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高估了自己
“受不受得住?”白慕川问她。
“受得……得住。”向晚死劲拽着铁绳,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乖。”白慕川看他,“我相信你。”
他的目光,有治愈能力,向晚觉得身体舒服一点了。
可听着那铁绳抖动在水面上的啪啪声,仍是控制不住的惊悚,脑子一片空白,几近晕厥——
“白慕川。”她小声喊。
“……别怕!扶住我的肩膀。我带着你——”白慕川把突击枪背在背上,一只手抓住铁绳,一只手往前划水。
“我好抱歉。我……好像保护不了你。”向晚的头无力地低垂着,受的伤,染的病,都在这一刻疯狂地啃噬她的理智与坚强,只能抓住白慕川的肩膀不放……
“没关系啊,傻妞儿,我可以保护你就行了。”
白慕川的声音,听上去还很轻松。
“要不然,你找男人干什么呢?”
向晚看一眼他的脸,屏紧呼吸,吸入鼻子的水,好像会辣眼睛,眼窝里热热的,想哭……
“你每次都是这样。”
“这样不好吗?”他反问。
“好。就是……太让人感动,很伤泪腺!”向晚勉强幽了一默,一双眼睛黑漆漆地盯住他,慢吞吞说:“其实你是队长,又是伤员,你完全可以让他们保护你先过去的——”
“那也太不男人了吧!如果我是那样的人,你还会喜欢吗?”
白慕川侧眸轻轻一扫。水里的向晚,湿漉漉的脸,水面上散乱飘浮的长发,让她看上去像一只月下的女巫,就连脸上的苍白,都有一种病态的美,让人心痛得恨不得把她抱起来,揉入怀里……不,揉入骨血里。
他心里一荡,“小向晚,我突然有点想吻你?”
向晚:“……”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会有这样诡异的想法?
向晚当然不会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美,在白慕川心里又激起了怎样的涟漪……
她来不及说话,白慕川的头已经侧了过来,蜻蜓点水一般在她唇上一吻。
“小妖精!”
向晚心脏怦怦直跳,扶住他的肩膀,“……流氓。”
他低笑一声,托住她往上游。
啪!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向晚回头,瞪大了眼。
捆绑在石头上的铁绳在承受了最后一波重力之后,与石头分家了。
向晚心里一凉,“怎么办?”
白慕川看见了。
他勾了勾唇,第一反应竟然是笑。
“妈的!”邪邪地骂了一句,他咬牙,“非得逼我们上演铁达尼号,生死绝恋?”
“……”还有心情开玩笑?
向晚努力划着水,为他减轻压力,“这潭不知道多宽,离出口又有多远……”
“很远!”白慕川两个字就破灭了她的期待,“不过你放心。”他托起向晚的腰,将她圈入怀里,低头在她发上轻轻一吻,“就算是我死,也不会让你死的!”
向晚惊得打了个喷嚏。
“不要!”她累得气喘不已,说话都没有力气,“人应该活得自私一点。我永远不会问你,如果我跟你妈掉入水里,你会先救哪一个……更不会逼你,在你自己的生命都受到威胁的时候,非得放弃自己来救我,那是不人道的。”
“噫!还可以说这么长的句子?”白慕川扭头看她。
“……我认真的。”向晚已然撑到了极限,声音弱得像小鸡,“我愿意你自私。却不愿意你为了我放弃自己——懂吗?我欠不起这样的情!”
一个欠字,让白慕川瞳孔一缩,沉下了声音。
“你不想欠我?”
“不是……我不想你有事。”
白慕川哼声,脸色好看了一些,掌心在她腰上一捏。
“这还差不多!你不用觉得欠——我是警察,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男人的力气是真的很大。
他都这样了,这一捏,还让向晚觉得骨头都快捏碎了。
她身体无力地软他的怀里,借助他的力气往前,不再与他辩解什么了。
“……嗯。”
她高估了自己。
根本就没有游出多远,已然气若游丝。
太冷了!那寒冷像钻入骨头里的蛇,啃噬着她的骨血……
在没有铁绳支撑的情况下,她无法缓解内心的恐惧,也拒绝不了这冰冻的力量,双眼慢慢地阖了起来,只有牙齿磨动的“咕吱”声。
“白……白慕川……”
想对他说话,口齿都不清了。
原来铁达尼号……一点都不浪漫啊!
向晚颤抖着嘴皮:“我是不是……要死了?”
“……”白慕川唇角微微一抽,“有我在,死不了。”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还,还找女朋友?”
向晚脑子里是有点混乱的。
紧绷的压力,内心的崩溃,让她看上去可怜巴巴。
“呵!我怎么那么想掐死你呢?”白慕川咬牙硬撑着,虽然嘴上骂她,声音却很温柔,“你说你……都想着死了……还来管爷们的将来……傻不傻?嗯?”
呼!
向晚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混沌中。
“就是好……好奇……想知道……想管一管……怎么样……”
“行行行……管……”白慕川也有点吃力了。
他怕向晚睡过去,冷过去,不停地跟她说话,甚至刺激她。
“但我提醒你啊……要是不撑着点儿,今后便是想管,怕也是管不了了。”
“……嗯?”向晚拼着力气在搭腔。
彼此有默契的人,不需要多说。
她明白白慕川的想法,也乐意用残存的意识来配合他。
“难道你……真的……会找别的女人?”
“会的。”白慕川凌厉的视线注视着她越发苍白的脸,使劲儿往另一边划,“你要敢死!我不止找别的女人,还找一堆,天天在你坟前寻欢作乐……气死你!”
“……我……已经死了。”
“嗯……?”
“已经死了……还能气死?”
“那就气活!”
向晚呵一声,笑得脸部僵硬一片,“白慕川,你的逻辑有问题……很有问题……”
“!”白慕川对这个女人,简直是服气的,“这个时候还能想到逻辑?向晚,我是不是应该夸你呢……”
“是,夸……”
“思维清晰,看来你状态挺好的。”
“我……不太好!”向晚努力拼凑着自己的声音,“我好冷……我从来没想过……我有一天是会……冷死的……”
“冷不死的!”白慕川看着对岸黑黢黢的高山峻岭,“我们很快就要得救了!”
“嗯……”向晚努力睁开眼,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看。
月色下的潭水,散落着细碎的银白光圈,随着他们游动在一圈一圈荡漾,但再往远处看,就只剩下一片黑暗了。
“有人来了!”白慕川突然沉声。
嗯?向晚打起精神,想往前看。
然而,前面只有一片她看不穿的黑暗。
“小白!”是权少腾。
“白队!”是赛里木!
声音从水波里传来,越来越近。
有人回来救他们了。
呼!他们是安全了吗?
这是向晚陷入昏迷前,倒数第二个想法。
而她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这么虐的出山方式……秤砣他们也这样玩?
他们也是从寒潭里逃生的?不可能。
……
山的那边,是一个村子。
安宁、静谧,还没有走近,就听到狗叫。
此时天还没有大亮,白慕川背着向晚走出去,还没有靠近村子,就看到一群人等在晨光初雾里。
村子背后的小路上,停着一辆越野车,车身上的满是泥泞,污糟糟一片,连汽车的牌照都看不见了。车头处已然陷塌,车的玻璃也烂了一边……
可是,站在车边的那个人,看上去依旧整洁。
白慕川眸子一眯,“他怎么来了。”
他问的是身边的权少腾。
权少腾冷了冷眸子,似乎也比较纠结,“我们进秃鹰嘴的时候,他留在别墅里,到处托人寻找谢绾绾,整一个霸道总裁的样子,以为用钱什么都能买到——但真没想到,我们刚进村想要找人帮忙,就发现,他已经到了!难道,还真是钱起作用了?”
“……”
白慕川眼睛微微一凉:“他什么时候到的?”
权少腾:“在我们之前不到十小时。这哥们儿也是凶残,居然能把车开到这儿来……”
说到这里,权少腾视线一转,似乎意识到什么,望向白慕川的脸。
“小白,你该不会是怀疑他吧?”
白慕川冷冷的,“我怀疑任何人。”
但怀疑任何人都没有用。
此刻,他们需要做的是先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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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感情换不来感情
在这一片土地上,警察要救人,还没有任何人可以公然做对。
可是这个临近暗门的村子——
白慕川再看一眼浓雾中的村庄,心里隐隐有恻意,却不再多说。
“大家加快脚步!先进村安置一下!”
孟炽走过来,要帮忙,“白队,把伤员放上车吧!”
他嘴里指的“伤员”,是白慕川背上的向晚。
说完,他看一眼向晚,拉开了副驾,
白慕川拒绝,“不用了,她只是轻伤,暂时晕过去了。把位置留给更需要的人。”
最后一句,可以说很伟大了。
不过,权少腾却提了提唇角,不太相信他的说辞,“你是怎么想的?有车都不要?”
白慕川凉凉哼声,“孟炽能找到这里,警方就不能吗?”
……
“孟总。”丽玛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脚步都是虚软的,听那声音,几乎带着哭腔,“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我们差一点就……就回不来了……”
她说的我们,是指的她和谢绾绾。
他们同是孟氏传媒旗下的签约艺人。
然而,她的委屈与感激,遭遇的却是谢绾绾的青水脸。
“差点回不来的是你,不是我。”
谢绾绾对孟炽,完全没有丽玛的谄媚,只是轻轻朝他点一下头,算做招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跟上了程正的脚步。
丽玛讨了个没趣,脸色一变,心里恨她恨得要死,却拿她没办法。
谁都知道,谢绾绾不仅是流量小花,还是孟氏的头牌艺人。
她是孟炽一手捧出来的,在孟炽心里的分量,都跟她这种半路出道的艺人不一样……
于是,压下那口气,她不好意思地瞄了孟炽一眼,“我跟绾绾在那里,吃了好些苦头……”
“辛苦了!”
孟炽显然没有太多的兴趣听她诉苦,甚至都没有看她。
他礼貌地让司机扶丽玛上车,然后跟着谢绾绾走了过去。
“等一下!”
谢绾绾回头,“孟总,有事?”
孟炽看出来,她一直跟着受伤的唐元初。
皱一下眉,他指了指身后的越野车,“你们上车。”
谢绾绾看了一眼程正,“这个路太烂了,车又颠,怕是不用吧?程队……”
只要能救唐元初,她是不介意坐孟炽车的。
然而,程正让人抬着唐元初,头也不回,走得飞快。
“坐车还得绕,没走路来得方便。”她说完,又快步跟了上去。
孟炽脸拉了下来,明显有些难看。
但他没有出声,回头上车,“我们走吧。”
……
谢绾绾心里其实是担心着的,她走到程正身边,目光焦灼地看一眼昏迷不醒的唐元初。
“程队,我们要不要把他送医院?”
“要!”程正回答。
“那……”谢绾绾回头看一眼,突然有一点垂涎孟炽那辆车,“要不我们把他的车征用了吧?”
警察是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征用社会车辆的,这个她懂。
程正却是看她一眼,拒绝。
“孟炽能找到这个村子,其他人也可以。”
谢绾绾当然不知道程正因为向晚的事,对孟炽反感,只是心里有些戚戚……
万一没有别的车了呢?
……
自他们进入秃鹰嘴,已经消失了这么多个小时。
外面哈桑带领的救援人员,不会坐着什么也不干。
只不过,孟炽比他们的车好,速度快那么一点而已。
事实证明,白慕川和程正的判断是对的。
他们一群人还没有进村,就看到村外的乡村小道上,进来两辆警用越野——
不是别人,正是指挥所的哈桑副指挥。
他带来了车,带来了人,还有一些别的后勤保障物资。
此时此景,宛若神兵天降。
见状,程正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松缓。
“唐元初——有救了!”
谢绾绾一听,整个人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早已酸掉的腿,又有了力气,早已嘶哑的声音,也再次哄亮。
“这里!这里,我们在这里!”
她兴奋地挥舞着手,朝徐徐开来的警车大声吼叫,完全没了平常那一副高冷的样子——
“我们这里有危重伤员,需要送医院!”
谢绾绾承认自己很自私。
在这支队伍里,受伤的人,不止一个唐元初。
尽管他是伤得最重的,肯定会得到优先的救助,但她还是怕最好的资源不能留给唐元初。
她管不了别人,这个时候,只管得了唐元初。
为了那纵身一跳。
她承受不起他的死亡。
因此,对这个救了唐元初一命的程正,她的态度也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一口一句程队,再不像以前那样黑脸对他。
“程队,现在把人送医院的话,路上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吧?”
她不懂。
但她的眸子很热切。
程正认识以前的谢绾绾。
也了解以前的谢绾绾。
所以,他有点看不透现在的谢绾绾。
“被他感动了?”程正问。
这个问题很尖锐。
谢绾绾一怔,看着唐元初那张死人一样苍白的脸。
“是。但感动不是感情。”
程正冷笑一下,不说话,“你的感情,还真是牢固呢。”
听出他的讽刺,谢绾绾看他一眼,“你不也是一样吗?这次做了这么多事,应该会有很多人感激你。就连我,对你的人品也有了改观,然而……”
她唇角微微一翘,瞥一下向晚的方向,“你得到了感动,同样也换不来感情啊,不是吗?”
扎心了。
程正眸底一暗。
这时,哈桑已经带着救援的警员跑过来了。
这个地方,道路实在太虐了。
大家齐心协力把受伤和生病的同伴,一起抬上了汽车。
汽车只有两辆,优先病重的。
程正把唐元初放上车,叮嘱梅心随车照顾,自己并没有上去。
谢绾绾问他,不放心地问:“你不去?”
程正摇头,“出去了,就会有更专业的医生。而我,不是。”
“哦,忘了。差一点就把你当医生了。”因为担心唐元初,谢绾绾不高兴他这样留下来,冷冷剜他一眼,看着汽车,又舔了一下凉凉的牙槽,把脖子上暖暖的围巾解下来,递给程正。
“帮我谢谢向晚!”
程正看着自己的围巾:“……”
救援队决定马上把唐元初送往医院。
因此,那辆车停留不到三分钟,就又开走了。
谢绾绾放心不下,跟车去了……
送走了一批病员,气氛总算松懈下来。
程正走向白慕川,看着他背上的女人,眉心紧紧拧起。
两个人的身上,都是湿漉漉的,像两只落汤鸡。
然而,视线在空中交汇,却仿佛火焰碰撞。
“为什么不把她放到车上去?”程正问。
“她不愿意。”白慕川简洁明了,“如果她醒过来看不见我,会怪我食言的。”
“可是她受伤了,需要医治!”程正咬牙,样子有点生气。
“不是有你在吗?”白慕川轻轻勾唇,那笑里,带着一丝坏,“我不认为南木那个地方,会有比你更好的医生。”
原来刚才他对谢绾绾说的话,白慕川听见了。
程正面无表情,直视着他,不出声。
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
白慕川这句话有对他医术的夸赞,不管出发点是否真心,程正都没法反对。
“可是,这里没有医疗器材!”程正补充,“这个才是最关键的。”
“向晚的伤和唐元初不一样,子弹擦过……有你的医药箱,就足够了。”
“……”
听了白慕川的话,程正怔了半分钟,才冷漠地哼了一声。
“你对我,到是挺有信心的。”
嗯一声,白慕川背着向晚继续往村子里走,“当然,仅限于医术。不包括医德!”
“……”
程正被他一噎,半个字都讲不出来。
好一会,他才恨恨地跟上去,冷笑一声。
“看来你是不需要我医治的了!”
