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计上心来
只听明根叔抽了一口旱烟继续说，上个星期山上下来了泥石流，村前那条路就更没法走了。
大人们小心翼翼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勉强还能走过去，但是孩子跟老人就没办法过去了。
潘晴川想了想，至少要把山上的泥沙固定住，那么至少不会让那条本就崎岖的小路更加难走。
大量的钢筋铁丝编织成网拦住比较大块的泥沙，路面清出来再做硬化，先不说建桥，就是这条走到山涧边上的路修整一下最少也得五万块。
没有亲身在这里住过，是不会感同身受这里交通闭锁的不易。
可五万块对于现在的潘晴川来说，这就是救命的钱。
他给了娇娇还这个月贷款的事情已经在村里传遍了，乡里乡亲的各家都没什么秘密，孟家是感激他救下了自己差点要轻生的女儿。
可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川子是在首都上的大学有文化有本事，赚了大钱，又很慷慨。
潘爱国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得了癌症晚期。
而潘晴川把晴音转让出去，变卖了设备都凑不够给他换肝的钱。
老潘一拍桌子竟然答应道：“这五万块钱就我们出了，现把路整瓷实了，至少让去镇上读书的孩子有路可以走！”
柳玉嗔怪了一声：“老潘！”
潘爱国憨厚的一笑：“我就是想为咱村干点事情！”
潘晴川感觉自己的胸口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明状的难受感。
明根叔笑着夸赞潘爱国的大爱精神。
潘晴川的心里却不是滋味，他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说了声：“都怪我没本事！”
他没毕业的时候就考过了十分难考的司法考试，当时红圈所已经向他抛来了橄榄枝，也许，他没有回来做调音师，可能现在就不会为医药费为难了，也可以帮火云村修路。
老潘拍了拍潘晴川的肩膀说：“傻孩子，你一直都是爹妈的骄傲，你去搞音乐也是兢兢业业的在做，人生，只要不辜负自己就行。钱不是衡量成功的标准。”
即使家财万贯，但是川子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那也没什么骄傲的。
川子的奶奶习惯了过午不食，虽然已经快八十了，有一些基础病，但是还算硬朗，走起山路来比有些年轻人都有劲。
但因为没有合适种植的田地，家里也基本顿顿都是土豆，改善伙食就是家里鸡下的蛋。
潘晴川把想带领大家种奇异果的事情跟老潘说了。
老潘说：“好事好事，这奇异果卖的那么贵，要是咱村里人都能种上，那也能赚不少钱，可还是老问题，没有路，种了怎么拿出去卖呢！”
所以再多的想法，都要先解决一点就是路的问题。
拿出五万块钱来，也只能解决燃眉之急，根本无法解决真正走出大山的漫漫长路。
老潘说，本来川子还有个舅舅，五岁时候突然发高烧，深夜里就点着煤油灯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里走，希望能送到医院去看看，可山爬了一半，小娃就不行了。
因为这件事，川子的姥姥姥爷难过了很久，抑郁成病，最后都是不到五十岁就过世了。
这种因为路耽误治病的事情还有很多，祖祖辈辈，能好好活下去都是运气。
潘晴川心里一紧，这要是父亲的病有什么反复可如何是好，可眼下老潘是说什么都不肯再出山去。
好在自己带回来的药还可以吃一段时间，过两天自己带着娇娇去要钱，正好再给父亲开些药回来。
但是这一切就像是悬在心头的一把利剑一样，担心随时会掉下来，把眼前短暂的平静砍得稀巴烂。
……
筑市里，陈丹妮用她精湛的演技成功得到了传媒公司的信任，于是她被带到了为美整形。
面诊的时候，陈丹妮表现的像所有女孩一样的担心，万一这刀子拉下去没有更美，再毁容了怎么办？
李丽依然温柔的如三月春水一般声音柔柔的劝说着，自己就是做的整容，多成功，并且一再用即将会得到高薪工作作为诱饵。
陈丹妮本身颜值就很高，故意犹豫三番，对方就提出她做一个四千块钱的瘦脸针，这样脸型会变得更加精致，也更上镜。
陈丹妮故意踌躇了半天才说，可是我没有这么多的钱。
李丽像是知心大姐一般温柔的抚慰着说：“别担心，现在有非常划算的零首付，只要在手机上动动手指，不用你花钱，就可以免费整容。”
免费整容？
陈丹妮故意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李丽。
李丽伸出手来对陈丹妮说，把手机给我就可以了。
陈丹妮掏出了昨天刚刚在学校旁边修手机小店，花二十块钱买的诺基亚手机，这手机最少是二十年前生产的，绿色的屏幕，只能接答电话和收发短信，但是因为原主人十分爱惜，冲上电依然能正常使用。
李丽看着这古董机，顿时傻了眼，说了句：这诺基亚不都倒闭了，你这手机还能用？
陈丹妮也是一幅认真的模样点了点头，宿舍的固话不能用，俺买这个手机俺爹娘就能找到俺了。
李丽看着这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大哥大，掏出了自己精致的新款苹果x善解人意的说：“用姐姐的手机给你操作吧。”
看来眼前这个叫陈妮妮的女孩真的很需要钱。
陈妮妮是陈丹妮给自己取的化名。
李丽在自己的手机上快速的操作，然后问陈丹妮要她的身份证。
陈丹妮装模作样的摸索一番，“我不知道要贷款，所以没带！”
李丽皱皱眉头，本来有了身份证很快就能在手机上贷款，这单生意就算成了，便又问她：“那你能记住号码吗？”
陈丹妮一脸懵懂的表情摇了摇头：“那么长的号码，谁能记得住啊！”
不得不佩服李丽的伪装能力，即使这样也没有气急败坏，还是温柔的说：“妹妹你还是努力想一下，现在零首付错过这个机会就没有了！公司的招聘马上就快要结束了，这种高薪的工作错过了可是非常可惜！我可是把你当妹妹看才告诉你的。”
陈丹妮一脸无措的表情：“哎呀，都怪我脑子不好用，怎么就记不住呢！不如姐姐你帮帮我。”
陈丹妮脑子一转，计上心来。
第17章 炙手可热
李丽依旧温柔的表演：“我也想帮你，可是公司的招聘马上就要结束了，还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都想来工作，我也很为你着急！”
满脸情真意切为人着想的样子。
陈丹妮央求道：“能不能先借你的身份证帮我办一下贷款，我把学生证押给你，等我回去拿了身份证，再贷款还你！”
李丽几乎脱口而出：“不行……钱就直接打给整容医院了！”
陈丹妮眼波微转，果然这个钱是直接给整容医院了，这也符合他们之前的猜想，这钱应该是他们之间分成，只是眼下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
李丽看样是胸有成竹陈丹妮一定是需要这份工作，于是缓和了一下口气接着说：“要不，你回去拿，我在这等你！”
陈丹妮点点头，便离开了整容医院。
她并不知道，这几天小段一直在这里盯梢，收集这家整容医院跟传媒公司有关系的证据。
小段并不认识陈丹妮，见这个女孩子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而李丽并没有跟出来，觉得有点奇怪，于是便悄悄跟了上去。
他以为这个看起来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也是传媒公司一伙的专门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
小段就一路跟着她，远远的见她东张西望一番，然后快步小跑进了一条巷子里。
小段更是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巷子纵横交错，仄窄的只能容一人通过，小段不敢跟的太近，怕被对方看到。
终于在一个巷子的尽头，小段看见一个带着棒球帽的年轻女人出现。
小段感觉身后好像有人，但是回头又不见有人，就这么一恍惚间，那个年轻女人跟带棒球帽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身后几个染着黄毛手臂上有纹身的男人整步步朝他逼近，显然，他这些天的跟踪暴露了。
打不过就跑，小段万分庆幸自己当年是学校短跑冠军，这几个黄毛虽然一身肌肉，但论起灵活性根本不是小段的对手。
小段一边跑还一边把拥挤的巷子里的杂物弄倒，挡住这几个黄毛的去路，蹿出巷子，小段赶在信号灯变等之前冲过了马路。
黄毛们被淹没在了车水马龙中。
小段急火火的跑到自己车旁边，发现胎被戳破了，看来自己这几天的跟踪已经暴露了。
更加验证了这帮人心里有鬼。
小段报警调监控，发现居然是几个小孩戳破了他的轮胎。
一时间也无法断定是他跟踪被发现了，还是这帮小孩调皮才扎破了车胎，但是看到周围的车都没被扎，只有自己的胎都破了，很有可能是有大人指使这几个小孩跑过来扎胎的。
小段用手机拍了一张监控视频上小孩扎车胎的画面。
他给潘晴川打电话想告诉一下他这边的情况，但是电话那头一直都传来，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此时的潘晴川正带领村里的年轻人在固定两侧山峦上的泥石，要固定的面积非常大，但是眼下材料不够，只能将眼前不能通行的路清理出来，再将比较靠近路的泥沙用铁丝编网的方式固定起来。
看着这艰险的路，他突然明白父亲为什么能拿出救命的钱，帮大家修路。
热火朝天的干了整整两天，才把路清理出来。
潘晴川也准备带着村里的年轻人翻山越岭去讨要娇娇被骗走的钱。
这两天，小段因为不清楚自己的跟踪是不是被发现了，还是那几个黄毛只是一个巧合，所以暂时就销声匿迹了。
倒是思缎突然给他来了个电话：“哥，那个美容贷的事，我们搜集了些证据，想跟你碰个面。”
我们？
小段一愣，上次打探失败，小段就不想再让思缎掺和这件事，显然，她自己太有主意了，看来还拉着其他人也参与了这件事。
想到自己被黄毛追，车又被扎胎，他一个单身大老爷们倒是没什么可怕的，思缎毕竟是个女大学生，要是因为这件事出个闪失，他可怎么跟家里交代。
于是他不放心的叮嘱道：“那背后的水很深，你一个女孩子就别掺和了！”
想想也是自己之前太冒失了，越是了解，越觉得这件事不该把思缎拉进来。
段思缎煞有其事的说：“你妹我思维缜密还有助攻，你就放心吧！”
小段知道思缎有时候认准一件事就会做到底，就怕越不让她去，她就越要去做。
于是缓和了几分对她说：“那我们见面说。”
约的地方是筑大校园里面的咖啡店。
那家咖啡店叫做羽，在筑大多功能会议厅的二层，那外面就是校园外的人工湖，柳树低垂在岸边，很多学生都喜欢在课余时候来喝点东西做自习。
羽角落里的一张靠窗的座位，正好被屏风隔断，显得格外幽静，小段坐在那里，隔断旁边的铁艺架子上，繁茂的绿萝间隙正好能看到外面的情景。
小段看到思缎跟你一个长相酷似高圆圆的女生一起走过来，他见这女生看起来如此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每次在羽见面小段都会座在这里，用思缎的话说，就是一个永远一成不变的钢铁直男。
