主子暂时脱离危险，心里一高兴就找林福音问东问西。
林福音耐着性子回答他，皇甫瑾见她眉头紧锁，满眼无奈不禁觉得好笑，并没有制止老六问的那些白痴问题。
林福音见老六歇嘴的一瞬间，就转头看向皇甫瑾，问他：“端木先生这连夜去买药材也不知道顺利不顺利？”
皇甫瑾那双绝美的凤眼斜斜一挑，淡淡的道：“放心，他一定能买到。”
药材生意是暴利，北戎的很多药材，特别是名贵药材大魏并没有，所以他也给大魏的一些规模大的药铺供应药材。
比如李家的李记大药铺就有和他合作，只要拿了印章去，李记药铺的掌柜的就算是要死了，也得爬起来给他抓药！
“公子，你喝了药之后，感觉怎么样？”林福音观他气色还好，又上前摸了一下他的脉搏，还算平稳，便问他感觉。
皇甫瑾点头，答道：“就是还有些无力，肚腹中有些胀。”
“天亮后再喝一碗药，你就会好受一点。总得来说，这毒算是解了。”林福音稍稍放心。
这次来给他解毒治伤，绝对不比上次给他的宝马接生要轻松，她心里知道，若是这个男人真有什么好歹，就算不是她的责任，她也没命回去的。
所以，即使她害怕的发抖，也只能咬牙让自己冷静下来，期待运气再好点，能帮他将毒先解了。
也是她运气好，他中的毒是钩吻毒，她曾经花过一段时间研究过各种剧毒植物的毒素中毒表现，以及解毒方法。
但虽然是帮他解了毒，林福音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你先好好睡上一觉，到了该喝药的时候我会喊你。”
他中了毒，又受伤失血，应该好好休息。
“好。”皇甫瑾再次看了她一眼，就垂下了眼皮。
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中毒变得脆弱了，他现在很想和她多说几句话，但显然人家小姑娘不想多说什么。
那一板一眼的，真像是一个五六十岁的沉稳老大夫……
因为木屋的周围都挂满了艾草，屋里不再有蚊虫肆虐，林福音实在太困，就趴在简陋的木桌上睡了过去。
虽然是夏日的夜，但这在深山老林，到了后半夜还是有些寒凉的。
皇甫瑾借着豆油灯的微光看了她半响，又听到她呼吸平稳，压低声音吩咐道：“老六，将爷的换洗衣服拿出来一件给林姑娘披上。”
第五十九章解毒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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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一怔，愣愣的看着自家主子。
皇甫瑾英挺的浓眉微微一皱，利落的道：“快去！”
“好，是！”老六摸摸后脑勺，心里想：主子爷还没这样关心过一个人吧？
林福音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各种鸟儿已经在枝叶间翻飞鸣叫，露水也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砸在木屋屋顶的树叶上，啪嗒作响。
林福音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外面，但因为老林子里的树木葱茏，看起来阴沉的很。
站起身后，一件墨色的华贵绸衫从她的肩头滑落，她看着衣衫怔愣，忘了反应，任凭衣衫滑落到地上。
听到她起身的声响，一夜归来的端木成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林姑娘睡的可好？”
林福音本来趴在桌上睡的颈子和胳膊都不舒服，被他这一问睡得好不好的，感觉更加难受了。
这人是故意的，明知道她趴着睡的，还故意问她睡得可好，真是腹黑。
林福音微微抽了抽唇角，咧嘴笑了笑，答道：“睡得不好不坏，端木先生回来可早，可休息了？”
这就是反击了，明知道端木成回来了，因为担心主子也不会去休息。
端木眼一凝，接着打着哈哈笑道：“还好，还好！”
心道：看这小丫头温文尔雅，不声不响的，却也不是个好惹的。
“你家主子若是醒来，可以吃药了。”林福音吩咐，想了想又道：“药材都按照我写的买来的吗？”
这个方子上，她特意加了几味用不到的药材，主要是为了混肴视线，保护她那个方子。
端木成见她一醒来就问药材，也正了脸色，道：“全部按照姑娘的写出来的买了回来。”
林福音低下头掩饰了眼里的精光。
她还以为怕收集不齐全部的药材，特意写了几种作为某个药材的代替呢，却没想到在这古代的大魏，也能有几味就算在现代也不容易买到的中药材。
但，这是好事，也省了她不少的力气了。
“我要验看药材。”林福音只说了这一句，端木成立刻转身出去拿药材。
药材足有两大褡裢。