白慕川看一眼自己受伤的胳膊,“……”
……
向晚再次醒来时,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词是——
茅屋为秋风所破!
这个房子光线太暗了,窗户透着风,没有一个像样的家具,灰扑扑的室内,地面还是泥土地,给人一种突然穿越回了古代贫困农村的错觉。
安静的四周,没有一点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最后的意识,是停留在水里的。
冰冷刺骨的潭水。
她忍不住打个喷嚏,咳嗽一声,“白慕川?”
喊声发着颤,哑哑的,她被自己吓住。
然而,无人回应。
向晚撑着胳膊,试探着坐起来。
嘶!腿上一阵刺痛,麻麻的,运动不方便,好像那条腿,突然就肿大了一圈。
之前都没那么难受的,休息一下,反而更严重了。
向晚紧张地抚着,左右看着。
房门的门板上贴着一个褪色的旧门神。
门神旁边,有一个木头的晾衣架。
衣架上面,挂着一件外套。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白慕川之前穿在身上的。
衣服在,人却不在?
向晚心里惊悚发麻,叫喊声更大。
“白慕川!白慕川……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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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不稳定因素
喊着,她就要下床。
这一掀开被子,更是吓住。
身上的衣服……是谁的?
老土的大花布衣服,衬着她白皙的肌肤,有一种莫名冲撞的诡异色彩……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谁给她换的衣服?
内心不好的暗示,让她脸色煞白一片。
吱呀——!
门在这时打开。
风吹进来,向晚激灵灵打个战。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那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带着熟悉的担忧,“醒了?”
“程队?”向晚心里奇怪。
她坐在床上,慢慢眯起眼,审视程正的脸。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白慕川呢?”
程正面孔略略有些冰凉。
沉吟了足足半分钟,他才回答,“你除了担心他,就没别的了吗?”
……关心他,怎么了?
向晚看着程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大开的房门,冷风一股股拂进来。
向晚头皮发麻。
心窝里,莫名堵住,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想法。
她看着程正不苟言笑的脸,“是不是白慕川……出什么事了?”
“嗯。”程正淡淡应了,反问她,“如果是呢,你怎么办?”
如果是……:?
那就代表,不是了呗。
向晚的逻辑跟其他人不一样。
她根本就没有顺着程正的思维去理解。
一听这话,放下心来。
“如果是,我就跟他去了!”她说得一本正经,不像玩笑……那语气,与密林里他问她时,一模一样的认真。
这一次,程正凉的就不是脸,而是心了。
他一言不发地走近,拿出一支温度计给她,示意她夹在腋下,然后淡淡说:“放心吧,他属蟑螂的!所有人都死了,他都可以活得好好的。”
“……”
要不要这么损?
把英俊潇洒的小白,比喻成蟑螂?
向晚抿一下唇,不看他复杂的眼睛,乖乖量着体温,“想不到程队还有这样的特殊嗜好……”
“嗯?”程正没听懂。
向晚观察他的表情,轻轻撩唇,“喜欢跟小强为伍啊!”
说白慕川是蟑螂,那他不也是么?
程正一怔,没有吭声。
随意那么一说,向晚就开始维护他。
他一句甚至都算不得玩笑的戏谑,她也这样介意。
如果换了是他,她还会这样吗?程正心里莫名有点一犯酸。
一种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甚至认为永远不会在他身上出现的醋酸味儿,左右了他向来理智的神经,让他整个人情绪都不大舒服——
嗯,是最近看他俩恩爱,看得太多,心理出现问题了么?
他分析着自己的心情,越想越不是滋味儿,索性慢吞吞地换了话题。
“腿还痛么?”
向晚点点头,想一想,又摇摇头,“白慕川呢?”
她固执地问他的行踪,这让程正的逆反心都被她逼出来了。
她越是问,他越是不想回答。
“我是医生,我在问你的伤情,你配合一下。”
“我不是你的病人,我觉得自己身体完全没有问题啊。”向晚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但脸上却是带着笑的,毕竟对帮她疗伤的医生……还是需要敬重的嘛。
“白慕川到底去哪儿了?你说你瞒着我干什么?”
“……”程正沉默。
这是为白慕川保密?
还是,就不肯告诉她?
向晚提一口气,“你不告诉我,我就不配合你治疗了。”
这样小小要挟一下……没毛病吧?向晚想。
“你是不是有毛病?”程正冷冷问。
呃!向晚愣了一秒,叹口气,“我是真的没什么在大问题。就是有点担心白慕川……”
“你怎么不担心一下我?”程正这句反问,速度太快。
快得他自己都没有来得及思考。
嘴快地问出来,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丢人。
然后,气氛突然尴尬。
“我是说……”程正软了语气,想找个台阶,“我也受伤了。没人关心。”
好端端一句话,被这个冷面冷心的男人说出来,有一种异常怪异的冷萌感……
向晚一愕。
咽一下唾沫,终究怼不了。
“你伤哪里了?”
“……哪里都伤。”程正小声说。
“啊?”向晚没有听明白,视线上下打量他,又回忆他们突围的过程,“我不记得有看到你受伤了啊?”
“不是每个人受伤都喜欢瞎哼哼的。”
程正冷冷伸出手,问她拿了温度计,对着并不明亮的光线看了半晌,又转头看着她,“7度,低烧……你老实躺一会。”
“……”
向晚很奇怪。
这个人为什么就不说正题呢?
不说白慕川去了哪,
也不说他自己伤在哪。
什么毛病!
沉吟片刻,向晚瞥他,“受了伤,伤口又泡了水,发炎发烧,都是正常的——我还以为会发一下高烧呢。结果只是低烧,证明我的身体素质还是很可以的。”
“嗯。”程正淡淡睨她,“你已经高烧几个小时了,是希望继续升温,再烧回去?”
“……”烧几个小时了吗?
向晚摸摸自己的额头,又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衣服。
“是谁给我换的衣服?”
这个问题有点尴尬。
她相信不会是程正,但如果是白慕川……那也很古怪啊。
程正观察着她的表情,挑了挑眉头,“你希望是谁?”
向晚:“……”
哪有什么希望?
要疯!向晚突然发现他的目光,有些怪怪的……
就好像……她根本就没有穿衣服一样。
程正瞄她一眼,发现她耳根有些红,又别开了视线,淡淡地问:“你是比较想知道谁为你穿的衣服,还是想知道白慕川去了哪里?”
“……”
两个问题有可比性吗?
向晚有些无语,“白慕川到底去哪里了?”
语气带着火药味儿,有点生气了。
程正无奈一叹,沉吟着严肃了面孔,“他让我不要告诉你。”
“……哪里?”
“……不能说。”
我靠!向晚翻个白眼,“你都已经把他卖了,还在意卖什么价钱吗?”
这个比喻,绝了。
程正深眸微沉,“他不想你冲动。”
这么说,他去的地方很凶险了。
向晚内心极不平静,语气却很轻,还慢慢竖起两根手指头,“我保证,绝不乱来!”
……
这时,向晚才知道,她睡了有几个小时了。
天已经亮透了。
他们开了那个要命的秃鹰嘴,到了与秃鹰嘴一山之隔的小村庄。
这个村,叫无名村。
村如其名,僻远,荒凉,经济落后,教育落后,与那个于家村一家,村子里,已经没几个村民了。
能走的人,早已出山离开,去了大城市打工。留下来的人,年纪都大了。不过,与于家村的人都知道秃鹰嘴不一样,这里的几个村民,对秃鹰嘴一问三不知。
好像谁也不知道,与他们一山之隔的地方,就是那个会吃人的“死亡禁地”——
半小时前,程正得到消息。
那些生病受伤的同伴,已经被送到了南木医院。
而唐元初由于伤势过重,被南木医院的救护车送往了省城西市……
“剩下的人呢?”向晚问,“我是说,其他那些人……去了哪里?”
程正犹豫。
向晚看着他,“又进了秃鹰嘴,是吧?”
唉!程正点点头。
向晚这个人,神经敏感到了极点。
不告诉她,她自然也有了解的本事——
“屠亮失踪了,方圆圆没有找到,秤砣也没有抓捕归案,这一仗,咱们打得有点被动……不管是白慕川,还是权少腾,他们都不肯吃这个暗亏。”向晚分析着,又撩了程正一眼,“其实,我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这里,也是很奇怪的了。”
“嗯?”程正没能理解她的话。
“按说,他不是应该把我送去南木的吧?居然把我留下来了。”
“……”
程正当然不会复述白慕川那一句肉麻的话。
想了想,他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认为,你身上的伤没有那么严重,南木的医疗条件也有限……而且,依你的性格,去了南木,难保不会冲动跑回来。嗯,还是留在身边会安全一点。”
向晚一怔,“那我不是要多谢你了?”
程正:“不用谢。”
向晚呵呵哒,“你都把我说成不稳定因素了,不谢都说不过去!”
程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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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逻辑有问题的女人
天色暗沉沉的。
好像整片天空都布满了阴云。
从屋里看窗外,都看不出天亮了没有。
向晚躺在床上实在无聊,觉得肚子有点饿,又想到自己还没有更新的小说,莫名有点焦灼起来。
“这里有网吗?”她问程正。
“没有。”程正皱眉,“这个地方没有信号。”
“……”
对现代人来说,没信号的地方,那无异于监牢和地狱了。
向晚叹息一声,找到自己的手机——
哦,进水了。
她抖了抖,发现已经关机。
“……忘了。”
下水的时候,忘了水机会进水的问题。
不过,就算记起了,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因为一个手机,就不下潭水逃命了吗?
向晚把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着,觉得心里堵得慌,索性把手机丢开,双手抱在后脑勺,淡淡看程正。
“村里还留了多少人?”
“一群人。”程正说着,撩她一眼,“白慕川肯定要优先保证大家的安全。”
一群人……也就是说,他带去的人,也不是很多了?
向晚的心,再次因为这个被吊起,直勾勾地看着程正。
“然后,我们就在这里等待吗?”
“不然呢?”程正反问一句,像是悟出了什么,“或许,你应该先吃点东西?”
“……”向晚突然有点丧气。
她现在除了等,确实做不了什么。
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这感觉太郁闷了。
“除了吃,真是无事可做啊!”
她看着程正,对上他关切的目光,脑子里空荡荡,又是幽幽一叹,“行吧,那我们就先吃东西!不过,这地方——”她皱眉看着这家徒四壁的样子,“有吃的吗?”
程正嘴角一扯,点了点头,“你等我。”
向晚看他这表情,皱眉,“你要自己做?”
程正面前平静地点头,表情有一点紧绷,“有问题?我以为你对我的厨艺该有信心的。”
厨艺?向晚看着他,呵呵一声,“程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解一下?”
程正:“……”
这确实是一个神奇的村庄。
村民很少上街买菜,尤其这个季节,天冷了,地里也种不出什么蔬菜,往窗外一看,地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好多地都已经荒了——
腌萝卜,腌白菜……已经是网红菜了。
肉类?不存在的。
程正揉太阳穴,“我试试看吧!”
……
十分钟后,程正回来了。
他手上端着一碗粥,还有一个煎得外焦里嫩的鸡蛋。
“你这身体,不宜吃得太油腻,喝点粥,比较好。”
向晚看他一眼,心知肚明,“这就是你的厨艺吧?”
“粥是现成的。”程正叹息一声,满腔的热情,结果化成了一个煎蛋,他也是很无奈的,“吃吃看,蛋还是不错的!”
向晚瞄他,不吭声。
默默从他身上接过粥,她喝了一口。
寡淡,没有味道。
吃不下,还想吐。
“白慕川他们也是吃的这个……”程正看她一眼,“村里确实没什么菜的,他们就煮了些粥,然后吃了点干粮垫肚子,天一亮,就上路了。”
“……拜托!”向晚提上的一口气,差点吐不出来,“那个,不叫上路了。”
“叫什么?”程正在笑,隐隐有一点揶揄。
很明显,故意逗她的。
这样的表情很常见,却很难在程正脸上看到。
他不是一个爱笑的人,更是难得露出一口白牙。
向晚看愣了,“你居然笑了?”
程正被他看得怔了怔,唇一弯,那笑居然很有点单纯羞涩,“我当然也会笑。”
向晚噗一声,没忍住。
幸好粥吞下去了,要不就出糗了。
她咳嗽一声:“不好意思……主要感觉很神奇。”
程正的笑容,一下僵硬在脸上。
向晚低下头,继续喝手上的粥。
尽管不好吃,好歹也是补充能量的东西,她现在极需能量……
填了一下肚子,她胃里舒服些了,长长舒一口气。
“白慕川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然后他进去之后,要怎么跟你们联络?”
“没有。”程正斜她一眼,“他这个人做事,有分寸,不会吃亏。”
这到是。
小白要是肯吃亏,又怎么能活到现在?
向晚瞥他一眼,沉默着。
慢慢地,咬着那个蛋,陷入思考。
程正站在那里,默默地看她。
“还记得在锦城的时候,你骗我说,想要自己做早饭吗?”他突然问。
“……”
气氛突然有些变味了。
曾经的锦城。曾经……是相亲对象呢。
向晚喉咙痒痒的,轻咳一下,抬头认真说:“我哪里是骗?我不是做了吗?”
“一次。”程正回忆过往,眸子里的笑痕更炽,“那时,你分明是嫌弃我的吧。”
“……”
嫌弃是谈不上的。
只是不想跟他暧昧,不想有别的牵扯罢了。
“呃……我这人懒,偶尔犯一下神经才会想到做饭的。”
向晚没有多说,朝他看了一眼,马上换了更为轻松的话题。
“我这个腿,是可以下地走动的吧……”
“最好是不要!你啊,还是听话地待床上吧。”
“不用吧?不就是皮外伤吗?又没伤筋,又没动骨的啊?”
程正还没来得及出声,背后就传来脚步。
门一直是开着的。
一男一女单独相处,哪怕程正是医生,他也不想惹人非议。
两个人齐齐传头,看到了程馨。
程正皱一下眉,“你来做什么?”
程馨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床边……
她进门时带出来的冷气,却呛了向晚一鼻子。
条件反射的,向晚打了个喷嚏。
……坐在床上,手上拿着粥,这喷嚏不合时宜。
不好直接喷在床上,她只能喷出去。
于是不巧,程馨刚刚站定,就首当其冲被喷了个正着。
“你有毛病啊?”程馨当即吼了出来,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嫌弃得满脸褶皱,生气地盯着向晚,“你故意的?”
“……”
向晚吸吸鼻子。
一秒前,她其实也有点抱歉。
可被这大小姐脾气一骂,歉意就没了。
“傻子都看得出来,我不是故意的啊。”
故意喷她,还骂她是傻子?
程馨当即变了脸色,“你这个女人,我好心好意来瞧瞧你,你就这么跟我使劲儿?”
“……”
哦天,这人逻辑有问题。
向晚脑子里拉起了警报声,揉了揉鼻子,没兴趣吃饭了。
“麻烦程队!”她把碗递出去,“我吃不下了。”
“不吃了?”
“不吃了,怪膈应的!”
程正看她拉下的冷脸,眯了眯眼,伸手来接,却刚好惹到了程馨。
“你干嘛也惯着她!”她正气头上,一挥胳膊,不巧,就就把粥碗打翻了。
这火气来得莫名其妙。
这粥碗也翻得不是时候。
更让向晚莫名其妙的是——这女人从哪里钻出来的?
他们在密林里九生一死的时候,没见着她啊?现在人出来了,安全了,她就来耍威风了?
这真是比丽玛还可恶!
丽玛还懂得撒个谎,装个乖巧呢,这完全就是蛮横无理啊!