小段点的正山小种已经端上，她和陈丹妮刚落座，卡布基诺已经端上来了，那上面拉花的图案是一只可爱的小狗。
小段有点腼腆的说：“还没给你朋友点呢。”陈丹妮一坐下他就有一种清风拂面的感觉，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心猛然跳动了几下。
陈丹妮爽朗一笑：“我要热巧克力！”
小段忙招呼勤工俭学的服务生点上热巧克力。
思缎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姐妹陈丹妮！”
他这才仔细端详起陈丹妮，高高扬起的马尾辫，白色的连帽卫衣，磨白的破洞牛仔裤，给人的感觉是青春逼人。
陈丹妮让他看的有些不大自然，这个时候服务生也端上了热巧克力。
思缎却赶紧切入正题，“丹妮去面试成功进了为美整形。”
小段猛的一拍脑门，追问道：“你是不是前天下午跟那个李丽去过为美整形。”
陈丹妮点点头……
第18章 打草惊蛇
难怪刚才一直就觉得她看起来非常的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只是那天的她打扮的特别土气。
于是思缎便开始讲起，陈丹妮如何乔装打扮去传媒公司应聘，然后又去为美整形，后来又如何脱身的。
小段便把那天自己被黄毛追堵的事情讲给她们听，告诉她们一定要小心。
陈丹妮倒是很认真的分析出来，“她们怀疑我的可能我觉得不大。毕竟去应聘的是想要勤工俭学的学生，花销这么大，还要在脸上做手脚，打退堂鼓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正在这个时候，小段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是潘晴川打来的，原来他们五个人终于翻山越岭又座了好久的长途车，终于到了筑市。
就暂时住在潘晴川家租住的老房子里。
几个人在客厅打地铺倒是也能住下，自从父母回了火云村，家里再也没这么热闹过。
小段是带着思缎和陈丹妮一起到潘晴川家的。
这么多人，让潘晴川家狭小的客厅显得格外拥挤。
他们计划明天就去传媒公司讨要被骗去的钱。
陈丹妮说，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做民生栏目的妈妈。
妈妈觉得这就是诈骗，他们也会被找记者一起去拍摄报道这次的事情。
有媒体曝光，即使钱要不回来，也希望更多初入社会的年轻女性看到，不要再被骗了。
那天晚上，潘晴川一直在查哪里有奇异果树苗卖，在筑城郊区就有一家比较大的果树苗批发市场，他查了一下那里的果树苗评价不错，并且有农大的专家指导栽种。
他想到火云村附近的山上有许多野生猕猴桃，那些猕猴桃一般长得比较小，但是如果种植上个头均匀果香浓郁的维生素之王新西兰奇异果，那么就可以给大家增收。
村里很多老人都没有鞋穿，孩子大多都穿着脏脏破破的衣服，这与大城市里的光鲜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在火云村住了这段时间，再回到省城，这种剧烈对比在他心中形成的反差更为巨大。
他看到那些孩子明亮的眼睛，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脸色，灰蒙蒙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
他就特别想为家乡做出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来。
改变贫穷的现状。
第二天一早，六个人一行来到了传媒公司。
像是有人通风报信一样，前台小姐麻利的要锁上了玻璃门，孟亭富眼疾手快一把用胳膊肘顶住了玻璃门。
前台小姐一看门关不上，声音有些紧张的说，“我们这没有预约是不能进来的！”
看起来一副很明显的心虚的样子。
来跟的记者是陈丹妮的妈妈部门的年轻沈记者和王摄像，他们都是从传媒大学毕业，到电视台工作三年，心里充满着正义，本来这次报道作为主编的陈丹妮妈妈要亲自跟进。
但是这两个年轻人主动请缨要来报道。
沈记者上前出示了自己的记者证，“我们是合法来采访。”
这个时候里面出来几个面容不善的男子，为首的又黑又瘦，一双眼睛圆瞪着，嚣张的喊着，“我们这里不接受采访！”
孟亭富不太善于与人交际，这个时候有些着急的说：“你们这些骗子，快把骗我妹的钱还回来。”
两方僵持不下，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潘晴川躲到一边去报了警，民警来的很快，孟娇娇说了自己的遭遇之后，民警建议双方调解。
于是一行人进入到了会议室，潘晴川也是第一次顺利进入到这家传媒公司，他注意到，这家公司看起来规模很大，但里面没见到什么工作人员，虽然一面墙上都挂着各种理事单位的铜牌，显然，这富丽堂皇只是他们骗取钱财的障眼法。
会议室有一张长桌，潘晴川注意到并没有投影仪等常用的办公设备，而且桌子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又或者他们租下这里的时候，本来就带着会议室。
潘晴川不动声色的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孟娇娇当着民警的面把一切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年轻的民警说：“你们这属于民事纠纷……”
传媒公司领头的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气势嚣张的说：“她是一个成年人，钱也是她自己贷款，我们是合法的公司！”
孟亭富生气的说道：“我妹妹本来长得就很漂亮了，但是你们非让她去整容，而且你们根本也没有给她工作！”
对方依然无赖的说：“她一个成年人，是她自己用手机借的美容贷，跟我们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孟亭富虽然没见过这种的阵仗，但是对方的抵赖在潘晴川的意料之中，所以在来这之前的几天，潘晴川已经对可能遇到的情况作了分析，并且告诉了孟亭富该怎么说。
但是潘晴川因为是学法律专业，所以基本上说这些专业术语滴水不漏，而孟亭富一着急却想不起了那些专业术语。
潘晴川紧接着说：“成年人不代表不会被骗，首先，你们告诉她只有整容了才能得到你们这里主播的工作，这是对她诱导！”
潘晴川的眼神坚定声音也掷地有声。
一点也不畏惧对方的嚣张跋扈：“然后，用高额工资做诱饵，让她贷款整容，子虚乌有的工作根本就没有，让她背上了巨额债务！”
面对记者的摄像头，对方依然很是狡诈的说：“你有证据吗？”
潘晴川手中拿着一个胡萝卜造型的笔，他按了一下开关里面传来了李丽的声音：“你看起来就像我妹妹一样，姐跟你说，现在主播是风头产业，错过了可就可惜了，你想想贷款这点钱，你一个月的工资就还上了，还收获了美丽！”
潘晴川关掉了录音：“这是他们经理跟求职者在美容院的对话，我这里还有全部的录音，从传媒公司一直到整容医院，甚至可以提供录像资料！”
陈丹妮因为以前听说过妈妈去暗中采访卧底黑心企业的故事，所以她的脖子上常年带着一个红绳穿着的贝壳项链。
看起来像是海滨城市景点上几块钱的纪念品，其实那是一个微型摄像机。
对方有些慌神，而出警的老民警，似乎也嗅到了事情不对，本来只以为是民事纠纷，但是他暂时不想打草惊蛇。
第19章 必有猫腻
第19章
领头高高瘦瘦的人继续说：“那是经理的事情！”
显然眼前的这个局面，以他胡搅蛮缠的功力，已经阻挡不了的。
而且对方来的几个人除了孟娇娇都是年轻小伙子。
说着让人打电话叫李丽过来。
李丽显然是躲在附近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激烈争吵，她来到会议室的时候，脸上仍然带着恬淡的笑容。
这是潘晴川第一次见到李丽，果然跟孟娇娇形容的一样，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即使见到眼前的阵仗，也是一幅淡定的样子。
孟娇娇看到李丽，想到自己被骗的种种，顿时委屈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看到妹妹这么委屈，孟亭富差点上前就要打李丽。
李丽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一般往后退了几步。
民警上前制止孟亭富：“你们是进来协商的，注意你自己的言行。”
李丽一看民警在帮她说话，顿时委屈的说：“我们是正规的传媒公司，我看到这个小妹妹人不错，她问我怎么能来工作，我才把自己整容的事情告诉她。”
说着眼里闪着泪光，“她说自己没有钱又很想变美，借美容贷的事情是她跟整形医院协商的，我好心，没想到还落的这样下场。”
她的画皮彻底展现在了孟娇娇的面前，她怎么可以瞬间就颠倒了黑白呢。
孟娇娇说道：“是你用我的手机操作的，我根本就不知道有那么高的利息！”
双方坚持不下，记者在现场摄像，而那位年纪稍大一点的民警眼神犀利轻声在年轻民警耳边嘀咕了几句。
年轻民警心领神会。
上前呵斥了一声，吵什么吵，“我们会对事情进行调查。”
于是，让一行人暂且离开了传媒公司。
记者回去剪辑素材了，两位民警带潘晴川他们回去做笔录，让他们提供之前陈丹妮录下的影音资料。
忙完这些，潘晴川让他们先回家休息，自己去医院给父亲开好了药，医生嘱咐如果只靠药物保守治疗就一定保持心情愉悦，最好还是能来医院靶向治疗。
潘晴川当然很希望父亲能够回到医院治疗，可……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又急匆匆的赶到了卖奇异果苗的地方。
一亩地大概需要100株苗，每株苗的价格大概在4元，10亩地需要4000元左右；农药肥料：10亩地一般为500元左右；人工管理：10亩地大概需要2000元左右；果园搭建：10亩地大概需要35000元左右。
第三年开始，产量逐渐稳定，潘晴川先买了一千株苗，五百块钱的农药肥料，老板很热心的答应他，送货上门。
他想趁着这几个年轻人都在正好也可以帮他把奇异果苗带回去。
毕竟回去的时候山路险峻，多些人才好带回去。
当天晚上，当地的民生栏目里就播放了今天的事情，还播放了一小段陈丹妮偷录的片段，电视机屏幕下方滚动的时时观众互动信息，很多观众都说这就是骗子，并且还有打进热线的观众说自己也遇到过。
稍晚一些，新闻在网络电视台上线，又被网友们大量转发。
小段来电话月潘晴川到筑大的羽咖啡馆一聚。
家里，几个人在客厅席地而坐，看着电视里的电视剧。
孟娇娇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里面的男声低沉的问道：“你是孟娇娇吗？”
孟娇娇回答：“是”
对方说道：“美容贷的钱包括利息，可以全额还给你，但是这件事就此作罢！”
可以全额还回来？
这是这几个月来孟娇娇做梦都想的事情。
电话挂断。