大魏的褡裢很大，是在中间开口子，两端缝制成装东西的口袋，可以搭在肩上，省力又方便。但平民用的大部分都是用麻布缝制而成的，一般稍微有钱的人用的是棉布面料缝制而成。
将两大褡裢的药材一样样的拿出来摆在桌上。
首先拿出的用油纸包着的是一大包**，接着一大包没药，再来血竭，儿茶，煅龙骨。
再接下来是当归，党参，这些个暂时用不上。
接下来两小包是她特别担心买不到的红升丹和轻粉两味药材。
再翻了一下，找到了珍珠母和煅石膏。
这里没有秤，林福音也就凭着前世练级的手感抓药配药了。
虽然端木成一双牛眼瞪得贼大，目不转睛的盯着林福音的手，但林福音双手抓药，还耍了几个假动作，端木成看的眼花缭乱，却只记住了几样中药材。
“林姑娘，我又不懂医，你还生怕我看到了你抓药？”端木成眼珠子一转，哈哈笑道。
林福音抽空瞥了他一眼，慢慢道：“我可不怕你看。这里又没有秤，我只有凭经验和记忆尽快将抓药，否则一耽搁我要是忘了比例和药材都是致命的。”
“哦哦，是我心眼小了。”听了她的解释后，端木成摸了摸鼻子。
林福音见他言不由衷，唇角飞快的划过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
听了两人对话半天后，皇甫瑾墨黑的凤眸里精光一颤。
这丫头能糊弄得了端木成，却糊弄不了他。
这丫头分明不想她的药方被人偷窥到了。
一个能解毒加上去腐生肌的药方子的珍贵程度可想而知了。
也不外端木成要注意起来想偷师。
不过，能将他身边胆大心细的端木成给糊弄过去了，可不简单！
皇甫瑾一边在心里骂端木成眼皮子浅丢了他的人。
一边又跃跃欲试的想，若是这药真被林福音配出来了，他用得也好的话，他要不要出银子将这药方买下来？
北戎的医术比大魏落后一大截，且北戎的人做事都太冲动，打架斗殴的多，受伤的机会就大，真的太需要这些疗伤的珍贵药方。
“药呢？”林福音正好将需要的药全部抓到一个油纸包里，就听到了皇甫瑾低沉悦耳的声音。
听这声音中气已足，这男人休息了一晚上后，恢复的倒是不错。
端木成立刻转身出门端药过来，林福音已经站了起来，走到皇甫瑾身边，执起了他的左手切了脉。
然后又伸手想要看看他的眼睛，但她伸到皇甫瑾的鼻子附近，皇甫瑾下意识的往后一仰，瞪着林福音，眼里是防备之色。
林福音一愣，手就停在了半空。
气氛不知不觉就尴尬起来。
皇甫瑾身上的气势太过锋利，林福音感觉自己似乎和一头受伤的猛虎同处一室。
皇甫瑾还是一直看着她，薄唇抿紧。
林福音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放轻松，我只是看看。”
也许是林福音平静的声音安抚住了他的紧张或者是尴尬，皇甫瑾终于点了点头。
林福音松了口气，动作更加柔和的轻轻扒开了他的眼皮，仔细看了看，就松开了手。
“你失血过多，等完全毒解了，我给你做几个药膳过来补补。”林福音淡淡的道。
他眼睑苍白，是贫血的征兆，必须要补血。
虽然对他避之不及，但作为医者，她必须为病人着想，林福音这样对自己说。
“好。”感觉到了她的善意，皇甫瑾点头。
这是在他清醒的情况下，第一次允许一个女人碰他，还是碰他的眼睛。
眼睛是人体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他告诉自己：因为她是大夫……
林福音检查好了见没什么大事，就去弄她的药材去了，没有倒药的药杵，她就叫来了老六，“老六大哥，你内功怎么样？”
“内功？咱内功厉害着呢！”老六咧着大嘴巴哈哈笑，“林姑娘问这个要干啥吗？”
第六十章凤凰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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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福音抿嘴一笑，将配好的一大油纸包药递给他，“那请老六大哥用内力将这些震碎成粉末吧？”
老六一愣，随即连连摆手，“这个啊……咱做不到，做不到！你该找咱老大。”
林福音撇撇嘴，笑道：“本想着端木先生忙了一夜没休息的，不劳烦他费内力了，没想到还是要他来。”
实则，是那个端木成狡猾，她怕他记下了药方需要的药材。
但一寻思，就算他记下了配方的药材，但比例不知道一时半会也没用，也就放心了下来。
皇甫瑾见此，嘴角勾起，微微上翘。
看来，这丫头也知道这药方十分珍贵，不愿被人知晓。
等端木成来的时候，他就开口了，“端木，爷想要什么，想用什么都是明着来，你不要丢了爷的人。”
端木脸色一肃，知道爷这是敲打他不要觊觎林姑娘这药方子，老脸一红后，也朗声答应了。
林福音讶异的看了躺在床上的皇甫瑾一眼，但见他似笑非笑的弯了弯眼，忙低下头去。