“欺负我是病人,腿伤了踹不了你吧?”向晚问。
“我欺负你?!”程馨气得脸都红了,“你喷我一脸唾沫星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到底谁欺负谁啊?”
噗!
她生气的样子像被逼到了胡同里的猫,又伸爪子又挠人的,到是把向晚逗笑了。
人家生气,她偏不生气。
只是接过程馨的话,懒洋洋地笑着问她,“对啊,你说谁欺负谁呢?我好端端躺在这里,你来找喷……怪谁?还有啊,程小姐,我唾沫星子也是有营养的好不?可不喜欢白白便宜了垃圾!”
“你——”
程馨这次真气着了。
不是没跟人吵过架,置过气。
可她从来没见过像向晚这种,笑吟吟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却把人气得吐血的人……
向晚看她憋红了脸,却说不出个名堂来,又是一乐。
“别你啊我的了!看程队份上,我不惹你!但是麻烦你,也别来碍我眼……不然一会我唾沫星子又不认人了……”
她躺下去,摆明不跟垃圾计较。
这姿态却把程馨心里的怒火都激出来了。
“你以为你谁啊?你凭什么这么高姿态给我说话?”
“……高吗?”向晚冷眼看她,“谢谢你的错觉。”
“!”程馨倒提一口气,突然冷静下来,“知道我是谁吗?你仗着有白慕川撑腰,就横得不行了,是不?”
向晚一怔,又坐直了身体,认真看她。
“你逻辑有问题啊?小姐……问我知不知道你是谁,其实想仗着别人撑腰的人,是你才对吧?”
“我逻辑有问题,你神经有问题!贱不贱啦,一个女人,你脚踩两只船,一个白慕川不够你使唤,又来拉我哥下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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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脚踏两只船
脚踩两只船,怎么说起的?
向晚眉梢一挑,冷冷一笑,正要怼回去,程正就打断了程馨。
“够了!”
他铁青着脸,看了一眼急得像红脖子鸡公一样的程馨。
“也不嫌丢人!”低低说了一句,他指着那个滚了好几圈都没有碎的碗,“自己收拾干净!滚出去!”
一个滚字,把程馨彻底惹急眼了。
“凭什么?程正,你胳膊肘儿往哪儿弯的啊你!”
程正黑着脸,情绪已是愤怒边缘,“程馨,这里没人看你任性!”
“我就任性了,要怎样?”
“任性的人,不适合重案一号的工作!”
不得不说,程正这个人冷漠起来,还是很唬人的。
加上重案一号的工作……这威胁足够大。程馨进门时的火气立马下去了一半,嚣张气焰也灭了一半。
“可以的!你们一个个的,正事不做,整天就围着她转。尤其是你,明知道人家有男朋友了,你还大献殷勤……程正,我挺看不起你的。亏我小时候那么崇拜你……”
程正看着她,“这话说的是你吧?”
程馨脸色一变,“你……”
程正冷冷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程馨气得双眼冒火,恨不得跟他打一架。
可想到自己在京都对白慕川大献殷勤还被拒绝那些糗事,当着白慕川正牌女友的面,她又有点下不来台。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呵呵,你喜欢护着她,那就护着吧,有你好果子吃,走着瞧吧……”大吼一声,她给自己找个台阶,转身就想走,却被程正喊住。
“回来!”他指了指地上的碗,“收拾了!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
程馨咬着唇,可以说委屈到极点了。
这样对她。
她从小崇拜的哥哥,这样对她。
为了一个贱女人!
程馨咬着下唇,泪珠子都挂在眼眶了,却忍着没有掉下来,而是蹲下身去,自觉屈辱地捡起地上的粥碗。
离去时,她瞄了一眼坐在床上一脸平静的向晚,恨意,怒火,统统冲上了心,一方面觉得自己刚才的火气,刚才的行为,莫名有一点lo,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在向晚面前丢了脸,更是郁气上脑。
“神经病!全是神经病!”
她大吼一句,扭头跑走了!
把粥碗丢在土墙的角落里,她看看自己的手,说不出的嫌弃……
嫌弃那个碗,也嫌弃自己……在白慕川的女朋友面前被程正骂成了狗……
不,被他俩一唱一合骂成了狗,还要纡尊降贵地捡地上的碗。
本来去看受伤的向晚,她是想瞧瞧她可怜的样子,瞧个热闹,顺便做个好人的……结果一时没忍住脾气,闹成这样,程馨说不出该后悔,还是该恨他们。
忍着泪,她拼命地洗手。
冷水,也顾不得,一直拼命搓。
好像搓掉的,是她刚才的霉气。
“烦死!勾三搭四的贱女人……”
“奸夫**!不,就是**……没有奸夫的**!”
“烦死了,烦死了!这是什么的鬼地方!”
她拿着手机,想在微信上给闺蜜吐槽一下,可一连发了几条消息都没有网络,气得骂也骂不下去了,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迎着寒风,冲出了门。
外面天气湿冷,还在飘雪,地面上湿漉漉的。
程馨望天。
天气压抑阴沉。
看什么都不顺眼。
每个人看她的眼神,好像都异样的同情与可怜。
程馨脑补得厉害,憋屈得厉害,觉得这个地方太不友好,每个人都讨厌……
“程姐,上哪儿去啊?”值勤的武警看见她,愣了一下。
程馨头也不回,冲了出去,“我出去走走——”
“嗳!”武警追了两步,“白队交代过的,村子里的人,都不要随便出去!”
“我管他!”
程馨吼了一声,声音被风声淹没。
……
密林里,光影重重。
赛里木跟着白慕川的身后,奇怪地问:“白队,我们在这里面边,能找到暗门吗?”
白慕川声音凉凉,“找不到,就不找了吗?”
赛里木不解,“可这个地方,我们都已经走好多遍了呢……”
白慕川回头,瞥他一眼,“你确定?”
呃!赛里木缩了下脖子,摇头,不敢肯定。
这个地方太邪乎了!
看着到处都长得一样,谁知道走过了没有?
白慕川哼声,回头看了看同样面露疲乏的众人,“这里会有那个深潭的出口,就一定还会有另外的出口——我其实一直怀疑,深潭那个地方,是秤砣故意引我们过去的。”
“他们的目的呢?”
“要么在深潭边杀了我们。要么——引走我们的注意力,保护他们的老巢。”
“老巢?”这个地方,真的会有暗门的老巢吗?
白慕川看一眼这片密林,“这么一个鬼打墙的强大障碍,如果是天然形成的,不利用,不就浪费了吗?暗门哪里能甘心?如果是人为造成的,那如果不用来为老巢基地做掩护,又何必花这么大的力气做它?”
“所以,秤砣把我们引开,就是为了保护老巢不暴露?”
“他是不敢冒这个险——只要警察知道了地点,这个地方就算是废了!”
白慕川说完,顿了顿,又继续,“不过,一开始引我们进来,他也许没想到我们有这么强的战斗力,估计还想着靠这片密林,神不知鬼不觉地灭了我们呢!”
赛里木皱了皱眉,“那他们现在,岂不是躲到老巢里去了?”
“……可能性极大。”
“难道像地老鼠一样,钻洞了?”
“就算钻洞了,我们也要把他挖出来!”
白慕川刚说到这里,突然,听到权少腾喊了一声,“小白!”
那一声短促有力,暗含惊喜。
众人回头,跟着白慕川一起走过去。
他们在密林里,一是是按队形在前进。
权少腾站在白慕川的右前方,见他过来,指了一下地面。
“你看这个!”
那里有一个标志。
一把圆圈里的大叉,其中一条线是箭头。
新鲜痕迹,明显这个标志刚画上去不久。
“我操!这是故意留下的啊?”
“会不会是屠亮?”
与秤砣一起失踪的屠亮,目前没有消息。
会在这片密林里留下指引标示的人,是屠亮的可能性极大。
白慕川嗯一声,蹲身摸了一下,“不管是不是,我们都得去!”
有了一个方向,在这个面积大得用脚很难丈量的地方,会少走很多弯路。
“哪怕是个坑!咱们也得跳啊!”权少腾叹息。
“这鬼地方!真够折腾人的。”有人附和着,又玩笑问:“咱们干的这活儿,与特种兵差不了多少吧?”
权少腾看他们一眼,望着天顶昏暗的天光,长长哼声,“除了单兵素质差很多,其他都差不多。”
众人:“……”
全体躺枪,吐血。
权少腾:“曾经我以为在红刺的时候,已经把所有艰难的任务都执行过了,玩不出什么花样了。结果真是坑,小爷我这重案一号的首秀,差一点就玩砸了……任务难度一样,手上的兵却不一样。”
众人:“……”
再次全阵躺枪,阵亡。
“啪!”
白慕川的掌心拍在他的肩膀上。
“要不,我把你送回去?”
权少腾回过头,看见他冷飕飕的脸,“可以啊!来一架直升机?”
“啪!”又是一个巴掌,白慕川重重拍他肩,“行,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叫直升机支援!”
“……”
“这里不是红刺!”白慕川审视他,“接受现实!哪怕一把烂牌,也要打得漂亮!”
“白队……”赛里木在背后呻吟,“谁是烂牌啊?”
“……”
集体中枪n次,终于消停了。
权少腾一双狐狸眼浅眯着,叹口气,“兄弟们,我从来不敢把重案一号当红刺——要是红刺,咱们能这么衰么?你们看看,这都累得跟狗似的了,连个敌人都逮不到!”
“呵呵!”白慕川一本正经,“放心,狗并没有你这么累。”
“也是——”权少腾轻轻抠一下扳机,瞄准密林里某个未知的角落,“不过话又说回来,重案一组这么有挑战性!小爷很开心!”
白慕川哼一声,不理他。
然后,继续观察那个“路标”。
背后,权少腾又是一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队友太猪了。俗话不是说么?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白慕川直起腰,“说你自己呢吧?”
权少腾轻笑,摸一下耳钉,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魅惑万千。
“你见过世界上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猪吗?”
“……”白慕川轻哼一声,扫他的脸,“拜你所赐,今天终于看到了。”(未完待续)
第320章,谁把谁耍得团团转
这哥们儿帅起来,确实惨无人道。
精致的五官,幽深的眼眸,每每看人就像饱含深情的样子……
只可惜,白慕川是男人,完全不被诱惑。
权少腾,“我靠!骂我呢?”
白慕川给他一个“自己体会”的表情,回头招呼众人,“兄弟们,打起精神来,接下来,还有一场苦战。看这形势,咱们还得在林子里折腾好一会呢……”
好一会,很保守的说法。
他们都知道,一会儿是完不成任务的。
所以,这次进来,他们准备很充分。
装备,干粮,弹药……
每个人身上携带的物资,都达到了负重极限。
……
……
白慕川他们一直在找秤砣哥。
其实,秤砣那一群人,确实与他们一样,同在秃鹰嘴。
只不过,同一片天空下,有鬼打墙做掩护的暗门基地,并不那么好找。
……
穿过密林。
穿过高科技技术设计的一道暗门,里面就是暗门藏在秃鹰嘴的重要据点。
长期以来,暗门在这里大量囤积物资,因为刁钻的地理条件,屡屡逃过警方的追查。
秤砣在暗门的地位,说难听点,就是一个高级别的“仓库保管员”。
他负责秃鹰嘴这个据点,主要就是守货,守基地。
成功甩掉了白慕川,秤砣带人回到基地,在度过了紧张的几个小时后,情绪越来越浮躁了。
“他妈的,救下了谢绾绾,找到了水潭出口,又把人全部转移出去了……还不满足。为什么,又跑回来?这些警察,脑子是有毛病吗?不知道见好就收啊!”
这与他们事先的料想是不一样的。
“这个白慕川,怎么像条疯狗似的,咬得这么紧!”
秤砣一边骂,一边在房子里踱步,焦躁不已。
“我他妈也是日了狗了!居然惹到了这个祸害!”
没有人真正愿意与警察硬碰硬。
一天一夜的追捕,白慕川他们纵然辛苦,秤砣这一群人也不好过。
秤砣甚至觉得,自己这一次衰到家了!
本来以为可以轻松解决掉的人,以多打少,都解决不了。
本以为可以轻易甩掉的人,一直像个尾巴似的跟着他们。
最后,他迫于无奈,利用谢绾绾把人引过去——
原以为他们会被炸死,结果不仅没死,还让他们找到了离开秃鹰嘴的出口。
那好。顺利出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吧?
结果……
白慕川把伤病员送走,又带了更多人进来围剿他们!
秤砣一肚子的郁气全都写在脸上,三角眼里看谁都带着杀气,像是恨不得咬下别人一块肉来。
“大梁!大梁!”他叫喊着,进来一个人。
不是大梁,是另一个打手,“秤砣哥,大梁哥不在。出去了……”
秤砣黑着脸,“那你去!给我盯紧了。一旦发现白慕川靠近基地,马上回来禀报!”
“我们的人盯着呢!放心吧。”
“放心个卵!就你们这群瘪犊子,没半点中用。”
秤砣哥把脾气都发泄在了下属身上,看他们不做手,又烦躁起来,摆摆手。
“滚吧!滚吧!别在这儿碍眼!”
……
那个下属聪明地“滚”出去了。
秤砣哥提了提裤腿,焦躁不安地坐在椅子上,慢慢转头,看向黄何,双眼里凶光乍现。
“你说这个白慕川,是不是疯了?”
黄何慢吞吞的,“这话怎么说?”
秤砣哥冷哼,“有机会离开不离开,偏要进来找死,他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黄何看他一眼,面无表情:“他是警察,怕死也要来。”
秤砣哥不高兴地哼了哼,目光阴阴地看着他,“你以前也是警察,你为什么就没有这臭毛病?”
简单的话,并不那么单纯。
黄何看他一眼,语气淡淡的,“你错了。我以前也有这臭毛病!”
秤砣哥:“……”
看他黑着脸,黄何又是一声冷笑,“不过,我早就不是警察了。从警队把我开除那天起,这毛病就治愈了!”
呵!
秤砣哥不太信任地审视着他,脸上的表情不那么愉快,但始终挂着笑。
“看来,你对警队还是有怀念的。”
“这话又怎么说?”
“那电视剧里不是说吗?怨念越深,爱得越深。”
“……”
黄何讽刺的扯一下嘴角,“我从来不看电视剧。”
秤砣哥似笑非笑地瞄他一眼。
这个“皇太子”的来头不小,不仅是周德全在世的时候推荐给暗门的人。这一次他过来南木做生意,背后还有周德全留在锦城的一干势力支持,秤砣哥在没有完全摸清他底细的情况下,只能以礼相待。
迟疑一下,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又慢悠悠问了一句。
“你们以前是朋友?”
“以前,是指多久以前?”黄何懒洋洋的。
他不喜欢直接回答,总是反问。
秤砣哥心里哼一声,吹着水面上的茶,问得很轻,像随意聊天似的。
“这个,就得问你了,是不?什么时候是朋友?什么时候又变成了敌人?”
黄何不否认,也不承认,“朋友谈上不,同事一场,从来都不是朋友。”
看秤砣哥一脸不信,他笑了笑,“白慕川那个人,你不了解。他自视甚高,不是谁都能被他看上,有机会跟他做朋友的……哪怕他嘴上说是兄弟,是朋友,心里……呵呵,其实谁都瞧不上。”
“这么跩?”秤砣冷哼,“屁股翘上天了!不也被老子耍得团团转?”