进来一个短信提示音，果然本金加上利息都一起还了回来。
娇娇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特别开心，自己也有钱还给川子哥了。
她跑回屋子里对哥哥和同乡说：“贷款都还给我了，还有利息。”
哥哥兴奋的说：“真好，还是川子哥有办法！”
孟娇娇赶紧把欠下的贷款都还清。
又把借潘晴川的钱打回了他的账号。
她已经许久没有笑过了，今天看到对方那么强势不承认的嘴脸，她以为肯定没戏了。
她已经在心里无数遍咒骂自己就是个傻瓜。
潘晴川此刻正在羽咖啡馆里跟小段，思缎，陈丹妮讲今天的经过。
陈丹妮的录音和视频非常有用。
暖色的灯光将几个人都融入温暖的氤氲之中，耳边轻轻萦绕的是天空之城的钢琴曲。
四个人举杯，希望接下来不要再有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上当受骗了。
陈丹妮说：“人一定不能贪婪，有多大本事做多大事情，就不容易被花言巧语所蛊惑。”
陈丹妮干净的笑容看着小段。
小段不觉得腮帮子一热，只觉得一股热浪翻涌，竟然有些赧颜起来。
平常去晴音录歌的女士不少，甚至还来过明星，但是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却让他一时间手无措的紧紧握着透明水杯。
思缎似乎觉察到了自己老哥的反常表现。
于是朗声说：“我哥，现在还是单身！”
这一说小段蹙蹙眉，“姑奶奶，我们在这里讨论不要再有年轻人受骗了，跟我单身有什么关系。”他更加有些无措起来。
思缎机智的眼波流转，她更加确定今天哥哥因为见了陈丹妮变得不一样了。
倒是陈丹妮一直落落大方。
明亮的眼睛如同一泓秋水，白皙的脸颊只在两颊有几颗不起眼的雀斑，却并不算瑕疵，倒是增添了几分可爱。
她弯弯红润的薄唇，即使不笑也似带着一抹如同阳春三月的笑意。
证据已经提交给了警方，她们目前的工作也算是做完了。
潘晴川看一旁有钢琴，便上前去给大家弹一曲梦中的婚礼。
那是他学会的第一首曲子。
潘晴川非常的专注，在音乐的世界里他自己也格外的感到放松与惬意。
听到梦中的婚礼，小段竟然想象起了陈丹妮穿上婚纱的样子。
他赶紧把那一大杯柠檬水喝光，幸亏陈丹妮没有钻进自己的脑子里来，要不一定觉得自己是流氓，刚认识人家就想这么多。
第20章 奇怪短信
弹完琴回到座位上，小段发现手机上进来一条短信，是一条转账信息，付款人是孟娇娇。
他感到非常奇怪孟娇娇怎么突然给他转钱了。
而且往上一翻信息，在这之前还有一条两万块钱的进账，备注信息是退款，潘晴川有些疑惑。
而思缎却是一脸陶醉的看着潘晴川说道：“川哥弹琴的样子真是太帅了，我终于明白我哥为啥不顾一切反对要去学音乐了！”
潘晴川说道：“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这是《波兰来客》里的一句话。
陈丹妮举起杯子说：“敬我咱们这些有梦想的年轻人！”
潘晴川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如今他也是不得不放弃曾经执着的梦想，但是能够执着了那么久，他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毕竟，这世界上的很多人，梦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走上按部就班的路。
不能说哪条路是对的，现实与梦想本就是两件事。
但潘晴川只能说青春无悔。
《银魂》中的一句台词，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要拼尽全力了。
……
回家的时候，孟娇娇已经在房间睡了几个男生在客厅打地铺，孟亭富和另一个同乡还没有睡，正喝着啤酒在看电视。
间潘晴川回来一脸羡慕的说：“川子哥，城里就是好，一直都有电，这电视节目想看到几点就看到几点。”
潘晴川见狭小的客厅里地上几个人已经熟睡。
他小声的问孟亭富：“娇娇哪来的钱打给我的！”
孟亭富小声说道：“那个公司晚上给娇娇电话，这件事不要追究了，钱加利息都还回来了，对亏川子哥你找人录下证据今天又有记者跟着一起去，不然这些黑心的人，一定不能还了这些钱，这样咱明天就回村里吧”
钱还回来了，但还不知道有多少无知少女被骗的钱还没有讨回来。
潘晴川虽然无奈，但是也想早些回去，他明天准备再去买些铁丝等能够加固泥沙的东西回去。
第二天他又去买了很多加固泥沙的材料，顺便又去商场买了很多糖果饼干，牛肉干，各种好吃的小点心。
这些城市里孩子司空见怪的零食，对于整日以土豆裹腹的孩子而言，那就是饕餮美味。
买完这些东西，他正从商场里出来，小段在外面等着他，上了车。
还没来得及跟小段说话，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潘晴川接起来，对方说，他是出警传媒公司的民警，他们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因为还在侦查阶段，刚刚联系过孟娇娇，想让她再做一些证，但是孟娇娇现在突然说自己不愿意作证了。
说自己没有受到被欺诈。
三十多年的老民警不甘心，就又打电话给了潘晴川。
潘晴川说，“对方昨晚上已经把钱都还给了孟娇娇，但是前提是，这件事她不能再追究了，希望您也能理解，一个山里的女孩子，没有太多见识，也算是千辛万苦终于把钱讨回来了。”
老民警对他说：“年轻人，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潘晴川说：“这个道理我懂，我也不希望让坏人逍遥法外。我回去一定劝劝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真遇到事情的时候，又希望有正义在，如果想要这个世界更美好，每个人就要坚持正义，并且为了正义尽自己的一份力。
潘晴川让小段先把自己送回家。
娇娇因为解决了贷款的事情心情好了很多，孟亭富也希望她以后就安安生生的待在家里，虽然村里条件不太好，但是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潘晴川喊娇娇到阳台上，把接到电话的事情跟她说了。
娇娇有些不知所措的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川子哥，我知道自己这样有些自私，也多谢你当时在桥上救下了我，可我不想再惹麻烦了，我哥说，钱要回来了，这大城市不是我待的了的地方，咱就快些回去吧。”
潘晴川语重心长的说：“很多人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那天小段停下车，我们几乎没有犹豫的拉下了你，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是你，但是那一天无论是谁，我们都会这么做，如果你跳下去了，我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救你。”
这个时候孟亭富从客厅走进来，他在外面已经隐隐的听到了潘晴川的话。
对他说道：“川子哥，我们一家都感谢你跟小段对我妹妹的救命之恩，可，现在钱要回来了，我是怕万一，那些人再报复俺妹子。”他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潘晴川自然体谅孟亭富，他继续说道：“如果不把这些人绳之以法，他们会觉得自己的诈骗之术很高明，他们还会变化更多的骗术，那么以后可能骗的是老人，也可能是骗的是我们的孩子，也不保证，娇娇下一次不会被别的新骗术所蒙骗。”
孟娇娇像是鼓起勇气了一般：“川子哥，我去做证，不能让他们再逍遥法外。”
想到自己的绝望，她实在不想让更多人遭受自己的不幸。
潘晴川有陪着孟娇娇去做了口供，送他们出来的时候，老民警冲着潘晴川和孟娇娇伸出了大拇指。
并且告诉他们，这件事已经引起了领导们的高度重视，正因为现在还在侦查阶段所以不能透露太多，孟娇娇提供的证词非常的有用。
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
车水马龙，街道上是穿梭不息的人群，娇娇对潘晴川说：“川子哥，我如果就这么逃避了，有一天我一定会后悔的，但是现在我觉得我做了一件对的事情，人生就是不留遗憾，可惜我太笨了，本来还想在大城市赚钱，结果还是被人骗了！”
潘晴川看着娇娇坚定的说：“娇娇，正义一定不会缺席的，再说了，咱回去好好建设咱们的家乡，也一定会让自己和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的。”
娇娇一脸笃定的说：“川子哥你是大学生，你说的话我都相信。”
回到家的时候，潘晴川订的奇异果苗等东西都已经送到了，暂放在一楼小卖部的院子里。
明天几个年轻人将带上这些东西，跋山涉水的返乡。
第21章 留守孩子
因为山路崎岖，他们又带了那么多东西，等到风尘仆仆的赶回火云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月光皎洁，星光璀璨，整个山村静谧着。
有几户的烛火亮了起来。
川子妈柳玉已经在门口迎他们，她轻声抱怨道：“这手机一直也没个信号，你们这大半夜回来，可是急死我了，真怕那溜索黑灯瞎火看不清，你们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孟娇娇虽然脸上难掩疲惫但还是兴奋地说：“川子哥带我去把钱要回来了！”
要命的钱要了回来，这可是第一大喜事。
柳玉慈爱的笑着道：“要回来就好，娇娇是好孩子想给家里减轻点负担，谁知道能遇到骗子。”
她说话永远是不温不火，像是能滋润进人心。
几个年轻人把潘晴川买回来的东西都帮他放在了院子里，众人都各回各家了，一下子院子里只有潘晴川和柳玉。
看着脸上带着倦意的潘晴川，柳玉很是心疼的拿着干净的毛巾给他擦了把脸。
潘晴川轻声问道：“我爸怎么样？”
柳玉点点头：“每天都按时吃药，也可能是咱这里的环境好，我看着他精神还不错！”
潘晴川如释重负的笑了笑：“我又给爸带回了药，大夫说抗癌药只能抑制，最好还是能再去医院治。”
柳玉温和的说：“之前陪你爸在医院的时候，我也看着隔壁病房被癌症折磨的头发也掉光了，整个人就跟烧火的木头似的，所以我就想啊，人都会有那么一天，就不如开开心心的，有质量的活着。”
虽然他们的本意还是想省钱。
柳玉问他，“我让你买的种子都买了吗？”
潘晴川点点头：“我还买了十亩地的猕猴桃苗回来，这品种是从新西兰来的，叫奇异果，我心思着路要是能修好，可以拿出去卖个好价钱，这样咱村的生活质量也能提高。”
柳玉点点头，“我以前去超市见过好像得卖十块一个，咱村里要是能卖这个，日子肯定能好起来。”
潘晴川点点头：“以后多弄一些咱们这里能种的水果，这样大家也能多补充一些维生素。”
柳玉眼睛里仿佛带着星星一样看着儿子，“以前不都说听音乐的植物长得好，到时候你就给这些作物们吹笛子！”
潘晴川看着母亲脸上的笑意：“妈，这个您也信。”