这个男人，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才出言敲打那个端木成的吧？
也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恼了自己小气。
不过管他呢，难道自己救了他，还要将珍贵的药方子也双手奉送给他吗？
没有这样的道理。
“爷，林姑娘，药材已经震碎成粉末了。”端木成用内力将药材震碎后，禀报道。
“嗯。”皇甫瑾只嗯了一声，看向了林福音。
见自家主子爷拿眼看着林福音这丫头，他只好问道：“林姑娘，你看这样细可行？”
林福音凑过去一看，差点倒吸一口凉气，这药粉细的比现代的机器绞碎的还细致还均匀。
可见，这端木成的内功修为已经是逆天的级别了。
“当然，端木先生实在是太厉害了！”林福音由衷的赞了一句。
端木成听她话里真心实意，也高兴起来，“那在下就给主子爷用了？”
“老大，我看让林姑娘给咱们爷上药吧？你这粗手大脚的，咱怕你弄不好弄疼了咱们爷……”老六突然说道。
“我削你……”端木成瞪老六，老六哈哈笑着跑了出去。
端木成是怕林福音小姑娘看不了那血淋淋的伤口，怕一个不好弄疼了自家主子，但听老六那夯货一说，他也犹豫了。
这一犹豫，眼睛就看向了皇甫瑾。
“你出去吧，让林姑娘帮爷上药。”皇甫瑾这个时候还是选择了相信大夫，“林姑娘你不介意吧？”
“医者的本分。”林福音上前几步，伸手托住了端木成递来的油纸包，然后又腾出一个油纸包，挑出了一小半的药粉出来，才朝皇甫瑾走去。
皇甫瑾小腿上那块被划掉肉块已经红肿，再要耽搁一上午就得化脓，林福音先前没有将那肉块割掉，是想着万一不发炎长起来会快一些。
可现在看来，不成了。
“我要将你腿上的伤处红肿的地方都要用刀割掉，这个很疼，你要忍住！”林福音看着他，眼里浮出一丝不忍。
“可昨夜还是好好的！”端木成一听她说要剜肉，立刻激动了起来，剜肉之痛，他们这些皮糙肉厚的没关系，主子爷这样尊贵的人怎么可以？
他这也是矫情了，弄的像是他们主子爷以前从来没受过伤似得。
倒是皇甫瑾自己很冷静，他眼风一厉，不轻不重的对着端木成喝道：“端木，闭嘴！”
林福音想了想，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昨日我一见到公子的腿部上，一来是没解好毒，不敢贸然用药。二来，等毒解得差不多后，我也看了那伤口，那时候情况还好，若是不用剜肉的话，好起来也会更快的。”
端木成听了她的解释，脸色还是很黑。
“我相信你的判断。”皇甫瑾开口了，林福音抬眼看他，看到的是他鼓励的眼神。
她的心里突然一暖，她朝他点点头，接着轻声道：“其实，现在的情况也还好，但是我判断这天热很快就要化脓，保守起见还是将红肿的肉块给剜点一些，好的会更快。”
“就照你说的来。”皇甫瑾一锤定音。
端木成却急了，“爷？”
既然只是为了保险起见，那也就是说不用剜肉也行了？
那为何还要承受这剜肉之痛？
皇甫瑾猛地一摆手，声色严厉起来，“端木，你还知道我是爷？”
林福音听着不觉得有什么，但对于端木成来说，这话就十分厉害了。
“是，属下僭越，请爷责罚！”端木成朝着皇甫瑾单膝跪地，并垂下了头。
皇甫瑾只沉沉看着他，半响才道：“你起来吧，诊治我的是林姑娘，她怎么说，你们听着就好。”
端木成心里一凛，这就表示，爷是对这个林姑娘十足的信任了？
端木成心里不亚于翻江倒海，终于还是恭敬的说了一声是。
林福音想了想，她不愿意得罪这个端木成，便特意给他解释道：“我知道先生担心，但这剜肉只是小小的将红肿之处割掉，以防蔓延到了好肉的地方。并非是要大动干戈，先生也请放心。”
“是，姑娘这样说，端木就放心了。”端木成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一把做工精致的匕首双手呈给林福音，“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十分锋利，姑娘……”
“用爷的吧，就你那把还吹是削铁如泥？”皇甫瑾淡淡的说道，语气鄙薄。
端木成知道主子这是没有责怪他了，便放心的哈哈笑了起来，“是！与爷的那把凤凰于飞，属下的这把实在不值一提。”
凤凰于飞？一听这个名字，林福音就知道这个男人的匕首就不是俗物。
“去将爷的拿过来给姑娘用。”皇甫瑾下了命令，端木成应声忙退下去了。
不一会，他就躬身，双手捧着一把乌黑泛着幽幽寒光的匕首上来。
这把匕首流线非常优美，那刀鞘乌黑，没有多余的修饰，但那气息却像神秘的沉睡着的猛兽一般。
林福音小心郑重的接了过来。
“抽出来看看。”皇甫瑾眼神沉静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