这货忘记了刚才的焦躁,又开始吹牛逼了。
黄何也不拆穿他,淡淡说:“有一阵,我也以为自己跟他是朋友。结果,他坑我不浅。”
秤砣哥来了聊天的兴趣,挪椅子坐近一点,“怎么坑你的?”
黄何:“那天晚上,他请我喝酒,后来,我当晚因为酒后执法,蹲了号子,就此毁了前途……”
其实这个事秤砣早就打听过了。
当时,喷泉女神杀人案闹得厉害,关于案件的细节,不管真的假的,网上各种各样的舆论版本都有,只要有心,不怕查不到。
他好奇的是黄何,这么坦然地告诉他。
“坑兄弟的人,不可交!”秤砣喝口茶,下结论。
黄何看他一眼,不置可否,也端着杯子喝茶。
“不过,白慕川刚开始跟我们接触的时候,可是打着你皇太子的名义来的……”秤砣哥话锋一转,盯着黄何,笑得有点凉,“按理说,这么私密的事情,他一个局外人,不应该知道才对的?你看,他不仅知道你的事,还对我们的交情一清二楚,这个怎么解释?”
黄何面不改色,“你说呢?”
秤砣哥面色一变,“……”
他妈的,到底谁问谁啊?
黄何哼一地所,抿了抿嘴,“他是警察。想知道什么,不能查到?”
又是这句话!
这两天,他听得太多了。
警察两个字,听见就头皮发麻!
秤砣烦恼了,阴阴地看他,“警察怎么了?警察他妈的不是人做的?”
黄何面不改色:“我虽然不做警察了,但我很讨厌别人小瞧警察——”
说到这里,他目光变得锐利,盯着秤砣时,还带一点冰冷的笑,“因为这样的人,都会死得很难看。六哥就是一个例子。”
周德全当初自恃背景深厚,藐视警察是众所周知的。
那是一个猖狂到极点的人物,敢公然做很多人不敢做的事。
即便是秤砣哥,也不敢说自己比周德全更牛逼。
因此,黄何的话,让他脊背上凉了凉,不仅不觉得自己受到了黄何的鄙视,反而觉得黄何这个人比起周德全更实在。
周德全见人就笑,满肚子坏水。
黄何不怎么笑,但对人……有那么一点推心置腹的意思。
“耿直!太子兄弟说得对!”
秤砣哥大声笑了起来,“咱们求财的人,没事干嘛跟警察对着干啊?”
稍顷,又突然敛住神色,朝黄何看来。
“不过你昨天说……迫于无奈是怎么回事?”
昨天在别墅,白慕川与黄何短短的几句对白,秤砣都记在心里。
有所怀疑,他对黄何一直有戒心。
黄何苦笑一声,“正如你听到的一样。字面意思,我这次来,是迫于无奈的。”
秤砣哥奇怪地哦一声,“怎么回事?”
黄何叹一口气,捧起茶杯来,轻轻摩挲着,说得很慢,“干我们这行的,不容易。你刚才也说了,能好好做生意,干嘛要跟警察过不去呢?如果不是出于无奈,我是不会赶到南木来揭穿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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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骨头硬
说到这里,黄柯一顿,看着秤砣哥,“我这么说,可能不是太中听,但我这人就爱说实话。讲道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就算你们被他连锅端了,我也不会出这个头——凶险啦!对不对?我犯不着。”
“……”太实在了。
秤砣不要脸的啊?
他脸色不太好看,黄何却面不改色,继续他的实在话。
“我手上有钱,哪里不能买到货?!没有你秤砣哥,还有别人,就算连暗门都没了,也会有别的渠道,这世道,哪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对不对?所以……我确实是没办法,才不得不趟这个浑水的……”
秤砣哥被他说得连连点头。
“是这么个道理。”
他对黄何的事,好奇心上来了。
“那到底是什么事?让你非来不可?”
他那表情,摆明写着——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黄何冷冷一笑,“有人逼我这么干的!”
秤砣:“逼?”
黄何点点头,目光凉凉看他,“他们抓了一个我喜欢的妞儿……”
这话说得含糊,秤砣哥一愣,“妞儿?你不是跟锦城的丹月姐……嗯?”
黄何勾唇,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哈哈哈哈哈!”
不用他解释,秤砣自己就意会了。
都是男人,哪会不了解?
与黄何对视着,秤砣哥哈哈大笑。
“冲冠一怒为红颜!太子兄弟,没想到你还是个多情种子,哥哥服了……”
“不是多情!”黄何拒绝这样的帽子,不冷不热地看他,哼声,“是他们坏了规矩,那就怪不得我了,对不对?咱们这条路本就不好走,如果被人打脸我不还击,那往后还要怎么在江湖上混?”
“对!人活着,不就为了一口气?”
秤砣赞同地点点头,突然又是一笑,“敢在太子兄弟头上动土的人……嗯?他们……是谁?”
黄何冷笑,看着他不答。
秤砣哥愣一下,以为他不方便说,又了解地点了点头,推心置腹地叹气,“你说得对,现在咱们这条道儿啊,是越来越难走了——六哥走了,你看我这里,也被警察撵得鸡飞狗跳——”
他越想越烦,焦灼地抓扯了一把头发。
“死了好些个兄弟,还不知道大哥会怎么收拾我呢!要是基地不暴露也就算了,一旦基地出现意外……”
他看着黄何的目光,竟生出一丝恐惧,“太子兄弟,到时候,我的死相,恐怕会比六哥还惨啦!”
黄何斜视他一眼,“那你可以束手就擒啊?”
秤砣哥瞪大眼,一脸古怪,不明所以,“束手就擒?”
黄何:“被白慕川抓到,我保证你不会死那么惨!”
好幽默的安慰!
秤砣一时接不上话。
各种权衡浮上脑子,他心绪不宁。
“惹上白慕川这疯狗,也是我倒霉!你说我他妈都躲进秃鹰嘴来了,他居然也敢跟进来?不仅跟进来,还他妈穷追不舍,就那几个人……就他妈五个人,对吧?他也敢跟我干!我他娘的,真是,真是……”
一拳砸在桌子上,他说不出来。
……因为白慕川就五个人,他居然拿人家毫无办法。
于波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他以为白慕川几个是被秤砣哥逼入秃鹰嘴的。
其实是秤砣哥被白慕川玩了。
他们且战且退,离开秃鹰嘴别墅,让秤砣哥以为占了上风,离开了他那一辆防弹的越野车,带着人往林子里追——结果,被打死了不少人不说,没有了防弹车保护的他,失去了庇佑,马上就被白慕川反攻了回来。
迫于无奈之下,秤砣哥不得不躲入秃鹰嘴密林。
对密林这个地方,秤砣是自信的。
他想利用白慕川不熟悉地形,不了解密林里的情况,把他困在这里,要么歼灭,要么摆脱……
然而,
结果搞成这样。
“这个人!就是一条警犬!就是狗!”
生起气,秤砣骂得很难听。
黄何听见了,却像没听见,面色不变,慢慢喝了一口茶。
“息怒吧!事到如今,有力气骂,不如想想下一步怎么应对!”
秤砣哥条件反射地看一眼窗外。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转头,眼神烁烁地看着黄何。
“太子兄弟,你说他们……真能找到这里来吗?”
黄何一怔,摊手笑,“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他。”
秤砣哥咬牙,“妈的,走!我们去看看那个警察!审问一下,看他们有什么计划!”
……
此刻,屠亮就关押在这里。
他是在秃鹰嘴的深潭边上,跟踪秤砣哥的时候,暴露行踪,被他们抓到了。
为了抓屠亮,秤砣死了一个兄弟,心里本就恨他恨得要命,这时心里又有对白慕川的恨意,因此,走向后院时,他的样子简直是怒火冲天!
一个简单的院子后面,就是关押人的木棚。
这个基地的建筑,相当简陋,远不如秤砣哥那一幢大别墅。
木质的建筑,看上去甚至有些寒碜。
木棚外面,有几个男人在看守。
见到来人,纷纷招呼,“秤砣哥……”
秤砣哥一言不发地走近,使个眼神,看守的人,立马就打开了门。
……
里面不像一个房间,像是一个困猪困羊的破烂窝棚。
木棚搭成的房子中间,有一根粗大的木桩,桩子生在地上,是直接砍树做成的,此刻的屠亮,就被他们五花大绑地捆在上面……
在屠亮的旁边,还有另外一个棚子,里面还关押着几个人。
那是被秤砣引入密林的张队,还有几个警员。
他们远不如白慕川幸运。
进入密林,完全迷失方向,又累又饿,不到半天就被暗门的人俘虏了。
在屠亮被掳来前,张队几个已经在这里了。
不过,秤砣还没有顾得上他们,对他们的恨,也不像白慕川那么浓,他们的样子,远不如屠亮狼狈。
屠亮单独关了一间。
像是刚刚挨过打,头发凌乱,衣服破烂,脸上、脖子上,胸前……到处都是伤。
脸上的伤口,这会还在渗血。
他没有动,耷拉着头,一声都没有,如同死过去了一样。
秤砣进屋,看了一眼,“把他的头,给老子抬起来!看看死了没有!”
一个打手闻言,小声说:“秤砣哥!他晕过去了!”
“弄醒!”秤砣气极攻心,像一个狂暴的野兽,浑身罩满戾气。
两个打手不敢违逆,听话的走过去,抬起屠亮的头。
屠亮醒转过来,没有力气反驳,由着那人抬高脑袋,睁着肿胀的双眼看了看秤砣,又看一眼他身边的黄何,唇一扯,沉默。
“你说,老子该怎么弄死你呢?”秤砣哥脚踩在凳子上,一副土匪头子的做派,把心里所有的郁气都撒在了屠亮的身上。
“……”屠亮不说话。
看着他的淡定,秤砣咬牙切齿。
“昨天你跟着白慕川的时候,不是挺牛逼的吗?现在怎么啦?萎啦?你他妈说话啊?”
屠亮没力气说话。
更何况,人在别人手上,说不说都没区别。
秤砣骂咧几句,不解恨,“妈的,哑巴啦?给我打——”
一个打,激起的是兽性的癫狂。
得了命令的打手拿起墙角的鞭子就抽。
他一边抽,秤砣一边骂,“落到爷们手上了吧?怎么不横了!你他妈到是横起来啊!”
屠亮咬着牙,闷哼出声,就不开口,头却是垂得更厉害了。
“哟哎!骨头挺硬的啊!”
秤砣心里焦灼,找不到发泄的途径,一时兴起。
“来!给我把炉子里的火,烧红一点!”
这个地方冷,没有暖气,他们烧的都是炭火。
一个烧得火红的炭炉就摆在门边。
他这一吼,暖烘烘的气流里,竟带出一股令人胆战的寒意——
屠亮瞳孔微微一缩,身体绷了起来。
见他眼里刹那的紧张,秤砣终于得意起来,哈哈大笑。
“原来还是会怕的啊?老子还以为你们都他妈是钢筋铁骨打造的呢!”
他骂着,慢慢走近,看着屠亮的脸,兴味十足地笑。
“这样好了!你求个饶,叫几声好爷爷,再骂几句白慕川,骂几句警察,我他妈今天不仅不打你,还好酒好菜的招待你,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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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大忽悠
屠亮眼中没有光泽。
灰败,无神。
但他看着秤砣哥,再一次轻扯嘴角,不辩解,不照做。
这是完完全全的蔑视,讽刺。
秤砣脸一黑,有点受不住这个。
“他妈的,你够种!老子就喜欢这样的!”
他说完,吐一口唾沫在手上,示意两个打手把鞭子拿来。
一鞭子抽在屠亮身上,他又大声骂打手,“赶紧把炉子给老子生旺一点!爷们今天就想看看,你骨头有多硬——”
棚子里莫名燥热。
两个打手依言照做。
秤砣哥满眼兴奋,闪着嗜血的光芒——
他在等待,希望看到屠亮认错。
比起让屠亮身体受苦,此时的他,更想要一种精神的胜利。
他希望看到屠亮痛哭流涕的求饶。
……那会比**的虐待,让他更有快感。
屠亮的头无力耷拉着,嘴角边一滩血迹往下流淌着,滴在泥地上,很快渗透进去,染成了一团乌黑的痕迹。
这画面……
不忍直视。
屠亮久久没有反应,如同死亡。
“吡——”秤砣哥把铁鞭放到炉火上,烧得吡吡作响。
那鞭子在火中,一点点变红,冒着黑烟,然后,被他慢慢拎了出来。
两个打手生怕被祸及,闪得很远——
脸上有害怕,有紧张,也有刺激。
残酷的画面,令人毛骨悚然。
屠亮身体的肌肉再一次绷紧,一动不动。
秤砣哥拖着鞭子走近,“求不求饶?孙子!你他娘的到是求饶啊!”
屠亮一言不发。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半句口号,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妈的!”秤砣哥突然气不打一出来,举起鞭子挥了下去……
一鞭!啪!
烧红的铁器入肉,冒出了青烟。
钻心的疼痛,让屠亮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
这场面,把两个打手也吓住了。
“求饶啊!你他妈求饶啊!”
秤砣哥大喊着,见屠亮双眼充血,恶狠狠地咬牙看着他,就是不吭声,更是打骂得厉害起来。
“一句!你他妈说一句,老子就饶了你!”
屠亮咬牙切齿,额头上的汗密得如同瀑布……
可他闷哼着,大口大口喘气着,就是不说话。
犟!硬!够硬气!
秤砣哥被激得双颊胀红,骂了一句粗话,作势又要打。
“等一下!”黄何突然抓住他的手臂。
有人出来阻止,秤砣那一口气,也突然泄下。
他回头,目光阴阴地看着黄何,“太子兄弟,这是……同情他了?”
“嗯。”黄何没有否认,“如果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秤砣哥表情微微一变,“怎么说?”
黄何注视他的脸,“如果你觉得打死了他,对我们更为有利……那你可以这么做。但我认为,每一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留着他远远比打死他有用!”
秤砣哥冷笑,“一个警察而已,有多大的作用?如果说用他做人质的话,嘿嘿,谢绾绾那么大的肉票,我他妈都舍出去了,还会在意一个警察?”
黄何眯起眼,“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只能在秃鹰嘴看基地了!”
秤砣哥眼一瞪,“什么意思?”
黄何慢慢松开他的手。
“恕我直言,你脑子太直了,都不会绕弯的。性格又冲动又暴躁,只会喊打喊杀,不动脑子,这种人,只适合冲锋陷阵,永远不能委以重任……怪不得你只能在秃鹰嘴当土霸王!”
这话杀伤力够大!
秤砣心里的怨念,都被他勾出来了。
他把鞭子丢在一边,暂时不理会屠亮了,只看黄何。
“你这意思,我是哪里做错了?”
黄何给他一个“当然”的眼神,“你凭什么认为一个谢绾绾可以和警察比分量?”
“她是大明星……”
“明星不是警察的同类!”
“那你说,谢绾绾的作用是什么?”
“这还用问?”黄何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不是已经把她当成一个**炸弹,祭出去了吗?”
对啊!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怎么就错了呢?
怎么被黄何一绕,搞得他好像个傻子?
秤砣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可黄何的目光太真诚,他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黄何叹一口气,轻轻掸一下他肩膀上的衣服,“如果这里有一面镜子,我真想让你好好瞧瞧自己。”
秤砣哥:“……”不懂。
这糙汉,一脸写满了无知。
黄何认真看着他,“时代不同了,老哥!混咱们这行的人,也要有文化,讲涵养的。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可以选择做一个斯文的黑恶头子,为什么偏偏要去做一个下三滥的小流氓?”