柳玉点点头，眉眼间的细纹倒是增添了几分对岁月的确定：“那可不，我是觉得任何时候都别放弃对自己爱好的追求，你喜欢音乐就别放下。”
潘晴川心下感动，一直以来虽然家庭贫寒，但是父母却总是支持和鼓励他的梦想。
他揽着母亲的肩膀说道：“妈，我想帮忙修修咱村的小学，去交孩子们音乐。”
那本是个破庙，后来改成了小学，去年的大雨彻底塌了，支教的老师也走了，孩子们便也没了学上。
柳玉点点头：“是要修一修，听你明根叔说，可能跟扶贫第一书记来的还有新的支教老师，孩子们得读书才能改变未来。”
支教老师以前倒是常来，每次来孩子们都很兴奋，但是大多都是一年支教期满了便离开了，孩子们就别提多失落了。
因为进村要经历各种艰难险阻，火云村就像是一个孤岛一样，存在于深山之中。
潘晴川觉得，虽然自己的能力微薄，但是对于这些孩子而言，自己又是有力的，可以靠自己改变一些什么的。
星星如同散落的宝石一般密集的在星空，隐隐的仿佛能看到星河，空气里也没有一丁点城市中尾气的味道。
潘晴川设想着，若是路通了，人们要是能够在这里小住，不像城市的喧闹与快节奏，一定会觉得日子变慢了，小溪边是随意跑着的小山羊，小鸭子，水清的仿佛发光的水晶一般。
看他望着星空出神，柳玉拍拍他：“快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帮奶奶刨土豆呢！”
潘晴川点点头。
屋子经过修葺已经不漏风了，屋顶镶嵌了一个小窗户，这样晚上也能看到星空。
今天又停电了，潘晴川借着皎洁的月光简单的一收拾洗漱一番就睡了。
这里的夜，总是睡得特别沉。
一夜无梦，天空泛起鱼肚白，天和地的颜色渐渐明亮起来，公鸡扯着嗓子也开始鸣叫。
柳玉早早的起来扫院子，本来只是土院子，前两年潘爱国回来的时候用些碎石板铺了一下，虽然那小石子永远都扫不干净，但是爱干净的柳玉还是每天都早早的起床洒水打扫。
川子奶奶虽然还是希望他们一家能在大城市待着，但是自从他们回来，这个家就变得特别热闹，房子修了，每天虽然依旧是粗茶淡饭，但是幸福感却倍增。
潘晴川起床的时候，柳玉已经熬好了小米粥，配上煎土豆片，还有一点点小凉菜。
他年轻人吃这些倒是没什么，想到奶奶年纪大了，而爸爸又得了癌症都得补充营养，家里养的鸡下的蛋奶奶又不舍得吃。
潘晴川便去捡了三个刚下的热乎乎的鸡蛋，煮了三个荷包蛋，给爸妈奶奶一人一个。
奶奶执意不肯吃，说自己老了，川子年轻应该多吃补充点营养。
在这极度贫困的山村里，鸡蛋都是翻山越岭拿到镇上换钱的东西，金贵的很，奶奶平日里根本就不舍得吃。
潘晴川眼眶红了，哄着她：“奶奶，你快吃嘛，我在城里的时候天天吃都吃够了。”
他又去拿来在筑市带回来的点心，特意选的酥软的木糖醇点心，非常适合老人吃。
奶奶笑的合不拢嘴，直夸有这么个孙子，自己太幸福了。
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脸上一点斑都没有。
潘晴川觉得长辈对于晚辈的爱很深，但是索取却很少，这么一点好吃的点心就让奶奶很开心。
想着自己以前一心扑在工作室上，真的是忽略了太多的东西。
他告诉奶奶，要去种十亩猕猴桃，奶奶却说，野生的有很多想吃去摘就可以，干嘛要自己费劲种。
潘爱国跟老母亲解释说：“这个是可以拿到集上去卖的，就跟以前你拿鸡蛋去集上换钱是一样的。”
奶奶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的集市，现在这里的年轻人不多，打工走了很多，还有很多留守的孩子。
第22章 神奇果子
奶奶其实并不理解潘晴川要种的奇异果，但是，孙子想干的事情，她就竖起那有些弯变形的大拇指说，川子，好好干加油。
在她的心里，孙子是她的骄傲，是这个村第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
孙子考去首都上大学的时候，她感觉她那有些驼的腰板，突然挺得很直。
柳玉说：“我和你爸就去山上给你帮忙，我们从小就是干这些活长大的，种植管理我们也算是童子功。”
潘爱国也点点头：“我这回来也有些日子了，正愁着不知道干点什么，这个要是能种好，就让乡亲们一起种。”
潘晴川点点头，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无非是你铆足劲想去干，而你身边的亲人都很支持你！
潘爱国很是憨厚的笑着，以前在山上都是摘个野生的吃，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东西适合在咱这种植呢！
奶奶一脸得意的说：“我孙子可是大学生，跟你能想的一样？”
潘晴川想在首都名校聚集的地方，自己只是像尘埃一样渺小的一员，而在奶奶眼里，自己仿佛就是天上最闪亮的星星。
潘晴川低沉柔和的声音哄着奶奶说：“你孙子是大学生，大学生可说了，老人家每天都吃个鸡蛋对身体好，这可得听孙子的话哦！”
奶奶摆摆手：“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不浪费那个钱了，让你爹吃！”
他们一家三口突然回来，虽然说是想要陪自己，但是奶奶知道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而且自己儿子现在明显的消瘦，而且媳妇时不时的还跟他小声嘀咕。
她看到儿子每天都在偷偷的从小药瓶里拿药吃，虽然她不认得那药瓶上的字，但是她知道天天吃药肯定是有什么毛病了。
五十的年纪有点毛病也正常，可是一家三口突然就这么一起回来了，老太太虽然旁敲侧击一直没有得到答案，但是她总是有这么个心事儿别在心头上。
潘爱国一直都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孩子，当年学习优异，可是家里砸锅卖铁也没钱给他读书。
那种贫穷就像是被机器榨干的花生渣，一丁点油也榨不出来。
但好像什么也不说，就可以维持眼下的和谐与温馨，现实有时候往往非常的残忍。
吃过早饭，潘晴川还要跟村里的几个年轻人一起去继续修路，想到昨晚走的那一路泥泞，深一脚浅一脚的。
几个同村年轻人因为跟着潘晴川去了趟筑市，看到了他的有条不紊，临危不乱都对他非常的崇拜，所以四个人愿意跟着潘晴川一起干。
年轻人大多都出去打工了，像孟亭富是因为父母身体不好需要照顾，大多都是这种情况，还有一些完全就是懒汉，不愿意出去打工觉得累，即使在山里吃不饱，也就这么挨着。
对于潘晴川，他们觉得上个大学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定是因为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回到村里来，要是真那么有本事怎么不把潘老太接走。
以前潘晴川不在村里的时候，他就像是一个传说一样存在，现在他回来了就难免有人在后面评头论足。
老潘和柳玉本来觉得，虽然他们四处漂泊打工，但是潘晴川也是一直都在城市长大，以为他也不能适应村里的闭锁和条件艰苦，待一段时间就自己回去了。
可是没想到他能买了果苗，还买了加固泥沙的材料回来。
老潘是想落叶归根，而潘晴川想这里的日子能过的更好一些，年轻人求的是改变创新，与老潘的想法不一样。
老潘也希望给家乡做些贡献。
毕竟他的生命所剩不多。
人其实都是恐惧死亡，渴望活下去的。
他突然想起自己爹没有的那一年，他没有哭，但是脑子整个人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那种疼痛感是在心里。
他就想跟川子一起做些事，这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恋恋不舍。
人有时候总也会相信有奇迹，就想每次买彩票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去想如果中奖了该多好。
但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跟没病一样，忘了自己是一个癌症患者。
柳玉说这样的心态挺好的，一切皆有可能，再说了，谁也活不了五百年。
所以，人就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去赛跑。
老潘常跟柳玉说，自己现在虽然生命的长度受限，但是可以努力拓宽生命的宽度。
柳玉觉得只要活着的时光都顺心顺意的就好，川子回来她觉得挺好的，一家人在一起，日子里欢乐也多。
去山上开垦荒地种苗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但是她觉得自己有用不完的劲。
听说他们家要率先种猕猴桃，村里人并不看好，这东西野生的也就是摘几个解渴吃，再说这山路这么难走，就算真能种出来，怎么拿出去卖。
潘晴川倒是觉得种植结果要有时间和过程，听说新的扶贫书记就要来了。
希望扶贫书记来了之后可以帮火云村修路。
修路的事还没有着落，种果苗的事情就遇到了麻烦，山上的地非常难开垦，十亩地的苗如果潘家一家三口来做肯定不行。
本来潘晴川就是想自家先实验一下，如果苗长得好，再带领大家一起来种植。
眼下，自己家根本种植不了这十亩果苗，并且培育养护也需要更多的人力物力。
修了一天的路，几个年轻人已经疲劳不堪，回家能饱腹的却只有土豆，潘晴川顶着疲倦挨家去送他从筑城带回来的小点心等食品，顺道也想看看谁家愿意一起种猕猴桃。
靠他们一家来实验的想法现在看来太不现实了。
送到各家各户的零食点心，最开心的就是各家的小孩了，他们大多都是留守儿童，一年都见不到父母一次。
天天吃土豆的日子里，这些美味的小食品简直就是饕餮美味。
只是听说要种猕猴桃就连村长明根叔也不支持他，觉得地很难开垦，维护什么的都是大问题。
要是能种东西，火云村也不至于世世代代就靠土豆饱腹了。
再说这东西种出来也就是水果，又不能当饭吃。
他们完全不相信潘晴川说的，这是有经济价值的水果。
第23章 非遗扎染
到了孟亭富家的时候，他因为劳作了一天太累已经睡了，老孟十分感激川子去把女儿被骗的钱要了回来。
娇娇在家也没什么事可做，借着烛光在看从筑城买回来的小说，潘晴川靠近一点看清，她看的是《百年孤独》。
娇娇妈扎染做的非常好，潘晴川看着她扎染的布，对娇娇说：“娇娇，你会扎染吗？”
娇娇点点头：“会啊！从小看着俺娘染布，耳濡目染。”
潘晴川说：“等着上网去查一查扎染的历史故事等介绍，你可以试着当真正的主播。”
上次是被黑心传媒公司骗了，但是如果能用网络直播的方式来介绍扎染这种民族艺术。
不仅可以把布销出去增加收入，还可以宣传文化遗产。
娇娇一笑，川子哥，这扎染的故事我可是不用去网上查就能背下来。
扎染（古称扎缬、绞缬、夹缬和染缬）是中国民间传统而独特的染色工艺，织物在染色时部分结扎起来使之不能着色的染色方法，中国传统的手工染色技术之一。
据记载，扎结防染的绞缬绸起源于东晋，它是通过纱、线、绳等工具，对织物进行扎、缝、缚、缀等多种形式组合后进行染色，其工艺特点是用线在被印染的织物打绞成结后，再进行印染，然后把打绞成结的线拆除的一种印染技术。
说的如数家珍，让潘晴川竖起了大拇指。
“娇娇妹子可以媲美百科全书了。”
娇娇被他这么一夸莞尔一笑，她鼻子上的纱布已经拆下来了，虽然是传媒公司跟整形医院的陷阱，但是，好在没毁容，挺俏的小鼻子在朦胧的烛光里看不出人造的痕迹。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再毁容了，那么对娇娇的伤害太大了。
老孟也有些吃惊的看着女儿，他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不认得字，本来娇娇有希望能考上大学，可无奈自己肺病越发的严重，使得本来就穷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潘晴川设想着可以把扎染的过程拍成视频，娇娇也可以在网上直播带货。
娇娇却说：“川子哥，这里根本就没有信号。”
潘晴川每次要接打电话都要去附近山坡的空旷地方，要直播的话对网络要求非常高，至少不能卡。
潘晴川说：“那我们就先拍小视频，用微电影展示扎染的全过程。”
潘晴川以前就对拍摄剪辑十分的有兴趣，只是这些年一直忙着做音乐，之前他一直都想拍一部音乐剧微电影。
娇娇马上赞同道：“就把我们这里的原始风貌展现出来，就在大自然中表现扎染。”
孟家老两口身体都不好，娇娇又是女孩子，能不能一起种猕猴桃的事情明天还要再跟孟亭富商量一下。
潘晴川回家之后，就借着烛光在纸上写着他的拍摄计划，这里停电是常有的事，一停电各家各户就都拿出了各种照明设备。
潘晴川家本来有充电的应急灯，但是因为这几天停电太密集了，所以灯没电了。
此刻烛火摇曳，将整个屋子都烘的暖意融融的。
柳玉站在潘晴川身边看着他认真的在纸上写写画画，什么远景近景，颇有点在写剧本的感觉。
潘晴川抬头看着柳玉：“妈，你也忙了一天早点睡吧。”
柳玉却是温柔的笑笑说：“虽然这地难开垦，但是忙活一天下来感觉这身子骨倒是活络开了，人啊就得常动动，专家不都说生命在于运动，不动的都容易血栓。”
潘晴川说：“明个，我再去跟大家说说，看有没有人愿意加入我们一起种植猕猴桃。”
柳玉深知这里很多人因为消息闭锁，所以对很多新鲜事物都抱有成见。
想要改变命运的年轻人大多都离开了山村，去外面闯荡，可能分布在各个工地，外卖，快递岗位上，也有些人通过自己的勤奋实现了财富的积累，慢慢的做起了自己的事业，成为了成功人士。
柳玉这些年来做的最多的是家政工作，看过千家万户，她发现同是外卖快递岗位，农村来的青年，要比本市青年更能拼，因为没有依靠他们拼尽全力的去赚钱。
很多农村青年在外卖快递岗位上月入过万，成年人的世界哪有什么容易，更多的是死磕到底罢了。
而城市低学历普通家庭的青年，也会面临三十五岁危机，下有未成年的孩子，一旦在这个年纪失业，他们如果进入快递和外卖等门槛低的行业往往吃不了苦。
柳玉有时候会把自己观察到的这些事情将给老潘听，老潘总是说，所以我就说，人一定要多读书，就算不干自己所学的专业，但至少可以选择的余地要大。
潘晴川说，吃不了学习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
以前听老师总是叨念，年少时不懂其中深味，而上了三十岁才发现，吃得苦中苦，不一定能为人上人，但至少能选择的东西会更多一些。
知识多一些，被骗的可能就小一些。
很多时候因为对一个领域的不了解，被骗的可能会更大一些。
第二天，老潘夫妇照旧吃过早饭就去开垦他们的果树林去了，没找到帮手之前，他们还得自己动手，能种上一些是一些。
四个年轻人依然跟着潘晴川一起去修路，听到种果树他们虽然也觉得这件事不靠谱，但是他们都对潘晴川有点崇拜，所以觉得，他说的事情即使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但是也会支持。
潘晴川想到昨晚上去各家送点心食品的时候，孩子对他好奇的眼神。
他问孟亭富：“咱村的小学就这么停了吗？”
孟亭富说：“房子都塌了，明根村长说等到新的扶贫书记来了，商量商量这件事，咱村现在没钱，得争取到上面的扶持才能把塌了的房子修起来！”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火云村也因为贫穷，教育也跟不上。
其中一个年轻人潘纪说：“川子哥，这路这么泥泞，就是在泥水里走路，这新来的书记会不会走过泥潭就打退堂鼓了啊。”
第24章 寡妇是非
潘晴川说：“听明根叔说是选调来的第一书记，这种选调干部一般都是应届毕业的本科以上经过筛选考核的优秀学生。应该也是想来咱们这里一展抱负。”
一旁的孟亭伟接着说：“都上过大学的人了，在大城市找个工作不好吗，非要来咱这穷山恶水的自讨苦吃。”孟亭伟比孟亭富小三岁，他们是堂兄弟，因为他有个弱智的哥哥，所以就一直留在家里照顾。
潘晴川想到自己当年的同学也有去做选调干部的，他说：“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人总要去做些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情。”
潘大河比潘晴川小十岁，他们还没有出五福，他有点内向话不多，但是人高马大的很强壮，所以去筑城要钱的时候孟亭富教他一起去，他虽然话不多，但是长在那里强壮的身躯就是一种威慑。
他若有所思的说，“以前没去过大城市不觉得，这次跟潘子哥去了趟城里，才觉得虽然那里也有风险，跟娇娇一样让人骗了，但是却是非常吸引人的。能放弃大城市工作来到咱这里，我觉得待不了几天就该走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着未来的扶贫第一书记。
今天收工早，他们就去山上跟老潘两口子帮忙，到的时候发现有个女人正在一起开垦。
她抬头擦了一脸汗珠，看起来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柳玉忙让她坐下歇歇，她是村里的寡妇陈美美。
陈美美其实才二十五岁，五年前，相亲认识，嫁给了村里的潘家睦，第二年就生了个胖小子，潘家睦想让家里生活好一些，便出去打工了，刚去了一年，过年寄回了两万块钱，一家人高兴坏了。
翻新了土坯房，以为生活会越过越好下去。
等到六月的时候，发现潘家睦已经三个月没有跟家里联系过了，找同村的人去打听，工地上说也好久没有看见他人了。
再后来，几经打听找到了一名溺水的无名尸，因为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一直没联系上家人，法医判断是因为过量饮酒失足落水身亡。
潘家睦一家人哭的声嘶力竭，本以为生活能够越来越好下去的时候却没想到遇到这样的灭顶之灾。
陈美美跟他是相亲认识，本就没有太多的感情基础，生活的重压很快就磨掉了悲伤。
还有年幼的儿子需要抚养，公婆也才四十多岁，还心思着再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陈美美每天照顾一家人像个陀螺一样。
才二十五岁的年纪，皮肤粗糙又红，细纹密布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上十岁。
她身上穿的还是结婚时候买的红色外套，扎眼的红，因为她现在的虚胖紧紧的裹在身上，好像稍一用力就会崩碎了一样。
陈美美想要摆脱现在的贫穷生活，虽然村里人对潘家人要种果子都很不屑，但是她却想参与试试。
她跟柳玉商量她想种两亩，但是因为没有钱，等日后要是果子能卖钱了她再后付。
这要是一般人肯定不能答应她，但是柳玉同情她，这么年轻轻的就死了男人，还得拉扯才四岁的孩子，如果她婆婆又怀孕了，虽然都说年纪大这个孩子不一定带的住。
但是要是真的再生个儿子，这年幼丧父的小孙子恐怕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在家里得到百般呵护了。
柳玉见陈美美有自己的打算，也为她高兴，人在窘境里不努力折腾折腾，怎么知道不能鲤鱼跳龙门。
再者，老潘的身体状况，他们老两口真的还种不了这十亩果苗。
村里人都对他们种猕猴桃的事情不屑一顾觉得是瞎折腾，几个年轻人愿意来帮忙也是因为他们对潘晴川的崇拜。
就这么忙活了将近一周，这十亩猕猴桃苗才总算都种上了，老潘叹了一口气，人老了又病了体力就是不行，要是放在年轻的时候哪用的了这么长时间。
陈美美看着两亩果苗，鱼尾纹深壑的眼角都带着笑意，以后每天来打理果苗，至少心里有个希望，艰苦的日子就好熬一些。
潘晴川事先想过可能村里的人不会接受去种猕猴桃，所以想自家带头先种上，等有了经济收入再用事实说服大家种植。
现在只有陈美美这个寡妇愿意一起栽种。
只是那天晚上，明根叔来到家里，一番闲话家常，就低声问老潘：“听说陈寡妇跟你们一起种果树。”
柳玉正在给他们添茶，听他这么问就回道：“川子买了那么多回来，我们老两口也种不完，小陈愿意一起种，正好就给了她两亩的果苗。”
明根叔接着说：“她可是个寡妇，虽然你家川子三十多了还没说上媳妇，但也不能找个寡妇吧，川子也是大学生。”
他这话这么一说，老潘脸色一变：“我说明根话怎么能这么说，在城里三十多岁不结婚很正常，再说了，我们跟小陈一起种果苗，跟川子说不说媳妇有什么关系。”
这里大多数青年二十岁左右就结婚了，像潘晴川这个年纪还没结婚的，村里都说是光棍。
风言风语就这么席卷了整个火云村。
一向温和的柳玉很是气氛的说：“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人家小陈也不是自己愿意守寡的，命不好，这些人还要落井下石。”
老潘倒是悠闲的看着一本讲三国历史的书，“你年轻时候又不是没在村里待过，不读书整天不就坐村口墙根嚼舌根。”
柳玉擦着桌子没好气的说，“可不，当年一结婚你说想去城市看看，说什么都要离开这山村，我就想走，立刻马上走。”
老潘看柳玉的眼神很是温柔：“这辈子跟着我东奔西走的，也没过什么好日子，我对不住你，下辈子要是还能遇见，我给你当牛做马……”
说的柳玉眼眶一热，老潘一直都不是什么会甜言蜜语的人，可是看他没事就愿意捧着一本书看，柳玉有时候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就觉得满足。
她故意装作生气的说：“我这头发还都没全白呢，说好的白头偕老，你这辈子就好好陪着我，别提什么下辈子的事。”
她想着潘晴川说，还是希望老潘回城市医院去治疗，想劝，但是又知道老潘的这个脾气倔强起来跟驴一样。
第25章 心头利剑
老潘的癌症就像是悬在每个人心中的利剑一样，但是老潘自己倒是悠然自得，跟柳玉说，他这辈子读了这么多书，又有川子这么个出息儿子，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没看到川子成家。
不过父子一场，只要川子这辈子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过的开心，他也就觉得满足了。
老潘承认年轻的时候，自己也曾对书里描写的那些女人着迷过，但是，柳玉对自己实在太好了，那份妥帖让他觉得如果离开了柳玉，这辈子恐怕再也找不到能把自己看的这么重要的人。
用现在年轻人的话，他理想中也有过yy.