“下三滥?”秤砣哥还看着他。
“对。这就是下三滥的招儿。”黄何看一眼伤痕累累的屠亮,“说实话,这一点,你比六哥差远了……六哥收拾人,从来不动粗。那手段,多么艺术,多么有文化?”
有文化的杀人?
那就不是杀人了吗?
秤砣哥完全被他说蒙了。
“太子兄弟,你的意思是大哥嫌我没文化,没水平,所以,不带我玩?”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黄何讽刺地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两个猥琐的打手,轻轻拨弄拨弄头发,“人往高处走!与时俱进,懂不懂啊你!唉!”
“……”与时俱进都来了?
黄何:“你要是你老大的心腹,他会留你在秃鹰嘴,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守基地,随时面临死亡的威胁吗?呵!他喜欢的贴心下属,早就跟他吃香喝辣,周游世界去了!你啊,就是做苦力的!”
好有道理!
秤砣心里的苦,都被他说中了。
想到那些憋屈的“职场规则”,他目光里阴阴的。
“妈的!说得真好!”秤砣叹口气,一巴掌拍在黄何的肩膀上,揉了揉,又开始吐槽,“那几个小人,除了会拍马屁,啥他妈事儿都不做,可就是比我受重用!啐!为什么以前没人告诉这些?”
黄何冷笑,“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真诚的!”
真诚!?秤砣哥重重点头,“看出来了,太子兄弟实在人!直!”
黄何面无表情。
秤砣看他一眼,想了想,又觉得有点不对。
“你认识我老大?”
“不认识。”
“那见过?”
“更没见过。”
“那你咋会知道这些事?”
“猜的。”
秤砣哥突然有点生气,就像被人玩弄了一样,“那有个卵用!”
黄何看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头,“脑子是个好东西,多动动脑子啊,老哥!”
“……”秤砣哥眯起眼看他,“做个警察的人,是不是都他妈这么奸啊?”
“这叫逻辑推理!”黄何一笑,“下次去见你老大,你带着我!我保管你……得到重用。”
秤砣哥一听这话,来了兴趣,“真的?”
黄何哼声,“真的!你以为警察队伍那么好混啊?我都能混到刑侦队长,我还会搞不定一个黑老大?”
秤砣哥点点头。
突然,他脸色一变,又嘿了声,“不对吧?你那刑侦队长好像没干几天,就被人撸了啊!”
黄何:“……”
“爱信不信吧。”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反正我是来跟你们做生意的,对你的事也没什么兴趣。怕只怕,你这次只是触了老大的霉头,下一次……一不小心得罪了他,怎么丢了性命都不知道。”
秤砣哥许久没说话。
这个黄何,他原本是不信的。
可以说,从他来到南木开始,秤砣就一直存着怀疑,一直在防备着他。
但刚才这些对话,突然让他产生了一点微妙的信任感。
他忖着,如果黄何真和白慕川是一伙的,根本没必要这么干……
第一,他不必主动跑来拆穿白慕川。
第二,他之前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倒转枪头。
何必单单等到……快要把屠亮打死了才出头呢?
“走!兄弟!咱们喝酒!”
……
木质的堂屋里,没有窗户。
一条木质的沙发,几条椅子一摆,就成了个会客厅。
秤砣刚被黄何怼过没文化,再带他过来,看着这简陋的摆设,就有点不自在。
“将就,太子兄弟将就坐一下——等那些警察撤了,回了别墅,我再好好请你喝……”
黄何不介意,耸耸肩膀,坐下来。
秤砣哥大烟杆子在嘴上叼着,看他一眼,又对下属使个眼色。
很快,那家伙拿来一个东西放在桌上,唯唯诺诺地笑。
“太子兄弟……”秤砣努努嘴,“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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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下套了?
黄何瞄一眼,“我不沾这些东西……”
“不沾?”秤砣哥像听了天方夜谭,瞪大眼珠子看他,“你做这行生意,不沾这东西?开什么玩笑!这样,你哪里认得出货的好坏?”
这个行业,一开始都不沾。
可时间久了,哪有真正把持得住的人?
黄何看他一眼,不解释,也不去动它。
秤砣哥无奈,从茶几上拿下一包烟,从中抽出一支递过去。
“那你抽这个!”
黄何皱着眉头,不接烟,默默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支,点燃。
“我习惯抽自己的!”
这是明显的不信任了。
秤砣哥脸上有愠色,但对上黄何的眼,又笑了起来,朝他竖大拇指。
“谨慎!果然够谨慎!不不不,文化!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
“呵。”黄何慢吞吞地笑,语气里带一点感慨,“恕我直言,那些染上毒瘾,把自己给搭进去的人,全是傻逼。你说好好赚个钱享受生活不好吗?好不容易赚点钱,没被警察搞死,结果自己把自己给搞死了,何苦呢?”
“啧!”秤砣哥又一次竖拇指,“有文化,有见地。”
黄何哼一声,随意地笑,“我就不信,你们家大哥自己也吃这个!”
呃!秤砣哥被问住,挠了挠脑袋,“真没见过!”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傻笑,“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本人就是了!”
黄何瞄他一眼,默默抽烟,不搭话。
……
咚咚!
外面有人敲门。
“秤砣哥,不好了!”
是那个被他派出去探查的家伙。
秤砣拿着大烟,瞥他一眼,“吼什么吼,有事就说!”
那家伙满脑门的冷汗,“来了,白慕川他们……找,找过来了!”
秤砣猛地从沙发上站起,“你说什么?”
“白慕川,往咱们基地这边来了!”
“妈的!”秤砣咒骂,“还有多久……”
“不。不远了!”
他们好像突然就会识路了一样,进行的速度很快。
“我操!”秤砣喝了点酒,一身戾气,闻言二话不说,一脚就朝那家伙踹了过去,“我他娘的怎么跟你交代的?有消息马上回来汇报!马上!这是马上吗?”
那人捂着被踢的腰,哭丧着脸,“是马上的啊!我飞奔回来的……”
秤砣哥咬牙,“滚!”
那家伙挨了打,不敢滚,猥猥琐琐地站在门边。
秤砣哥酒也喝不下去了,饭也吃不了了。
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看样子不像是误打误撞找到的……”
听他不停地念叨,那下属小声建议:“秤砣哥……他们人挺多的……你看我们要不要……避一避风头啊!”
走!?是个好办法。
想到白慕川那一双眼睛,秤砣心里就发冷。
他本来是个狠人,平常眉头都不皱一下。
可恶人的字典里,也有怕字的。
打了一天一夜,他就怕白慕川,怕那个把周德全都端了的警察。
“不行,不能走!”秤砣哥急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不停地挠,“我要是弃了基地溜走……这里的货,可就全落警方手上了,基地也暴露了……到时候……大哥一定会宰了我……”
“可是被白慕川盯上……这基地怕也保不住了。”
他们都跟白慕川打个交道,对他多少有些怯意。
秤砣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妈的,他们到底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他左思右想,越想越不服气,几乎下意识的,又想到了屠亮。
“一定是那个警察,肯定是他在路上做了什么手脚……要不然,白慕川不可能找到这里!”
“那可不一定!”黄何看着狂躁的他,“白慕川能在深潭找到出口,难保不能找到这里……我刚说过了,不要小看警察。”
秤砣哥怔了一下,“这里可比深潭难找……”
“呵!”黄何冷笑一声,“老哥,我觉得你现在吧,有点乱……”
“怎么乱了?”
“现在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吗?你不是应该想想,怎么做对自己最好?”
“妈的,我能怎么做?还能怎么做?”
从秃鹰嘴别墅,被逼到这里。
难道又要他跑路吗?再说了,想跑,也没得跑啊!
“我有一个办法。”黄何看着他。
“什么办法,你快说说!”
病急乱投医,秤砣哥看黄何的样子,就像看到自己的军师。
黄何按了按手,让他坐下。
秤砣都火烧眉毛了,哪里还镇定得了?
黄何看他一眼,默默抽了一口烟,慢声道:“目前摆在你面前有三条路。第一,跟白慕川火拼,运气好点,兴许能保一条小命逃出去,运气不好……怕是小命不保。
第二,投降。把货交出去,把人交出去,立功自首,再把你大哥一起卖了,看能不能混出一条命来!”
这是办法吗?
秤砣一哼,脸都黑了。
黄何又笑了笑,“就你犯的事,交货交人,怕也是一个死字。”
秤砣哥闷声问:“第三条路呢?”
黄何笑了笑,没有马上回答。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秤砣有点不习惯。
他皱眉,“你到是说啊!”
黄何低声问,“你信不信我?”
信不信?
不能不信,又不敢完全信。
“信!”嘴上,秤砣是这么说的。
黄何点点头,把抽到底的烟慢慢摁灭在桌子上,烙出一个黑乎乎的印痕,然后,抬头瞄一眼房里的两个打手。
秤砣一怔。
摆摆手,让他们下去了。
“现在可以说了,太子兄弟。”
黄何一笑,“第三个办法,你随便找个人顶罪,然后我们一起离开……去找你老大,买货。”
“啊!”秤砣哥像听了个笑话,“你在做梦呢?”
黄何哼声,“暗门做生意,是最讲规矩的,不是吗?你们收了我的货钱,不给我货,能成么?放心,你老大肯定会接待我。然后——”他斜一眼秤砣哥。
“然后怎样?”秤砣问。
“我自然有办法说服他,饶你一次。”
“……”秤砣嘴巴抿紧,显然不信。
“不仅如此,我还有办法,让他器重你!让你往后,都跟着他干大买卖!”
“不可能!”秤砣哥断然拒绝,“太子兄弟,不是我不信你,是你不了解我大哥……这事唉!”
他似乎有些犹豫,吭哧吭哧半天,突然小声说:“这件事,我寻思我是被人利用了。把基地守好,才是活命的机会。”
“利用了?”黄何奇怪的挑挑眉。
“是啊!他妈的。”秤砣哥说起来,一肚子火,“咱们本来和西市11重案没有一毛钱关系,对不对?怎么警察就转头干咱们来了?我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刚才突然反应过来……”
“嗯?说说看”黄何凑近他。
“这中间……说来话长!”秤砣哥一脸烦躁,“大梁他们在西市,不是出事了吗?然后有人给他们递点子,说白慕川是来搞咱们暗门的,结果我吧,就让他们跟上去瞅瞅,然后,他们被白慕川抓了个正着。这是事情的起因——”
“然后呢?”黄何问。
“然后,大梁和小山子就进去了啊!”秤砣哥大烟枪猛敲桌子,“这事儿,可大可小,我当时还有点怕警察会顺藤摸瓜来搞咱们——结果吧,大梁和小山子进去呆了一天,警察就把人给放了。”
“那就是没事啊?”黄何问。
“不,有事。”秤砣说:“大梁回来告诉我,是人家找关系捞的他。就那个提前给他通风报信的人——”
“好人啦!”黄何冷笑。
“这还不算啊!人家知道我好那一口,把一个水灵灵的小明星给我弄来了,你也看到了……就是被白慕川给带走的那个丽玛,漂亮吧?我在南木,就没见过那么俊的丫头……”
黄何眯起眼,“对方肯定有什么条件吧?”
“可不是吗?”秤砣哥像见到知己,说得都快要哭出来了,“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他们把丽玛送来的时候,我没有忍住……咳!事后觉得还不错,又寻思人家确实够江湖义气,就照他说的办了……”
“怎么办的?”黄何一脸好奇。
“还能怎么办?就当白慕川的面搞了一个捆绑呗!”秤砣哥快哭了,“我这后来才听大梁说,那捆绑的手法跟11案是一样的……”
“大梁……他为什么早不告诉你?”
“我他妈哪知道,这孙子。说是不敢告诉我!”秤砣哥一脸丧气,“我刚琢磨着,觉得这件事不大对啊!妈的,感觉是有人给我下了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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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被人卖了
看他生气的样子,黄何若有所思,“那谢绾绾呢?也不是你抓来的?”
“可把我给冤死了。当然不是我啊!所以我才说,我感觉自己被人利用了啊!”
秤砣说到这里,脸都快要气白了,“跑了一个丽玛,人家就给我补了一个谢绾绾!开始我还寻思,这大手笔啊!谢绾绾可比丽玛够劲儿啊!结果,他妈这仔细一寻思,发现不对啊!我这不是当冤大头了吗?替人挡灾,落得人财两空,基地失守——”
他骂咧着,像一只暴躁的兔子。
露出一口森寒的牙,却一时咬不了人。
黄何看着他这样,沉吟说:“我到有些好奇了——”
“好奇啥?”
“那个人是谁?能把你玩弄股掌之中?”
秤砣咬着的牙,轻轻一松。
他抬起头来,看着黄何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妈的,我不知道啊!”
“……”黄何冷冷看他,“这样你也能跟人交易?不知道是谁?骗鬼呢!”
“不不不,不骗你!”秤砣哥撸头发,“我没有见过他的人,一眼都没见着。”
“那你为什么相信?”
“人家直接给了人,还给了……”秤砣迟疑一下,“给了很多钱。算做,算做感谢……”
“呵呵,那你也就不冤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黄何冷笑着剜他一眼,慢吞吞站起来,“警察要来了,我就不奉陪了。你愿意留下来就留吧,我可不愿意为了一个买卖……把小命给搭上去。”
他说着,望了秤砣一眼,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哦,对了,麻烦送我一程,我找不到出去!”
这个基地,还有另外一个出口,可以离开。
秤砣迟疑一下,“好!”
黄何一笑,“那好,有机会,江湖再见。”
秤砣看着黄何转身,心里突然一凉,竟生出一丝不该有的期待。
“等一下!太子兄弟。”
黄何猛地回头,“怎么了?”
“有你这笔大买卖——再加上你的美言,老大,应该不会要我小命的吧?”秤砣舔了舔嘴唇,突然阴阴一笑,“还有你说的替罪羊,我也想好了……”
黄何挑挑眉,不出声。
秤砣哥突然看着窗外,“大梁那小子,有问题!”
“……”
“一开始他就不告诉我真相,然后……进入基地的路,我刚才又想了想,不可能是那个警察干的。”
黄何一怔。
从秤砣的表情来看,到不像说谎。
“我仔细想过了,那个警察是被捆绑着进来的——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机会动手脚。”秤砣慢慢转头,看着黄何,“还有,刚才跟你这么一合计,我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了。”
“哪里?”
“我太他妈相信自己兄弟!”
黄何目光微微一暗,“怎么说?”
“大梁,就大梁这王八蛋卖了!”秤砣哥说到这里,咬牙切齿,“西市的事情,全是他转达给我的……丽玛这个女人,是他给我弄回来的,钱也是他带回来的,还有谢绾绾,也是他给我搞回来的……我操他妈的!我以为这兄弟有本事……现在想来,这他妈不是阴我吗?”
“……”
显而易见。
除了大梁反水,再不可能有别的人了。
“大梁!”秤砣哥说到这里,像炸了毛的鸡,突然暴怒起来,推门就冲了出去,“大梁那王八羔子人呢?给老子逮过来,今儿老子要扒了他的皮!”
……
黄何怔了一下,想说点什么。
可是,吃了炸药的秤砣,已经冲了出去。
不过,他很快就得到回应。
“大梁哥不见了!”
“他妈的!”秤砣哥直接砸东西了,“咱们被人卖了!”
……
卖了!
卖得彻彻底底!
黄何沉默一瞬,“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秤砣哥猛地扭头。
一双眼,赤红一片。
“逃?”