年纪越大越觉得柳玉这辈子也没跟他过上一天好的生活，现在又得了这种病。
他只想少花钱，能多给他们母子留下点钱。
现在看着这片刚栽种上的娇嫩嫩的小苗们，他更是干劲十足，自己要努力活着，还得给这些小苗们施肥浇水，他要是倒下了，这些活就得柳玉自己一个人干。
所以，自己千万不能倒下。
很快，潘晴川也听说了自己跟陈寡妇的流言蜚语。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物质上的匮乏固然可怕，但是精神上的贫瘠更加可怕。
他倒不在意这些流言，毕竟清者自清，茶余饭后无聊的人，自然会弄出各种话题来自娱自乐，流言止于智者。
陈美美因为被生活重压的磨砺，也牙根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自从丈夫没了，各种流言都成了家常便饭，她想要努力，将来让儿子能离开这穷困的破山村，她看着潘晴川就想象着日后自己儿子能去大城市读书的样子。
不过，她儿子要是去首都上过学，她才不会让他再会这个山村呢。
陈美美只要一想到儿子将来那金灿灿的未来，就觉得浑身有劲，只想赚钱，哪有功夫去理会村里人说什么。
只是她的婆婆不这么认为，自己四十多岁才怀上这金贵的孩子，每天吐的翻江倒海，年轻时候不是没有想过生二胎，但是那会政策不允许，就连这山村计生都被看的巴巴的。
这胎能不能再生个儿子还不一定，但是已经让这孩子折磨的整个人瘦了十斤，本来就蜡黄的脸色显得越发憔悴。
自从二胎政策放开，城市里四十多岁生娃的妇女很多，有时候产科门前排队等着检查的年轻孕妇，还没有高龄产妇人多。
自从山东有对六十七八岁的老夫妻成功自然怀孕生了一个女儿之后，让很多年过四十的夫妻也都跃跃欲试要去生二胎。
常常是老大去上大学，老二正好出生，完美衔接。
但是，在这山村，这个年纪怀孩子，又没有产检，风险非常的大。
她可是担心，要是自己这胎是个丫头，媳妇再改嫁带走了孙子怎么办？
于是，她对种完猕猴桃苗归来的媳妇说：“这女人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陈美美笑而不语，自然是明白婆婆打的小算盘。
这胎婆婆若是能平安生下个儿子也就罢了，生的是个丫头，怕自己带着儿子改嫁罢了。
看婆婆还想继续说什么，她果断说道：“您放心，您孙子永远是您孙子。”
说完她就去生火做饭了，儿子康康此刻正在院子里玩，四岁的孩子，脸上抹的脏脏的，灰白格的衣服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一个季节就这么一身衣服，洗了就没得穿，所以孩子几乎变成一季才换一身衣服。
她不自觉地也会想起潘晴川，体面得体的着装，自己一个寡妇跟他简直云泥之别。
自己婆婆也真的是想的多，人家是智障了才能看上自己？
她叹了一口气。
今天吃煮土豆和苞谷饭，康康皱皱眉头，“妈妈，我要吃昨天川子叔送来的点心。”
陈美美给康康添着饭，没好气的说：“赶紧吃饭，那个点心留给你奶奶吃，你奶奶肚子里怀着你小叔叔！”
康康气愤的把碗推到一边：“我不要吃土豆！我要吃点心，我也不要什么小叔叔！”
说着赌气的垫着脚，想要从那破旧的柜子上够下昨天潘晴川送来的点心。
婆婆还是心疼孙子的，拿了两块点心给康康吃。
康康脏乎乎的小手捧着老婆饼，生怕掉一点，自己少吃一点渣都不行。
陈美美有些气恼的对婆婆说：“一共人家就送了这么几块，这么由着他，以后都不肯吃饭了咋办？”
婆婆却说，饿了自然会吃。
随即叹气，要是儿子别出意外死了，说不定现在家里也能过上天天有点心吃的日子，想想就觉得自己命不好。
但是村里也有传言，是陈美美命太硬克夫。
不过看在她生了个孙子的份上，儿子已经没了，婆婆也就不再多想什么了。
一个锅里磨勺子，这关系本就不好处，这也是婆婆这么大年纪非要拼二胎的另一个原因，毕竟，自己的亲生儿女才靠得住。
婆婆虽然没文化，但是却很精明。
她从来没想过养孙防老，她却坚信养儿防老。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却各怀着知道心思，陈美美憋着一肚子劲，就想要把自己儿子培养成才。
她得有钱，得送孩子去上学，才能离开这穷乡僻壤。
康康说自己不想上学，就想吃好吃的，每天玩。
陈美美嫌他没出息，婆婆却说，读那么些书有什么用，看川子，大学生肯定是混得不如意才回到村里的。
明枪暗炮的全是讽刺。
新的扶贫第一书记，三天后就要来火云村了，村民们也没什么兴奋地，倒是村长一直张罗着，把村会计办公室旁的那间瓦房收拾出来，铺上了新的被褥。
收拾的焕然一新，虽然说咱们火云村环境艰苦，但是明根叔也希望来个新书记，能把他们贫困村的帽子摘下来。
潘晴川他们还是上午修路，下午去给老潘夫妇帮忙打理果树苗。
农业大学的教授很负责，每天都根据潘晴川发过去的短视频进行指导。
看着果苗们茁壮成长，潘晴川觉得心情格外的好。
晚上又写了一些关于如何拍摄扎染微电影的脚本，每天都是疲惫而满足的睡过去。
第26章 是个女的
微风不燥，娇娇坐在院子里正在认真的做着扎染，细致白皙的手浸在了染料之中。
潘晴川在一旁认真的按照之前写的脚本拍摄着，每一个分镜，并配上娇娇生动的讲解。
娇娇的声音很好听，仿佛林间的百灵鸟。
不仅可以用微电影短视频的方式介绍扎染这种传统手工艺，更加能让人了解这深山里的村寨。
娇娇的理解力非常好，看了一遍潘晴川写的脚本基本就知道了该如何配合拍摄。
潘晴川做【晴音】这么些年，见过很多私底下唱歌很好的人，但是一进录音棚戴上设备，就紧张的怎么也发挥不出平时的水准了。
就像有些人考试，平日里测验都很好，但是一到大考就出状况。
孟亭富帮忙拿着一块白色的纸壳补光，他在一旁仔细琢磨着潘晴川的拍摄，现在他偶尔山头，信号好的地方也会刷一刷短视频。
有些人随便一拍，但是有些是用了分镜，再加上后期的剪辑，效果就非常的不错。
他也想能一边在家照顾着父母，一边也靠高科技发掘一些脱贫致富的方法。
孟亭富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他喜欢跟潘晴川待在一起，感觉自己能学到很多东西。
潘纪突然出现在了院子里，打断了他们的拍摄。
他大喘着粗气说道：“新的书记来了……”刚才跑的太快，他又大喘气，这才继续说。
“你们知道吗？……是个女的！”
女扶贫书记，能够来这穷乡僻壤，待多久？
这是孟亭富发出的疑问，潘纪接着说，“她还挺年轻漂亮的，听说是筑市今年刚毕业的博士生呢！”
女博士，来这里吃苦？
这颇引起大家的好奇，孟娇娇也是一脸期待的说：“我好想去看看博士是什么样的，能读到博士可真是个学霸啊！”
娇娇又问潘纪，“她现在人呢，好想去看看！”
潘纪说：“刚一来听说就去看种植了，咱村除了土豆还有什么好看的。”
潘晴川回来的这段时间有一肚子想要提的建议，可他想就嘴上这么说未免显得不正式。
于是，他决定等写一个建议方案，再去找这位新书记好好谈谈。
娇娇非常聪明，看着今天潘晴川给自己的脚本，自己也研究起怎么写脚本，想着他今天用单反相机拍分镜的方法，她也自己用手机镜头，练习着拍分镜，用手机上的一些软件试着剪切制作短视频。
她拍了一段砍柴烧火的视频，跑到山上信号好的地方传到了网上，只当是第一篇自己的练习之作。
回到家没信号，她也就关了手机安心睡觉了。
第二天潘晴川照旧与孟亭富继续给孟娇娇拍扎染的分镜镜头。
忙到下午的时候终于大功告成。
院子里的小方凳上，潘晴川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用软件剪辑着视频。
娇娇看着那专业的制作，川子哥真的是个精益求精的人，他一番仔细认真的剪辑，仿佛成了电视台播的纪录片一样。
想着自己用手机随便剪辑的视频，简直是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
潘晴川告诉她，他也是自学的，这些软件并不难，只要多练习几次，再加上自己的巧思，就可以剪辑出非常好看的片子。
剪辑完了短片，他们就准备去老潘的果苗林里去帮忙，高一点的位置手机信号会好，潘晴川想把视频传到网上去。
娇娇要在家忙着生火做饭，潘晴川就跟孟亭富一起过去，因为要给果树苗扎棚子，孟亭富说这个活他擅长。
走到猕猴桃苗圃附近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陈美美在跟一个女人说话。
潘晴川一开始并没有认出这个女人。
他只是走过去想跟陈美美打个招呼，村里那些嚼舌根的话，他根本丝毫不在意，要是真的见到陈美美就退避三舍，倒是显得好像心里有什么鬼一样。
背对着潘晴川跟陈美美讲话的女人一转头，看到潘晴川时候眼睛里迸射出晶亮亮的光芒。
潘晴川也顿时认出了她：“林琳……”
他晴川歇业不久之前，最后来录歌的女生，潘晴川记得她是个博士生。
他有些不解的看着林琳。
只听一旁的陈美美说：“川子哥，你也来找林书记……”
这更令潘晴川感到疑惑不解。
林琳看出了他的疑惑，点点头说：“我通过考选调生来的！”
潘晴川做梦也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林琳。
林琳拿出本子，认真的把刚才陈美美所提到的遇到的问题一一记了下来。
然后问潘晴川，对扶贫有没有什么建议。
潘晴川说，自己写了很详细的建议，还想等完善之后拿给新的扶贫书记看，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林琳，而且居然是认识的人。
林琳说好，晚点潘晴川可以上她的住处具体说说。
几个人一同去找老潘夫妇，老两口此刻很细心的在照顾那些果苗，生怕一个闪失就长得不壮实了。
孟亭富手脚麻利的在扎着棚子。
孟亭富是把工作的好手，早些年也去大城市的工地打过工，后来因为父母身体不好，妹妹又小还在读书就回来了。
这里网不好，如果网络能够再好一点，他就像做个电商。把深山里面无污染的野生药材卖出去。
他从小就会挖天麻，野生参，野生蘑等山珍，路能修好，网络能够再好一些，东西可以运的出去，可以通过电商平台直播带货，这是改变火云村现状的一个很好的方向。
其实就是跟外界的沟通渠道，无论是路还是网，都是要跟外界串联起来。
……
来到林琳住处的院子里，一张圆石桌旁边还有几条石凳，此时，夕阳正在满满下落，天空呈现出非常好看的的蓝色，那种静谧的蓝。
要来做第一书记前父母百般阻挠，可是林琳却坚持自己本科时候就入党了，自己在入党申请书上写的每一句话，都想去是实践。
当然，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非常想再见到潘晴川，那种对热爱事物的执着让她着迷，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第27章 当务之急
潘晴川此刻正坐在石凳上，等着林琳从屋子里出来，给林琳住的只有一间房，他一个男人不方便进女生的住处。
林琳出门看他的时候，见他整个人坐在那里，在这极有油画色彩的静谧的蓝中。
看到他，林琳的嘴角就不自觉地带着笑意。
来的这些天，她也看的出，村长觉得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搞出什么大名堂，但是她却坚信自己能靠自己的知识和努力改变这里的现状。
潘晴川见她出来，坐在身旁的石凳上，便将自己写的那些建议都递给她：“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你。”
这真的是意外。
但是在林琳看来，这是自己几乎拼尽全力争取来的。