“逃!”
黄何笑了一声,“没什么比命更重要!”
秤砣哥慢慢抽出腰间的枪,拉开保险,“如果打呢?我和白慕川,有几成胜算!?”
黄何看着他,轻轻摇头。
“你一成胜算都没有。”
秤砣哥脸一黑。
黄何审视他的脸,慢声说:“你还是跟我走吧!”
秤砣心脏紧绷着,一张黑黄的脸,枯焦得像年底的老腊肉,“跟着你?”
黄何点头,“我们去找你大哥,做一笔大买卖!”
秤砣哥想了想,把牙一咬,“行!那我这就去通知兄弟们!”
黄何冷哼,“你傻吗?”
“……”
与他四目相对,秤砣哥很快反应过来。
“你是说……?”
黄何重重点头,“这里的事,除了你我,不应该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记住,你是被手下出卖,被逼的……”
……
山林里,雾茫茫一片。
尽管此时是白天,但能见度却很低。
白慕川一行人找到这个地方,已是耐心用到了极点。
“白队,你看,那里有个人?”
听到喊声,白慕川看了过去。
在那一片浓郁得几近阴森的密林里,有一个人蜷缩在地上,一身黑衣很是醒目。
走了这么久,终于见过人了,大家都有点兴奋。
“过去看看!”
“小心!”白慕川抬手阻止了众人,“老五!”
权少腾清俊的脸上,一片凉气,双眼赤红充血,但精神格外亢奋。
“我去!”
“原地待命!”白慕川抬了抬手。
众人停下,权少腾举着枪朝那人走近。
“死人!”十秒后,听到他的声音。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
白慕川轻轻摆手,众人跟着权少腾走近。
仔细一看,那人匍匐状蜷缩在地上,一只手往前伸着,双眼怒睁,手背上暴涨的青筋,呈紫黑的状况,皮肤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权少腾啐了一口,“死去有一会儿了!”
白慕川探了探,“这不是南木那小子吗?”
嗯?权少腾转过来,目露询问。
白慕川平静的脸上,掠过一抹冷色,“小山子。”
那天跟着大梁拎东西到南木宾馆,代替秤砣哥向白慕川认错的那个年轻人。
也是在西市火锅店,被白慕川胖揍一顿,然后跟着大梁一起在美食街跟踪过白慕川和向晚的人——瘦瘦高高的,看上去不过刚刚成年。
多次相遇,白慕川仅知道大梁称呼他为“小山子”。
这是一个不太出众的人,几乎让人没有记忆。
“……为什么他会死在这里?”
“也许是给我们的见面礼!”
“见面礼?”权少腾微微一窒,“你是说,秤砣杀了他?”
白慕川沉默。
好半晌,他说:“不一定!”
“不是秤砣,这里面还会有别人吗?”
“那些标记,是小山子留下来的。”白慕川没有去动小山子的尸体,一双眼凉薄得几乎没有情感,“是有人让他故意引我们来,然后又杀了他——”
权少腾一惊,“你是说,标记不是屠亮?”
白慕川摇头,目光注意着地上小山子的尸体。
“你把他翻转过来!”
尸体是趴着的,权少腾脚尖一踢,稍稍用力,那个尸体就翻了个身——
众人一看,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他脖子的下方,还有一个没有完成的标志。
权少腾抽了一口气:“也有可能是,他刻这个标志的时候,突然踢到一个什么东西,摔下去,被自己手上的匕首刺中了呢?”
白慕川看他一眼,“你试一下,跌下去,能不能做到?”
“我靠!”权少腾拉一下帽子,“我有病啊?我为什么试?”
白慕川不理会他,望一眼小山子鲜血凝固的胸口,“他是被人杀死的!不是死于意外——而他服务的人,就是引我们来的人,也是这一场阴谋的策划者。”
“为什么不是秤砣发现了他,并杀的他?”
“如果秤砣早就发现……我们就不可能找到这里了。”
“那现在——他死了,标记也没了,我们怎么找?”
“呵!”白慕川突然笑了,冷眼瞥着地上的尸体,“对方诚心邀请我们来,又怎么会让我们找不到地方呢?”
“嗯?”众人不解。
“很简单。对方在这里杀掉小山子,证明小山子的作用已经没有了。”白慕川四周望了一眼,眯起的眼里,肃冷一片,“暗门的老巢,就在附近!”
附近?
除了林子还是林子。
“哪里呢?看不出什么区别啊?”
“有了!”权少腾看着地上小山子做了一半的标志,“这里有个箭头,三点钟方向!”
这家伙!终于聪明了一次。
白慕川赞许地看他一眼,“大家速度!”
密林里,散发着死亡的味道。
接近暗门基地,众人心惊肉跳。
基地里的人,与他们一样,处于紧张的状态。
“砰!”
一道枪声穿透山林,叫骂声一片。
“警察来了!”
“兄弟们,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干死他们!”
“……”
警察还没有进去,他们就杀出来了。
这是脑子进水,还是真的孤注一掷,准备拼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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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撞一个满怀
白慕川轻哼,“他们不想我们进去,大概因为基地里,有大量的存货啊!”
“那敢情好!”权少腾舔一下牙床,兴奋起来,“小白,你多少年没见过这阵仗了?”
离开部队,没有演习,基本见不到这种大规模的火拼。
白慕川看他一眼,“有点久。”
“手生吗?”权少腾得意地笑问,“用不用哥保护你?”
“不生!”白慕川一脸冷静,淡淡剜他,“而且,我不喜欢武力火拼。我们文化人,讲究的是以智取胜!”
“……”
谁不是文化人了?
权少腾冷眼瞪他,却见他慢条斯理地从赛里木手上拿过一个扩音喇叭,对着密林里喊话。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
“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
这话听得权少腾直掏耳朵。
都特么这种时候了,谁还听得见去?
“换个新鲜词儿,行不行啊?”
他小心嘀咕一句,可还没有说完,就听白慕川冷笑一声,真的换了新鲜词。
“听着!你们的秤砣哥已经跑路了,你们不要再死撑了。”
“秤砣哥已经跑路!你们顽抗还有什么意思?快点投降吧!”
“我知道,你们都是迫于生计,受秤砣引诱,没有办法才走上这条不归路的。秤砣哥是主犯,他罪恶滔天,这辈子是逃不过法律制裁的了。但你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不想和家里的妻儿老母阴阳相隔吧?”
“只有投降,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
喇叭声,穿云破雾。
传入密林,世界突然安静。
基地里面的叫骂声,没有了。
外面包围的人,也静静地等待着。
权少腾看着白慕川,好一会没见到动静,不由吸了一口气。
“不对啊,小白!你怎么会知道秤砣哥跑路了?”
白慕川头也不回:“这还用问?稍稍有点智商就猜到了。”
“……”
最近跟他在一起,权少腾觉得智商很受考验。
总被他鄙视,连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该交点智商税了?
“这跟智商有关系?你找个理由来说服我?”
白慕川戏谑一般,“秤砣怕死啊!之前他的人数是我们的六倍,结果,他脚底抹油……跑了。现在我们的人数是他的两倍,你说,他不跑干什么?”
权少腾:“……”
基地里,突然骚动起来。
有人在大声喊着什么。
“……秤砣哥……不在……”
“……不会……真跑了?”
动静越来越大,看样子,已然是乱了。
这也证明,白慕川的分析没有错。
赛里木凑过来,“老大,为什么秤砣哥自己跑了……却把这群孙子留在这里?”
白慕川提着枪,跟着队伍缓步移动,表情带着一抹冷笑。
“别墅是他的房子,他丢得起。基地是暗门的基地,他要是逃了,可就交代不了啦。所以,这些炮灰——全都得为他的失职买单。当然,留他们下来,也可以阻止我们的追击。一举两得!”
仔细一想,是这么回事。
可还是有太多的主动臆断性。
如果判断错了呢?
谁又来为白慕川的失职买单?
白慕川不是那么鲁莽的人。
如果不是十分确定,他不会说得那么斩钉截铁!
权少腾想着这一点,老是觉得白慕川有内情隐瞒着大家,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白!”一边走,他一边问。
“你就凭这个猜测,就断定秤砣跑了,然后那样对着人家又吼又叫的?”
白慕川眨个眼,一本正经地反问:“吼一下,会吃亏吗?”
不吃亏。
白慕川挑挑眉,“就算猜错,也不打紧吧?”
“……”权少腾彻底无语了,“我怎么就玩不过你了呢?”
“呵呵!”白慕川瞥他一眼,“才知道啊?以前在部队,我是让着你!”
“……”
基地里的一干从犯,逃的逃,散的散,再也无法对警察形成有力的还击……
秤砣出逃,基地人心涣散。
白慕川他们杀入基地,遇到的抵抗力,几乎为零。
不仅如此,因为白慕川事先那一番安抚的话,基地成员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去的情况下,谁愿意再多出一个杀人的罪名?或者谁又肯出这个头,去拿那一群关押的人质说事?
秤砣哥都逃了,他都不敢跟警方干,他们谁敢?
没有首脑的组织,就是一盘散沙。
不到十五分钟,白慕川的队伍大获全胜。
众人对白慕川是服气的。
就连权少腾也赞不绝口,恨不得写出千儿八百字的战斗总结来。
“用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胜利,还保证了人质的安全!”
“这简直就是一个解救人质的经典案例!”
“……”
白慕川看了一眼大家。
“战斗还没有结束呢。别急着庆功!”
一群刚刚加入组织的暗门成员,自知罪行较轻,乖乖地投降了。
可是另外一些人,却顺着秤砣哥逃亡的路线,跑了。
白慕川救下包括屠亮和张队在内的八个人,然后带着队伍,一路追了出去。
……
毗邻暗门基地的山,是秃鹰嘴的另一个出口。
它与那一口逃生的深潭,完全在两个方向,却是遥相呼应。
穿过一个山脉,走过一道暗门,外面就是一条下山的路。
只不过,那一边出口所在的村子,不叫无名村。
而是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名字——于家村。
“那边是我的老家,我熟!”
秤砣站在山上,说了一下于家村的情况,听着天际传来的枪声,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妈的,我们那么多人,都顶不住白慕川吗?”
黄何哼声,看着山脚不远的于家村,“你那些人,乌合之众!根本就没有抵抗力。”
“……妈的!”秤砣哥低骂。
黄何瞥他一眼,“你就庆幸吧,就算你留在那里,也是一样的结果。而你会跟他们一样……要么成为白慕川的枪下鬼,要么成为刑场上的枪下魂!”
秤砣身体一僵。
这个黄何说话……太瞧不起人。
他心里其实老大不爽,可以现在,他除了黄何,没有别的依靠。
忍!先他妈忍他!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迅速从山上下来。
秤砣说:“咱们回去,把我那辆车偷出来吧?”
不管是逃跑,还是去找人,他们都需要交通工具。
而且这个时候,唯一能提供交通工具的地方,就是秤砣那个别墅。
“好。”黄何同意了,想了想,“可别墅里,应该有警察——”
“车就停在后院——再有,我也想看看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你不怕死?”黄何冷冷问。
“……”
怕!不怕就不逃了!
秤砣哥恨恨地骂了一句粗话,猛地踢向一颗碎石,“我他妈咋就混成这鸟样了?里外不是人!连家都回不得!”
“放心,你还有机会翻盘——”黄何淡淡说:“只要想办法找到你大哥,我来解决……”
“……”
好一会,秤砣哥没有回答。
黄何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却见他一脸僵硬地站在原地。
“不用找了!”秤砣深深吸了一口气,直了眼,慢吞吞地说着,“大梁那个王八蛋,已经卖了我!”
黄何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过去。
那是通往山下的唯一一条路。
两侧全是奇石荒草,坡下陡峭,愈发显得道路崎岖狭窄,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
此时,那里等着一群人。
除了认识的大梁之外,还有一个带着一只眼罩的独眼龙。
他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一看就是凶神恶煞的人物。
而且,是这群人的头儿。
他们堵在路口,手上拿着家伙,看上去像三四十年代拦路抢劫的土匪。
不过,
让他们有恃无恐的不是武器,而是他们手上的女人。
那女人被反剪着双手,脑袋低垂着,看不清面孔,也看不清死活——
“二哥,他们来了!”大梁叫喊了一声,兴奋起来,连带着手上的绳子一扯。
女人受不住这吃痛,被堵住的嘴巴轻轻唔了一声,慢慢地抬起头。
一张白皙的脸,从凌乱的长发中显露出来。
黄何瞳孔微微一缩。
是方圆圆。
……不意外,目光却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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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爱信不信!
“唔……”
方圆圆刚想挣扎,就看到了他。
远远的,四目相对,她突然就怔住。
这一瞬,万籁俱寂。
黄何没有说话,慢慢地眯了一下眼睛。
他沉得住气,秤砣却被这阵势吓住了。
稍稍愣片刻,他瞪了大梁一眼,马上换了个表情,吭哧吭哧地对独眼龙说:“二哥,你们……来救我了?是大哥让你们来的吗?”
独眼龙哼一声,脸色极是难看,“你还有脸说?”
秤砣心里明白了。
他怨毒的视线扫一眼“独眼龙”旁边的大梁,咬牙咽下那一股子扎以窝的恨意,继续装怂装孙子。
“二哥,小弟这次事情没办好,让警察钻了空子,是小弟的错,等见着大哥,小弟一定会当面向大哥下跪认错……要打要杀,随大哥的便……”
“你还想见大哥?”独眼龙迈前一步,枪指着他,“你他妈长了几颗脑袋,敢把咱们当猴耍?”
秤砣一抖,吓住了,“二哥,这话……怎么说的?”
独眼龙:“你早就串通好警察了吧?基地的货,兄弟的命,就是你上贡的筹码?”
“我……我没有啊!二哥,说这话可冤枉死兄弟了!”秤砣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气得恶狠狠地指着大梁,“二哥,大梁这龟孙子是叛徒,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话——就是他把警察引到秃鹰嘴的,这一切都是他干的——”
“放屁!”
独龙眼生气的吼了一声,突然枪口一转,指向黄何。
“你说你没有串通警察,那你告诉我,这个人是谁?你怎么解释?”
秤砣一怔。
他转头看了黄何一眼,心脏差一点从心窝蹦出来。
不会黄何真有问题吧?
他有点紧张。
然而,黄何的样子比他镇定多了。
秤砣吸口气,又稍稍放了些心。
“二哥,你听我解释。这个太子兄弟,就是六哥生前介绍给咱们的大买家皇太子……他是来跟咱们做生意的——不过,他确实是警察……”
说到这里,看独眼龙脸色一变,他马上“呸”了两声,打自己的嘴巴。
“不不不,我是说,他以前确实是警察。锦城洪江区刑侦队的,这事很多人都知道,没什么可隐瞒的……但太子兄弟早就不干了,现在跟咱们是一路人,六哥生前很器重他的。”
末了,他怕独龙眼不信,又补充了一句。
“他还是丹月姐的男人!”
独龙眼听了没什么反应。
被反剪着双手失去自由的方圆圆,却是突然一僵。
低垂的头,缓缓抬起,看向黄何。
……丹月姐的男人。
这句话,让方圆圆心里揪痛。
黄何不看他,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看不出半点变化。
“呵呵!”独眼龙掂了掂手枪,“丹月……丹月的话就可信了吗?我还听到有人说,老六为什么被警察抄了底,就是丹月干的呢。”
“不能啊!”秤砣急得额头上汗都出来了,“丹月姐是六哥最信任的人,她要是点水,六哥哪能活到那个时候……”
“闭嘴!”
独龙眼一吼,秤砣也觉得这话说得不对。
他支吾着,满脸都是讨饶的表情。
“二哥,我不会说话,但我是个老实人……嘿嘿,你就放了我这一马吧?你看弟弟也是为了暗门,为了咱们兄弟自己……”秤砣说着,又指了指背后,“警察杀进基地,让我投降,我这是冒死出来给大哥送信的……”
“编!你他妈接着编!”独龙眼没兴趣听。
他的视线,慢慢转向黄何,“你说这个人不是警察?”
秤砣接上,“不是!以前是,现在不是。”
独龙眼哼了一声,突然拿枪指着方圆圆的太阳穴,使劲儿一戳。
“可我怎么觉得,他就是警察的卧底呢?”
方圆圆在他手枪的力量下,脑袋无力地一偏。
很痛!很被动!又耻辱!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而黄何……没动,就像没有看见。
秤砣看看黄何,又看看独眼龙,心里早就已经不踏实。
黄何之前说的妞儿,只怕就是眼前这个妞儿吧?
秤砣又一次觉得自己被人玩了。
可阴谋者到底是谁,他已经弄不明白。
而且,这个时候,他进退两难,哪怕黄何真的是卧室,他也只能咬死不承认了。
“二哥,我保证他不是——真的,这次要不是他,我们在别墅的时候,就已经全军覆没了,哪还能活到现在啊……”
“你他妈死在别墅里,咱们基地会暴露吗?”独眼龙大声骂。
“……不会。”秤砣吸气,“可你们也就见不到我了啊。”
独龙眼能被他气死,可能直接就气死了。
“傻逼!谁乐意见你?你被警察玩得团团转,还想带着警察去找大哥?你是嫌咱们命都太长了是吧?”
“二哥……太子兄弟真的不是警察!”
秤砣急得一脑门汗,都想跪下来,帮黄何证实清白了。
“不是警察!呵!”独龙眼突然阴阴一笑,枪口托住方圆圆的下巴。
稍稍用力,方圆圆苍白的脸,就被他高高托了起来。
雪白的脖子,上面有被人掐过的红痕……非常刺眼。
黄何视线微微一眯。
独眼龙观察着他,斜一眼方圆圆,猛地抽出她嘴里的破布。
“小妹妹,你认识他吧?”
方圆圆不出声。
独眼龙笑了:“说说看,他是不是警察?嗯?”
方圆圆别开视线,不去看黄何。
呵!独眼龙捏住她的下巴,又把她拧回来,眼睛直对黄何的方向,“性子挺拧的,小野猫!我喜欢。这样好了,只要你说出真相,我们就放了你,怎么样?”
方圆圆目不斜视,看着山坡上一株随身摇摆的松树,“我是认识他。”
“说说看!”
“我的前男友,劈腿男!警察队伍里的叛徒,是不要脸的王八蛋!”
“哟嗬!”独眼龙笑了,“你们这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当着老子的面演忠贞,唱双簧?”
方圆圆闭上眼,“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我去你妈的!给脸不要脸!”
独眼龙耐心用完,啪的一声,一个大耳刮子扇在方圆圆的脸上。
痛死了!
方圆圆的眼泪差一点掉下来。
白皙的皮肤上,全是红彤彤的指痕,但她咬着唇,努力强忍着……
不哭,不难过!就当被狗咬了。
独眼龙受不了她那犟劲儿,使劲儿捏住她的脖子。
“你他妈说不说?”
方圆圆寻思一下,扯着嘴唇就笑了。
“问我干什么?你就当他是警察好了。他死不死给老娘没关系!你们这群王八蛋,只会欺负女人的王八蛋,有种你赶紧杀了他啊!他就是警察!他是活该进地狱的警察!”
骂得挺狠!
一双眼,更是毫不留情地剜着黄何。
那眸底的恨,几乎快要溢出眼眶了。
“他背叛了我,跟那个田丹月狼狈为奸——他就是该杀,就是警察,你们快杀了他!”
山风在呼啸,她在吼。
独眼龙没有出声阻止。
黄何静静看着她,也没有出声。
“杀了他啊!杀啊!”
“把这个劈腿男给宰了啊!”
方圆圆像个疯子似的,脑袋疯狂的摆动着,呐喊。
“你们有本事欺负女人,看着真警察就犯怂了是吧?”
“哈哈哈哈!”独眼龙见状,大笑起来,“好有脾气的小妞儿!老子见过的女人多了,这么烈的,少见!”
他色迷迷地看一眼方圆圆肿胀起来的脸颊,伸手捏了捏,嘴里啧啧两声。
“这细皮嫩肉的!可怜啦!没事,他不要你,我要你……”
说到这里,他嘴唇阴阴勾起,冷冷看向秤砣。
“你说他放着这样的女人不要,却跟田丹月混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这……这不是事出有因吗?”秤砣打圆场。
“是有因。他靠着田丹月接近老六呢!”
“就算是,也情有可原嘛,对不对?”秤砣说:“他恨警察,要报复,要接近六哥,也不一定就是有什么图谋嘛。二哥,有时候,咱们也可以把人想得单纯一点!”
“我放你娘的屁~!”
“……”
秤砣哭丧着脸。
他已经把可以解释的话,都说一遍了。
卖惨也卖了,孙子也装了。
“太子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啊!赶紧跟二哥解释啊!”
这一句话是他大声说的。
换到下一句话,他马上压低了嗓子。
“……不解释清楚,咱俩今天都得完蛋!”(未完待续)
第327章,让他破戒!
黄何嗯一声,望着独眼龙,慢慢开口,“你相信你旁边那个混蛋的话?”
大梁脸色一变,独眼龙却笑了,“不信他,难道还信你这个卧底?”
黄何眉毛动了动,表情不变,“该解释的话,刚才秤砣哥已经都说了。我没有别的解释,只有一句话——如果你今天把我搞死在这里,我那些兄弟,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顿了一下,他眯一下眼,目光掠过方圆圆。
“丹月那里,怕你也不好交代吧?!到时候,鱼死网破,还不是便宜了警方……”
周德全死后,多年打下的根基,全都落到了田丹月的手上。
黄何是田丹月的男人,独眼龙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看他怔住,秤砣升起了希望。
“二哥,他说的是大实话啊!咱们不好跟丹月姐对着干的吧……大客户的啊……”
“有道理!”独眼龙认同地点点头,突然一笑,侧过身拍了拍方圆圆的脸,“那就麻烦太子兄弟,亲自帮丹月把她这个情敌……给宰了吧?!”
宰了?
方圆圆心里一震。
当田丹月的名字一次次出现耳朵的时候,已经够虐了。
对方还让黄何亲自宰了自己……
嗯,想一想,这场面有点悲壮。
如果他真的死在黄何的手上,算不算对这段爱情终于有了一个交代?
方圆圆看着黄何,目光无惧。
“你会杀我吗?”
黄何唇角一勾,“我没有杀过人。”
说完,他看着独眼龙,“入行以来,我手上还没有沾过血。二哥今天是想让我破个戒?”
“哈哈哈哈!”独眼龙笑得很豪迈,露出一口大烟牙,“破戒!这个词用得不错,果然是干过警察的人!有意思,很有意思!只有破了戒,还算真正的入了行!”
“……”
黄何凉凉的笑,不回答。
独眼龙又撺掇,“你放心!只要你亲自杀了这个女人!我就信你——大哥也肯定信你。”
杀了人,就背上了命案。
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证明清白的办法。
独龙眼为自己的想法骄傲起来,脸上隐隐有一丝得意。
……
半山腰上,风有些烈。
方圆圆睁着的双眼,被风吹得……不停流泪。
止不住的流泪,酸酸的,心不停往下坠落。
她看着黄何迈出了第一步。
第二步。
第三步……
他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
向着她的方向,向着所有人。
每一步都像踩在心尖上。
“好。我杀!”他绝决地说。
沉沉的声音,不带感情。
像一个方圆圆不曾认识过的陌生人。
冷血,无情,就好像他们当初那些温暖的岁月从来不曾存在。
那些被窝里的絮絮低语,只是她一个人的甜梦。
“不管什么事!总得有第一次的。”
黄何慢声说着,又近了一步。
这时,他与方圆圆的距离,不过只有十步之遥。
太近了!
近得可以将对方看得很清楚。
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也不会错过。
他们互相看着彼此,场面一度凝滞。
独眼皮一群人,也罕见地没有说话。
喜欢看热闹的人,从来不分场合。
他们等着看笑话,而风暴中心的两个人,却没有动静。
方圆圆脖子艰难地抬着,望着黄何,没有退缩。
“我还记得你以前追求我的时候,很真诚,很认真的……就像要跟我过一辈子似的。”
她的声音,甚至带了一丝笑,听上去,更像呜咽。
黄何双唇紧抿着,不出声,又往前迈出一步。
抬起手上的枪,他指着她的眉心。
黑洞洞的枪口,就这样的距离,方圆圆可以看得很清楚。
心里刹那滑过的恐惧,不如疼痛来得惨烈。
她笑了,“不过,你抛弃我的时候,也很认真,一点余地都不给我留下,这让我面子里子都没了……”
“其实,我认识你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跟你白头到老,但不管怎么说,心里总是残存了一分你是好人的想法。我觉得,哪怕是分手,你也不会做得太难看……”
“结果你不是做得难看,而是刷新了我的三观,劈腿了还瞒着我,跟那个女人腻腻歪歪……”
“但就算这样,我也没有想到,你最后会那么绝决的。”
停顿着,她哽咽起来。
眼角的泪水,大滴大滴往下落。
“既然是渣男,为什么你不可以渣得更透彻一点?比如,假装很舍不得我,脚踏两只脚行不行?为什么一定要抛弃我?”
方圆圆一句又一句地质问,声声如诉。
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脸。
“你连敷衍我都不愿意,头也不回的跟她去了——这么狠心的他,她看了,一定很开心吧?”
呜呜的风声,像方圆圆的哭泣。
很浅,很淡,很悲伤。
哪怕是大男人听了,也忍不住犯酸。
她呜咽,“我曾经愿意把整个世界拿出来与你分享,而你转过头,就把我当成了陌路……”
黄何皱着眉头,再次往前迈出一步,抬起的胳膊,僵直不变,枪支有力地指向她。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他凉薄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半分感情。
但他的眼,一直盯着她。
没动,没变。
方圆圆回视着这个自己拼尽了全力爱过的男人。
“如果今天没在这里遇到你,我肯定不会说这些,说了确实没什么用。”
她笑着说,加重语气。
“可这不是遇到了吗?”
她又笑了一声,一句比一句重。
“你不是还要亲手打死我吗?”
方圆圆责问着,泪水糊了脸,情绪让她的面部表情完全崩溃。
“老娘都要死了,你还不准我发泄发泄情绪呀!”
黄何手臂动了动:“……说完了?”
“没有呢!”方圆圆怒视着他,满脸泪水,“我从来不觉得你是好女色的人。要不然,你也不会选择我。”
黄何:“……”
不说话。
他就看着她,不说话。
没有人催,他也不主动。
方圆圆继续哭诉,“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那个老女人走?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你只是为了利用她……你给我一个答案,我就算死了,也死得踏实,对不对?”
黄何嘴皮微微一动。
“她不是老女人,她只比我大一步。”
呵!方圆圆几乎忘了这是什么场合,“你他妈有病吧?”
女人的醋意一旦烧起来,可以毁天灭地。
她大骂:“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护着她?你就不能说一句好听的,哄哄我吗?”
黄何不说话。
方圆圆咆哮着,双腿拼命往前踢,像是恨不得踢死他。
“你这个王八蛋,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你说过你永远只喜欢我一个人的,你这个骗子!”
她越吼越大声。
黄何的眉心终于再次拧起,“人是会变的。”
方圆圆泪水哗哗流了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咬牙半天,最后还是只剩呜咽一片:“那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过我,有没有?”
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
黄何沉吟着,别开脸去,“不记得了,都过去多久的事了。”
方圆圆咄咄逼人,“怎么可能不记得?你他妈啥都不记得,那睡我的事,还记不记得?”
“……”
现场,有人在低笑。
方圆圆泼辣的性子,让他们觉得好玩。
也是因为这一分好玩,他们有乐子,没那么急着动手。
黄何目光有些复杂,略略低眉沉思几秒,又看向方圆圆。
“前一天的黄何可能喜欢你,后一天的黄何也可能去喜欢别人。男人就这样……”
他视线忽而一转,看向独眼龙和秤砣,“在一群男人面前,说什么爱不爱的,会被人笑话。”
“我就要死了,我还怕人笑话?”方圆圆哭得稀里哗啦,情绪像开闸的水,控制不住,“你是不是傻啊!你个神经病……”
这女人哭起来,实在让人受不了。
独眼龙不耐烦了,心里残存的八卦心也没有了。
“别他妈哭了!”
一个巴掌甩过去,方圆圆刚才受伤的脸,又挨了一下。
独眼龙对女人,显然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完全就是一个暴力狂。
“好了,太子兄弟,你可以动手了!”独眼龙看着黄何,“我还是那句话,破了戒……才能证明你是自己人。要不然今天,恐怕你俩谁也走不出这座山了……”
不是他死,就是他们一起死。
这句话方圆圆听得很清楚,也想得很清楚。
她哭得懵了头,伤心到了极点,对生死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执念。
说难听点,想到黄何跟田丹月在一起恩恩爱爱的样子,就算没人拿枪指着她的头,她都想要跳楼自杀了,又哪里会怕死?
她看着黄何淡定的面孔,咬碎了一口银牙。
“我知道你为了自己的性命,是不会放过我的。但我有最后一个请求。”
人之将死……最后的请求,让人很难拒绝。
黄何没出声,独眼龙也等着她说。
方圆圆吸了吸鼻子,赤红着眼,狼狈得不成样子,嗓子也哑了。
“你把我送你的生日礼物,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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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拼命一搏
生日礼物?
黄何目光一闪,没有动。
方圆圆直视着他,咬牙,“手机。那个手机!”
在兰桂香坊出事的那天,她买给他的。
黄何沉默一下,“可以。”
他冷淡的反应,让方圆圆的泪水,再次哗哗往下流,一边说,一边哽咽。
“要断就断个干干净净好了!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要再有什么牵扯。我不想我买的东西,还放在你兜里,你还带着它给田丹月说话,用它给她发消息……这让我想想,就觉得恶心!”
黄何不说话,从兜里掏出手机来。
可方圆圆的双手是被反剪着的。
他要怎么给他?
独眼龙看了过来,目光有一抹冷色。
方圆圆却倔强而执拗,“拿过来,塞我兜里,我死也要把我的东西拿回来!”
女人在男人眼里,很多时候,也是难以理解的物种。
看黄何犹豫,独眼龙递了一个眼神,“还她就还她吧。一个手机而已,你是舍不得,准备留做纪念啦?”
黄何不多说了,“好。还你。”
他举枪的手慢慢放下,捏着手机,走向方圆圆。
“我不想杀你。”
当着独眼龙的面,他说得很真诚,脸上连一丝紧张都没有。
“但人都是自私的,如果不杀你,他们就不会相信我,然后杀了我。要么你死,要么我们一起死……二选一的话,这个选择题,相信都会做的……”
“哈哈哈哈!”方圆圆笑得泪了起来,“所以,你心里其实毫无愧疚,只把这当成是一个权衡后的最优选择?”