林琳说，“马上就三十岁了，一直在读书考试，也想多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两个人坐在石凳上，潘晴川把这些日子以来在火云村的观察和建议都写了出来，然后一条条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林琳听。
林琳说，我也觉得修路是当务之急，有了路才能更好的跟外界沟通，我来的时候座那个溜索简直吓得我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下面就是乱石嶙峋，我在想万一掉下去就小命呜呼嘞。
有了桥，老人小孩出行也会方便很多。
潘晴川点点头：“有了路有了桥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是在山上开洞也是大工程。”
林琳说：“我会写一个详尽的报告，这件事必须要争取到，不然大家就一直世世代代走不出这深山，就摘不了贫穷的帽子。”
她来之前，只看到地图上要放大才能看到的小点，经过跋山涉水一路艰险才来到这火云村，她才知道这里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贫苦。
但是这里也有城市里见不到的静谧，要改变现状就要抓紧时间赶紧做点什么。
林琳来了之后还要继续做调研，写报告。
潘晴川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端详着林琳，她不像他刚接触时候那样，只是个爱好音乐想录首歌的学霸形象。
而在她眼中，他更看到了韧劲，即使这件事一直都很难解决，她也越好想方设法去解决。
学霸都是狠角色。
天完全黑下来了，因为没有光污染，抬头就可以看到隐隐的星河，这几天，白天林琳都在调研，晚上就在屋子里点着灯写报告。
这还是第一次她待在院子里看天，太美了！
她忍不住发出赞叹。
潘晴川仰着头说，这里与城市的霓虹不同，这里的夜属于大自然的静谧。
微风拂面，似乎还带着若隐若现花香。
林琳说，你等一下，她跑回屋中。
不一会，拿出一个电子琴来。
放在石桌上刚刚好，潘晴川有些意外：“你居然还带了个电子琴来！”
他修长的手指抚在琴键上，他手指的关节分明非常好看。
他弹奏了一曲小夜曲。
林琳赞叹道：“没想到这电子琴也能让你演奏出天籁之音。”
她来之前特意去买了电子琴，她想潘晴川回到火云村要放弃这么久以来自己坚持的事业，有个电子琴好歹也能解解闷。
潘晴川笑笑：“过奖了！”他嘴角划过好看的弧线。
突然有个小孩开心的拍手，奶声奶气的说道：“太好听了！叔叔，我也想学！”
潘晴川这才看清楚这是陈美美家的儿子，快五岁了。
之前潘晴川挨家去送点心的时候见过他。
小孩嘴馋，本来是想过来看看有没有好吃的，却不想听到这个有好吃的叔叔弹奏了的曲子这么好听。
他好奇的过去，爬上石凳，两个腿跪在上面，肉乎乎的小手摸着黑白琴键。
今天他的衣服应该是刚换的，虽然旧，但是洗的干净，能看的出衣服本来的颜色。
潘晴川很耐心的教他弹奏哆瑞咪。
孩子觉得非常的新鲜，一脸好奇。
潘晴川又弹奏了一首欢快的儿歌两只老虎。
林琳问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晶亮亮的眼睛望着她：“我叫小宝！”
林琳又问他：“你喜欢这音乐吗？”
小家伙使劲点点头。
陈美美焦急的出现在这里，一把拉过小宝，“你这孩子到处乱跑，我都把整个村都找遍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潘晴川和林琳，“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宝却是直着电子琴：“妈妈，我也想要，这个好好听啊！”
陈美美打断他道：“什么都想要，咱家哪有钱给你买！”
有些赧颜的看着潘晴川和林琳：“孩子不懂事，见笑了！”说着就要拉着孩子离开。
小宝虽然被妈妈拽着走，但还是忍不住回头。
这黑白相间的电子琴，真的是他见过的最好玩的玩具了。
林琳说，“音乐可以带给人美好，但是这里的孩子却没有机会学。”
潘晴川便把自己想从新修建学校的事情跟她说了。
比起修路，把塌掉的学校从新建立起来似乎要容易一些，来到这里林琳有种百废待兴的感觉。
但同时又满是干劲，这是她三十而立之年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
潘晴川跟她畅想着以后孩子们也可以学弹琴，林琳说自己会画油画，可以教孩子们画画。
他们的梦想越发的丰盈起来。
潘晴川统计过，村里现在没有上学的适龄儿童有十二个，大多都是留守儿童，因为是老人在家照顾，所以一般都是放养式养育，孩子们还要帮家里干一些例如劈柴等杂活。
老人们大多是文盲，也不会教育这些孩子。
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很多孩子早早就辍学了，即使出了深山去打工，只能干一些体力重活，而且更容易被各种套路所欺骗。
不仅要扫盲，还要扫除愚昧。
潘晴川说，比起物质上的匮乏，精神上的贫瘠是更可怕的。
林琳突然说，这里星空这么美，我带了一个简易的天文望远镜，我们可以教孩子们探索宇宙的秘密。
说这也她就跑到房间去拿望远镜。
潘晴川觉得她简直就是一个哆啦a梦到底带了多少东西来这深山里来。
第28章 泼皮无赖
那小巧的天文望远镜架在三脚架上，潘晴川用寻星镜找到了天狼星。
天狼星，是除太阳外全天最亮的恒星。
林琳接过望远镜，看到了天王星，她移动了追星器，清晰可见月球表面的山岭起伏，峰峦密布。
林琳问潘晴川，你觉得会有外星人吗？
潘晴川很认真的点头，我相信，你呢？
……
第二天，他们就把村里的孩子们都召集到了村中央的小空地上，潘晴川要教孩子们做建议的航天望远镜。
孩子们都一脸兴奋，探索宇宙的秘密，让他们充满了好奇心。
潘晴川给每个孩子们发了几片一百度的老花镜片，这是之前柳玉在一家眼镜店做保洁时候，因为弄错了尺寸，便丢掉了，柳玉觉得可以当放大镜用，就都捡了回来。
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他教孩子们，把物镜对着太阳，在镜片的另一侧放张白纸板，前后移动白纸板，使太阳在白纸板上成像清晰。用直尺量出镜片到白纸板的距离，这个距离就是镜片的焦距，为17.8厘米。目镜的焦距已测得，是2厘米。
孩子们有模有样的模仿着。
用黄纸板来制作镜筒，林琳送了每一个孩子一盒马克笔，让他们在镜筒上画上自己喜欢的图案。
制作出独一无二自己专属的望远镜。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的教孩子们做手工，并且还是神奇的天文望远镜。
下午的时候望远镜就做好了，作为孩子们第一次做手工的奖励，林琳每一个孩子发了一个小书包，里面还放了本子笔，孩子受到这份礼物都非常的兴奋。
潘晴川问她：“你还带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林琳只是神秘的笑着说，我来的时候真怕这些礼物丢了。
还有太多东西想带，两个30公斤的行李箱，外加一个超级大的登山包，这么一个看起来十分娇弱的女孩子自己带来的。
她自豪的告诉潘晴川，她带这些东西来的时候，在镇上下长途车的时候，背上还背着电子琴，别人还以为她是逃荒的呢。因为行礼太重，她腿上被行李箱撞的全是青。
她讲起自己当时的形象，觉得滑稽好笑，潘晴川却打心底心疼她。
一个女孩子，跋山涉水来到这里。
孩子们正在开心的把玩着自己制作的望远镜，他们期盼着黑夜早点到来，他们要一起看看川子叔叔告诉他们的星星。
等待天黑的过程中，潘晴川跟林琳一起来到已经塌掉的古庙，这座庙从这座村建成就有，没有人知道它的历史，后来就当了小学，村里识字的人会来做老师教给孩子们识字，冬天里非常的阴冷，但是就是这么一座破烂不堪的教师，最终也倒塌了。
明根叔也来到这里，叹口气说，本来娃娃们就没有读书的机会，这破庙一塌，更没有读书的地方了。
他们决定从建一间明亮的教室，外面围上栅栏，设置上简易的足球架。这样孩子们就有活动的地方。
潘晴川愿意出资两万，而林琳愿意出资五万，这是她前些年发表论文的稿费，兼职赚到的钱。
潘晴川这两万块钱，是买房时候交的定金的退款。
他一直都是很疑惑，明明交的是定金，也就是不退的钱，并非是订金，这一字之差，就是一个能退一个不能退。
可就在娇娇还他钱的时候，他发现这笔两万块钱的定金居然退回来了。
他打电话给当时的售楼小姐，发现那个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后来他又打到售楼处去，接电话的售楼小姐说她已经离职了。
走之前，她说过如果有位姓潘的先生打电话来，就说，投之以桃木，报之以琼瑶。
他想，也许是她给申请回来的。
但是，她留下的话他一直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这笔钱既然回来了，他就想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让孩子们有温暖宽敞的地方可以读书，即使只有一间教室，一个简易的球场。
村里的几个年轻人愿意帮工搭建学校，免去了向上申请的过程，倒是可以更快的让孩子们有读书的地方。
孟亭富说，“川子，你不能总是自己掏钱，你这些年赚点钱也不容易。”
林琳一个女孩子都拿出了自己的稿费和兼职收入，以她博士的学历，随便去一家大公司都是高薪人才。
而她却选择来这里扶贫。
相较之下，他能为孩子们做的事情实在不多。
林琳早就听小段说过潘晴川父亲患癌的事情，她一个劲说，这钱不用你捐，不够的部分我向上打申请。
潘晴川却坚持要拿出这两万块钱。
因为这笔钱本来不会被退回来，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位售楼小姐愿意把钱帮他退回来，他就想做件有意义的事情。
投之以桃木，报之以琼瑶。
这份善意潘晴川想继续传递下去。
他们规划着新的教室，要有拱形的天窗，不仅可以观察云的变化，还可以增加教室的亮度，让孩子们可以在明亮的教室看书学习。
潘晴川手指快速的在纸上画着草图。
娇娇听说他们要盖新的教室自报奋勇要来当老师，她高中毕业，可以把自己在镇上高中学的东西教给村里的孩子们。
现在老师有了，教室马上要盖起来，看着孩子们虽然脏兮兮的衣服，但是明亮的眼睛，希望，是很珍贵的东西。
但是听说他们捐了七万块钱准备给孩子们盖新的教室，村里的懒汉潘大懒不愿意了。
潘大懒本名潘蓝，因为人懒，所以大家都叫他潘大懒，渐渐的已经没有人记得他的真名了。
他已经四十岁了，还是个光棍，平日里好吃懒做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大人们常会跟孩子说离潘大懒远一点。
潘大懒听说新来的扶贫书记是女的又拿出钱来修学校，想着他们一定都是有扶贫任务的，自己就想来耍赖要点好处。
他一身臭烘烘的衣服，头发卷曲着几年都没洗过。
他往前凑的时候，林琳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第29章 正义到来
潘晴川挡在了林琳的身前，明根叔说道：大懒，你来做什么？
潘大懒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样：“我缺钱缺衣服缺吃的，这女扶贫书记不是来扶贫的吗？帮我解决一下这些困难！”
川子虽然没见过潘大懒，但是听说过他，懒到什么程度呢，听柳玉说，那会潘大懒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对他极度宠爱，即使贫困也是有一口吃的都给他吃。
他娘把仅有的白面做成大饼，给他挂在脖子上让他随时可以吃，因为他懒得从锅里拿出来。