黄何沉默。
半晌,他已经走到她的面前。
“有愧疚的。很多。但我——更爱自己。”
更爱自己。
每个人都更爱自己。
“我懂。”方圆圆盯着他的目光里,一片痛色,“可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做鬼也不会!”
“我不需要你原谅!”
“……我都要死了,你还伤我!”
方圆圆幽幽说完,把眼一闭,泪水从双颊流下来。
那一张挂着泪水的脸,肿胀得像包子,又滑稽,又好笑,又有几分可怜。
“手机放我兜里,你……动手吧!”
她姿态绝决,视死如归,黄何面有难色,却没有犹豫,伸手就把手机塞往她的衣兜——
似乎很无情。
似乎已下定了决心。
动作行动流水,却在手机塞入的那一瞬,突然带住方圆圆的腰一个旋转,在众人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将她护在背后,手上的枪指在了独眼龙的眉心上。
“让他们都放下武器!”
黄何冷漠的声音,像催命的阎王。
下一秒,那枪口就仿佛要洞穿独龙眼的脑袋。
事发突然,不过眨眼之间。
独龙眼的惊慌只有一刹,变色的脸就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亡命之徒,风险见过不少。
这里全是他的人,无数的枪指着黄何与方圆圆——
他不用害怕。
“胆子很大嘛——”独眼龙冷笑着,伸手就要去拂额头上的枪。
“不要动!”黄何厉喝,退了一步,“再动一步,我们就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独眼龙重复一遍,看着面前的男女。
方圆圆的双手被绳子反剪在背面,没有半点抵抗的能力。
至于黄何——
充血的眼,饱满而浓郁的杀气。
好像一个可以随时赴死的勇士。
他是认真的。
独眼龙心弦微微紧绷,眼一斜,“那我们打个赌——”
不给他说法的机会,黄何慢慢扣动扳机,“不要跟我比枪快!”
他这个细微的小动作,终于吓住了独眼龙。
生命,往往就一线之隔。
“有话好好说……”独眼龙慢慢举起手!
“不要乱动!”黄何冷声呵止。
一个常年面临危险的刑警,处理事情的临机决断力,是不容小觑的。
在黄何与独眼龙周旋说话的十来秒,他已经选好了绝佳的位置,将方圆圆护在身后,以一人面对众人,竟也游刃有余。
不怕死的人,有一种特殊的能量,让人看着害怕。
“二哥,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做的,是你逼我的!”
“哈!”独眼龙摸着下巴,笑得猖狂,“逼你又怎样?你以为今天,你们可以逃出去?”
“我没想逃出去!”黄何微微抬枪,“但我至少可以——要你的命!”
砰!
声未落,枪已响。
黄何开枪的速度,快得惊人。
在现场无数把枪指着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敢贸然开枪,完全出乎意料。
也正是这个意外,让他抢到了时间差——
独眼龙中枪倒地的声音,惊住他手下的喽罗。
那一怔,或许就两秒,或者一秒……
然而,他们准备开枪的时候,黄何已然做出反应,抱住方圆圆倏地转身,身影往坡下一跃,然后如同两个圆球似的,嗖嗖往下滚!
“我操!”
“这小子真不要命了!”
有人在吼。
“不好,有人在打暗枪~”
砰砰!
砰砰!
砰砰!
齐刷刷的枪声里,他们突然密林里有人。
就像节日里的鞭炮似的,枪声几乎把整座大山都震动了。
然而,黄何与方圆圆摔下陡坡的身影……已然不见。
“妈的!咱们被耍了!”
“快追!把那瘪犊子给追回来!”
“警察来了!别追了——”
“先看看二哥!”
“死了!一枪毙命!”
“我操!”
一群人的惊叫声中,突然传来一声吼叫。
“警察为什么会出来在这里?”
群龙无首,众人慌乱起来。
这时,大梁冷静地指着秤砣,“是他把警察带来的,他是叛徒……如果不是他,警察找不到基地,也找不到暗门……”
“放你娘的屁!你才是个大叛徒!”
秤砣对大梁积怨已久,话没说完已然举枪。
砰!砰!
两个人同时向对方开枪。
也同时中枪!
秤砣伤到了肩膀,大梁却是胸口中弹。
“你……”他举枪指着秤砣。
“为什么要出卖我?为什么?老子对你那么好!”
秤砣激动地冲过去,摇动着大梁。
“我……”他张了张嘴,瞪大的双眼突然翻白,嘴再也合不拢,那一句即将出口的话,也没有来得及说,嘭声倒了下去——
警察来了,他们内乱了!
窝里斗的结果,往往最无法收拾。
权少腾带人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乱像。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枪,抱头蹲地——”
有人想抵抗,有人想逃跑。
没了头目,他们看样子都有些犹豫——
白慕川从密林里飞速赶来,躲开一颗偷袭的子弹,闪身到石后。
“杀!”
一个字,让权少腾震了震。
他一边开枪还击,一边靠近白慕川,压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我说杀!”白慕川冷声说,“一个都不留!除了大梁——”
大梁是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
从西市开始,就是他游走在警方和暗门之间……如今看来,受第三方指使的人,就是他!
然而,权少腾的枪刚刚举起,就看到了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
“……好像死了。”
“什么?”白慕川目光如炬,扫一眼,脸色铁青,“妈的!”
“已经被人宰了!”
“靠!”白慕川眉心一蹙,骂了一句,“老五,这里交给你,我去救人!”
“好!”
白慕川躲在石头后面,补充了弹药,走到陡坡边,看了一眼刚才黄何与方圆圆滚下去的密林荒草,头皮隐隐发麻——
“这哥们儿,真敢啊!”
“……我反正是不懂。”权少腾斜了一眼,“为了女人,命都不要!不是傻就是蠢。”
“……傻和蠢一个意思。”
白慕川怼他一句,拨开树丛看了看情况,回头招呼赛里木。
“找几个人,跟我下去救人。剩下的人,听权队指挥!”
“是!”
——
黄何行事向来沉稳,不是冲动的人。
那陡坡边悲壮的纵身一跳,当然是他提前权衡好的。
不跳肯定会中枪……
中枪的存活率高,还是滚下陡坡?
他选择了后者。
白慕川他们从后面摸过来,他其实并没有看见——但两个人相识那么久,基本的默契还是有的。
离开基地的时候,从背后的枪声就可以判断出距离。
白慕川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赶上来,也基本可以估算。
当然,那千钧一发调转的枪头,也是一场豪赌。
如果赌输了——他没命,方圆圆也得死。
但,那一瞬间他做出这个决定。
当他的手接触到方圆圆颤抖的身体,发现独眼龙又过余自信时,他准备拼命一搏。
向死而生,才有机会。
要不然就算白慕川赶到,他们依旧受人胁迫……
那会让他很不爽!很不爽!
如今逃出生天,至少……都还活着。
黄何看一眼怀里的女人,紧张地问:“圆圆,有没有伤到哪里?”
方圆圆压在他的身上,泪珠子又不争气的往下落。
想说点什么,可鼻子吸了好几次,愣是没说出来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有伤到哪里吗?”黄何瞥一眼她,似乎想要查看一下,但他的动作没有做完,又躺了下去,大口喘着气,“我这……动不了,再动一下,我怕再往下滚就真的没命了。你哪里痛?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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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言情小说都不敢写
“没有。哪里都不痛。”
方圆圆看着他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擦伤,眼泪掉到他的脸上,哽咽不止。
“那是吓倒了吧?”黄何艰难地抬手,为她捻去头上的杂草。
“我不怕,我也不痛——不,我心痛。”方圆圆嗓子哑,说话上气接不上下气,抽抽啜啜的,特别小女人,“你刚才吓死我了……你怎么会那么大的胆子……你知道多危险吗?如果他们开枪了……你会死的……”
“他们不敢的。”黄何受伤的嘴,咧开一丝笑,看起来有点滑稽,“我敢赌命!他们不敢赌他们老大的命!不敢轻易开枪……”
“呜呜……你还笑!还笑得出来!”方圆圆热泪盈眶。
看着黄何狼狈的样子,满腔的怨慨又都散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你不是已经有女人了吗?为什么还愿意为了我拼命?”
她吸着鼻子问,委委屈屈,声音听着说不出的可怜。
黄何想安慰她,可吸一口气,浑身都疼。
刚才滚下来时,他把方圆圆护着,没有顾上自己。
这会儿她在身上动,他的身体像散了架似的。
他停顿几秒,缓过来了,才又朝她笑。
“你这个女人,怎么不讲道理?我救了你,你还凶我!”
“不许扯开话题!”方圆圆其实也受了伤,不过身上的伤,哪有被黄何舍命相救的甜头来得刻骨?
她皱着包子脸,“我想知道,我要你说。”
黄何一叹,目光复杂地变幻,却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我对你的心意怎样,你应该是明白的……在你说起那些的时候,你就是知道了的,对不对?要不然,你也不会故意让我把手机还给你了……”
方圆圆破涕为笑,“原来你都看出来了?”
黄何:“嗯。你那点小把戏,怎么逃得过我的眼睛?”
方圆圆心里又酸又甜,猛吸鼻子,目光幽幽怨怨的。
“不算是什么小把戏。我心里其实想过的,你哪怕已经不喜欢我了,也不至于会亲手要我的命……咱们好歹是睡过一个被窝的,这一点,我还是相信你的……所以,你同意杀掉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肯定起猫腻了……”
“呵!”黄何被她逗笑,“真的这么相信我?”
“当然!你如果不同意杀我,我也许就真的灰心了,彻底相信你不爱我了……”
就算不爱了,他也不会伤害。
这是方圆圆对黄何这个她爱过的男人……最大的懂得。
黄何看她笑起来,也满脸是笑,“我以为我演得很好呢,唉!”
“是演得很好啊!他们不都信了吗?”方圆圆皱着鼻子看他,“不过,我太了解你了。你就是那种外表看着特老实,其实揣着一肚子坏水的男人!”
“……”
黄何有点好笑。
这样的方圆圆,每一句话都能落入他的心,让他感觉到温暖,亲切……那种感受,不仅仅是爱人,好像还是亲人……隔了这么的时光,两个人也没有变得生疏,依旧可以看透对方,了解对方……
他隐隐有些冲动。
很想狠狠抱住她,亲她……
可他只能看着她的脸,不能动,不敢动。
“你干嘛?”方圆圆被他看得脸上火辣辣的……痛。
“……嘛也干不了。”黄何依笑非笑。
看她的目光,更加贪婪,满带眷恋。
方圆圆:“……”
四目相对,一颗心,也是怦怦乱跳。
分别这么久,哪有这样的机会与他拥抱?
又哪来的机会,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对方——
劫后重生。
两个人都有很多话。
方圆圆怕触碰那个敏感的话题。
而黄何,内心却是充满了感动。
“圆圆。”他突然一叹。
“嗯?”方圆圆看着他,眨眼。
“你就没想过,如果猜错了呢?”他问。
猜错了?方圆圆眼珠子慢慢转了一圈,“我有想过——”
拖着嗓子,她看了黄何许久,才慢慢继续:“如果猜错了,那就是我该死——被一个男人抛弃了,还相信对方会救自己,那死了也不值得同情!也为了下辈子投胎长个记性,再也不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了。”
“……”
耳朵里,有风。
山风本来是烈的。
可这一刻,竟也轻柔起来。
黄何目光有些热,也许是伤情影响,看着渐渐迷离,“其实我没有花言巧语。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
嗯。当初的他,当初的她。
谁又不认真呢?
方圆圆是相信他的。
可咀嚼着这句话,委屈与酸楚又一次袭上心来。
“这个时候哄我,又有什么用?你对我是认真的,对那个田丹月呢,就是不认真的吗?”
“唉!”黄何长长一叹,“傻姑娘,你还没有看出来吗?”
方圆圆人如其名,两只眼睛圆圆的,乌黑的,是一个有些可爱的小胖砸。
“看出什么?”
黄何目光复杂,吸口气,“我是卧底!”
呃!之前咬死都不肯承认。
现在,为什么突然就承认得这么爽快了?
方圆圆大惑不解,“真的?”
“真的。”
“那你都瞒我那么久了?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因为……我刚才暴露了。”黄何目光有些深,那一抹纠结的情绪,方圆圆完全看不懂,“就在刚刚,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卧底了啊,傻姑娘!”
……是吗?
……她还以为可以解释成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方圆圆无声地看着他,突然有点难过。
这个卧底做得不容易的,那么久了,他挨了这么多苦日子……
结果为了救她,说暴露就暴露了……
方圆圆眉头打结,“会怎样?”
黄何挑挑眉,没回答。
她以为他没听懂,又追问:“我是说,组织上会给你处分吗?”
“……”黄何沉默。
过了几秒,他又笑了,“没那么严重!只是没有完成任务而已。谁都有工作失误的时候,不会有事的。”
他说得轻松,方圆圆却心有余悸。
因为她想到了锦城的时候,黄何那一次看守所之灾。
“那次是意外。不要为我担心。”黄何看透了她,安慰着一笑,然后眉心皱了皱,望着头顶的天空,“你再坚持一下,不要动弹,白慕川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方圆圆头往外探了一下。
“这里好高……他能找到我们吗?”
“能的。”黄何朝她微笑,“一定能的。”
他的笑容太灿烂了。
方圆圆一开始也跟着笑,没心没肺地笑。
可笑着笑着,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黄何的脸太白,纸片人一样,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像滚豆子似的浮出来,像是在艰难地承受着什么痛苦……
他本来就瘦,这样子更让人心痛。
方圆圆心里一酸,“黄黄,是不是很痛?”
“还好……”
“能坚持吗?”
“能的……”黄何的声音,有些虚弱,“你不要动,小心会掉下去……”
“我不动,我不动!”方圆圆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黄何,突然又仰着脖子,对着空寂的天空大声喊叫。
“小白警官!”
“我们在这里!”
“快来救我们啊!”
“……”
白慕川和赛里木差不多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两个人从陡坡上的平台“解救”下来的。
不得不说,黄何胆儿是真肥。
那个陡坡树丛荒草,枝条横生,可坡度太大,是真正要人命的。
而且,在他们停留的那个小平台的下方,就是实实在在的万丈悬崖……
差那么一丢丢!
如果不是黄何几次抓住坡上的植物阻挡身体下坠,最后落在那个狭窄的平台上,两个人哪里还有命在?
“你俩没有粉身碎骨,化蝶双飞,真是厉害了!”
白慕川查看了一下黄何的伤情,调侃一句,又冷了面孔。
“你这次,还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黄何:“……”
从白慕川赶到现场,他就一直没有说话。
心里有愧,不明确白慕川的态度,他不敢说话。
但任谁都听得出来,小白警官这个“刮目相看”,不是褒义。
黄何吸吸气,先给他一个深深的道歉眼神,虚着嗓子说,“是我……自作主张了。”
“哼!”白慕川神色冷峻,显然还没有消息,“你还知道啊?不是自作主张,是你破坏了全盘的计划。”
“知道……”黄何身体僵硬,态度老实,“但我……没得选择。”
还是那句话,没得选择……
当时白慕川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得选择。
现在,终于知道了。
白慕川瞥一眼靠在路边树上,专心等待救援车辆的方圆圆,眼睛虚眯。
“不是没得选择,我觉得你选择得很好嘛!”
又是一句意味不明的“表扬”,黄何听得头皮都麻了。
“老大,你就别讽刺我了!”
“我没有讽刺你。”白慕川抬头看一眼高高的山峦,冷笑,“为爱,放弃计划,孤身一人潜入狼窝,再为爱,在悬崖边纵身一跳……言情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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