后来，潘爱国和柳玉就离开火云村四处打工了。
这么些年过去了，潘大懒变本加厉的懒，只是没有了父母的溺爱，他便四处跟村里人耍赖，大家避之不及。
林琳靠前一步，“你有困难可以说出来，我来扶贫就是来帮助大家解决困难的。”
潘大懒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开口就说：“给我五万块钱！”
一旁的明根叔简直想拿起废弃的窗框砸在他身上，这泼皮无赖简直就是不要脸。
明根叔对林琳说；“你不用理他，他啊就是根井绳。”
林琳眼波微微一转，对潘大懒说：“这五万块钱我没有，但是我可以帮你赚五万块钱！”
潘大懒继续耍赖：“我不管，我现在就要！”
混不吝的想天上掉馅儿饼。
潘晴川对他这种不求上进混吃等死的泼皮无赖从心底厌恶，说话的声音也不带什么温度。
“大懒，你又不是苏大强，林书记也不欠你的！”
苏大强是谁潘大懒并不知道，但是他清楚知道自己的目的，我就要钱。
潘大懒依旧混不吝的说：“我需要被扶持管你什么事，你跟陈寡妇那些破事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吗？”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潘大懒抱定了这种想法，就是来要钱。
林琳来之前想过这里条件艰苦，却不想刚来这就遇到无赖了。
得知林琳要来这里扶贫，父母第一个反对，苦口婆心无效，便由着她来，想着她一直在城市长大，没吃过什么苦，穷山恶水的丑陋人性让她去见识见识也好，自己受不了自然会回来的。
但是，林琳来了之后看到的是淳朴的民风，大家都很希望能够靠自己的勤劳来致富。
今天这个潘大懒着实让她为难。
这些日子的风言风语，潘晴川一直没有理会，这潘大懒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潘晴川拉起林琳就走，留着潘大懒在原地打滚耍赖。
明根叔跟着他们一起来到村委办公室，也是一间土坯房，里面的茶几少了一根腿，用转头垫了起来。
这种泼皮明根叔已经司空见惯了，自己不想努力。巴不得拉着所有人一起跟他在泥里打滚。
他对林琳说道：“林书记，这种人很多，没什么见识，别计较！”
林琳想，刚才若不是潘晴川拉着自己就走。
实在也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泼皮无赖。
她本来想的是只要踏踏实实为大家办实事，解决困难，脱贫致富，却不想一来就碰上这么个无赖。
真的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退缩的，而且潘晴川在身边，她就感觉很踏实。
……
月明星稀的夜晚，孩子们激动不已的拿着自制的望远镜，要看星空，微风中带着花香。
孩子们发现一颗星星就会问潘晴川这是什么星，他便耐心的给他们讲着每颗星的来历。
以前林琳还真不知道每颗星的故事。
这种美好的夜色很容易让人身心放松下来，她便问潘晴川：“你觉得会有平行时空吗？”
他想了一下，我猜有。
平行空间里，我们可以遇到想见的人。
林琳的半张脸被刘海遮挡，她轻轻用手抚开，月光下的她如此柔美。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触碰了心底的一根弦，袅袅回音。
潘晴川不知道林琳费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坐在这里跟他一起看星星。
孩子们时不时的发出激动的叫喊声，潘晴川简直像是给他们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有的孩子说，我要是能飞，去太空看星球就好了。
有的孩子说，我要是能登上月球就好了。
他们憧憬着未来。
潘晴川说，想做宇航员可要好好学习，而且要锻炼好身体。
他突然有了个想法就对孩子们说，明天我可以教你们做手工的飞行器，到时候我们比一比谁的飞的更高。
孩子们的欢呼声一浪盖过一浪。
他给孩子打开了另一扇门，宇宙的浩瀚，让他们对人生有了不一样的期待，至少可以为了这个期待去努力。
而不是漫无目的的潦草一生。
看着林琳出神的望着星星，她的目光也似乎闪闪亮的。
潘晴川温和的声音说道：“潘大懒这种人不理他就好，这种人你越搭理他，他就越有了耍赖的舞台。”
林琳问他：“他说你跟陈美美之间的事，你也不生气吗？”
潘晴川反问她：“你相信吗？”
林琳摇摇头。
潘晴川几分憨厚的一笑，那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林琳心头一颤，他在在意自己的想法吗？
还是自己想多了。
无论怎样，在一个如此静谧的夜，旁边有小孩不时的尖叫声。
远处的花丛中隐隐可见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此刻一切都那么美好。
这里仿佛是她所见到的世外桃源一般。
潘晴川掏出口琴，吹了一首林琳没有听过的曲子，但是欢快的旋律却让她感到全身的细胞都好像活跃了起来一般。
潘晴川的手机突然响了，这里比较空旷位置又毕竟高，信号进的来，他一看手机是小段的电话。
小段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传媒公司的人都被抓了，已经查明他们跟整形是一伙的，专门骗这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
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大快人心，恶有恶报，也避免了更多女孩子上当受骗。
小段说，有个全国首届调音师大赛，在明年的三月举行，问他有没有兴趣参加。
第30章 我的理想
要是以前潘晴川肯定连想不想就会参加，可是现在父亲的病就像是悬在他心头的一把剑，随时都会掉下来。
而梦想，此刻对他太遥远了。
他说，不去了。
淡淡的三个字，心里却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波动。
小段说，电视台之前跟着采访传媒公司，这会又一举捣毁了新型诈骗团伙，他们编导听说你是学法律却做了调音师对你十分有兴趣，想给你做个采访。
他们觉得你能跨专业去坚持自己的梦想很让人钦佩。
电话有些走音，林琳隐隐听到有人要采访潘晴川。
潘晴川却是拒绝道，“不过是全家人拼尽全力去完成我的心愿。”
林琳小声对他说，“去吧，我正好要去交报告，一个人有些不实落，就当陪我一起。”
小段听旁边的声音有些熟悉，还不时能听到孩子们兴高采烈叫喊的声音，我看到的这颗星星好大好美哦。
小段忙说道：“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正好晴音有人想接手，你来看看。”
有人想要接手晴音，虽然这是一家非常有名的音乐工作室，但是曲高和寡，能够去经营的人却很少，这需要很强的专业技能和对音乐极度敏感的天赋。
手机突然又没了信号，潘晴川叹口气，又回到了满是星辰的世界，孩子们的笑声那样的明媚。
潘晴川简单给林琳讲了一下传媒公司和整形医院的骗术。
林琳听完，也是叹口气，都是想让生活过的更好一点，却恰恰被人利用了这点心理。
潘晴川说，这一切都是成长路上要交的学费，生活总会教会我们太多东西。
林琳说，是啊，没来这里之前，从来不知道人的肉眼就可以看到这么美的星河。
有些东西是经历了，才会明白其中的原委。
林琳提议可以建一个普法课堂，把收集来的防骗案例都将给大家听，遇到这种事情心里也有个预案。
陈美美突然急火火的跑过来，对他们说，不好了，猕猴桃棚子那突然着火了。
爱国叔和婶子都在灭火呢！
听到这个消息，潘晴川撒腿就往园圃那里跑，风在他耳边呼呼呼的吹过。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到的时候，潘爱国已经把火给熄灭了，黑色的烟还从不断的冒出来。
老潘脸被烟熏的乌黑，他坐在一旁喘着粗气，好在他不放心，晚上跟柳玉就溜达来了，这才发现火苗。
不然这辛苦种的十亩猕猴桃就毁之一炬了。
柳玉埋怨他，你刚才真是不要命了，火越来越大你还往里面走。
潘爱国说，就是因为火大，才得赶紧扑灭。
说来也奇怪，每天离开这里的时候潘爱国都要仔细检查一番，他一直也没有抽烟的习惯，这大晚上的怎么就着火了呢。
这火烧的诡异，莫不是有人盯上了这果园，这么些日子才辛苦栽种好的，又搭建好了棚子，这要是全烧了，烧光的可是心血。
林琳跑过来的时候，看到冒着青烟的大棚，她轻轻舒口气，好在扑的及时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今天，也不算跟那潘大懒起什么争执，确切的说为了避免争执已经躲的远远的了。
一起到了潘晴川家，说了今天的经历。
老潘叹口气，有些人啊，生怕别人过的比自己好，自己在泥潭里打滚巴不得所有的人都跟他一样在泥潭里打滚。
人有千万种，千人千面。
潘晴川说，今天他不成功就怕他会再而三的闹事。
老潘想了想说，我有办法。
潘晴川问，对付这样无赖你还有办法？
老潘说，他不就想要点钱吗，他常年在这山村里其实也没见过什么大钱。
上顿不及下顿的。
要几万块钱也是信口开河。
他其实没有什么实际概念的。
他一辈子没走出过这个山村，我们正好也想找个人帮着照看一下果园。
潘晴川又问，爸，你是想找潘大懒来看着果园，这不等于把老鼠放到米缸里了啊！
老潘说，这果园对于他来说只是个缸，看好了才能换来米。
潘晴川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让这么个泼皮无赖一起看果园，林琳倒是说，如果他真的能看好果园，也算是做点正经事。
潘晴川依然有些不信可否的口气问爸爸：“他这种人好吃懒做惯了，怕是会生出很多是非的！”
老潘一脸确定的说，你就放心吧，我搞的定大懒。
潘晴川这才跟老潘夫妇说，爸妈，我明天想回筑市一趟。
老潘不希望潘晴川不顾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连缘由都不问催促他道，快回去，得有职业道德，你不回去那些人都没地方录歌了。
潘晴川忙说，我要把晴音转出去，不再开了，以后就在村里陪着你。
老潘忙制止他说，傻孩子，你这么年轻在这陪着我干嘛，我这土都埋到脖子梗上了，别浪费大好青春，老了会后悔的！
潘晴川却异常坚定的说：“我如果不陪在你身边，才会后悔呢！”
从知道老潘的病那天，他就下定决定要一直陪着他。
这么些年，他们一家人虽然东南西北各地辗转，但是从来没有分开过，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在一起才好。
老潘知道潘晴川这倔劲上来跟他一样一样的。
于是改变了战术，对一旁的林琳说：“林书记，你们都是年轻人，你帮我好好劝劝川子，年轻人就是应该做好自己的事业。”
林琳却坚持站在潘晴川的一边，“潘叔，我觉得川子做的对！”
老潘直叹气，你这么也这么说呢！
他只想潘晴川能够站在他的肩膀上飞的更高，从来不想成为他理想路上的绊脚石。
潘晴川很认真的说，人的理想可以有很多，我现在的理想就是让咱村变得富裕。
你看咱村的生态多好，这每一口都是负氧离子，这是城市人羡慕而没有的好空气。
咱这里的水也清澈，你看那湖里的水能见度有十多米，鱼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里如果发展好了，交通便利了，就是世外桃源。
这里就是我的新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